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空国库去流放,反派夫君你跑什么?》 第1章 抄家 “我知晓你不愿嫁我,既如此,我写和离书与你。” 沈昭容一睁开眼,一张帅脸出现在眼前。 男子面容精致如璞玉雕琢,乌黑的长发未被束起,松松披在肩头。 末世降临之后,她在宛如地狱的人间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好久没见过这么帅的男人了。 不论长相还是气质,还都很符合她的口味。 不愧是自己做的梦,真是尊重自己的爱好。 她挑眉,刚想说话,却惊觉体内一股燥热。 艹,这是中毒了? 媚毒? 做个梦这么刺激的吗? 萧景清抬手,露出的手腕骨节分明,指尖捏着一张早已拟好的和离书。 “有了这张和离书,你就不用与萧家一同流放……你干什么!” 沈昭容不顾男人错愕的神情,伸手一把勾住他的腰,三五下便将他的外袍褪去。 她埋在男人的长发中深吸一口气——好香! “沈昭容!你还知不知道廉耻二字……唔!” 中了药一身牛劲儿的沈昭容表示:小嘴叭叭的说什么呢,来给姐亲一口。 身下的男人剧烈挣扎起来,沈昭容上下其手的间隙发现他双腿似乎毫无力气。 不是吧?做个春梦还给她个只能看不能吃的美人?! 她伸手一探,在男人惊慌的眼神中满意的笑了。 能用! 就是需要她自己费点劲儿。 一夜缠绵,直至天边泛白,她才心满意足的睡去。 次日,清醒后的沈昭容看着朱漆雕花的床架,一脸懵。 陌生的记忆在脑海中回溯,她极快的梳理过后得出结论。 不是梦。 她穿越了。 她,堂堂末世基地最强狩猎人,穿越到了一本小说中! 这本小说名叫《白月光与她的夫君们》,是她在末世降临之前看过的一本女频爽文。 爽点很明确,那就是“夫君们”。 作者将女主描述的善良温柔坚强勇敢,从故事开篇到结尾,女主就像个起搏器一样,不管是哪个男人见了她都会“心尖一颤”然后“疯狂心动”。 当初沈昭容看的时候是真的很快乐,毕竟带入一下女主,那么多古代帅哥为了自己疯狂互相扯头花,简直爽翻了好吗? 但她没有穿越成女主。 她现在的身份,是整本书最大反派早死的前妻。 昨天晚上被她吃干抹净的男人,就是大反派,萧景清。 萧景清出身将门,天资聪颖,父亲是永义侯府老侯爷,曾领兵将侵犯大燕的北辽打的落花流水,凭一己之力让北辽十八部落闻风丧胆,数十年不敢来犯。 他还有位哥哥,跟随老侯爷在战场上勇猛杀敌,父子二人为燕国的安定立下不世之功。 但奈何狗皇帝不做人,屁股底下的皇位坐稳了,便开始忌惮萧家,怀疑其功高盖主,在一场战役中故意拖延粮草运输,萧家父子二人在边疆不忍战士挨饿,冒险截取敌国粮草,却中计被一网打尽,双双陨命。 再然后,狗皇帝大手一挥,给萧家安了个通敌叛国的罪名,抄家流放极北苦寒之地。 大反派萧景清在流放前夕被召入宫中,打断了双腿,一路吃糠咽菜到了流放之地,暗中集结父亲的旧部,经过多年的韬光养晦,坐着轮椅率领大军,一举攻入京城,险些将女主和她的男人们都给砍死。 后来,可能是作者把这位反派塑造的太过逆天强大,不知道怎么收场了,于是潦草的交代萧景清在关键时刻毒发身亡,死后尸首悬挂城墙暴晒三日,可悲可叹。 而他的妻子,也就是自己,连个炮灰都算不上。 原身是吏部侍郎家一个不受宠的庶女,因为沈家和萧家早年曾被圣上亲口赐婚,萧家一朝获罪,沈家舍不得推嫡女进火坑,便强迫她这个庶女嫁了过来,前脚嫁,后脚断亲书就送去了官府。 最绝的是,原身的爹担心她反抗跑回沈府,一不做二不休给原身下了媚药。 这样等到事成之后,既没有违抗圣上赐婚,还和萧家撇的一清二楚,沈家全身而退,只是失去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庶女。 原身迫于无奈,跟着萧家流放,结果在流放路上因为受不了艰苦的日子,趁着官兵不注意半夜逃跑,掉下山崖摔死了。 沈昭容:他妈的,刚吃了口好的,就告诉她要吃糠咽菜? 末世生存的艰辛她已经受够了,都穿越了她还过的那么苦?必不可能! 闭上眼睛,再度睁开后,她双眸泛着得意之色。 末世基地研发的随身空间,也跟着她来了! 这项技术在不久前刚问世,她是第一批使用者,空间可以无限收纳,灵活调整时间流速,里面她曾经搜刮来的物资还满满当当放着呢! 有了空间在,她去哪儿不是吃香喝辣,还跟着去什么流放之地,她才不要去! 就是可惜了刚睡过的美男,不得不说,萧景清真的很符合她的胃口。 沈昭容遗憾的舔了舔唇,猛然听到一声大喝传来。 “奉圣上口谕,永义侯府萧丞意图谋反,证据确凿!” “其子萧景安通敌,致使我军十万将士惨死边关,罪无可恕!即刻起废除官爵军功,亲眷贬为庶人,抄家流放,反抗者,格杀勿论!” 哦对了,今日就是抄家之日。 萧府门口,老夫人年近四十却已双鬓生白,她双目赤红的看着涌入的官兵,声音有力但透着悲凉。 “我家侯爷,为大燕征战守疆,守护百姓,我家大郎,十八状元及第,谋略之下让大燕度过荒年,如今他们父子二人惨死边疆,何来谋反一说!” 宣旨的是东宫掌权太监李有福,他冷哼一声,尖细的嗓音穿透府中每个人的耳朵。 “怎么?你的意思是圣上有误?” 老夫人身后,萧家大嫂黄娇儿欲上前一步辩论,被老夫人按住。 “娘!他们……” “让他们抄!” 老夫人不再看那些官兵,脊背直挺如松,双目含泪:“人在做,天在看!终有一日会沉冤得雪!” 不过片刻,打砸声,哭喊声,夹杂着咒骂,在萧府此起彼伏。 萧家最小的女儿萧瑶紧紧攥着母亲的衣摆,眼底的恐慌掩盖不住,但从始至终没有落泪。 那些官兵犹如土匪,所过之处一片狼藉,所有值钱的东西纷纷抢走,抢不走的便就地打砸。 曾经光荣显赫的萧府,一夕之间沦为了人下人。 在她身旁的萧景清坐在轮椅上,攥紧拳头,双目赤红的看着这一切。 抄家首领满意的点头,随后将目光投向躲在角落的女眷,眼中色欲毫不遮掩。 “为防止你们夹带私物,所有女眷全部脱衣检查!” 老夫人闻言,一把将儿媳和小女儿护在身后,破口大骂:“你们这群忘恩负义之辈!若不是我丈夫和儿子死守边疆,哪还有你们在京城的富贵日子!” 首领冷笑一声,不理会她的谩骂,将目光投向萧瑶:“第一个就让她来吧!” 说着,一把推开老夫人,单手犹如拎鸡仔一般将萧瑶拎了出来。 “母亲!” 萧瑶终于忍不住大哭。 “瑶儿!” 萧景清终于忍不住爆发,撑着身子想要站起来,双腿却使不出半点力气,狠狠摔在地上。 老夫人瞳孔剧震,想要上前抢夺却被围上来的官兵拦住,“畜生!瑶儿才十岁!” 首领看着手中啼哭的小女子,猥琐的舔了舔唇,心想反正流放路上那些官兵都手脚不干净,这么娇嫩的美人,何苦便宜了别人! 他刚将哭喊的萧瑶按在地上,要扒开她的衣襟,猛然感觉脖颈一凉! “唰——” 一只金簪擦着他的喉颈,狠狠扎在地上! “你们敢碰一下这里的女人,可就别怪我让你们见血了!” 第2章 都是我的了! 沈昭容最见不得欺负女人。 她刚穿好衣服出来,便撞上一个油腻中年猥琐男想要强行猥亵小女孩的场景。 她下意识拔了簪子丢出去,冷脸快速上前将那人推开。 萧瑶还在惊恐的啼哭,沈昭容将孩子抱在自己怀里,冷眼看向那首领。 首领被吓了一跳,随后看清来人,恼羞成怒,举起手上的鞭子,“臭娘们,老子还当是谁,原来是你!沈府早明哲保身将你逐出家门,敢在老子面前嚣张!看老子不打死你!” 沈昭容面色一沉,她高估了这具身体,方才那一下她用了不少力气,现在怀里抱着个小孩,这鞭子是躲不过去了! 就在她闭眼准备挨这一下的时候,突然感觉身上一沉! 熟悉的味道钻入鼻中,一个宽硕的肩膀挡在她身前,将她紧紧揽在怀中,紧接着耳边传来一声闷哼。 竟然是萧景清! 萧景清竟然用双手爬了过来,死死扣着沈昭容的肩膀,挡在她身前。 沈昭容的喉间堵了一口气,在他怀中有些晃神。 “呵!曾经萧府的二少爷如今倒是像一条狗一般爬着!继续爬啊!爬到老子满意为止!” 首领得意的谩骂,手中鞭子更是利落的狠狠抽了几下。 闻到血腥味的沈昭容眼底划过一丝杀意。 狗东西,敢打我的人! 她看着那首领的脸,心中已经有了盘算。 她抬头冷声呵斥:“住手!你再敢打一下,我们便与你鱼死网破!萧家反正获罪流放,不如我们一群人换你一人!死也要拉着你一起!” 被官兵包围的老夫人和黄娇儿闻言,立刻大喊:“没错,我们与你同归于尽!” 首领的鞭子终于停下,他看着萧家人鱼死网破的气势,有些犹豫了。 他思量之后放下鞭子,狠狠呸了一声,“老子可不怕你们,只是打死你们没法向圣上交差罢了!” 沈昭容看他不再动手,松了口气,却见身上的男人已经晕了过去。 萧府百年基业,库房之中珍宝无数,价值连城的字画摆件更是数不胜数,不过一个时辰,这些东西便尽数被官兵搜刮的一干二净。 李有福的脸上露出贪婪之色,这些东西他能贪墨不少,留下足够给皇上交差的,剩下便都能进他的口袋。 和他同样神色的还有那首领,二人相视一笑,一眼便知是早有预谋。 “统统排好队!检验了人数,上囚车,游城一日之后就出发!” 一声令下,萧家所有亲眷便都被赶上了破旧的囚车。 女眷与男眷分开,沈昭容和老夫人,黄娇儿,还有止住啼哭的萧瑶因为是萧府嫡系,在同一辆囚车。 “看呐,是萧夫人!永义侯府恐怕就此落没了!” “都通敌叛国了,还能有什么翻身之地,没被判斩首就不错了!” “听说因为萧大公子,边疆死了十万将士,真是报应啊!” “唉,曾经永义侯府一门忠勇保家卫国,如今……唉……” 听着围观的路人指指点点,老夫人垂眸落泪。 她转身看到角落里的沈昭容,犹豫了一下,上前低声道:“沈姑娘,多谢你方才救了瑶儿。” 沈昭容正在空间里规划空地,闻言回神,看着慈眉善目的老夫人,刚想说话,一旁的黄娇儿横插在二人中间。 她一脸气愤的拉着老夫人,满眼警戒与怒气的看着沈昭容。 “我与娘虽谢你方才护着瑶儿,但你别忘了,如今萧家沦落至此,是你沈家的功劳!” 黄娇儿抹去脸上的泪水,悲愤控诉:“若不是你父亲拿着莫须有的证据状告,我萧家又怎么会有通敌叛国的罪名!真不知道方才二弟护着你作什么!就应该让你被打死以慰我夫君的冤魂!” 沈昭容眨巴了几下眼,这才想起来,确实是原身的爹状告了萧家。 老夫人拽了一下黄娇儿的胳膊,叹息道:“娇儿,你还是天真了,若没有圣上的意思,这么重的罪名又如何能判下来……不过是狡兔死,走狗烹……” 说罢,萧瑶也凑了过来,三个人抱作一团,凄凄落泪。 游城一日之后,天色渐暗,众人下了囚车,男女皆戴上镣铐,正式踏上了流放之路。 萧景清还未醒来,被老夫人背着上路,黄娇儿和萧瑶则在身后护着。 沈昭容等到官兵轻点完了人数,默默走在队伍的最后。 她在等。 是夜,官兵举着火把,犹如驱赶畜生般呵斥着这些流放犯。 “一个个都绷紧了皮,赶紧走!前面郊区有一处驿站,今夜就在那里落脚,再不走快点当心爷爷的鞭子!” 走了一个时辰后,萧景清幽幽转醒。 他睁开眼,看到母亲背着自己双腿颤颤的赶路,挣扎了起来:“娘,你放我下来……我双腿已废,就让我死在这儿吧!” 老夫人见他醒了,先是惊喜,随后听到他的话怒斥:“胡说!景清,你要活着!你要活到你父亲和兄长洗脱冤屈的那一天!” 闻言,萧景清闭上双眼,唇角轻颤。 还能有这一天吗? “嫂嫂,沈姐姐呢?” 萧瑶左右看了一圈,抬头拽了拽黄娇儿的袖子,低声问道。 萧景清心底发笑,恐怕那个女人,拿着他给的和离书已经逃了。 此时的沈昭容,正站在放满金银财宝的库房中,满眼金光的流口水。 放眼望去,绫罗绸缎,珠宝首饰,金银器皿,一箱箱的放在一起。 这里是存放近些年抄家所得的库房。 里面除了萧家抄出来的东西,还有狗皇帝抄其他家得到的财产。 沈昭容擦了擦口水,伸出双手,意念一动,眼前的财宝便一件件的消失了! 在那些财宝都出现在了她的空间中,刚规划好的空地上。 发了一笔横财的沈昭容心情大好,将库房收的干干净净之后,转身消失,去往向下一个目的地。 李有福的私库。 潜入私库之后,沈昭容惊讶的啧啧了两声。 好家伙,那个死太监居然这么贪心! 这库房里的东西看上去可比抄家的库房还要大,里面的宝贝还要多! 不过,现在都是我的了! 沈昭容嘴角压都压不住了,伸手就是一顿狂收! 她将能看到的所有东西,一股脑全部扔进了空间,随后只留下一叠厚厚的账本,那是李有福用来记录私库财产的。 收完了这一处,她伸个懒腰,算了一下时间。 她的空间能供她瞬移,但有一定的距离限制,她得赶在流放部队走出她瞬移范围之前赶回去。 是的,她不打算走了。 她这个人虽做事狠辣不留余地,但那是因为在末世那般地狱中,不如此她便活不下去。 萧景清为她挡了一鞭,她记着。 老夫人诚挚的感谢和亲近,让她感受到了许久没有体验过的人性。 或许,她可以等到把这些人安全送达极北之地,再过自己的逍遥日子也不迟。 想到萧景清,她舔舔唇:毕竟是她的人,不能过的太苦不是? 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她转身瞬移向了下一个目的地——皇宫! 第3章 空间是吞金兽 是夜,月下。 流放的部队已经到达驿站,众人停下脚步。 驿站是专供给官兵休息换马的,里面备了茶水和干粮,还有小憩的客房。 流放的犯人可不配享用这些,戴着镣铐的一众犯人在官兵的呵斥下围在一起,等到官兵例行清点之后,便只能就地休息。 老夫人双腿打着颤将萧景清小心翼翼放在地上,黄娇儿在一旁搀扶,借着月光看去,她惊呼一声。 “二弟,你腿上的伤口裂开了!” 萧景清也看到了,自己双腿上渗透出层层鲜血,即使裹着厚重的衣布也止不住。 但他毫无知觉。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腿,心中翻涌起无尽的恨意。 黄娇儿和老夫人手忙脚乱将他腿上的布拆下来,将外袍脱下,撕成布条重新为他包扎。 眼看清点的官兵就要过来了,老夫人才慌乱的四下查看:“沈家姑娘呢?” 萧景清开口,声音嘶哑低沉:“娘,不要找了,我早写了和离……” “我在这儿呢!” 一道轻灵的声音打断他。 沈昭容从暗处现身,脸色有些苍白的蹲坐在萧景清的旁边。 “你们走的太快,镣铐太重了,我脚程慢了些。” 老夫人没有听清方才萧景清的话,看沈昭容毫发无伤,又看她确实一脸虚弱,便相信了,点头道:“不要与我们离的太远,免得被旁人欺负。” 她拍了拍沈昭容的手,慈善的眼神看着她,略带歉意道:“好孩子,刚成婚便委屈你受苦了。” 黄娇儿在一旁冷哼一声,扭过身去不看她。 沈昭容才不管她高不高兴,冲老夫人笑笑,看到老夫人手上染血的布条,目露狡黠的低声道:“母亲,我在嫁过来之前知道沈家是将我抛弃了,走之前偷偷拿了不少好东西,这个萧……夫君应该能用得到。” 只见她手心一摊,一个精致的药瓶出现在掌心。 老夫人震惊的张开嘴,见过不少好东西的她一眼便认出,这是即使在京城也千金难买的上品金疮药! 她反应过来,迅速凑近将她的手用布捂起来。 她眼底蓄满泪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好孩子……你……这药,多谢你了。” 再次被夸的沈昭容心满意足。 她将药递给老夫人,顺势往地上一躺。 “劳烦你和嫂嫂给夫君上药吧,我实在是太累,休息片刻……” 说着话,她便睡着了。 她脸上的虚弱不是装的,瞬移需要耗费极大的精神力,她已经到了极限。 老夫人看她几乎秒睡,眼中颇有些无奈。 年轻人真是心大,这般境地睡眠还如此好。 可能是真的累着了吧。 她没有怀疑,当务之下是赶快为儿子用药。 萧景清看清了那药瓶,眼底划过一丝诧异。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自己这位妻子在沈家地位不高。 沈家知道萧家大祸临头之后,舍不得将嫡女嫁过来,但因为婚事是老侯爷多年前和圣上索要的,圣上赐婚不可退,这才推了家中极不受宠的庶女来。 这般金贵的药,即使是他也极少见到,沈家不过是吏部一个侍郎,她又是那般地位,从何处拿来的? 黄娇儿也看到了药,神色复杂的看着睡倒在地,姿势四仰八叉的沈昭容。 老夫人为儿子上着药,察觉到大儿媳的脸色,叹口气道:“你不要怪她了……她在沈家的日子并不好过,萧家的祸事终究是那位一口定夺,与她无关……况且沈家毫不犹豫与她断了亲,到底只是个被亲人抛弃的可怜人。” 黄娇儿垂下眼眸,低低嗯了一声,声音染上几分委屈的哭腔:“我知道的,娘,我只是为我夫君感到不平罢了。” 上好了药,萧家四人蜷缩在一小片空地入睡。 次日清晨,沈昭容在一片嘈杂声中醒来。 她起身,看到不少流放犯围着一群官兵,捧着银子银票还有贵重的首饰,拼命往领头的官兵手上递。 她戳了戳闭眼靠在自己身旁木桩上的萧景清:“他们干什么呢?” 萧景清睁开眼,幽幽看了她一眼,道:“官兵在发放干粮和水,此处是靠近京城最近的驿站,下一处驿站还有一百多里,此时用钱财多换些,免得挨饿。” 他声音清冷,眉眼神色极淡。 沈昭容挑眉,装什么正经,还是抱着她皱眉轻喘的样子好看。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萧景清又道:“母亲和大嫂已经用首饰去换了,你不必太过担心。” 沈昭容往前一探,还真在一群人中找到了奋力往前挤的老夫人和黄娇儿。 她想了想,自己空间中收了那么多东西,基本上都是不能吃不能喝的死物,虽然值钱,但不能填饱肚子。 之前末世中收集的东西倒是有能吃的,但在古代拿出来她也不好解释。 不如拿些值钱的东西出来,也换些粮食吧。 她打定主意,神识往空间一探。 随后目龇尽裂! 她收了那么多的黄金呢?! 抄家库房,李有福的库房,还有国库中,她收了成箱成箱的黄金,现在都变成空箱子了! 再看那些黄金打造的首饰,摆件,无一例外,全部消失了! 就连一双金丝镂织蚕丝鞋,都只剩下了蚕丝,没了上面的金丝! 沈昭容骂骂咧咧的在空间翻找,结果意外地看到空间中多出了一片空地。 这片空地在纯白的空间中宛如一小片绿洲,不足三平方米的地方四周长满鲜嫩的青草,中间是一个四四方方,蓄满泉水的池子。 她冷着脸查看,发现池子里的泉水纯净清澈,散发着一股甘甜,应该可以食用,并且取之不尽。 靠,这破空间吞了她那么多金子,只给她一口泉? 沈昭容将研发空间的团队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随后她无奈的挑了几样精致的银饰,假意在自己怀里掏了掏,拿出来道:“我也去换些。” 萧景清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有些疑惑。 他感知到她方才在愤怒,遗憾。 习武之人,这点敏锐还是有的。 她是在为自己的首饰惋惜吗? 可自己不是已经给了她和离书吗? 虽说二人有了肌肤之亲……但他察觉到过她面色不正常的潮红,便知道她是中了药的。 那一夜,她并非自愿,又如何作数? 和离,总比这一路流放要好吧? 她为何没有走? 沈昭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在官兵发放完之前,用那几个首饰多换了一壶水,几张硬邦邦的烙饼。 回头一看老夫人和黄娇儿,她们也换了一个水壶,十几个烙饼,还额外多了一床单薄的棉被。 哼,老夫人用的是自己头上的金钗和腰上的金镶玉,黄娇儿则少了脖子上的珍珠鎏金项链。 还得是黄金值钱啊。 怎么她的空间是个吞金兽呢? 她懊恼的神情落在老夫人眼中,是在怪自己换的食物不多。 老夫人宽慰她:“孩子,没事的,我们省着些吃,足够到下个驿站。” 黄娇儿一言不发,只将手中的烙饼分出一半来递给她。 沈昭容被烙饼塞了满怀,看到黄娇儿别扭的神色,只觉得太有人味儿了。 她也露出一个颇有人味儿的笑容:“谢谢。” 第4章 闹鬼了! 此刻皇宫,年过半百的皇帝身着象征身份的明黄龙袍,眼中怒火滔天。 “什么叫做国库遭窃!收缴的库房也被盗?!” 下端站着颤颤巍巍禀报的李有福,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拼命磕头,“陛下!奴才也实在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儿一大早奴才前去将收缴的财物送入国库,一开库门,就……” 他话还没说完,一块砚台飞来撞上他的脑袋,砸的他眼冒金星。 皇帝气的七窍生烟,浑身颤抖,“什么贼敢觊觎国库!又是什么贼能做到一夜之间将两大库房搬的空无一物,你给朕解释解释!” 李有福捂着脑袋蜷缩成一团,不敢抬头。 他也不知道啊! 当他命看守的侍卫打开库房,看到里面空荡荡连一个铜钱都没有,他脸都吓白了。 他急忙召集当夜巡守的侍卫和太监,一个个盘查之后,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闹鬼了! 国库之中别的不说,那成箱的金银,即使派一队禁卫军去搬,也要搬个三天三夜,可眼下却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了! 巡查的护卫没有一个察觉到异样,那贼是如何悄无声息潜入皇宫,将国库偷个精光的?! 皇帝看他不说话,只一个劲儿在地上抖,顿觉怒火燃烧的更甚。 “朕让你抬头说话!回答朕!” 李有福心中喊苦,颤颤巍巍抬起头,“陛下……并非老奴无礼,实在是老奴怕吓着您啊!” 皇帝定睛一看,眼中瞳孔猛缩。 “你怎么这副鬼样子?!” 只见原先面色红润的李有福,此刻一脸烂疮,双眼遍布红丝,嘴唇上长满浓密的泡,一说话那恶心的脓水便被挤出,滴滴答答直流,看的人头皮发麻! 李有福哭丧着脸,说话还有些口齿不清,“奴才不知啊!这一觉睡醒便成这般模样,奴才怀疑……莫不是冲撞了什么东西?” 皇帝刚想怒斥他胡说八道,猛然想起了什么。 霎时,一层冷汗攀上他的脊背,在烈日酷暑的季节,竟感到一股寒意直窜头顶。 “滚!滚去找太医!没治好之前别来见朕!” 他怒喝一声,狠狠跌坐在龙椅上,目光阴翳泛着狠辣。 李有福巴不得滚呢,连滚带爬的逃离,直奔太医院去。 等到了太医院,他看到了个熟人。 抄家时的首领头顶蒙着块黑布,佝偻着背正在让太医诊断,看到赶来的李有福,眼中震惊。 “你也……” 李有福定睛一瞧,霍,这怎么和自己一模一样! “李统领,你也冲撞了什么脏东西?” 李统领好像看到了知音,八尺大汉此时泪流满面:“我也不知道,今儿早上起来便是这副模样了!这不是急忙来太医院,让看看究竟是怎么了。” 他早上还没睡醒,就被自家发妻一声尖叫惊醒,随后满屋子的丫鬟小妾纷纷惊恐的看他。 直到他看到了铜镜中自己是何等尊容,连他自己都吓的砸碎了铜镜。 为他们诊治的太医一个头两个大,满脸愁容得出结论,“依我所看,二位怕是中毒了。” “中毒?!” 李有福和李统领同时惊叫,随后急忙问:“是何种毒?危及性命吗?可有解药?” 太医在二人的目光下摇头,“在下医术浅薄,无能为力……不如二位找郭院首,让他给你们看看?” 郭院首是太医院最难请的御医,平日连宫中娘娘们的面子也不给,说不去就不去。 只因为这人医毒双修,曾是天下闻名的百仙谷谷主的关门弟子,号称毒术天下无双,医术更是生死人,肉白骨! 李有福和李统领对视一眼,纷纷咬牙,转身回府中去拿诊金。 毕竟要想请动郭院首,可需要一笔高昂的费用啊! 李有福回到自己的院府,还没等叫自己的干儿子开库房取钱,就看干儿子满脸慌乱,脚步踉跄的冲过来。 “干爹!不好了!出大事了!” 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起。 只见他的干儿子哭哭啼啼道:“咱们院子遭贼了!库房中的金银财宝,全部不见了!” 李有福闻言,一把推开干儿子冲向库房。 推开库房门,只见里面干干净净,唯独一本账册被丢在原地。 他牙关颤抖,张开嘴倒抽一口气,双眼控制不住向上翻动,浑身一阵剧烈的抽搐,轰然倒地! 晕过去之前,他听着干儿子大呼小叫的声音,心中愤恨。 到底是哪个王八蛋龟孙儿!不论是人是鬼,要是让他抓住,一定叫此人(鬼)下地狱油锅! 远在山林的沈昭容感觉鼻子有些痒,扭头打了个喷嚏。 她抬头看了看炙热的太阳,无所谓的耸耸肩,可能是昨晚睡的着凉了吧。 这具身体还是太弱了,比起她前世杀丧尸砍怪物的身体,简直相差十万八千里。 萧景清还是由老夫人背着,身后黄娇儿背着行囊,双手扶着他的腿,慢慢往前走。 萧瑶虽年纪不大,但异常懂事,身上挂着两个水壶和最轻的被子,脚步蹒跚的跟在大嫂身后。 沈昭容走在最后面。 没办法,她走不动。 一晚上的时间根本不够补充瞬移所消耗的精神力,她还感觉自己浑身发虚。 黄娇儿似乎察觉到她越走越慢,忍不住回头叮嘱,“沈姑娘,你还是走快些吧,我知道路不好走,但这才第一日,流放路程少说还有三个月,若你这么早便不适应,往后只会越来越难。” 说着,她示意萧瑶将水壶递给她。 “多喝些水,你身子太虚了。” 萧瑶扬起小脸,大眼睛眨巴着举起水壶递过去,“沈姐姐,你喝吧。” 沈昭容看着小丫头的头顶,毛茸茸的,看上去手感很好。 想着,她顺手摸了一把,随后拿起水壶毫不客气仰头就灌。 萧瑶眼巴巴看着她咕咚咕咚灌了半壶水下肚,嘴角为难的动了动,到底没说话。 沈姐姐可能是太渴了,大嫂也说她身子弱,走路连自己一个十岁孩童都不如,算了,就让她喝吧。 大不了自己的那份水省着些喝。 沈昭容解了渴,低头看小孩控制不住舔着干裂的唇,正眼巴巴看着她。 许久未见过如此乖巧正常的小孩,她心里痒痒的,忍不住逗她,“我把水都喝光了怎么办啊?” 萧瑶委屈巴巴的扁了扁嘴,随后认真道:“你喝吧,但剩下的不能给你了,那是母亲大嫂和二哥的水。” 哎呀真是萌死老娘了! 沈昭容被这呆萌模样惹的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但有人就是要在这时候扫她的兴。 “萧小姐,你别太善良了!别忘了你眼前这个女人是害的你们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第5章 你自己没家吗? 沈昭容淡定扭头。 让我看看这他妈是哪位小可爱。 在她身后,女子用充满敌视的目光与她对视。 这女子生的清秀淡雅,身形消瘦,肩膀上扛着一小块包袱,居高临下望着沈昭容,丝毫不掩饰眉间的不屑。 女子剜了她一眼,扭头朝着老夫人那边去。 “老夫人!你就让那个贱女人如此欺负萧小姐吗?你看她都把你们的水喝光了!” 背着萧景清的老夫人侧目,看到来人,极其冷淡的移开目光。 见老夫人不理她,她还急了,上前一步挡在老夫人身前。 “老夫人!你怎么不说句话啊!你的女儿被仇人欺辱,你不为萧小姐做主吗?” 一声嗤笑传来,沈昭容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大姐,你背着一百多斤的人走上两三个时辰,你也说不出话来。” 女子一噎,下意识要反驳,余光却触及到萧景清略显清冷的视线。 “萧哥哥……我……” 身后扶着萧景清不让他从老夫人背上滑落的黄娇儿累的满头大汗,看她还挡在人前,抬头语气急促,“周小姐,你快让开些,一会儿走的慢了官兵要来催的!” 女子名叫周梦蝶,是萧家旁支二房正室夫人的外甥女。 她在流放队伍里,属实是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她家是江南有名的富商周家,萧家获罪,但流放波及不到她这么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按理说她应当能保全自身。 但因为她从小跟在萧二夫人身边,被萧二夫人当女儿养,说是为了全养育之恩,这才跟着一起流放。 周梦蝶脸上闪过一丝难堪,往旁边躲了躲,一扭头又看到沈昭容冲自己挑衅的抬眉,气的跺了跺脚。 老夫人说不出话来,长房夫人总能吧?! 她凑到黄娇儿身边,张口就是一股怨气:“萧夫人!你们还给她这个仇人喝水干什么?就让她死在流放路上!不然怎么对得起萧将军的亡魂啊!” 提及自己已故的夫君,黄娇儿脸色冷了下来。 老夫人也止住脚步,扭过头冷眼看她。 “周小姐,我萧府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她既嫁入我萧家,自然与我萧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萧家出事,我们从未怪过她一个弱女子,你还是多顾着些自己吧。” 黄娇儿也站直了腰,眉眼极不耐烦道:“冤有头,债有主,我们要怨也是怨沈道山诬蔑萧家,与她一个小姑娘有什么关系,周小姐既然与我家没有缘分,我家的事你还是少管为妙。” 沈道山,是沈昭容这具身体的亲生父亲。 看到平时端庄得体的黄娇儿对这位周小姐态度突然这么强硬,连一向和蔼的老夫人都冷眼相待,沈昭容有些好奇了。 她蹲下来,悄悄问一旁的萧瑶。 “丫头,姐姐问你,这女的谁啊?” 萧瑶听到她问,反而瞪大眼睛看她,“沈姐姐,你忘了,这人是痴缠了二哥很久的周家小姐。” 恩? 痴缠萧景清? 沈昭容危险的眯了眯眼,“怎么个痴缠法,你二哥不是早和沈家定亲了吗?圣上赐婚她也敢搅和?” 萧瑶想了想,说道:“我也是听下人说的,说她一直叫嚷要嫁给二哥,但二哥有婚事在身,她就满城宣扬二哥对她情根深种,私定了终身,天天上门缠着嫂嫂和母亲不放,还说做妾她都心甘情愿。” 霍,好一出白莲花大戏。 她又问,“那娘和大嫂怎么对她态度这么差?” 萧瑶似乎有些为难,斟酌着字眼,悄咪咪凑到她耳边,“因为她给二哥下药,没得手,被娘发现了,娘气的差点把她赶回江南。” 沈昭容意外了看了她一眼,这小丫头知道的这么详细? 萧瑶扬起小脸,颇有些得意的笑笑,随后想起了什么,急忙又道:“你别担心,二哥不喜欢她,娘和嫂嫂更不喜欢她!” 沈昭容眨巴眨巴眼,逗她,“那你呢?” 萧瑶正色表示,“我也不喜欢她,我喜欢沈姐姐。” 沈昭容咧嘴笑的露出一口大白牙,伸手揉了一把她的头发,从怀里,实则是从空间掏出一块儿羊奶酥糖。 “来,吃吧,别被人发现了。” 萧瑶震惊,看了看沈昭容的胸脯:沈姐姐怎么把糕点藏在这种地方?! 沈昭容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掐腰上前。 看姐怎么把这朵白莲花给掐灭喽! 周梦蝶正被气的脸色涨红。 “你们,你们怎么对她如此宽容,老侯爷和萧大少爷若是活着,看到你们如此护着一个仇家的女儿,不知道要作何感想呢!” “若不是她父亲状告萧家,你们又怎么会受这些罪,我们又怎么会被连累到如此境地,她就应该为萧家那么多人偿命!” 说到激动处,她满脸委屈谴责。 萧家嫡系和旁支,满府家生的男丁全部处斩,丫鬟奴婢全都发卖,一夕之间,她从金尊玉贵的小姐变成低人一等的流放犯,如今还要被流放要风沙遍地的苦寒之地。 这些,都是沈昭容家害的! 她就应该还债!这是她欠下的! 还没等她义愤填膺够,突然感觉自己屁股一疼,一股推力让她整个人往前一扑,摔倒在地吃了一嘴的土。 “啊!谁!” 沈昭容照着她的屁股狠狠一脚,随后抱着膀子收起回腿,“你姑奶奶我。” 周梦蝶瞠目结舌的看着她,随后恼怒大喊:“沈昭容!你敢踹我!” 沈昭容莫名其妙看她,“大姐,你和我婆母妯娌说我坏话,我不踹死你你就感恩戴德吧。” 周梦蝶气的险些咬碎了牙,“我说的是实话!你就该给萧家偿命!” “啊对对对,”沈昭容掏掏耳朵,神色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我偿命也是给萧家,和你个姓周的有什么关系。” 说完,她俯下身,狭长的眼睛凝视着她,脸上突然挂起一丝毫无感情的笑意:“你找我婆母告状做什么?你自己没有婆母还没有娘吗?这么管我家事做什么?你闲的没事干吗?” 说罢,她停顿一下,随后缓缓道:“你自己没家吗?还是,你家不要你了?” 周梦蝶清秀的五官随着她的话狰狞起来。 “你胡说!你个贱人,我要撕了你的嘴!” 第6章 萧家背后有人 沈昭容的夺命连环问,对周梦蝶来说简直是杀人诛心。 难道是她想跟着流放吗?难道她不想回家吗? 她家是江南富商,虽说士农工商,商人是最低等的,但总比当个流放犯强啊! 可是周家不要她。 她的母亲只是周家老爷的一房小妾,生下她这个女儿后母女二人在主母手下被磋磨的生不如死,母亲最后狠心,将她送在了亲姐姐,也就是她的姨母身边。 姨母命好,嫁了萧家二房做正室夫人,她讨巧卖乖,好容易才让二夫人对自己视若己出,当了几年的富贵小姐。 但萧家一获罪,萧府被抄没,她得了消息立刻便给周家递信求救,谁知道她那个娘居然说,让她别连累的周家,还送断亲书给她! 她的爹,曾经看她在萧府地位不低,对自己无有不依,如今也是扬言她敢回周家就将她打残了卖给青楼! 周梦蝶嘶吼一声,猛的站起来扑向沈昭容,一副要与她鱼死网破的癫狂模样。 沈昭容慢条斯理的往旁边一侧身,漠然看着她因为脚上的镣铐迈不开步子,又摔了个狗吃屎。 “啊!” 她惨叫一声,抬起头,竟然不仅磕破了下巴,还磕掉半颗门牙! “噗——” 黄娇儿看她的惨状,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都干什么呢?!围在这儿等死吗?!” 一声呵斥传来,方才围过来看热闹的一群人纷纷散开。 官兵举着鞭子过来,看到地上的周梦蝶,不耐烦的怒骂:“懒婆娘,在地上找屎吃呢吗?还不赶紧滚起来赶路!” 说罢就要扬起鞭子抽她。 “官爷手下留情!” 一道身影挡在周梦蝶身前,是萧二夫人周氏。 她把周梦蝶挡在身后,颤抖着手掏出几块银子塞给官兵,“这位官爷,小女不懂事,还望官爷恕罪!” 那官兵掂量了一下银子,往怀里一揣,便放下鞭子,恶狠狠警告,“抓紧的赶路别闹事,否则让你们尝尝爷爷的鞭子!” 周梦蝶被周氏扶起来,嚎啕控诉:“不是我闹事,是她!” 她指向沈昭容,却见方才还“天老大我老二”般嚣张的沈昭容,此刻老老实实抱着水壶背着行囊,一脸无辜的看着她。 “这位姐姐,明明是你说这路上太过艰苦,想要找个机会逃跑,我说那样会给官爷们惹麻烦,劝你不要冲动,你怎么还说我闹事呢?” “什么?要逃?!” 一听逃跑二字,官兵霎时变了脸色,凶恶的抬起手,一鞭子落在了周梦蝶的背上。 “蝶儿!”周氏惊慌大喊。 周梦蝶疼的跪在地上哑了声,冷汗直冒。 沈昭容偷瞄了一眼,看到一道血痕就知道这官兵没留手。 “臭娘们,还想逃!你逃了爷爷我怎么交差!我看你是存心想吃鞭子了!” 周梦蝶缓了几口气,眼中满是憎恨,她几乎全无理智了,一心只想弄死沈昭容。 “官爷,你别听她胡说!分明是她私藏了贵重的金疮药!那药我见过,价值连城!我昨夜亲眼看到她们给萧景清用药!” 沈昭容脸上无辜的表情瞬间收了起来,眸光泛着寒意。 黄娇儿和老夫人闻言,吓的脸上血色全无。 官府抄家,她们这些流放犯没有被严格搜身,就是因为官兵之间层层照应,抄家的兵要给押送的兵留些油水捞,否则她们也拿不出首饰换东西。 但价值连城的金疮药就另当别论了。 这东西有钱都买不到,谁遇到了都会起贪心。 官兵听到周梦蝶的话,阴冷的目光扫向沈昭容众人。 “有好东西,居然敢藏着,还不快拿出来?!” 沈昭容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与记忆中在末世疯狂抢夺物资的人类逐渐相叠。 她垂下手腕,隐藏在衣袖中,一把半尺长的钢刀握在掌心。 那官兵丝毫不知自己半只脚踏进了阎罗殿,面目狰狞的威胁,“快交出来,不然老子把你们这几个女人的衣裳扒了,让你们光着身子赶路!” 割哪里好?脖子?血太多了,还是直接插到心脏,一击毙命。 沈昭容的目光落在他的胸膛。 眼看官兵都要走到身前,被老夫人放在地上死死护着的萧景清突然开口。 “你若有胆,便抢去试试!” 萧景清漆黑的眼眸泛着寒光,神情毫无惧色。 “你可想清楚,京城上等的金疮药,并非谁都能有。” 一句话,让那官兵停下脚步。 他的表情逐渐凝重起来。 一听到价值千金的金疮药,他起了贪心便想要据为己有,但听这萧家二公子的意思,这药并不是他们的。 不是萧府的,还能是谁的? 京城中舍得买那般贵重药的,家底必定不菲。 难道这萧家,还有人在暗中帮衬? 若他得了这药,让背后帮助萧家的人知道,自己还能好过吗? 思及此处,他倒吸一口冷气。 周梦蝶看到官兵对他们施威,眼中满是兴奋,却见萧景清不过两句话的功夫,这官兵居然退缩了! 她急忙大喊:“官爷!官爷你快搜她们的身,那药剩下的还多,若是在京城必定能卖个好价钱!” 官兵看着萧景清半点不畏缩的模样,心中已经确定了自己的猜想,一听这个女人还在这儿大呼小叫,转身一脚将她踹开。 “臭婆娘!老子办事用你教!” 周梦蝶被踹在肚子上,她疼的没站稳,又一脑门磕在地上。 这下好了,她另外一只门牙也磕断了,倒是对称。 官兵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好了,都赶紧走,再走十里路就原地休整。” 说完,他转身便离开。 周梦蝶磕的满嘴血,不可置信看着官兵离开的背影。 他,他怎么就这么走了?! 她踉跄的爬起来,一抬眼,撞进了一双饱含杀意的眼眸。 “萧……” “滚。” 萧景清满眼厌恶之色,“滚远些。” 周梦蝶顿时浑身犹如坠入万年寒池,颤抖着被周氏拉起来,连拖带拽的离开萧家四人视线中。 沈昭容收起手中的钢刀,蹲在他身旁,用肩膀撞了撞他,嬉笑道:“不错啊,挺帅的。” 看的她都有些想亲了。 第7章 这男人,在勾引她! 萧景清默默将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你方才……” 她想杀了那个官兵。 习武之人本就对杀意敏锐,方才那浓烈到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意,连他都心下一惊。 “恩?什么?” 身侧的女人扬起脸,一脸天真单纯。 萧景清抿唇,摇摇头:“没什么,赶路吧。” “行,走吧。” 沈昭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转身蹲在他面前。 萧景清一愣,随后明白了她的意思,脸上露出一抹窘迫,“不,不用你来。” 沈昭容挑眉,抬手指了指身前累出一身汗,嘴唇发白的老夫人。 “你看母亲还能背的动你吗?” 萧景清的目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下来。 他看向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心底悲凉之意再度涌了上来。 他不应该活着的……这般废人一个,活着便是拖累母亲和…… 没等他悲凉完,视线猛地一阵旋转! “你干什么!”他整个人腾空而起,惊喘一声之后恼怒的低吼。 原来是沈昭容看他半天没动静,直接转身一个发力,将人稳稳抱了起来! 老夫人和黄娇儿看到这一幕,因为吃惊张大的嘴,都能塞进去一颗完整的鸡蛋! 这这这,沈姑娘的力气真大,看着瘦弱一个,怎得如此彪悍?! 沈昭容不仅将他抱起来,还不顾他挣扎的颠了两下。 “还行,不沉,抱着还是背,你选吧。” 萧景清的耳根飞快染上一层绯红,他都不敢看母亲和大嫂的表情。 他看沈昭容神色正经且认真,知道她不是开玩笑,急促的回答:“背!你背着我便好!快放我下来!” 沈昭容点点头,将人放下重新调整了姿势,背在自己身上。 “行了,咱们走吧。” 众人急忙跟上。 老夫人试探的看了眼沈昭容的神情,见她一脸轻松,惊奇的同时询问道:“沈姑娘,你能行吗?景清可不轻啊,这还要走十里路呢。” 沈昭容对老夫人天然有种亲近感,笑的极其乖巧,“放心吧,我昨日就是太累了,如今歇好了,他就交给我吧,我比你身量高,背着他合适。” 老夫人满眼感动,连连点头。 “好孩子,多谢你了。” 好孩子贴纸+1,沈昭容心情舒畅。 在她背上的萧景清听到她说昨日太累,脑海中不受控制的闪过一些让他面红耳赤的场面。 那夜,确实是她受累多些。 这下他不仅耳朵红了,脸也红了。 羞愤之下,他将脸垂在女子略显单薄的肩上,却刚好看到她扬起的嘴角。 他悄悄瞄了一眼,心底升起一丝疑惑。 她居然为一句寻常不过的夸赞,高兴的像个孩子一样。 小小的萧瑶捏着水壶掂量了一下,有些惊讶的瞪大眼睛,悄悄拉了拉黄娇儿的衣袖。 “嫂嫂,你看。” 黄娇儿拿起水壶一看,只见方才被沈昭容喝了好几口的水壶满满当当,未曾少一口。 这沈家姑娘怎么一口都没喝? 难不成,她方才只是假装自己喝了很多水,是为了逗瑶儿? 或者只是怕水不够喝,所以装作自己喝了,好将水省下来给她们? 黄娇儿心底泛起一股酸意,红着眼眶喝了一口。 她刚见沈昭容,还对她横眉冷眼的,实在是对不住这么善良的姑娘。 沈姑娘省下的水,她也要省着点喝。 也许是心中感动作祟,她竟然觉得这口水甘甜清透,一口下肚,腿上都有劲儿了! 她以后,会好好对弟媳的! 沈昭容背着萧景清,步伐极稳。 她刚才喝了好几口空间里的灵泉水,惊觉这泉水可真是好东西! 不仅味道甘甜解渴,还能迅速补充体能。 真是不枉吞了她那么多黄金,这灵泉可比前世的什么红牛等等功能饮料效果显著多了! 片刻的闹剧没有影响众人赶路的脚步。 天黑之前,众人穿过树林,到达一处空旷的山地。 押送的官兵四下勘查过后,宣布原地休整。 “今晚就在此过夜,明日太阳升起就出发,清点了人数就休息,别耽误了行程!” 随着领头官兵一句话,众人纷纷原地坐下,哀怨声此起彼伏。 沈昭容找了棵粗壮的大树,将萧景清放下,随后整个人往地上一躺,累瘫在原地。 她还是太高估自己了,灵泉水虽然有用,但架不住自己肉体凡胎。 背着个大活人走了十里路,她现在浑身累的半根手指头都动不了了。 老夫人看她累的满头大汗,心疼的拿起帕子沾了些水,轻轻替她擦拭。 “丫头,实在委屈你了,明日还是我来背吧。” 黄娇儿急忙上前,“娘,还有我呢,你和沈姑娘都背了一段路,下一个轮到我了。” 萧瑶也急匆匆凑过来,细软的声音可爱至极,“娘,我也……恩,我背不动二哥,我可以多拿些行李!” 躺在地上的沈昭容眼睛都没睁开,心中道:我有灵泉水加持都累这狗样,你们还是算了吧。 但这么背下去不是办法,她得弄个什么工具来减轻一下负担。 空间里应该有什么东西能用,找找看。 她意识潜入空间,翻找了起来。 末世的时候她收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代步工具也有,光是价值不菲的豪车她都有好几辆,但都不太方便拿出来用。 毕竟让这些人看到四个轮子没马拉还跑的飞快的车,自己会被当作妖怪的可能性很大。 轮椅也有,不过那么精密的钢架结构,也不好找由头拿出来用。 啧,真麻烦…… 找来找去,沈昭容决定想办法将一个报废的铁板车卸去车头,改装成推车。 恩,这样她们推着走,省时省力。 有了合适的想法,沈昭容也歇的差不多了,肚子却开始鸣叫。 她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刚睁开眼准备找东西吃,就察觉到颈侧传来一丝凉意。 那一瞬间,埋藏在潜意识的危险讯号一触即发,她几乎下意识抓起钢刀,转身刺了过去! 但下一秒,她看到了萧景清愣怔的神色。 她张了张唇,惊讶的看着他,“你……” 萧景清垂眸,看了看距离自己不足一寸,被他指尖捏住的钢刀。 沈昭容尴尬的清咳了几声,收起钢刀,“藏在身上防身用的,不好意思啊。” 萧景清不语,也不知道信不信她的话。 场面一时有些沉默,她坐起来,偷瞄他的表情,发现他表情平淡至极。 本就长时间没有与正常人交往的沈昭容表示,她看不懂。 她决定先发制人:“谁让你好端端突然离我那么近,你要干什么?” 萧景清再次伸手,这次沈昭容没有躲。 于是他的指尖擦过她脸颊,捏起她一缕青丝。 “你的发髻乱了,”他语气平稳,却无端让她听出一丝委屈,“我只是想帮你拿开。” 沈昭容看着他俊朗如画的眉眼,配上清冷的声线,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 这男人,在勾引她! 第8章 这个女人死掉就好了 萧景清当然不信她的话。 他是瘫了,不是傻了。 那把匕首说长不长,但绝不是能躲过官兵搜查,带到流放路上的。 况且沈昭容因为用金簪差点伤了统领在先,对她的搜身更是严格,连那对成婚用的流苏耳坠都没给她留。 其实在他看到那瓶金疮药开始,心中就有所怀疑。 沈家这个不起眼的庶女,似乎有着什么非同一般的秘密。 不只是凭空拿出的东西,还有她时刻保持警戒的状态,以及……方才流露出的,纯粹的杀意。 先前他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毕竟皇帝不仅打断了他的双腿,还给他灌下一壶毒酒,废了他的武功。 但这一次,他绝不可能感觉错。 那杀意浓烈到,杀敌无数的父亲身上都未必会有。 沈昭容,跟着萧家流放,到底有什么目的? “你有什么目的!” 沈昭容神色严肃,“你是不是勾引我?” 正在某种阴谋论中头脑风暴的萧景清:…… 他被这荒唐话惊的一口气没顺上来,剧烈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 等到他平静下来,耳朵红的都要滴血了,“你何出此言!我只是看那发丝都快被你吃进嘴里了,才帮你拿开!” 沈昭容不信,她探头,凑到萧景清面前,二人的距离都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可是你好香,怎么走了这一路,你身上还是这么香?” 说着,色迷迷的猛吸了一口,接着一脸陶醉,“你身上带熏香了?” 活脱脱一个流氓。 萧景清猛地想起某人在那天夜里,一个劲儿抱着自己又亲又啃,不停的说“你好香啊,给姐咬一口”诸如此类的话。 他呼吸霎时乱了,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犹在耳边。 “没,没有,可能是平日里熏香多了,染了些味道。” 沈.流氓.昭容看到他慌乱的神色,满意点头。 恩,果然队友的话还是靠谱的。 《做了亏心事被发现,怎么才能全身而退》秘籍。 第一条,乱其心智,扰其思绪,断其思维! 简称,转移话题! 将萧景清调戏的面红耳赤,沈昭容心中窃喜着。 她不知道的是,这所谓的秘籍,是她那单身将近三十年队友研发,用来哄未来女朋友的。 原本满脑子阴谋阳谋的萧景清,就这么被扰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足足缓了半刻,他才从浑身燥热中平静。 老夫人和黄娇儿抱着一捆干柴回来,她们没有察觉到二人诡异的气氛,沉默着架起一簇篝火。 沈昭容看着她们掏出一口破旧的锅和几个豁口的碗,惊讶道:“这是哪儿来的?” 黄娇儿指了指不远处,“我和娘用干柴和几张烙饼和刘家借的。” 她顺着方向看去,一户穿着粗布白衣的人家团坐在一起。 这应该是一家三口,男人看上去魁梧些,旁边有个女人,应该是他的妻子,看上去年岁不大,但满脸憔悴。 女人的怀里,是个已经睡着的男孩,瘦的像个小猴子。 “他们,也是抄家流放的?” 老夫人一边烧水,一边将烙饼掰成块放在碗里,闻言回答她,“对,但不是因为咱家。” 她抬起头,见沈昭容神色一知半解,便细细讲与她听。 原来这一整队的流放犯,足足五百多人,并不都是被萧家受牵连的。 这其中还包括了贪墨银两,科举舞弊,买卖官爵等重罪的族人。 如今朝堂动荡,皇室昏庸,被流放之罪牵连的人中,有权有势者都能走自己的门路,免去这一场艰辛。 而刚才那户人家则相反。 因为无权无势,被科举舞弊的侄子牵连,侄子听到自己科考无望还成了罪人,一头撞死在城门上,其亲眷却没能免去流放之罪。 “被咱家牵连的,除了萧家二房之外,还有三房,只不过三房与咱家很早便决裂了,所以这一路上并没有互相照应。” 黄娇儿换了个方向指给她看。 “那边有些微胖的,就是老侯爷的三弟,旁边那个比他还胖的,是他的发妻。” 沈昭容往前看,只看到两个同样圆润的背影,离她们还蛮远的。 看来关系真的不好,连挨都不想挨着她们。 “那边的,就是二房,那个脸色发白的男人就是老侯爷的二弟,旁边的周氏,你今日见过。” 她换了个方向看去,正好对上了一双宛如毒蛇般仇视的目光。 哟,这不是那朵白莲花吗? 她咧开嘴,在周梦蝶惊恐的眼神下,露出一个堪称瘆人的微笑。 周梦蝶汗毛直竖,急忙缩在了周氏身后。 周氏吓了一跳,关切的拍了拍她的背,“怎么了?是不是太黑,害怕了?” 一旁周氏的丈夫萧晋,也被吓了一跳。 经历抄家之后,本就脾气不好的他宛如惊弓之鸟,一些小动静都能让他惊出一身冷汗。 他看周梦蝶缩在发妻怀里泫然欲泣,心底的怨气凝结成怒火,张口便骂。 “哭哭哭,就知道哭!你们周家不是有钱吗?为何不交些银子将我们赎出去!整日在这儿哭哭啼啼,你有什么用?!” 周梦蝶不可思议的看着萧晋。 曾经周家不停给她送来金银珠宝,她没忘记自己这位姨父是多么宠爱自己,可如今竟然嫌弃自己没用! 分明,分明是你们萧家闯下祸事! 是你们萧家连累了我! 爹爹也是因为害怕被萧家牵连,才舍弃了她! 都是因为萧家! 她心中憎恨滋生,脑海中反而呈现出另外一张脸。 沈昭容! 若不是她的父亲揭发萧府,她又怎么会被牵连!又怎么会无家可归! 她居然还嫁给了自己心心念念的萧景清! 自己从十岁上便看上了萧景清,为了留在萧府是一个原因,还因为萧景清是多少闺阁女儿的梦中情郎! 能文能武,出身高贵,他的才学就连曾经的太傅都亲口夸赞过。 这般好的少年郎,虽说如今断了腿,但她追求了多年,却白白便宜了沈昭容! 要是这个女人死掉就好了。 她表面柔弱哭泣着,被周氏护在怀里。 心中的愤恨在无尽的恶意下生根发芽,几乎瞬间就长成一簇簇带着毒刺的藤蔓,充斥了她的内心。 沈昭容这边,她敏锐的抬头,在空气中嗅了嗅。 恩,熟悉的味道。 是哪个小王八蛋惦记上了她这条命? “饿了吗?” 萧景清就坐在她身侧,靠在树下,火光衬的他整个人轮廓柔和。 沈昭容刚点头,怀中便被塞了一碗泡着烙饼的热水。 “泡软了好下咽一些,再过几日,便能经过一个镇子,到时候可以和官兵通报一声,去采买一些东西,就不必顿顿吃这个了。” 