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糖》 第1章 抛弃 第一章抛弃 云港市,连云县第四人民医院,猩红的名字高挂在楼房顶部,格外醒目。此刻已是深夜,一个中年男人骑着三轮车焦急地穿梭在医院内找车位停车。 奈何车位均已停满,男人干脆找了个墙根,倒车停进去。刺耳地倒车提示音响彻院内,保安听到后径直小跑过来,想制止中年男人禁止将车停在这里。怎料未到跟前便听到三轮车后座一名孕妇痛苦地哀嚎声叫着中年男人:“当家的,我羊水破了。” 中年男人忙不迭背起孕妇往急诊部跑去,边跑边叫喊:“快来人,我老婆羊水破了。” 值班的护士听到后纷纷赶来。推着急救床,以最快的速度从中年男人手中接过孕妇,让小心躺下。其中一位经验丰富的护士长,一边安置好孕妇,一边告诉身旁的小护士:“快去叫李医生往急诊科,抢救室去。” 说完连忙叮嘱中年男人,挂号缴费,办理入住。男人似懂非懂地去往挂号处,那位护士长则匆匆推着孕妇进入了手术室。 男人办理完一切手续,赶往手术室门口,盯着紧闭的大门。坐立不安不停揉搓双手,来回踱步很是焦急。 直到手术室内传来一阵婴孩的哭啼声,中年男人突然停住。见护士从里出来,赶紧上前满心期待地询问:“男孩女孩?” 护士道:“女孩6斤4两。” 护士说完停顿了一下,又面露难色继续对中年男人说:“孩子可能看不见。” 中年男人一脸不可置信:“什么叫可能看不见?” 护士:“就是孩子先天性失明。” 中年男人一屁股瘫坐在走廊长椅上,情绪失控地抱头痛哭:“天老爷,你是要绝我们老李家的后啊!!!” 护士看不惯的训斥中年男人:“要哭出去哭,这里是医院,成什么样子。” 护士关上手术室门那一瞬,还白了他一眼。没一会另外一位不知情的小护士,抱着包裹严实的婴儿,走到中年男人身边,将孩子递上前:“孩子爸爸,来抱抱孩子。” 中年男人无动于衷,只顾从口袋中掏出被压扁的烟盒,把护士晾在一边,竟往门口去了。护士阅人无数,第一次见这般恶劣的家属,气地直跺脚:“什么人啊。” 手术室门彻底打开,李医生出来摘掉口罩安慰护士:“好了,快把孩子安置好。” 说完摇摇头叹息着,往卫生间去了。陆续后方护士推着轮椅上很是虚弱的女人,去往住院部提前准备好的床位。 护士将一切安顿好,给女人叮咛了几句后,轻掩房门走了。 漆黑的病房,靠窗而住的中年女人,躺在病床上,在月光照映下,悄然留下泪水。身侧婴儿床里的婴儿像嗷嗷待哺的小羊羔,不停哭嚎。 中年女人把头埋进被子里,无视婴儿地啼哭。大概过了半晌,临床的年轻女人实在吵得受不了拉开灯,来到中年女人床前,轻轻拍她提醒她:“你好,孩子哭了,麻烦您看下是不是饿了。不然我怕我家孩子被吵醒。” 中年女人露出脑袋,艰难从床上爬起,抱起旁边的孩子,开始哺乳。孩子看不见凭感觉找母乳,半天吃不到嚎啕大哭。女人捞起母乳往孩子口中喂去,孩子满足地吮吸起来。 女人看着这一幕,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洇湿被子。 病房内又恢复了宁静,中年男人抽完烟上来。向护士打听了病房进来,阴沉着脸。一言不发,来到角落椅子坐下,呆呆看着女人跟襁褓中的孩子。 女人透过男人的眼中,有了不好的念头。不出所料待女人喂好孩子,放入婴儿车内。男人忽然站起,慌不择路地拿来女人的衣物,让她穿好。 把她拉到医院走廊,面无表情的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们连夜走吧!这个孩子我们养不起。” 女人没听懂:“什么意思?” 男人狠狠抓了一把头发,扑簌了下头,斩钉截铁说:“这个孩子我们养不起,就我们两个人今夜回去。” 女人霎时泪如泉涌,身体不受控制地抖动,艰难道出:“你想让我抛弃这个孩子?李承安你还有没有心啊!这可是你的亲生骨肉。” 