她端起碗,毫不嫌弃的往嘴里扒拉。 开什么玩笑,这些东西怎么了?末世极端的情况下,她连变异的老鼠都能面不改色剥了皮直接吃。 萧景清看她豪迈的吃相,心底竟然有些发笑。 他笑自己,竟然有朝一日看绳似蛇,因为经历了一些阴暗,就将疑心用在了身边人身上。 不过有一件事,他还是要问清楚。 “我给了你和离书,有了那个,你分明可以不用随我们流放,你为何还要来?” 沈昭容塞了满嘴,抬起头满眼茫然。 随后她一脸恍然大悟,手伸进衣襟里掏啊掏,拿出一张宣纸,“你说这个啊?” 萧景清侧目,随后呼吸一滞,瞳孔巨震。 第9章 哦吼,有节目? 只见那张宣纸皱皱巴巴,上面的字迹早已被晕染的不成样子,一看便经历过好一番蹂躏。 “你要这个啊?” 沈昭容奇怪的看着他,“要这个干什么,拿来做纪念吗?” 萧景清觉得她一定是故意的! 一定是! 当时他毫无防备被扑倒,清醒过后以为她自己收起了这张和离书,却没想过,那般混乱之下,这张单薄的纸不一定落在了什么地方! 她她她,还将它收起来了! 萧景清咬牙,一把夺过那张纸,左右慌乱的看了看,实在没地方丢,索性甩手丢进了火堆里。 看着火舌迅速吞噬了那张和离书,沈昭容无辜的眨眨眼。 她转头,开口问道,“不做纪唔……” 话还没说完,嘴里就被萧景清慌乱的塞了个梆硬的饼子。 “你快吃吧,别再问了。” 沈昭容把饼子嚼的嘎巴响,“可是,你……” 萧景清语气难得凶巴巴道,“不许说!不许问!” 沈昭容:“但是,你的……” 萧景清:“你不许说了!” “可是,你的脸好红啊,”沈昭容低声笑的前仰后合,“你小子害羞了啊?” 萧景清:“……” 他恼怒的扭过头去,心底发誓再也不提这张和离书了。 不远处,老夫人将锅碗还给刘家,转身要回去,却被黄娇儿轻轻拽住衣袖。 “娘,你看二弟。” 老夫人看过去,只看到沈昭容笑的一脸狡黠,而自己那个自从被从宫中接出来就再无任何情绪起伏的儿子,此刻脸上出现了略带羞恼般鲜明的神情。 曾经,她的景清,也是京城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她以为断了腿被废了武功,以景清的性格会消极很久,甚至一不小心会被怨恨吞噬心性。 可现在在沈昭容旁边的他,竟流露出了少有的孩子气。 老夫人心底一阵宽慰,“沈家这个,是个好的。” 黄娇儿点头,“儿媳知道,儿媳之前只是气愤罢了,这一切都不怪她。” 萧瑶站在她们中间,抬起小脸脆生生道:“我也喜欢沈姐姐。” 一夜过去,次日清晨,在官兵的叫喝声中,众人醒来。 极快的收起行李,沈昭容趁着大家不注意,猛给自己灌了几口灵泉水。 随后一屁股挤开黄娇儿,将萧景清背在身上。 “我还行,我力气大,等我没力气了再让大嫂背!” 黄娇儿心底一阵感动。 烈日之下,一望无际的山路显得格外残忍。 最近的驿站,要翻过这座山才能到。 萧景清趴在沈昭容的背上,双腿被黄娇儿抬着,一路向前。 走了一个多时辰,沈昭容开始气息不稳了。 他看着她额角渗出一层细密的汗,鬼使神差般伸出手,替她擦去。 “辛苦你了,再坚持坚持。” 再坚持坚持,就快了。 沈昭容胡乱的点头,她除了有些累以外,实在是太热了。 末世降临之后天气变化诡异,这么大的太阳她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她此刻竟然该死的想念末世中那个血红血红没有一丝温度的太阳。 突然,一阵猛烈的北风吹过。 队伍中不少人仰头慰叹出声,享受着这阵风带来的凉意。 包括沈昭容。 她眯着眼睛长出一口气,就听耳边萧景清低声道:“是要下雨了。” 而且还是大雨。 沈昭容看着硕大的太阳,怀疑他在骗人。 半个时辰后,瓢泼大雨落下,她信了。 “前面有个山沟,下边有山洞,都快些!进去里边避雨!” 领头的官兵吆喝着,时不时拿鞭子抽打落后的犯人,神色狰狞的将队伍赶进山洞。 沈昭容嫌背着麻烦,蹲下来将他放下,再一把抱起来,飞快往山洞里边冲。 萧景清:…… 他竟然有种“一回生二回熟”诡异的妥协感。 山沟下不止一个山洞,大大小小数十个,居然勉强够这五百多人的队伍挤进去。 沈昭容挑了个不里不外的位置,将他放下,脱了浸湿的外袍抖了抖。 黄娇儿抱着萧瑶给她擦头发,老夫人则端起水壶,想要去外面接水。 “咱们的水不多了,得存一些。” 沈昭容不同意。 倒不是因为她有灵泉,而是因为她对天上落下来的东西没什么好感。 毕竟能腐蚀钢筋的酸雨险些要了她的命,她有阴影。 “这山洞有风,坐北朝南,地势偏低,山洞深处很有可能有泉水,还是别接雨水喝了。” 沈昭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她抢过水壶,“我去里边看看,万一真有呢。” 萧景清眉心跳了跳,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开口道:“小心些。” 流放队伍鱼龙混杂,他虽见识过她的警惕,但还是忍不住开口叮嘱。 沈昭容随意的摆摆手,极快的走到最里面的角落。 她缩在一片阴影中,在没人察觉的情况下,将灵泉水灌满了水壶。 刚灌完,她耳边传来一声极低的娇喘。 “讨厌,你还那么凶我~” 哦吼?有节目? 沈昭容顺着声音看去,居然看到了周梦蝶的脸。 此刻她正一脸羞恼,轻轻捶打将她搂在怀中的男子,“都怪你!惹的这一路都难过的紧。” 男子拍了拍她的肩,低声安慰她,“我不过是有些心烦而已,你也是,这几日少哭一哭,哭能顶什么用啊?” 说着,伸出手指擦去她的眼泪,“又哭又哭,来,姨父让你高兴高兴。” 沈昭容:! 卧槽,周梦蝶和萧晋?! 周梦蝶微微侧开脸,娇媚的哼了一声,委屈道:“就会哄着我,也不想想我这一路吃苦受累的都要跟来,是为了谁。” 萧晋此刻被她娇羞的模样勾的心底发痒,耐着性子哄道:“好好好,都怪我,快让我亲一口,这一路都快憋死我了。” 说着埋头往下探去。 周梦蝶在他低头的瞬间眼中溢出嫌弃,脸上哪还有娇羞之色。 要不是她现在空无所依,只能靠这个男人护着自己几分,她是死也不想和他亲近了。 曾经的萧晋还是永义侯府的旁支,身有四品官位,在京城中她能过的比寻常官宦家嫡小姐还要风光,除了靠姨母的怜爱,还有萧晋的偏护。 可自从她给萧景清下药不成被萧老夫人发现,他便对自己阴阳怪气,极尽嘲讽。 她本想着,嫁给萧景清,哪怕是妾也比做萧晋见不得光的女人强,却没想到萧家那般狠心,竟然咬死了不纳她。 事到如今,周家靠不住,姨母是个软性子,她竟然只能靠这个老男人! 心中一阵愤恨,她睁开眼,恰巧和一双明亮的眼眸对上了。 沈昭容凝视着她,竖起食指放在唇边,轻轻嘘了一声。 周梦蝶脑子里,霎时一片空白。 第10章 你个畜生! 周梦蝶死都没想到自己委身于姨父的场景,会被最讨厌的人撞破。 她下意识张开嘴要惊叫,却不想一个黄豆大小的东西突然顺着她的喉咙滑入,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咽了下去! “哈!” 她的一声惊叫,变成了嘶哑的气音。 她试着想要大喊,居然发现自己的嗓子彻底哑了! 不能呼喊,她疯狂推搡着身上的男人,想要提醒他沈昭容的存在,却被耐心耗尽的萧晋抬手便是一巴掌! “装什么矜持!身子都不知道被老子看过多少次了,玩玩情趣差不多得了!” 周梦蝶被一巴掌扇的头晕眼花,眼前一黑,彻底昏死过去。 昏暗之下,萧晋只埋头做自己的事,丝毫不顾身下的女人毫无动静。 沈昭容抓起水壶转身离开。 她对活春宫不感兴趣,萧晋一脸肾虚的模样让她倒胃口。 老子当年看成人知识小课堂都不挑这么恶心的男人,周梦蝶真是位勇士。 回到萧景清身边,她放下水壶,眼睛不眨一下的胡扯,“里边有个小水坑,应该是山泉水,我趁着别人没发现之前灌咱水壶里了,刚好够。” 老夫人探头一看,还真是满满两壶清澈干净的水,高兴的双手合十。 “真是上天眷顾啊!” 随后拉着沈昭容的手拍了拍,笑容亲切,“还是丫头你运气好,让咱们不用喝那脏雨水了。” 沈昭容乖乖端坐着,闻言笑的露出一口大白牙。 萧景清忍不住将目光落在了她亮晶晶的眼眸,一股暖流从心底升起,顺着浑身的血液流向全身,酥麻之意让他勾起唇角。 沈昭容刚好侧头看到了这一幕。 长发美男在她旁边,即使身上的衣服脏了不少也不见半分狼狈,脸上极浅的笑意让他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儒雅柔和的味道。 太好看了! 果然还是萧景清这张脸符合自己的口味啊。 沈昭容咽了咽口水。 突然,整个山洞一震! 老夫人连忙将三人挡在身后,慌乱道:“怎么了这是?” 山洞里面,人群传来一阵骚动。 “水!是山泉水!别喝雨水了!这儿有泉水!” “快看!这水里还有鱼!快抓鱼吃!” “哎呦,这二人干什么呢?光天化日这么多人呢,真是不知廉耻!” 沈昭容听清了人群呼喊的话,惊讶的微微瞪大眼睛。 还真有山泉水? 她瞎猫碰上死耗子蒙对了? 官兵也发现了里面的动静,眼看众人躁动,举起了鞭子镇压。 “都给老子排好队!取水就取水,别他娘的乱嚷嚷!” 黄娇儿看着往里边挤的人,也开口道:“里边有鱼!咱们也去捞些鱼来烤了吃,还能顺便洗洗。” 众人点头。 等到几人穿过人群挤到里边,就见方才她偷摸灌泉水的地方塌了一小块,露出一个能容纳三四人通行的洞口。 跨过洞口,里边居然有个天然形成的水池! 水池还算清澈,不少大大小小的鱼在其中穿梭。 人群分为两帮,一帮疯狂钻入水池中,捞鱼的捞鱼,灌水的灌水。 还有一帮人围在塌陷的洞口边,正叽叽喳喳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 沈昭容背着萧景清,身子往前一探。 霍,两具白花花的身子叠在一起,上面的那个还狼狈的大喊:“别看了!都滚开!” 竟然是周梦蝶和萧晋! 难不成,这两人动静太大才引起了石壁坍塌? 萧晋那看上去半死不活的劲儿这么能耐呢?! 老夫人看清萧晋和周梦蝶的脸后,叹息一声转身离开,黄娇儿则哎呀一声,捂着萧瑶的眼睛,离那边远远的。 沈昭容还想凑近看仔细些,眼睛就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盖住。 萧景清眼神极好,他自然也看到了前面的场景,眼见沈昭容还想凑近去看,急忙捂着她的眼睛。 他抿唇,“这些污秽……你还是别看了。” 然后他怕沈昭容不听自己的,在她耳边道:“可否帮我换药?让母亲和大嫂带着瑶儿去洗洗。” 他的呼吸喷洒在耳垂,沈昭容的耳朵酥酥麻麻的。 她缩缩脖子哦了一声,背着他往水池边去。 反正她对那二人不感兴趣,还是给萧景清换药要紧。 周梦蝶此刻,如坠地狱。 她刚醒来,便看到许多人围着自己指指点点,眼中满是嫌弃和鄙夷。 等她回神,立刻意识到自己晕过去之前正在与姨父偷情。 慌忙低头看了一眼,这一眼让她险些再次晕死过去。 只见自己身上衣衫松垮,外袍早不知丢到了何处,几乎是赤身裸体的躺在地上,任人围观! 她颤抖着蜷缩起身子,想要惊叫,但只能发出赫赫的气音。 而不远处,萧晋正提着裤子,被崩溃的周氏撕扯纠缠。 “畜生!你个畜生!你是看着蝶儿长大的,你怎能对她……你,你猪狗不如!” 萧晋脸上被挠花了好几道印子,狼狈的提着裤子,一把推开周氏怒骂出口。 “你敢骂老子!分明是你们周家的小贱蹄子自己耐不住寂寞勾引我!你还来怪我?!我看你们周家就是下贱胚子!当年你不也和你那外甥女一样,还没嫁进门就和老子睡了!” 周围人一听,霎时议论声此起彼伏。 “这周氏看着面善,柔柔弱弱的,没想到当年如此放荡啊?” “人不可貌相,有些女人就是装柔弱扮委屈,实则骨子里骚的很啊!” “怪不得外甥女也是如此作风,原来随了根儿!你别说,方才那小女子身子可真白嫩啊!” 周氏听着这些议论,脸上血色全无,浑身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颤抖的厉害。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萧晋。 当年,就是这个男人,用花言巧语哄的她破了身子,她尚未嫁人便怀了身孕,险些被父母浸了猪笼! 她拼死从家中逃离,用肚子里的孩子做筹码嫁入萧府,却不想萧晋是个风流成性的,日日往花楼里钻,小妾一房一房的抬,生生气的她滑了胎。 那之后,自己落下病根,再无生养的可能,所以才将妹妹的女儿视若己出。 她历经多少苦难,吞下多少委屈和苦楚,才在萧府立足。 如今萧家大祸临头,她跟着流放吃苦受累,这个男人居然如此污蔑自己! “啊!我和你拼了!” 她嘶吼着冲上去,想要与他鱼死网破。 萧晋即使再虚,他也是个男人,看着宛如疯婆子般冲过来的周氏,他眼中狠厉,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周氏被掌掴在地,嘴角溢出鲜血。 萧晋狠狠朝她呸了一口,“臭婆娘,别说老子睡了她,就是我抬她做妾,你又能怎么样?” 说罢,他裹紧了衣服,意识到周围人看自己异样的目光,尴尬之余满腔怒火。 “看什么看,我们家的家事,你们凑什么热闹!” 他边说边退,最后在众人的目送下逃离。 周氏匍匐在地上,满眼悲怆。 第11章 周氏,疯了?! 片刻后,人群散开了。 看热闹不顶饱,他们还要去抓鱼吃,谁也没工夫耽误。 角落里,周梦蝶哆嗦着缩成一团。 她内心惶恐的披着衣裳,闭上眼睛不敢睁开。 一件外袍轻轻落下,她睁开眼,看到了周氏阴沉的脸。 “啪!” 没等她反应,一个巴掌便落在了脸上! 周梦蝶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要知道周氏待她视若己出,别说动手,连重话都没有。 周氏打了她一巴掌,心中升起一丝诡异的畅快。 紧接着她猛地掐住周梦蝶的脖子,左右开弓,冲着她的脸扇! “贱蹄子!我待你不薄,将你养的金尊玉贵,你敢勾引我丈夫!” “当初你说周家救不了你,我想着流放路上有我护着你,再不济你也是我当女儿养大的!你就这么恩将仇报!” “你那当妾的娘就是嫉妒我嫁入了高门大户,送了你这么个狐狸精来!” “我把你的脸打烂!看你还怎么勾引人?!” “啪啪啪啪啪!” 一连串的巴掌声响起,周梦蝶被扇的头晕眼花,脸肿的老高。 打完了,周氏喘着粗气看着她,突然眼中又生出悲伤,跪在地上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痛哭流涕。 “蝶儿!蝶儿,我只有你了,我可怎么办啊!” “蝶儿,别怕,咱们娘儿俩相依为命,一定能活着的!” 周梦蝶脸上火辣辣的疼,她僵着身子,惊恐的瞪大眼睛。 周氏,疯了?! 沈昭容找了个空地将萧景清放下。 她拆开萧景清腿上一层层的布,才看到了他腿上的伤口。 他的双腿此刻以不自然的角度瘫软着,小腿骨微微扭曲,上面一道道渗血的鞭伤,有些已经化脓,有些因为长时间包裹着,和布粘在一起,布被揭开,连带着血肉一起被撕裂。 沈昭容拆开纱布换药的手极稳,抖都不抖一下。 她心底庆幸自己刚穿来的时候还有些理智,没把他的腿给折腾废了。 萧景清靠在一块石壁上,看着她娴熟的包扎手法,眸光沉沉。 沈昭容低着头,一股脑将价值连城的金疮药倒在他的伤口上。 然后她下意识看了看这人的脸色,触及到他极为淡定的神情,心中有些肯定了。 腿骨的断裂伤到了神经,很可能是粉碎性骨折。 若是简单的外伤,她还能处理,这样粉碎性伤口,除了做手术之外,很难凭几瓶金疮药就治愈。 也不知道灵泉水对他有没有用。 沈昭容心里嘀咕着,慢慢将他的伤口包好。 萧景清其实并不愿意让沈昭容看到自己的伤。 毫无知觉的双腿几乎无时无刻的提醒他,自己已经是个废人了。 成亲三日前,他被召入宫中,经历了一生中最痛苦的时刻。 大哥死讯刚传来没多久,皇帝阴冷着脸,当着他的面诬陷大哥通敌,还将莫须有的证据摔到自己脸上,告诉自己那是父亲意图谋反的铁证。 他极力辩护,却被禁军包围,强行被灌下一杯毒酒,打断了双腿。 回到萧府,他深知萧家躲不过这一劫,偏沈家为了不违抗圣旨,给他丢进来一个妻子。 看着从未谋面过的女子,他便着手写了和离书给她。 他的本意是不想牵扯无关之人,却没想到沈昭容是被下药送来的,二人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有了那一夜。 虽然不知道她为何会跟着一起流放,但他知道,她没有恶意。 这个认知,让他内心极其纠结。 他想对沈昭容负责,做个能护得住她周全的丈夫,又怕自己一个瘫子,反而成为她的拖累。 他目光逐渐低暗,看着沈昭容的头顶,无力的挫败感油然而生。 他闭上眼,沉浸在一片黑暗之中。 然后……一双手极其粗暴的扯开了他的衣襟! 萧景清:!!! 他慌乱的睁开眼,扯住自己的领口,声音透着股压不住的惊恐,“你干什么?” 沈昭容眨巴着眼睛,手里还攥着扯到一半的衣服,“我帮你擦擦啊。” 她的小眼神偷摸着往萧景清的胸口里探,目光灼灼。 身材真好,胸肌蛮大,她那天晚上怎么没好好看看,光顾着啃了! 再让姐看看! 萧景清一整个人从脸上红到了脖根。 他拼死捍卫自己的身子,攥住衣领不放。 眼看扯着他衣服的女子还不肯松手,他只能躲闪着沈昭容的眼睛,捂住胸口,“你,你去随母亲抓鱼吧,我自己洗。” 活脱脱像个面对流氓充满无措的少女。 沈昭容只能收回了揩油的罪恶之手,满眼可惜。 还假装不经意顺手在他胸口蹭了两把。 只能看,不能吃啊! 萧景清:…… 沈昭容看了看他的位置,确定他能自己够到水并且不摔倒,叮嘱了几句便离开。 再次来不及沉溺于悲痛就被一种诡异的方式打断,萧景清深吸一口气,平稳了心绪。 他没错过她眼中浓烈的期待。 身旁就是清澈的水池,他探身,看到水中倒映出了自己的脸。 随后,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凌乱的衣衫。 她……喜欢自己的身子? 池水清澈,因为是夏日,也并不冰冷。 老夫人和黄娇儿洗了把脸后,看到周围许多人在水中抓鱼,也顾不得什么得体不得体,挽起裤腿下了水。 鱼儿在水中灵活穿梭,二人抓的满头大汗。 沈昭容也踩水进去,看到水中甩着尾巴四处躲的游影,目光猛的锁定,双手往水中一插,一条还算肥硕的鱼便被她攥在手里。 她想了想,没拿起来,手中的鱼在无人察觉之下消失。 把鱼丢入空间的泉水中,那鱼似乎愣了一下,然后撒了欢一般在灵泉中游动。 沈昭容满意点头。 她要多抓几条,养在空间里,这样可以随时捞起来吃。 要说肉,空间里是有的,不过都是她在末世中打的猎物,其中不乏肉质鲜嫩可口的变异兽。 但路上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不好拿出来。 之后还得想办法弄些正常的猎物,可以以此为遮掩,把空间的肉拿出来吃。 一想到能吃肉了,沈昭容浑身充满力气。 她一头扎进水里,四处抓鱼。 但周围的人太多,那些鱼逃窜着,滑不溜手。 她除了第一条抓的顺利,之后忙活半天,一只都没抓到。 沈昭容恼了。 她看了看空间灵泉里的鱼,灵光一现! 伸出手放在水下,灵泉水从指尖涌出几滴。 周围的鱼突然像感知到了什么,纷纷凑在了她的掌心里! 嘿,有用! 她高高兴兴抓起来丢到空间里,然后如法炮制,再次伸手。 一旁的黄娇儿刚费劲儿抓了一只,扭头看沈昭容忙活半天两手空空。 她刚想上前安慰,却见周围的鱼像被召唤一般,扭着身子钻在了她手中! 黄娇儿愣住脚步,眼底惊奇。 第12章 你真厉害 丝毫没有察觉到黄娇儿视线的沈昭容,捞起三四条鱼抱在怀里,往老夫人身边走去。 老夫人正累的满头大汗,只抓了一条,一抬头看她抱了满怀,当即笑了。 “哎呦,沈丫头真有本事!这么多鱼,够咱们吃好几顿了!” 沈昭容被夸了之后眼睛亮晶晶的,鹅蛋脸上红扑扑的,充满了孩子气。 “好,咱们一会儿烤鱼吃!” 老夫人一看她这神情,心中便充满怜爱,伸手替她擦去脸上溅到的水,轻声道:“够吃了,好孩子,快去歇着吧,咱们一会儿烤鱼吃。” 沈昭容高高兴兴抱着鱼走了。 老夫人刚准备踏上岸,就见自家大儿媳一脸纠结的走过来。 她疑惑道:“这是怎么了?” 黄娇儿思量再三,还是将方才看到的场景说了出来。 老夫人听后,也有些惊奇。 她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这孩子心思单纯,纯良之人被老天眷顾,也无可厚非,你别多想了。” 黄娇儿点点头,道:“娘,我并非怀疑她,只是觉得她身上莫非有什么异于常人的本事?” 先前随手便拿出价值连城的金疮药,流放路上沈昭容刚开始连萧瑶都不如,不过休息了一夜,便能背着二弟健步如飞,实在奇特。 老夫人摆摆手,正色道:“她若真有什么本事,此般情景下你我身上又有什么能图谋的,这孩子可是帮了咱们不少,还护了瑶儿的清白!” 她顿了顿,语气中充满愧疚,“咱们萧家好的时候,这孩子没能沾半点光,如今处境艰难,她跟着咱们受苦,你何时听到她抱怨过一句?” 说罢,叹息一声。 “终究是萧家对不住她,不过碰巧抓几条鱼而已,你别多心了。” 黄娇儿闻言,有些愧疚的低下头。 她想到大婚当日,沈家把她像个累赘一样丢到萧府,心底一阵泛酸。 “娘,儿媳都懂,儿媳只是怕她太过单纯,若真身怀本领,别被什么人诓骗利用了。” 老夫人也有些忧愁,“沈丫头是有些太过纯良了,你我多护着她些吧。” 纯良的沈昭容,此刻面不改色用钢刀剁了鱼的脑袋。 萧景清在她前方,努力挺直腰身,一边替她遮挡,一边看着她杀鱼。 沈昭容无所谓,大大方方让他看。 反正这把钢刀已经被他看见过了,干脆拿出来用。 她手腕翻动,轻轻一划,便将鱼开膛破肚。 萧景清的眼睛亮了亮。 是把好匕首! 他记得爹爹有一把匕首,切金断玉,锋利无比,但刀刃极重,爹爹像个宝贝一样日日佩戴在身上,连大哥去借都舍不得给。 但沈昭容手中这把,刃口寒光凛冽,刀身轻巧,削骨如泥,更是锋利的惊人。 沈道山一个吏部侍郎,又不习武,不可能有这样的好东西。 他早已经确定,这东西并非她从沈家带出来的。 但他没有点破,直觉告诉他,沈昭容身上的秘密是绝不能被外人所知的。 至于他是不是外人…… 他想着,一抬眼,便看见沈昭容捏着一块鱼鳔往嘴里递! 萧景清:!!! 他手疾眼快的抓住她的手腕,“这个不能吃!” 沈昭容目露茫然,“啊?” 不能吃吗? 不好意思,她上一次吃正常鱼类已经是很久以前了,之后见到的鱼都是变异后在地上跑,满嘴獠牙追着人啃。 萧景清将那块鱼鳔从她手里抢走,低声细语解释道:“鱼身上这个地方,是排泄所用,很脏,不能吃。” 沈昭容哦了一声,点点头。 萧景清看她懵懵懂懂,忍不住又叮嘱一句,“生的鱼也不能吃,要烤熟。” 跃跃欲试要割下来一块生鱼肉往嘴里塞的沈昭容,遗憾的撅撅嘴,“哦。” 她抬起头,表情认真的看着他。 “萧景清,你知道的真多。” 萧景清一愣,看着她轻巧的张开薄唇。 “你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雨,还知道鱼该怎么吃,你真厉害。” 少女眼尾天生带着上挑的妩媚,唇形柔和似饱含情意,但偏生此刻睁着双大眼睛神色认真,模样竟煞是可爱。 萧景清呼吸一滞,有些慌乱的错开目光。 “这不过是些寻常之道而已。” 沈昭容是真心夸他的。 上辈子末世来临前,她是个病人。 双相情感障碍,照顾她的母亲是这样说的。 母亲的脸长什么样,她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是个很温柔的人。 她会把做好的饭菜摆在自己面前,手把手教自己怎么吃,会将自己的衣服洗的干干净净,还有股好闻的芳香。 但母亲死在了末世降临的前夕。 跳楼死的。 临死之前她第一次看到母亲发火,几乎嘶吼着,崩溃的嚎啕大哭,将一切能抓到的东西狠狠砸在地上。 沈昭容只能坐在角落里,有些无措的躲闪。 先天的病症,让她无法解读正常人的肢体动作和语言,她不知道母亲怎么了。 第二天,警察带着她去认领尸体。 那天之后,再没有人照顾她了。 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她学着母亲的样子尝试自己做饭,难以下咽的食物让她有些明白,好像是自己将母亲逼疯了。 那年她十五岁。 没过多久,末世降临。 整个社会秩序坍塌,变异的怪物满大街游荡,人类东躲西藏,抢夺着食物和水,甚至对同类举起了武器。 她不知道该怎么做,但生存的本能驱使着她在地狱中活了下来。 在最初,她连正常的食物都找不到,生肉吃过,垃圾吃过,连腐化到满是蛆虫的变异兽都试着塞到嘴里。 恩,吃完她差点嘎了。 虽然之后,在漫长的生存之战中,她遇到过不少同伴,并逐渐学会了与正常人沟通,但她还是时不时会想起母亲最后崩溃的模样。 如果,她那时候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或者能装出正常人的样子,懂得自己照顾好自己,母亲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萧景清有那么一瞬间,心中惊慌的可怕。 眼前女子的情绪几乎是转瞬低落到了极致,周身环绕着一股沉寂的死气。 然而,一阵细小的悉索声突然传来。 他尚且来不及反应,就见沈昭容脸色骤然一变,抬手之间手腕猛的一翻! 只听“当!”的一声响,那柄匕首竟如钉住般,被直挺挺插入旁侧的石壁! 石缝间,匕首下,一条被死死钉在石壁上的蛇,正疯狂扭动。 沈昭容眼底亮起一抹亮光,抽回匕首捏着蛇的七寸,举到了萧景清眼前。 她语气雀跃,“这个能吃吗?” 第13章 此毒只有我能解 萧景清僵着脖子,和那条蛇绿豆大的眼睛对视两秒。 又看了看扑簌着眼睛,满脸殷切的沈昭容。 女子眼中方才那浓烈的阴暗,消散不见了。 他喉结微动,语气中裹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无奈,“此蛇有毒,取胆后可食。” 话音刚落,沈昭容抄起钢刀利索的将蛇斩首去血,抛开肚子取胆,动作干脆到没给蛇半分挣扎的余地。 这个她会! 她空间里还有好几条变异后的双头蛇,装有毒素的胆囊还被她刨出来留着。 想当初她的队友中了蛇毒,毒发身亡的模样,丑的她都吃不下饭,最后是她实在看不下去了,端了那双头蛇的老巢,顺手就学会如何杀蛇取胆。 说起蛇毒…… 京城中。 李有福幽幽转醒后,险些将看管库房的干儿子打死。 为什么是险些,因为还没来得及打死,他就发现自己开始大把大把的掉头发,秃顶的地方生出一片片的脓疮! 他吓得魂飞魄散,翻箱倒柜收拾出家底,冲进典当行,凑够了钱送到了郭院首面前。 郭院首年过四十,颌下留着一撮修建齐整的胡子,吊梢眼鹰钩鼻,满脸刻薄之相。 他为李有福把脉,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 “此毒狠辣,阴损至极,先是让你面生脓疮,头顶流脓,接着便会双目失明,经脉具断,最后浑身溃烂而亡!” 李有福听完,当场吓的脸色煞白。 他“扑通”一声重重跪在地上,颤抖着双手死死攥住郭院首的衣摆,凄凄切切的哀嚎:“郭大人!郭神医!你一定要救救我啊!我不能死啊!” 郭院首名郭长安,他垂着眼,居高临下看着他磕头。 等他看够了,才幽幽开口,“此毒虽狠,但并非全无救治的可能,我给你开个方子,先压制毒性。” 李有福一听,急了。 “只能压制吗?” 郭长安目光霎时变得阴狠,两眼泛着凶光盯着他,“你在质疑我的医术?” 李有福吓的浑身一哆嗦,颤抖的连连摇头,“不敢不敢,还请郭大人救命!” 郭长安冷哼一声,眼中满是不屑,“此毒我从未见过,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我能解,若你质疑我的医术,就回去等死吧!” 他是百仙谷谷主的关门弟子,如今百仙谷早已泯灭,传人几乎都死光了,就剩下他这么一个医毒双修,被皇帝花重金聘请到太医院镇守。 李有福深知此人的来头,他可不能得罪了郭长安,赶紧颤抖着从衣袖中掏出块翠玉,双手递上。 “郭大人,这是孝敬您的,您看……” 郭长安撇了眼那只有拇指大小的玉,目露嫌弃。 “李公公眼光不是很好啊,这玉一看就色泽昏暗,您却当宝贝了?” 李有福尴尬的低下头。 他没钱了啊! 大半辈子积攒的库房如今空无一物,就这块玉,都是他从御赐之物上抠下来的! “这……” 李有福急得满头大汗。 片刻,郭长安慢条斯理的敲了敲桌子,满脸不耐,“罢了,你我都是为圣上做事,我便不为难你,给我三日时间,我保你性命无忧。” 李有福一听,眼泪鼻涕混着满脸,忙不迭的又磕了几个头,将头顶的脓包都磕破了。 “多谢郭大人救命之恩!” 等到李有福离开后,郭长安那副高深莫测的神情褪去,满眼阴翳。 这毒太过蹊跷,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若要医治,非百仙谷的长灵丹不可解。 长灵丹的丹方他有,想要炼制并不难。 只是这毒,阴狠之猛烈,倒像极了他的那位师叔。 郭长安双眼沉沉,目光好似萃了毒的针。 看来他的好师叔躲了这么多年,终于舍得现身了? 山洞处。 此刻,雨停了。 这场雨来的又急又快,停的也猝不及防,山林中的喧嚣骤然沉静下来,唯有泥土的腥气夹杂着草木的清香回荡。 因为意外发现的泉水,官兵没有催促着赶路,他们也得停下收集些水源。 众人探出洞口,捡一些还未被浸透的木柴堆起来烧。 因为萧景清再三提醒不可以生吃鱼肉和蛇肉,沈昭容只能撸起袖子猛捡柴火,以最快的速度架起火堆。 老夫人从萧景清口中得知还有意外得来的蛇肉,摸着沈昭容的脑袋开夸。 “咱家沈丫头运气就是好,真厉害!” 沈昭容无意识的用脑袋拱了拱老夫人的掌心,看着火舌上端被树枝穿起来的鱼肉,垂涎欲滴。 许是她的表情太过渴望,连萧瑶都偷笑了。 不过片刻,黄娇儿将鱼肉递给她,“弟妹吃吧,仔细烫。” 沈昭容没意识到她称呼的转变,满心欢喜捧着鱼肉就啃。 鱼肉不腥,略有嚼劲,吃的她满嘴留香。 一边吃还一边仰头,对黄娇儿竖起大拇指,“太香了!大嫂手艺真好!” 黄娇儿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去,这鱼她什么都没放,不过是烤了烤罢了。 此情此景,几人倒不似流放犯人,反倒像是出来踏青的寻常人家。 连萧景清都挂起一丝笑意,靠着树根吃起了鱼。 但温馨的场面没有维持多久。 片刻后,领头的官兵举着火把宣告,今日要连夜赶路。 所有犯人轻声哀嚎。 “啪!” 一鞭子甩在地上,官兵凶神恶煞。 “都别嚷嚷,今日耽误了行程,明日就到不了驿站,你们一个个都以为自己还是老爷小姐吗?仔细老子打烂你们的皮!” 威慑下,在无人敢吭声。 夜晚的山间阴森森的,树影摇晃都颇为吓人。 沈昭容背起萧景清,在昏暗之中走的极为稳当。 一夜过去,太阳升起之际,众人终于翻过了山,走上一条宽敞的官道。 又往前走了十里路,在正午时分抵达了驿站。 此处驿站是设立在一块石碑前,石碑上刻了三个大字:永宁镇。 官兵清点了人数,进了驿站换马歇息。 沈昭容刚把萧景清放下,一抬头看见一辆硕大的马车插进了流放犯人的休息点。 只见两个丫鬟一个小厮从马车上一跃而下,流放犯人中走出一个身宽体胖的小老头,身后跟着四五个年轻人,急匆匆的上了马车。 而一旁的官兵,眼观鼻鼻观心,视而不见。 沈昭容瞪大眼睛,嘴巴惊讶成o型,“他们怎么还能坐马车?!” 第14章 电脉冲击棒,了解一下 老夫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淡定道:“那是墨家人,前些日子被查抄贪污,他家基业在原州,家底丰厚,人脉极广,想来是离京城远了一些,本家的人便派人来帮他们了。” 沈昭容看了看前方装瞎的官兵,眼睛亮了。 萧景清见她目光灼灼盯着那马车,突然意识到什么,开口问道:“你在沈府,未曾坐过马车吗?” 沈昭容回忆了一下,摇头,“没有。” 这是实话。 她坐过火车汽车电动车,就是没坐过马车。 而原身,她的记忆里几乎大半的时间在后宅中待着,因为是个不受宠的庶女,平日连出门的机会都没有。 萧景清怔住,他没想到沈昭容原先的日子居然如此艰难。 沈道山一个吏部侍郎,官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家中女儿怎么会连马车都没坐过? 随后他想到沈昭容被迫替嫁而来,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在心中泛开。 他不知道的是,沈昭容眼馋的不是马车,而是那四匹拉着马车的高头大马! 心中有了想法,她拍拍屁股起身。 流放的犯人们歇息的差不多,便有一部分人开始掏出银子贿赂官兵,好让自己能进永宁镇,采买东西。 老夫人也从身上掏出两对精致的耳环,和一块玉佩递给黄娇儿。 “我留下照看景清,你拿去当了,采买些吃食和衣物。” 黄娇儿点头,带着萧瑶和沈昭容往官兵那边走去。 守在镇子门口的官兵仰着头,从上往下看了看她们,语气狂傲,“干什么?” 黄娇儿放软声音,中规中矩道:“官爷,我们也想进去采买些东西。” 说完,从身上掏出几块碎银,递给官兵。 官兵不怀好意的眯起眼睛,上下打量她们一眼。 一个嫁了人的美妇,风韵犹存,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女,正是娇嫩,还有一个年纪小了些,不过也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 他咽了咽口水,眼中色欲顿生。 要不是才刚出发没几天,领头的不让他们轻举妄动,怕这群没受过苦的夫人小姐一时想不开寻死,到时候少了人不好交差,他早就对这几人下手了。 他看着黄娇儿略显狼狈但清秀端庄的容貌,心想:现在不能吃,总能尝尝吧? 他接过黄娇儿递来的银子,突然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黄娇儿惊呼一声,“你干什么?” 官兵恶心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游走。 “进镇子可以,不过得搜身,谁知道你们身上带没带什么东西。” 黄娇儿挣扎了几下,手腕都被捏红了,急道:“方才那么多人都进去了,为何他们没有搜身?” 官兵凶恶的瞪着她,“你们萧家是通敌之罪,能一样吗?不能对你们放松戒备!” 说罢,居然将手伸向了黄娇儿胸前的衣襟! “别碰我嫂嫂!” 萧瑶眼看大嫂被欺负,急得跳起来就要冲过去,被沈昭容一把拉住了。 沈昭容眯起了眼睛。 狗东西! 她上前,一把攥住那官兵的手腕,“等一下!” 官兵抬起眼,看着她露出不怀好意的狞笑,“别急,爷爷下一个就搜你!” 沈昭容脸上扬起一个标准的微笑,“官爷,想体验一把浑身酥麻的爽感吗?” 官兵闻言,看着沈昭容娇媚的容貌,喉结滚动,惊喜不已。 没想到!这小妮子居然这么早就放下身段了! 他登时放开了黄娇儿,垂涎的目光流连在她脸上,“怎么,你能让哥哥体验体验?” 沈昭容点点头,笑的单纯无害。 “既然你想体验,那好啊。” 官兵双眼迸发出惊喜的神色,下一秒,他脸色一僵! 紧接着,他浑身抽搐,口吐白沫,直翻白眼! 在众目睽睽之下轰然倒地! 黄娇儿一脸惊恐的将沈昭容拽到身后,“他这是怎么了?!” 沈昭容一脸无辜地收回手。 “不知道啊,可能犯了什么癫病?” 脉冲电击棍,了解一下。 不是要浑身酥麻吗?满足你! 地上的官兵还在微微抽搐,沈昭容趁着其他官兵没来之前,拉着黄娇儿和萧瑶迅速进了镇子。 这里距离京城不算太远,镇子还算繁华。 青石板路铺成一条大道,两侧商铺连成一片,酒楼高耸,小贩遍地。 沈昭容等人脚上戴着镣铐,走在大街上,却不见镇中人惊讶,一个个眼神都恍若寻常,便知此处是流放犯的必经之路。 黄娇儿掏出几块碎银,递给沈昭容,“只有这些了,你拿去买些耐放的吃食,我去当了娘给我的首饰,买几双布鞋和锅碗,两个时辰后咱们在这儿汇合。” 沈昭容看了看她的脸,接过碎银。 黄娇儿似乎很急,拉着萧瑶转身就走了。 沈昭容挑了挑眉,撇撇嘴,朝反方向走去。 黄娇儿有事瞒着她。 作为一个曾经的情感障碍患者,在她还不能正常理解人类感情的时候,曾通过大量观测人的表情,用来判断接近自己的人是好是坏。 黄娇儿实在不太会撒谎,微微慌张躲避的眼神和急促的步伐,很容易就让她看出了她在心虚。 但直觉告诉沈昭容,黄娇儿没有恶意。 她能在末世中活下来,一大半都凭借直觉,所以她相信自己。 既然没恶意,那不管了。 先赶紧搞点银子再说。 昌盛居是永宁镇最大的当铺。 门被推开,掌柜的正低头翻账本,手指在算盘中翻动,闻声头也不抬道:“是赎是当?活当可赎回,死当概不退。” “死当,掌个眼,开个价吧。” 略带慵懒清淡的声音传来,柜台被重重一磕,一个木盆被丢到手边, 掌柜的斜斜木盆里望了一眼,下一秒双眼瞪大,倒抽一口气! 只见木盆里两只血玉雕花簪,一对翡翠镶银葫芦耳坠,一柄色泽葱郁的玉如意,被人杂乱无章的丢在盆里。 “呀!这这这,糟践东西啊!” 掌柜的惊得手足无措,从柜台底下掏出一块厚重的棉布,小心翼翼将那些个宝贝取出来,一样样放上去。 开了二十年典当,他还头一次见这么多极品的宝贝一同出现,把东西放好了才抬起头,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女子一身破旧的襦裙,袖口还被磨起了毛边,肩背笔挺,毫无章法的鬓发无半丝珠钗,容貌娇媚但神色淡淡,只从柜台前垂下眼,静静的看着他。 “出个价。” 沈昭容重复道。 掌柜的一愣,余光撇到她脚上的镣铐,心下了然。 永宁镇是流放犯人的必经之路,每有三五年便会有京城中获罪的贵人路过,典当之物自然不凡。 他眼珠子一转,摩挲着指尖脆意欲滴的玉如意,故作深沉地开口道,“这位姑娘,您这几样是好东西,不过咱昌盛居近日也收了不少宝贝,这几样……我给您这个数!您看如何?” 说完,一脸为难的晃了晃五根手指。 沈昭容:…… 见鬼的,她哪知道这是个什么数。 第15章 骗我? 她又不是原住民,原主那个小窝囊,最贵的一身行头还是嫁入萧府时候才带的。 这几样东西都是她从李有福私库里边刨出来的几个她不喜欢的,值几个钱她真不知道。 五根手指,五十两? 也够用。 她刚准备点头,掌柜却看她方才皱眉,以为她不满意,一脸便宜你了的样子道:“姑娘,流放来的吧?永宁镇也就只有我昌盛居能收的起你这几样东西,五百两,不低了。” ! 五百两! 沈昭容觉得很合适。 她压制着扬起的嘴角,“既然如此,那就……” “你打量着蒙谁呢?姑娘!你别被骗了!” 身后一阵镣铐相撞的噼里啪啦声传来,一个圆脸清俊的少年冲了过来。 他一脸气愤的指着柜台上的东西,“光是这鸡血翡翠簪子都值三百两了,青玉玉如意比这簪子都难得,你这典当行怎么如此黑心!” 沈昭容看了看此人,年岁不大,但神色却是认真的义愤填膺。 转过头,她的目光落在掌柜脸上。 她知道这掌柜是压了价,但没想到压的这么狠。 她的声音没有半分波澜,只淡淡道:“骗我?” 霎时,一股无形的压力如巨石般砸下,掌柜喉头骤然发紧,额角竟然冒出一层冷汗。 他强撑着气势,拍了拍桌子怒斥那少年,“哪儿来的毛头小子!我家三代典当行,看东西从来没走过眼!” 他顿了顿,随后看到他脚上同样的镣铐,眼底是藏不住的轻蔑,“再说你们一群流放犯,能收你们东西那都是我开恩了!谁知道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 少年不甘示弱的瞪他,“你这掌柜怎么还看人下菜!这些东西在京城卖都能翻好几番!你明摆着就是欺负这姑娘不懂,想骗她的东西!” 说完,还扭头将沈昭容挡在身后,对她一脸正气道:“姑娘你别信他的,镇子南边还有一家当铺,你这些东西至少值个一千两,别被他坑了!” 掌柜一听,恼羞成怒,“有本事你们去!说白了这永宁镇一共就我们两家当铺,我不收的东西,他们也不敢收!” 少年闻言,气的涨红了脸,“你,你这人怎能如此不讲理!” 他还想上前辩论,就听身后啪的一声。 沈昭容一脚将店铺的门踹上,随后转身整了整衣襟,“别啰嗦了,我懒得跑,这笔买卖就在这儿做吧。” 黄娇儿应该就是去了那边的当铺,她特意选了反方向就是怕撞个正着。 掌柜眼睛倏地一亮,“还得是这位姑娘慧眼……” 下一秒,他的话噎在了嘴边。 一把明晃晃的钢刀“当”的被钉在柜台上,刀刃寒光凌冽。 方才还眉眼清冷的女子此刻眼底满是戾气。 沈昭容直勾勾望着他,声音缓道:“我一般不轻易给人第二次机会,你算走运,我不想闹出些事惹麻烦,重新开个价,这次好好看仔细了,否则……” 她停顿一下,漆黑的眼眸中杀意翻涌,“我就挖了你这双没用的眼睛。” 一旁的少年看着沈昭容霸气侧漏,目瞪口呆的张了张嘴。 “哇……” 不到半刻钟,沈昭容掂着手中分量充足的钱袋,怀里揣着银票踹开了当铺门。 掌柜抱着那几样首饰,欲哭无泪。 沈昭容用一把钢刀的胁迫,最终拿了一千二百两银子走人。 她喜滋滋的往不远处粮铺走去。 那少年也跟着从当铺出来,满脸喜色的在她身后自顾自说着,“姑娘,我是沾了你的光,两个玉佩当了不少钱,那掌柜方才脸都白了,没敢压我半分价,真是多谢你了!” “姑娘你是哪家人?流放队伍里怎么没看见过你,你要采买些什么?采买的东西多不多?” “若是多,我墨子仪别的不说,力气还是有一把,能帮你扛些东西,咦姑娘,你家人呢?没跟着你一起进来吗?” 沈昭容停下脚步,转身看他。 “你姓墨?” 少年见她终于搭理自己,连忙点头,还往后退了一步,规规矩矩的躬身作揖。 “在下墨子仪,家父是三司副使墨峥,呃……前任。” 说罢还尴尬的挠挠头。 沈昭容看着他道:“能坐马车流放的那个墨家?” 墨子仪先是一愣,随即低下头腼腆的笑了笑:“家中确实有些旧人脉,父亲年迈经不起折腾,弟弟妹妹们都还小,所以才寻了些捷径,让家人少受些罪。” 沈昭容垂眸想了想,抬眼问道:“你知道一千两银子,够买一匹马吗?” 墨子仪又是一愣,看她神色不似玩笑,忙急声道:“什么马能值一千两啊,就连萧将军当年的赤马‘雪渊’不过才三千两,若你是想赶路用,五十两足够了!” 沈昭容若有所思。 看来她得先对这里的物价有个了解。 眼前看上去有几分善意的少年可以用一下。 她从钱袋里掏啊掏,掏出一块银子递给他。 “你跟着我买些东西,我不太懂市价,你帮我,这个钱给你。” 墨子仪看着递来的银子,连忙摆手:“不用了姑娘,我知晓咱们一路都不容易,这钱我就不收了,左右我也是来采买的,不如一起。” 沈昭容半分不犹豫的把银子收回来,冲他微笑,“行,多谢。” 二人先去了粮铺,在墨子仪的指导下买了两斤糙米,两斤白面,又包了一些盐和醋。 从粮铺出来又去了成衣铺,沈昭容挑了耐脏耐磨的布料,按照自己的推测给一行五人都买了一身——老夫人和黄娇儿身上的衣服能撕下来的都撕下来,用来给萧景清包扎了。 买好了衣服,她又进了医馆,挑了些清创消炎和避暑的药,取了诸多纱布。 最后,她停在了马市前。 墨子仪已经快累瘫了。 他扛着自己和沈昭容买的东西,扶着腰踉跄停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姑娘!姑娘等等,咱们歇歇!我走不动了!” 沈昭容侧身看他,指了指前面的马市,“那你帮我看一匹好马,然后就在此地等我,我去最后买样东西,就回来。” 墨子仪忙不迭点头,卸下东西揉着酸涩的肩膀。 马市的马质量良萎不齐,但好在墨子仪早些年见多了好马,有些辨马的眼光。 他上前慢步挑选,目光扫过角落,一顿,眼神定格在一匹低着头的瘦弱小马。 此马用瘦骨嶙峋来形容都不为过,鬓毛杂乱粗糙,看着毫无生气。 他眼中亮光一闪而过,蹲下身看了看马蹄,又看了看马腿,心中赞叹。 这应当是一匹好马,可惜了,竟然在这儿碰到。 眼中满是遗憾,他挪开目光,最终指着一匹身形还算壮实,精神尚可的马,道:“这匹还算不错,可用。” 沈昭容将他方才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逐帧分析着他的表情。 然后她指着角落那匹瘦弱的马,对一旁的马贩道:“我要这个,多少钱?” 墨子仪脸色骤变,急忙将她拉住,“姑娘,这马不行!” 一旁的马贩也凑过来,一脸疑惑,“姑娘,我瞅着你们是流放来的,买马是为了拉货赶路吧?那马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连站直的精神都没有,也不知是得了什么病,喂多少料也不长肉,吃的倒比旁的马都多,我都打算今日卖不出去就拉给屠户宰了卖肉,你还是别花这冤枉钱了。” 说完还好心劝道:“这小伙子眼光不错,还是选这匹健壮些的吧,能干活!” 沈昭容听着,没有理会马贩,转头看向墨子仪,“为何这匹不行?” 墨子仪张开嘴,话到嘴边憋了又憋,最后无奈,压低声音道:“姑娘,我不瞒你,这马,你真的养不起。” 第16章 暴发户的嘴脸暴露了 沈昭容微微蹙眉,脸上带着几分不解。 墨子仪无奈的叹口气,低声解释。 “此马骨架极佳,眼下还是匹幼马,但日后长大,耐力绝对出众,虽比不上当年萧将军能日行千里的雪渊,可单日跑个三五百里路,定然不在话下。” 说完,他又可惜的摇了摇头。 “只怪这马贩眼皮子浅,把它和普通马混着养,要知道一匹好马每日所需草料是旁的马几倍之多,它吃不饱,自然没精神没力气,越没力气越没胃口,也就看上去比旁的马差一等……姑娘,此马虽好,但咱们流放路上越往后越难,人都尚且难以果腹,何况是马?” 若买回去,喂不起,养不好,怕是连拉货的普通马都比不上。 沈昭容眨眨眼,将他的话听完。 她扭头就指着那瘦马,对马贩道:“就要这个了。” 开什么玩笑,有什么比拥有一匹威武的高头大马还要炫酷的! 虽然现在还是匹小可怜,但是她空间里基地新研制的豆类粮食一大堆,还怕喂不饱个它? 马贩没再多劝,毕竟他也想赚银子,这马死了卖和活着卖,可不是一个价。 墨子仪还想再劝,沈昭容已经干脆利落的掏银子了。 “姑娘您牵好,送您个马鞍,若之后这马病了死了,咱这儿可不能退了。” 马贩将那匹瘦弱的马牵出来,递给沈昭容,还怕她回头找自己麻烦,提前把话说的明白。 沈昭容接过缰绳,低下头。 小马抬了抬眼,有气无力的看她一眼,鼻子哧了一声。 刚低下脑袋,就看到一只手摊开,掌心是一把乌黑圆润的豆子。 它嗅了嗅,眼皮骤然睁开,一口吃了下去,一颗都没漏。 沈昭容看它吃的没问题,放下心来,摸了摸马头,将它交给墨子仪。 “你在此处等我,不要动,我去买些东西。” 墨子仪无奈的接过缰绳,看着她离开。 沈昭容摸了摸剩下的银子,扭身进了一个暗巷,没过一会儿,拖着一辆四个轮子的铁板车出来。 她挑了一间作坊铺子,走进去。 里头三五个大汉,正撸起袖子,锤铁的锤铁,锯木的锯木。 看到来人,其中一个身形彪悍,面相憨厚老实的大汉上前。 “姑娘,要买个什么物件?” 待看清她手上拖着的东西,眼睛一亮,蹲下身,上手摸了摸。 “姑娘是要卖?这板车做工不错啊,精细又结实,是熟铁所制吗?这轮子是什么东西做的?怎如此稳?” 沈昭容张口就来,“12x3.0,充气橡胶。” 那大汉一脸懵的抬头,“啊?” 她嘴角微扬,正经道:“祖传手艺,不卖,想做些改动。” 大汉一脸茫然,“如何改动?” 沈昭容伸出手指,在空中比划了两下。 “前面加一块儿固定的板子,上面钻些孔,要能用马拉着走,底下用粗些的木棍钻好,能固定,防止停下的时候轮子滑动。” 那工匠不愧是手艺人,硬是看着她瞎比划了半天,听懂了。 随后他点头道:“这倒不难,但铺子里刚接了笔大生意,今日太忙了,可能你得明日来取……你明日,还方便取吗?” 他低头,瞟了一眼女子脚上的镣铐。 沈昭容伸手从怀里掏出钱袋,放了一锭银子,在一旁的木桌上。 十两银子。 “一刻钟,能否完成?” 工匠看到银子,馋的眼睛都亮了。 乖乖,这么多! 但他想起铺子里的活儿,犯了难。 县令大人前些日子要建寺庙供奉财神,选在永宁镇上,命他们今日傍晚前要将打造好的雕花梁和一些桌椅送过去。 恐怕时间来不及啊。 沈昭容看他没动静,反手又掏出一锭银子。 二十两。 不好意思,暴发户的嘴脸略微暴露了。 “够吗?”她问。 那工匠嘴角都压不住了。 他一咬牙,“够!姑娘你在此等一刻便是!” 说罢转身招呼其他伙计,围着铁板车便开始动工。 沈昭容慢条斯理的坐在一旁等着。 有银子的驱使,几个伙计干起活来激情四射。 叮叮当当一阵后便将铁板车休整好了。 大汉擦着汗,招呼她过来看看,“姑娘,你看成吗?” 沈昭容看了,是自己想象中的样子,满意点头。 交了钱,她单手拽着铁板车要走。 还没等出门,一个圆润的身躯挤了进来。 “韩工匠,东西都做好了没?我爹催我过来取呢!” 来人是个小眼睛塌鼻梁的小胖墩,身上的衣服布料奢侈华贵,一看便知道是个富贵少爷。 他进门后斜着眼睛看了一眼门口的沈昭容,侧头看到了她身后的铁板车,当即脸色一沉。 “好你个韩大锤!我爹都说了今日不让你接别的生意,专心将交给你的活儿做完,你敢不听我爹的话!” 方才和沈昭容交涉的大汉看到他,立马堆起讨好的笑意躬身到他身边。 “是常少爷啊!是这样的,这姑娘手上的活儿也不重,我和兄弟们就抽出一时半刻给她弄好了,绝对不耽误交货,再过一个时辰您派人来取,保证没问题!” 那常少爷轻蔑的看他一眼,语气刻薄。 “韩大锤,不是本少爷说你,我爹建庙有多急你又不是不知晓,怎得就先忙了旁人的活儿?” 说完,撇了眼沈昭容脚上的镣铐。 “还是个流放犯人的,你也不怕我爹一怒之下关了你这破铺子!” 韩大锤急忙惶恐的躬身低头:“别呀!您别和常老爷说,咱肯定不耽误常老爷的东西!” 这常少爷就够矮,比沈昭容还要低半个头。 韩大锤一个八尺大汉,硬是把腰弯的比他还矮,脸色挤着略显僵硬的讨好的笑。 常少爷哼了一声,仰着短到看不见的脖子。 他的语气如同施恩般道:“罢了,本少爷也就不告诉我爹了,只不过……” 韩大锤看到他的神情,便知道得让些好处,此事才能罢休。 他心疼的咬牙,“这样,常少爷,老爷给我结账之后,您拿五分利。” 五分利,正好二十两,刚才那姑娘的生意算是白做了。 他心疼的滴血。 本以为走运,接了个轻松价高的好活儿,没想到转眼就赔进去了。 “五分?!” 常少爷嗓音尖锐的提高了几个度,随后嘲讽道:“韩大锤,不是我说,你拿这些钱打发乞丐呢?八分!一点不能少!否则你就等着铺子关门吧!” 韩大锤黝黑的脸被吓的褪了血色,满脸慌张。 “别啊常少爷!剩下两分利,刨去木料钱,我和兄弟们分了到手还没一两银子呢,这些个东西我们已经连着不眠不休忙活了两天,您看,能不能高抬贵手……” “别给脸不要脸,我爹是县令!你为我爹做事,有钱拿就不错了,我就是不给你银子,让你干你不也得干吗?” 常少爷嚣张的叉着腰,余光看到一旁清瘦的身影,语气恶劣。 “作什么在这儿杵着,还不赶紧滚?” 沈昭容看了看被他挡着严严实实的店铺门,挑眉,语气清淡的说出气死人的话。 “哦,不好意思,方才没低头,差点没看见你,我说怎么突然听到一阵犬吠,却只闻其声,不见其狗,原来是你在叫啊。” 第17章 骏马二狗 众人:“……” 不敢笑。 此话一出,那常少爷当即恼怒的跳脚。 “你敢嘲笑本小少爷矮!” 随后看到一旁的韩大锤抿唇憋笑,这才反应过来,又跳脚。 “你还敢说本少爷是狗!” 沈昭容双手抱臂,居高临下地看他,脸上表情云淡风轻的调笑。 “别激动,你是要跳起来咬我的膝盖吗?” 常少爷从小到大养尊处优,何曾被这般嘲弄过。 他登时气的脸都红了。 “臭娘们!你知不知道我爹是谁?!” 沈昭容轻轻撇他一眼。 “怎么,你娘没告诉你吗?” “噗——” 这一下,身后几个工匠都没忍住,捂着嘴嗤笑。 常少爷:…… 啊啊啊,气死他了! 他没想到这女子的口齿竟然这般厉害,几句话怼的他气都上不来。 他狠狠吸了几口气,三角眼硬是瞪的溜圆,恶狠狠看着她:“你一个流放犯,敢得罪我,我爹是县令!我是常家嫡子!信不信我现在就让我爹和押送你们的官兵说,留你在永宁镇最大的青楼,日日接客!” 沈昭容眸光骤然冰冷。 韩大锤一看这架势,魂都快吓飞了。 他立刻上前拉着常少爷,偷偷给身后几个兄弟使眼色。 “常少爷,算了吧,她还是个小姑娘,这样,这次我们做活儿的钱就不要了,您别生气,别和她个小姑娘计较。” 铺子里其他几个伙计没有吭声,默默往前挪了挪,将沈昭容挡在身后,只攥着刨子的指尖都泛了白。 其中一个汉子,压着声音语速飞快对她说:“姑娘,你赶紧从铺子的后门走,这板车我看你先别要了,过一会儿等这常少爷消气走了,我们哥几个给你送到镇子口,你先保命吧。” 一旁的另一个也凑过来。 “是啊姑娘,先走吧,这常少爷被他爹宠坏了,万一真的……” 沈昭容被他们护在身后,目光扫过他们紧绷的脸,轻声道:“你们是好人。” 几个大汉被她看的耳朵赤红,急声道:“别说这么多了,快走吧。” 沈昭容点点头。 下一秒,却猛地抬手,一把推开身前的韩大锤! 接着,她迅速精准地扣住了常少爷的脖子,将他整个人举了起来! 常少爷只感觉掐着自己的手如铁钳般坚硬,掐的他喘不过气,不由自主张开了嘴,脸色涨红,双脚在半空胡乱的蹬踹,眼中满是惊恐。 沈昭容抬起另一只手,往他嘴里丢了几个什么东西。 随后指尖一松,放开了他。 常少爷狼狈的跌落在地,捂着脖子剧烈的咳嗽起来。 他抖着手指向沈昭容,嘶哑着大喊:“我要杀了你!我要让我爹杀了你!” 韩大锤脸都吓白了,急得直跺脚。 “姑娘啊!你这是要毁了我这铺子啊!你……你快逃吧!晚了来不及了!” 沈昭容一脸平静,语气间是十分的笃定,“放心,不会的。” 她垂下眼眸看向常少爷,咬字清晰道:“你是狗,对吗?” 随后,所有人都傻了眼。 只见常少爷眼珠子直勾勾的看着她,随后露出一个呆傻的痴笑。 “对,我是狗。” 沈昭容扬起唇角。 “你是条又肥又笨的蠢狗,对吗?” 常少爷笑的更欢了,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淌。 “哈哈,对,我是又肥又笨的蠢狗!” 他猛地从地上窜起来,夺门而出。 惊慌的路人便只能看到,他一边癫狂的跑,一边大喊,“我是狗!我是又肥又笨的蠢狗!” “哈哈哈,我是狗,我是狗!” 癫狂的声音越来越远。 韩大锤等人愣在原地,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 常少爷这是疯了吧? 沈昭容转身,对他们笑笑。 “现在不必担心他告状了,不过劝你们早些去问他爹要钱,不然他爹就只顾着治他的狗儿子,没空给你们结账了。” 说完,她单手拽着铁板车,步伐稳当的离开。 韩大锤呆愣的看着那背影,声音发颤。 “高,高人!这姑娘……是个有大本事的!” 沈昭容拉着铁板车,引得路人频频回首。 偏偏她还要东看看西摸摸,又杂七杂八买了不少东西。 回到马市门口,墨子仪蹲在一旁,和她的小千里马一起,正在原地发呆。 墨子仪侧头看到她,站起身来。 “姑娘,你回来……哇你买了这么多东西?这板车是何人做的?厉害啊!做工如此精细!” 沈昭容胡乱答道:“还行,随便找了一家,你把东西都抬上去,我带着马去给它弄些粮草,一会儿咱们一起回。” 马市并不卖粮草,得去马市后边的草场买。 墨子仪点头答应,又哼哧哼哧的把东西都搬上去。 沈昭容牵着马,那小马似乎喜欢极了她喂给它的那一把黑豆子,迈着瘦杆一样的腿,乖顺跟着。 到了偏僻一些的地方,她伸手从空间掏出个铁盆,往里头劈里啪啦倒了一堆豆子。 凭空出现的盆吓了马一跳,但看到那黑豆之后,马的眼睛一亮,埋头便是一顿狂吃。 沈昭容摸着它的鬓毛,和它说上了话。 “这豆子可是基地研究人员不眠不休三个月才研究出来的,抗旱抗冻,营养价值超过了所有豆类品种,当初我可是拿三个丧尸王的脑袋才换了两吨,你可有口福了。” 马儿把豆子嚼的嘎巴响。 “你敞开了吃,姐养得起你,等你长大了,变成半人高的骏马,带着我兜风,想想就牛逼!” 马儿吃的顾不上抬头。 “给你起个名字吧,看你还小呢,得起个好养活的名字——二狗,你觉得怎么样?” 马儿顿住了。 它默默撩起眼皮,看了主人一眼,打了个响鼻以示抗议。 沈昭容乐呵呵的拍拍它脑袋,“你也满意对吧,那以后就叫你二狗了!” 喜提新名的骏马——二狗,抗议宣告无效。 等二狗吃饱了,沈昭容牵着它买了两包新鲜的草料,可以和豆子混着吃。 买好了草料,一人一马回到马市门前。 墨子仪看着那消瘦的马腿,又看了看满满当当一板车的东西,有些忧愁。 “能行吗?” 这些东西已经很重了,他方才拽了拽,用些力气才能拽动。 这马又小又瘦,不免有些担忧。 沈昭容淡淡点头,“能行。” 说完,自己单手攥着车前固定的板子,竟毫不费力拖着板车稳稳往前走! 墨子仪吃了一惊,抬头却看她神色淡定,一丝吃力的模样都没有。 他心下暗暗咂舌:这位姑娘,力气可真大啊。 到了镇子口,黄娇儿还没来,沈昭容等她。 墨子仪只好拿了自己的东西后,与她道别。 “姑娘若是有什么事,尽管来找墨家找我。” 沈昭容同他道了声谢,他便转身离开。 不过片刻,黄娇儿带着萧瑶急匆匆回来,两人肩上各挎着个背篓,里头是几双布鞋和锅碗,二人手臂上还有两个鼓囊囊的大包袱,里头是一些干粮饼子。 瞧见沈昭容身后的板车以及车上那一大堆物件,黄娇儿都愣了。 “弟妹你,买了这么多东西啊?” 沈昭容解释,“身上还有些首饰,我就当了,买了这个板车和这些东西,基本花的差不多了。” 黄娇儿又是一惊,指着马和板车,声音颤抖。 “这也是你买的?” 第18章 墨家 黄娇儿以为这马和板车,是沈昭容借来的。 沈昭容点头,“是啊,有了这个拉着夫君赶路,不是很方便?我还给咱们买了好些东西。” 黄娇儿一听,眼中满是掩不住的欣喜,快步上前摸了摸板车。 这下好了! 往后的路能拉着二弟走,不用她们几个女子轮流背。 再看板车上,除了沉甸甸的米面粮食之外,还有用油纸包着的杂七杂八的糕点,新鲜的生肉等。 一旁卷着一床干净的被子,还有几件崭新的粗布衣裳。 沈昭容从板车上捞起一包糕点拆开,递给目瞪口呆的萧瑶。 “吃吧,这些糕点够你吃好一阵了。” 萧瑶回过神,腼腆的抿唇,拿着糕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软着嗓音。 “谢谢二嫂。” 黄娇儿看着那几件衣裳,眼眶倏地红了。 那衣裳的尺寸样式,明显是照着萧家人的身量准备的,一人一身,一个都没落下。 她用力攥着沈昭容的手,声音哽咽:“弟妹,多谢你。” 镇子外。 萧景清摩挲着手中的茶杯,轻轻倚在马车的窗边。 “此茶香气怡人,清新醒神,墨老爷好眼光。” 端坐在他对面的,是个身着寻常布衣,体态微胖的中年男人。 此人便是曾经的三司副使,墨峥。 墨峥五官天生一副慈眉善目的佛相,笑起来异常和善。 “萧二公子说笑了,都是流放的犯人,别老爷来老爷去了,如今是个庶人罢了。” 萧景清唇边牵起一抹极浅的笑,语气淡淡。 “是啊,我也不是什么萧二公子了。” “不可这么说!” 墨峥故作沉脸,极不赞同地摆手,语气郑重。 “你不一样,萧老将军用兵如神,忠勇无双,你兄长更是足智多谋,为大燕的安定立下大半功劳,老朽若是没看走眼,你可丝毫不输父兄啊!” 萧景清垂落的眼睫下,目光轻轻扫过自己的腿,眼中嘲讽之意一闪而过。 但他面上依旧平静,只微微颔首。 “墨老爷谬赞了,墨家这些年为朝堂谋策,对大燕的百姓也是功不可没,听说您的长子刚中了榜……可惜了。” 提到儿子,墨峥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 他沉重的叹息一声,“是啊……圣上听信谗言,实属不明智之举啊。” 这话,萧景清没有接,只抬手抿了口茶。 墨峥眼神微斜,将他的镇定看在眼里。 他收起了脸上的遗憾,忽然正色道:“萧二公子可知,我为何特意邀你来与我品茶?” 萧景清这才抬起眼帘,眸色清冷如潭,直直看着他。 “原本不知,但上了马车,便猜到了三分。” 墨峥试探着问:“哦?猜到了什么?” 萧景清不答,只伸出一指,在桌上描画。 墨峥见状,低笑两声,语气中多了几分真切的赞赏。 “后生可畏啊,萧二公子的聪敏,与你兄长有过之无不及啊!” “见笑了。” 萧景清语气依旧平稳,他继续道:“如今你我都是白身,有些话小辈便直说,我给您个忠告,此举虽能得利一时,但一不小心,可就能招来杀身之祸……苏家,未必可信。” 马车内壁,刻着原州苏家的印记。 苏家家主,现任原州盐铁转运使。 而墨峥的妹妹,是苏家的当家主母。 曾经他的兄长萧景安,在原州匪患最凶的时候,去剿过匪。 在那里,兄长第一次忤逆父亲,做了件欺上瞒下的欺君之举。 他在原州的一座小山上,挖出了铁矿。 并利用铁矿,锻造军备,通过一些渠道,将锻造出的武器和盔甲,送往了军备紧缺的前线。 但兄长离开的时候,为瞒欺君之罪,与亲信一起,将整个矿脉掩埋。 随着兄长的离世,这座铁矿,再无人知晓其位置。 墨峥沉默着,摩挲着杯沿。 苏家,就是当年暗中助萧景安运送物资的渠道。 而如今,苏家打上了那座铁矿的主意。 但萧老将军这一门,如今只剩下了萧景清和一个不足十岁的萧瑶,苏家已无处去查。 墨家被判贪污之罪,墨峥眼看自己的儿女发妻被牵连流放,到最后他才想起了,曾不经意间在妹夫口中得知的,铁矿之事。 为了不让亲眷死在流放路上,他只能铤而走险,给妹妹写了信。 他答应了苏家,能从萧景清口中得知铁矿的位置。 但他也知道,若他真的问出了铁矿在哪儿,苏家不一定会放任他这个知情者活着。 所谓兄妹情谊,多年不见早已淡如水。 墨峥眉间褪去了和善的笑意,语气间满是无奈与忧愁。 “可我还有妻儿要照顾啊,我发妻跟了我二十多年,虽说平日彪悍了些,但事事为我筹谋,我的长子性格太过温善,虽有些才学,但在流放路上心善才容易招惹祸事,我还有两个稚子,一个幼女……” 半晌,他叹息一声,眼底泛起红意,“老朽没别的念想,只求让他们平平安安,娶妻嫁人,后半辈子能安稳度日,若能如此……死我一个,也值了。” 萧景清看着他的神色,脑中思绪飞速流转。 片刻后,他道:“若墨老爷信得过我,不如听我一言,铁矿可交,但不是现在,需到等我们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届时这铁矿,便是与苏家合作的筹码。” “我们”二字,让墨峥猛地抬头,眼中震惊,他看着萧景清的眼睛,片刻后严肃的拱了拱手。 “既如此,从今日起,墨家与萧家便是生死之交,萧二公子若有事,只管开口!” 萧景清确实想开口。 吃食,马匹,衣物,大家都缺。 但他不能当真问墨家开口要。 “流放路上,还请墨老爷当没我这个人,免得苏家派人来打探消息。” 墨峥极其欣慰的点头。 “萧二公子当真是足智多谋,我那儿子就是太过单纯,若能有你一半聪慧,我也不用处处为他操心了。” 说起自家儿子,他语气间满是忧愁。 萧景清听到单纯二字,莫名想起了沈昭容。 他嘴角的笑意流露出了些许的真情实感。 “我的妻子也是单纯之人,你我都是为了家中亲人,总要做些什么才好。” 看到他提起妻子的神色,墨峥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他在京城的时候,自然听说了沈道山状告萧家,随后塞了个庶女到萧府,转头就写断亲书的骚操作。 没成想,那位庶女竟然能让萧景清认同。 他倒是想见见是何等女子了。 “爹!爹!我回来了!” 马车外,一道声音骤起。 墨子仪身上背着几个行囊,胳膊上挎着新买的粮食,一脸兴奋的站在马车下,迫不及待和他爹讲述。 “爹!我刚才在镇子里见到一位女子,她可真厉害,做事干净利落,人长得也美!” 第19章 我感觉到疼了! 墨峥看着长子回来了,听他说的话后,嗤笑一声。 “臭小子……你如今这个模样,人家姑娘可正眼瞧你?” 墨子仪不服气的梗着脖子,叉腰嚷嚷。 “怎么没瞧!瞧了的!而且她和咱们是一路,爹你快帮我问问,是哪家的姑娘!” 他往前走了几步,才瞥见了坐在父亲对面的萧景清。 “哎,这不是萧二公子,许久不见了!” 萧景清并不记得何时见过他。 他淡淡颔首,算打过招呼了。 墨子仪也没在意他的冷淡,急得扒在车窗上。 “爹!你快帮我问问她是谁家的!” 墨峥无奈,“臭小子,你总得告诉我那姑娘什么模样我才能去问吧?” 墨子仪立刻认真回忆,掰着指头描述。 “鹅蛋脸,柳叶眉,眼睛最是好看,力气很大,穿着一身鹅黄襦裙,肤色白皙,头发扎的有些乱,看不出是什么发髻,身量高挑,有些瘦……恩,还有……” 他皱着眉头回忆着,全然没察觉到身后越来越近的人影。 墨峥看到来人的衣着装扮,愣了一下。 随即他的神色古怪了起来。 而萧景清则看着那抹越来越近的身影,听着墨子仪的描述,指尖无意识收紧. 他的唇线越抿越直,周身寒气都重了几分。 墨峥在一旁莫名觉得有些冷,哆嗦了一下。 他看儿子还在絮叨,开口打断。 “儿子,”他眼神示意,往儿子身后瞟,“你转身瞧瞧?” 墨子仪疑惑的“嗯?”了一声,转过身去,接着看到了方才自己还在描述的人,近在眼前! 他登时红着耳朵,整个人原地扭捏起来。 “姑,姑娘!你怎么在这儿!你,你是来寻我的吗?” 沈昭容没理会他,目光直直投向了萧景清。 “我给你弄了辆板车,没找到你,母亲说你在这儿,我就来了,你要不要下来试试?” 萧景清方才还如凝着寒冰般的脸色,瞬间融化了。 只见他轻轻咳了两声,看向沈昭容,声线柔和道:“多谢娘子,劳烦娘子带我下去吧。” 墨子仪浑身一僵。 他叫她,娘子?! 他一整个五雷轰顶,愣在原地。 沈昭容也莫名其妙看萧景清一眼。 这小子从来都叫她夫人,客气又规矩,怎么今天叫了声娘子? 怪肉麻的。 想着,她已经踏上车厢,低下身子,一把将他抱了起来。 墨峥直愣愣的瞪大双眼:! 此女子就是萧景清的妻子? 确实不同凡响啊! 萧景清已经能做到被她抱在怀里面不改色了。 他极其淡定从容的对墨峥点了点头。 “墨老爷,那小辈就告退了,若有情况可暗中联络。” 墨峥回神,忙点头应了一声。 沈昭容抱着他下了马车,转身离开。 墨子仪还呆愣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墨峥看着儿子的表情,无奈叹口气,“儿子,别看了,那位姑娘已经嫁人了。” 墨子仪欲哭无泪。 他默默转身,蹲在一旁抱着膀子埋头,祭奠自己刚刚萌生就被掐灭的情愫。 也不怪墨子仪不知道沈昭容是已经嫁为人妇。 原身本就只有十七岁,流放的劳苦竟然也没让娇嫩的皮肤晒黑半分,瞧着倒像是哪家千金,再加上她不会挽寻常妇人的发髻,此刻只松散随意的束在脑后。 萧景清看着她的凌乱的发髻,若有所思。 等看到了那一板车的物件,连他也吃了一惊。 萧瑶换上了新衣裳,拿着糕点在一旁叽叽喳喳的说着话,眉眼间满是欢喜。 “娘,快看二嫂给我买的衣裳,正好合身!二嫂还给我买了好多糕点,可甜了!” 老夫人也笑呵呵的看着她,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没了礼数,去谢谢你二嫂。” 说完,她哒哒哒轻快的跑到沈昭容身边,拿着糕点递到她嘴边。 “谢谢二嫂买的衣裳和糕点,二嫂你也吃!” 沈昭容正把萧景清放在板车上,用旧衣服和棉被给他垫在身下,给他调整姿势。 萧瑶过来了,她就垂头咬了一口。 那糕点半个巴掌大,她一口就咬掉一半。 抿巴抿巴没吃出什么味儿来,只有一股淡淡的甜味和米香。 她表示吃不来这细糠,看萧瑶拿着糕点的高兴样,心里边盘算着,怎么着也要把空间里的巧克力酸奶薯片大辣条给她尝尝。 萧瑶笑得脸蛋红扑扑的,扭头又把糕点递到萧景清嘴边。 她眼神巴巴的看着他,声音软乎乎的:“二哥也吃。” 萧景清垂眸看着那块儿还带沈昭容牙印的糕点,耳尖悄悄攀上一层薄红,迟疑片刻,才低头将剩下的糕点吃下。 “嗯,是不错,瑶儿吃吧。” 萧瑶仰着小脸,眼底飞快闪过一丝狡黠,她弯起唇角,满意的笑了。 哼,都觉得她年纪小不懂事,她懂得可多了! 二嫂这么好,和光风霁月的二哥简直是绝配! 戏文里是怎么说的来着? 哦对,天造地设的一对眷侣! 等二哥的腿好了,那就是才子佳人,郎才女貌! 萧景清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压低声音轻声提醒。 “吃没关系,但要小声些,别让旁人听见了。” 萧瑶眼底浮起一层疑惑,问道:“为何?” “瑶儿先前读书,可学过怀璧其罪?” 萧瑶乖乖点头,皱起小脸想了一阵,脸上露出一丝恍然,似乎有些明白了。 “因为这些东西,咱家有,但别人没有,所以会招来旁人的怨怼,对吗?” 萧景清见她一点就透,眼底掠过一丝淡淡的暖意。 “对,所以我们要低调些,不要太过招惹旁人的目光。” 萧瑶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随后语气带了几分稚嫩的认真。 “怀璧其罪,其实是因为没有强硬的本事护得住,所以会被欺压,二哥,你快点好起来,等你好了,就不用担心旁人欺负咱们了!” 萧景清垂在身侧的指尖骤然收紧,他喉头微动,将目光落在双腿上。 好起来吗? 刚开始他也想过,双腿能有朝一日重新站起来,但没人比他自己更明白,他的腿伤有多重。 刚被打断双腿回到萧府,那一夜还能感觉到疼,但皇帝下旨,不许太医医治,到第二天,双腿便毫无知觉了。 如今小半个月过去,还好得起来吗? “好得起来。” 清冽笃定的声音骤然传入耳中。 萧景清猛地回神,却见她弯下腰,双手在他的腿上一寸寸摸着。 他这才惊觉自己方才低喃着问出了声。 “好得起来。” 沈昭容又说了一遍,摸着他的腿,抬眼笃定的看着他。 “你小腿的骨头碎了,伤到了筋脉,但万幸的是,筋脉没有完全断裂,还有治愈的可能。” 她伸出手,从萧景清的腰侧摸了过去。 指尖顺着脊梁一节节摸下去,停在了后腰的正中间。 萧景清被摸的有几分慌张,他刚想躲开,突然整个身躯一震。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一股剧烈的刺痛伴着酥麻感。 从女子指尖发力的地方,顺着经脉瞬间延续到了腿上! 那一下的刺痛让他白了脸,但他眼底迸发出了惊人的喜悦。 “疼!我感觉到疼了!” 沈昭容放开了手,看他脸上露出略显狰狞的笑容,勾起了唇角。 不亏老娘拿灵泉水一路给你灌,好在是有些作用。 第20章 沈昭容不能出事! 他这一声惊呼,把正在一旁忙活的老夫人和黄娇儿齐齐喊的愣住。 随后二人匆忙跑到他身边,攀着板车的边沿,声音都带着颤抖。 “景清!你有感觉了?你这腿能感觉到了?” “二弟!是不是腿上能感觉到疼了?是不是要好了?我就说,我就说老天不会如此不开眼的啊!” 若细细看,萧景清的肩膀此刻也细细颤抖着。 刚才那刺痛感转瞬即逝,但的确清晰得出现在腿上。 他唇角扬起弧度,点头:“是我的腿有感觉了,方才夫人说,我的腿能好!” 老夫人几乎是踉跄着一把攥住了沈昭容的手,热泪盈眶,哽咽着声音低颤。 “丫头,好丫头,你快告诉娘,景清的腿是真的能好,是不是?” 沈昭容点头,“是真的,但也要细细养护,咱们流放路上小心些,别让他的伤受到二次伤害。” 老夫人听懂了,流着泪用力点头,“对,要好好养着,能好起来,太好了!太好了!” 激动过后,老夫人一把抱住沈昭容。 “好孩子,你是咱们萧家的恩人!” 沈昭容猝不及防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心底暖流划过,她拍了拍老夫人的背,用轻松的语气调笑,“娘,快做饭吧,我要饿死了!” 黄娇儿闻言,猛的站起来撸起袖子往锅边冲。 “弟妹等着!嫂嫂给你做肉吃!” 萧瑶听到哥哥能好起来,也高兴的笑眯了眼,往黄娇儿身边凑。 “嫂嫂我来帮你!” 片刻的激动过后,天色渐暗。 老夫人和黄娇儿一人守着一口锅,将揉好的面团擀成饼。 饼里裹了切碎的碎肉,撒了葱花和盐,丢进热油两面烙,不过一时半刻便传出一阵鲜香。 那香味似乎化成了一把钩子,钓着沈昭容凑到了锅旁。 黄娇儿实在受不了她眼巴巴期盼的眼神,捞出一块饼递给她。 “仔细烫,别急着吃,还多呢,一会儿就出锅了。”她放软了声音,用哄小孩的语气叮嘱。 沈昭容眉眼飞扬的咬了口馅儿饼,连连点头。 “大嫂你做饭真好吃!” 不像她,不管在现代还是这里,都能把食物做出五毒俱全的模样。 她拿着新鲜出锅的馅儿饼,跑去找萧瑶瓜分。 不是她懒得不去做饭,而是她没这个天赋。 方才她也试着烙一张,结果一旁的黄娇儿一个没留神,那张烙饼就黑了。 黑的发紫。 当时沈昭容看着黄娇儿不可置信的脸色,立刻藏好了手里的醋,一脸无辜。 老夫人回想起来,被沈昭容的模样逗得咯咯笑,和黄娇儿挨着肩膀闲聊。 “沈丫头这性子,倒是和瑶儿小时候有些相似啊!” 黄娇儿也难掩笑意,“说实话,您当年夸我厨艺的时候,我都没她夸我两句高兴呢。” “你个小没良心的,当年你进门,我吃你一桌席,可是拿了两套头面换的,你还打趣起我来了!” 老夫人笑过,目光瞟过了黄娇儿素净的发髻,语气转而带上几分愧疚。 “委屈你了,等日后安定了,娘再想办法补给你,还有沈丫头,她进门匆忙,我连个添妆都没来得及送,你们二人,娘绝不会辜负的。” 黄娇儿无所谓的摇摇头,宽慰道:“娘,我没什么的,都是身外之物,快些烙饼吧,咱们要趁着今夜休息,在明日赶路前把该做妥帖的东西都做了。” 老夫人点头,低头忙活手里的事。 将白面等食物能做好的都做了,是萧景清的提议。 沈昭容拉着板车从镇子里出来,那满车的东西自然会引起其他犯人们的注意。 此时才刚流放没多久,众人身上还算有些积蓄,看见这些米面物件,虽眼红,但不至于抢。 但再过些时日,就不一定了。 将食材都做成容易保存的干粮,虽不可口,但胜在便捷,也容易避开在其他犯人没有粮食的情况下他们烧锅起灶,遭人嫉妒的场面。 黄娇儿刚烙好了一锅饼,擦去额头的汗水。 突然,一双粗糙的手猛地伸过来,一把掀翻了刚烙好的饼! “哎呀!” 她惊叫一声,抬头便看到一个有些眼熟的官兵站在自己面前,凶神恶煞的看着她。 “臭娘们,害的老子昏迷了半日,你倒好,在这儿又是油又是面的,是来流放还是来享福的?!” 黄娇儿无措的看着地上的烙饼,急忙趴在地上,将烙饼捡起来,边捡边道:“官爷,你这是做什么?我们没有伤你啊!” 官兵满脸愤怒,一脚踢开她刚捡起来的饼,鞋面毫不留情的踩下,将那饼碾的稀碎。 “你们一群流放犯人,吃的比我们都要好啊?老子让你们吃!说!你们身上什么东西让我昏迷的!不说出来老子就把你们一个个脱光了搜一遍!” 说罢,暴戾且带着色欲的眼神在黄娇儿身上打量。 吃完了饼回来想再要一个的沈昭容看到这一幕,硬了。 拳头硬了。 她觉得电脉冲击棒用轻了,就应该直接开到最大功率送他去见上帝! 她刚上前蹲下身,想扶起黄娇儿,却见被黄娇儿猛的推开。 “官爷!是我!是我不小心磕了您一下,实在对不住啊官爷!” 黄娇儿浑身颤抖着,将沈昭容死死护在身后。 她已经十分确认,沈昭容身上有不同寻常的本事。 突然拿出的金疮药,不寻常的力气,这一路明显不同于旁人的甘甜的水,用她给的几两碎银买了马和板车还有那么多东西,还能看出二弟的双腿可以痊愈! 沈昭容不能出事! 她出事,二弟的腿就完了! 萧家就完了! 但那官兵看出了她的意图,看到沈昭容的脸,他怒目圆睁。 “是这个娘们!就是她碰了我一下我才昏过去的!给老子滚出来!老子倒要看看你身上藏了什么东西!” “官爷你弄错了!是我!是我啊!”黄娇儿拼死挡在沈昭容身前。 官兵举起鞭子,满脸戾气。 “给脸不要脸,给老子滚一边儿去!看老子不打死你!” 鞭子落下,黄娇儿紧闭双眼,准备迎接鞭打。 她心中默念着:景安,你若有在天之灵,就帮帮我吧,不能让弟妹出事,她出事了,二弟怎么办? 然而,鞭子没有落在她身上。 她睁开眼,却见沈昭容不知何时窜到自己身前,死死攥住了鞭子。 第21章 不是哥们,你也信了? “弟妹!” 黄娇儿失声大喊。 沈昭容攥着鞭子,冷脸开口:“谁给你的胆子,欺辱忠臣之妻?” 那官兵不屑的呸了一声,想要抽回鞭子,却发现不论怎么用力鞭子都纹丝不动! 他眼底闪过一丝慌乱,看着沈昭容纤细的手腕,暗中腹诽:这娘们怎么力气这般大?! 但四周的流放犯人已经听到动静,纷纷看了过来。 他强撑着面子,大骂:“什么忠臣?你们萧家是被判通敌叛国!老子打死你们又能如何?!” 沈昭容静静的看着他,攥着鞭子的手毫不费力。 “圣上下的决策是没错,可你别忘了,圣上给你们的旨意,是要你们将我等安全送往岭北!” 她目光如炬,一步步逼近。 “你也不动你那破烂脑子想想,通敌叛国,意图造反,这是诛九族的罪!为何最后我们这些萧家嫡系还全都活着!你怎么知道我们萧家不会有翻身之日!” “我早瞧你不对劲了,一路上总往我们萧家人身上看!说!你是不是收了什么人的好处要暗害我们!我们若死了,你不怕遭报复吗?!” “况且你是有多狂啊?一个小小官兵,没有上级命令就敢口出狂言杀我们,我们若真的死在流放路上,等你们到了岭北,麻烦的是你们首领!恐怕一个不察,这首领就要替你背上私自杀害犯人的罪名!你真是好算计啊!” 那官兵被她质问的连连后退,脑袋发懵。 啊?他吗? 他没有啊! 他没想杀人! 他只是想从这几个美娇娘身上占点便宜! 一路上频繁看这边也是因为黄娇儿和沈昭容的脸白嫩,身段好,才不是什么暗害不暗害的! 哪有人给他钱让他杀人啊?! 他刚张开嘴要怒斥,却见沈昭容猛的收回手,站直了身子往自己身后看去。 “你说对吧,首领大哥。”她说。 官兵急忙回头,看到了首领阴沉着脸站在自己身后,双眼死死盯着自己。 “大,大川哥……” 首领名叫陈大川,年岁看上去二十出头,但面相极其稳重,身量也比旁的官兵魁梧些。 他阴恻恻看着那名官兵,缓缓开口:“小子,你自己收了贵人的钱财,推老子做替死鬼呢?” 那官兵顿时汗如雨下,急忙解释:“没有啊哥!你别听这娘们儿胡咧咧!我认识的贵人也就只有你了呀!我怎么可能害你!” 他说完,猛指向沈昭容。 “哥我还没跟你说!这娘们儿不对劲!她身上不知带了什么暗器,能让人瞬间昏迷!我今日拦着没让她进永宁镇买东西,她就用了那暗器!我可是昏迷了一下午啊!哥你可得好好查查,万一她用在你身上了可怎么办!” 话音刚落,沈昭容幽幽叹口气。 她用怜悯的眼神看向那官兵,“这位官爷,你说我用暗器,那我问问你,你身上可有伤口?” 那官兵一愣,还真是,他醒了以后没发现自己身上有伤! 他本想污蔑说有,但在首领的眼皮子底下,只好摇头。 沈昭容又问,“那你当时可是感觉浑身刺痛,眼前发黑,四肢僵硬,口鼻麻痹?” 官兵又点头,然后恼怒道:“那又如何!还不是你那暗器所致!” “唉!”沈昭容又叹口气,对陈大川道:“首领大哥,你有所不知,这是一种疾病,是疯病,我家曾经就有个下人,得了此疯病之后日夜颠倒,整个人痴痴傻傻,没过多久就病死了!最主要的是……” 她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道:“这病啊,会传染!” 官兵:“!!!” 陈大川当即一个箭步往后,离那官兵半丈远! 他一手捂住口鼻,一手指着官兵,语气急促,“你快滚!去镇子里找大夫给你看!快去!” 沈昭容得意的勾起唇角,看那官兵冷汗直冒的站在原地。 那官兵一脸懵逼,张开嘴阿巴阿巴了几下,无措的颤抖着唇,哭丧着脸扭头对沈昭容问道:“能治吗?” 沈昭容:? 不是哥们,你也信了? 最终,那官兵摸黑往镇子里跑,连滚带爬找大夫给自己看病去了。 而陈大川,将沈昭容等人挨个环视了一遍,最终停在了板车上的萧景清身前。 “萧二公子。” 萧景清将方才的一切收入眼底,心中明白这首领并非蛮不讲理的人。 “陈首领。”他神色淡然的抬头看他。 陈大川看了眼他扭曲着摆在板车上的腿,半晌才开口。 “我曾在萧小将军手下做过两年赤骑,也曾远远见过萧家人的风姿,确实是我等望尘莫及,那两年是我陈大川最快活的两年,保家卫国,是大丈夫之幸。” 闻言,萧家五人纷纷看他。 黄娇儿指尖颤抖,萧小将军萧景安,是她的夫君。 陈大川却话锋一转,“但如今我并非权贵,做押送的活儿也权当是混口饭吃,还请萧二公子别给我们惹麻烦,看在萧小将军的份儿上,我可以承诺,路上绝不为难你们。” 老夫人站起身来,已经红了眼眶,点头道:“是,我们明白,多谢陈首领的好意了。” 萧景清猝然听到关于兄长,脸色也严肃了几分。 他道:“陈首领,我们也只是想活着,仅此而已。” 陈大川又深深看了眼他的腿,掩去眼底的遗憾,转身离开。 在他看来,这样重的伤,能不能活着走完流放的路都够呛。 即使活着到了岭北,恐怕也变成个瘫废了。 随着陈大川的离开,黄娇儿手脚发软的倒下,被老夫人一把接住。 “娇儿,娇儿你怎么样了?” 黄娇儿恍惚的摇头。 “我没事,娘,景安……我只是想景安了……” 说罢,她掩面低泣。 老夫人也抱着她,早已泪流满面。 沈昭容站在一旁,心口也堵了石头一样憋的慌。 萧瑶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握着她的手抬头,天真的眼睛看着她,“谢谢二嫂,若没有你,今天我们又有大麻烦了。” 沈昭容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是她鲁莽了。 她不应当在这种情况下贸然使用电击棍,让那个官兵昏迷。 她应该直接弄死的。 死无对证,又不会有伤口,即使陈大川怀疑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下次,绝不能手软! 看着抱在一起痛哭的黄娇儿和老夫人,她踱着步子上前,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母亲,大嫂,是我惹麻烦了。” “不!” 老夫人猛的抬头,看着沈昭容。 “孩子,不是你的错,是那官兵犯病了!” 她看着沈昭容,带着丝丝祈求,“不是你的错,孩子,是他犯病了,我们一家人有你在是万幸……是你救了我们!” 第22章 周梦蝶的怨恨 老夫人年轻时候是真正的高门贵女。 她与先帝皇后是莫逆之交,曾被先皇后接入宫中短居一年,宫中显贵无不对她礼遇有加。 当年,她是被先皇后当作太子妃,未来皇后培养的。 她自然有她毒辣的眼光。 黄娇儿尚且都能发觉沈昭容身上不同寻常之处,难道就能瞒过她的眼睛吗? 许多时刻,她也在想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可事实摆在眼前,若没有沈昭容,很可能还没流放上路,瑶儿的清白便不在了。 在许多个疑点之下,她得出个让人诧异的结论——沈昭容恐怕是妖精化身,修炼成人! 除此之外,她再想不到什么理由能解释的通。 她害怕,害怕沈昭容离开,尤其是在得知小儿子的腿可能会好——那可是完全断裂,伤及经脉的伤,恐怕就连宫中太医也会束手无策! 古往今来,妖怪传说贬褒不一。 她虽不知沈昭容是什么妖,但她知道,这一路上种种诡异之处必定是她的妖力所为! 如今萧家空无一物,她没什么能留得住沈昭容。 所以她不敢,也不能戳破! 沈昭容:…… 她总觉得老夫人好像误会了什么。 但似乎这个误会能让她以后的日子里不用解释太多东西。 于是她没有解释。 三个女人互相安慰了好一阵,黄娇儿才从悲痛的思念中回过神来。 过去的痛苦尚且还在,但现实中却不得不抬头向前看。 她们重新开始烙饼,将剩下的肉撒了盐腌制起来,旧衣服缝缝补补,制成一段绸布,用来固定萧景清在板车上的腿。 顶着周遭其他犯人的目光,二人速度极快。 周围其他流放犯,从一开始看到官兵找黄娇儿麻烦,每个人眼中要么幸灾乐祸,要么漠然的隔岸观火。 到官兵落荒而逃,陈大川也客客气气的离开,不少人表情开始扭曲的怨恨。 能像沈昭容这样买一大车东西回来的,整个队伍里只有一个墨家。 其他人浑身上下凑,也不过是凑了些碎银买些糙米。 甚至还有人,完全没有银子进去采买。 周梦蝶就是后者。 此刻,她蜷缩在角落里,抱着自己的双臂瑟瑟发抖。 她充满怨恨的眼神看着忙碌的沈昭容等人,心底恨意从生。 凭什么,凭什么她们能过的那么好?! 那些肉,那些面,她简直要嫉妒疯了! 那两个官兵是有毛病吗?! 沈昭容能买那么多东西,这都不从她们身上捞钱吗?! 她身上的珠钗首饰,全都被萧晋搜刮走了。 那个老男人拿着她的首饰换来的银子,进镇子里买了吃的喝的,却一样也不给她留! 连周氏都一口吃不上! 想起周氏,她眼底充满惶恐。 此时,一双手颤抖着,捧着什么东西递到她面前。 “蝶儿,娘给你找了吃的,你快吃,别饿着了!” 周氏温柔的笑着,蹲在她身边。 周梦蝶看到她,浑身打了个寒颤,低头一看,周氏手心中捧的竟然是一把被煮熟的野草! 她颤抖着往后挪了挪身子,张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沈昭容不知道给她下了什么药,她的嗓子一直不见好,连话也说不了。 可能是她后退的动作刺激到了周氏,周氏的脸色猛得变了。 她一把薅住周梦蝶的头发,另一只手将煮熟的野草粗暴的塞到她嘴里! “我叫你吃!我是你娘!你得听我的!你给我吃!” “好蝶儿,吃下去就不饿了,娘照顾你,你要乖!” 周梦蝶惊恐的摇头,却挣脱不了周氏的钳制,苦涩的野草被塞了满嘴,她剧烈的挣扎起来。 “啪!” 周氏一个巴掌扇了过去,将她扇倒在地,一甩手将野草丢开,翻身骑在周梦蝶身上,表情狰狞的左右开弓。 “贱蹄子!我对你不好吗?你居然敢勾引我丈夫!” “好孩子,娘都是为了你啊!你不能死,我只有你了!你要听话!” “我让你吃,你就得吃!我是为了你啊!” 周梦蝶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周遭人见此,连眼神都不留一下。 从山洞中出来之后,周氏便这一副癫狂的模样,时不时将周梦蝶按住了暴打。 一个疯子,谁也不想招惹。 萧晋也是如此。 他将最后一口发硬的烙饼抻着脖子咽下,扭头看到这一幕,眼中的嫌弃都快溢出来了。 “两个疯婆娘。” 他骂了一声,将剩下的粮食都自己包了起来。 半夜,周梦蝶饿疯了。 她偷偷从地上爬起,趁着众人熟睡,便一点点挪动,想要找些吃的。 但粮食现在比钱值钱,谁都护着,她连偷都偷不到。 就在绝望时,身后传来咔嚓一声。 她惊恐的扭头,却见一个官兵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深更半夜干什么呢?找打吗?” 周梦蝶吓的腿软,跪倒在地,不能说话只能一个劲儿磕头,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又指了指嘴。 那官兵看清她的脸,吓了一跳。 “哎呦,这是遭了什么罪,小脸儿肿成这样?” 官兵说着,弯下腰,伸手轻轻抚过她红肿泛青的脸颊。 他直起身子,看着她。 “饿了?要不要跟我走,给你口饭吃。” 周梦蝶跪在地上,看清官兵眼底的色欲后,浑身冰冷。 官兵见她不动,轻蔑的看她一眼,转身就走了。 周梦蝶如梦初醒,瞬间爬起来,用力的拉住官兵。 她露出自认得体的微笑。 殊不知缺了两颗门牙,脸又肿成猪脑袋,笑起来简直难看。 她对着官兵点头,整个身子贴到官兵身上。 官兵有些嫌弃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得意一笑。 “这就对了,人有时候就要看清形势不是?” 他一把搂住周梦蝶的腰,顺手捏了两下她的屁股。 这个女人虽丑是丑了点,但好在身子确实不错,早早被自己的姨父破了身,是个浪荡货,他给点吃的,若是不成,他还不打算睡呢。 二人悄无声息的进入驿站,不过片刻,房门内便传出阵阵床榻晃动的吱呀声。 天色微亮,周梦蝶怀里裹着两块发硬的馒头,踉跄的回到了周氏身边。 吃着干噎的馒头,她低头垂泪。 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身子竟然只值两个馒头一碗水! 吃下馒头,她试着发出声音,却还是徒劳无功。 霎时,她的眼神阴狠的看向不远处躺着睡的安详的女子。 沈昭容! 都是因为她! 若不是她!自己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她还下毒,夺取了自己开口辩驳的机会,只能日日忍受周氏的怨恨毒打! 沈昭容,我要你死! 周梦蝶的眼中,怨恨层层叠起,翻江倒海。 第23章 难道她是妖?! 累了一夜,周梦蝶吃过东西后看看天色,躺在地上闭上眼睛,打算休息片刻。 殊不知,在她移开目光的一瞬间,沈昭容睁开了眼。 她斜斜的看向周梦蝶。 原来是你这个小东西。 起杀心了啊,不能留了。 不过这次,她得做的周全些,不能再让其他人发现端疑。 她闭上眼,几乎一秒就又睡着了。 睡梦中,她侧过身,手臂搭在身旁人的腰上,顺着肩膀半抱着攀了上去。 一整个人像个树袋熊一样,将萧景清抱得紧紧的。 萧景清哪里还睡得着。 他睁开眼,无奈的看了看旁边近在咫尺的女子,眼底是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宠溺。 随后他闭上眼睛,任由她抱着。 若沈昭容此刻睁眼,必定能看到萧景清通红的耳朵。 没过多久,官兵的叫嚷声响起。 众人起身后,老夫人和黄娇儿收拾了东西。 沈昭容将萧景清放在铁板车上,给二狗套上缰绳,开始赶路。 有了铁板车,一路上明显轻松了许多,除了能放一个萧景清之外,多余的东西还能有存放之地。 一连走了三天,流放队伍从宽敞的官道越走越窄,直到进了一片茂密的林子。 “此处山林有猛兽,都要小心些,尽量别落在队伍后边。” 萧景清微微观测后,低声和沈昭容等人叮嘱。 沈昭容听到有猛兽,眼睛“刷”的就亮了。 有猛兽就代表有猎物,有猎物就代表有肉吃! 于是等到官兵令原地休整,她摩拳擦掌,望向周遭的树林。 “我去捡些柴火,就在周围捡,别担心。” 和老夫人打了个招呼,她一头扎进树林里。 树林茂密,郁郁葱葱,她扒拉着树枝往里走,伸手一探,掏出个四四方方的东西。 观察到四下无人之后,她把东西往脑袋上套。 红外线探测仪,有这玩意,可比自己找猎物省事多了。 往前走了一段,突然她眸光一动,往一个方向看去。 握紧手中的钢刀,她踱步上前,草丛窸窸窣窣响了几下,猛的窜出一个灰色的身影! 是只肥硕的兔子! 沈昭容目光凌厉,手腕翻转一甩,钢刀便被掷出,稳稳将兔子钉在地上。 兔子当场毙命,她提着耳朵将兔子拎起来。 “还行,够吃一顿的。” 刚要转身走,红外线探测仪的镜头又显示前方有一丛小红影。 沈昭容扒拉开野草,从一块石头底下找到了兔子洞。 伸手一捞,好家伙,七八只幼兔被她掏了出来。 小兔子一看刚出生十几天,巴掌大。 沈昭容啧了一下,这都不够塞牙缝的。 想了想,她把小兔子丢进了空间,拎着手边的大兔子回去了。 但她回去的时候,手上可不止一只灰兔。 萧景清只觉得她就是进去晃了一圈,回来便提着满手的猎物。 左手捏着断了脖子的野鸡,右手手臂上挂着一条三尺长的蛇,手心还攥着一只肥硕的兔子。 “这,这是你在林中猎的?”他眼睛微微睁大。 沈昭容胡乱点头,“对啊,运气好,走着走着就撞上了。” 说完,扭头把猎物往黄娇儿手上递,满脸垂涎。 “大嫂你快把这蛇做了给我吃,就是你上次做的蛇羹,可香了!” 上次在山洞意外抓的蛇,经过黄娇儿手烤出来外酥里嫩,吃的她念念不忘。 黄娇儿低头看了看猎物,完全忽视猎物身上不同寻常的伤口和特征,柔声细语哄着她。 “好,嫂嫂给你做,你在这儿歇着,一会儿带马去吃些草,别累着了。” 萧瑶此时凑在马身边,闻言立刻举手。 “我来!我喂马,让二嫂休息吧!” 说完,顺着马的鬓毛摸了摸。 她可稀罕这匹小马,以前因为身子弱了些,爹爹大哥和娘都不许她出门玩,只在父兄出行的时候见过高头大马。 曾经她还想过日后能拥有一匹自己的小马,如今自然眼馋的不行。 可惜二哥说,这马太瘦了,它的力气只够留着拉人和货,若是要骑,得等它长大长壮实了才行。 萧瑶轻抚马头,手里攥着一把干草喂它嘴边,低声道:“乖马儿,你多多吃草,快快长大,好让我骑一骑。” 二狗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啧,实在是吃过主人变出来的黑豆子之后,再吃草可真是没滋没味的。 但它还是懒洋洋的张开嘴,顺着萧瑶的手咀嚼了起来。 萧景清眼神极好,看到黄娇儿举刀剁蛇,老夫人烧水给野鸡拔毛,他沉默着没有说话。 那只野鸡比寻常的野鸡要大些,色彩也有些诡异的鲜艳,整只鸡肥硕健壮,但却独独少了爪子和尖锐的喙。 而那条蛇,他从未见过花纹如此繁杂的蛇类。 老夫人与大嫂不懂这些,但他从小喜欢博览地质书册和游记,有些常识深深刻在脑子里的。 沈昭容看他一直盯着那条蛇,以为他是怕那蛇有毒不能吃。 她急忙挡住萧景清的视线,睁着大眼睛执拗看着他解释。 “这蛇能吃,我把毒都清出去了,你不许让大嫂扔!” 美味滑嫩的蛇羹她还没吃够呢! 萧景清一愣,随后哑然失笑。 片刻后,沈昭容捧着一碗蛇羹,吃的两眼直冒星星。 太香了! 天杀的,以前这张嘴跟着自己真是受了委屈! 周围不少流放犯,双眼赤红的看着她吃。 有好些人见她拿回来了猎物,也往林子里钻去寻找吃食,却都无功而返。 他们哪知道,这五百多人的流放大队伍进林子动静颇大,许多动物要么藏要么跑,哪能让人轻易抓到。 自己白费了功夫抓不到,此时自然眼红萧家。 老夫人慈爱的看着沈昭容吃,手里也有一碗蛇羹。 看她吃完了,把自己的递给她。 “沈丫头,是不是没吃饱,来,吃我的!” 沈昭容哪能抢老太太的东西吃,她摇着头打了个饱嗝。 “我吃饱了,娘你吃吧。” 而且她是真的饱了,刚才还吃了两条鸡腿小半只兔子,两块大烙饼呢。 吃饱了,容易犯困。 沈昭容一头栽在一旁,盖了件衣服便呼呼大睡。 一家人吃过了饭,天色蒙蒙暗,老夫人凑到萧景清身边,脸上有些担忧。 她压低了声音,悄悄道:“景清,你看到今日沈丫头拿回来的蛇和野鸡了吗?那,那分明不对劲啊!” 萧景清眉头一跳。 是了,母亲虽是妇人,但见多识广,必定能察觉到这些异常。 他眉头微皱,正在脑海中思索如何哄过母亲,却见老夫人一把攥住他的手。 “你也不用骗母亲,母亲活了四十多年,什么奇志聊斋没看过,我知道沈丫头她……” 她疯狂用眼神暗示,随后又意有所指看向剩下的半只野鸡。 “你说,她是不是为了给咱吃口肉,猎了这山里修行的小妖啊?” 萧景清似乎听明白了。 母亲的意思是,沈昭容是妖,这只奇怪的野鸡和蛇也是妖,但是被沈昭容抓来吃了。 他微怔,想起先前在山洞中,沈昭容的确妄图生吃鱼肉。 随后他恍然点头。 是啊!难道她是妖?! 萧景清一瞬间觉得这个猜测极其准确,能完美解释沈昭容身上所有的异常。 第24章 做妖精可太好了! 不得不说,有时候遗传这个东西,很玄妙。 老夫人和萧景清母子二人,竟然凭着同一套脑回路,以一种诡异的方式飞快接受了“沈昭容是妖精”这个离谱的设定。 老夫人看儿子的表情,拉着他的手,斟酌着开口。 “你委婉些与沈丫头讲,若是有损她修为,咱们这一家吃吃苦也没关系的,没必要吃这口肉。” 她年轻的时候什么美味没吃过,即使当年在宫宴上的御菜中,都没见过如此鲜嫩可口的蛇肉和鸡肉。 这必定不是凡物啊! 萧景清抿唇,看着老夫人满眼疼惜,点头答应。 老夫人这才放开他,摸索着去旁边的空地,铺了一层草席,躺下歇息了。 夜色渐深,队伍中的火堆被一个个踩灭。 唯有月光清挥撒下,静静落在沈昭容的侧脸。 萧景清忍不住探头看去,女子睡着的模样乖巧极了,唇瓣薄而小巧,双眼睫毛轻颤,白皙的脸庞在月光下显出几分清透。 这般看,倒真有几分像话本里的妖。 书中不是都说,妖怪化形,常以美人为貌,吸取日月精华修炼,身怀异术吗? 她是什么妖? 异术是什么? 想起她啃烙饼,吃鱼吃鸡也吃蛇,似乎与人相似,那她如何吸取精气修炼? 正想着,目光在她眉眼间流连,猛地撞进一双带着几分笑意的眼眸。 “夫君,偷看我做什么?” 女子慵懒的侧了侧身,手肘支起自己的脑袋与他直视,另一只手拍了拍自己身侧的大腿。 “想我了?” 萧景清被抓个正着,脸颊两侧飞快窜起一抹薄红,慌忙错开视线。 “你怎么醒了?” 沈昭容偏就喜欢逗他,看他略微窘迫的模样,笑弯了眉眼。 “这不是被某人的目光看的睡不着,再不睁开眼睛问问,恐怕回头提起,某人不认账。” 萧景清依旧低眼不敢看她,只低低说一句,“不会。” 沈昭容没听清,“什么?” “不会,”他说,抬起头看着她眼中满是认真,“我不会骗你,也不会……不认账。” 沈昭容愣了一下,终于“扑哧”一声笑了。 片刻后,萧景清靠着一棵粗树坐在一旁,看着沈昭容将马牵出来。 “你要喂马?”他略感意外。 沈昭容点头,伸手摸了摸马的鬓毛。 “是啊,白天吃那些不够,它吃不饱。” 萧景清看着那匹小马,忍不住赞叹感慨,“夫人得眼光的确好,此马非凡,是马中极品。” 他顿了顿,话锋微转:“但此马需要精养,进食的草料也比寻常马要多的多,光靠买回来的那些草料和一路上的野草,恐怕撑不了多久。” 沈昭容抬眸瞥了他一眼,淡淡开口,“是啊,若是换了流放中旁的人,确实养不起,但有我在不是吗?你不也知道吗?” 萧景清眼神一顿。 沈昭容轻轻叹口气。 当着他的面,她弯腰从行李旁捞起个背篓,手腕一晃,背篓中便盛满了黝黑的豆子! 萧景清瞳孔骤然缩紧,震惊几乎要从眼底溢出来,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沈昭容凭空取物的本领。 沈昭容从一开始根本没想能一路都瞒着他们,自己本身大大咧咧惯了,不想费那个脑子藏着掖着。 而萧家人,她确实是喜欢。 她喜欢这样充满人性温暖的氛围,也喜欢大嫂和老夫人对自己的关爱,这般烟火气是她末世生活十余年从未感觉到过的。 如今她自己说出来,比他们一家人胡乱猜测要好,免得再生出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沈昭容也不怕。 她丝毫不担心坦白会带给自己什么灾难,若萧家人真要利用她伤害她……大不了都杀了就好。 她从不奢望什么人能一直陪伴自己。 沈昭容一回头,看到萧景清还看着那盆黑豆,眉目紧锁似乎在沉思。 她心底有些好笑,凑到他面前,指尖轻轻勾住他的下巴晃了晃。 “回神了,告诉你吧,我……” “你需要吸取人的精气吗?” 沈昭容:“?” 没等她把话说完,萧景清猛地攥住她的手,贴到自己脸上。 他认真道:“从前我看过聊斋志异,其中妖精化身需要吸取人的精气,你需要吗?我的精气够用吗?” 说完,他自己先不好意思的垂下眼眸,默默道:“我知晓现在我身体不好,可能精气不够你修炼所用,那你能告诉我,怎么增添精气吗?” 沈昭容震惊到脑袋有些卡壳,她微微张开嘴。 啊?妖精?我吗? 她有点懵。 嘴巴动了动,竟然发现自己在此情此景下,竟然无话可说。 可萧景清却将她的沉默当成了默认,随后眼睛一闭,咬着牙将她的手往自己的衣襟里带,稳稳按在了胸膛上。 怪不得先前她总盯着自己身子看,原来是这样! 他悄悄抬眼,看向眼前的女子,“这样,能吸取精气吗?” 沈昭容:“……” “能!” 她猛点头,在他胸膛上的手还轻轻抓了抓,感受到手下结实细腻有弹性的触感,笑容越来越大,眼睛越来越亮。 “能!就是这样吸取精气的!” 好小子!够意思! 萧景清似乎松了口气,任由胸口不老实的手一通乱摸,他强忍着羞涩没有动。 他低声道:“以后,你需要吸取精气,随时叫我。” 沈昭容一抹邪气的笑挂上了嘴角。 她用另外一只手捏住萧景清的下巴,俯身从上往下看他,眼底精光毕露。 “可是这不够啊,要补精气,我需要另外一种补法。” “什……”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女子的容貌骤然靠近,唇上温凉的触感覆了上来。 萧景清脑子“嗡”的一声,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脑袋晕厥不已,心跳炸成一片。 尚且来不及反应,女子温柔的声音传入耳中。 “张嘴,不然我怎么吸取精气?” 这一吻,是从那一夜之后二人第一次如此亲密。 萧景清被亲的晕晕乎乎,毫无章法的回应着。 但不过几息时间,他便无师自通,一手搂着沈昭容的腰,将人带到自己身上,仰起头与她唇齿相融。 沈昭容跨坐在他身上,边亲边感慨。 做妖精好啊。 做妖精可太好了! 一吻过后,气息不稳的二人分开。 沈昭容像个流氓一样,舔了舔唇角,一脸意犹未尽。 而萧景清则微喘着的侧头,不敢看身上双眼泛着春光的女子。 “够,够了吗?” 