李承安此时已经丢失了良知,王燕的话轻的像一阵风,一吹便没了。李承安放轻声音,重重回她:“亲生的又怎样,这孩子日后的治疗费用,跟个无底洞一样。是你能负担起,还是我能负担起?现在趁孩子小把她放医院万一遇到个好人,或许比跟着我们幸福。” “再者我们已经有三个女儿了,这个不要也罢,要怪就怪她天生是个瞎子。” 王艳突然发现枕边人好陌生,陌生的让她害怕。她一时失控,一巴掌甩到李承安脸上。但他并未恼怒,反而一把拉过王艳紧紧抱住,恶魔低语般:“你是我老婆,我不怪你。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日后等你恢复好了我们再生一个儿子。” 王艳不满但又可奈何,她这辈子都搭到这个男人身上了,已是定局永远无法逃脱。世俗的压力让她不得不低头,缓了会嘴嗫嚅着,发出如蚊蝇般的声音;“我在看女儿最后一眼。” 李承安立即制止:“别看,我怕你心软。” 就这样王艳迫于无奈,被李承安拉着顺着墙边偷摸溜出医院,骑上三轮逃之夭夭好像他们从未踏足过这个医院一样。 第二天,护士查房看着熟睡的婴儿,以及空荡荡的床铺,心想坏了。立刻掏出手机通知院长:“喂,高院,住院部302号房,01号床产妇丢下孩子跑了。” 电话那边炸锅似地:“你说什么?快去调监控找,我这边立马报警。” 很快这个消息传遍整个医院。警方在接到电话后,迅速派了几名警员前来了解情况,高院则领着警方,叫来昨晚所有参与者,一一询问做了笔录。 后又领到监控室让保安配合警方,把昨晚视频细细翻看,画面中显示这夫妇两,最终在医院后楼梯拐角处消失。又在停车区监控看了一遍,好巧不巧的是监控盲区,无法判断这夫妻两具体往哪个方向跑了。 警方了解整件事情,做完记录后。为首一名警察身姿挺拔,跟高院道:“您就送到这吧!具体情况我们已经掌握。后面我们会联系当地福利院,暂时接走孩子。直至找到她的父母。” 高院一阵唏嘘:“真是麻烦你们了,这个孩子太可怜了,找到孩子父母一定要通知我。我倒要看看是怎样的父母能狠心抛下这孩子,就因为她先天失明?太不是人了。” 为首那警察同高院寒暄几句,答应他一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医院。 高院目送警车远远驶出医院,上楼交代住院部负责人,安排护士照看弃婴,等福利院负责人过来。 晌午过后,一辆中型五菱宏光上贴着阳光福利院的字眼,停入医院,跟高院对接好。顺利接走孩子。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女婴的父母没有任何消息,她被阳光福利院的院长一把屎一把尿拉扯长大,如今早已褪去婴儿般的稚嫩,长成亭亭玉立的小姑娘。 今天于小姑娘来讲,是个非常重要的日子。院长也在天蒙蒙亮时就起床,洗漱好,来到201号房间,蹑手蹑脚的来到小姑娘的床铺边,不等院长拍醒她。 小姑娘先她一步,在床上坐起:“院长妈妈,是你吗?” 院长眉眼尽是笑意,柔声细语的:“你这小机灵鬼,每次都能被你猜出来。” 小姑娘蹩蹩嘴巴,古灵精怪回她:“院长妈妈,我可不是瞎猜的。虽然我看不见,但我耳朵特别灵敏,您的脚步声,呼吸声,都能让我清楚知道是您。” 院长用手指,轻轻刮刮小姑娘的鼻子:“我们小艺真了不起,今天记着好好表现。” 小艺瞬时非常落寞,低下头,小小声道:“院长妈妈,我真的还有希望被新的爸爸妈妈收养吗?” 院长温柔地摸摸小艺的脑袋:“当然,我们小艺这么聪明,定能找到很好的人家。今天就有一对夫妻跟院长妈妈约好想见见你。” “真的吗?”小艺喜出望外的快快穿好衣服,张开双手让院长抱她下床洗漱。 院长给她洗漱期间,小艺开心地一直喃喃说着:“我要有爸爸妈妈啦!” 天真烂漫的小艺,让院长内心很不是滋味,眼泪围着眼眶不停打转,她从小拉扯小艺长大,在她心里早就跟亲的无异。 