第25章 啊对,你有病 月色下,沈昭容低头看着身前的男子。 风神俊朗,眉眼柔和,面容精致却没有丝毫阴柔的女气,唇薄而冷冽,此刻泛着水光,双颊泛红反而让他整个人覆了一层情动的欲意。 好家伙,你才是妖吧。 沈昭容简直喜欢极了他这张脸。 她忍不住逗弄他。 “你不怕我吃了你吗?妖精是会吃人的!” 萧景清捏着她腰的手收紧,抿了抿唇道:“若献命于你,我不怕。” 沈昭容乐的往后仰。 萧景清急忙托住她,又顾及不远处都躺着人休息,不敢太大声笑,整个人在他身上轻颤。 “你放心,我不吃人,每日吸点你的精气就够了。” 萧景清微微睁大眼睛:每,每日?! 唇齿间酥麻感此时犹存,他默默点头,“好。” 笑闹够了,沈昭容从他身上下来。 “好了,我给二狗再添点粮,等它吃完了我们赶紧休息。” 萧景清噎了一下。 他指着将方才那些黑豆吃个精光的小瘦马,神色复杂。 “你叫它什么?” “二狗啊,怎么了?” 沈昭容丝毫不觉得这个名字有何不妥,反而一脸骄傲。 萧景清:“……” 他实在接受不了这马叫这么个名字。 思索片刻,他道:“归曜,不如叫这个。” 吃着黑豆的马儿撩起眼皮,似乎极其赞同的看了他一眼。 沈昭容念了两遍,问道:“有什么寓意吗?” 萧景清语气平缓,似在回忆。 “我的父亲,曾有一匹千里马,名赤烈,在军营中与旁的马生下一匹小马,叫雪渊。” 赤烈和雪渊都是忠诚又护主的战马,赤烈跟随父亲征战十多年,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 “父亲将雪渊送给了兄长,我兄长骑着雪渊,追随我父亲上场杀敌……后来,赤烈老了,我爹也老了,雪渊则与兄长一同,尸骨无存。” 他顿了顿,又道:“归曜,取曜为光,向光而行。” 寒雪遇光曜,也盼着父兄能踏上光明之途,前路明耀。 沈昭容轻轻看了他一眼。 故事中的大反派,其实最开始也心存光明。 她点头,摸着马儿的头顶道:“恭喜你,有新名字了。” 终于摆脱“二狗”称呼的归曜,也极其高兴,狠狠吃了两大口豆子。 喂饱了归曜,沈昭容与萧景清和衣而眠。 次日清晨,官兵发放了一批粮食之后,再次上路。 手中的粮食还多,黄娇儿谋划一番,没有要粮食,而是拿着些碎银问官兵换了两个水壶。 烙出来的肉馅儿饼还没吃完,买的干粮饼也还多,还有一点兔肉和野鸡肉,这些东西都足够他们五人填饱肚子。 但水不同,两个水壶,即使沈昭容轮流往水壶里灌灵泉水,也架不住人多。 在旁人的眼里,这两个水壶总架不住他们五张嘴,若是他们一直有水喝,难免引起怀疑。 黄娇儿拿着两个水壶回来,生怕沈昭容多心,解释道:“先前不敢拿多了水壶是怕咱们拿不动,现在有马又有板车,方便许多,弟妹你已经做了很多了,这水往后我与娘想办法,不麻烦你。” 她是害怕沈昭容以为自己贪图那些甘甜的水。 事到如今,只要不是傻子,就都知道那水不同寻常。 这一路上,磨破了脚底双腿打颤,被烈日晒黑的人不计其数。 唯独她们一家人,虽然满面灰尘略显狼狈,但水壶中的水总不见底,身上也从未有过不痛快,脸都还白嫩嫩的。 沈昭容则完全不把这个当回事,转头就把所有的水壶灌满,惹来黄娇儿好一阵无声的感动。 一路上,还有些人不甘心没猎到食物,断断续续往林子里钻。 沈昭容看了半天,发现被她忽悠着去看病的那个官兵不见了。 此刻,永宁镇。 留着山羊胡的老大夫一脸无语,揣着手冷脸赶人。 “我都说了你没病,身子壮实的很,别再缠着我了!” 在他面前的,就是被沈昭容用电脉冲击棍电晕的官兵。 他急的满头大汗,激动的满脸发红,大声嚷嚷。 “我说我有病就是有病!你这大夫到底行不行!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他昏过去之前分明感觉到浑身刺痛,手脚麻痹,与沈昭容说的一模一样! 这病若是治不好,会死人的! 他不想死啊! 老大夫就没见过这种奇葩。 他觉得最近永宁镇是不是撞了什么邪。 先有个县令的儿子突然痴傻,满大街嚷嚷自己是狗,再来个身体健壮的小伙儿,一个劲儿说自己有病。 他无语的摆手:“啊对,你有病!” 脑子上的病! 老子治不了! 另请高明吧! 最后那老大夫被缠烦了,随便开了些补气血的药丢给他,才算打发走了人。 官兵高高兴兴拿着药,骑马追赶流放队伍。 马蹄飞扬,溅起一片尘土。 一个老乞丐捧着个饼子在医馆门口正吃的喷香,急忙转身护着饼子。 里面的老大夫出来关门,看见他,转身回去拿了两个铜板,放在他面前。 “这几日医馆闭门,你换个地方乞讨吧。” 说罢,老大夫一甩衣袖,将门颌上。 然而在快关紧的时候,一只穿着破草鞋的脚挤进门缝。 他抬眼一看,那老乞丐露出一口黄牙对他笑。 “敢问这位大夫,咱医馆为何不开了啊?” 他好不容易寻得这么个清净地儿,还把自己弄成这个鬼样子才躲过那群人的眼睛,怎么就关门了呢。 老大夫有些不耐烦,又看他着实可怜,便解释道。 “前日县令大人的嫡子在永宁镇突发恶疾,县令大人震怒,全县的医馆一家一家给医治,这治好了还好说,治不好岂不是大祸临头?我医术浅薄,恐怕没那本事,只好关门躲一阵子了。” 突发恶疾? 老乞丐凑上前细问:“敢问,这恶疾是何模样?” 老大夫叹口气,语气也是万分捉摸不透。 “别说你,我行医多年也都没见过这般病症,好好的大活人突然疯疯癫癫,整日只会念叨一句“我是狗!”,把大街小巷不少人都吓着了,我远远看过一次,双目浑浊满面痴呆,这病也太奇怪了。” 老乞丐听后,若有所思的低头,双眼精光暗闪,转瞬即逝。 听上去,怎么和自己研制的毒药风格相似呢? 只不过他的毒药会先让人痴傻,渐渐手脚生疮,腐烂而亡。 那老大夫看他不说话,挥手把他往外赶。 “你走吧,重新找个地方吧。” 老乞丐被推了出来,脸上不见怒色,几口吃了饼子,转身消失在暗巷之中。 不过片刻,县令府邸的墙上,一个乱糟糟的脑袋探了出来。 他往里边一看,霍,真热闹啊。 第26章 刺激周梦蝶 常少爷此刻四肢着地,半跪着趴在地上,双手胡乱爬着,满院子癫狂的大喊。 “我是狗!我是蠢狗!我是狗哈哈哈!” 他身后,四五个小厮丫鬟追着跑,满脸惶恐。 “少爷你别跑了啊,当心摔着!” 院子门口,站着一中年妇人,攥着手帕抹泪,一边哭一边训斥。 “你们这群吃干饭的东西!让你们看好少爷,这点事都办不利索!可怜我的儿,怎么就病成这样了,呜呜呜……” 老乞丐看了两眼,往院子里一翻,躲在个犄角旮旯里,静静等着。 夜幕降临,常少爷躺在地上睡的打鼾。 老乞丐猛地睁开眼睛,挥了挥手,白色的烟雾顺着夜风,往房门口站着的小厮鼻子中钻取。 眨眼间,两个小厮便倒在地上。 老乞丐大摇大摆进了门,先是翻看了常少爷的眼睛,又检查了他的四肢。 “嘶,还真是中毒,怎么我没见过如此效果的毒药呢?” 他想了想,突然从腰侧掏出一根银针,稳准狠得插进了常少爷的眉心。 常少爷幽幽转醒,双眼不复浑浊,看到老乞丐后慌乱的起身。 “你,你是谁?” 老乞丐往椅子上一坐,翘着二郎腿给自己颠了杯茶。 “你爷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辛远疾!” 常少爷惊慌回神,发现自己在家中。 脑海中不停闪过自己中毒后愚蠢的行为,恼怒的大骂。 “那个臭婊子!敢给老子下毒!老子要让她千人骑万人压!” 说着,他扭过头,看着老乞丐,语气满是施舍。 “老东西,你算有几分本事,你帮我治好病,我给你钱,你要多少银子随便开口,我是县令的嫡子,我爹有钱!” 辛远疾冷笑一声。 “小子,口气挺大啊,当年老子门前多少人排着队,拿万金想请我出手,老子还不稀罕呢,你给的起?” 常少爷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不屑道:“老东西你骗谁呢?就凭你?还万金?你的药是能让人起死回生不成?” “呵呵呵……” 辛远疾苍老的声音压低了笑,声音在这寂静的夜中满是诡异。 “谁说老子卖的是药?” 他抬起头,看着常少爷,一字一顿道:“老子卖的是毒!” 片刻后,常少爷房门的小厮转醒,只听到房门内传来一阵痴笑。 他们被吓了一跳,壮着胆子往里看去。 竟然看到常少爷正在用双手,生生薅着自己的头发! 那脑袋顶上,血呲呼啦一片,他身上也满是抓痕,都是他自己抓出来的一道道血痕,此刻完全变成了个血人,嘴里还痴痴的笑着。 “我是狗,我是狗……” “啊——” 尖叫划破夜空。 辛远疾踏着月光从县令府翻出来,背上挎着一个小包袱,晃晃悠悠出了镇子。 “流放犯人,一个年轻姑娘,身量……” 他乐呵呵的念叨着,顺着官道往前走去。 此刻,赶了一天路的众人吃过饭后,都纷纷躺下休息,四周陷入一片沉静。 唯有萧景清被压在树干上,亲肿了嘴。 沈昭容的手还在他怀里乱摸,衣襟被扯的乱七八糟,他宛如一个受了欺负的小媳妇,低声颤抖着反抗。 “够了,够了……” 沈昭容趴在他身上,把脑袋埋进他颈间狠狠吸了口气。 “真香……” 也不知道这人怎么回事,明明白日赶一天路,最多不过休息的时候随便擦擦,怎么身上这么香。 萧景清则浑身绷紧,有点担心身上的女子会突然长出一口獠牙,给他一下。 不远处,草丛微动。 沈昭容眼眸轻抬,漫不经心扫过那边。 随后突然捧着萧景清的脸,又亲了上去。 “再来一下,不太够。” 萧景清:?! 他被迫着仰起头,与她呼吸交融,唇舌纠缠。 不远处,草丛中,周梦蝶目光如毒蛇般看着这一切。 萧景清居然没推开她! 想当初她那般追求他,放下身段委曲求全,甚至觉得做妾都好,他都不屑看自己一眼! 可他现在搂着沈昭容,神色间满是情动,看她的眼神如珍如宝! 她恨,恨啊! “看什么呢?” 身后,刚提起裤子的官兵凑到她身边,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轻易便看到了树下拥吻的二人。 他看到周梦蝶脸上不甘的神色,嗤笑一声。 “怎么?羡慕?再陪老子来一次?老子让你比她爽。” 说着,手便毫不客气的摸了上去。 周梦蝶这些日子都不知道和多少官兵睡过了,此时被刚看到的场面刺激,居然顺手将他的手狠狠拍开! 官兵瞬间变了脸色,一脚将她踹开。 “呸,贱蹄子,当我看不出来吗?就你这副破烂身子,还肖想萧景清?人家当初在京城的时候不要你,现在更不可能要你!” 周梦蝶被踹的满脸痛苦趴在地上,张开了嘴却喊不出声。 而耳边的嘲讽还在继续。 “说不定你当年自荐枕席,人家萧二公子就是知道你和自己姨父乱搞,才没要你,你说你贱不贱?现在看着人家夫妻亲热,难受了吗?” 当初周梦蝶下药不成被萧老夫人责罚的事,也算轰动,这官兵自然也有所耳闻。 他提着裤腰带转身离开,“贱货,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千金小姐呢,一个饼子就让老子睡了……” 周梦蝶伏在地上,眼中杀意难掩。 我要杀了沈昭容! 萧景清觉得这一吻太过漫长。 女子好似有意逗弄他,若即若离般啄着他的唇,时不时又来一段深吻。 他有些扛不住,浑身燥热,却担心她没吸够精气,不敢轻易推开。 沈昭容亲够了,才满脸弥足的放开他。 萧景清喘着气,呼吸炙热的侧过头,柔声问道:“够了吗?” 那一副乖顺人夫模样,引的沈昭容食指大动! 她可惜的咽了咽口水,点头:“够了。” 才怪呢。 她恨不得现在就把人扒光了按倒在地! 可惜,他的腿还没好。 刚穿来的那天也是纯粹运气好,她没把这人给折腾坏了。 如今在灵泉水的滋养下,萧景清腿上断裂的经脉明显重新生长了,她可不敢随便冒险。 她并不想看到萧景清双腿残疾的度过后半生。 而萧景清自己,则隐约也猜到自己的腿突然有知觉,多半与沈昭容变出来的水有关。 他轻轻为她将碎发挽起,低声问道:“平日里那水,还有你使用法术变出来的东西,会不会对你本身有损?” 沈昭容强忍着笑,严肃道:“用法术自然会消耗啊!所以要多多补精气!” 萧景清听前半句还一脸担忧,听到后半句,再看女子眼中闪过的狡黠,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被调戏了。 他面对沈昭容怎么都从容不起来,只能无奈叹气:“别逗我了,我是担心你。” 沈昭容笑呵呵的抱着他躺下,“没事,放心吧。” 说完,她目光悄无声息的划过方才那片草丛。 第27章 周梦蝶怀孕了 周梦蝶拖着一身疲惫,回到萧晋身边。 她此时不敢靠近周氏,而周氏又害怕萧晋,这种境地下,她还是需要依靠萧晋存活。 蜷缩在角落,她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念头,最终看着自己满身青紫的痕迹,怨恨一闪而过。 她要让沈昭容同自己一样,变得肮脏不堪! 若萧景清看着她在别人身下承欢,还会喜欢她吗? 想着,她阴恻恻的笑了起来。 沈昭容在不远处闭着眼睛,感受到浓烈的恶意之后,微微一笑。 小东西,忍不住了吧。 看来她得给周梦蝶一个破绽,不然,不好下手啊。 次日。 赶了一上午路,众人停下歇息。 周梦蝶此刻正与一个官兵翻云覆雨,这次她表现的极为乖顺热情。 事后,官兵提起裤子,却被周梦蝶一把抓住。 “干什么?一个饼子不够你吃吗?再想要可还得来一次。” 官兵俯身勾着她的衣襟往里看,眼底掩不住的色欲。 周梦蝶胃里一阵翻涌,强忍着恶心挤出一抹笑,从一旁捞起一根树枝,在地上比划。 “想不想玩个嫩的?” 官兵挑眉,语气轻佻:“怎么,还有人同你一般下贱?” 周梦蝶对这些污言秽语早已麻木,她仰着脸点头,又写道:“我可以帮你。” 官兵也不傻,隐约觉得不对劲:“你说的是谁?人家是自愿的吗?” 周梦蝶点头,又写道:“萧家二儿媳,沈昭容,她如今的体面日子,都由此得来。” 官兵若有所思。 他想起首领确实言语间提醒过他们,不要找萧家的麻烦。 看来是那沈昭容的功劳。 没想到那小妮子看着盛气凌人,厉害的紧,原来早和首领勾搭上了。 若真如此,周梦蝶日日被周氏打的鼻青脸肿,不堪入目,又和不知道多少男人睡过,能选的话,他自然想尝尝沈昭容的味道。 他摩挲着下巴,仍有些犹豫:“你确定吗?别回头她不愿意,再把事闹大了。” 周梦蝶笑了笑,重重划道:“待事成,不愿意又如何?” 官兵眼前一亮。 是啊,若已经得手了,就算不愿意,她又能如何? 难不成还到处嚷嚷自己被玷污了吗? 他不信这群夫人小姐有这般胆量,敢自毁清白。 “行,那今晚我在林子里等你,别耍什么花样。” 官兵丢下一个饼子,转身离开。 傍晚,沈昭容看了看沉下来的天色,转身和老夫人打了个招呼,又钻进了林子里。 “哎呀,你说这沈丫头,咱家东西都够吃,怎么又去了,景清,你是不是没提醒她?这天都快黑了,会不会有危险啊?” 老夫人忧心忡忡。 萧景清闻言,也有些疑惑的皱起了眉。 他略一思索,将目光投向归曜。 沈昭容吊儿郎当的走在树林里,越走越深。 时不时假装探头寻找猎物,看看野菜,但注意力却完全放在了身后。 等到她走到一处茂盛的草丛,她蹲下身子,手上扒拉野草,心中颇有些不耐烦。 老子再走走都能直接逃了,俩怂包,等什么呢? 下一刻,身后突然窜出一道人影! 周梦蝶手里攥着一块布,神情狰狞的从背后勒上了沈昭容的脖子,狠狠将布往她嘴上捂。 贱人! 这是我和陪了多少男人才得来的助兴之物,好好尝尝吧! 可下一秒,一只手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 沈昭容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布,嗤笑一声。 “你就这点能耐吗?周小姐。” 周梦蝶脸色狰狞之色瞬间僵住,使劲儿挣了挣,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撼动不了这只手。 她面露惊恐,低头一看。 沈昭容脸上丝毫没有半分慌张,反而是一副看笑话的神色。 而自己勒住她脖子的胳膊,被她另一只手臂死死卡住。 沈昭容叹口气,语气有些失望。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花招,白费功夫等了。” 几乎是瞬间,她挣脱周梦蝶的扼制,利索翻身将她压在地上。 控制住了周梦蝶,她抬眼看向不远处的人影。 清冷的声音在林间回荡,她道:“她失败了,你还要继续吗?” 那官兵震惊的看着她干脆利落的身手,心底咒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这么个小娘们儿都压不住! 他四下看了一眼,发现无人,看着沈昭容淡定的神色,心底一股邪火攀升。 今日他就是把这个娘们儿睡了又如何! 反正她早已委身首领,何不便宜了自己! 况且,这可是萧家二公子的妻子,若能在他身下承欢,想想就刺激! 色欲冲昏了头脑,他猛地从身侧拔出一把匕首,冲了上去。 “小贱人!你今日跑不了!乖乖从了老子!” 沈昭容又叹息一声,一手薅着周梦蝶将人拎起来,脚下猛地发力,飞起一脚踹在了官兵的下巴。 她的动作快如闪电,官兵根本来不及反应,下巴一阵刺痛,眼前发黑的倒在地上。 他捂着嘴想说话,却发现下巴被踹脱臼,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 紧接着,他惊恐的眼神中倒映出沈昭容冰冷的脸色,只见她抬起脚,一脚踹在了官兵脑袋上! 官兵白眼一翻,昏了过去。 之后,沈昭容将还在挣扎的周梦蝶丢到一旁。 周梦蝶死都没想到她有这般身手,惊恐的爬起来要逃,却被一道寒光晃了眼,颤抖着停下脚步。 低头看,一道泛着冷气的匕首停留在她脖子前。 周梦蝶瞪大眼睛:她怎么会有武器?! 沈昭容神色淡淡的,拿着钢刀抵上她的命脉。 “我本来对你没兴趣,你怎么就自己撞上来送死呢?” 周梦蝶大惊失色。 不,不可能!她不敢杀我! 她是流放犯啊,杀了自己,她自身难保! 心中虽这么想,但她已经害怕到腿软,整个身子往下滑,渐渐的跌倒在地了。 生命受到威胁,她抓上沈昭容的衣袖,不停的磕头求饶。 沈昭容看着她,眼神犹如看着死物一般。 她攥住周梦蝶的手想要将她拉开,却一顿,目光投向了她的肚子。 周梦蝶闭上眼,颤颤巍巍下浑身冰凉,心生绝望。 可预想中的刺痛迟迟没来,头顶反倒响起了清冷的询问。 “你怀孕了?” 周梦蝶愣在原地。 第28章 萧景清的心思 沈昭容捏着她的手腕,感受到跳动的脉搏,眼底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 她一把将周梦蝶抛开,收起匕首。 遵守了十多年的末世法则,让她无法对一个孕妇下手。 她转过身,丢下一句话后便离开。 “好好珍惜你的命。” 周梦蝶浑身颤抖着,抚摸上自己的小腹。 她,怀孕了? 沈昭容因为她怀孕了,就放过她了? 看着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她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怨恨。 沈昭容跨过草丛,却见一道身影慢慢逐渐靠近。 “夫人!你没事吧?” 人影渐渐清晰,居然是萧景清骑着归曜,进林子来寻她了! 沈昭容看着他略显扭曲的姿势,当即脸色一沉。 “你胡闹什么呢?腿不想要了吗?!” 她虽然没骑过马,但是骑过变异兽,深知这姿势基本都是腰部发力。 这小子腰上的筋骨刚有知觉,就敢骑马了?! 萧景清被吼的一愣,随后眉眼带上了几分委屈。 “天黑了,我担心你,母亲给我腰上垫了东西,不会磕坏的。” 沈昭容快步上前,看到他腰上确实垫了一块松软料子的布,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 萧景清察觉到前方有动静,问道:“那边是什么?” “你的私生饭想毁我清白,我把她解决。”沈昭容漫不经心道。 萧景清不知道私生饭是什么,眼底露出丝丝疑惑。 但他听懂了大概意思,脸色带了几分焦急。 “你有没有事?” 沈昭容笑了摇了摇头:“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 说完,她话锋一转,戏谑道:“萧二公子丰神骏貌,还真是会招蜂引蝶啊。” 萧景清:……这个词他知道,不是好词。 知道沈昭容没事,反正归曜也被骑出来了,索性找了个偏僻的地方给归曜喂豆子。 萧景清靠在树下坐着,听她解释后知道了所谓的私生饭,是周梦蝶。 想起沈昭容阴阳怪气的语气,他有些无措的解释:“我与她不熟。” 他回想了一下,认真道:“我从前极少见她,除了宴席之外几乎没见过,尤其是她满城玷污我心悦她,那之后更是一面都没见过。”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略有些窘迫的继续道:“除了……她给我下药那一次。” 沈昭容眼眸淡淡,瞥了他一眼。 “没得手!我察觉到就立刻离开了!母亲也知道,你别生气。”他立刻语速飞快的解释。 沈昭容当然不生气了,她怎么可能生气呢。 无非就是想到周梦蝶在萧景清面前搔首弄姿,有点手痒,想用刀捅什么东西而已。 她一点都不生气。 “我没生气。” 萧景清不太信。 他看着女子冷淡的眉眼,想了想,从袖子里掏出什么东西,递给她。 “送给你的。” 沈昭容一看,是个有些粗糙的木簪子。 上面雕刻的痕迹还在,她扭头看向他:“什么时候弄的?” 萧景清见她脸色似乎好了些,柔声缓道:“这是我在路上做的,我总也帮不上什么忙,闲着就用腰带上的铜扣雕了这么一个,只是玩耍用的小玩意,你收下吧。” 沈昭容低头看去,果然看到他腰带上原本的一枚铜扣不见了。 用铜扣迟钝的边缘能雕刻出这么个簪子,相当不容易。 她唇角勾起弧度,蹲在他身侧,满头秀发对着他。 “那你给我戴上吧。” 萧景清看到她脸上的笑意,松了口气,用指尖轻轻挽起她的发丝。 归曜吃饱了,沈昭容的头发也盘好了。 她站起身来,摸了摸,觉得不错,心情颇好的将萧景清抱上马,牵着归曜往回走。 而萧景清则坐在马上,垂眸看着沈昭容的妇人发髻,满意的笑了。 真是不枉他和嫂嫂学了好久,还私心雕了簪子。 待到二人回来,黄娇儿首先便看到了沈昭容规整的发髻。 她立即明白了这是谁的手笔,捂着嘴偷笑走开。 老夫人也看到了她头上戴着的木簪,慈祥的笑了笑。 这簪子一眼就能看出是景清的手艺。 臭小子真小气,从前她想要一个,这孩子还不给呢,如今拿来哄媳妇用了。 沈昭容将萧景清安放在铁板车上,刚要转身,却被拉住了袖子。 “你说你解决了周梦蝶,是如何解决?” 死了吗? 若真被杀了,等到官兵发现尸体可就麻烦了。 沈昭容逗他:“我吃了啊。” 说完,满脸狡猾之色凑到他耳边:“我不是都说了吗,妖精是会吃人的。” 萧景清心下一惊,急忙又道:“那,那你需要吃多少人?” 沈昭容看他认真的神色,一个没憋住,捂着肚子大笑。 怎么这人在别的时候一副精明模样,在自己面前这么好骗啊! 萧景清见她笑的前仰后合,如何还看不出她是逗弄自己,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笑了一阵,黄娇儿端着米粥过来了。 她脸上带着疲倦,将粥递给沈昭容。 “剩下一些碎肉,我熬了肉粥,弟妹和二弟快喝些,一会儿咱们休息。” 沈昭容敏锐的动了动鼻尖,闻到一股血腥味。 萧景清自然也有所察觉,问黄娇儿:“大嫂可是受伤了?” 黄娇儿面色微微窘迫,摇着头否认:“没有,我没事,你们快喝吧。” 萧景清皱眉,似乎不理解她的隐瞒,刚想继续问,被沈昭容打断了。 “大嫂,你去休息吧,剩下的我一会儿收拾就好。” 黄娇儿犹豫了一下,随后感激的看向沈昭容,“行,多谢弟妹了。” 萧景清眼底透露出几分疑惑。 沈昭容把粥递到他嘴边。 “喝你的吧,女人家的那些事你也要刨根问底吗?” 女人家的事? 他明显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恍然侧过脸,埋头喝粥。 原来……是大嫂的小日子到了。 黄娇儿确实是来了小日子,此刻腹痛难忍,脸色也有几分苍白。 是夜,四周寂静,她蜷缩在草席上,捂着小腹,抿唇忍耐着疼痛。 从前她来小日子,也是疼痛难忍,在萧府的时候都用极贵重的药材来缓解。 婆母宽厚,时不时也会来探望。 而夫君,若他在府里,总会忙前忙后的照顾她。 连屋里的丫鬟小厮都言语打趣,说从未见过这般细心,不避讳女子月事的男子。 现如今可能是近日流放路上辛苦,她累着不少,这次来月事居然比之前要疼的多。 她本想忍忍的,这一路上虽吃苦,却因为有弟妹在的原因,总比旁的犯人要好得多,她不想让众人为自己担心。 可她忍不住了,太疼了。 她埋头低低啜泣,无比思念自己已故的夫君。 “大嫂?” 身侧突然传来一声轻呼。 沈昭容不知何时蹲在她身侧,看着她:“大嫂,疼的这般厉害吗?” 黄娇儿吓了一跳,连忙看了看身后躺着的老夫人和萧瑶。 见二人睡的正熟,她放下心来。 她勉强挤出一抹笑,劝道:“弟妹,我没事,你快回去歇着吧,过一两天就没事了,嫂子的老毛病了。” 第29章 卫生巾 沈昭容看了看她的脸,苍白脆弱,双唇都毫无血色。 有些人天生来大姨妈的时候会比旁人要疼,她十分理解。 她伸手将黄娇儿拉起来,两人借着夜色,悄悄钻到不远处的草丛中。 到了无人之处,黄娇儿怀里被塞了一包东西。 “你把这个换上,这是月事带,里边有两粒红色的药丸,换好后把药吃了。” 黄娇儿从里边掏出一个白色方正的物件,摸着有些像棉布。 她眼睛亮了几分,稀奇道:“我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月事带。” 沈昭容:没见过就对了,这是她零元购的卫生巾。 她抽出一片拆开,教给黄娇儿怎么用。 黄娇儿摸着试了试,感受到指尖细腻的触感,惊喜点头。 “这是好东西,多谢弟妹了,我用两张就够,回头洗了换着用。” 沈昭容猛地摆手,语气都急促了一些:“不不不,这东西是一次性的,不能洗,不能二次利用!” 黄娇儿愣了愣,一听不能重复用,满脸可惜的摸着卫生巾。 “竟是这么精贵的东西啊。” 等她换上了,惊奇的走了两步。 “呀,这东西是好,垫着舒舒服服,清爽的很!” 随后一皱眉头,语气惋惜。 “就是太精贵了,用了就扔,多浪费啊……” 沈昭容实在接受不了她想重复利用卫生巾的想法,当即严肃的拉着她讲解了一些经期知识。 什么出血情况,不适症状,卫生饮食,听的黄娇儿一愣一愣。 “这……女子的月事,原来这么多讲究。” 她看着沈昭容认真教学的神色,又看了看手里的卫生巾,不免感慨。 这就是妖界女子来月事的规矩吗? 是的,她也折服在了老夫人的脑回路下。 换好了卫生巾,二人又悄悄回去。 沈昭容取了些灵泉水,看着黄娇儿服下了止疼药。 黄娇儿躺下不过片刻,腹部的绞痛便一点点消散下去。 她不知道沈昭容给她吃的是布洛芬,只以为是什么仙丹,心中一阵感动。 次日清晨。 沈昭容脸色难看地爬起来,扭头就往林子里跑。 是谁说大姨妈会传染的来着? 说的简直不要太准。 她换好了卫生巾,仔细感受了下,才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原身虽然瘦弱,但身体素质还算不错,来大姨妈并没有很明显的腹痛。 只是有些微微坠感,总的来说还是不太舒服。 不过有件事,倒是让她惊喜。 那就是空间里发生了一些变化。 这些日子她只顾着取水拿肉,都没怎么注意空间的灵泉。 如今再一看,昨日刚丢进去的兔子毛色变的油亮,个头都足足壮了一圈,奔奔跳跳围着灵泉水池撒欢。 而水池中被她养着的鱼,鳞片泛着莹润的光泽,条条膘肥体壮。 除此之外,竟还多了不少巴掌大的鱼苗! 她喜滋滋的想着,再过一段日子,这鱼和兔子岂不是管够? 这时她注意到,灵泉水池也发生了变化。 这片小小的绿洲往外扩大了几分,并没有多少,但算下来是大了两平方米左右。 她有些奇怪。 难道是因为她在空间里养活物吗? 那人能丢进来吗? 空间之前的设定是不论死活,人类都不能收进来。 要不,找机会试试? 想着,她退出空间,从林中回去。 她刚回到萧景清身边,手中就被塞了一个温热椭圆的东西。 她低头一看,是一颗煮熟的鸟蛋。 “这是哪儿来的?” 萧景清笑了笑,道:“这是用半个饼子和旁边刘家换的,他们在林子里掏到了鸟窝。” 他指了指黄娇儿的方向。 “你和大嫂都有,你们不是……女子的那几日吗?我曾见过兄长给大嫂煮过红糖鸡蛋,现在没有这些东西,夫人将就一下吧。” 沈昭容挑眉,剥了鸟蛋的壳一口吞下。 她看着萧景清略显羞涩的侧脸,心里嘀咕。 昨天是不是忘吸精气了? 啧,今晚要补上。 这片林子格外茂密,纵使有官兵指引,一行人也要时不时走走停停,勘测地形。 又是一日过去,日头渐落,今夜还是要在林中歇息。 归曜走的累急眼了,原地踏着蹄子不愿意再走。 官兵也正好喊了停,陈大川宣布今日在此过夜。 黄娇儿要将剩下的肉炒了吃,被萧景清拦住了。 萧景清用眼神示意周遭,黄娇儿环顾一周,心下一惊。 只见周围的犯人们都用一种近乎仇视的眼神看着他们。 “他们的口粮在一点点减少,官兵发放的粮食也不多了。” 萧景清神色凝重的告诫道:“往后,我们不论吃什么,做什么,都要万分小心。” 流放的时间已经过去一月有余,犯人们身上该换的该卖的物件都已经没了。 官兵每日发放的口粮不仅难以下咽,还格外稀少,一家三口的食物才足以填饱一个大人的肚子。 萧家若在这般情况下还每日好吃好喝,极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这个道理沈昭容也明白。 在末世初期,往往是最先露富的那批人死的最惨。 她想了想,站起身来,往官兵的营帐走去。 陈大川有些诧异的看着她。 “萧夫人,有何事吗?” 他们正在发放干粮,沈昭容指着旁边官兵手上发出去的干饼子,语气平稳。 “陈首领,你们手上的口粮并不多了是吗?” 陈大川脸色变了变,训斥道:“萧夫人还是别问这么多了,你们若能自己找到吃的,我们不会多管。” 在流放路上,粮食不够引起流放犯人暴动的事并不罕见,但暴动之下必有伤亡。 他作为官兵首领,万万不能承认自己手上的粮食不足。 沈昭容没理会他的训斥,严肃道:“这一路你们应该看到过,我们萧家还有些存粮和货物,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 陈大川略一思索,往旁边伸了伸手。 “萧夫人借一步说话。” 沈昭容随他走到一旁,低声道:“我们手上有存粮,还有些药材和水,咱们出了林子还要走一百多里路才能到下一处驿站补粮,不如这期间,你我合作,我愿意将东西拿出一部分来卖,陈大哥则护着我们,保证我们的安危。” 陈大川皱起眉头:“卖?” 这群流放犯人身上还有钱吗? 沈昭容点点头,又道:“我们的价格不会高,也不一定要用钱,可以用别的东西来换,我答应你,若事成,不论收多少银子,都给你分三成利,没钱我们就给粮食,总之不会让你做亏本买卖。” 陈大川沉思片刻,抬起头的瞬间看向沈昭容,满眼佩服。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既可以不让萧家成为一众流放犯中的目标,又能收集些缺少的东西,还可以得到官兵的庇护,让旁人不敢轻易招惹。 一箭三雕。 他点点头:“萧夫人聪慧,陈某答应了。” 沈昭容微微一笑,转身欲要离开,却被陈大川再次叫住。 “萧夫人,”陈大川上下打量着她,眼中并没有恶心的色欲,而是戒备,“我知你有些身手在身上,但还望下次别再出手伤了我们的人。” 沈昭容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 看来是和周梦蝶同伙的那个官兵告状了。 “陈大哥,我这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出手自然有我的原因,有些事情你还是问清楚的好。” 她极淡的扫了一眼陈大川,丝丝寒意涌起。 这一眼,看的陈大川脊背发凉。 一直等到沈昭容离开,他才惊觉自己方才有多紧绷。 他看着那抹背影,心有余悸。 看来这萧二公子的妻子,绝不简单啊。 然后他想起了属下的话,隐约猜测到一些事情。 他满眼不耐烦的转过身,找那官兵算账。 狗东西,敢骗老子。 还说什么萧家女子勾引他不成,恼羞成怒出手伤人? 就沈昭容那通体的气势,能看得上他那小瘪三?! 第30章 我的孩子? 被打掉下巴的官兵此刻内心充满悲哀。 被沈昭容踹脱臼的下巴好容易才按回去,下巴还疼着呢,就又迎来首领好一顿骂。 “你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什么德行,满脸麻子三角眼,身量还没人家姑娘高,罗圈腿胳膊短,你说萧二夫人看上你了勾引你?人家看上你什么?看上你底下那块没二两的肉?” 官兵被骂急眼了,嘴一秃噜,将周梦蝶也交代了出去。 陈大川气的差点挥起了鞭子。 “老子千叮咛万嘱咐,这群女人碰不得,实在憋不住也不能用强,姓周那小娘们儿死了无所谓,她本身就不是获罪牵连之人,其他人尤其是萧家,那是通敌之罪的嫡系!万一逼死哪个,到了地方你让老子怎么交差?!” 骂完了,陈大川罚了他两顿饭,转身离开。 那官兵捂着下巴躺在床上,把周梦蝶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沈昭容回到萧景清身边,将方才和陈大川商量的事情说了一遍。 萧景清十分赞叹的看着她。 “夫人与我,心有灵犀。” 虽然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但他没想到沈昭容那么简单粗暴的脑袋,居然能与自己想到一起。 一家人商量过后,黄娇儿很快将多余的东西整理出来。 不整理不知道,这一整理,被多出来的东西吓了一跳。 原本已经被用光的面粉此刻满当当被放在板车上,旁边放着的是同样满的一袋大米和糙米。 底下压着两匹粗布,两包药材,还有四个被灌满后沉甸甸的水壶。 黄娇儿双手合十,悄悄对着沈昭容诚恳一拜。 多谢妖仙赐物啊! 沈昭容:…… 她不小心看到了,实在不敢动。 她就是再迟钝也反应过来,把她当妖精的不止萧景清一人,而是整个萧家都这么认为的。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套思维令人佩服啊。 在官兵的暗示下,很快便有人试探着来萧家换东西。 最先来的是刘家。 高个子魁梧的汉子衣着破烂,手里捧着个豁了口的破碗,有些局促的走过来。 “我,我这里有些鸟蛋,能不能问你们换些糙米?” 沈昭容抬眼,看了看他碗里的鸟蛋。 刘震有些尴尬,那三颗鸟蛋还不够他两口呢,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但官兵说,粮食不够能来找萧家换,他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家里孩子饿得瘦了一圈,妻子更是憔悴不堪。 再不弄些粮食吃,恐怕用不了两天,妻儿就撑不住了。 他窘迫的低下头,只盼着这三个鸟蛋能换一点糙米,熬些粥来喝就好。 “大嫂,换糙米!” 沈昭容拿过碗,将鸟蛋掏出来,碗递给了黄娇儿。 黄娇儿二话不说,挖了一碗糙米,递了过去。 刘震惊讶的睁大眼睛,双手都不知道该不该接。 “这,这么多,我只有三个鸟蛋,没别的了,这……” 黄娇儿安抚的看着他,将那碗糙米递到他手上。 “拿着吧,我们没想赚你们的东西,只是拿出多的东西,与你们换着用,毕竟我们也不是样样都不缺。” 她指了指鸟蛋,笑道:“就比如说这个,我弟妹爱吃,值这一碗糙米。” 刘震眼眶发红,颤抖着接下那碗糙米。 满满当当的一碗,够他们一家三口熬粥喝两天了。 他连连道谢,端着糙米小跑着回到妻子身边。 周围的犯人们看到这一幕,纷纷开始找自己身上多余的物件。 三个不够填饱肚子的鸟蛋,能换那么大一碗糙米! 他们可要抓紧去换,可别去的晚了,萧家多余的粮食都被换完了! “我,我这儿有个旧绳子,你们用得上吗?我想换点粮食,什么都行,米面干粮都行!” “我我我!你家小女儿是不是长脚顶破了鞋?我这儿有双布鞋,是我闺女的,她穿刚好合适!给我换些水,你看着给!” “还有我……” 一时间,黄娇儿面前挤满了人。 她刚有些焦头烂额,一旁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个官兵,大喝一声。 “都给我站好喽!换东西别往前挤!谁手脚敢不干净,看老子鞭子伺候!” 这么一威慑,众人纷纷冷静下来,默契的排起了队。 沈昭容看着这一切,与一旁的萧景清相视而笑。 然而这边热闹起来,就显得某个角落异常阴暗。 萧晋狠狠踹着地上的女子,丝毫不留情面。 “臭婊子!敢偷老子的水!老子就那么一点水了,都让你个贱人给浪费了!” 周梦蝶浑身剧痛,猛地张开嘴尖叫:“啊——” 喊完,她愣住了。 她的嗓子好了! 虽然还有些疼,但确确实实能发出声音了! 萧晋也发现了她嗓子好了,但他丝毫不在乎,继续毫不留情的踹着。 “臭婊子!下贱货!你就是要存心渴死老子!” 周梦蝶惊喜之余,急忙转身抱住萧晋的腿。 “我……”她声音嘶哑,颤抖着道:“我怀了你的孩子!” 这下,萧晋愣住了。 一旁痴痴坐着的周氏,也抬起了头,看向她。 周梦蝶眼看有希望,抚上了自己的小腹。 “我们有孩子了,我只是太渴了,我……” “贱人!!!” 萧晋爆发出一声大喝,脸色阴沉到了极致。 他一脚将她踹的口吐鲜血,满眼愤怒的喘着粗气。 “你当老子是什么?你和哪个野男人睡过了?你怀着谁的孩子往老子头上栽!” 周梦蝶心中大乱,浑身冰冷的颤抖着,还打算继续嘴硬。 “不,不是的,这孩子是你的,我没有……啊!” 萧晋狠狠给了她一个耳光! 他眼底赤红,看着她的眼神恨不得千刀万剐。 此刻他只觉得自己脑袋顶上绿的发亮! “我的孩子?老子就告诉你吧,十多年前老子在青楼吃多了药,早落下了不孕的病根!你上哪儿怀老子的孩子?!” 周梦蝶闻言,耳边犹如炸起一声闷雷,脸上瞬间毫无血色。 她看着萧晋杀人般的眼神,急忙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逃跑。 萧晋嘶吼着追去,喊着要打死她肚子里的孽种! 他们二人却全然没有注意,一旁安安静静的周氏。 她双眼震惊的睁大,两行眼泪滚滚落下。 第31章 接盘侠 最终,周梦蝶是遇到了曾与自己有过一夜的官兵才得了救。 她趴在官兵身上哭的梨花带雨,只是那两颗残缺的门牙,让她看上去有些扭曲。 “我,我姨父要杀了我,官爷救救我!” 那官兵当然记得她,看萧晋的架势,确实是想要了她的命,急忙大喝一声。 “干什么呢?流放队伍里寻衅滋事?找死呢?” 萧晋看到官兵,下意识浑身抖了一下,再看周梦蝶趴在官兵怀里,还有什么不懂的。 但他怂且惜命,只好讪讪得转身,踉跄着离开。 官兵将周梦蝶推了推,没推开,眼底有些惊奇。 “你嗓子好了?” 周梦蝶在他怀里啜泣,眼中精光一闪,点点头,一副温顺模样。 “我,我怀孕了,或许是这孩子保佑了我。” 官兵一听,将目光投向了她的小腹。 “你怀了孩子……难不成是……” 周梦蝶点头,凄凄惨惨道:“我与姨父早已经断了,唯有与你……我怕你不信,原本不打算告诉你,但方才我乱了分寸,下意识便来寻你了。” 这官兵是这批押送人员中最小的,心思还尚且单纯。 他被周梦蝶三五句话,哄的露出笑意,极其珍惜的摸了摸她的肚子。 “我有孩子了?哈哈哈我有孩子了!” 他并不介意周梦蝶不是清白之身,只要孩子是他的,他便打算将人娶回家。 毕竟他家中穷苦,上面有个哥哥年近三十还打光棍呢! 有个娶的,总比没有强,更何况现在还有自己的孩子! 他想到周梦蝶那个疯癫的姨母和方才想杀了她的姨父,面色一正。 “从今天起,你跟着俺,俺绝不会让你和俺儿饿着!” 他一个激动,口音都暴露了出来。 周梦蝶面上一阵感动,被他搂着肩带去了营帐。 沈昭容这边,因为从萧家换的东西都价格便宜又或者很值当,流放犯人们仇视的目光不再那么聚集。 甚至还有一些犯人,都用感激的神情看着他们。 黄娇儿收下一个老汉手中的野果,将一碗糙米递给他。 老汉感激涕零,捧着糙米险些跪下。 “多谢,多谢你们,我儿子能活了!我们这一家人终于能吃顿饱饭了!” 如此场面,几乎一会儿就能看见一次。 感受到明显变化的老夫人,摸着沈昭容的脑袋一个劲儿夸。 “咱们沈丫头真是聪明,比景清那个榆木脑袋强多了!” 萧景清毫不介意被比对,反倒是满眼宠溺的看着沈昭容。 “夫人确实厉害。” 沈昭容骄傲的抬了抬下巴,享受夸奖。 老夫人看儿子近日似乎开了窍,心底也直高兴。 这个有情有义,有血有肉的人,才是她那名满京城的小儿子。 而不是那个因断腿颓废,武功尽失之后眼底充满怨恨的人。 片刻的休息之后,众人继续赶路。 然而在下一次休息的时候,萧家置换东西的位置面前,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周梦蝶身上换了件干净的衣服,面色明显红润了许多,此刻掐着腰站在沈昭容面前。 “听说你这里有精米能换?” 她仰着下巴满脸得意,丢下两块饼子。 “你家的精米,我都要了!” 沈昭容抬眼看了看她,把饼子给她丢回去。 “你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周梦蝶:…… 她脸上得意的表情一僵,明显没想到自己会被如此随意的对待。 随后她恼怒的看着沈昭容。 “我偏就要用这两个饼子,换你家所有的精米!” 沈昭容耐心有限,语气已经染上了几分不耐烦:“我若不换,会如何?” 周梦蝶冷笑一声,扭头娇嗔喊道:“潘大牛~” 沈昭容差点让她这一声拐了十八个音调的三个字,给催吐出来。 她浑身起鸡皮疙瘩,冷眼看她。 “滚去旁边喊,别碍事。” “你这小娘们,怎么说话呢!” 一个面相略有些老实的官兵窜了出来,恼怒的指责起了她。 “俺娘子来和你换东西,你怎么这么对她?吓着了她肚子里俺儿子,你负责吗你!” 沈昭容微微吃惊,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官兵,随后冲周梦蝶竖起大拇指。 牛啊小东西,这么快就找了个接盘侠! 周梦蝶不懂那是什么意思,但直觉告诉她绝不是什么好意。 她扭着身子钻进潘大牛的怀里,委屈道:“我想换些东西,她总赶我走,你快替我说几句话呀!” 潘大牛搂着她,极其珍贵的摸了摸她的肚子。 “俺儿子没吓着吧?” 说罢,他扭头就对沈昭容开始骂。 “你这臭婆娘!别人家能换,怎么我娘子就换不得?你是不是存心找茬呢?” 沈昭容面无表情指了指他脚下。 “你娘子要用这两个破烂东西,换我家两斤的精米,是我疯了还是她疯了?痴心妄想呢?” 潘大牛低头一看,自己脚底下正踩着两个干硬的烙饼。 干硬到什么程度呢? 他踩在上面还以为是石头,压根没想到是个饼。 他憨厚的脸上闪过一丝窘迫。 “这,这不是俺放了两天的干粮吗?你怎么拿出来换东西了?” 周梦蝶暗恼他不争气,偷偷拧了一把他腰上的软肉。 “我就要用这个换精米吃!你儿子想吃精米!” 潘大牛吃痛的倒吸口气,一听儿子想吃,便将目光投向沈昭容。 “你家精米怎么换?” 沈昭容扫了一眼周梦蝶的小腹,淡淡道:“银子,或者值当的物件,只要我看得上眼,都能换,但一家最多换半碗,我们这儿还有五张嘴等着吃呢。” 潘大牛往身上摸索了半天,赤红着耳朵,摸出一块象牙腰佩来。 这是他爹亲手打的,他从小戴到大,都没舍得摘过。 略一犹豫,他将腰佩递给沈昭容。 “这个,能换吗?” 沈昭容接过,看都没看,给他递了半碗精米。 “记得还碗。” 潘大牛答应了一声,献宝似的端给周梦蝶。 “媳妇儿,走,俺给你熬米粥喝。” 周梦蝶要气疯了。 这个蠢货,难道看不出来老娘是故意为难沈昭容的吗?! 现在她是官兵亲属,不是什么流放犯人了。 她就是要比沈昭容高一等! 沈昭容不是看不起她吗? 不是可怜她吗? 现在她就要让沈昭容看看,自己过的比她更好! 周梦蝶叉着腰,怒气冲冲道:“你聋了吗?我要他家全部的精米!我不仅要,我还不许你给他们东西!” 潘大牛茫然的眨眨眼,随后为难的低声道:“你别闹了,萧家是首领准许置换物件的,俺哪能强占啊!” 这个蠢货! 周梦蝶看到沈昭容淡然的眼神,气昏了头脑,一掌打翻了那碗精米。 “你自己吃去吧!蠢货!” 潘大牛无措的看着落在地上那些白生生的大米,脸色越来越沉。 “啧啧啧,都浪费了啊。” 沈昭容手肘支在膝盖上,撑着脑袋,声音淡定中带着几分欠揍的调侃:“这位官爷,碗摔碎了,记得赔碗钱啊。” 周围不少犯人看到这一幕,都没敢吭声。 也就只有她有这个胆子开口。 潘大牛涨红了脸,恼怒的瞪她一眼,转身急步离开。 沈昭容看了一场免费的大戏,撑着下巴乐呵呵的。 她猜到周梦蝶这么作死,她腹中的孩子跟着她会不容易。 可她没猜到事情会这么快发生。 第32章 食物有毒 事情发生的起源,要从周梦蝶气冲冲回到营帐说起。 官兵的营帐,是四个男人住一个。 因为潘大牛想让周梦蝶和肚子里的孩子能好过,特意向陈大川申请自己单独占一个营帐。 陈大川听说他找的媳妇是周梦蝶,神色一言难尽。 因为先前这个女人勾搭自己下属,想要暗害沈昭容,他就对这个恶毒的女人没有好感。 周围好几个兄弟乍一听到周梦蝶的名字,明显欲言又止。 显然,他们都是周梦蝶的“常客”。 但潘大牛一口咬死周梦蝶肚子里的孩子是自己的,众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退让。 于是周梦蝶就有了自己独一个的营帐。 可恰巧她回来的时候,遇到了几个熟面孔。 这几个官兵似乎是特意等在这儿,看到她,瞬间将她围起来。 周梦蝶害怕的抖了一下。 “你们想干什么?” 他们几人对视一眼,一个接一个开口。 “你这娘们儿,太不识好歹,大牛是个老实人,你千人骑万人塌,怎么就赖上大牛了?” “就是,我们哥几个是来给大牛撑腰的,你既然要和他搭伙,那就老实本分的过日子,否则我们就将你从前那些丑事,都抖落给大牛!” “没错!你别以为揣了个崽子能如何,也就只有大牛愿意要你,若你敢欺负大牛,你看老子们放不放过你!” 周梦蝶面色苍白,强撑着大喊:“我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的!你们别胡说,我不认识你们!” 没有谁比她更想忘记这几个人。 那几个官兵却并不顺她意,反倒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她。 “哼,现在说不认识我们,在老子们身下浪的时候,求老子们给你口吃食就脱了衣服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不认识我们?” “就是,我看这娘们就是个不老实的,不行就打断了腿,这样能踏踏实实跟着大牛,往后回家就放在屋里,不耽误生娃!” 周梦蝶被吓坏了。 她突然感觉小腹一阵刺痛,面色痛苦的捂着肚子,弓起了腰。 这个动作,反而把这几个官兵吓了一跳。 他们急忙散开,装着没有来过的样子。 周梦蝶就这么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这一晕,竟然就过了一天一夜。 再次睁眼,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 潘大牛看她醒了,急忙捧着碗稀疏的米汤,递到她嘴边。 “哎呦你可算醒了,快喝两口,你吓坏俺了,俺回来就看你倒在地上,叫都叫不醒。” 周梦蝶恍惚的摸了摸小腹。 潘大牛看到她的动作,小心试探着问道:“俺儿子,没事吧?” 周梦蝶牙关颤抖。 孩子,没了! 被子底下,她刚醒来就感觉到腿间一片粘稠。 她心惊之际,偷偷给自己把了脉,她虽不精通医术,但因为周氏多年怀不上孩子,她为了讨周氏欢心的缘故,学了不少东西做表面功夫。 别的不说,喜脉她还是能诊的出来的。 可此刻,脉搏上只有自己的心跳。 这个能保她有吃有喝的孩子,没了! 潘大牛看她不说话,急了。 “俺儿子出事了?是不是俺儿子出事了?!” “没有,”周梦蝶强牵扯出一抹笑意,颤抖着声音道:“孩子没事,好好的,我就是身子有些虚了。” 她不敢承认孩子没了,她害怕被潘大牛赶出去! 潘大牛松了口气,“吓死俺了,儿子没事就好,来,你快喝了吧,别饿着俺儿子。” 周梦蝶宛如木偶般张开嘴,一口一口吞下比水稠不了多少的米汤。 她想啊想,一个想法逐渐成型,眼底泛起一抹疯狂。 沈昭容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四下观察,没有看到什么危险,疑惑的歪了歪头。 “别乱动,一会儿发髻歪了。” 萧景清轻柔的扶正她得脑袋,指尖灵活挽起发丝,一个妇人发髻不久便成型。 将自己雕刻的木簪为她戴好,萧景清眼中泛着温柔宠溺。 刘震背着两捆柴火赶来,看到这一幕,老实憨厚的笑了起来。 “萧公子和夫人感情真好啊。” 沈昭容一脸疑惑。 她刚想转头看萧景清,另一侧传来了周梦蝶的声音。 “萧哥哥和嫂子感情的确好,这般看着真是般配。” 沈昭容不耐烦的看着她。 周梦蝶脸上还有些虚弱,潘大牛跟在她身后。 她的神色十分无辜,带着浑然不知的懵懂。 “沈姑娘,我是来道歉的,上次来和你换东西有些无礼,我已经被大牛训斥过了。” 沈昭容翻了个白眼,没打算搭理他。 但比她先开口的,是萧景清。 “滚。” 萧景清脸上方才的温柔荡然无存,声音冷若寒冰。 什么叫“这般看起来十分般配”? 沈昭容配他一个断腿废人,是十分般配吗? 况且周梦蝶曾算计过沈昭容的清白,他是知晓的,此刻她还活着,纯粹是因为自己能力不足。 他漆黑的眼眸凝视着周梦蝶,眼底泛起了层层杀意。 周梦蝶触到他的眼神,浑身一颤,心底的恐惧骤然升起。 但她想起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强压下恐惧感,扯出一抹牵强的笑。 “沈姑娘是不愿意原谅我吗?我真的知道错了。” 说着,她从一旁潘大牛的手上拿起一个篮子,里只巴掌大的麻雀。 “这是大牛今日打来的,可我不太想吃,也不知怎么的,我只想吃些萧家大嫂做的饼。” 她把篮子递到沈昭容面前。 “沈姑娘,你看看这些能换多少个,帮我换了吧。” 沈昭容静静的看着她,余光扫到她搭在小腹上的手,最终接过了那两只麻雀。 “大嫂,给她拿一张饼。” 黄娇儿眼底浮出几分惊讶,连萧景清都有些诧异。 周梦蝶三番五次找茬,甚至对沈昭容动过邪念,此刻她却还是愿意分出一张饼? 这不像她的作风。 但她没有解释,黄娇儿也不会多问,只麻利的掏出一张饼递给周梦蝶。 “多谢大嫂了。”周梦蝶甚至乖巧的福了福身。 黄娇儿眉毛一竖,疾言厉色道:“别叫我大嫂!” 这让旁人听见还了得? 不知情的还以为她家二弟多了个夫人呢! 这周梦蝶可真够烦的! 黄娇儿生气的扭头,背对着她开始忙活。 其他换物件的犯人还多,她顾不上和这个虚伪的女人东拉西扯。 周梦蝶一愣,眼底浮现出一抹恨意。 你们萧家人,一个个都看不起我。 好,那你们就陪我的孩子,一起下地狱吧! 沈昭容在她转身离开的瞬间,瞳孔微动,淡淡抬眼看着她的背影。 又想作什么妖? 几乎很快,她就知道周梦蝶的算计了。 “萧家人是假好心!他们在食物里下毒了!”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 周梦蝶嘶哑的哭喊从不远处传来。 第33章 三房当家夫人 这一声哭喊撕心裂肺,引得不少人侧目看了过去。 周梦蝶衣摆下绽放着一片血迹,跌跌撞撞,满脸泪痕的冲了过来。 她一整个身子扑在黄娇儿面前,打翻了一片东西。 “天杀的黄娇儿!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的孩子!” 用来置换物件的一些粮食被摔在地上,引来一众犯人的疯抢。 黄娇儿大惊失色,急忙抽身后退,抬眼恼怒的看着她。 “你又发什么疯?我都不知道你怀着孩子,你滑胎了与我有何干系!?” 周梦蝶并没有回答她,而是满目憎恨的站起来,指着自己下摆的血迹,大声嘶吼着。 “你们别吃了!这些吃的有毒!” “我方才就是吃了从这里换来的饼,我的孩子就没了!这里面有毒!” 众人这次听清她说什么,眼中纷纷染上了惊恐。 “有毒?这些粮食有毒?” “天呐!我这些日子砍柴,换了不少他家的米面,会不会吃坏啊!” “可是我还换过他家的水,那水甜丝丝的,喝了浑身有劲儿,难道是因为有毒的缘故?” 听着众人议论的声音,周梦蝶眼中浮现出几分得意。 沈昭容她对付不了,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黄娇儿吗? 不管是谁,只要是萧家人,她就要一个个的报复! 一瘦骨嶙峋的女子看到这一幕,抱着怀着懵懂的女童,颤颤巍巍凑到黄娇儿身前。 “夫人,你这东西吃坏了人,你看是不是时间太久,放坏了?不如趁着没全坏,拿出来与我们大家分了?” “是啊,我看你们还有那么多粮食,别是放坏了浪费!都拿出来给大家伙儿分了吧!我不介意吃坏的东西!” “没错,我也不介意!拿出来分了!” “拿出来分!” “……” 一时间,喊叫声此起彼伏,从一开始的祈求,变成的谴责,众人越来越激动的涌向萧家。 周梦蝶眼中兴奋闪烁。 她以为,只要她污蔑萧家的东西有毒,再将孩子的死赖给黄娇儿,就能让萧家成为众矢之的。 但她忽视了在极度缺乏资源的情况下,沈昭容还敢掏出这么多东西换,是有底气在的。 “都他娘的闹什么闹!” 察觉到人群暴动的官兵,如约而来。 陈大川一鞭子下去,抽在了一个男子身上! “啊!” 男子惨叫一声,背后一道血印,瞬间被打的趴在地上,冷汗直冒。 暴躁的人群,瞬间鸦雀无声。 陈大川黑着脸,手里的鞭子还没放下。 他扬声道:“老子说没说过,敢来萧家闹事的,一律按寻衅滋事处置,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众人吓的苍白着脸往后躲,哪还有方才闹事的架势。 只有周梦蝶,眼底闪过一丝不甘心。 她从人群中走出来,哭的梨花带雨。 “官爷!官爷你要替我做主啊!我怀着大牛的孩子,萧家害我滑了胎,孩子没了!” 陈大川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又是这个女人? 她是要和萧家没完没了的作对吗? 他不耐烦的看她一眼,“你有什么证据?” 周梦蝶一噎。 这群官兵办事,从何时起要讲证据了? 这时候她才有些明白。 萧家必定与官兵勾连! 但她脸上没有分毫慌乱的神色,颤抖着从衣袖中拿出了被咬了几口的饼子。 “官爷,我腹中的孩子方才还好好的,只吃了萧家的饼,便立刻腹痛难忍,接着我的孩子就没了!” 她哭的呜咽,将饼子递给了陈大川。 “官爷,你要为我做主啊,你要为大牛的孩子做主啊!” 陈大川拿起饼子一看,几块褐色的粉末沾粘在里面。 他闻了闻,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 他瞥了眼她血淋淋的衣摆,环顾一周。 “潘大牛呢?” 潘大牛这才从人群后姗姗来迟。 他看到满裙鲜血的周梦蝶,脸色大变。 “娘子!你这是怎么了?!” 周梦蝶抽抽搭搭抬起头,愧疚的看着他。 “大牛,我们的孩子……没了!被萧家人害了!” 潘大牛瞬间白了脸,整个人身子一晃,下一秒猛的冲向了黄娇儿!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害的俺没了儿子!” 陈大川看到他的动作,心中暗道糟了,急忙伸手去拦却晚了一步。 从头到尾都在冷眼看着闹剧的沈昭容,动了。 眼看潘大牛就要冲到黄娇儿身前了,一道人影闪过。 “碰!” 众人谁都没看清怎么回事,潘大牛猛地飞出去七尺远! 等到潘大牛翻滚了好几下最后趴在地上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众人才惊恐的转过头。 此时再看他们的眼神,几乎是瞬间清澈了。 只见沈昭容极其淡定的收起了拳头。 她缓缓往前走了几步,站在陈大川面前,道:“是我家的东西有问题吗?” 陈大川眼睁睁看着潘大牛飞出去,眼中震惊。 他知道沈昭容有身手,但亲眼看见才知道这身手有多恐怖。 “这……” 他有些为难,顿了顿才道:“饼子上确实沾了驱虫药粉,这药能杀虫,效果极强,若是人服下自然有害。” 沈昭容闻言,也不辩解,只点点头。 “陈大哥,既然我萧家的东西出了问题,那我也不想做这个坏人。” “不如从今日起,萧家再不办这置换东西的差事了,东西好坏,我们自家人吃。” 她冷漠的眼神扫过众人,声音极其冰冷。 此话一出,所有犯人们的脸色变的极其难看。 “不不不!这位夫人!你别生气啊!我没怀疑过,我刚才没半点怀疑!让我继续换吧!不然,不然我那老母亲就要支撑不住了啊!” “我也没怀疑过!萧二夫人,求您开个恩,我今日才从路边采来藤条编了草席,想换些水喝,我和我夫人已经渴了好些天了!” “对!我也没怀疑过!是哪个挨千刀的怀疑了!” 众人的风向如同烈火随风倒,瞬间便换了口风。 周梦蝶满脸错愕。 她神情狰狞的大喊:“你们疯了吗?他家的东西都吃坏了人,你们不怕把自己吃死吗?!” “你放屁!” 一个有些胖的妇人扭着腰从人群中挤出来,指着周梦蝶便开骂。 “姓周的,你怎么没完没了啊?我方才可是亲眼看见你自己跑进官兵帐子里,偷了药粉往那饼子里倒,孩子掉了你往别人头上赖?脸呢?!” 众人恍然大悟。 “这女的有病吧?自己把孩子滑掉了,怪别人干什么?” “是啊,方才差点信了她的鬼话,咦,我看她有点眼熟……好像前些日子看见过她和男人钻小树林!” “霍,我方才还以为我看错了,你这么一说,我也不小心见过一次啊!那个骚啊……” 众人的议论渐起,周梦蝶眼中瞬间满是惊恐,她嘶吼着否认:“我没有!你胡说!你们都胡说!” 但已经晚了。 潘大牛从地上艰难的抬起头,眼睛似萃了毒般看着她。 沈昭容上下打量了一眼这站出来说话的妇人,感觉有点眼熟。 谁知妇人瞪着眼睛一扭头,连她一起骂。 “你也是,一拳头能打死一头牛,怎么不早点把她打服了?看她三天两头来你们眼前蹦跶,不嫌烦吗?” 沈昭容瞪大眼睛。 这姐们怎么全方位开火啊? 身后黄娇儿反而愣了一下,急忙凑到她耳边道:“这是老侯爷的三弟媳,三房的当家夫人。” 第34章 周梦蝶之死 有了萧家三房夫人的证词,周梦蝶无从辩解。 “不是的!我没有害我的孩子,是萧家人!” 她疯狂摇头否认,却无人在意。 唯有潘大牛站起来,吐出一口血沫,阴沉着脸走到她面前。 “你和多少男人睡过?” 周梦蝶看到他眼中的暴虐,哆嗦着嘴唇不敢动弹。 “你肚子里的孽种,是俺的,还是旁的野男人的?” 潘大牛死死盯着她,老实的面相生生逼出几分狰狞可怖。 周梦蝶被他的眼神吓的往后退了几步。 “不……我没有……” 潘大牛的脚步被陈大川拦了下来。 陈大川冷冷瞥了她一眼,低声安慰着潘大牛。 “大牛,哥知道你家中困难,但你不能什么女人都要,这个周家女都不知道被弟兄们用饼子馒头换着玩过几次了,哪里可能怀的是你的孩子?” “就算是你的,你也不该惯着她,让她拿孩子要挟你……算了,回头咱回去了,哥给你相看几个女子,总比她强些。” 潘大牛听到首领所说,周梦蝶与那么多人厮混,一时气急攻心,两眼发黑。 “哥,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 他这一声怒吼,将周梦蝶魂都险些吓飞。 她意识到自己彻底暴露了,扭头疯狂逃窜,却头皮猛地疼起来,惨叫一声! “啊——” 潘大牛薅着她的头发,阴沉着脸,将她连拖带拽的拖走。 沈昭容看着她挣扎着远去的身影,眼中是刺骨的寒意。 “呸,忘恩负义的东西,不要脸!”三房夫人叉着腰啐了一口,扭头就要走。 黄娇儿急忙站出来,对她道:“多谢婶母了。” 她这一声婶母,让三房夫人回过头,她唇角动了动,最后极其生硬的回道:“我只不过见不惯那个小贱人,没你们什么事。”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场面一时安静了下来。 直到有些人胆怯的上前,对着沈昭容轻声询问:“萧二夫人,咱还能置换物件吗?” 沈昭容叹口气。 “私心说,我是不想换了,毕竟我家也有五张嘴,粮食也都是省下来的。” 此话一出,众人急迫的看着她。 但她话音一转。 “但是我看咱们一路艰辛,都是要一起患难与共的人,我自然也不忍心……” 她顿了顿,继续道:“不如这样,从此以后置换的物件由我来定,我要什么,你们去寻,去做,弄好了再拿来换。” 她捞起行李上的一块破布,淡淡道:“像这种东西,我家也用不上,往后就不收了。” 用破布换了两碗水的那家人,尴尬的低下头。 “可,可你若是要的东西难办,我们怎么弄啊?”有人问道。 沈昭容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 “不,我要的东西并不难,但需要你们听我的,比如说要编制草鞋,怎么编用什么编,要与刘大娘的手艺相同。” 被点名的刘大娘眼睛亮了。 “哎!我就会这个,我手里编出来的草鞋都结结实实!” 沈昭容点点头。 “对,你们做出来的东西,要我看合不合格,合格的东西我会拿到下一处城里卖,但卖多少钱便与你们无关了,我只给你们按人头换粮食和水。” 众人思索一番,大部分人已经心中同意了。 沈昭容看事办成了,满意的笑了笑。 “若是同意,那往后就这么办,但再有人敢玷污我萧家……我的拳头也不是吃素的。” 众人惊恐点头。 那是,潘大牛和牛一样壮实,说揍飞就揍飞了。 现在在众人眼中,沈昭容的战斗力直线上升。 一旁的陈大川将犯人们转变的态度看在眼里,心中暗暗吃惊。 这萧二夫人还真是厉害。 几句话的功夫,既唬退了一群乱占便宜的人,又避开了被找麻烦的可能,还能保证犯人们之间和谐相处。 真不愧是萧家人啊。 不远处,在铁板车上的萧景清摸了摸归曜的脑袋。 “看看她,真是聪慧。” 借着闹事的周梦蝶,一口气解决了许多可能发生的一些麻烦。 还将萧家在所有犯人甚至是官兵中,树立起了不小的威信。 看看在沈昭容身边像个护卫一样的陈大川就知道了。 不愧是我夫人。 萧景清眼眸中的骄傲一闪而过。 当天晚上,沈昭容被老夫人捧着脑袋夸。 “哎呦咱们沈丫头这脑子怎么长的,居然这般聪明,真厉害!” 沈昭容嘿嘿乐了一声。 末世生存法则,确实好用。 黄娇儿狠狠给她熬了一大锅肉汤。 “来,弟妹好好补补,吃了就去休息,辛苦你了!” 萧景清看了看那碗肉汤。 补? 这东西可给她补不了。 能给她补的,是自己……身上的精气! 是夜,四周响起轻微的鼾声。 他满怀期待的低声问:“今日要吸精气吗?” 谁料小妖精居然摇头,无情地将他推开。 “今晚有事。” 萧景清:? 他被推到一旁,幽怨的看着她。 沈昭容被他那小眼神震撼的倒吸一口气。 你小子别太勾人,我才是妖精! 她眼珠子一转,对他笑了笑,神秘兮兮道:“我给你变个法术吧?” 萧景清皱眉,直觉不好。 “我给你表演个大变活人!半个时辰再变回来!” 沈昭容刚说完,下一秒,整个人原地消失! 看着眼前的女子眨眼间消失,萧景清瞳孔震了震。 半晌,他扶额轻笑。 被妖精拿法术当三岁小孩哄,还真是世间头一等的稀罕事。 他无奈的摇摇头,默默将目光投向了归曜。 周梦蝶此刻蜷缩在一堆树叶上,苟延残喘。 她不明白,自己的谋划到底是哪一步出了差错。 为何一切都不能像她想象中一样进行下去? 潘大牛下手极狠,打断了她两根肋骨。 小腹滑胎的刺痛犹存,身上新伤到处都是,简直皮开肉绽。 一阵风轻轻吹过。 她闭上眼睛,再次睁开,却震惊的浑身一抖! 沈昭容那张她死都忘不掉的脸,出现在了眼前! “!!” 她想尖叫,却被沈昭容瞬间掐住了脖子! 沈昭容抬起手,一根手指竖在唇间。 “嘘,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周梦蝶惊恐的挥舞四肢,企图制造出动静吸引附近休息的官兵。 但下一秒,她犹如见了鬼一般瞪大眼睛。 地方变了! 她方才还躺在官兵营帐不远处,但此刻,居然身处一片茂密的树林! 周围没有官兵的营帐,也没有流放犯人休息的痕迹! 她惊魂未定,头顶却传来一个犹如恶魔般的声音。 “周梦蝶,我是不是告诉你,珍惜你的这条命?” 周梦蝶手脚僵直的惊慌挣扎。 沈昭容索性放开她,任由她狼狈的在地上爬动。 周梦蝶也顾不上身上的疼痛,只想离她远些,边爬边惊恐的大喊。 “你,你想干什么?!怪物!你这个怪物!” 沈昭容双手负于身后,眼神冷漠如同俯视蜉蝣。 周梦蝶尖叫着回头,却突然噤了声。 所有的声音都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堵在了喉间。 只见沈昭容轻轻抬手一挥,一柄锋利的匕首出现在她手中! 见了鬼了! 是真的见了鬼了! 她敢确定,自己没有出现幻觉! 确确实实是这个女人凭空变出了一把匕首! “妖,妖怪……” 周梦蝶吓傻了。 她呆愣间,沈昭容已经走到她面前。 “这里是附近的树林,如果你死在这儿,没有人会怀疑我,他们只会以为你逃跑了。” 周梦蝶一听,顿时回神,连滚带爬的哭喊。 “怪物,你个怪物!你是妖还是鬼!滚开,滚……” 声音被掐断了。 低头看去,那把匕首已经穿透了自己的胸膛。 锋利的尖刃染着鲜血从她心口刺出。 周梦蝶张大了嘴,却再无法呼喊。 她只能满目惊恐的感受自己急速消失的生命。 沈昭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渐渐无力垂下。 周梦蝶倒下后,眼前闪过无数亮光。 她不甘的瞪大眼睛,耳边只听到最后一句话。 “你唯一的庇护是我对新生命的敬畏,现在——没有了。” 第35章 抛尸 周梦蝶死了。 沈昭容几乎是毫不费力的将她一刀毙命。 看着死相凄惨的女人,她伸手将掌心放在尸体上。 意念一动……没有任何反应。 很好,空间表示不收死人。 沈昭容无奈睁开眼,幽幽叹了口气:“那我就只能……” “夫人!”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她眼睛睁圆了两分。 她惊讶回头,就见神色复杂的萧景清,骑着归曜,走到了月色下。 他没有去看惨不忍睹的尸体,而是紧张地注视着月下裙摆沾染着血迹的女子。 沈昭容抿唇,乌黑的眼眸看着他,手里还攥着滴血的钢刀,面无表情等他说话。 只见,萧景清很严肃的绷着脸,开口。 “不许吃!” 沈昭容表情一愣:? 谁要吃这垃圾?! 她站起身来,眼底满是疑惑。 “你怎么找到我的?” 她可是用了瞬移啊! 萧景清驾着马神色紧张地到她身边,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确定她身上的血迹都是别人的,没有受伤后,他松了口气。 “马中极品不仅可识途,还可寻人。”他拍了拍归曜的脑袋,回答道。 沈昭容有点恼火。 她恼火自己引以为傲的直觉只对恶意有用。 萧景清若不出声自己就完全察觉不到附近还有人! 归曜闻着血腥味儿,有些不安的踏了踏蹄子,被沈昭容一巴掌拍在了脑门。 “怂包!” 说完,又恶狠狠瞪了它一眼,补一句,“叛徒!” 归曜无语的打了个响鼻。 她还没消气,一只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的手就伸到她面前。 “夫人,劳烦抱我下去。” 声音一如既往温柔和煦。 沈昭容低头,默默踢了一脚泥土,没有说话。 她也不想让他看见的。 谁让他不听话追过来。 萧景清那只手没有丝毫收回的意思,重复道:“抱我下去吧,夫人。” 沈昭容低低的哦了一声,将他从马背上抱了下来。 还没等她找个地方把人放下,脸上突然一个轻柔的触感。 萧景清拿着一块干净的帕子,将她脸上溅到的血迹擦去。 “夫人打算如何毁尸灭迹?” 说完,紧紧盯着她。 那眼神,好像沈昭容敢说吃掉二字,他就要咬她一口。 沈昭容咬牙切齿:“我没想吃她,我就算吃也不会挑这么个垃圾吃!” 她真是服了! 萧景清不信。 他方才分明远远就看见她伸手扒拉尸体,好像在找从什么地方下口。 为了避免她乱吃,这具尸体要尽快处理掉。 他抬手指了指不远处,语气缓慢颇有耐心。 “将她丢进那边的山崖,那是望月崖,并不高,明日官兵发现少了人自然会搜查,找到她尸体后还要记录死因,所以我们得在她身上做些野兽撕咬的痕迹,至于是什么野兽,官兵不会记录得那么详细……” 他的话戛然而止。 沈昭容凭空拎出个半人高的斧子,递到他面前。 “这个能用吗?” 那斧子,不是寻常斧子,斧刃是一排类似犬牙形状的尖锐钢铁。 他看着从未见过但能一眼断定凶残程度的武器,默默点头。 “也行。” 月下,林中。 沈昭容扬起齿斧,用力劈下,顿时血肉飞溅。 萧景清上前看了一眼那血肉模糊的尸体,语气中还有几分宠溺的味道。 “夫人做的不错。” 沈昭容无语的扯了扯嘴角。 不愧是大反派,此情此景血腥又暴力,他居然还能夸起来。 其实她本来是要用化尸水的,那是基地用来批量处理人类尸体防止变异用的。 但萧景清给她提了个醒。 “尸体弄走之后,还要处理这里的血迹,否则会招来山林中的野兽,届时会很麻烦。” 化尸水能腐化人肉和骨头,但是腐化不了血液。 于是沈昭容扛着尸体,一个瞬移将其丢到了山崖下。 因为身上的血腥味太重,她需要换身衣服才能回去。 树影在月光下斑驳,萧景清坐在树侧,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耳尖泛红,脸上还一本正经的挺直腰板,替身后换衣服的女子挡风。 沈昭容穿着穿着,突然想起了什么。 她问道:“你刚才说,那个山崖叫什么?” “望月崖,怎么了?”他回答道。 沈昭容点点头,没再多问。 望月崖,是原本剧情中原身逃跑坠崖的地方。 而在原身死后不久,第一位助力萧景清造反的得力干将,出现了。 二人回到休息的地方,沈昭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她往铺了草席的地上一躺,衣服都没来得及盖一件就睡的昏天黑地。 萧景清侧躺在她身边,想了想,将她揽在怀中,紧紧抱实。 她今日累坏了,这样应该能让她多吸些精气吧? 从头到尾,萧景清都没有对沈昭容杀人抛尸的恐惧。 他认为毕竟是妖,有这几分本领实属正常,比起杀人,他更担心她吃人。 想到让她如此疲倦的原因,萧景清面色微沉。 若是他的武功还在,哪里还轮得到那个女人在萧家如此来回蹦跶。 可他不仅没了武功,双腿还不能动弹。 这么多次萧家有难,自己只能看着,连家人都无法保护。 若是没有沈昭容,实在不敢想现在萧家能落到何种境地。 他看着树枝间晃悠的月亮,心急如焚。 怎么还没消息? 次日一早,官兵营帐中一阵骚动,是周梦蝶的消失被发现了。 少了个犯人,陈大川不得不命令队伍继续停留,他们需要找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沈昭容一觉睡到大天亮,迷糊的睁开眼后,给眼巴巴守着的一众犯人们布置任务。 “这两日你们就跟着刘大娘编花篮,有藤条可以做背篓,但要精细,绝不能敷衍了事,肉和野果我们就不要了,你们留着自己吃。” 众人眼中满是遗憾。 他们能找到的肉,也无非就是麻雀飞鸟,老鼠虫子之类的。 肉没多少口,吃不饱人,但之前还能拿来换粮食,半碗粮食能让两个人吃饱。 现在不让换了,好些人叹气。 沈昭容不管他们怎么想,细细思索了一下,问道:“咱们这群人中有没有谁会木匠活儿?” “我!” 黝黑粗糙的手举了起来,是刘震。 他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道:“我先前在京城,开的是木工铺子。” 这人她有印象,还算不错。 沈昭容点头,又从人群中点出几个大汉。 “你们去帮我找一些粗壮的木材,要结实的,找到以后给刘大哥过个眼,好了,咱们休息时间不多,都抓紧办吧。” 人群散开,沈昭容将刘震叫到跟前。 “刘大哥你来,我需要你帮我用木材做个东西。” 她从袖口摸出一张叠得齐整的宣纸,递给他。 “这上边的东西,你能做吗?” 刘震接过,翻开目光刚落下,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京城最精贵的宣纸上,一种细小的笔痕画出种种奇形怪状的东西,每个东西侧边还有一行小字。 就是这字,是真丑啊。 这图,画的真难看啊。 刘震这辈子没见哪家女子的字丑成这样,像一群蜈蚣蛤蟆在纸上群魔乱舞。 但他不敢说,只皱着眉看,却越看眼睛睁得越大。 “扶手……轮轴……” “萧二夫人,你这……从哪儿来的?”他声音都带了几分激动的颤抖。 沈昭容挑眉:“别管哪儿来的,就说能不能做?” 刘震点头如捣蒜,眼中的激动都快一溢出来了。 “能!我肯定能给你做的漂漂亮亮的!” 纸上画着的,是轮椅的拆解图。 听他说能,沈昭容心中有了底。 “那就好,刘大哥,这些日子要辛苦你了,这东西你做出一把先让我瞧瞧,若是可以,我要十把!” 第36章 别听,宝宝,太残忍了 “十……” 刘震还没来得及惊讶,就见沈昭容从袖子里掏出十两银子。 “一把十两,我另外再给你些水和米面。” 刘震震惊的看着她,随后像是被烫到似的,慌忙将银子推了回去。 “萧二夫人,使不得!” 他老实巴交的搓了搓手,腼腆地低头道:“这东西精密又实用,你愿意把这图纸给我看,说明是信得过我,我不收银子,要些粮食能吃饱就行!” 他是做木匠起家的,这图纸一眼就能看懂其中玄机。 这不是普通的轮椅,巧妙程度令人咂舌,既能让轮椅上的人自己动手推,还能灵活的操纵轮子方向和速度。 若是在京城,这样的图纸属于是压箱底的东西,没个几百两是摸都摸不到,毕竟谁家有这样的东西,往后凭借此物必定能有一番成就! 沈昭容看他坚决不收,将银子收了回来,索性换了个方式。 “那刘大哥你就安心做,等到去了城里,我将轮椅卖出去,回来分你三成。” 不等刘震开口拒绝,他怀里就被塞了一小袋米,还有一袋木匠的工具。 刘震赶忙将工具收起来,才去看那米。 “这些你们先吃,不够再来说。” 刘震看着米袋,眼眶瞬间红了。 足足三斤糙米,够他们一家三口吃好些天了。 她说完便转身离开,徒留他一个瘦高的汉子抹着眼泪,心底暗暗攒劲儿,发誓一定要认真将轮椅做出来! 忙活完了,沈昭容看了看家中剩下的吃食,决定再往林子里钻一趟。 她想吃肉,大嫂做的肉太好吃了。 如今萧家即使顿顿吃肉,旁人也不敢轻易觊觎。 打定主意,她和老夫人打了个招呼,进了林子。 但她进来以后才发现,这一次没那么容易“变法术”了。 应该是因为这么多人中,唯独她带回了较大的猎物,好些犯人想偷偷学她怎么抓的。 看到她往林子里去,一个个也都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 沈昭容有些烦躁。 这么多人跟着,让她怎么从空间掏东西出来? 她又不能不让人家跟,这林子又不是她的,没道理不让旁人进。 林子里转悠了一圈,她看到不远处的树干上隐约闪过一些黄色。 是黄杏! 她几步跑过去,抓起衣摆开始摘杏。 跟在她身后的那些犯人也急忙跟上,看到只是黄杏,一个个眼底都有些失望。 不过有总比没有强,黄杏既能吃,也能解渴,也算有收获。 一帮人便都冲过来,急匆匆的摘黄杏。 沈昭容摘了几颗,假意拿不下了,抱着黄杏转身离开。 踏着落叶往无人处去,身侧的一片草丛忽然动了动。 沈昭容瞬间眯起眼睛,放轻了脚步慢慢靠近。 小心翼翼扒拉开草丛一看,她惊讶的张开嘴。 一只尚未睁开眼睛的橘色小猫,趴在草丛后一个坑洞中。 它似乎察觉眼前光影闪动,张开嘴发出了细弱的声音。 “啊呜……” 沈昭容伸手捏着它的后脖子提起来,仔细看了看。 一只小公猫啊。 她伸出指尖,蹭了蹭小猫湿漉漉的鼻子。 软乎乎的触感让她稀罕的不得了,连忙往怀里一塞,脚步轻快的往回走。 首先察觉到不对劲的是归曜。 它向来耷拉着的眼皮完全睁大,眼睛瞪的溜圆,看着归来的沈昭容。 那张马脸上第一次出现具象化的惶恐,四蹄不安的踏着。 萧景清正躺在铁板车上伸手喂它草料,被它反常的行为吓了一跳。 他顺着归曜的眼神扭头,就见沈昭容双臂紧紧环着怀里的东西,满脸兴奋的跑过来。 “萧景清,快看,我捡了一只小猫!” 萧景清垂眸一看,手抖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无奈闭眼,伸手按了按眉心。 “夫人,这……是一只幼虎。” 能把老虎的幼崽认作小猫,放眼天下,大抵也只有他家夫人独一份了。 小老虎双眼紧闭,躺在萧景清怀里啊“啊呜啊呜”的叫唤。 沈昭容戳了戳它毛茸茸的脸。 “它是不是饿了?要给它喂奶吗?” 萧景清闻言,眉心一跳。 “夫人,你该不会是想养吧?” 沈昭容一听,睁大眼睛看着他。 “不可以吗?” 拜托,她很喜欢这只小猫咪哎。 末世中老虎长得像恐龙,猫咪进化成了老虎大小,都满身恶臭攻击力超强,她想养个正常的都没处找。 好容易有个小崽子送到手里了,她当然想养。 萧景清张了张嘴,实在不忍拒绝她。 他只好道:“这虎崽似乎是被寻仇,从虎窝里掏出来丢了的,若你要养,很容易被大虎寻仇。” 沈昭容毫不在乎。 她当年连变异老虎都削过,还会怕没变异的吗? 萧景清话锋一转,“不过,它还没睁眼,若就这样放任在林中,恐怕活不到大虎寻来的时候。” 沈昭容脸上转晴,抱起小老虎,吧唧亲了一口。 “对,我只是暂时照顾,它爹娘找来,我就还给它们。” 萧景清的唇动了动,眼巴巴看着她抱起小老虎走了。 就走了…… 他抿唇:她亲自己的时候有这么用力吗? 有点后悔留下这只虎崽了。 沈昭容避开众人的目光,从空间掏出一罐宠物羊奶粉。 用灵泉水泡在婴儿专用的小奶瓶里,塞到小老虎的嘴里。 小老虎浅尝一口后,胃口大开,肉垫捧着奶瓶“吨吨吨”喝了起来。 萧瑶凑到她身边,满眼好奇的看着小老虎喝奶。 “二嫂,这是你捡的吗?” 沈昭容点头,“是啊,我捡的小猫,可爱吧?” 萧瑶严肃脸,指着小老虎身上黑色的斑纹。 “二嫂,这不是小猫,这是老虎。” 沈昭容啧了一声,低声道:“我说这是小猫这就是小猫,不然你二哥不让我养。” 萧瑶恍然大悟的点点头,也跟着压低嗓音说:“我只见过大虎,没见过小虎,原来老虎小时候这么小啊?” 呦,小妮子还见过大老虎? “你在哪儿见过大虎?” 萧瑶道:“我没见过活得,父亲曾在圣上的狩猎场猎了一只大老虎,后来圣上命人剥了皮,制成一件虎纹地毯,赐给了父亲。” 沈昭容急忙用两个手指头堵住了小老虎的耳朵。 别听,宝宝,太残忍了。 黄娇儿和老夫人看到这只虎崽,也有同样的担忧。 萧景清淡定解释,只是饲养一段时间,大虎寻来就还给它,若不寻来,便等小虎睁了眼,长了牙,再放回林子里。 老夫人二人看萧景清笃定的模样,想到沈昭容的修为可能挺高,不惧怕老虎,也就放心了下来。 得了新宠物的沈昭容一整天都很高兴,连晚上睡觉都搂着小老虎。 萧景清躺在她身侧,心口痒意难消,满眼遗憾。 今天又是不用吸精气的一天吗? 第37章 狼袭 整个流放队伍因为周梦蝶的缘故,足足休息了一日,到傍晚时官兵才从望月崖下拖着一具难以辨认的尸体回来。 陈大川去看了一眼,确实是周梦蝶,只是已经死的不能再死。 逃跑的犯人找到了,有官兵掏出个本子记录在册,死因填写了野兽撕咬而亡。 随后,趁着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他们架起篝火,拖着周梦蝶丢了进去。 按理说,流放路上死了人,最多不过是由亲眷路边挖个坑,随便掩埋了事。 但周梦蝶没有亲眷,连个给她挖坑的人都没有,只能这么烧了。 萧晋远远看着焚烧的火堆,嫌弃的呸了一声,转身离开。 而不远处,周氏跌坐在地上,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 炙热的火光倒映在她脸上,她痴痴望着火堆。 因为是在树林里,怕引发了山火,尸首还没完全烧完,官兵便上前将火熄灭了。 一片灰烬中,焦黑不成人形的东西静静的躺着,散发着呛人得气味。 “行了,烧焦就可以了,没有血腥味儿就好,不然引来野兽就麻烦了。”两个官兵议论着,将最后冒烟的干木头踩灭。 缺了粮食水源,可以找也可以省着用,但若和野兽碰上,那可真是无妄之灾了。 周氏从始至终没有动,只在此刻,眼底划过一丝暗光。 此刻,萧家。 沈昭容抱着小老虎,一会儿挠挠肚子一会儿摸摸爪子。 小家伙眼睛依旧没睁开,只会躺在她怀里啊呜啊呜的叫唤。 萧瑶和黄娇儿也凑到跟前,几个人围在一起窃笑低语,所有人都被这小家伙萌的心都化了。 这个所有人里,不包括萧景清。 他看着那个小畜生躺在沈昭容胸前柔软的地方,那爪子还时不时按在上面,差点被气笑了。 “呵……” 已经被气笑了。 “噗!” 一旁的归曜跟着来了一声。 哦,除了萧景清,它是最不欢迎这只小老虎的人……马了。 当天夜里,沈昭容抱着虎崽准备躺下睡觉,怀里猛地一空。 萧景清一手拎着虎崽后颈的软肉,将它丢到了归曜背上。 归曜惊恐的僵直马腿,一动不敢动。 “你干什么?”她奇怪的看着他。 萧景清淡然回眸,唇角挂着一抹温柔的浅笑。 “你不觉得该让它和归曜熟悉熟悉吗?归曜很喜欢它,想和它待在一处。” 归曜:?不是,兄弟你? 沈昭容看着在马背上呼呼大睡的虎崽,又看了看平时一言不合就蕨蹄子但此刻异常乖巧的归曜。 好像还真是。 看不出来,归曜还是个喜欢交朋友的外向马。 萧景清不等她回答,长臂一揽,将她整个人裹进怀里。 “夫人,休息吧。” 沈昭容刚想说什么,余光一瞟,顺着松散的衣襟便看到一片白花花的胸膛。 哇哦。 看起来,很好摸的样子。 她鬼鬼祟祟又瞟了一眼,心中怀疑。 嘶,萧景清这厮是不是故意勾引我? 谁家好人的衣襟能敞得就差香肩半露? 她忍了忍,没忍住,伸手往他衣服里摸去。 “最近法术消耗太多,吸点精气。”她嘴上还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萧景清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勾起唇角,眼中眸光微亮。 他就知道,那小畜生代替不了自己的地位。 这一夜,沈昭容摸着腹肌心满意足的睡去。 只是苦了萧景清,忍耐着无法言语的燥热,后半夜才颌上眼。 次日,耽搁了一日行程的队伍再次出发。 走了足足半日,终于从那片树林中穿出,踏上了一片荒芜的平原郊野。 远远看去,前方的路一望无际。 烈日之下,连偶尔吹来的一股风都带着灼人的温度。 黄娇儿和老夫人背着行李,萧瑶坐在归曜的背上,沈昭容则跟在身后。 她本来想坐上铁板车,给归曜上点强度的。 但她刚坐上去,被铁板车狠狠烫了一下屁股,就此作罢。 她看车上萧景清也热的唇生裂纹,掏出水壶递给他。 “夏日不是快过去了吗?怎么还这么热?” 萧景清喝了一口,清冽甘甜的灵泉水下肚,好受了许多。 他低哑着嗓音道:“今日应该是最后一天,咱们已经越走越北,往后会越来越冷。” 沈昭容也给自己灌了一口,抹着嘴道:“放心吧,我早就买好了衣服,足够支撑到下个驿站。” 在永宁镇她买了不少东西,一部分拿出来在明面上,还有一部分在空间里。 傍晚,官兵例行清点人数,却不对了。 “少了一个!” “怎么会?是不是把那个姓周的娘们算进去了?” “不!确实少了一个!” 听过官兵汇报,陈大川急忙一个个核查名单。 然后发现,少的是周氏。 “艹,这母女两个有病吧?荒郊野岭跑出去干什么?喂狼吗?” 他恼火的派出两个弟兄,折回头去找人。 沈昭容也听说了周氏逃跑的事。 “唉,那也是个可怜人。”老夫人在一旁感慨,“周氏年轻时貌美,被萧晋哄骗着还未定亲就怀了孩子,成婚后孩子被气的滑了胎,只好接自己妹妹的女儿来养,她平时为人温和有礼,就是怯懦了些,被萧晋欺负了这么多年,还是立不起来。” 沈昭容心底感觉不太妙。 她垂下眼,淡淡道:“母亲,有时候怯懦的人被逼急了,咬人才最狠啊。” 视若亲生的女儿背叛了她,丈夫自私抛弃了她,发疯后唯一的宣泄口周梦蝶也死了。 她真的只是逃跑吗? 事实证明,她的怀疑是对的。 周氏不仅没有逃,她甚至主动回来了。 但却是带着一群双眼泛绿光,龇牙凶狠饿极了的狼,回来了! “哈哈哈哈哈——你们都去死吧!” 周氏浑身是血,双腿剧烈的奔跑着,引领身后的狼群扑向了队伍! “啊——是狼群!狼群袭来了!” 一声尖叫划破长夜,正在休息的犯人们猛地从睡梦中惊醒,抬眼一看,四周已经被野狼包围了! 陈大川拔剑而起,发现此刻逃跑已经来不及了,只好指挥着官兵迎战。 他看到浑身鲜血的周氏,目眦欲裂。 “周氏!你不要命了吗?!” 第38章 赢了! 周氏已经彻底疯了,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都是自己弄出来吸引狼群用的。 她看到野狼将流放队伍包围起来,终于停下疯狂奔跑的脚步。 一只狼猛地窜过来,一口咬掉了她半个手臂! “啊——” 尖叫声顿时四起。 手臂被活生生撕下,她却浑然不觉,狰狞的笑了起来。 “你们都不把我女儿当人!你们都没把我当人!你们活该!你们都去死……”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原来是被另一只狼咬断了喉咙! “快逃啊!——” 人群瞬间杂乱,哭喊声,惊慌声,脚镣惊慌碰撞声,被野狼撕咬的惨叫声。 这些声音被揉碎了散在夜空中,又被毫无章法的人群踩在脚下。 沈昭容亲眼目睹了周氏的死,暗骂一声蠢货。 她一把将萧景清抱起来,丢在铁板车上,转头又将惊恐的萧瑶丢他怀里。 “母亲!大嫂!这边!” 老夫人和黄娇儿互相搀扶着跑过来。 “快!咱们快跑!这些狼吃人啊!” 黄娇儿浑身颤抖,她方才亲眼看到一个男子被一口咬断了腿! 沈昭容一把将车上的行李都丢地上,让黄娇儿和老夫人坐了上去。 “哎呀!粮食,咱们的粮食!”老夫人慌乱的想要伸手去捞,却被沈昭容一把拦住。 “母亲,先别顾那些,命要紧!” 说完,她以极快的速度给归曜套上缰绳,一边观察四周的狼群一边道:“你们先找个地方躲,若有狼袭击,就用这个东西对着它喷!” 她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掏出一个手臂大小的铁罐,递给萧景清。 萧景清却一把拉住她:“你去哪儿?” 沈昭容看了看混乱的四周,不少犯人已经被咬的伤痕累累。 她抿了抿唇,抽出手腕,狠狠一巴掌拍在了归曜的屁股上。 归曜吃痛,嘶吼一声,扬起蹄子便狂奔起来。 “弟妹!弟妹你上来啊!”黄娇儿试图去拉,却已经来不及。 “沈丫头!容儿啊!”老夫人哭喊着要扑下去,被萧景清一把抓住。 他眼眸中倒映出沈昭容淡然的神色,咬紧牙关,挤出四个字。 “我们等你!” 沈昭容看着他们消失在夜色中,再次转身,脸上的表情变得异常冷漠。 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半人高的大刀,刀刃寒光凌厉。 听着耳边野兽的嘶吼声,人群崩溃绝望的哭喊,竟然有一瞬间的恍惚,自己到底身在何处。 但她还是踏出了脚步,手中的刀,划出一道道寒光。 陈大川死都想不到周氏那个懦弱的女人能给队伍带来灭顶之灾。 他挥舞着手中的剑,砍死一只狼后紧接着便被另外一只狼咬住了胳膊! “啊!” 他惨叫一声被扑倒在地,抬头便看到一双萃了毒般的兽瞳死死盯着自己,尖锐的獠牙近在眼前! 这一刻,他的脑子一片空白,唯有对死亡的恐惧在心中游荡。 “噗——” 猛地,他被喷了一脸鲜血。 “愣着干什么?你还想和它亲一口吗?” 瘦弱的女子逆着月光站到他面前,原本娇艳的五官此刻浮上一层邪气,低垂下眼睛,没有丝毫情绪起伏的看着他。 陈大川浑身一抖,回了神! 他惊恐的低头看去,胳膊还在腿还在,脖子也没断,只刚才那只狼,被从脖子齐齐斩首,獠牙大张的脑袋还在他手边滚动。 他僵着脖子抬头,却又亲眼看到,沈昭容手腕翻动,脚步未曾挪动一下的,将一只扑来的野狼对半劈开! “你……” 沈昭容嫌弃得抹去脸上温热的狼血,扭头踹他一脚。 “愣着干什么?起来,叫你那几个下属跟我走!” 这一脚,陈大川瞬间感觉眼前女子身上透着股熟悉感。 自己仿佛回到了跟随萧小将军的那一年,变成了初临战场的小兵。 他颤抖着手臂从地上爬起来,扬声大喊:“都别乱跑!跟紧我!” 在战场中,沈昭容有着绝对的掌控权。 在她轻松斩杀几只野狼后,周围幸存的人自觉跟随在她身后。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分化布局,将人群聚集。 “拿着刀的都在外面顶着,没武器的往中间走!是男人就别进去装没把儿的!随便拿个家伙给我顶上来!” “你们别怂!几百号人还打不过一群畜生吗?杀啊!” “都是不是男人!谁怂谁他妈生孩子没屁眼!” 慌乱的人群在听到这粗糙的怒骂声之后,仿佛一根定海神针,杂乱的脚步瞬间有了方向。 男人们恍若回神,脸上的恐惧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愤怒恼火。 “艹!干了!大不了就是死!” “一群畜生!老子和你们拼了!” 女子和孩子在中间挤成一团,男人们从地上随手捞起木棍,树枝,碎裂的瓷片等,将她们团团围住。 萧晋浑身哆嗦着要往女人堆里挤,却被一旁陌生男人往手里塞了一根手腕粗的木棍。 “往前站!是不是男人?!别让狼钻进来了!” 萧晋都快吓尿了! 他不想当男人了! 他是女人还不行吗?! 他握着木棍,浑身颤抖着一脸要哭不哭的往前挪了几步。 狼群好像意识到了这些人开始有秩序的反击,瞬间也团结起来,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所有人死死围困在一起。 萧晋面前,就有三只流着口水恶狠狠盯着他的野狼。 娘啊! 他只想丢下木棍拔腿就跑! 野狼似乎看出他的怯懦,喉间发出低吼,猛地扑了上去! “啊!娘啊!” 萧晋失声大喊,几乎是下意识要退,身后一道声音犹如雷一般炸起! “你敢退!!!” 他浑身一个激灵,抬起手臂一顿乱挥,竟一棍子甩在了狼头! 狼长长呜咽一声,半个脑袋被砸的陷了进去,蹬了蹬腿,死了。 萧晋呆愣在原地。 沈昭容踹了他一脚,冷冷瞪他:“你的脚敢退半步,老子就把你丢狼嘴里!” 她扭过头,攥紧手中的刀,目光直直投向了狼群中,定格在其中一只身上。 这只狼体型较大,被其他狼包围着,被她的目光锁定,瞬间弓起了背。 这应该是狼王。 一狼一人,对视了足足四五秒。 突然,狼王移开目光,仰天长嚎一声! 众人瞬间绷紧了神经,准备迎接狼群的攻击,却没想到,围着他们的狼开始退了! 狼群接受到了信号,警戒的慢慢后撤,到了一定距离,转身飞快的离开。 “赢,赢了?” 有人不确定的询问着。 众人沉默片刻,不知是谁手中的武器先掉落,也不知是谁先嚎啕大哭。 “赢了!这群畜生退了!咱们活下来了!” 劫后余生的哭喊声瞬间此起彼伏,贯彻了这片荒原。 沈昭容绷紧的脊背也松了下来,将满是鲜血的刀插进泥土中,坐在地上。 陈大川踉跄着跑过来,看着她,重重跪下。 “多谢你,救了我们这几百人!” 第39章 鬼毒公 有陈大川开头,不少被沈昭容从狼口下救出的人,纷纷跪下,哽咽着磕头。 “姑娘!多谢你,没有你,我方才就被咬死了!” “我儿子方才险些被拖走,是你救了我儿!多谢你啊姑娘!” “是啊,你是我们的大恩人呐!” “……” 听着一声接一声的道谢,沈昭容抬起手摆了摆。 “先别谢了,赶紧看看你们的伤吧。” 野狼的咬合力可不是闹着玩的,不抓紧处理的话,即使当时死不了,之后的感染也会要人命。 就是不知道萧景清他们怎么样了。 此刻。 归曜拉着四人疯狂在前面狂奔,最后带着他们躲进了刚走出来的林子里! 一个老乞丐正晃晃悠悠往前走,听到慌乱的车马声,抬头眯着眼睛看去。 下一秒,他惊恐的瞪大眼睛转身就跑! “哎呀真是造了孽了!怎么这地方还有狼!” 萧景清全神贯注于身后追逐的狼群,没注意到他。 几只狼追了上来,其中一只看准时机一跃而起,竟扒住了铁板车的边沿! “啊!” 离得最近的黄娇儿尖叫一声,哆嗦着往后靠! 萧景清抄起手边的东西挥了过去! “碰!” 狼被砸了脑袋,眼冒金星的滚落下去。 黄娇儿睁眼一看,他手里的是沈昭容最后塞给他们的东西。 “二弟,你说这东西怎么用?要怎么喷?” 萧景清看着这个罐状铁器,伸手捏了一下,又拧了一圈,发现上面的盖子松动掉落,露出一个红色的按钮,下边是个尖嘴形状的口子。 他抬眸,试着将尖嘴部位冲着紧追不舍的狼,狠狠按下了红色的按钮! “呲——” 一股无色无味的水雾从尖嘴部位喷出,洒落在狼身上。 老乞丐在逃命的过程中回头看了一眼,目眦欲裂。 这人脑子有病? 狼追着他咬,他给狼洗澡?! 但下一秒,他双腿一个猛子刹住,整个人随着惯力跌坐在地。 但他的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看着那几只狼。 只见,被水雾喷洒到的狼突然爆发出凄惨的嚎叫,好似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皮毛间渗透出层层血迹,四肢还没来得及停下就瘫软成一片! 归曜眼看就要撞到这老乞丐了,急的眼珠子都撑到快要掉出来了,一个抬腿,硬生生刹在了他身前几寸! 马车上,萧景清等人稳住身形,眼睁睁看着那几只狼,在几息之间化成了一滩血水。 老夫人咽了咽口水,双手颤抖着扶住车沿。 “这东西,还真厉害……” 萧景清松了口气,再次惊叹于夫人手中宝物的神奇。 这时,一个佝偻着背但极其灵活的老乞丐进入他的视线。 那老乞丐蹲在那一滩血水前认真看,又姿势扭曲的跪在地上俯身嗅了嗅,疑惑的嘶了一声。 “妙哉,妙哉,无色无味,化骨肉于无形,好东西啊!” 此人,正是追来的辛远疾。 他兴奋的从地上一跃而起,噌噌几步就到了萧景清面前。 “后生!你能不能把刚才那个水儿,借老夫看两眼?” 萧景清警惕的看着他。 “你是何人?” 此人,并非流放队伍里的人! 辛远疾一听人问这个问题,挺直了腰板,神色间满是傲气。 “老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辛远疾!” 萧景清皱起眉头,盯着他。 “不认识。” 辛远疾:…… 萧景清不想与这人废话了,他心里还牵挂着身处狼群的沈昭容。 他双臂撑着身体,竟然硬是将自己拖上了马背。 “母亲,解开缰绳,我回去找夫人!” 黄娇儿听他说要回去,整个人都吓呆了。 “二弟,你这般回去,那么多狼,你……” 她到底没将那句“你也帮不上什么忙”说出来。 反倒是老夫人,惊魂未定之下,只犹豫了片刻,当即立断伸手解了绳子。 “儿子,你自己也要小心啊!” 黄娇儿一咬牙,也道:“二弟,带弟妹回来,你们二人要好好的回来!” 萧瑶缩在老夫人怀里,泪眼汪汪的看着萧景清,没有说话。 她们不想自己的亲人出事,但也都不想沈昭容出事。 萧景清驱马侧身,就要折返回去。 辛远疾眼尖的发现他双腿扭曲,当即大喝。 “你等等!你就这么骑马去,你这刚有所好转的腿不想要了啊?” 霎时,萧景清眼中泛着杀气看向他。 “你到底是何人?” 只要是个眼睛没瞎的,都能看出他双腿残废。 但能说出他双腿刚有所好转,这是只有萧家人才知道的事情! 辛远疾咳嗽两声清清嗓子,双手负于腰后。 他一脸“我是世外高人尔等皆是蝼蚁”的表情,甩了甩脑袋后边那几根干枯杂乱的白发,道:“我说我叫辛远疾,你可能不太认识,这是我本名,用的不多。” “但若说起“鬼毒公”,后生你可有所耳闻?” 萧景清攥着缰绳的手,骤然收紧了几分。 鬼毒公,百仙谷千年难遇的天才,却舍弃医道修习毒物,早在十年前便消失于江湖了。 辛远疾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故作无奈的叹息一声。 “哎呀,还是我师门的名号响啊,看看,都退出江湖十来年,还能有人记得老朽,老朽实在是……唉唉唉!你干什么!” 萧景清一把将他捞到马上,低头默念一声。 “得罪了,若你真是毒公,拜托您随我一起救我妻子一命!” 辛远疾傻眼了。 “你妻子是谁?” “我夫人被困于狼群,还望毒公出手相助!” 辛远疾剧烈挣扎起来,“兔崽子你放我下来!你带我去顶什么用!我会毒又不是会武!我救不了人,快放我下来!” 归曜被他拽了好几把鬓毛,疼的嘶吼了几声。 萧景清按着他,将方才那瓶铁罐递到他眼前。 “你不是要这个吗?若你保我妻子无恙,我双手奉上!” 辛远疾眼前猛地一亮,当即翻身而起,一把扯过缰绳。 “驾!”他大吼一声。 “快快快!你老婆是哪个你告诉我,该死的狼崽子畜生们!你爷爷我来了!” 于是,片刻后。 沈昭容就这么看着自己俊美的夫君,搂着一个糟老头子,骑着归曜朝自己跑来。 还跑的乱七八糟的。 第40章 她心疼他 待到归曜停下,萧景清眼底焦急的伸手攥住她的手腕。 “夫人,你没事吧?怎么这么多血?!” 沈昭容拍了拍他的手背,“我没事,都是狼血。” 说完,反手拎起大刀,指着马背上的糟老头子,龇牙大喊。 “你,给我把手撒开!” 辛远疾吓了一跳,连忙双手摊开举起来,“啊?” 沈昭容心疼的摸了摸归曜,看着被这人拽得乱七八糟的鬓毛。 “我好不容易给它养得油光水滑的,你这破老头都快给它薅秃了!” 归曜的脖子自由了,感动的蹭了蹭她得手心。 辛远疾嘴角抽搐了下。 他默默扭头看了眼萧景清。 “这是你老婆?如此彪悍?” 这还需要他来救吗? 你看见你老婆手上那把削铁如泥的大刀了吗? 哪只狼敢招惹她啊? 萧景清看她虽然满身血迹但行动自如,松了口气。 狼群已经消失不见,四下皆是一片狼的断肢残骸,受伤的人们低低啜泣着围在一起,想办法给伤口包扎。 沈昭容将萧景清抱下来,放在一处石头旁让他靠着。 萧景清用衣袖为她擦拭脸上的血痕,柔声低语。 “下次,能不能与我说一声?你不知道,瑶儿大嫂还有母亲,都快吓坏了。” 他没说,自己看着沈昭容往狼群里冲,心脏险些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沈昭容握住他的手,侧头看他:“那你为什么要回来呢?” “我怕你出事。”萧景清摩挲着她的指尖。 怕我出事? 就这几只狼? 沈昭容心底一阵发笑,一阵暖意流入心口。 “唉唉唉!” 辛远疾极没眼色的凑到两人中间。 “二位,你们都没事了,答应老朽的事能办了吗?” 沈昭容挑眉,萧景清略有些不好意思和她道:“这是方才遇到的乞丐,他说他是鬼毒公,我怕你出事受伤,带着他来寻你了,我答应他只要保你无恙,就把你给我的东西给他。” 说完,他掏出那个铁罐。 “此物是毒吗?”他问。 沈昭容拿起铁罐,“你用过了?你们没受伤吧?” 萧景清摇头,示意大家都相安无事。 辛远疾急了。 他一把扑上去要夺那铁罐,却被沈昭容扭身躲开。 “干什么呢老头,抢东西啊?” 辛远疾急得脸都涨红了,“什么抢?分明是你夫君答应给我的!” 沈昭容晃了晃铁罐,冲他勾唇:“这是我的东西,我夫君做不了主!” 辛远疾一听,坐在地上拍着大腿控诉。 “作孽啊!你们夫妻二人骗我这个老人!我鬼毒公何曾被人如此羞辱过啊!” 沈昭容看向萧景清。 “鬼毒公是什么?” 萧景清轻咳一声,低声解释。 “江湖中有个地方名叫百仙谷,天下医者以百仙谷为首,鬼毒公是百仙谷门下号称千年难遇的天才,幼时习医术,后改研习毒道,据说鬼毒公所研制的毒千金难求,但在十年前,百仙谷灭门之后,此人便再无踪迹了。” 沈昭容没听过鬼毒公,但她听到百仙谷,睫毛颤了一下。 女主的大后宫中,有一位连男配位置都挤不进去的小炮灰,是百仙谷郭长安的儿子。 原剧情只交代过郭长安出身百仙谷,医术非凡,若由他来医治萧景清的毒,有三分把握可治愈。 但郭长安是男主阵营的,自然不可能出手。 百仙谷千年难遇的天才,会不会比郭长安厉害? 她看着糟老头,眼底精光闪过。 而辛远疾,也看着她,眯起了眼睛。 “嘶,身量高,偏瘦,十六七的姑娘……” 他突然伸出往前俯身,问道:“你这女娃,先前是不是在永宁镇用过一次毒?” 沈昭容明显愣了一下。 哦,是那个常少爷! 不好意思,她没当回事,给忘了。 辛远疾一看她神色,便知道自己说对了,高兴的一跃而起。 “哈哈!丫头,老朽可算找着你了!” 沈昭容刚疑惑,便看这老头满脸兴奋的指着她手中的铁罐。 “这是你研制的另一种毒?好丫头,给老朽看两眼,还有你之前用的那个毒,我都想看看,只借我看看!” 他自动认为,这些毒是她自己研制的。 萧景清将他癫狂的模样看在眼底,心中已经信了一半。 “传闻鬼毒公曾为研制毒药闭关三年,吃杂草喝露水,其对毒物的痴迷程度可见一斑,他确实有些像。”他在她而耳边道。 像不像,可不是这么看的。 沈昭容晃着手里的铁罐,指向萧景清。 “想要这东西可以,但你要先给我夫君看看,若你真是鬼毒公,自然能说出让我满意的东西。” 辛远疾被人怀疑,愤怒的撸起袖子上去,给萧景清把脉。 萧景清虽有些疑惑,但也乖乖配合。 这一把脉,辛远疾的神情变化莫测了。 片刻后,他松开手。 “噬心蛊,好小子,得罪了什么人能给你下如此狠辣的蛊毒?” 蛊毒? 萧景清脸上的疑惑褪去,瞳孔轻颤,抿唇不语。 沈昭容则眼前一亮。 嘿!还真看出来了,看来这人确实是有两把刷子啊! “能治吗?”她问。 谁料,辛远疾两手一摊,甩出两个字。 “不治。” 沈昭容危险的眯起眼睛。 不是不能,而是不治。 她就要挥刀,手腕被一双冰凉的手按住。 萧景清神色没有丝毫波澜,淡然的好似得知中毒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敢问毒公,我中的蛊毒是何毒效?” 鬼毒公侧眼瞥了他一眼,心道这小子还真够淡定的。 “噬心蛊顾名思义,吞噬人心,毒发之前会逐渐由心脉扩散,中蛊者会极度消沉自贬,终日消极,若受些刺激,心性会崩裂,最后变成个自甘堕落的痴傻。” “若中蛊者心性顽强,便会加速蛊毒的扩散,变得嗜血残暴,越是亲近之人越容易遭到中蛊者的毒手,直到最后毒发,即刻毙命。” 辛远疾叹息一声,补了一句。 “此毒狠辣就狠辣在,并不会让中蛊者有任何肉体上的痛苦,而是逐渐磋磨人的心性,最终要么自暴自弃等死,要么便是众叛亲离,在悔恨中毒发身亡。” 萧景清沉默着,突然发出一声嗤笑。 向来清冷柔和的眉眼此刻笼罩着一层悲哀,他闭上眼,不再说话。 沈昭容伸手,抚过他皱起的眉。 最毒不过攻心,她明白了。 给萧景清下蛊之人,是想要他身败名裂。 可原剧情中,萧景清毒发身亡的时候,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老夫人,黄娇儿,萧瑶,包括原身,都死在了流放路上。 在岭北,双腿废弃的他强撑着残破的身躯,怀着满腔的恨,养精蓄锐多年,一举将刀刃挥向了仇人。 他没有残暴嗜血,没有祸害苍生,更没有自暴自弃。 这都是靠他的心性,强行压制着蛊毒的侵蚀。 她的心口泛起一抹酸涩的胀痛,等她回过味儿来才知道,这是心疼。 她心疼他。 第41章 你要与我合离? 这一夜,无比漫长。 等到天亮之后,一片狼藉才映入人们眼中。 被野狼咬伤的人有上百名,除去当场死亡的十几人,天亮之后又有几个伤势较重者没能坚持下来。 官兵一一清点,将伤亡情况记录起来。 黄娇儿,萧瑶和老夫人,在安顿好后被几名官兵带了回来。 萧瑶见了沈昭容,扑在她怀里哭。 “二嫂,吓死我了,你吓死我了,你有没有事啊呜呜呜……” 沈昭容拍着她的背安抚,“我没事,瑶儿别哭。” 黄娇儿和老夫人确定了她无碍,也是松了口气。 一扭头,却见一个衣着破烂的老乞丐和萧景清端坐在不远处,二人似乎在交谈什么。 黄娇儿认出来了。 “这不是昨天夜里那个号称什么毒公的乞丐吗?” 老夫人也有些疑惑,“难道景清当真认识他?” 百仙谷是江湖门派,她们都是后宅妇人,没听说过很正常。 沈昭容看辛远疾那张老脸,越看越觉得欠扁。 她咬牙道:“百仙谷鬼毒公,说能治好夫君的腿。” 她没有说蛊毒的事。 这是萧景清特意叮嘱过她,免得老夫人和黄娇儿得知他身中蛊毒,为他担惊受怕。 主要是,辛远疾一口咬死了不给治。 她把铁罐里的化尸水给他,他都不治! 呵呵,要不是萧景清拦着,她方才就直接把这老头按住了揍一顿,看他治不治! “不治,”辛远疾梗着脖子丝毫不退让,“这是老朽定下的规矩,只毒不解,我不能坏了自己的规矩。” 萧景清被拒绝了也不恼,淡淡道:“鬼毒公的规矩,我早有耳闻,我并非是要逼你医治,而是想请你帮忙。” “我希望你不要与我家人透露我中蛊的事,若有旁的人问起,便说仅仅是医治我的腿,还望毒公成全。” 辛远疾摆摆手,指着他腿上扭曲的部位道:“若说这腿,我虽不给你医,但你最近应当服用了什么灵丹妙药,经脉重长,日后站立不成问题,只是会成个跛子。” 萧景清丝毫不意外地点点头,想到他说的可能就是灵泉水。 “是我夫人为我寻来的。” 一听又是沈昭容,辛远疾诧异的倒吸口气。 “你夫人什么来头,这么多我闻所未闻的宝贝呢?” 萧景清没有解释。 辛远疾也没指望他能告诉自己,而是低头思索了一下,又道。 “这样吧,你若能劝动你夫人将那灵丹妙药给我一些,我随你去岭北,保你的腿与常人无异——若要正常行走,需要等到长好了重新打断再接骨,全看你受不受得住疼。” 萧景清沉默片刻,道:“我且试试。” 接下来的一整天,他都沉默着坐在铁板车上。 被咬伤的犯人和官兵哀嚎声断断续续响起,陈大川不敢在这片荒原多做停留,召集人们连夜赶路。 “咱们加把劲儿,野兽来过的地方不能留下过夜了,再走一天,咱们就能到下一个驿站,也好尽快置办些伤药!快收拾东西走!” 人们也害怕野狼群折返报复,更怕受伤的亲人因为没有伤药医治而亡,没有丝毫怨言的收拾起还能用的东西,踏上的路程。 巧的是,狼群袭击下好些东西丢的丢,坏的坏,却唯独被刘震连夜赶制出来的轮椅,好端端的放着。 他将轮椅交给沈昭容,后者惊喜的上前查看,随后赞叹。 “不错,刘大哥的手艺精细,你就照这个做,我来拿去卖!” 随后怕他误会自己要白嫖,又道:“我身上还有银票,到时候换了粮食给你,轮椅卖了钱按说好的三分利给你。” 刘震也没想到她还惦记着自己,搓着手低头,憨笑道:“夫人,这把轮椅你先用着,钱可万万不能给我了,你救了我们这么多人,我怎么还好意思收你的银子。” 沈昭容知道继续说下去有些麻烦,也就闭口不提,自己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 她将轮椅推给萧景清,“快看!我让刘大哥帮我做的!你快上来试试!” 萧景清抚摸着轮椅的椅背,结实稳重,轮轴顺滑。 他眼中划过一抹沉痛,垂下眼,没有动。 只从衣襟中掏出一张略有些皱的纸,递给她。 “你将此物,收下吧。” 沈昭容疑狐接过,打开一看,被上面明晃晃的三个大字刺了一下眼睛。 和离书。 她沉下了脸。 “你要与我和离?” 萧景清指尖猛的攥紧,喉头滚动了几下,面上毫无波澜道:“是……我想让你离开,这样你不必与我流放到岭……” 话卡在了喉间,和离书被一把甩在了他脸上。 沈昭容踹了轮椅一脚,冰冷的看着他。 “怂包。” 说完,也不等他再说什么,转身便走。 辛远疾躲在一旁,被她方才那一眼吓出一身鸡皮疙瘩。 他凑到萧景清身边,啧啧有声,“小子,你这么做,还能给我要到灵丹妙药吗?” 萧景清垂下的眼眸落在怀着轻飘飘的和离书上,心中一阵刺痛。 半晌,他才开口。 “药是她的,我不能以夫妻之名图谋,等到……和离之后,我会以公平的方式与她交谈。” 接下来的一整天,沈昭容一直沉着脸赶路。 黄娇儿和老夫人觉察到不对,怀疑是不是夫妻二人吵架了。 就连小小的萧瑶都有所察觉,小心翼翼上前拉住沈昭容的手。 “二嫂,你是不是在生气?” 沈昭容瞥了小孩一眼,从怀里掏出两块奶糖,丢给她打发道,“我没事,瑶儿自己玩去。” 萧瑶捏着奶糖确定了,绝对是二哥惹二嫂生气了! 沈昭容此刻在心里,狠狠将萧景清骂了个狗血淋头。 狗东西,当老娘离不开你吗? 空间里那一大堆的宝贝,足够她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要不是看他长得好看,要不是他这个人从长相到性格都长在了她心巴上,他以为她稀罕罩着他吗?! 还敢和老娘提离婚,反了他了! 大不了我就一走了之,管他腿好不好,会不会毒发而亡,回头找来十个八个年轻漂亮身体好的男人,老娘换着宠! 艹! 萧瑶背着两个水壶走的踉跄,凑到她身边,将奶糖递到她手心里。 “二嫂,你也吃,吃糖会很开心,你不要生气了。” 小姑娘细细软软的嗓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讨好,大眼睛扑簌着仰头看她。 沈昭容叹口气,摸了摸她脑袋。 舍不得啊…… 她是舍不得对她很好的萧家人,不是舍不得那个怂包! 她愤愤地把奶糖咬的嘎巴响。 第42章 两个巴掌 沈昭容心情不好,整个队伍都知道了。 因为是在赶路,刘震不敢过多停留,只在路上见到合适的木材,适当捡起来抱在怀里。 陈大川知道他是为沈昭容做事,大方的让他把木材放在了官兵的马匹后拖着。 他瞄了一眼脸色依旧难看的沈昭容,低声问道。 “那姑奶奶怎么了?” 自从见识到这女人恐怖的身手,他是连大气也不敢在萧家人面前喘,顺带的连沈昭容手上不知从何而来的大刀都不敢计较。 刘震二丈和尚摸不着脑袋,也满脸疑惑。 “怕不是,和萧二公子吵架了?” 陈大川抬眼一看,可不是,萧景清也一脸郁色的坐在板车上。 “萧二公子,有些不懂事了啊……” 先不说他娘子刚救了一整个队伍的人,赶跑了野狼群,是他们的恩人。 就说沈昭容手里那把大刀,谁看着不犯怵? 这还敢吵架? 要是他有这么个婆娘,他得比鹌鹑还乖。 萧景清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辛远疾啃着黄娇儿分给他的两颗野果,遗憾摇头。 “哎呀,我看这灵丹妙药,是够呛了!” 萧景清没搭理他,兀自一人低着头,手心将那张和离书捏成皱巴巴一张。 他如何能不知道她生气了。 但是他没有旁的办法。 沈昭容与萧家毫无交集,这一路上她对萧家有恩,到如今萧家没少任何一个人,都是她的功劳。 更别提那些吃食衣物,马匹板车,还有自己重新生长出经脉的腿…… 可他不能拖着她不放。 尤其是在他得知自己身中蛊毒之后,他更不能赖着她。 若日后,蛊毒影响之下,自己变得暗自消沉,又或者变得嗜血残暴,她该怎么办? 若他有一日,将心中的仇恨宣泄到了她身上,自己又有什么颜面自处? 再若,有一日他蛊毒发作,暴毙而亡…… 他不敢想,他不能用这夫妻之缘,来捆绑着她,最后再害了她。 腿能不能好无所谓,毒能不能解也无所谓。 仇人是谁,给他下蛊的是何人,他一清二楚。 他不觉得自己有通天的能力,拖着一身残败去报仇。 但至少,他也不能害了旁人吧。 当天夜里,队伍紧赶慢赶的,摸着黑到达了驿站门口。 驿站后的城门已经关闭,众人只好停在原地休息。 沈昭容和衣躺下,离萧景清三尺远,背对着他。 萧景清看看身旁的空地,又看看明显拒绝交流的背影,抿了抿唇。 他就这么看着她,目光扫过她垂落在肩头的发丝,纤细的腰身,月光下清透的颈项。 猛地,沈昭容坐了起来,恶狠狠看着他。 萧景清吓了一跳,“你……” “还没睡”三个字没能说出口,下一秒眼前旋转。 沈昭容拎着他的领口,将人一个瞬移带到了驿站屋子后! 她将他一把丢在地上,半跪在他身前。 “刚才看着我做什么,不是要与我和离吗?” 萧景清还未从瞬移的情形中回过神,就被粗暴的捏着下巴抬起了脑袋。 他眼眸中倒映出女子愠怒的神色。 “我再问你一次,你是要与我和离吗?” 萧景清艰难的动了动唇,还是咬牙道:“如今,和离于你来说是最好的办法,你也听到了,我身上的蛊毒会让我死。” 沈昭容气极反笑。 “你萧景清的傲骨呢?就这么容易放弃了?那点破烂蛊毒,一个乱人心性的旁门左道,就让你低头了?” “我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是要让我走?” 她盯着他的眼睛。 萧景清浑身轻颤,“是,我想让你离开!” 他的眼睛在否认他的话。 沈昭容面无表情的扬起手。 “啪——” 一个巴掌被重重甩在他脸上! 他满眼错愕,被打偏的脑袋僵住了。 不可思议的是,他没有因为被掌掴而感到愤怒,反而因为鼻尖残留的女子身上熟悉的幽香,撞开了满腔委屈。 他还没说话,脸上被轻柔抚摸着扶正。 沈昭容看着他。 “你再说一次,是不是要我走?” “我,我想让你走……” “啪——” 又是一巴掌。 沈昭容再次捧着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是不是要我走?” 萧景清红肿的脸上火辣辣的疼,长这么大连爹娘都从未打过他,更别说被女子扇巴掌。 他委屈,难过,从心口蔓延的酸痛攀爬到全身。 他颤抖着唇,几次张开,最后一把抱住了眼前的女子。 “我不想……我不想你走,我想让你留下来!” 他趴在她单薄的肩膀,压低了声音嘶哑哽咽。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想你走,可我害怕有朝一日我会伤害你,拖累你,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和母亲她们,可我连你们都保不住……” 沈昭容红了眼眶。 她轻轻抚着他背上的发丝,将脸颊与他相贴。 “我陪着你。” 夜晚微风轻拂,卷走了夹杂在夜色中的低泣声。 挨了两个巴掌的萧景清老实了。 他肿着脸被带回休息的地方,坐在铁板车上,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沈昭容。 沈昭容把轮椅重新推出来,看了一眼,没损坏,一抬头对上了他那双跟随着自己转动的狗狗眼。 她乐了。 “看我干什么?” 萧景清想笑,唇角一动却扯动肿胀的脸,嘶了一声。 “我,我看你十分好看。” 沈昭容挑眉,挨了顿打,怎么还解锁情话功能了? 她推了推轮椅,“你不喜欢这个?不喜欢我一会儿拆了,日后当柴火烧。” “别!” 萧景清急忙捂着红肿的脸伸手去拉,死死攥紧轮椅的椅背。 “我喜欢的,我第一眼就喜欢。” 说完,张开双臂颔首抬眼,看着她。 “夫人抱我上去试试吧。” 沈昭容对他类似撒娇的语气十分受用,将他抱上轮椅,教他怎么用。 “这个把手是能左右掰动的,能控制轮子左右的方向,下边有个活扣,把扣子扣紧,轮子就动不了了……” 萧景清捏着把手试了试,狭长的眼眸中满是惊喜。 “夫人聪慧,这么精密的物件都能想到。” 沈昭容抱着双臂一脸骄傲,“那是!” 小样儿的,这要是让你看看末世出产的高科技,还不得给你惊讶坏了。 在一棵歪脖子树下歪头迷糊的辛远疾,远远看到这一幕。 他十分清晰的看到了萧景清嘴角的伤痕和脸上的巴掌印,哦呦了一声,啧啧摇头。 家有悍妻啊! 不过这两人看起来比白日要好很多,他的药是不是有希望了? 想着,困意袭来,他缩了缩脖子抱紧自己,闭上眼睛。 然而没睡多久,他突然浑身生出一股恶寒,整个人打了个冷颤,睁开眼睛。 “!!!”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沈昭容一把捂住他的嘴,双眼泛着凶光盯向他。 “老头,我且问你一句,我夫君身上的蛊毒,你是治还是不治?” 第43章 再遇墨子仪 月黑风高,适宜杀人。 辛远疾惊恐的瞪大眼睛。 听到她问的什么,一把扒拉开她的手,跳起来跺脚。 “你这娘们儿未免太过无礼!有你这么求人的吗?!” 沈昭容嗤笑一声,反手掏出大刀架他脖子上。 “谁说我要求人?” 辛远疾顿时一动不敢动,颤颤巍巍僵直了身子。 “你要是不治,我就弄死你。” 她将“弄”字咬得极狠,握刀的手端得极稳。 辛远疾眼珠子四处乱转,看向周围休息的官兵和犯人,焦急大喊。 “杀人了!你们这些官兵管不管!你们就让个流放犯人拿着这么把大刀吗?!救命啊!” 沈昭容气定神闲任他喊。 四下无声,所有人恍若未闻,动都不带动一下。 开什么玩笑,沈昭容现在是所有人的恩人,谁会管? 周遭休息的官兵摸摸鼻子,背过身去。 呵呵,当他们傻吗? 他们也很害怕那位姑奶奶手里那把见血封喉的大刀好不好! 辛远疾气急败坏,又不敢轻举妄动。 沈昭容往前递了递刀:“治不治?” 辛远疾两眼一闭,仰起脖子一副爱死不死的样。 “不治!说不治就不治!这是老子的规矩!你杀了我我也不治!” 嘿! 沈昭容气的差点一刀砍上去。 但她不能真砍。 萧景清身上的蛊毒,她不会解,也不知道灵泉水到底有没有用,想要解蛊,还就真得指望这个破老头。 她想了想,冷声道:“你和郭长安,是什么关系?” 辛远疾一听这个名字,双眼猛地睁开,阴沉下了脸。 “你认识他?” 沈昭容一看他变脸,觉得稳了。 “不认识,不过若你能治我夫君,我可以想办法认识。”她说。 辛远疾耷拉下眼皮,声音似乎瞬间苍老了十岁。 “那是我师弟的关门弟子,一个逆徒……一个杀千刀的孽种。” 百仙谷招收弟子极其严苛,人品,心性,天赋,缺一不可。 可就是这般,还是让一颗毒瘤混了进来。 百年门派,门下弟子无数,如今因为那个祸害,满门惨死。 他本以为自己这个另类很对不起师门,早晚会遭报应,但没想到,最终师门里唯独活着的是他。 “哦,”沈昭容挑眉:“看来是有仇啊?” 她收回刀,屈指在锋利冷冽的刀身上“当”的弹了一下。 “需要我帮你取他狗命吗?” 辛远疾霎时愣住。 沈昭容放缓语气,犹如恶魔般柔声诱惑。 “你帮我治好我夫君的蛊毒,我不仅给你我身上的毒药供你钻研,还帮你清理门户,如何?” 辛远疾看着那把在月光下泛着冷气的大刀,想了良久。 终于,他抬眸。 “女娃,可不兴骗老头子我,若你真能做到,那便一言为定!” 第二日一早,辛远疾丢给她一张药方。 “先按这个方子给这小子抓药,他这两日又是骑马又是挨打,得用这药养一养他那刚生长出来的经脉。” 萧景清在一旁,一点都没有被旁人发现自己挨了女人打的窘迫,反而笑的轻柔和煦。 辛远疾看他望着沈昭容的痴迷样,浑身刺挠,转过身去神秘兮兮凑到沈昭容身前。 “女娃,你用的什么东西给他长出来的经脉?” 沈昭容丢给他一壶水。 “就用的这个。” 辛远疾高高兴兴打开,一看只是清澈的水,顿时感觉自己被耍了。 “嘿你这不是哄我老头子玩吗?” 沈昭容可不管他信不信,方子揣怀里扭头就走。 萧景清这才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嘴角的笑意淡去。 “毒公不妨尝一口试试?” 辛远疾半信半疑的喝了一口,随后撑大了眼睛! 若旁人喝,只能尝出这水甘甜解渴,清冽好喝。 可他出身百仙谷,天材地宝见了无数,只这一口,便知道了这水的玄妙之处! 这水,神了! 天光大亮,因为部分官兵在与野狼搏斗的过程中,也受了不少伤。 驿站特准在此休息半日,供了些伤药给官兵。 没有伤药的犯人们,只能痴痴的望着城门,不敢进去。 没办法,他们身上此刻要粮没粮,要钱没钱。 唯有沈昭容,带着刘震和陈大川商量,想取了镣铐进去。 陈大川想了想,就凭她的身手,挣脱镣铐易如反掌,若拒绝了反倒显得自己绝情,于是点头同意,给他们摘了镣铐,目送他们进去。 可没想到,他们二人刚一进去,就看到了眼熟的马车。 “姑娘……呃,萧夫人!夫人你还记得我吗?” 墨子仪在马车上远远看到她,半个身子探出车窗,挥动手臂。 马车上,坐在他对面的墨峥额角青筋跳了跳,心中默念了好几次“不能再外动手教训孩子”,才堪堪忍住想把他拖回来的手。 “萧夫人你们没事吧?野狼没伤到你们吧?”墨子仪担忧道。 沈昭容看到他也有些意外。 “哦,我们没事,倒是你们怎么在这儿,我还以为……” 狼群来袭的时候,她只看到墨家的马车急匆匆越跑越远。 她还以为墨家趁乱逃了呢。 墨子仪从她惊讶的神色中猜到了她的猜想,反而震惊的看着她。 “夫人,你该不会以为我们逃了吧?” 沈昭容点点头。 墨子仪更震惊了。 “夫人你难道不知道,流放途中逃跑者,一律按抗旨不尊处置,会株连九族的!” 沈昭容恍然大悟。 哦!怪不得这些犯人们有机会也不敢跑,原来是怕九族消消乐啊! 萧家人没逃,恐怕是因为黄娇儿和老夫人的母家吧。 墨子仪嫌隔着车窗说话麻烦,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他往沈昭容身后看去,看见了眼圈泛黑的刘震,以及他手上推着的另一把连夜赶制的轮椅。 墨子仪也颇有眼光,看到轮椅的那一刻就知道这是好东西。 “这东西精妙啊!这位大哥,是出自你手吗?” 刘震这两天熬夜又受惊,此刻精神恍惚,闻言摆了摆手。 “啊,不是,虽是我打的,但是根据萧夫人的图纸打出来的。” 墨子仪凑上去细细看了眼轮椅,心中赞叹连连。 “萧夫人真是厉害啊……” 这轮椅,一看就是她为自己夫君打造的,能为夫君费如此心思,二人感情必定很好。 墨子仪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沈昭容看到墨子仪的那一刻有个主意。 她没急着往里走,反而拍了拍他肩膀。 “墨公子,我们是朋友吗?” 墨子仪当即脸色爆红,他说话都结巴了。 “是,是啊,怎,怎么了?” 沈昭容露出一个标准微笑,与他耳语几句。 墨子仪瞪大眼睛,“啊?能行吗?可别到时候没帮上你,反而鸡飞蛋打了……” 沈昭容满不在乎的摆手。 “绝对能成,成不了我还有其他办法。” 片刻后,一个较大的木匠铺子被推开门。 铺子里没什么活儿,里面的师傅抬起头,看到一张娇媚不俗,出尘绝艳的脸。 第44章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额,这位夫人,想买些什么?” 他连忙恭敬上前,细看了眼女子的打扮。 妇人发髻上未钗半点珠宝,身上只是普通的粗布衣裳,看褶皱还是刚刚新买的,腰间连个挂饰都没有。 但那气质,那眼神,活脱脱一个千金小姐,富贵夫人。 她身后,跟着个神色惶恐的男人,似乎是家中下人。 刘震极其窘迫的拉了拉衣角。 他都不记得自己多久没穿过新衣裳了,萧夫人进城直接大手一挥,给二人一人买了一套。 这一套就要三两银子,他哪里穿得起,还不如换了粮食呢…… 沈昭容没理会他的窘迫,只轻轻挥了挥手,对那师傅道:“我来卖个物件。” 刘震默不作声将轮椅推出来。 那师傅见了轮椅,眼中的稀罕之色浮了上来。 “哎哟,这物件好啊!我还从未见过如此精妙的轮椅!夫人你开个价,多少银子卖?” 沈昭容伸出五根手指,晃了晃。 师傅一愣,“五十两一把?” “五百两。”她淡淡道。 师傅一听这个数,脸上出现愠怒。 “多少?五百两?你怎么不明抢啊?” 一把轮椅,就是再精贵也买不到五百两的价位。 连刘震都震惊了,但他不敢说话,默默低着头杵在一旁当个摆设。 沈昭容淡定颔首。 “对,五百两一把轮椅,是贵了些,但我卖的不是轮椅,是你往后的生意。” 她抬手,指着轮椅幽幽道:“我不信我卖给你之后,你会转手抬价卖给旁人,那你可就太傻了些。” 本来就打算转手卖了赚差价的师傅:“……” 沈昭容继续道:“你买下轮椅后,必定会将它拆开,这东西虽然精妙,但并不难,我家师傅打一把也不过是一晚上的事,若拆开了研究构造,你自己造出把一模一样的,不过也是三五天的事。” 她往轮椅上一坐,扒着轮子操纵把手,将轮子转动的轨迹展示出来。 “这东西,我敢说城里还没第二个人研制出来,你们这城里不算小,城内老弱也不在少数,谁家都有可能用得到,你的铺子也尚能称为城中同行的翘楚,但木匠活儿翻来覆去不过就那几样,大生意又能有几桩?若你能做出这么一把轮椅,往后城中打响名气,还怕别家与你抢生意吗?” 那师傅一听,心动了。 可心动归心动,五百两到底不是小数目,他犹豫的皱眉。 沈昭容见火候差不多了,站起身来,背对着门外打了个手势。 成功接收信号的墨子仪装作喘着粗气一路追赶,匆忙的进了门。 他看见沈昭容眼前一亮,一把拉住她。 “这位夫人,你看你,怎么就走了呢?” 他似乎想开口,又颇有些顾忌的看了一眼那师傅,将她拉远了些。 “夫人,我们老大同意了,他说五百两就五百两,但要您这位家丁给讲解一番,您这轮椅是他亲手打出来的吧?” 沈昭容像模像样的点头,“是啊,你们同意了?那咱们走吧。” 说着回头招呼刘震,扭头就要走人。 “等等!” 师傅急了,一把薅住轮椅不撒手。 他方才隐约听见是怎么回事了——同行来抢物件了! 看来这夫人来之前还去过别家铺子! 那他得抓紧啊,这东西他可以没有,他的铺子照样是城内数一数二,可若是别的铺子有,必定会让他的铺子元气大伤啊! “五百两!我要了!” 他急得站起身来,扭头去柜台上拿钱。 墨子仪亲眼看着他强硬的将五百两银票塞进了沈昭容手中,满眼佩服。 牛啊,还真成了! 沈昭容故作为难,看了看银票,对墨子仪颔首道:“这位小哥,实在抱歉了,我这东西卖出去了,我也只有这一个,你们来晚了。” 墨子仪也装的一脸阴沉不高兴,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师傅将轮椅放在一旁细细端摩,爱不释手。 看墨子仪走了,才安心站起身来,指着刘震道:“夫人,我也需要你这家丁来给我讲解一番,我怕自己眼拙,哪儿没看懂不好研究。” 目睹全程的刘震已经被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了。 就这么一会儿,自己昨晚用废木材打出来的轮椅就卖了五百两的高价? 他很震惊,他不敢说,只当个鹌鹑看向沈昭容。 沈昭容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既如此,你就在这儿给师傅讲讲,我去买些东西,一会儿来寻你。” 然后她揣着五百两巨款,转身往城里最大的药铺去了。 墨子仪从角落钻出来,嘴里直喊佩服。 “萧夫人真是厉害啊!这一会儿就赚了这么多钱!” 沈昭容很受用的点点头,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想着,她停下脚步,转身就往他怀里塞了一锭银子。 “别推脱,这是给你帮忙的费用,你若不收下,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我就不找你了。” 墨子仪刚想推回去,闻言只好收起来。 他不好意思的笑笑,“你别看我家曾经富有,商铺遍地,但我爹时常便说我笨,说我读书读傻了,连怎么赚钱都不知道,若我有你一半聪明,平日便不会挨骂了。” 沈昭容幽幽叹口气。 “五百两,还不够。” 她不是谦虚,是真不够。 辛远疾给的药方,名贵药材好几味,细算下来,五百两还不够他吃七天呢。 于是她在去药铺之前,又去了一趟当铺。 这一次因为身边有个墨子仪,她不好掏大东西出来,只拿出两只蝴蝶流苏的银钗,又从空间扒拉出一对红玛瑙耳坠。 墨子仪看那耳坠有点眼熟。 有点像被抄家之前母亲抽屉里那对,只是母亲那对上边是镶嵌了不少金子,这对则素了许多。 没了金子的耳坠,最后只当了七十两。 沈昭容又骂了几遍空间,拿起银子走了。 到了药铺,她掏出方子,让里面抓药的小童按照方子抓了七日的药,又多余拿了些消炎镇痛的草药。 最后从药铺出来,就只剩下三十多两了,只能买些糙米和干粮,最后又买了一小块儿肉。 回到木匠铺子,将刘震领走,出了门,她把一包药递给他。 “这药不贵,你拿回去先给你儿子用,若情况不好再来寻我。” 刘震捧着药材,憔悴的脸上错愕。 狼群袭击,他儿子被抓伤,今日还发着高热。 也就是因为这个,他才精神不济,恍恍惚惚的。 没想到,萧二夫人竟然还惦记着他家中的儿子。 他颤抖着手捧着药,大男人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连声道谢。 墨子仪从城门处与他们分别,沈昭容扛着买的东西走出城门。 她刚走出来,便被四面八方的目光注视着。 四周,是沧桑憔悴的犯人们,手里拿着或多或少的东西,满眼希冀的看着她。 “萧二夫人,你看我编这花篮……你还收吗?” 刘大娘小心翼翼上前询问,因为着急编织的双手满是伤痕,捧着个花篮递上去。 “夫人,我,我儿子腿被咬了,我们一家所有东西都被狼群糟践了,我实在没东西给你,也不敢进城,我能不能和你换口吃的,或者药,水,都行啊……” 第45章 你们一家人就惯吧! 沈昭容沉默着,回到萧景清身边。 她将买给萧景清的那份药丢给辛远疾查看,随后叫黄娇儿起锅烧水。 一众犯人们亦步亦趋得跟在她身后,拘谨小心不敢说话。 沈昭容拿出买好的药材,在手上掂了掂,终于对这些犯人们开了口。 “这是镇痛去热的药,我让我家大嫂和母亲熬出汤药,你们可以换。”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简单的止血药粉,糙米和水,这些都可以换。” 人群猛地炸开了锅,显然没想到她真的同意继续置换。 沈昭容话锋一转,“但是……” 众人唰的安静下来,眨巴着眼睛看着她,等她说话。 “但是,我说了,是置换,所有东西还按照我之前说的办,半点不许敷衍,若让我看到谁拿着滥竽充数的东西来,那就别怪我让你们白辛苦一场。” 众人慌忙点头。 “夫人你放心吧!我们绝对不会拿次等的东西来敷衍你!” “就是!谁家敢坏了夫人的规矩,咱们把他腿打断!” “没错!” 一通大呼小叫过后,人群散开,都急匆匆去想办法编花篮,捡木材。 辛远疾将她买回来的药材看了一遍,没有出差错,丢给了黄娇儿。 “这药煎两个时辰便可。” 黄娇儿慎重点头,起火架锅,抄起一旁的灵泉水就往里头倒。 这一下给辛远疾急得上蹿下跳。 “哎呀!你你你!你怎么用这个水!” 黄娇儿不明所以:“啊?弟妹特意和我叮嘱就用这水,怎么了?” 辛远疾张开大嘴,一口气噎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他瞪着眼睛亲眼看着黄娇儿把他宝贝的神水往两口锅里,不要钱似的倒。 一口是给萧景清熬药的,他尚且能理解。 另外一口是给那些犯人熬药的,他十分不理解! 但从萧家人的反应看,他们似乎都并没有觉得这水难得,这就说明他们不缺这东西。 这沈昭容从哪儿弄到的神水? 他悄咪咪向黄娇儿开口打听。 “这位夫人,你家这水都是从哪儿打的?你那弟妹真有本事啊,怎么浑身都是宝贝呢?” 黄娇儿煎药的手一顿,心中警铃大作! 她知道辛远疾能治好二弟的腿,所以一直对他态度恭敬。 但这一下,触及到她的底线了。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我家弟妹就是有本事怎么了?这些东西都是我弟妹得来的,那就都是她的,她说了才算数,你若用就用,不要多话来问!”黄娇儿眼睛一瞪,叉着腰疾言厉色道。 辛远疾看向一直温柔贤惠的黄娇儿能变了脸,被训斥的缩了缩脖子,不敢多问了。 刘震拿着沈昭容给他的药包,从萧家领了些水,回到妻子身边。 妻子整个人也瘦了一圈,守着一旁干草堆上的儿子,眼眶红肿,满眼焦急。 草堆上,比萧瑶小不了几岁的男孩两眼闭着,嘴唇发白,胳膊上缠着布条,隐隐还能看到血迹。 刘震回来,就听见妻子哽咽的低喃着。 “都怪我,都怪我没抱好阳儿,才让他被狼给抓了,怎么就没抓我身上,我的阳儿,他怎么受的住啊……” 他心口一阵揪心的疼,把药和水急忙递给妻子。 “快,这是萧二夫人给我的,你快去熬了给儿子灌下去。” 妻子看到那包药,简直像看到了救命稻草,踉跄着去烧水煎药。 刘震抱着儿子,正心疼呢,妻子突然惊呼。 “啊!当家的!你看!” 他转头一看,妻子手中拆开的药包里,除了药材之外,还有一瓶止血的药粉,以及几块银子。 他抖着手拿起来,细数后发现,正好便是卖轮椅所得的三分利。 “仙女下凡啊……” 刘震哆嗦着唇,哽咽得说不出话。 当日,队伍在驿站停留了一整日。 来置换的犯人排着长队,黄娇儿煎药的锅就没停下来过,手里的勺子都抡得起飞。 这期间还抽了个空,让萧瑶跑腿,往官兵驿站里头送了桶药。 黑乎乎的药汁散发着苦涩的气味,没人嫌弃,捧着一碗碗药跑回亲人身边给往下灌。 老夫人在萧景清身旁,听着辛远疾教她按摩的手法。 “一日两次,一早一晚,这几个穴位多按按,能助他早日恢复知觉。” 辛远疾教完,老夫人上手按,一步步都小心谨慎。 至于沈昭容,在萧景清身侧的空地,睡的四仰八叉。 辛远疾看了看忙碌的众人,贼眉鼠眼的和老夫人告状。 “你就不管管你小儿媳?怎么不让她学,日后好让她给你儿子按呢?” 老夫人严肃摇头,“不行,沈丫头够累了,这点小活儿我来做,我才四十三,又不是老的手上没劲儿了!让她好好歇息!” 辛远疾痛心疾首。 你们一家人就惯吧! 给这死丫头都快惯成祖宗了! 萧景清笑而不语,脸上的红肿还未消散。 老夫人自然看见了,心中也猜到,十有八九是被沈昭容打的。 她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 毕竟自己当年和老侯爷年轻时候也有过争吵,时不时就将在外威风凌凌的大将军脸给挠花,耳朵拧得青紫。 大儿媳黄娇儿知书达理,书香门第,但有时候也会被萧景安气的动脚踹。 两口子过日子,哪有没摩擦的,萧家男人往上倒三代,就没有不被媳妇打的。 说到底被打了肯定有原因,定是景清将沈丫头气狠了。 恩,都是她儿子的错! 萧景清对此,供认不违。 流放队伍中,喝到汤药的人们不到夜里就有所好转,纷纷对萧家感恩戴德。 陈大川看着被凝聚在一起的犯人们,心里再次感慨一声。 不愧是那位姑奶奶啊。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驿站从城里买来的伤药,用起来效果还不如萧家送来的那桶,伤员们刚来的时候还蔫儿了吧唧,到了晚上,已经该吃吃该喝喝,伤得重的那几个都能下地走路了。 沈昭容是临近夜里,才被一阵香味儿勾起来的。 黄娇儿熬了肉粥,亲手给她端在嘴边。 “来,弟妹,快吃,吃饱了再去睡。” 沈昭容:……怎么感觉大嫂有种把她当猪喂的既视感? 辛远疾翻了个白眼,实在看不下去了,转过身去,喝着香喷喷的肉粥直吧咂嘴。 不愧是神水熬出来的粥,就是香啊! 当天夜里,萧景清满眼冒着小星星抱住沈昭容,觉得自己幸福的要晕过去了。 然而下一秒,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滚到二人中间。 沈昭容抱着老虎崽子,往他脸前一放。 “你快看,小猫睁眼了!” 萧景清默默看着老虎崽子刚睁开还有些懵懂的眼睛,咬了咬牙。 这畜生崽子怎么还在? 第46章 又勾引她? 小老虎是在狼群袭击的时候被沈昭容一把扔到空间里的。 这一天没见它,萧景清以为这小崽子被狼给叼走了。 万万没想到,它竟然还能出来和自己争宠。 沈昭容抱着它爱不释手,逗弄着,低声笑语。 “你说它刚睁眼就看见我了,会不会把我认作亲娘?” 动物好像一般都是这样。 小老虎仰着肚皮任她摸,琥珀色的兽瞳在夜间放大,黑黝黝看着女子,亲昵地蹭她手心。 沈昭容被萌了一脸血,忍不住抱着亲。 “乖儿子,来给娘亲一个!” 萧景清深吸口气,看着白白得来的“儿子”,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但夫人开心,他不忍打破。 于是为了报复这只夺走自己宠爱的崽子,他决定提醒沈昭容给它起名字。 “你要唤它什么?总要有个名字吧?” 沈昭容皱眉思索,没有辜负萧景清的期待,起了个极其霸气的名字。 “霸天!你觉得怎么样?” 萧景清满意了,点头,“不错。” 在一旁闭眼假寐的归曜,半睁开眼,瞥了眼那满肚子心机的男人。 它已经开始同情小老虎……霸天了。 丝毫不知往后这充满王八之气的名字要追随它一生的霸天,还懵懂的看着沈昭容,啊呜啊呜的叫唤。 不出意外地,萧景清失宠了。 沈昭容抱着霸天睡了一整夜,将他晾在一旁。 他委委屈屈的在心里念叨,这都多少日子没吸精气了,当初还说每日都要吸,小骗子。 次日,清晨。 休息好了的队伍,再次整装出发。 这一次,官兵因为伤员和宽裕的时间,放缓了脚步。 五日时间晃眼便过去了,萧家置换的营生才慢慢停下。 停下的原因有二,一是萧家不能无穷无尽的换东西,毕竟在旁人眼里,东西就那么些,若一直有粮食和水用来换,会引起人们的怀疑。 二是,换来的东西已经足够了。 萧景清如今已经能熟练操纵轮椅,铁板车便空出来,上面堆着半人高的花篮和一些削制出来做轮椅的零件。 刘震感恩于沈昭容出手相助,一路上钻着空子拿起工具就研磨,打出一堆零件,就等夜里休息的时候再安装好。 自家儿子已经见好了,不仅好了,人还比之前精神许多。 “爹,母亲的脚都磨破了,能让母亲坐会儿这轮椅吗?” 儿子眼巴巴扶着已经组装好的一个轮椅,问刘震。 刘震还没说话,他娘照着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你这死小子,忘了规矩了?东家的东西能用吗?” 小孩捂住脑袋不敢吭声了。 倒是刘震一抬眼,看到沈昭容就站在不远处,乐呵呵看着他儿子被教训的场面。 “你们夫妻别太死守规矩了,东西做出来就是要人用的,旁人不能用,你们做出来的还不能用吗?累了就用,我不介意!” 一句话,让老实本分的两口子脸臊的通红。 刘震感动之余,看妻子磨破的脚也心疼,道了谢之后让妻子坐了上去。 她胆战心惊的坐上去,有点忐忑。 她是听自家这口子说过的,一把轮椅,被萧二夫人卖了五百两呢! 她这屁股何时这么金贵,坐得起五百两一把的轮椅。 辛远疾走两步就懒得动弹,此刻在板车上和那堆花篮坐一块儿。 他疑惑的问沈昭容。 “丫头,你这轮椅精妙,能打出来卖钱,可这些花篮你要来干嘛?” 为这点花篮,可散出去不少粮食和神水。 几日相处下来,他可不信这丫头单纯是为了给这群流放犯人吃喝。 沈昭容耸肩,“你管我呢,我就喜欢这东西。” 辛远疾面不改色,已经被怼习惯了。 他探头问萧景清,“你什么时候教教她尊老爱幼?” 萧景清敷衍他,“说什么呢,毒公身体硬朗,您可不老。” 辛远疾:“……” 得,你们两口子是站一边的,就欺负他孜然一身老头子一个。 夏日过去,天渐渐冷了。 等到了下一处驿站,众人身上单薄的衣裳已经有些扛不住了。 越往北走,越荒凉,此处驿站设立在一个小镇子门口。 沈昭容拉着归曜,拖着铁板车要进去。 萧景清眼巴巴拉着她的衣袖,“夫人,能带我一起吗?我可以自己用轮椅走,不会耽误你。” 说着,还用手挽着轮椅前后摆动,示意自己行动自如。 他发现了,沈昭容就吃他这一套。 沈昭容果然在他期盼的眼神下点头了。 “也行,你来也能帮帮忙。” 于是,二人一马,带着一板车的花篮进了村。 刚进村,果不其然看到了墨家那辆宽大的马车停在镇子里。 墨子仪早早央求父亲在这儿等,就是盼着能碰见沈昭容,好见她一面。 墨峥恨铁不成钢,又怕打击到儿子,只好停下等。 结果满心期盼的墨子仪,就这么和萧景清碰面了。 “嘿嘿,萧公子……” 萧景清见他看到自己明显愣了一下,如何能猜不出他等的是谁。 对他温和的笑了笑,暗自捏紧轮椅的把手。 好好好,争宠的除了一个虎儿子,还有个憨头憨脑的傻小子。 这个大活人的威胁可和霸天不在同一档次上,他忍不了一点。 沈昭容看见他,也笑了笑。 “墨公子,又见面了。” 墨子仪摸着脑袋点点头,没说自己特意等她,懦懦道:“萧公子坐上轮椅了,真好啊,萧夫人做的轮椅就是好……” 萧景清颔首点头。 “多谢夸赞,我夫人确实聪慧,为我费了不少心思,萧某实在愧对夫人。” 沈昭容诧异地看他一眼,伸手点了一下他额头。 “又说什么酸话呢?真愧对我就赶紧好起来。” 萧景清趁机抓住她的手,用她的指尖摩挲脸庞。 “是,夫人,我会好起来的。” 说完,情意绵绵的看着她。 墨子仪看着夫妻恩爱的场面,有点子失落的低下头。 沈昭容有点起鸡皮疙瘩,把手抽出来移开目光。 这小子突然这么黏糊干什么? 又勾引她? 说起来好像有几日没“吸精气”了哈。 她有被勾引到。 墨子仪有些受不了这场面,孩子到底还小,抗压能力弱了些,匆忙问了几句需不需要他帮忙。 沈昭容拒绝后,他狼狈的回了马车。 目睹一切的墨峥:“……” 让你小子心里没点数,人家夫妻恩爱你凑过去热闹个什么劲儿。 掉价。 第47章 人不可貌相 沈昭容推着萧景清继续往里走,在一处偏僻无人的地方停下。 她和萧景清将花篮一个个摆开,在板车上摆的满满当当。 随后,她大手一挥,篮子里便都盛满了东西。 有活蹦乱跳的鱼,刚宰了的兔子,还有一些个头饱满却不知品种的果子。 这些东西萧景清都见过。 鱼和兔子他知道,这果子,在路上曾见过沈昭容拿出来给他们解渴。 他蹙眉,“你要连带这些东西卖?” 沈昭容点头,“是啊。” 鱼和兔子都是空间里生长的,果子是末世中变异果树结出来的。 光卖花篮能卖几个钱? 她可没打算费那个劲儿。 萧景清思索了一下,道:“那就找镇子里的食肆,饭馆,最好有酒楼去卖。” 若是摆开一个个卖,那不得卖到猴年马月去。 沈昭容也是这么想的,拿起个果子奖励给归曜,一路往镇子最繁华的街道走去。 归曜这些日子吃的好,拉着板车赶路运动量也足,生生从一匹瘦弱的小马,长成了浑身肌肉毛发锃亮的模样。 路过的人纷纷侧目,看着他们停在镇子最大的酒楼门前。 酒楼里的伙计一时拿不准主意,这二人究竟什么来头。 单看二人的穿着,粗布衣裳还有些脏乱,比镇子边缘村庄里的农民还要狼狈些。 但若看二人的脸,眉目俊俏,郎才女貌。 再看那马,一看就是精心饲养的,后边的板车虽有些奇特,但上面却盖着一大块布子,不知道里头是什么东西。 不会是私奔来的吧? 不知道客人是贵是贱,伙计也只好按常日的态度来。 “二位是要吃些什么?” “我们不是来吃饭的,”沈昭容掀起板车上布子的一角,道:“我有些东西,看你们掌柜感不感兴趣。” 伙计打眼一看,里边都是一些花篮,篮子里是足足半个手臂那么长,又肥又大的鱼,还有些现杀的肥兔,隐约还能看见几篮子的果子。 他为难的犹豫道:“额,这……我们掌柜不一定收啊。” 若是稀罕的食材,熊掌鹿茸之类,掌柜一定会收,但这些鱼啊兔的,虽看起来确实新鲜又肥美,但实在有些普通了。 沈昭容撇撇嘴。 她自然知道食材确实简单了些,本来只想用花篮做噱头将东西卖个好价位。 这家若是不收,便再问别家。 她扭头就要走,萧景清却拦住她。 他抬眸对那伙计道:“告诉你们掌柜,收了我们的东西,我能让他的酒楼盈利翻一番。” 沈昭容挑了挑眉,看向他。 呦,还有这本事呢? 伙计犹豫一瞬,扭头进去通报。 不过片刻,一挺着肚子的中年男子晃晃悠悠出来了。 他眯着小眼睛打量的二人一眼,一巴掌拍在身侧伙计的背上。 “这就是你说的,能让酒楼生意翻一番的贵人?” 伙计挨了一巴掌不敢吭声,只弯腰讨好的笑道:“宋爷,您看看他们的货?” 萧景清皱了下眉,伸手掀开布的一角。 姓宋的掌柜往前探了探身,看清里边的东西,啧啧摇头。 “东西是好,可惜我们金满楼接待的都是显贵的客人,这种东西终究上不得台面。” 说罢,一甩袖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开个价吧,若合适,收来做些个小菜也无妨。” 萧景清冰冷的瞥了他一眼。 “一千两。” 沈昭容心底霍了一声,好小子,比我都黑啊? 闻言,宋掌柜胖脸上的小眼睛都瞪大了几分,沉声道:“小子,你这东西虽不错,但你别乱要价啊。” 萧景清放下手中的布,将板车上的东西重新盖住。 “一千两,你买了我的东西,我告诉你一个方法让你的酒楼生意翻一番,若做不到,一千两全数退还。” 宋掌柜倒吸了口气,没见过口气这么大的。 这番话下来,他才认真打量起二人。 这不打量不知道,一打量吓一跳。 轮椅上这男人容貌气质佼佼出众,端看眼神,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京城来的哪位贵公子。 身侧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身姿挺拔,不卑不亢,娇艳的五官带着淡漠的神色,竟然比镇子上最有名的花魁还要好看。 不知不觉,他看沈昭容的眼神带了股侵犯的意味。 沈昭容冷眼抬眸,还没等她开口,比她还冷的声音响起。 “宋掌柜,管好你的眼睛。” 萧景清脸色沉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他手痒的扣着扳手,想挖了这双没规矩的眼睛。 宋掌柜回过神来,嗤笑一声,“你这后生,口气挺狂,还很不懂礼数,家中就是这般教养你如何对待长辈的吗?” 说完,目光扫过他遮挡不住扭曲程度的腿,目露不屑。 “一个瘫子,能懂什么经商之道?这些东西七十两,你若卖便卖,别给爷爷在这儿吹牛。” 沈昭容摩挲着指尖,眯起了眼睛。 宋掌柜丝毫不知自己危险将近,继续嘲讽道:“你这婆娘也是瞎了眼,怎么看上你这么个废人,我看你怕不是长着一张脸,勾搭了哪位千金小姐私奔来的吧?小伙子,做人还是要有些自知之明。” 萧景清感受到身旁浓烈的杀气,淡淡握住她的手,扭头声音冰冷道:“罢了,走吧。” 说完,他转动轮椅,带着沈昭容转身离开。 刚走没几步,沈昭容就气鼓鼓的开骂了。 “他敢说你是瘫子!要不是街上人多,老娘一刀砍死他!” 萧景清想起他打量自己,又看向沈昭容的眼神,胸腔也一团怒火,眼眸阴暗了下来。 他忍不住开口道:“他说的也没错,我的确是个瘫子,与你看上去并不相配。” 刚说完,耳朵一阵钝痛! 沈昭容使劲儿拧着他耳朵,恶狠狠看着他。 “你再给我说一遍?” 萧景清眼神瞬间清澈了,忍不住轻声讨饶,“我错了我错了,夫人快放手,耳朵要掉了!” 他认错的速度相当快,丝毫没有犹豫。 沈昭容冷哼一声,放开了他。 然而没走几步,身后传来一阵呼喊。 “少爷夫人!二位等等!” 他们一扭头,见是方才酒楼里的那位伙计。 只见他脸上明晃晃的一个巴掌印,身上还背着个小包袱。 这一看就是被那宋掌柜撒气给打了一顿,赶出酒楼了。 但伙计脸上不见失落,反而一脸兴奋的跑到他们面前。 “二位,你们方才说的,让酒楼生意翻一番的法子,可当真?”他喘着粗气问道。 沈昭容竖起眉毛冷声道:“是不是真的也不卖你们酒楼了,老娘就是把东西扔了,方法烂肚子里也不告诉你!” 伙计愣了一下,急忙摆手,脸上憨憨的笑了起来。 “夫人误会了,我可不是来拉你们回去的。” 他搓了搓手,又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实不相瞒,家父在镇子上也开了酒楼,只不过刚起步,生意有些不太好,所以才派我来金满楼偷师的。” 说完,还压低声音道:“这金满楼的手艺,我已经学了十成十了!若二位能助我生意兴隆,我与我爹绝不会亏待二位,两年之内,干翻这金满楼!” 沈昭容和萧景清看着他憨厚的面相,若有所思。 人不可貌相啊…… 第48章 芙蓉楼 在这位伙计的盛情邀请下,沈昭容和萧景清拐了个方向,来到一个看上去金光闪闪的酒楼。 金光闪闪,是字面意思。 酒楼通体打了上好的梁木,涂了在太阳下闪闪发光的金漆,地上铺着通体雪白宛如丝绸的白橡木板,将店内奢华的物件和桌椅倒映的金碧辉煌。 总体就衬托出四个大字——财大气粗! 但酒楼辉煌,却极其惨淡,连个客人都没有,只有两个伙计懒洋洋站在门口。 带他们来那伙计在路上就道了自己姓名,叫刘柄。 三人还未进门,刘柄就已经扯着嗓子朝里面大喊。 “爹!我给你带大生意回来了!你快出来!” 酒楼的楼梯随即便响起咯噔咯噔的声音,一个圆润的身影迈着小短腿,从楼梯跑上下来。 沈昭容差点没看见他的腿,几乎是以为这人顺着楼梯滚下来的。 “大儿子!你咋回来了!是不是那个老不死的又欺负你了?!” 刘柄身材还算结实,被这人抱了个满怀,硬生生衬托着显得瘦弱了。 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面容和气,一脸疼惜的抱着儿子,当他看见刘柄脸上的巴掌印,差点气的跳起来。 “那个姓宋的老毛驴!又打你了?!” 刘柄急忙拉住父亲,往后让开了身子。 “爹,先别管姓宋的了,你先看我给你带来了贵人!” 沈昭容和萧景清满脸淡定,朝这人颔首点头。 中年男子似乎才察觉到有外人在,尴尬的收起一身热情,咳嗽两声,对二人作揖。 “在下刘中泽,是这芙蓉楼的掌柜,二位是?” 说着,悄悄抬眼打量这两人。 呀,好一对郎才女貌,落难鸳鸯啊! 萧景清没有报上姓名,而是抬手指着门外的铁板车。 “我们这里有些东西,想请刘掌柜掌眼,看看值多少钱,我们二人好卖了赶路。” 他决口不提那能让酒楼生意红火的方法,有意试探此人品行。 而刘柄只憨厚的笑笑,也不急,似乎秒懂了他的意思。 他对自己的老爹很有自信。 果不其然,刘中泽掀开板车上的布探头去看,接着两眼冒光。 “哎呀!好东西啊!儿子你快看这鱼,红烧清蒸煎炒煮,得多香!你再看看这兔,如此肥美,还有这果子……倒是没见过,不过闻着可真香甜啊!” 刘中泽整个人圆滚滚的转过身来,两手一拍。 “小伙子!这车东西我要了!五百两,你看行不行!” 此话一出,连沈昭容听了这个数都惊讶的张开了唇。 大哥你说实话,你是不是也是穿越过来的,不知道物价? 刘柄嘴角抽搐的拉住自己老爹,“爹,咱请人到里面去谈。” 刘中泽这才恍然大悟,热情的邀请二人进包厢慢坐。 萧景清经此试探,心中大概对这刘家父子有了定位。 刘中泽家底丰厚,为人尚且有些市侩热情,大方十足。 而他的儿子,则是个和表面完全不同的,实打实的精明商人。 于是接下来的话,他表面是对刘中泽,实则是对刘柄说的。 “在下时间不多,也就开门见山了,这一车的东西,低于一千两我绝不会卖,并且你们要买,也不能只买食材,不要那些花篮。” 刘中泽满脸诧异,一听一千两,刚想说话,被儿子狠狠拧了下腰。 刘柄道:“公子你继续说,为何卖如此高价?” 萧景清继续道:“因为我会教你们如何将这芙蓉楼做到食客爆满,名气远超金满楼。” 说着,他指向门外的花篮,刘柄立刻机灵的跑去拿了一筐果子,带回来放在桌上。 “公子,可是这花篮暗藏玄机?” 萧景清挑眉,有些意外他的机灵。 他继续道:“不,这就是普通花篮,但你们可以买下之后,用它做跑堂。” 沈昭容瞬间听懂了。 她佩服的侧目看了他一眼。 跑堂,不就是外卖吗?! 刘柄有些懵懂,“跑堂是?” “将做好的饭菜,让店中伙计按照客人指定的地方,在一定的时辰内送过去。” 刘中泽还是第一次听这样的说法。 在酒楼吃饭的,要么堂食要么打包,还从未有过让店里伙计送出去过的。 