现在她只希望,今天看小艺的这家人,是个好人家后期能够好好善待小艺。院长给小艺扎好最后一个辫子,手机屏幕微信弹出段先生发来的消息。 院长点开,看到一行文字,快速在屏幕上敲击回复:“这就来。” 随后院长拉着小艺,坐到福利院大厅沙发上,让乖乖等她。小艺也规规矩矩端坐在沙发上安安静静等院长回来。 院长拉下门闩打开,一对四十来岁的男女收拾地非常精神,站在门口很有礼貌地打招呼:“唐院长。” 院长回道:“段先生,快进来。” 院长热情地招呼段先生及他爱人,坐在小艺对面的沙发上。又给二人倒了两杯水端来放到茶几上,在小艺身旁坐下抚摸小艺后背介绍:“这是小艺,先天性失明。” 段先生同他爱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小艺,满意点点头道:“这孩子,我们收养了!” 院长也没能想到,他们这般干脆,心里没了主意。又再三确认:“你们确定要收养小艺吗?很多家庭都是刚开始看中小艺乖巧伶俐,想领养,最后又考虑到精力问题放弃了。所以你们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段先生搂着他爱人回她:“我们确定收养小艺,这孩子我们上次来见过,跟那个小男孩站在一起,我们两回家商量好才决定过来,所以您不用担心其他的。我们完全有时间跟精力照顾小艺。” 这么一说,院长有点印象,摸着小艺的手力道又重了几分,这些年来终于有人愿意收养小艺。而小艺也是第一次被这么坚定的选择。 小艺小心翼翼地脱口而出:“爸爸,妈妈,很谢谢你们选择我,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 段先生跟他爱人,同时愣了一下。但转而是满眼心疼,两人在小艺面前蹲下,拉起她手道:“你以后就是爸爸妈妈唯一的孩子了,我姓段,你就叫段舒艺可以吗?” “段舒艺,我喜欢。” 第2章 一面之缘 第二章一面之缘 二零二五年春。 云港市正值倒春寒阶段,路边一排排树木光秃秃地矗立在街道两边。段舒艺在父母的帮助下,盘下路旁一家商铺,作为乐器店,在今日终于开业了。 拾声记店门口,段书恒担忧地询问女儿“小艺,真的不需要爸爸,妈妈陪你一起守店?” “爸,真不用,我从小对声音就比常人敏锐。这次机会对我来说很重要,我想试试。”段舒艺态度坚定,段书恒同爱人李柔依自然无条件信任女儿。 李柔依不放心又简单叮嘱几句:“有搞不定的记得跟妈妈打电话,别强撑知道吗?” 段舒艺点点头:“知道了妈,你跟爸爸放心吧。” 段舒艺将父母打发走,拄起盲杖回到店里摸索出一条毛巾,艰难地取下一把吉他,坐回吧台用心擦拭。 屋外形形色色的人,人来人往,与店内宁静形成强烈对比。 而打破这份宁静的是一位,身着白色衬衣,外面套着一款黑色长风衣,长相清冷的男生。 他轻轻推门进入,木门上方感应器播报:“欢迎光临” 段舒艺小心翼翼放下吉他,拿起身旁的盲杖,循声起身招待来客:“你好,想看什么乐器?我可以帮您推荐。” 男生语气淡淡地:“谢谢,我随便看看。” 段舒艺又慢慢摸索回去,偌大的店面独留男生一人,盯着满墙的乐器,相中了一款黑白相的电吉他。正准备上前拿下仔细端详,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男生。 男生从口袋掏出手机接通,附在耳边,还未开口讲话,电话那头的女声很急噪:“何亦辰,你人在哪呢?” 店里太静了,静的掉根针都能听到,何亦辰不耐烦地回电话:“妈,您不用找我,我不会回去的。” 何亦辰说完,便着急挂电话,听筒里紧接传来哭啼声:“你爸脑充血,急火攻心住院了,因为你。” “什么?妈你先别着急,我马上回去。”何亦辰立即挂断电话跑出店门,叫了辆出租车往高铁站方向赶去。 他真的急了,以往他妈再怎么骗他回去,都从未用像今日,这反应不像装的。何亦辰到站赶紧买了去往江明市的票,一路上他都提心吊胆的,紧绷着一个弦无法松懈。 快到江明市时,他立马联系司机来车站接他。待他下站,一辆黑色奔驰停在侯站区,司机早早站在车外等侯,一见到何亦辰非常自然地打开车门,示意上车。 何亦辰坐上车后,司机一把油门绕出,驶向高速。 即将驶出高速时,何亦辰察觉出一丝端倪,质问司机:“林叔,这不是去医院的路吧?” 司机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囫囵话。何亦辰瞬间明白,他再次被老两口算计了。担心的情绪如释重负,何亦辰被气笑了。 十五分钟后。。。。。。 林叔在江明市郊区,一栋小别墅,车库里把车停稳。 何亦辰下车,摁响门铃,一位气质极佳的贵妇打开房门,开心地喊:“儿子,终于给你盼回来了。” 何亦辰掠过贵妇,纠正道:“这位女士,请注意您的措辞,这纯纯属于诈骗。” 贵妇一脸不悦:“还不是你天天不着家,不然我还不舍得用你爸健康来当借口” 何亦辰莫名被塞了一把狗粮,调皮地吐出舌头呕了一声。贵妇闻声一掌拍他身上:“你这死孩子。” 何亦辰笑地灿烂之际,一位头发花白,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的中年男人从书房出来,盛气凌人道:“你还知道回来” 何亦辰瞬间不嘻嘻了:“爸,你这说的哪里话,这是我家当然得回来。” 他爸,冷哼一声:“要不是你妈谎称我病了,你能回来?这大个人了,也不上进天天跟你那些狐朋狗友,出入乌烟瘴气之地。” 何爸越说越气,沉沉地咳嗽声从胸腔深处传出,直击贵妇内心。 贵妇忙不迭递来杯温水,让爱人喝下。 何亦辰充耳不闻,悠闲地翘着二郎腿,窝在沙发里刷手机,敷衍他爸:“你不用贬低我,就算说破天,我也不喜欢上公司。” 何爸刚抚平的情绪,又炸了:“你是何家独子,生来就是要继承家业,还由不得你谈论喜不喜欢。若你执意玩音乐,我就叫人把你房间那些器材,通通处理了。” 何亦辰手机也不看了,怒道:“爸,你威胁我? “那又怎样,从今天开始,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家,哪里都不许去。” 何爸不想跟这逆子废话,放下狠话回二楼卧室了。 何亦辰独自待在客厅,气急败坏地大喊:“这家我是一天也呆不下去了。” 一语置地,怎料二楼飞出一本书,精准落到何亦辰头上,何爸骂道:“滚回你房间去。” 何亦辰敢怒不敢言,吃痛揉着被砸的地方,悻悻离开客厅。 回到自己卧室,整个人砸向大床,盯着天花板发呆,自言自语:“坏老头,脾气真大。今晚我就离家出走。” 何亦辰随后掏出手机,在联系人框内,找到发小名字,飞快敲出:“江湖救急,今夜老地方见。” 发小调侃:“在江明?” 何亦辰:“是的” 发小:“又跟你爸吵架,玩离家出走?” 何亦辰:“少废话,今晚记得接我” 发小发出一串鄙视的表情:“幼稚!” 何亦辰没回他,给自己定了个凌晨的闹钟,摁灭手机随意扔床上,沉沉进入梦乡。 夜悄然而至,手机在一旁响起,何亦辰突然惊醒坐在床上,快速关掉闹钟。下床打开卧室门,蹑手蹑脚摸到何爸房门口,听到呼噜声,安心的回房去了。 只见他打开窗户,熟练的顺着管道,溜下一楼跑了,渐行渐远的影子慢慢变的模糊。二楼何爸房间亮起灯光,站在窗前恨铁不成钢,拨通司机电话。 何亦辰来到他们经常碰面的小道上,远远望去一辆爬赛摩托打着灯,为他照明。发小站在摩托旁边招呼他:“快点,冻死了。” 何亦辰加快脚步,小跑过去接过发小递的头盔戴好,一个骑跨坐到后座:“走,去月禾。” 发小二话没说,一路疾驰到月禾门口停下,两人均摘下头盔,挂车上。 何亦辰一进酒吧,找了个靠窗位置的卡座邀请发小坐下,服务生紧随其后拿本饮品单,笑面相迎,态度极好递过询问:“您好二位,需要喝点什么?” 何亦辰接过饮品单,没有翻看:“两杯龙舌兰,谢谢。” 服务生:“好的,请稍等。” 