萧景清:“你们这个镇子并不大,若你们在楼内做了饭菜点心,哪怕从东头跑到西尾,最多不过半个时辰,若腿脚麻利,三刻钟也便到了,我们的花篮结实耐用,最重要的是比一般背篓要保温,用三五个月不成问题。” 刘中泽有些无措的将目光投向儿子,接受到儿子的信号后,又道:“那你这跑堂若是饭菜被伙计偷了或者客人故意找茬,可怎么办?” 萧景清胸有成竹道:“你雇佣伙计,跑堂的单子可另给跑腿的费用,如此一来不会有哪个伙计会因小失大去偷饭菜,送去的饭菜要带上客人点菜的单子,要让伙计当场打开,客人查过没问题后在单子上签字按手印,由此证明菜没有差错。” 刘柄在一旁听得露出满眼惊喜。 “对!若客人回头找茬,咱们手里有凭证单子,就算告到官府咱们都不怕!而且即使真的是咱们菜品出了差错,那就更方便了!” 真出差错了,当场换菜打折,让整个镇子都知道,芙蓉楼绝不做面子生意! 萧景清淡淡看了刘柄一眼。 这人简直是一点既通。 刘柄听着跑堂的主意,脑子里千回百转已经有了十几种酒楼的宣传方式,越想越高兴。 “爹!咱们芙蓉楼有救了!” 刘中泽虽然听的半懂不懂,但看儿子懂了,他也跟着瞎激动。 “有救了有救了!” 萧景清垂眸,喝了口茶,等二人高兴过后,才缓缓又道。 “我要一千两,一是我这跑堂的主意,二是这些食材,若说起来,这些食材才是真正贵重的东西,若二位信得过,可以尝过再说。” 刘柄听后,从篮子里掏出两颗果子,递给刘中泽一颗。 二人咬了一口,齐齐愣住。 果子口味奇特,酸中带甜,爽口清冽,果香从舌尖顺着喉咙能一路窜进胃里,汁水饱满果肉丰厚,实在罕见! 沈昭容看到两张憨脸愣住的表情,乐了一下。 她就喜欢看这种没见识过世面的样子,有趣极了! 眨眼间,二人将果子吃完,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 刘柄垂下手,挺直了腰板,对萧景清二人憨憨一笑。 “这果子都这般美味,鱼和兔就不用说了,自然是极品食材,但公子夫人,一千两,我不同意。” 第49章 狗牙刘柄 刘柄的这句话,齐齐让在场人都愣了一下。 刘中泽都有些急了,扯住儿子袖口低声道:“不是,儿子,咱家有钱!能买的唔唔唔!” 刘柄捂住自家爹的嘴,将他推开,正色对二人道:“我从第一眼看二位,就知道二位必定是人中龙凤,想必是遇到难处,才不得不出来与我们这些酒楼商贾谈判。” 沈昭容一听,已经放下双手,准备掀桌子了。 怎么,是看他们二人有难处,所以打算钻空子占便宜吗? 但她细看刘柄神色,却又觉得不像。 萧景清闻言,反倒脸上挂起一丝笑意。 “刘公子的意思是?” 刘柄站起身来,躬身拱手,声音郑重。 “跑堂的主意极妙,若配上二位的食材,必定能在镇子里大火一把,但等食材用完了,我们用普通的鱼肉兔肉和果子,恐怕味道会一落千丈,所以这一千两就买断我芙蓉楼与二位的缘分,实在可惜,若二位不嫌弃,我们可签个合约,二位为我供货,我做主,将芙蓉楼纯利的三分之一,分与二位!” 沈昭容挑眉哦了一声,“入股分红啊?” 刘柄一听,笑笑道:“对,就是这位夫人说的这个意思。” 萧景清的眼神在刘柄身上落了又落。 此人,经商头脑不是一般的通透。 他也不推脱,但有些事得说清楚。 “刘公子坦率,那我们夫妻二人也不隐瞒了,我们是从京城被押送的流放之人,若你们敢,这单生意我与夫人便接了。” 流放之人?! 刘中泽和刘柄二人眼中震惊。 不怪他们没看出来,这二人顶着这样两张脸,穿的再朴素也不会有人想到是流放之人。 况且沈昭容脚上的镣铐自从摘下来就没戴上去过,而萧景清,双腿瘫废,当初抄家之后官兵连镣铐都懒得给他戴。 刘中泽一听,急得想开口劝儿子再考虑考虑。 但刘柄已经掩去惊讶,笑道:“怪不得看二位通体气派不似凡人,原来是京城的贵人!如此,这生意我芙蓉楼更要做了!” 沈昭容听到这通顶级高情商发言,只想说句牛逼。 萧景清眼中闪过一丝赏识。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刘公子拟定合约吧。” 刘中泽看儿子已经拍板说定,犹豫着开口:“那二位,这食材的供应时间……” 毕竟是流放啊,他们哪儿来的食材暂且不说,恐怕连按时供应都做不到吧? 萧景清抬眸,看向了沈昭容。 沈昭容挑眉,笃定的点头。 见她点头了,他才对刘柄道:“前三个月可能会不稳定,待我们到了岭北,一月一批食材,绝不会耽误。” 刘柄只看了一眼,立刻明白了,恐怕食材之事是这位夫人全权接手。 他当即冲沈昭容恭敬拱手,“那我就等这位夫人的好消息了!” 合约拟定的过程中,刘柄招呼了芙蓉楼的厨子做了一桌饭菜,陆续端了上来。 待到饭后,合约也拟好了,双方签字画押。 萧景清看都不看一眼,递给了沈昭容。 沈昭容也没客气,接过来就签了字,按上自己的手印。 就此一幕,刘柄内心确定,往后的生意来往是由沈昭容说了算的。 于是等到签完了合约,一份钱庄的户头册也被送了过来,他直接递给了沈昭容。 “沈夫人,往后可就要多多关照了。” 因为刘柄不知道萧景清的姓名,只好称沈昭容沈夫人,没有带夫姓。 钱庄的户头上,也只写了沈昭容的名字。 这就意味着,不论她走到何处,只要在大燕领土内,都可凭借此户头册,取得其中的银子。 天色渐晚,二人才从芙蓉楼中出来。 沈昭容摸了摸胸口的户头册,乐的牙花子都笑出来了。 “夫君厉害,这就给咱们添了一笔稳定的收入。” 最厉害的,是他居然提前几千年,把后世的外卖和初始运营结构都想出来了。 不愧是她的人,脑瓜真好使! 萧景清闻言,惭愧的低下头。 “夫人,这些食材是你的,这笔收入自然也是独独属于你的,我只不过是些嘴上功夫,没做什么。” 沈昭容就听不得他这可怜巴巴的语气,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 “你怎么像个小狗似的,天天要人哄呢?再妄自菲薄,我还得打你一顿。” 小狗? 萧景清揉了揉脸颊,顺手将指尖放在鼻下偷偷嗅了一下女子指尖的香气。 别说,他自己都觉得像。 这么想着,他笑了一下。 此时,身后传来刘柄的声音。 “沈夫人留步!” 萧景清和沈昭容疑惑回头,看他远远追来。 刘柄跑到二人跟前,抬手擦去汗水,朝后使劲儿招手。 “快快快!手脚麻利点!” 紧接着,七八个伙计手里抱着杂七杂八的东西就冲了过来。 这些伙计二话不说,将所有东西一股脑堆到铁板车上。 沈昭容一看,有厚实的棉布,耐吃耐放的干粮,晾晒过的果干,还有腌制好的肉等等物品。 好家伙,这是将他们打算置办的东西都给置办好了! 东西都放好了,刘柄躬身行礼,眼中满是笃定。 “这些是我与家父的一点心意,刘柄在此,等候二位脱离苦境,腾飞之日!” 他说完,身后就传来刘中泽扯着嗓子大喊。 “儿子!狗牙!你大方点多送些,爹有钱!” 刘柄听到老爹的呼喊,嘴角一抽,急忙与二人道别:“我先去照顾家父了,二位一路小心。” 说完,扭头又跑了。 沈昭容听见那声“狗牙”,感觉有点熟悉。 脑海中电光火石之间想起了什么,随后她惊讶的张开嘴巴。 萧景清看着板车上的东西,语气间是藏不住的赞赏。 “这个刘柄实在可惜,出身于这小镇中,可以说是珍珠蒙尘,若他在京城,恐怕早有一番作为了。” 沈昭容咽了咽口水。 那可不! 狗牙刘柄啊! 这可是原剧情中,后期为男主供应后方钱财物力的财神爷啊! 男主之所以能有钱招兵买马去造反,就是因为京城出了个绝世的经商之才,被他收入麾下。 此人短短三年将大燕各地三分之一的商铺酒楼,镖局粮店全部捏在手里,成了有名的大奸商,狗牙刘柄! 沈昭容迷迷糊糊摸了把怀里的户头册。 这么看,现在的刘柄还没有为男主卖命,只经营着一个刚刚起步的酒楼商肆,而他们…… 把男主的财神爷给半路截胡了? 第50章 定情信物 萧景清看她神色有异,轻声询问:“怎么了?” 沈昭容摇摇头,“没什么。” 只是想着,为了萧景清,也为了未来财神爷,她得去干一件事。 于是当他们回到休息处吃过饭后,熄火休息。 萧景清和她睡在一处,闭上眼满脑子怎么诱惑她吸取自己的精气,结果一扭头…… 人不见了。 此刻,金满楼后院的仓库中。 沈昭容四处看了看,这金满楼的仓库里稀罕食材确实多,熊掌鲍鱼,山参野味数不胜数。 她冷笑一声。 说我的人瘫废是吧? 侮辱我的人靠脸吃饭是吧? 敢让她的人不高兴,那她就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傻逼,“高兴高兴”! 抬手一挥,将这些食材尽数收入空间,连根葱都没给他留下。 看着空荡荡的仓库,她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尘土,转身消失。 下一秒,人便出现在了宋掌柜宅邸的库房。 天色有些暗,她从空间里掏出一颗夜明珠,等看清库房里的东西,面露嫌弃。 这宋掌柜俗气的要死,收藏起来的宝贝物件居然大部分都是黄金。 不是黄金摆件就是黄金雕刻的饰品,而且样式极其难看,谁拿出来都会被认为是个暴发户。 沈·真暴发户·昭容,嫌弃审美归嫌弃审美,但她爱黄金,于是挥了挥手,把东西都收进了空间,唯独攥着五六个金条在手心。 收完后,她往空间看。 果然,那些黄金都消失。 而那片灵泉水池,瞬间往外扩大了十平方米。 这次不仅扩大了草地,还多余出了几棵小树苗。 小树苗精神抖擞的扎根在那片小小绿洲上,绿叶娇嫩,空间里剩下的两只兔子奔奔跳跳围着它转。 还行,至少没白吞。 空间吞黄金这个尿性,让沈昭容恨的牙痒痒。 幸好她还留了一把金条,不然这辈子她是和黄金无缘了。 月亮高高悬挂,她在夜色中将库房收个精光。 随后心满意足,一个瞬移消失,回到了休息处。 刚站稳,一抬眼,对上了一双幽怨的眼睛。 “夫人回来了,夜深露重,仔细着凉。” 他语气酸溜溜的,手上还是拿着件外袍给她披在身上。 沈昭容好笑的捏了捏他下巴,他轻轻挣扎了下,垂下眼不看她,但没再动。 “你不是仗着归曜鼻子灵,能找到我吗?这次怎么没找来呢?” 萧景清依旧垂眼,淡淡嗯了一声。 “归曜是马,不是能载着我飞进镇子里的鸟。” 再说,她这次跑的远了些,归曜根本闻不到。 沈昭容觉得他的语气像个被抛弃在后宅的妇人,委屈又拧巴的在和自己这个跑出去鬼混的渣女撒娇控诉。 偏偏她还就喜欢他这股劲儿。 她捏着下巴将这人的唇送到自己嘴边,毫不客气的嘬了一口。 “波——!” 这声动静,在一片寂静的夜中显得格外大。 萧景清:“!!!” 他瞬间顾不得耍小脾气了,慌乱的将人抱在怀里,连同自己一起塞进被窝里躲起来,脸颊涨的通红。 “你……” 他对上沈昭容黝黑发亮的眼睛,胸腔小鹿乱撞,唇角踌躇动了几下,只蹦出来一句。 “你小些动静,让母亲她们听到不好……” 沈昭容已经憋笑憋的浑身发抖了。 哈哈哈哈哈哈! 太可爱了吧! 单薄的被子突然一阵剧烈的上下起伏,随后静悄悄的蠕动一阵。 片刻后,沈昭容将人按住亲了个够,从被子里钻出来翻身躺下,抿唇回味。 一旁还蒙着脑袋的萧景清在被子里满脸通红,面红耳赤,唇角还有亮晶晶的痕迹。 他向来清淡的眼眸蒙着一层颤动的情欲,呼吸不稳的平静着心绪。 夫人实在是有些太……用力了。 嘴都麻了。 沈昭容回过神来,就看旁边的人还一动不动,即使她什么也看不见,也能透过鼓起的被子感受到他强烈的羞涩。 她动手将人从被子里刨出来,长腿一跨,搭在他腰上,将他抱了个满怀。 “你闭上眼睛,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萧景清听话的闭上眼。 “好了,睁开吧。” 一睁眼,两根直溜的金条在他面前晃了晃。 沈昭容将金条递给他,“礼物,喜欢吗?” “这是?”他接过,细看一眼,确实是金条。 “那个死胖子不是让你不开心吗?”沈昭容拍着胸脯哼了一声,“我给你报仇去了,拿了一些他的小东西。” 萧景清捏着金条,嘴角漏出了一抹极浅的,宛如春风化雪的笑意。 在京城,权贵豪门都喜欢将金银打造物件,有些雕刻的精美绝伦,有些被冶制成复杂的样式镶嵌在美玉衣裳上,各式各样应有尽有,他从来不缺。 但此刻,一根金条,就是一根直楞光滑,什么花样都没有的金条,让他觉得无比珍重。 因为这是他的妖精夫人,拿来哄他开心的。 思维瞬间散发,他又觉得,这算不算定情信物? 这下,他心中对沈昭容突然消失的怨气和恐慌,荡然无存。 沈昭容睡着之前看到他笑的开心,心道果然还是金子哄人好使啊。 次日天亮,官兵照例发放一批粮食给犯人们后,从驿站出发。 老夫人大早上起来,一眼就看见萧景清略带些红肿的唇,偷笑着收拾东西。 “哎呀这么大早就赶路,咱就不能多睡会儿吗?” 辛远疾还是适应不了流放的苦,赖在板车上不肯下来自己走。 黄娇儿无奈的走在一旁,“毒公,要我说不如您先去下一处驿站等我们,何苦与我们一起受罪呢?” 辛远疾趴在板车上,抱着边沿不肯撒手。 “那不成,我身上没银子了,就算先你们一步去了,怕也是要饿死在你们前头。” 他说的话倒是不假,自己确实是没钱了,这一身乞丐打扮也是真的。 但是赖着不走的根本原因,是萧家水壶里永远倒不完的神水。 他算是发现了,这一家子都是装聋作哑的,所有他眼馋的那些好东西,都在沈昭容那死丫头手心里攥着,除了神水,其他东西一点缝儿都不给他留。 日头不再热的能烤肉了,反而一阵风吹过还带着丝丝凉意。 沈昭容亲眼看着这死老头偷摸拿水壶一口口喝她的灵泉水。 她俯下身,悄悄对萧景清耳语。 “这老头说没说过你的蛊毒治好有几成把握?” 成功率太低她还不如把郭长安绑来。 轮椅虽然能让萧景清活动,但又不是全自动的,还得靠胳膊抡,赶路都是他自己抡一会儿,沈昭容后边推一会儿。 他垂着眼道:“五成。” 还行,比郭长安高两成,没对不起他千年难遇的天才名头。 不过五成把握,到底还是太低了。 她抬头想着事,没注意轮椅上的男人眼眸闪烁着心虚。 其实是七成。 倒不是他故意用自己的情况来博同情,实在是辛远疾说的方法太…… 若不用那个法子,解蛊毒的把握就只剩下了五分。 第51章 初生虎崽子不怕猪 这次赶路,众人走的不是官道,而是靠着一片山林的土坡路。 两侧是高耸的悬崖峭壁,时不时还能飞起来几只鸟,看的一众人眼馋,又不敢停下脚步。 好容易挨到正午,官兵放话原地休整,好些人抡起袖子就往旁边林子里钻。 然后被陈大川一鞭子打回来。 “都他娘的疯了?这两片林子里有熊有虎,不怕送了命?!” 众人明显不信,但仿佛老天验证他的话,旁边林子里猛地传来一声虎啸。 这下大家表情讪讪地原地坐下,不敢轻举妄动了。 沈昭容听见虎啸,将霸天拎出来。 “听听是不是你亲戚?” 霸天眨巴着眼睛,四只爪子紧紧扣住她的手臂,像个挂件一样一动不动。 她乐的抡着胳膊晃了两下,霸天惊恐地啊呜了两声,一口咬在她手腕上。 嘶,小崽子,敢咬亲娘? 分不清大小王了你。 她感受了下手腕,一手掰开了霸天的嘴。 “呀,小东西长牙了。” 小老虎的嘴里,几颗冒尖的牙白嫩嫩露出来,咬人不仅不疼,还有点痒。 萧景清看了看,道:“只是乳牙,它还不能捕猎,不过可以试着喂些肉沫了。” 沈昭容点头,随后想起一个问题。 “你说没有其他老虎教,它往后能学会捕猎吗?” 萧景清:“若夫人一直拿它当猫养,也就只能成为一只较大的猫。” 要不想个办法把这小玩意丢山林里吧,真碍眼。 沈昭容表情凝重了,这可不行,她还想着霸天像它的名字一样威武霸气呢。 她拎着小老虎举高高,转身边走边和霸天念叨。 “走,娘带你打猎去,孩子教育要从小抓起,你爹本来就不喜欢你,回头你变成个废物,你爹不得更讨厌你。” 萧景清:“……” 他抿唇,没一会儿突然自己笑了。 她是娘,我是爹,这就是夫妻一家人。 突然觉得那虎儿子也不是那么碍眼了。 恋爱脑的大反派原地傻乐,当娘的则为儿子前程操碎了心。 她把霸天收回空间,和陈大川打了个招呼要往林子里钻。 陈大川听见她要进林子,有点犹豫。 “萧二夫人,这里边你也听见了,是有猛兽的,你这……” 身手再好,碰到像老虎和熊之类的大型野兽,也会有性命之忧。 沈昭容毫不在乎的摆手,“没事,我就在附近转转。” 说完也不等他回答,伸了个懒腰吊儿郎当就走了。 陈大川拦得住别人,但哪敢拦她啊,只好眼睁睁看着她进去。 林子里要比土坡路上还凉快些,她进来走了一圈,找到个空地,把霸天放出来。 霸天晃着脑袋往前挪,想往她怀里钻。 沈昭容一个脑瓜崩,弹的它四脚朝天。 她乐了一阵,反手拎出来一只肥硕的公兔子。 这兔子吃着她空间里那片草地上的草,长得飞快,之前宰了好些只,留下两只,特意留了一公一母。 现在母的又揣了崽子,只好把这个公的拿出来做教材了。 “霸天,你追着它咬,扑倒它!” 兔子在地上一蹦一蹦,根本没把霸天放在眼里。 没办法,现在的霸天体型比这肥得过分的兔子还小一圈,它在空间里的时候这兔子都没把它当虎看,出来了无非就是换个地方,根本不在怕的。 霸天似乎听懂了沈昭容的话,啊呜了一口追着兔子跑。 一虎一兔,一跑一跳,在林子里蹦跶。 沈昭容拍拍屁股站起来,让它俩先玩着,自己扭头扒拉空间里的东西,看待会儿往回带什么东西好。 大嫂做的蛇羹是必须再吃一顿,蛇肉得拿。 这个变异的三头鸟肉质好像不错,脑袋砍了带回去。 哎对了,那宋掌柜后厨里好像有海参鲍鱼,吃点海鲜也行…… 她把东西拿出来,把不合理的地方简单粗暴的砍了,打算就这么拎回去。 “啊呜,啊呜!”霸天的声音突然传来。 沈昭容竖起耳朵一听,感觉不对,急忙跑去声音的方向,绕过几棵大树一看。 “卧槽。”她赞叹出声。 一只半人高的野猪,獠牙惨白凶神恶煞的正和霸天对峙呢。 霸天别看年纪小,胆子是真不小,龇着刚冒尖的乳牙就冲着野猪,“啊呜!” 沈昭容嘴角抽了抽。 人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是初生虎崽子不怕猪。 和人家那膘肥体壮的身躯一对比,霸天跟个小鼻噶一样,还龇牙呢。 真可爱。 但她看不下去了,再不管,她的虎儿子就要被踩死了。 “当——” 一声清冽的脆响,大刀重现于世。 沈昭容扛着刀出场,给那野猪吓了一跳。 她蹲下拍了拍霸天的脑袋,“看着娘给你捕猎啊。” 说完,扭头冲那野猪勾勾手指,“来。” 野猪:? 它很愤怒! 先有个没有大虎护着就敢招惹自己的小老虎,再来个不够它塞牙缝的人类挑衅,它嘶吼一声,猛冲了过去! 沈昭容扭头就跑。 哦,她现在不喜欢太暴力的手段,温和一些比较好。 野猪穷追不舍,眼看自己的獠牙就要将前面的人类给捅个对穿,突然,这人扭过头对着它一笑,人影唰得一下子消失了! “碰!!!” 它没来得及反应,一头撞在了一棵粗壮的树上! 獠牙扎进树干里,拔不出来,它急得四个蹄子乱蹬。 身后,沈昭容慢悠悠走过来,拍了拍它脑袋。 “你还是再进化进化吧。” 猎你可比猎那些变异以后聪明到反人类的变异兽容易多了。 野猪气坏了,但也只能把树晃动得更厉害。 沈昭容用刀比划了一下,发现砍哪儿都是血刺呼啦的,决定回去叫那些官兵来处理。 但扭头之际,她不小心瞟到野猪嘴边的一缕白毛。 她大怒:“靠!你他妈把老子的种兔吃了?!” 那是她特地留着生小兔子囤兔肉的! 这下她忍不了了,一刀挥下去,把野猪的半拉脑袋差点砍掉。 野猪蹬了蹬腿儿,死了。 溅了一身血,她气的咬牙。 兔子肉可比野猪肉好吃多了,重点是特别能生,一个月能囤多少兔肉啊。 她甩甩刀上的血,转过身去,看见了霸天扒拉着耳朵在不远处趴着。 而霸天的旁边,是她正在可惜的那只公种兔,完好无损的卧在地上看着她。 沈昭容“啊?”了一声,扭头看了看被砍死的野猪,死不瞑目。 真是不好意思,误会了。 第52章 有她就够了 野猪砍也砍了,怎么也得弄回去吃。 她把霸天抱起来,霸天清澈的眼神还透露着几分愚蠢,似乎在问她怎么做到的。 她亲了一口它脑门,“乖,看看就行了,这个你学不来。” 然后她将霸天和兔子都塞进空间。 一路小跑着回休息处。 天知道陈大川听见林子里那“碰”一声的动静有多害怕。 正在他想着是不是沈昭容出事了,就看见她浑身是血的朝自己跑来。 他被吓了一个哆嗦,当即站起来后退两步大喊。 “等等!你先别过来!姑奶奶你这是又干什么去了?!” 沈昭容让他这个称呼叫的一乐,停在他面前叉着腰笑道:“吃猪肉不?” 陈大川:“……?” 最后,四五个官兵合力将那头野猪捆了,拖了回来。 萧瑶牵着沈昭容的手,在看到那只足足能顶自己三个大的野猪,嘴巴张大了。 “二嫂,你怎么猎到的?” 沈昭容正经道:“它撞树上了。” 萧瑶又张了张嘴,脸上的惊愕退不下去,总觉得二嫂在忽悠她。 毕竟那野猪的脑袋只有最后一段骨头连着皮肉,上半部分还耷拉着呢。 她还想问,但没问。 母亲和大嫂时不时就提醒自己,有关二嫂的事,能不问就不要问。 野猪的处理由官兵接手,因为是沈昭容猎的,所以到最后一步的分割由她说了算。 “后腿的部分割一条给我,肚子上的肥肉也要一块儿,剩下的都分了吧。” 野猪肉又柴又硬,她不爱吃,不如交给大嫂弄点猪油,现在天气转凉,但也有些夏日的余热,肉也是会放坏的,还不如直接分了。 陈大川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个锣,梆的一声敲响。 “都拿好碗过来分肉,排好了队,大人小孩都算数,按人头分!” 顿时,从野猪入场就开始眼睛冒绿光的犯人们爆起一顿欢呼。 毕竟从狼袭之后,这些人中几乎大部分连荤腥都吃不上,甚至除了官兵发放的硬饼子之外,吃的最多的就是从萧家置换来的糙米。 因为怕分割野猪的血腥味儿引来其他野兽,肉一分完,队伍就抓紧往前赶。 终于在跨过一片陡峭的山路之后,前方出现一条清澈的小溪。 天色渐暗了,队伍干脆就在此处停下休息。 火堆一个个点起,馋肉馋疯了的人们一言不发的烤肉,不到一刻,这一片就飘起一阵肉香。 当肉吃在嘴里,有些人夸张的边吃边哭,还不忘了念叨让他们吃上猪肉的沈昭容。 “萧二夫人,太感谢你了,猎了这么大一头野猪,还分我们吃!” “是啊是啊,这野猪肉太香了,萧二夫人你往后需要什么打下手的活儿,你就叫我!我帮得上忙!” “你快滚吧就你那瘦麻秆一样的胳膊,能干什么?萧二夫人!你叫我就行!我还有把子力气!” 此时,沈昭容正端坐在一块石头上,笑呵呵的点头。 “行,那我就不客气了,回头有啥力气活儿我就招呼各位!” 众人连声道好。 萧景清扶着她的脑袋,指尖轻轻擦过她的耳垂,“别乱动,这儿都被血黏住了。” 他正在给沈昭容解开头上的发髻。 自从送了那根簪子,她的头发几乎是全权由萧景清接管。 没有梳妆用的梳子,萧景清只能用五指将她的发丝拆开,理顺,再将已经被猪血渗透的部分揉开。 但他神色丝毫没有嫌弃,指尖像触碰一件精美的玉瓷,慎之又慎的挽着她乌黑的发丝。 任谁去看,都能看到此刻他眼眸接连不断涌上的宠溺。 沈昭容背对着他,没看到他的神情,起身道:“我去洗洗,你要去吗?” 许多犯人趁着休息的时候都跑去小溪中痛快的洗了个澡。 沈昭容也觉得自己要臭了,急着要去。 萧景清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她一把抱了起来。 他无奈闭眼,感受到四面八方传来的视线,一脸淡定被她抱到了溪边。 溪水清澈,他散开长发伏于水面。 沈昭容两眼放光的凑到他身边,在他耳边狠狠嗅了一下。 “好香啊!” 萧景清闹了个大脸红,急忙将她扶正。 “我身上并没有熏香,你为何总说香?” 沈昭容也疑惑:“是啊,不会是你的体香吧?” 她此时还不知道,有一种叫生理性喜欢的东西,是刻在DNA里的。 幸好此刻溪边人并不多,犯人和官兵大部分着急吃肉,匆忙洗好回去了。 萧景清侧眼一看,身旁的女子捧着他的长发,丝丝缠绕在指尖。 “你的头发真好,顺滑如丝绸,怎么保养的?” 他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发丝被她捏在指尖来回揉捏玩弄,垂下眼,笑意从眼底漫到唇角。 扶发,是夫妻情趣,在许多话本中也用于描写闺房之乐。 沈昭容欣赏着美男子,被他这一笑笑的心底发痒。 萧景清的五官在冷漠时极具攻击力,但一笑起来,唇角的弧度柔软温和,眼尾微微下垂,细碎的睫毛在月色下投出一小片浅淡的阴影,整个人如温水过境,温润如玉。 她看的咽了咽口水,猛地一个饿虎扑食,将人按在了溪边。 “乖,别动,给我吸口精气!” 萧景清:…… 不远处,黄娇儿做好饭后,打算来溪边洗过再回去吃,结果一抬眼,看到了在暗处拥吻的二人。 黄娇儿红着耳朵捂脸,一把拉住身侧的老夫人:“母亲,咱们还是等等再来吧。” 老夫人看她反应,也凑过去偷瞄了一眼,低低的哎呦了一声,偷笑着拉黄娇儿离开。 天色昏暗,溪水静谧。 片刻后,沈昭容从萧景清身上下来,腿有点软。 她斜斜瞪了他一眼。 小兔崽子进步飞快啊。 萧景清心底极其满意自己的表现,指尖按了按水盈盈的唇,垂眸轻笑。 沈昭容揉着发疼的唇,警告道:“下次再敢咬,我就和母亲告状!” 他笑的一脸宠溺,“那我让夫人咬回来。” 沈昭容诧异地看他一眼,温良的少年此刻脸上哪里还有抄家时眼底藏都藏不住的颓废绝望。 她抬手往他脸上扬了一把溪水,“快洗吧,一会儿回去晚了肉都给那死老头吃完了。” “好。” 等到二人擦洗过后回来,辛远疾啃着猪肉满嘴流油,另外一只手还端着一碗蛇羹不放。 他抬头瞅了一眼二人,“呦,你俩再不回来这点肉就都归我了!” 沈昭容撸起袖子上去抢肉,萧景清一旁坐着,端起碗吃饭。 “死老头,给我把蛇羹放下!那是大嫂做给我的!” 辛远疾:“你能不能尊重一下老者?我好歹是个上了年纪的人,你好意思从我手里抢食儿吗?!” “废什么话,我还没说你跟我们一路费多少吃食呢!” 黄娇儿惶恐在一旁劝:“容儿,蛇羹这儿还有,你别拽他胳膊,哎呀一会儿给他拽折了!” 老夫人抱着萧瑶笑着摇头:“你看你嫂嫂和你小时候是不是很像?你小时候就是这么欺负你大哥二哥的。” 萧瑶看着差点挥拳头的沈昭容,觉得自己比二嫂差远了。 而萧景清,抬眼望去,夜空千星,连绵山脉,万树纵横,顷刻化作虚影,唯有女子轻巧灵动的身影清晰刻进了他的眼里。 或许,往后能不能活着,能不能报仇,那位到底会不会帮自己,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有她就够了。 他想。 第53章 陈武 官道上,骏马飞驰而过,马背上一魁梧健硕的男子神色焦急,剑眉紧蹙。 他纵马而来,进了镇子,满脸疲色在街道上寻找食肆。 金满楼里,宋掌柜眼看今日天色又暗了,而自家酒楼已经连续几日都没有客人,急的嘴边起了一圈的水泡。 他正训着店里的伙计。 “让你们出门吆喝啊!叫人进来吃!又不是让你们去招揽达官显贵的贵客!普通食客都拉不来,我要你们有何用啊!” 伙计被训的不敢抬头,他心里苦,这金满楼不知遭了哪方盗圣,一夜之间将后厨的东西偷了个精光,偏生宋掌柜还小气,一直不肯出钱买新的食材,就拿出十几两银子将就买了些烂菜叶子臭肉,把后厨的厨子都给吓跑了。 光是这样也就罢了,偏偏镇子上又开了间芙蓉楼,之前一直无人问津,不知怎么突然火了起来,那饭菜的味道比金满楼香的多,价格还不高,还推出了跑堂生意,短短几天,镇上几乎一半的人都吃过了他家饭菜,连连叫好! 不止客人,那芙蓉楼的伙计都跟着沾光,做跑堂单子,一天能赚将近一两银子,这可是他一个月的月钱啊! 要不是身契在宋掌柜手里,他早就走了。 宋掌柜正训着,一抬头看到外面满眼陌生四处打量的男子,踹了伙计一脚。 “还不去招揽客人?!” 伙计挨了一脚,急忙出去拦住那男子。 “客官!是要吃饭吗?来咱金满楼瞧瞧啊?” 男子看了眼金满楼,丢下两个字。 “没钱。” 说完扭头就走。 伙计急忙拉住他,“客官客官,咱们店里也有普通小菜,用不了几个铜钱,您看要不要尝尝?” 男子闻言脚步一顿,觉得也行,反正他也是要随便吃两口好继续赶路,马上就能追上流放队伍了,不能耽误。 于是他随着伙计进了酒楼。 很快,伙计端上来两个菜一壶酒。 男子探头一看,一个水煮白菜,那白菜皱皱巴巴看着比他都年纪大,还有个清炒萝卜,萝卜蔫儿巴的在盘子里蜷缩着。 他震惊的看了眼伙计:“我是没钱,但你们也不能把后院的泔水给我端上来啊!” 伙计“……” 男子霍的站起身来,“罢了,我去别家吃。” “站住!” 宋掌柜看刚来的客人就要走,膘肥体壮的往门口一堵,“点了菜不给钱!你吃白食啊!” 男子皱眉,眼神凶恶的看着他。 他算看明白了,这酒楼就是个黑店,诓骗他进来讹钱的。 他陈武,最厌恶人骗他。 宋掌柜被他眼神看的浑身汗毛直竖,但也是恶向胆边生,对着比自己高了两颗头的魁梧男子叫嚷撒泼,“给钱!这两个菜十两银子!少一分你别想出这个门!” 陈武气笑了。 他慢悠悠伸手在衣襟里掏,掏出的却不是银子,而是一张金灿灿的令牌。 “御司使办事,你敢拦?” 只见令牌上,明晃晃四个大字,御司统领。 宋掌柜看清上面的字,当即吓的脸都白了。 御司使,是太子门下独立的禁卫军,只为太子办事。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抖着唇磕头:“哎呀!小人有眼无珠,不知是大人您!我这就让后厨给您上几个好菜!” 陈武收起令牌,梗着脖子冷哼一声,“不必了,就你这点泔水,留着自己吃吧。” 说完,大步流星的离开。 宋掌柜瘫在地上,觉得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 先是酒楼库房失窃,再是自己的库房一夜之间被偷了个精光,酒楼没了生意,还冒出来个芙蓉楼,菜品点心和自家的招牌简直一模一样,但味道却比自家好吃数倍! 现在又得罪了御司使,他的金满楼,怕是没活路了啊! 他跪在地上绝望抽泣。 陈武从金满楼出来,随着人群停在了芙蓉楼面前。 他摸了摸身上的钱袋,只掏出几个铜钱,想买个饼子路上边走边吃算了。 刘柄此刻换下了伙计的衣裳,穿着一身青衣在门口招待客人,看到这人走来,下意识扫了一眼。 陈武递上铜钱,“买几个饼,再来壶水。” 刘柄却伸手一推,憨笑道:“这位爷,您一看就是要赶路,我让里边的伙计给您拿盒炸好的兔肉和点心,再给您来壶酒,您带着走。” 陈武眉毛一竖,觉得这个镇子上的酒楼怎么都想黑他钱,他看起来有钱吗? “我没钱。” 刘柄已经朝里头吆喝一声,伙计腿脚麻利的去办了。 他回过头,道:“官爷说笑了,您们大人物办事,路过此处,我芙蓉楼送些吃食与您,哪里要钱,您尽管吃便是。” 陈武神色一顿,眼中危险之色一闪而过。 但刘柄却上前一步,将他耷拉在胸前的一条金穗给他塞回衣襟。 “可惜官爷不便久留,不然尝尝我这儿的清蒸雪鱼,那才是一绝!” 说着,拍了拍他胸前,在衣襟里藏着的令牌。 陈武知道此人是看到了金穗才猜到自己是官身,笑了一下,“有些眼力。” 刘柄依旧憨憨的一笑,伙计已经将装好的饭食端了过来,他递给陈武,“还望官爷日后再路过,留步做个客!” 陈武拿着食盒,翻身上马,丢给他一张纸条。 “不白吃你,日后若有机会去京城,拿着这个找御司使要钱。” 说完,挥动马鞭离开。 刘柄低头一看,纸条上只有一行龙飞凤舞的大字,上面盖着血红的印章。 “御司使监查统领,陈武。” —————— 翌日清晨,队伍出发。 走了一个上午,众人终于翻过山头,抬头一看,是一片荒凉的郊原。 萧景清自己抡着轮椅往前走,“再往前走,便除了山就是这样的荒郊野岭,几乎没有城镇了。” 这也就意味着,沈昭容身上那些凭空取出来的吃食宝物,不能再随意拿出来了。 别看此时队伍中大多数人都对他们萧家,准确的说是对沈昭容感恩戴德,但人性复杂,若别人饿着,萧家依旧有吃不完的东西,用不完的水,早晚会出事。 沈昭容点点头,哦了一声,“听懂了。” 说完,往他嘴里塞了一颗糖。 萧景清抿在嘴里,糖块是硬的,隐约有股果香。 他抬头看了看太阳,眸中极快闪过一丝失落。 都走到这里了,恐怕那人收到自己的消息之后,选择了明哲保身。 他感受着嘴里甜丝丝的糖,觉得无所谓了。 沈昭容却掰着指头算,觉得萧景清背后那位大boss快要现身了。 说实话,当初看书的时候她根本没仔细看萧景清的故事线,也压根不知道他背后伸出援手之人到底是谁。 但她知道,这人不仅有钱,还有权,就是活的太短,没等萧景清熬过流放,嘎巴一下就死了。 得想个办法在大boss死之前,让萧景清多捞一笔。 当天夜里,队伍在一片荒原中凑一块儿,靠着火堆烧过的余温入睡。 沈昭容趁着大家都睡了,悄悄爬起来,打算将萧家那几个单薄的被子换成空间里的保温毯。 刚拿起被子,她陡然抬眸,猛地伸手攥住眼前突然出现的手腕。 “谁?!” 第54章 珍重 月色下,偷袭她的男子双眼遍布红丝疲惫不堪,胡子拉碴发髻凌乱,但挡不住此人剑眉星目,样貌不俗。 他抽了抽自己被攥住的手腕,竟然纹丝不动,眼底闪过诧异。 沈昭容单薄的胳膊和他健壮的手腕形成鲜明对比,双眼淡漠的看着他。 萧景清睡的迷迷糊糊睁开眼,摸了一下怀里没摸到人,整个人陡然清醒。 他抬头一看,妻子就在不远处,面色寒冷的与另一个人影对峙。 细一看那人样貌,震惊脱口而出。 “陈武?!” 随后他意识到二人可能误会了什么,急忙压低声音道:“陈武,那是我娘子!” 沈昭容一听这个名字,眨巴了下眼睛,眼中寒意褪去。 “吓我一跳。”她甩开陈武,借着微弱的月光细看此人。 陈武,就是后期萧景清身边唯一的,也是最得力的下属。 她的反应,让萧景清一愣。 陈武面色难看的捏了捏手腕,对萧景清颔首,“二爷。” 打过招呼,他又将探究的目光投向沈昭容。 二爷的妻子? 京城那个被塞到侯府替嫁背锅的小庶女? 沈家何时有个力大如牛的女儿了? 萧景清看着瞬间收敛敌意的沈昭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但他还是开口介绍。 “这位是陈武,我在京城中的旧友,当初我趁着萧家还未获罪的空隙与他求助,我原以为他帮不了我了,所以没和你提前说。” 沈昭容挑眉,侧头瞥了他一眼。 哦?找陈武求助? 臭小子还瞒着我呢? 他求助的,应该是陈武背后的人,也就是那位boss。 陈武只是boss派来帮他的。 她哼了一声,站起来,抱着被子转身要走。 萧景清见此,心中警铃大作,连忙撑起身子一把拽住她衣摆。 “别!”他将人拽着坐下,从背后环住,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不是求助他,是求助了太子,只是不便说,不是故意瞒你。” 因为习武多年而耳聪目明的陈武,就这么一脸震惊的,看着萧景清把自己来历都透露给了沈昭容,然后目睹曾经清冷淡雅的萧二公子露出委屈哄人的神色。 “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他方才也不是故意的。” 陈武:“……” 这人谁啊?他名满京城骄傲冷艳的萧二公子呢? 沈昭容反而露出恍悟的表情。 哦,是太子啊。 皇室这父子俩怎么这么怪? 皇帝老子把萧家害的满门惨死,当儿子的太子却成了萧景清背后最大的助力。 她看了眼一旁表情怪异的陈武,起身抱着被子离开。 “那你们先叙旧,今天夜里冷,我去给瑶儿和母亲他们添点被子。” 陈武看着她抱起被子离开,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他以为沈昭容方才是在偷二爷的东西。 等人走了,他才梗着脖子极其不情愿道:“二爷,你怎么什么都告诉她?” 太子插手萧家的事,绝不能让外人知道,否则万一被透露到皇上那里去可就糟了。 不光萧景清,怕是太子也会有麻烦。 萧景清靠在身后的行李上,指着地上杂七杂八的粮食货物,衣物锅碗。 “这些,都是她的,”他淡淡道:“我们这一路能活着走到现在,萧家人都安全健在,全都是她的功劳,她是我的妻,你要我如何瞒她?” 陈武噎了一下,默默搓了搓手心。 二人在夜色中低声详谈,陈武缓缓道出了晚来的原因。 “太子病发,日日吐血,郭院首受皇上指派在太子府亲身照顾,收到你的消息之后,碍于府上都是皇上的人,他无法抽身,才想办法暗中联络了我来。” 说着,从怀里掏了掏,掏出一个小匣子。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叠户籍,还有几张银票和一封信。 那几张户籍,是他们一行人的,此刻上面原本的罪民,变成了清清楚楚的庶民二字。 而那封信,只有短短几行,一眼便能看出是匆忙之中写下的。 “萧家祸事吾深感忧心,望保重身体,滋事后议,不得妄自菲薄,珍重。” 萧景清将户籍小心翼翼的收起,信拿起来又细看了一遍,凄然垂眸。 他把信撕碎,丢进了漆黑的柴堆里。 “是我给他添麻烦了,我明知他处境艰难,还……” 陈武凑到跟前,严肃道:“二爷,你我和太子爷一同长大,亲如手足,我和太子自然知道你当时的心情,都在想办法帮你,太子信上不是都告诉你了吗,不要妄自菲薄。” 当初萧景清写下信递太子府,太子并没有回复,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嘱托大嫂黄娇儿在驿站想办法往当地太子幕僚手中最后又递了一次信。 等太子收到信之后,满纸都是昔日好友的祈求,他几乎是慌不择路的想要为萧家换得一条生路。 把太子看的最揪心的,无外乎他每句话都是用“求”这个字。 他萧景清何时求过人啊。 二人一时沉默了下来。 “二爷,你的腿如何了?”陈武岔开话,目光投向他的腿。 “尚且瘫着,若要医好,还需要一月有余。” 陈武一听,松了口气:“能好就好,我听说你受了百杖,直以为你这腿保不住了,走的时候都恨不得把郭长安绑了来。” “谁?”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陡然响起。 陈武下意识转身要挥刀,却发现是个睡迷瞪的老头,闭着眼坐起来梦魇喃喃。 “郭长安?小逼崽子,砍死你!” 说完,倒头砰一声,又打起了鼾。 萧景清:“……忘了告诉你,这位是百仙谷鬼毒公,他说能治好我的腿。” 陈武瞪大眼睛,眼中满是怀疑,这老头看上去就是个乞丐啊! “咕噜——” 一道声音响起,陈武捂着肚子有些不好意思。 “路费花光了,又着急追赶,实在有些饿了……二爷,有吃的吗?” 萧景清:“……” 片刻后,沈昭容目不转睛的盯着吃饭的陈武。 陈武单手举着两张烙饼往嘴里递,另一只手直接拎着一条被简单烤熟的腊肉,两样东西都是费劲儿才能咬动的,这家伙嚼的嘎嘣响,神色毫不费力并且极其享受。 该说不说,牙口真好。 但是吃相也太难看了。 看看,直接上手抓,腮帮子鼓起来巨丑,嘴里还掉屑,腊肉上的油滴下来,直接往衣服上擦。 啧啧啧,萧景清就从不这样,永远斯文矜贵,恬静淡雅,吃饭时候从来都把脊背挺直,连头都未曾垂下分毫。 哪像这位啊,饿死鬼投胎的。 萧景清蹙眉,看她专注的眼神落在陈武身上,暗戳戳碰了碰她的手。 刚想说话,沈昭容扭过头来,表情怪异的看着他。 “你说太子是不是养不起他,派他来吃穷你的?” 萧景清:“……” 第55章 找水源 次日,陈武身上拎着水壶和包袱,背着棉被和行李,推着萧景清赶路 。 陈大川看到萧家明显多出来的一个魁梧大汉,两眼直愣愣的移开,装瞎。 老夫人和黄娇儿看到陈武,明显比较激动。 黄娇儿还特意和沈昭容介绍了一下。 沈昭容这才知道,陈武是萧家老侯爷身边亲卫属下的儿子,从小和萧景清在一个院子里长大,直到大公子萧景安上了战场,随萧家大小两位将军征战之后,才极少见面了。 秋风萧瑟,一行人走了两日,穿过一片荒芜的郊原,跨进了一片山谷。 这片山谷明显不同于之前茂密的山林,全都是藤萝覆盖,根本看不清前路。 官兵用手里的刀下马挥坎,清理出一条道路。 萧景清的轮椅在这里不能用了,越往里走,地上的淤泥越重,轮椅的轮子时不时就要陷进去,反倒不如人背着。 这一次,换陈武背萧景清,行李等东西换到了沈昭容手上。 走了将近一里路,人群的脚步开始慢下来了。 不仅因为路不好走,还因为整个队伍开始缺水了。 沈昭容看萧瑶干涸的嘴唇,掏出水壶递给她。 “二嫂,我不渴,二嫂喝就好。”萧瑶摇头拒绝。 沈昭容二话不说拔了水壶盖子,按住了给她灌了两口。 萧瑶无奈咕嘟咕嘟喝了些,急忙将水壶偷偷收起来。 其他人已经没有水了,而她二嫂背上的水壶却一直有水,为了不引起怀疑,所有人都只敢悄悄喝。 辛远疾躺在铁板车上,归曜拉着他,他还嗷嗷叫唤。 “这都受的什么罪啊,渴死我了,这片山谷里连个河都没有吗?” “就算有,也不能喝。”萧景清在陈武的背上接话。 他在辛远疾的目光下指了指地上的淤泥。 “这片山谷中水源稀缺,但地上淤泥厚重,若是有水,恐怕也是泥水,喝下去反而会让人腹痛难忍,不如不喝。” 辛远疾哀嚎一声,趴在铁板车上一动不动了。 沈昭容看着脚下的泥土,若有所思。 因为水资源骤减,她连灵泉水都不敢太放肆的拿出来喝了,但若是能有个什么办法让众人都喝到水,这个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 过滤水的方法她会,可难的是得找个真正的水源。 她悄悄放慢脚步,在萧景清身侧询问。 “你知道怎么在这片山谷里找水源吗?泥水也行,不能这么渴下去了。” 老夫人和黄娇儿都不敢喝水,只一小口一小口的抿,这么一天下来,二人的唇色都开始发白了。 不能这么下去了。 萧景清看她:“夫人知道如何取污水为净?” 沈昭容点头。 陈武意外的看了她一眼。 短短两日相处,他自然也察觉到了沈昭容的不同寻常。 一开始他还担心会不会对萧家不利,但萧景清什么都没说,只叫他将嘴闭好。 作为御司使统领,他自然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只默默背着萧景清赶路。 萧景清看她笃定的点头,抬眼看了看前方道路复杂的山谷,道:“照这么走下去,今晚怕是出不了谷,得在此处过夜了,停下的时候夫人可以将霸天放出来,若有水源,它可探知。” 陈武耳朵一动,谁?霸天?这什么破名字? 傍晚,一群人果不其然停在了山谷,落脚歇息。 陈武瞪着眼睛指了指沈昭容怀里的小玩意,瓷声瓷气的扭头问:“这是她从哪儿抓来的?” 别的他能憋着不问,这个他不得不问了。 这一路上他就根本没看见这只小老虎,若说沈昭容是现从山谷抓的,也没看见这女人什么时候离开啊! 萧景清瞟了一眼那只四仰八叉在他妻子怀里撒娇的小老虎,无奈道:“先别管这个了,你跟着她去找水源吧。” “哦,”陈武看他不做解释,也不多问,站起身来道:“沈姑娘,咱们往那边的灌木丛里找吧。” 萧景清眉心一跳,“陈武。” “哎!”陈武下意识的应。 “叫夫人,”萧景清说话并不严厉,但透着股不容抗拒的威压,“先不说我与她是夫妻,就凭她已嫁人,你就不该称呼为姑娘了。” 陈武看他严肃的神色,点了点头,将这话记住了。 沈昭容淡笑一声,很容易就从陈武那张板正的脸上看出了不服气。 但她没说话,抱着霸天站起身来,二人踏入灌木丛中。 二人寻了片刻,头顶飞过一只翘嘴鹬。 “水源就在附近。” 陈武指着那只鸟,道:“这种鸟是水鸟,这附近应该有水源。” 沈昭容点头,看不出来这五大三粗的粗糙汉子还有几分心细。 她将霸天放在地上,拍了拍它屁股。 “儿子,给娘找个有水源的地方。” 陈武嘴角抽了抽。 老虎即使是山中霸王,但到底是动物,何况这老虎还小,哪里能听得懂人话? 简直胡闹。 但让他诧异的是,霸天眨巴了两下眼睛,居然撅着屁股在地上闻了闻,啊呜一声便引领着二人往前走。 看上去似乎真的听懂了。 他哪里知道,霸天一天到晚被丢在空间里,没事干就喝些灵泉水,灵智早已超越了成年虎,此时的智商犹如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自然能听懂她的话。 二人跟着霸天,一路看它嗅一嗅,走一走,扒开一片草丛,终于是看见一小洼水池。 “还真行啊!” 陈武稀罕的看了眼小老虎,想伸手摸摸,岂料霸天龇牙,冲他低吼一声,钻进了沈昭容怀里。 沈昭容抱起它,看了看水池。 “确实是泥水,太浑浊了。” 她站起身来,毫不客气是指挥着陈武。 “你回去取些棉布,路上捡些石子,顺便和官兵的首领,就是那个姓陈的说,水源找到了。” 陈武下意识应了一声是,随即反应过来,挠了挠头。 这个女人说话的语气怎么和萧家两位将军这么像。 他有些不放心将她一人留下,但沈昭容再三强调自己没事,他只好转身离开。 片刻后,他带着陈大川和几个官兵赶来。 陈大川只看到一滩泥水,遗憾地叹口气:“不行,这水不能喝。” 现在别说是犯人们了,就是官兵手中的水也不够了。 “我让你取的东西呢?”沈昭容看着陈武问道。 陈武将背上的背篓放下,背篓里是一小片裁剪的棉布,还有些路上捡的石头。 她拿起石头看了看,摇头。 “不行,太大了,没有小一些的吗?” 还要小一些的? 陈武拿过石头,单手攥着握紧拳头,只听咔嚓一声。 石头被捏碎了。 “靠。”沈昭容眼睛霎时瞪大了。 她拿起碎石,又看了看陈武,“行啊你,武功这么强?” 陈武露出一抹不在意的笑,道:“我这不算什么,二爷武功在我之上,曾经这样的石头,他能捏成粉末。” 只是,现在武功尽失,经脉具断了。 沈昭容垂下眼,拨弄着碎石。 怪不得萧景清能成为反派,顶着男女主角的光环克制都差点把整个故事的人都给砍死。 要是哪日她被夺走了灵泉空间,也会恨不得将那人千刀万剐。 更何况这中间还隔着家族荣辱的血海深仇。 第56章 她不愿意? 沈昭容没说话,只将棉布和碎石取出,又规划好地方,垫在了背篓的底部。 陈大川看她一层棉布一层石头的磊了半天,疑惑的问道:“萧二夫人,你这是干什么?” “过滤。”沈昭容头都没抬。 弄好了建议的过滤装置,她朝陈大川伸手。 “你的水壶拿来。” 陈大川只以为她在瞎捣鼓,碍于对她身手的威慑,也不敢说什么丧气话,交上了水壶。 她拎着背篓,往水洼中一舀,舀了一背篓的泥水。 将背篓扶正,叫陈武端着,她将水壶放在底部。 没几秒钟,经过纱布和石块过滤的水渗透了下来,滴落在水壶中。 只是这水,没了浑浊的颜色,是清澈了许多的透明色! “哎呀!还真成了!” 陈大川震惊,连连拍手,蹲在地上看着那滴落的水,敬佩的对沈昭容激动道:“萧二夫人真是见多识广,连这般去除污泥净化泥水的办法都知道!” 沈昭容随意挥挥手,索性坐在地上,慢条斯理道:“这么过滤一遍还不行,至少要三遍,三遍过后还得烧开才能喝。” 不然谁知道这水里面有什么细菌病毒,过滤只能过滤杂质,勉强看着干净些而已。 陈大川连连点头,将这话记下,扭头对两个官兵吩咐下去,让他们照着沈昭容的方式再去弄些石头和棉布。 陈武看着滴落的清水,心中再次对沈昭容有所改观。 怪不得能入的了二爷的眼,果真是位奇女子。 有水源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犯人们的耳中。 大家激动的拿着盛水的物件,要往灌木丛中钻去,被陈大川拦下。 “都消停着别动,找到的都是泥水,但萧二夫人有办法将泥水变清澈了,烧开你们就可以喝,不过还得过滤,需要时间,而且里边有沼泽,你们都等通知,一会儿一个个排队进!” 众人一开始听找到的是不能喝的泥水,都失望的连连摇头,但一听是沈昭容有办法将泥水变干净,立马全部都激动了起来,没有一个不信的。 刘震正在帮萧景清将轮椅上的淤泥清理下来,听到了沈昭容的消息,憨厚对萧景清一笑。 “萧二公子,你夫人可真是位仙女下凡啊。” 萧景清淡淡一笑,眼中也是极其宠溺。 “是啊。” 他何德何能啊。 辛远疾正渴的偷摸往嘴里灌灵泉水,闻言瞥了二人一眼。 他偶然间可是听老夫人与黄娇儿二人提过什么法术什么修炼,那死丫头恐怕不是什么仙女下凡,而是妖精修炼成人吧? 不然她从哪儿来这么多的宝贝,吃喝用度一应俱全,神水从来没缺过。 他可是到现在都研究不出来这神水到底是什么东西炼制的,急死他了。 过滤水源的方式教给了陈大川等人,沈昭容已经站起来拍拍屁股走人了。 她和陈武回到萧景清身边,天色已经昏暗,陈武着急忙慌的要拿水壶去灌水,却在拿起来的一刻愣住了。 拔开水壶盖子一看,里边早已经被灌满了水。 他歪了歪脑袋,脸上有些困惑。 他看了看神情自若的萧景清,又看了看所有见怪不怪的萧家人,以及坐在地上给自己打扇,满眼调侃看着他的沈昭容。 他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些什么。 萧瑶走到他身边,往他手心里偷偷塞了颗饱满的果子。 “陈哥哥要保密,这是咱家的大秘密!” 补充过了水源,众人都有精神了,为了防止后边路上再缺水,不少人都拎着水壶水桶去灌水。 黄娇儿和沈昭容二人装模作样去灌了一点,做给别人看,回来后依旧喝着灵泉水。 老夫人有些不好意思了,拉着沈昭容的手念叨。 “容儿啊,你这些水都来之不易,那些过滤的水咱家也不是不能喝,若是你有为难之处,千万别逞强。” 沈昭容对老夫人笑笑,指着萧景清道:“咱们能喝那过滤水,他可不行,您放心吧,取这水对我没什么影响。” 她知道老夫人把自己当妖精了,索性也不解释,跟着她的脑回路走。 老夫人热泪盈眶,握着她的手久久不愿撒开。 “好丫头,等以后安定了,娘定为你和景清重新操办一场婚事,当初你嫁来的时候,沈家不做人,萧家也在危难之际,亏欠你了。” 沈昭容一顿,只犹豫了一秒,便哦了一声,随意点头笑了笑,“到时候再说吧。” 办什么办。 她是喜欢萧景清,但也仅仅是喜欢,也许其中或多或少夹杂着心疼,但她可没忘了自己当初只是决定要将他们安全送到岭北就离开的。 况且,还有个至关重要的事。 在原剧情中,萧景清也曾险些栽在这本小说中万人迷属性的女主身上。 她可记得清清楚楚,萧景清杀进京城,明明有机会直接对仇人痛下杀手,是被女主那个死绿茶的爱给感化了。 结果前脚放下屠刀,后脚毒发身亡。 现在女主没现身,萧景清对自己是怀着对妻子的责任和敬重,还有她挽救萧家的感恩。 但万一,哪天女主出来,万一,萧景清抽风去感受爱情的真善美了怎么办? 她可不打算和别的女人抢男人,谈谈恋爱可以,结婚……大可不必。 是的,现在的沈昭容,只是抱着谈个小奶狗热闹热闹的心情。 不远处,萧景清漆黑的眼眸将她方才那瞬间的犹豫收入眼底。 沈昭容和黄娇儿已经在收拾的做饭了,他还一动不动坐在原地。 他睫毛轻颤,垂着眼让人无法探究。 她不愿意? 是不愿意嫁给自己,还是不愿意留下? 为何?是因为自己太过拖累她? 还是因为她是妖精,人妖殊途? 又或者是因为,自己身上的精气不够,她终有一日要离开? 他抿着唇,脑海中飞快闪过曾看过的聊斋鬼怪话本,想要明白她犹豫的原因。 