发小脱掉厚重地外套,搭在座椅后背,对上何亦辰:“这次回来待多久?” 何亦辰:“明天就走,所以今夜我们敞开玩,我请客。” 在说话的空当,服务生端来酒水放下就离开了。发小拿起桌上的酒,无奈摇摇头调侃他:“这次准备去哪个城市?” 何亦辰不假思索道:“云港市,在那边都呆习惯了。” “呦,看不出来,你还挺长情,我以为你会再换个地方呢!”发小笑话他。 何亦辰懒得理他:“喝你的酒吧!” 酒过三巡,昏暗的灯光不停变换色彩,何亦辰坐在卡座,整个世界天旋地转的,桌面摆满了空杯,周边围一群人,毋庸置疑喝多玩嗨,全撂翻在此。 翌日,何亦辰被窗外照射进的阳光,映照在脸上唤醒。宿醉后脑袋昏昏沉沉的,盯着昨夜的残局,起身踹了发小一脚:“起来,回家了。” 发小更是酒量不济,睡眼惺忪从卡座站起,脚底跟踩棉花似地打飘,何亦辰来到前台叫醒店长:“结账,算下多钱。” 店长如梦初醒,略显呆愣,笨拙地打出消费单,递给何亦辰:“您再核对下,一共消费1万元。” 何亦辰拿着账单质疑;“怎么消费这么多?” 店长给他回放昨夜情景,何亦辰明了从包中掏出银行卡:“刷卡” 店长碰上pos机,提示冻结,何亦辰把钱包卡全掏出来,最后每一张都被提示被冻结。发小等的酒都清醒了,不明就里问:“怎么回事?” 何亦辰愤愤道:“老头,把我卡全冻结了。” 发小了解情况后,掏出自己银行卡把账结了,从酒吧出来发小劝何亦辰:“我说你赶紧跟你爸认个错算了,追逐音乐梦也是需要金钱支持才行。” 何亦辰点燃香烟,深吸一口吐出:“我也没想到,老头跟我玩真的,不过我是不会屈服他的,我就算出去要饭也不会回公司。” 发小抱着不理解但尊重的态度问他:“你现在还回云港市吗?你这身无分文的不行去我那住好了。” 何亦辰拒绝:“可别,住你那我迟早被揪回去,你借我点钱,我回云港。” 发小非常大方支付宝转何亦辰一万道:“这应该够你在云港活一阵了。” 何亦辰白他一眼,依旧向他道谢:“谢谢” 何亦辰跟发小分开,找了钟点房,简单收拾了下,踏上去往云港市的车程。 这一别相当于默认与家里断联,不过何亦辰也想知道,失去家庭的支持,他有多大能力。 第3章 碰撞 第三章碰撞 何亦辰下午5点到达云港市站台,坐上提前叫好的网约车,回到他住的小区。 云港市早晚温差相差巨大,北风来势凶猛,吹到脸上如刀割,刺痛的厉害。何亦辰裹紧大衣加快脚步,打开单元门禁,摁电梯上楼。 他前脚刚踏出电梯,看到一群人围在自家门口,旁边站着房东在指挥,他的所有私人物品散落一地。 何亦辰气不打一处来,喝声上前制止正搬东西那群人,找房东理论:“什么意思?我没记错,租房合约还没到期。” 房东一脸懵逼:“今天有个人打电话过来,自称是你爸爸,把房提前退了,他没告诉你?” 何亦辰无语至极:“我跟你直租的,你不等我过来详问,你信陌生人?还给我东西整一地,合理吗?” 房东不占理,声音极小:“那人说是你爸,我才。。。” 事已至此,何亦辰不想与蠢人多费口舌,语气平淡:“把押金退给我。” 房东理直气壮的,揣着明白装糊涂:“押金不可能退的,是你提前毁约说不租了,我没让你赔违约都不错了。” 何亦辰冷笑一声,未落下风:“你少跟我在这胡扯,人在做天在看,况且他应该给你不少吧?” 房东被说中心思,紧张地扣手,考虑好一阵妥协:“行,押金退你。” 何亦辰等押金到账,挑出几件常用的衣物装入行李箱,出小区叫车往明珠酒店去了。他办理好入住,一进房间把行李箱霸气地扔一旁,掏出手机给他爸打电话。 接通后,何亦辰满腔怒火无从发泄,迫不及待开口:“你为什么退掉我的房子?还找人调查我?” 何爸不惯他:“是我又怎么样,你想在外面呆我成全你。” 何亦辰出奇的冷静:“可房子是我租的。” 何爸:“但你用的是何家的,我要让你知道离家出走是多么愚蠢的决定。” 何亦辰:“既然如此,你们以后也别找我了。” 何爸:“行,我倒要看看你离开何家能坚持几天。” 何亦辰气地挂断电话,作势准备摔手机,迟疑了一秒钟放回床上,畅想花团锦簇,粉丝簇拥的音乐梦,以及对未来生活的自由。 可幻想往往是最不切实际的,第二天现实给何亦辰当头一棒。他如往常一样去常驻酒吧报道,老板站在前台跟一年轻小伙闲聊,何亦辰突然翘班两天,看到老板心虚得很。 他还在琢磨怎么解释,老板先一步叫他:“小何,过来一下。” 何亦辰忙上前,赶上年轻小伙跟老板握手告别,看样子聊的相当愉快。 何亦辰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笑脸相迎:“老板,关于这两天没上班,实在不好意思。” 老板邀他坐下:“我相信你有自己的苦衷理解,但有件事情,需要跟你讲一下。” 老板思索会,难为情道:“咱这边重新找了驻唱。” 何亦辰悬着的心终于死了,不明所以问道:“我干的好好的,可以给个解释吗?” 那我直说了,老板翘起二郎腿,不紧不慢:“新找的驻唱音乐造诣上胜过你。” 一句话竟让他无从反驳,老板的话像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尾。何亦辰没有辩驳,他承认自己的不足,欣然的接受这个结果。 从酒吧出来,何亦辰盯着空无一人的街道,越显萧条没有温度,所有的气运仿佛瞬间被抽走。他失意地行走在街道漫无目的。 期间也进入几家酒吧询问,不是花场就是场子太小有长期合作的驻唱。后面他决定先回酒店,跟前台续好房子,窝床上打开手机开始找房源。 来回刷了两遍,终于找到相对平价的房源,他立即联系房东,看好房子。连续又折腾两天收拾出房子正式入住进去。 何亦辰屁股刚挨沙发坐下,手机传来余额告急的信息出神。眼下酒吧驻唱是不可能了,太慢。 坐办公室的又没有工作经验,时间也不太自由。 了解一圈发现干外卖员,不仅不需要工作经验,时间更自由,剩下的时间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简直两全其美。 何亦辰事不宜迟,美滋滋的去线下购入一辆电摩,下载好众包,试送了几单一顿饭钱到手了。 刚开始整体感受不算太差,他心满意足回家洗了个热水澡,定好闹钟睡下。 第二日闹铃响起,强行将他从睡梦中唤醒,蒙头垢面从床上爬起,后悔昨晚为什么要熬夜,并发誓今晚一定早早睡觉。 何亦辰洗漱完毕,整装待发,打开众包APP,下楼骑上摩开启接今天第一个单子,他打开地图去往目的地拿餐,由于刚开始跑,经验尚浅。 拿到餐后,还未送出去平台开始源源不断地派单,不熟练地穿梭在各个街道,运气不好遇到年代久远的楼梯房,只能靠腿上去。 忙活一中午,看着手机上最后一个单子即将超时的字眼,何亦辰把油门扭到底,路过十字路口的时候,红绿灯还剩最后三分钟马上变红。 何亦辰心急如焚,特意观望是否有交警,确认安全。他心一横持续加速,眼瞅着就要过去可惜还是慢一步绿灯变红,行人陆陆续续通行。 其中一个拄着盲杖的女生缓慢前行,何亦辰车速过快,离她只有几公分的距离,他迅速做出反应,千钧一发之际转动车头从女生身旁擦过。 女生来不及反应,最终被闪倒在地,许是突如其来的惊吓让她脑袋宕机,慌乱在地上摸寻盲杖。从她身边擦过的电摩没有停下,路过的陌生人见状有前往帮忙搀扶她到安全地带的,还有替她盯着逃逸电摩谴责的。 陌生人的善意让女生内心流过一股暖流,很温暖,她也很真诚的向帮助她的人鞠躬道谢。拄起盲杖一路沿盲道渐行渐远。 何亦辰如期送完最后一单,关掉众包,坐电摩上脑中不停闪过被他闪倒在地的盲人女生,陷入深深的自责,没心思再继续跑下去。 第4章 相遇 何亦辰骑电摩路过一处街道,发现有小吃摊,随意把电摩停到马路牙子上边。走到一家炒面摊位对老板道:“一碗炒面。” 老板正颠勺忙的如火如荼炒上位客人点的河粉,看向何亦辰大声吆喝:“找地方先坐,这个炒完炒你的。” 何亦辰看到空位,随手拿起桌上的纸巾把桌子跟板凳挨着擦个遍,才放心坐下。老板干活非常麻利他看视频的空,炒面已经做好,出现在面前。 何亦辰一天没吃饭,非常接地气地狼吞虎咽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饭有仇似的,没有一点富家少爷的架子。 很快碗中食物一扫而空,心满意足放下一次性筷子抬头,忽然路边一个熟悉的身影提盒饭从他身边,手持盲杖左右横扫小心经过。很像他今天闪倒的那个女生,他来不及抽纸巾,而是用手抹了把嘴上的油渍。 何亦辰悄悄跟在女生身后,上下仔细打量,确认就是他今天闪倒的那个女孩。他欠女生一句迟来的对不起,到底没勇气上前叫住她。 只是默默跟着,左右脑疯狂互博中,不知不觉间女生在一家乐器店门口停下推门进入。何亦辰停住脚步越发觉得这家店他好像来过。 抬头看向门头[拾声记]三个明晃晃的大字映入眼帘,他想起来了那天确实进去过看吉他,何亦辰到现在都记得那把黑白相间的电吉他,成色非常好,所以根本没注意店主。 何亦辰透过木门中间透明玻璃往里看,后知后觉这家店主居然是她,他还不小心给人闪倒跑了,不禁自言自语斥责自己:“瞧瞧你今天怎么就头脑发热跑了,但凡停下,现在也不用站这左右为难,还要受良心的谴责,太差劲了。” 待何亦辰回神之际,段舒艺妈妈从店里出来,热情邀请:“看你在外面站半天,是要看乐器吗?可以进来看看。” 何亦辰鬼使神差走进去,段舒艺原本在吃饭,听有客人进来,放下筷子非要给客人介绍乐器,段书恒拗不过她,领到何亦辰身旁。 段舒艺面带微笑:“您好,看看需要哪种乐器?关于乐器您有不懂得,可以问我,我帮您介绍。” 何亦辰一句没听进去,眼神乱瞟时发现段舒艺腿部穿的丝袜裤,磨刮丝了,若仔细看能看到刮伤。 段舒艺半天没等到回应,微微皱眉,心想是不是自己声音小,顾客没听到,停顿一会,又试探询问:“客人?” 何亦辰才反应过来自己失态,回道:“我想看Fender Player那款黑白那款。” 段舒艺欣喜:“您是搞音乐的吧?这款二代玩家公认音质好,采用巴西红檀指板,质量更是没话说。” 段舒艺让妈妈把芬德那款吉他从墙上取下,递给何亦辰:“您可以先试试它的音质,再做决定。” 何亦辰接过吉他,弹了他之前必玩的曲目《Enter Sandman》主歌部分。 电吉他失真的音色,配合歌曲紧凑富有层次感的节奏,瞬时炸开响彻店内仿佛亲临在演唱会现场。 主歌部分结束,何亦辰被这把吉他音质折服,心动不已道;“就这把,我要了。” 段舒艺依旧沉浸在音乐的海洋无法自拔,段书恒不经意之间提醒女儿:“人说要了,好不容易成交一单。” 这句话落入何亦辰耳朵里,不禁嗤笑。段舒艺听到则尴尬笑笑,提醒他爸;“爸,你这声音也忒大了。” 段书恒自觉尴尬,主动向何亦辰提出:“我帮你包起来吧!” 何亦辰双手递给他,段舒艺站在原地大方说出心中的疑问:“您之前是不是还来看过一回?也是这款?” 何亦辰惊呼:“你居然还记得我!” 段舒艺道:“当然,你是第一个进店的顾客,虽然你那天走的匆忙,但是你的声音很有标志性,特别像声优。”她想了想脱口而出:“阿杰,特像。” 何亦辰不关注这些,懵懵懂懂附和:“是嘛!谢谢。” 段书恒包装好叫何亦辰;“客人包好了,您这边结账。” 何亦辰去吧台掏出手机,打开微信道:“多钱?” 段书恒看女儿一眼,段舒艺回:“5980,您是今天第一位客人,给您算个整5900就可以了。” 何亦辰更不好意思,要不是资金紧缺原价就付了,他在屏幕一顿操作付款。 段舒艺这边响起资金到账的提示音,何亦辰拿好吉他,又看眼段舒艺腿的部位,紧张地问:“你的腿,没事吧?” 段舒艺感到意外回他:“没事,今天被个骑车的人闪倒了。” 何亦辰羞愧难当,依然没有勇气承认闪她的人就是他,而是点点头:“没事就好。” 何亦辰背起吉他走出乐器店,段舒艺妈妈目送他离开对段舒艺吐槽;“这个人怪怪的。” 段舒艺不解:“哪里怪?吉他弹得很棒,听着蛮不错的一个人。” 李柔依道;“你不能光听他乐器玩的好,就觉得他人好。你知不知道他刚才一直盯着那你的腿看,太奇怪了。” 段舒艺似乎明白了些什么道;“人家只是看我腿擦伤,好奇而已,他问我来的。” 李柔依撇嘴摇摇头:“那更奇怪了,反正你平时一个人守店的时候不要乱跑,呆在监控照的到的位置,我们也能随时在监控看到你。” 段书恒表示同意:“是呀,女儿你妈说的没错,要不是你坚持一个人独立,我们是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店里,更不会放你一个人出去,太危险了。” 段舒艺听着父母唠叨,耳朵都快要起茧子,连忙打断:“爸,妈,你们真不用过分担心我,我迟早要独立起来,不然你们累。我会更觉得我自己像个无法自理的废人,我不要这样没有价值的活着。” 二老第一次听到女儿跟自己袒露心声,相视而对沉默不语,满眼心疼。 …………………… 何亦辰晚上九点半回到出租屋,卸下吉他,摘掉头盔,去卫生间洗的热水澡出来浑身倍感轻松,舒服坐到床边擦拭头发。 看着新买的吉他,打开包把吉他取出来,脑海中闪过段舒艺的面庞,愧疚之心如熊熊大火再次燃起。 他把吉他又拿起靠到离床不远的那面墙边,回床躺下想着一定要跟段舒艺好好道歉才行,不然这件事像块大石头,堵在胸口让他拿不起放不下。 接下来好几天,何亦辰送完外卖刻意路过拾音记,每次朝里望一眼发现她家人都在,便打起退堂鼓,最终没能走进去。 何亦辰被这件事折磨的身心俱疲,在2月5日这天他终于鼓足勇气提早下班,想请段舒艺吃饭赔不是,他熟练的穿梭在平日常走的小巷里,穿过小巷就到拾音记了。 何亦辰车技算是被逼出来了,不到5分钟从小巷穿出,车同之前一样往马路牙子上一扔不闻不问,直朝乐器店走。 何亦辰来到门口习惯性朝里张望,发现他父母亲不在,段舒艺则跟一个身穿红色毛衣,年龄看起来得有48岁,身边还站着一个黄毛青年,像母子似在争执些什么。 眼瞅大妈急眼就要上手,何亦辰事不宜迟一把推开店门,厉声喝道;“你在干嘛?有话不能好好说,犯得着对盲人动手吗?” 段舒艺才明白原来这人准备动手来的,她本想退让一步,现在她改变主意了,态度非常强硬跟大妈说:“你让我退钱绝不可能,那乐器你们也是在店内试好的,当时我也告诉你们非产品质量问题,一概不退不换,这您是知道的。” 大妈听后如爆竹一点就炸,满嘴跑火车:“黑店,欺诈小孩子,这个乐器是我小孩买的,现在被我发现想退掉还不给退,信不信我去12315投诉你。” 段舒艺不甘示弱;“你去告,以为我吓大的,明明那天你也在场,现在不想要了开始满嘴胡说八道,还有没有素质?” 大妈不服气;“你个瞎子,你才胡说八道,你眼睛看不见有什么证据你拿出来呀!” 何亦辰听了极其不舒服,强压心中怒火指着大妈那张刻薄的脸,重声说道:“你嘴巴给我放干净些,再一口一个瞎子,信不信今天我把你变成真瞎子。” 大妈瞬时沉默不语,忍不住嘴贱;“骗子,黑店。” 段舒艺听出何亦辰声音,有人站她这边,腰杆都硬起三分:“大妈是不是黑店,你说了不算,你想告就去告,但你要想清楚,我店里装有监控,所有证据都保存的非常完整。你要是不想因闹事拘留就去告,看看谁承受的代价大。” 边上黄毛忍无可忍说他妈:“行了妈,你不想让我学吉他,我不学就是了,没必要反悔现在跟店家胡扯。” 大妈见自家孩子不跟自己站一边,开始训斥他;“我还不是为你好,那吉他学出来以后能有什么用?好好考个高中,考个好大学,以后坐办公室才是你以后该走的路。” 黄毛心如死灰,对妈妈刚敞开的心门又再次紧紧闭起,头也不回跑出门外,不见踪影。 而就在此时离店门不远处,站着一位身着西装,丰神俊朗的男子,正透过窗户注视着店内发生的一切,眼神从始至终停留在段舒艺身上,未曾离开,小声道:“小艺,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