陈武敏锐的捕捉到他低落的情绪,侧头问:“二爷,怎么了?” 萧景清抬眸,眼底泛着紧张,“陈武,你可曾看过……” “哎呀!这边有人陷沼泽了!” 一声大喊传来,将他的声音覆盖,陈武下意识转头看去,一片人朝着呼喊声涌了过去。 他站起身来,才想起萧景清在说话,又蹲下。 “二爷,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他摇摇头。 自己也是糊涂了,这种事与其问陈武这么个连字都认不全的人,还不如亲自去问沈昭容。 他指着前面涌动的人群:“去看看怎么回事。” 陈武点头,站起身来往那边走去。 他人高马大,几下扒拉开一条道路,走了进去,却见一片隐秘的沼泽中,一个人影狼狈的挣扎着。 “救我,救我啊!我的腿动不了了!” 而沈昭容则站在最前头,手里头啃着不知从哪儿来的果子,极其悠闲的蹲在地上,语气轻松的都有些欠扁。 “哦,你再挣扎的厉害点,一会儿就轮到你的脖子不能动了。” 第57章 他要活! 沼泽中的男人瘦的脱了像,满眼惊恐的挣扎着,浑身上下全是泥土,活脱脱像个玩泥巴的猴子在泥地里翻滚。 但细看,发现这人竟然是萧晋。 萧晋挣扎了几下发现腿上的吸力越来越强,自己越陷越深,慌忙不敢动,僵在原地,哭哭啼啼对沈昭容大喊。 “侄媳妇!你别看着了啊,你快救救我,快救我啊!” 沈昭容盘着腿,一只手肘支撑着脑袋,啃着另一只手里的果子,淡淡瞟他一眼。 “我救你做什么?救你上来好杀我家的马吗?” 萧晋噎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结结巴巴的否认:“我,我没有,我方才就是看你家这马健壮,想着它平日肯定吃的多,你们都在忙,我帮你们遛遛马而已……” 他话音还没落,人群中便有人呸了一声。 “可别放屁了!还帮萧家人放马?那你偷官兵的刀砍马脖子干什么?方才要不是那马机灵踹你一脚,现在马都没命了!” “就是!当我们都瞎吗?遛马你光明正大溜啊!往这边没人的地方带做什么?” “我看啊,他就是嫉妒同样姓萧,他一个旁支,老婆和小老婆都死了,自己孤身一人吃喝不保,萧二夫人一家还能果腹,起了心思要将马杀了吃肉!” “呸,还好意思叫萧二夫人一声侄媳妇,真恶心!” 沈昭容啃完了果子,站起身来,踢了踢身侧一把官兵的大刀。 “萧老爷,敢打我的马的主意,我不弄死你就很好了,你还指望我救你吗?” 我他妈又不是什么圣母白莲花,自己玩泥巴去吧。 萧晋欲哭无泪的站在沼泽里。 他大喊着为自己狡辩:“不是啊侄媳妇!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救救我啊!” 他的喊声并没有让女子回头。 于是他对着周围人开始哭爹喊娘:“你们来个人救救我啊!我的腰动不了了!” 众人冷眼旁观。 倒是有几个人不忍心,想上前救,立刻便被人拦下。 “你忘了,就是他老婆周氏引来的狼群,要不是他们这一家,咱们怎么会死那么多人?怎么会丢那么多粮食!” “就是!萧二夫人都不救,你去救,也不怕得罪了萧二夫人,别忘了昨儿个的猪肉你是托谁的福才吃上的!” 此话一出,再无人愿意救他。 “你们,你们!”萧晋捶胸大哭,“你们冷漠无情,你们杀人!是你们杀我啊!” 没人搭理他,人群纷纷散开。 沈昭容回到萧景清身边,将萧晋陷入沼泽的事告诉他。 萧景清坐在轮椅上,拿着帕子边给她擦手上果子的水渍,边听着点头。 “娘子做的对,萧景是我爹的庶弟,从小与我爹不亲近,长大后分门立户,与我家交往也不深,他自寻死路罢了,不必在乎他姓萧。” 恩? 沈昭容挑眉侧目。 娘子? 这称呼怎么又出来了? 平时除了被她欺负的时候,他根本不会这么叫自己,都是守着规矩叫夫人的。 她细细观察萧景清的表情,企图从他脸上看出端疑。 但看着看着,萧景清突然对她温柔一笑。 “娘子发髻乱了,我帮你重新弄一下?” 沈昭容瞬间被美色迷的五迷三道,懵懂点头,“啊,好。” 萧景清挽起她乌黑的发丝,垂下的眼眸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至少,他有一件事可以确定。 她喜欢自己的脸。 更喜欢自己对她笑。 他心底诡异的松了口气,从不在乎容貌身姿的萧二公子,头一次感谢爹娘给了自己这么一张脸。 沼泽中,不过片刻,萧晋就已经半个身子陷了进去。 腰身已经完全不能动弹,他绝望得拍打泥地,声泪俱下。 “都是一群见死不救的混账!我就是想吃两口肉怎么了!我都吃不起野草了,他家却还能养得起马?!我杀了马吃肉怎么了!天杀的萧景清!娶了这么个白眼狼的媳妇!” 他哭嚎着,天已经完全黑了,四周半个人都没有。 陈大川远远听见,上前看了一眼,扭头便走。 属下见状,有些担忧的问道:“陈大哥,不救吗?” 若萧晋死了,又少一个犯人,到时候又不好交差了。 陈大川摆摆手,表示不急。 “这人混账事干的太多,他那婆娘让咱们多少人受伤,就让他吃点苦头,一会儿再说。” 他本想着,等萧晋吃够了苦头再将人拉上来,可没想到,有人心软,在他前头去救了。 “二弟,我递给你这个棍子,你拉着那头,我拉这头把你拽出来!” 救人的,竟然是萧煜。 萧煜是老侯爷的嫡亲弟弟,他拿着一根木棍,探着身子将木棍递了过去。 萧晋听到他的声音,猛地睁开眼睛,满脸感激之色。 “三弟,是你啊三弟,我就知道还是你最好!快,快把二哥拉出去!” 他慌乱地死死攥住棍子,“快拉!” 萧煜拉着另一头,使劲儿将他往外拽。 “二哥,你别乱动!你抓着木棍就行了,别拽!” 萧晋“你快拉!快拉啊!我腰还动不了!” “二哥你别拽!你拽的我使不上劲儿!” 萧晋急了,“你快拉!你这么胖,怎么就这点劲儿!快拉啊!” 萧煜使劲儿使的满脸通红,猛地被他一拽,脚下腾空! “啊——” 他整个人被拽进了沼泽,仰天陷了进去! 萧晋此刻已经被拉出了半个身子,他使劲儿一拔,拔出了一条腿,随即半分没有犹豫的踩在了萧煜的胸口。 “对不住了三弟!” 他一个用力,踩踏着萧煜的胸口拔出自己另一只腿,猛地一跳,上了岸。 “哈哈哈!我得救了!天不亡我!” 绝处逢生,他兴奋的边哭边喊,听到身后的动静,他一回头便看见萧煜几乎整个人都被他踩进了沼泽! “三……三弟……我……” 他的脸唰得一下白了,颤抖着往后退了几步,随后一咬牙,转身就跑。 他救不了,这沼泽太可怕了,他还怕自己去救,再送了命! 他可和自己这么傻弟弟不同,他要活! 萧煜一只眼睛还未陷入,看到萧晋转身狼狈踉跄着离开,在沼泽之中满腔心寒。 萧景清刚给沈昭容束完发,就听一个妇女声音崩溃的大喊着跑来。 “景清!景清你快救救你三叔,婶母求你救救你三叔!” 第58章 谁当爹?! 来人有几分眼熟,沈昭容一看,这不就是当初戳穿周梦蝶的萧家三房夫人吗? 萧景清见是她求救,神色凝重了几分。 “三婶有话好说,出什么事了?” 萧煜的妻子姓乔,乔氏跌坐在他轮椅前,跪在地上哭的满脸泪水,狼狈不堪。 “你三叔他,他陷进沼泽里去了!” 说完,她一抹眼泪,看到身侧的沈昭容,变换了方向拽着沈昭容的衣摆,“侄媳妇,我求你,就算看在当初我站出来说话的份儿上,你能不能救救我丈夫啊!他已经只剩下条胳膊在外面了!” 沈昭容一听,当即站起身来大喊一声,“陈武!给归曜解开缰绳!” 陈武收到命令,转头手脚麻利的解开归曜,牵着它往沼泽去。 老夫人听到这边的动静,急忙上前。 “老三家的,你先起来,老三好端端怎么去了沼泽地啊?” 乔氏顿了一下,咬着牙嚎啕大哭,“狗娘养的萧晋!老三为了去救他陷进去了,他现在跑的连个影儿都没有!大嫂,我丈夫现在生死未卜,我,我……” 说完这话,她一口气没提上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老三家的!” 老夫人上前一把接住,和黄娇儿一起焦急的将人放在了铁板车上。 沈昭容听乔氏说只剩下胳膊了,脚步也快了几分,但等到了沼泽地,哪里还有什么胳膊。 只剩下一根木棍,被一只手举在沼泽上方,在夜色中险些都看不见。 “快!套缰绳上去!” 陈武迅速将缰绳捆了几个圈,精准扔到了木棍上,另一端绑在归曜身上。 沈昭容转头跑回去,没一会儿搬来一块半人高的木头,搭在了沼泽边缘。 “顺着这个方向拉!” 归曜嘶吼一声,扬起蹄子往前拉,身后陈武和沈昭容拽着绳子,控制着方向拉。 “再使劲儿!” “夫人,不行!再拉绳子要断!” 沈昭容探头看了一眼,这绳子确实要断。 她站起身来,恶狠狠瞪了一眼陈武:“往后把你的嘴闭紧。” 说罢,两手一翻,一捆安全绳出现在掌心。 陈武被吓的一个踉跄,满眼震惊的看着她。 还,还真是妖?! 绳子被甩在他胸前。 “愣着干什么,套上去继续拉!” 陈武猛地回神,急忙将安全绳套上去。 二人一马,拽着绳子往上拽。 陈武习武多年,力气自然不小,暗中试了试,手中绳子韧劲儿极大,能扛得住他的内力,立刻还使出了不少内力。 沈昭容早被灵泉水滋养的力大无穷,拽着绳子的力气半点不比陈武差。 很快,拿着木棍的手被拉了出来,接着是头,肩膀,身子。 沈昭容看准时机,上前一把拽着这人的衣领,抡起胳膊将人拽上了木板。 此刻周围不少人都围了上来。 刚开始人们还纳闷沈昭容怎么去救萧晋了,结果人救上来了,随着沈昭容将他口鼻的淤泥扣开,才发现这人并不是萧晋。 “萧晋呢?” “不知道啊,陷进去的不是萧晋?” “这人好像是萧煜,萧老侯爷的三弟!” “啊?他人怎么样了?不会死了吧?” 沈昭容探了探鼻息,没有一丝气息。 她神情严肃起来,将整个人的身躯摆正,开始按压胸腔。 按压了几下,萧煜突然睁眼,猛地张开嘴吐出一片褐色的泥块儿! “咳咳咳咳咳咳!” 他伏在地上,剧烈的咳嗽起来。 沈昭容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扭头对陈武道:“快去找些被子或者厚实的衣裳,一会儿把他身上擦干净捂着。” 沼泽内寒冷潮湿,此刻又是夜晚,人陷进去会急速失温,需要快速用干燥的衣物或者毯子擦拭保暖。 萧煜刚活过来,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原地哆嗦,直到陈武拿了毛毯过来,将他整个人捂起来,放在了归曜背上。 将萧煜带回来以后,他才算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回过神来。 老夫人将一碗温水递到他嘴边:“老三,快喝点温水,容儿说你现在不能喝太热的,说会引起什么温差。” 萧煜哆嗦着喝了一口,只感觉口腔鼻喉中还满是淤泥味儿。 他脸上的肉都跟着轻颤,还不忘给老夫人道谢:“多,多谢大嫂了。” 老夫人嫁给侯爷的时候,萧煜才五六岁,她也算看着这个孩子长大的,当即有些心疼道:“你说你,怎么好端端去救萧晋,你那个二哥,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冷心冷血自私自利,如今差点把自己的搭进去,你傻不傻啊?” 萧煜眼眶微红,声音嘶哑哽咽,满脸忏悔。 “大嫂,是我识人不清了,当年我就因为二哥,和大哥闹脾气,现在又因为他险些丢了命,我总算是看清了那人的嘴脸……” 老夫人摇摇头,叹息一声,拍了拍他的肩:“好了,别说那么多了,当年的事你大哥从未怪过你。” 萧煜捶胸顿足,“是我对不起我大哥啊!” 沈昭容在一旁盘腿坐着,凑到黄娇儿耳边问道:“当年什么事?” 黄娇儿也低头与她耳语,“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但听说好像是因为老侯爷当年要去西北征战,萧二爷暗地里篡夺萧三爷夺权,被老侯爷给狠狠罚了,萧三爷就一直以为咱家侯爷不愿意让权,贬压兄弟。” 呦,看来这萧三老爷还是个糊涂蛋。 自己亲兄弟不信,信一个同父异母的庶弟的话,和亲哥家决裂。 萧景清却这时候朝她伸手:“娘子,手给我看看。” 沈昭容伸手过去,摊开一看,掌心有一道红肿的勒痕。 她的手腕被他轻轻握住,他的手很修长,一只手就将她两只腕子握住了,他掌心的温度很凉,像清冽的玉石。 他半垂着脸,轻轻的替她吹了吹。 这一吹,沈昭容才感觉掌心原来在疼,火辣辣的,但轻柔的风吹过,顿时爽利了很多。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又低声道:“我这位三叔,虽有些蠢笨,但心地善良,否则也不会被我二叔几次三番利用了。” 萧煜抖着一张胖脸,僵着脖子转头,幽怨看了他一眼。 “大侄子啊,我能听得见。” 萧景清淡淡笑了下:“对不住了二叔。” 他就是故意的。 从沼泽里拉出他这么个二百多斤的胖子,比从湖里拉死人都要难。 连陈武那皮糙肉厚的这会儿都去敷药了,他娘子娇嫩,怎么会不疼。 沈昭容忍不住要攥住掌心,被他轻声喝止。 “不许动,肿成这样,得上药。” 他仔细瞧瞧,另一只手伸向一旁看热闹的辛远疾。 辛远疾一愣,随即满脸不乐意的从怀里掏出个白色瓷瓶。 “一天天的就惦记我这点东西,用吧,回头记得多补给我些水喝!” 他已经看开了,那神水研究不明白,他还能喝不明白吗? 说罢,他看了眼地上哆嗦的大胖子,换上了语重心长的语气。 “还有你小子,都是要当爹的人了,怎么这么不稳重,回头你人没了,你妻儿还得受苦受累,做什么死呢?” 此话一出,满屋子人刷的看着他,表情皆一愣,鸦雀无声。 萧煜不知从哪儿来的劲儿,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你说,谁当爹?!” 辛远疾吓了一跳,左右看看众人脸色,诧异道:“刚才那妇人,就是来求人救你的,不是你媳妇吗?怀孕了啊,三个多月了都,你们不知道?” 第59章 夫妻情趣之事 乔氏现在还昏迷着,躺在铁板车上呢。 沈昭容上前把了把脉,点头:“确实是怀孕了。” 萧煜激动的整个人哆嗦更厉害了,这时他才看见自己妻子在铁板车上昏迷着。 “她,她怎么了?她怎么晕着?她有没有事啊?” 沈昭容大概看了一眼,只是孕期受了惊吓晕厥了,没什么大碍。 萧煜这才松了口气,踉跄着趴到铁板车边沿,凄凄切切的抽泣。 “夫人,老婆,你怎么样了?你什么时候醒啊?咱有孩子了,咱盼了十来年,终于有孩子了……” 沈昭容无奈看他一眼,“叔,你最好还是别吵了,让她好好休息,等醒了给她报个平安,顺便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萧煜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嘴角一时上下不定,不知是哭是笑,表情极其狰狞。 老夫人得知乔氏怀有身孕,也震惊了一下。 “老三家的嫁进来十年都没怀上,当初为这事儿,老侯爷还给圣上递过帖子要太医来给他们瞧瞧呢,没成想,这时候怀上了。” 这时候怀上,真不知道是好是坏。 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却是在流放路上,家中遇到变故落寞了,一路上吃苦受累的,这种环境里,大人都不一定熬得住,何况是个还未出世的孩子呢。 显然,这个道理其他人也都明白。 片刻后,乔氏幽幽转醒。 “老三!老三!我家老三呢?!” 她惊恐的挣扎坐起,一眼就看见了一张胖脸,憔悴的守在自己身旁。 “老三啊!”她扑上去抱着他就开始哭,“老三啊,你说你怎么这么糊涂,救人把自己搭进去做什么啊!你有没有事啊?!” 萧煜急忙安抚,轻轻拍着她的背:“夫人,我没事,侄媳妇将我救出来了。” “真没事?”她哭的抽了一下,松开他上下看。 “真没事。”萧煜对她露出一个傻笑。 “没事啊……”乔氏猛地变了脸色,猝不及防拧上了他肥厚的耳垂,“没脑子的东西!老娘说了让你老实待着你就是不听,自己个儿几斤几两还没掂量清楚,就去救人,你以为你仗义救兄弟,结果你兄弟拿你当垫脚石!你死了,老娘还要给你守寡!你是不是不想活痛快了!” “哎呦哎呦夫人!快放手!耳朵要掉了!”萧煜疼的脸皱成了菊花。 “耳朵掉了?老娘没把你脑袋拧下来都是轻的!”乔氏吼的中气十足。 “是是是,夫人快放手!你别生气了,仔细肚子里的孩子!” “我仔细你……仔细什么?” 乔氏愣了一下,手上的力道松懈,萧煜急忙将自己耳朵救出来,死死捂住。 他看妻子呆愣的表情,没忍住,又露出一个傻的冒泡的笑。 “夫人,咱们有孩子了!” “……有什么?”乔氏以为自己听错了。 “有孩子了,”萧煜指着她的肚子,摸了两下,“在这儿呢。” 辛远疾和沈昭容一人啃着一颗野果在旁边看热闹,见此没忍住,二人齐声道:“那儿是胃!” “孩子在下面呢,往下摸一点!”沈昭容好心告诉他位置。 萧煜哦了两声,急忙往下挪了挪,抬头看着乔氏,“咱们有哎呦!” 乔氏一巴掌把他的猪蹄子扇开,小心翼翼抚上自己的小腹。 “我,我有孩子了?” 自己身子看上去健壮,但天生体寒气虚不易受孕,是从娘胎里带的毛病,先前刚嫁给萧煜的时候,是药也吃了,太医也看了,就是没见肚子有动静。 如今,流放受苦了,这孩子反倒是来了,她一时悲喜交加,不知如何是好。 “啪嗒。” 一颗果子落在她怀里。 沈昭容抬抬下巴,示意她吃。 “孕期别太激动,回头孩子掉了,我这位三叔还得哭一场。” 乔氏得了提醒,急忙稳住心绪,向她道谢:“多谢侄媳妇了。” 她捏着果子,神情悲怆。 “这孩子,我可怎么留的住啊,来的真不是时候,还不如给我一碗堕胎药,打了省事!” 沈昭容闻言,瞬间皱起眉头。 “怎么留不住,”她上前,捏着她的手腕把了把脉,道:“你身体底子不错,但气血虚,现在是孕早期,这一路流放到这儿孩子还安安稳稳的,说明你扛得住,往后仔细小心些,到岭北之后尽快安稳下来养胎,也来得及。” 再有两个月,就到岭北了。 黄娇儿也上前安抚。 “是啊三婶,这孩子能跟着到这儿都没事,说明他选择了你,这就是母子缘分,不论如何,都是你和三叔盼来的,不能轻易说丧气话。” 乔氏摸了摸自己的腰身,察觉到肚子确实大了几分。 是啊,这孩子都跟着安安稳稳到这儿了,怎么就不能生。 她盼星星盼月亮,盼了十来年才得了孩子,怎么就不能生。 她就是扛,也能扛得住! 想清楚了,她一抹脸上的泪,举起果子咬了一口。 “说得对!我的孩子必定扛得住!我要生下来!” 颤颤巍巍的萧煜看她振作起来,松了口气,憨头憨脑的凑上来。 “夫人,有我呢,我一定不让你们娘儿俩受苦。” 乔氏眼睛一眯,“你在这儿说什么屁话呢,这一路要不是老娘,你都不一定能活!往后收起你的烂好心!” 萧煜让骂的蔫儿下脑袋,连声道不敢了。 辛远疾啧啧了两声,往萧景清身边一凑。 “你们萧家是不是有什么遗传啊?怎么找媳妇个个都寻那悍妇?也就你那大嫂文雅些。” 萧景清淡淡瞥他一眼,“我娘子哪里是悍妇,她心地善良心性单纯,毒公你没有妻室,有些夫妻情趣之事,你不懂。” 辛远疾瞪大眼睛,气的嘴角都抽了起来。 这小子睁眼说瞎话,沈昭容那死丫头哪儿善良?哪儿单纯? 当初那把大刀架他脖子上的时候,他可一点没看出来! 沈昭容没管这边,只拉着乔氏将自己知道的孕期知识一条条讲。 “你这月份快到四个月了,其实这时候吃的少些也好,免得体重增长快,到生的时候不好生,胎大难产,这你总知道吧?赶路的时候往脚底多垫些棉布,这样不容易伤到腰……” 乔氏听的一愣一愣,随后向来彪悍的脸上露出一抹轻柔的笑意。 “侄媳妇,看不出来你对此还颇有研究,看来你和景清好事将近啊。” 沈昭容一愣。 啊? 她和萧景清? 不了不了,孩子这东西,还是看别人养有意思。 第60章 美人计 当天夜里,黄娇儿与乔氏睡在一处,方便照顾的同时也尽量安抚孕妇心绪。 萧煜被老夫人唤到一旁,借着微弱的月光交谈。 萧煜和老侯爷年纪差了十来岁,向来对兄长存着“长兄如父”的敬重,对颇有威严的老夫人,更是添了层“长嫂如母”的敬畏。 此刻被老夫人叫到跟前,像个犯了错的二百多斤的孩子一样无措,双手交握在胸前轻轻搓着,头也垂的低低的。 老夫人先叹出一口气,才缓缓开口道:“老三,你自以为与我家侯爷断了往来,可实际上你哥他从未疏远过你,暗中为你们三房操了不少的心,不然你以为凭你一个进士都没中,是如何得了翰林院的官职?” 萧煜先前在京城,的确是在翰林院做着个闲职。 他面色涨红,满脸愧疚之色垂下头。 老夫人察他神色,知道他还是曾经那个傻小子,心下先松了半口气,又接着道:“我今日说这些,不是为让你对我家感恩戴德,是要提醒你,远离小人,你那二哥萧晋,终究与你不是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当初他挑唆你与侯爷生隙,不就是想看你们嫡亲兄弟闹翻反目吗?” “如今你也老大不小了,乔氏怀了身孕,这么久你竟半分察觉都没有,说实在的,她与你在一处,我这长嫂终究放心不下。” 萧煜惶恐抬头,“大嫂,你,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不要和离!我,我会照顾好她的!” 他满脑子以为老夫人是在劝他和离,好让乔氏带着孩子离开他好过些。 老夫人忍了忍,实在是手边没东西,不然真想敲一敲这个榆木脑袋,看看里边到底装的什么。 “谁说要你和离了?”她深吸一口气,抬手丢给他一个小包袱。 萧煜接住,打开一看,里边是白面精米等粮食。 “大嫂,这?”萧煜哆嗦着抱起包袱,两眼微红。 老夫人指着不远处拉着马溜达的两道身影,道:“我小儿媳能干,身手好,我这一家大大小小五六口人,能活到现在一个不少都是她的功劳,我吃着人家用着人家,想照顾你媳妇但实在没好意思提,但方才,容儿自己过来告诉我。” “她说,乔氏怀孕了,再吃野菜喝污水,难保孩子能留得住,给了我这么一袋粮食,让我交给你们。” 萧煜摸着包袱里的粮食,是他这一路流放都没吃上的好东西,里边还贴心的放着几样酸甜的干果,内心一阵惭愧。 “我知道了长嫂,我会好好照顾妻儿的,今日我的命都是侄媳妇救的,我会亲自去谢侄媳妇的!” 不远处,萧景清坐在轮椅上,看着沈昭容变出一盆黑豆喂归曜。 他笑道:“这马跟着你吃这些精细的豆子,连寻常的草料都不见得吃了,实在是被你娇惯坏了。” 沈昭容不在意的摆摆手,“这东西我多着呢,够喂它一辈子。” 萧景清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 一辈子。 她连归曜都想一辈子养,却不考虑留在他身边。 沈昭容侧过脸看他,恰巧捕捉到了他脸上的落寞。 “你怎么了?”她问。 萧景清摇摇头,垂在腿上的指尖轻轻动了动。 沈昭容疑惑。 这是怎么了? 她也不追问,直接上前弯下腰,一把捏住他的大腿,顺着膝盖往下摸了一把。 “腿疼了?” 萧景清早已经习惯她经常猝不及防的触碰,想了想,默默摇头,抬眸看她。 “毒公说,我的腿还要一月之后才能站立,等到那时候,再重新打断骨头接骨,前后要三四个月之久,我的腿还能好吗?” 沈昭容摸了一阵,察觉到他的腿有些萎缩。 虽然老夫人每日都按照辛远疾教的给他按,但到底是拖的时间久了,治疗跟不上。 这也是幸亏灵泉水撑着,否则,这两条腿应该这时候就废了。 她啧了一声,眉间流露出丝丝不耐烦。 “那破老头的话到底准不准,他真是千年难遇的天才吗?怎么治个腿要这么久。” 亏她还对辛远疾偷喝灵泉水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这老头医术也没高到哪儿,治腿的时间前后要这么久。 萧景清突然拉着她的手腕,借着力道将人拉在自己腿上。 “唉唉唉!”沈昭容不设防,一屁股坐在了他腿上,忙要起身,“你别乱动啊,我再给你坐坏了!” “不会。”他笃定道。 他轻轻将人环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颈侧,低声道:“你会看着我双腿痊愈的,对不对?” 沈昭容顿了一下,心里忽然清明了。 她似乎知道这几天萧景清黏黏糊糊的劲儿是怎么回事了。 这人太过敏锐,自己从未透露过离开的心思,却被他洞察到。 但这是个好事,不是吗? 现在说开,总比之后发生一些不确定的事情再东拉西扯的要强。 她伸出手,捧着萧景清的脸,唇动了动。 她想说,你与我好歹算好过一场,我送萧家人一场平安,也算仁至义尽,萧家人对我好,你也对我好,帮你治好了腿,往后便各分东西,互不相欠,这样多好。 但她刚要开口,萧景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揽着她腰的手紧了几分。 他突然抬眸,唇角勾起一丝轻柔的弧度,双眸闪烁着细碎星光,眉心微蹙,一副娇弱可怜的模样看着她。 “我想让你看到我站起来,想带你骑着归曜在山野逐风,好不好?” 沈昭容心跳漏了一拍,咽了咽口水,目光像是被那双漆黑的眼睛吸住了。 “好……”她听见自己说。 轻柔的吻落在唇边,向来在这件事上含蓄害羞的萧景清算是头一遭主动,亲的她迷迷糊糊的。 唇齿相依的片刻,她晕乎乎的想。 不对啊,自己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夜深时,萧景清半搂着沈昭容躺下,低头就能看到女子熟睡后乖巧的模样。 他内心深深叹口气,一时又安心又好笑。 没想到他萧景清有朝一日,竟会对一位女子连美人计都用上了。 装娇弱扮可怜,说软话讨巧卖乖,这些他向来看不上的事,如今在沈昭容身上,竟一件不落地做了。 其实……做起来也还行。 至少能将人留住不是吗? 第61章 萧景清,你骗我 次日,获取了足够的水源,队伍再次出发。 山谷蜿蜒崎岖,一行人走了一日,才从谷中出来。 拨开一片灌木丛,前方豁然开阔。 陈武将萧景清放回了轮椅上,主动将沈昭容手上的东西接了过来。 亲眼见证了这女子凭空取物,他现在是整个萧家里除了萧景清之外,最相信她是妖精的人。 但他觉得,不论是人是妖,只要对二爷好,那便什么都无所谓。 沈昭容晃着胳膊坐到铁板车上休息,一抬眼,就看到乔氏从前方冲到路边,弯下腰一阵狂呕。 她上前,拍了拍乔氏的背。 “好些了吗?” 乔氏吐出一堆东西,直起腰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侄媳妇,多谢你了,我没事,先前不知道怀了孩子,还没什么感觉,这知道了反而恶心的厉害,这孩子估计也是委屈我没尽早发现他,和我闹脾气呢。” 沈昭容没怀过孕,但她知道这是正常的孕反。 乔氏看上去实在不太好,昨夜受了那么大一场惊吓,又得知有了孩子,悲喜交加情绪起伏不定,她怀疑孕妇身体激素波动太大,对母子都不好。 于是她从怀里掏了掏,实际上是从空间中,掏出了两瓶液体。 “这个是保胎的,你先喝着,早晚各一次,一次半瓶。” 乔氏接过,满脸震惊的哎呦了一声。 “这,这东西是不是太贵重了?” 里边的药液黑乎乎的,是什么她看不出来,但装药的瓶子可难得一见。 瓶身清澈透明,极其轻薄,精致小巧,就是她在京城也没见过如此上好的琉璃瓶。 能用这么稀有的琉璃瓶装起来的药,可想而知有多贵重。 她哪知道,这其实只是普通的玻璃瓶。 沈昭容也懒得解释,直接往辛远疾身上推。 “你忘了给萧景清治腿的那老头了吗?他医术尚可,身上带着点常用药很正常,不算贵重,你放心用便是。” 这药是基地研发的,能短暂稳定孕妇体内的激素,起到一定的镇定作用,并且还有大量针对孕妇的营养物质。 末世中人类新生儿降生几率急速下降,为了确保孕妇的安全生产,基地没少在这方面研究。 她将药塞给乔氏就走了。 乔氏呆愣了一下,看着手里的药瓶。 一个行走江湖的老医者,随身带着给孕妇服用的药,算正常……吧? 辛远疾老在就在角落里竖起耳朵听。 他见沈昭容走了,急忙跟在身后,挤眉弄眼。 “丫头,你怎么还打着我的幌子送药呢?做好事不留名?” 沈昭容没搭理他,他也不在意,继续说道:“嘿嘿,你这性子可太适合来我百仙谷了,若是早些年,我师傅若见了你绝对要收你为徒。” 他偷偷瞟了一眼她的神色,见她毫无波澜,清了清嗓子又道:“丫头,我看你我也是有缘,不如,我收你为徒,教你用毒,如何?” 顺便,把手上那些稀奇古怪的毒啊药啊,都献上来孝敬孝敬为师。 他喜滋滋的想着,结果却见沈昭容头都不带回一下。 “我用毒,还用你教?”她道。 辛远疾一听,急切的从怀里翻出来个布包,里头都是一些瓶瓶罐罐,被他拎的叮当响。 “丫头!你可别以为你那几个毒我研究不出来就是我鬼毒公没本事,若是将我研制的毒给你,你还不一定解的了呢!” 沈昭容闻言,停下了脚步。 在这个不存在变异生物的世界,她确实很喜欢用毒。 不仅不见血,还见效快。 居家必备啊。 辛远疾见她表情微动,心底直呼有戏,连忙将自己的小布包抖开,一个个给她看。 “你看这个,中此药者半个时辰之内力大无穷,内力猛增,能爆发出自身三五倍的力量,但失效后经脉会受损,神志不清。” “这个,能短暂消除片刻人的记忆,并且这个时间段,此人言行举止,皆由你来控制!” “这个这个,我压箱底的,返老还童丹!服下此物瞬间四肢会萎缩,神智宛如三五岁的孩童,除了百仙谷的长灵丹,再无解药!” 他一口气介绍了好几个,沈昭容眼中才浮现出一丝兴趣。 “这些都是你研究的吗?” 辛远疾骄傲的一叉腰,“当然!” “那你治个腿还得三五个月?” 辛远疾噎了一下,脸上两侧的骸骨向上一推,整张老脸皱在一起,“丫头你讲点道理,我是毒师!虽说医毒不分家,但到底有些差距,你夫君的腿那也是让你的神水生生吊着才遇到了我,否则早就废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 随后压低声音道:“还有他身上的蛊毒,这天底下我敢肯定,无人能解,就算有,那也比我差远了!” 沈昭容摩挲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问道:“你解噬心蛊,需要多久?” 辛远疾伸出五根手指晃了晃,“五个月,最多五个月!” 五个月,五成把握,这效率也太低了些。 她又问:“有神水加持,把握也还只有五成吗?” 五成? 辛远疾愣了一下。 随后他意识到了什么,目光心虚的躲闪了几下,“啊,是啊,这蛊毒我敢保证,就算是我师傅来,也不会比我强!” 沈昭容歪了歪头,目光定定的落在他脸上。 撒谎。 这死老头一听五成把握,心虚的直冒汗,这一会儿就摸了四五次鼻子。 他在撒谎,治好噬心蛊的把握并不是五成。 难不成是萧景清怕自己担心,所以故意将把握说高了? 但是不对啊,辛远疾的表情明显只有心虚,但底气十足。 那就是,萧景清报低了? 如果把握高于五成,那他为什么骗自己? 沈昭容盯着辛远疾,眸色越来越暗,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冷。 辛远疾让她盯地冷汗直冒,心脏突突跳,不经意瞟到驾着轮椅往这边走来的人影,急忙大喊,“小子!” 他噌噌几步跑到萧景清身边,用眼神传递求救信号。 “小子,你快劝劝你夫人,她觉得我给你治病效率太低了,天地良心啊!我已经是使出浑身解数了!” 萧景清还有些不解,但他一扭头,碰上了沈昭容探究的目光。 “萧景清,解蛊毒的把握,是五成吗?” 她这人有个毛病,就是直来直去惯了,不太会什么弯弯绕绕。 尤其是对身边的人,没有什么话是非要留在肚子里憋着不问的。 萧景清整个人一愣,没想到她问这个问题。 再看辛远疾一脸心虚,他便意识到露馅儿了。 他还想说的确是五成,但那瞬间的犹豫已经出卖了他。 沈昭容面无表情看着他。 “萧景清,你骗我?” 第62章 我生气?我没生气 月下。 队伍歇脚后,简单用过了干粮,天色就彻底暗了下来。 众人熄灭了火堆,各自寻找地方躺下休息。 沈昭容在萧景清那双眼尾泛红的委屈目光中,干脆利落地卷起铺盖,往黄娇儿身侧一放,铺开被褥就翻身躺下,动作一气呵成。 黄娇儿惊讶咋舌,目光在萧景清和沈昭容之间转了一圈,无奈的看着躺下后如老僧入定般淡定的女子。 “弟妹,你这是……” “那边风水不好,我换个地方换换风水,没事大嫂,你睡,我不打呼噜。” 沈昭容说完,两眼一闭,躺的笔直,自始至终没给另一边的男人递过去半个眼神。 黄娇儿懵懵的应了一声,又小心翼翼瞟了眼自家二弟。 啧啧,那眉峰紧拧,手足无措的模样,一准是又吵架了。 萧景清端坐在轮椅上,神色满是无奈。 他左侧的陈武盘腿坐着,此时正啃着手里的果子,吃的满脸汁水。 “二爷,夫人这个果子太好吃了!香甜可口,有些像桃,但比桃脆多了,还没有外面那层绒毛,真好吃啊!你也吃一个!” 说着,递了一个到他眼前。 萧景清额角青筋几不可察地跳了跳,压着火气将他的手推开。 “我叫你来,是问你事情,不是问你要果子吃的。” 陈武咽下嘴里的果肉,回想了一下二爷问自己的话。 “惹女子生气,该怎么哄?” 他棱角分明的一张俊脸上透出几分窘迫。 呃,他今年二十有二了,在京城里其他同僚的孩子都满地跑,自己连个亲都还没说呢,他上哪儿知道哄女人的门道? 况且……沈昭容,实在和寻常女子不同,那些寻常法子,恐怕也不管用吧? 他挠了挠头,满脸无计可施。 “二爷,您就别为难我了,我哪里懂这些啊。” 他心里还犯嘀咕:也不知道二爷干了什么,能惹沈昭容生那么大的气。 看看,今晚都抛下他,跑去找黄娇儿睡去了。 萧景清暗叹一声。 他觉得自己有些日子没读书,脑子大概有些钝了,才叫陈武来为自己解这份儿忧。 陈武虽生的俊朗,十分招小姑娘喜欢,但他们二人几乎一同长大,自然知道这家伙连姑娘的手都没正经摸过一回,是个十足的愣头青。 指望他出主意,还不如指望归曜替自己将沈昭容哄好。 他扶额轻叹了一声,挥了挥手,叫陈武去睡吧,自己一人在夜色中默默发愁。 辛远疾在一旁看了半晌才摸黑过来,蹲在他身侧,语气颇有几分幸灾乐祸。 “小子,你可别怪我啊,你说你也是,放着七分把握的解蛊方法不告诉她,瞒着她也就算了,都不和我打个招呼,这不就露馅儿了?” “毒公有所不知,”萧景清揉着眉心,缓缓道:“我夫人对人的言行举止观察极其入微,稍有不对都能看得出来,若要你与我一同撒谎,你连她半日都瞒不住。” 辛远疾回想起今日沈昭容看他的眼神,那目光能穿透人似的,确实说的没错。 他也跟着叹息一声,对萧景清的未来颇有些担心。 “就这么个活祖宗,你往后的日子恐怕连个私房钱都藏不住啊。” 萧景清又叹一口气。 能有这个往后就好了,他眼下连怎么哄都不知道呢。 辛远疾听他长吁短叹,试探着开口。 “要我说,不如你就实话实说了吧,我看你们二人平日也挺亲近,说不定她听后不气了,你们二人又是夫妻,她帮你解蛊也是情理之中,一举两得,这多好?” 萧景清霍地睁开眼,犹豫的动了动唇。 当日辛远疾告诉他,若想解噬心蛊,要每月月圆之夜浸泡在特制药材里,先将蛊毒催动,再一点点将蛊虫逼出来。 但这期间,需要泄去阳元,才能让蛊毒散得更彻底。 简单说也就是,行房事。 若只是行房事,他还不至于瞒着,毕竟二人早有了肌肤之亲。 关键是,连鬼毒公都不敢保证在中了噬心蛊的情形下行房事,对沈昭容没有危害。 噬心蛊的蛊虫,是极有可能被催动之后过渡到对方体内的。 他既不能拿她的安危冒险,也不能以夫妻的名义,要求她做这种事,更何况,他不想让她觉得自己是为了解蛊而亲近她,利用她。 所以,他选择瞒着她,不用这个方法,解开蛊毒的把握便只剩下了五分。 辛远疾啧啧了两声,起身往一旁走去,打算不管他了,自己先休息要紧。 “感情之事真麻烦,你自己琢磨吧,还是我老头子孤身一人逍遥自在啊!” 他说完,倒头就睡。 萧景清抿唇,在夜色中坐了一夜,眉头就没有松开过。 次日清晨,沈昭容醒来后扭头一看,轮椅上的人竟纹丝未动。 她眉毛一沉,心里的火气噌的一下窜了上来。 这一看就是一整夜坐着没动啊! 怎么?离了她都不知道怎么睡觉了?别说双腿不便利,难道陈武是吃干饭的吗?不知道给弄下来休息吗?一整夜坐着不睡,也不怕他的二爷第二日赶路没精神吗? 她狠狠剜了陈武一眼,几步走到萧景清跟前,俯身就把人抱了起来,打算丢到板车上。 陈武:……不是,是二爷不让他碰的! 萧景清熬了一夜,可算将人熬来了,急忙拉住她。 “娘子,”他可怜巴巴的拽着她衣袖,声音还有些沙哑,“别生气了,我不是故意瞒你,听我解释可好?” 沈昭容眼尾一挑,眉峰扬的老高,语气硬邦邦道:“我生气?我生什么气,我没生气。” 是啊,她生什么气,明明是他自己的身子,他说几分把握就几分把握。 无非就是瞒着自己要自己好一顿忧心罢了。 她都打算将人送到岭北就撒手不管了,还管人家瞒着自己什么事干什么?不就是能治好还藏着掖着吗?不就是拿她当外人防着吗?可以理解,大反派嘛,多多少少有点心眼子才正常,若不拿她当外人,什么都和她说,那才不正常。 无所谓,外人就外人,谁稀罕啊。 沈昭容将他往铁板车上一放,把行李‘噼里啪啦’放在轮椅上,推着就走,轮椅不堪重负的‘咯吱咯吱’响了起来。 陈武在后边看着,悄悄捏了把汗,都怕她把轮椅给拆了。 一阵冷风吹过,他缩了缩肩膀抬头看。 “二爷,咱们再往前走,可就到北境了。” 越往北走,天气越冷,尤其到了北境,不出意外很快就会下雪。 第63章 沈昭容的阴阳怪气 过了一片郊原之后,很明显的,气温骤降。 此时还是初秋,但北境哪里有什么秋日,从夏季过去几乎不用一个月能进冬季。 此刻的风,裹着股寒秋的燥意,虽没冷到刺骨,但架不住凌厉,带着入冬前夕的寒凉,吹的人浑身的骨头发僵。 流放队伍的脚步逐渐慢了下来,原本还算紧凑的队伍也渐渐越拉越长,不少人都下意识缩着脖子,双手拢在袖子里,背着大小的行囊,是不是被冷风吹的一个激灵。 老夫人将萧瑶护在身前,萧瑶的鼻尖通红,小手攥着领口的衣服微微发颤。 沈昭容解下背上的薄毯抖开,挨个往众人身上披,拿着其中一个丢给陈武。 “给你家二爷披上。” 陈武被披头丢了个毯子盖住脸,猛地发现这毯子里头是热的! 他掀开一看,里面大大小小沾着几个方正的白色物件,不知道是什么做的,但确确实实在散发着热气。 他慌忙将薄毯盖在萧景清身上,还不忘顺口宽慰他。 “你看,夫人让我送来的,她还是记挂你的!” 萧景清触到毯子里的温热,一愣,随即明白是她又拿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老夫人等人也发现了,纷纷惊叹。 “这是何物,怎么还散发着热气儿?” 沈昭容也不好解释什么是暖宝宝,只说这东西能发热,让她们先用着,等不暖了就揭了交给她。 现在是在路上走着,可不能乱丢,否认被别人看到了捡到了,自然会引起怀疑。 辛远疾对这个能自己发热的东西好奇极了,一时忘了沈昭容还在气头上,凑到她跟前问:“这是何物啊?能发热多久?是能撕下来的吗?” 沈昭容唇角一勾,嘲讽的笑了笑。 “哦,您老问我啊?你不说我还当问谁呢,毕竟我一个外人,你问我多不合适啊。” 认识快小一个月了,头一次从这丫头嘴里听到个‘您’,还是如此阴阳怪气。 辛远疾觉得他挺无辜,谎又不是他说的,他顶多算了共犯而已。 被阴阳了几句,碰了一鼻子灰,他老老实实裹着毯子在后边跟着。 沈昭容抬头看去,前方萧煜和乔氏走在队伍中间,二人身上仅有的一块薄毯被搭在了乔氏身上。 乔氏用毯子将肚子一块儿捂起来,风灌进衣领,她忍不住瑟缩了下,牙齿竟有些抖,双手死死护着小腹。 前方,萧煜努力挺直腰板,憨声憨气的回头道:“夫人,你看我这一身肉没白长!这时候能给你挡挡风用!嘿嘿~” 确实,有萧煜在前头,能给她挡下不少的风。 到底是自己男人,乔氏平时嘴上厉害,但也心疼的紧,开口嘱咐他。 “慢点走,别硬撑着,实在不行咱们就歇会儿,还有把你那个嘴闭上,回头灌了冷风进去肚子疼,还得老娘照顾你!” 萧煜急忙听话的闭上嘴,将肩膀挺了挺,束发早被吹的乱七八糟,还是死死挡在乔氏面前。 沈昭容吸吸鼻子,感觉越来越冷了,快走了两步往乔氏怀里塞了个暖手宝。 “用这个能暖和些。” 乔氏低头一看,是个巴掌大的小布包,里头不知道裹了什么,竟一直冒着股热乎气,捂在手心里热乎乎的。 她还没来及的道谢,沈昭容就转身走了。 “景清这个媳妇,是个面冷心热的。” 她心中默默道了谢,将暖手宝抱进怀里。 陈大川走在队伍最前头,握着鞭子的手被风吹的僵硬,忍不住搓了两下才缓过来。 他抬眼一看,这风竟然有愈来愈大的趋势。 照这么下去,再往前走还不如就此停下躲一躲,等风小些了再继续走,否则容易再出什么意外。 他四下观察一番,指着前面的山丘,回头在风中喊道:“都往这边靠!前面有处山丘,都躲去那边避一避,等风停了再走!” 他的话刚落,一阵猛烈的狂风卷着细沙扑来! 虽还没到将人吹起来的地步,却也让人睁不开眼,不少人慌忙弯腰扶着身旁的东西或人,有人踉跄两步才能重新站稳。 归曜拉着铁板车,吃力的往前踏着蹄子。 萧景清掌心撑着轮椅,想要往前挪动,却十分费劲儿,抬头看了看陈武,他正扛着行李护送着老夫人她们。 他抿唇,胳膊有些发抖。 突然,一只手紧紧攥住了轮椅扶手。 沈昭容卡住轮椅不让他被风吹得后退,另一只手伸到他身侧,将滑落的毯子重新拉了上来。 “自己盖好了,你别乱动,我推你过去。” 她语气依旧生硬,动作却利落,没等他回答就猛地推着人动了起来。 好不容易挪到了山丘下,众人挤在背风处,才算松了口气。 沈昭容将萧瑶塞进大嫂怀里,偷偷给自己贴了好几个暖宝宝,回头就撞进萧景清的目光里。 那眼神软乎乎的,眼尾委屈的耷拉着,像个小狗一样看着自己。 妈的,明明是你骗我,怎么看这股劲儿好像是我干什么事对不起你了一样? 沈昭容心烦意乱的从空间摸出几个暖宝宝,飞快塞他怀里。 “毯子上的不热了就揭下来给我,把这几个重新贴上去,会不会贴?” 萧景清点点头。 她方才往自己身上贴这东西的时候,特意在只有他能看见的角度,动作也特意放慢,他看的清清楚楚。 刚想开口说什么,沈昭容阴阳怪气的语气就来了。 “嗯对,你应该是会的,你多聪明啊,我不该多问,多管闲事做什么,你不会也会自己想办法。” 萧景清:”……“ 他何时说过她多管闲事?! 老夫人还有些发抖,黄娇儿连忙把她往自己身边拉,怀里还有个瑟瑟发抖的萧瑶,三人披着毯子挤在一起,片刻后才暖过来。 萧瑶缓好了,见沈昭容不和她们在一处,要去找她。 “大嫂,二嫂去哪儿了,我去找找她!” 老夫人一把按住她,低声笑道,“娘的瑶儿,你可给你二哥留条活路吧。” 萧瑶抬头往前一看,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 沈昭容正被萧景清抱在腿上,原本搭在他身上的毯子此刻裹着他们两个人,有大半都在她身上。 她面无表情的挣扎了一下,腰上的手立刻紧了几分。 “别乱动,”他攥住她冰冷的指尖,放在自己唇边哈了口气,“就待一会儿,等你暖和些了再起来。” “哦,”沈昭容冷笑一声,抄起管制刀具就开始输出,“那还真是多谢夫君屈尊降贵,与我这么个外人在一处取暖,委屈你了。” 萧景清被怼的呼吸一滞,头一次如此具体的感受到,自己夫人这张嘴的杀伤力有多强。 真的是字字都像一把刀一样,往他心口裂缝处插。 第64章 半真半假,以假乱真 萧景清没有恼,而是面色平淡的将她圈的更紧。 沈昭容有些不适的动了动,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渗透进来,让她有了些许痒意。 “娘子,”萧景清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略带了几分沙哑,“我并非有意骗你,只是迫于无奈。” 沈昭容瞪了他一眼。 无奈? 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无奈非要骗我。 萧景清见她终于肯给自己机会解释,心底松了口气,继续道:“解蛊的五成把握是真的,只是原本其实有七成,但缺一味药材,没了它,才只剩下了五成把握。” 沈昭容挑眉,侧眼看他。 “什么药材这么厉害,七成变五成?” “冰魄草,”萧景清垂眸看她,淡淡道:“此物罕见,只曾经的百仙谷中存有,是炼制百仙谷独门解毒丹长灵丹最重要的一味药材,但百仙谷被灭门之后,这味药材就再没出现于世了。” 这话是真的。 冰魄草确有其药,也确实生长在百仙谷,更是炼制长灵丹的关键药材。 但这味药于他的蛊毒,并无大碍,因为鬼毒公告诉他,他中的是蛊,蛊为活物,长灵丹对他并没有多少效果。 萧景清何其聪明,他深知继续撒谎可能会让她更生气,倒不如,半真半假,以假乱真。 沈昭容仔细看他表情,确实没看出来他撒谎。 她冷着脸质问:“那你瞒着我做什么?” 萧景清垂着眼,悄悄抬眸看她,语气真诚无比。 “此物太过罕见,我本想到了岭北之后再想办法去寻,没告诉你,是怕你知道了为我担忧,我知道你有法术在身,也许获得此物并不难,但我害怕你以为我有所图谋,对你有私心。” 他轻轻将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胸腔下的心跳安稳有力。 “我发誓,我并没有想要利用你,你已经为萧家做的太多了。” 沈昭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确实,没有撒谎。 他的忧心是真的,急切的证明也是真的,眼底一片真切。 但她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她刚打算开口追问,萧景清突然倾身而下。 他用额头轻轻抵着她,温热的呼吸扫过她的唇畔。 “我不是要骗你,更不是将你当作外人去防,我只是不想做个什么拖累你的废人。” 他的睫毛很长,垂下来的时候轻颤,手心中跳动的心脏依旧有力的震动着。 沈昭容的注意力几乎是瞬间被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勾走了一半。 他本就生的精致,此刻还带着些示弱的模样,更显得眉眼柔和。 她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 明明之前还气的要死,这会儿看着这张脸可怜巴巴的和自己一通解释,突然就不那么气了。 “萧景清。”她唤了一声,抬手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 下一秒,却在他顺从的瞬间,用另一只手抓起他的手腕,在他的目光中,狠狠一口咬在了那修长的手指上。 “嘶——” 萧景清疼得倒吸口气,却没有丝毫抽回手的意思,只无奈的看着她。 舌尖传来了淡淡的血腥味,沈昭容才松口。 “萧景清,我最讨厌人骗我了,”她满意的看着他手指上的牙印,笑了一下,“你要是再骗我,我真的会消失。” 萧景清呼吸一滞。 “我是妖,就算你把大燕翻过来找,都别想找到我。”她说。 “不会,”他急忙将人抱在怀里,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强压着心惊,镇定道:“不会了。” 风渐渐小了,陈大川和其他官兵吆喝着,继续赶路。 众人从山丘后边钻了出来,一个个被吹的比乞丐还狼狈,拿着行李继续赶路。 萧景清依旧坐着轮椅,归曜拉着铁板车,上边躺着裹了毯子还瑟瑟发抖的辛远疾。 老夫人看了眼沈昭容的神色,明显轻快了许多,便知道她和儿子总算和好了。 一行人踩着发硬的土地,继续前行。 到了夜里,因为没有足够的木柴,官兵将犯人们集中在一起,架起了一个巨大的篝火。 这一路越来越艰难,人群反倒越来越安静,有人掏出怀里的干粮啃起来,硬饼子被嚼的嘎巴响,连烧开了水泡一泡都成了奢侈。 沈昭容从空间里拿出好些糕点,偷偷给老夫人他们递过去。 辛远疾捏着明显是新鲜出炉的糕点,心底想吃惊都吃惊不起来了。 他真的真的已经确定,沈昭容绝对是妖精化身! 不然这些东西都是从哪儿来的?! 萧家人捧着糕点,一点点偷偷往嘴里塞,生怕被旁人察觉。 这个时候可以说是最艰难的时候,下一处驿站还要再走一日才到,但所有犯人们,包括官兵,都已经没有粮食和水源了。 刚踏入北境,一场狂风就给他们来了个下马威,让不少犯人心生绝望,就算到了下一处驿站,他们身上没有银钱,什么都买不到。 而这时候萧家若是还能吃得起好东西,别说什么先前有驱赶狼群的恩情,就是亲爹亲娘,恐怕都要激起民愤了。 几块糕点下肚,萧家除了陈武之外都吃饱了,各自找地方躺下。 夜里的风不大,但更冷了。 沈昭容钻在被子里,整个人被萧景清半抱在怀里,扭动了几下,猛地掏出来个毛茸茸的家伙。 刚睡醒的霸天眨眨眼,被沈昭容狠狠来了个贴脸。 “老虎不愧是纯阳之物啊,身上暖烘烘的。”她贴着霸天慰叹。 萧景清狭长的眼睛垂下,眸子和小老虎略带些愚蠢的眼神碰了碰。 呵,又是这个小畜生。 小老虎哪知道他什么心思,眨巴着眼睛在沈昭容怀里蹭来蹭去,伸出舌头舔舐着她的指尖。 “你看它,长牙了之后更黏人了。” 沈昭容戳了戳霸天的肚皮,笑的眉眼弯弯。 萧景清随口嗯了一声,全然没有再看霸天一眼,而是将目光落在她的侧脸,轻声道:“我父亲曾为圣上猎过一只老虎,不知娘子是否有所耳闻?” 沈昭容急忙捂住霸天耳朵,不知道他说这个做什么。 “我知道,瑶儿和我讲过。” 你就不要再讲第二次了,霸天还小,听了不好。 但萧景清接下来讲的,却和萧瑶完全不同。 “那年我七岁,因为猎得猛虎的功劳,父亲带我进宫面圣谢礼,”他的语气染上一丝落寞,声音轻飘飘的,“那是我第一次见皇上,他和我想的不同,没有很威严,但却十分慈祥,甚至比我父亲更像父亲。” “他将我抱起来掂量,说我比他儿子还要重,极其仁爱的告诉我,父亲是大燕的英雄,他与父亲是生死之交,我便也是他的孩子,他会视若己出。” 第65章 我有说过我喜欢你吗 沈昭容已经察觉到故事的版本不同,她停下了逗弄霸天的手,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那时候总觉得,皇上是除了父亲之外,最疼爱我,最值得我敬重的人,直到后来……” 直到后来,父亲战死,被辱做通敌,兄长下落不明,被扣上了谋反的罪名,他被召入宫中,灌下毒酒废了武功,打断双腿,身中蛊毒…… 这些都出自那位口口声声‘生死之交’‘视若己出’的帝王之手。 他没有再往下说,因为身前的女子已经轻轻将他拥入怀中。 “萧景清,别去想,”沈昭容安抚的拍着他的背,声音说不上多轻柔,但足够让人安心,“我不会说什么让你忘记仇恨的鬼话,但你现在最好别去想这些东西,你可以记着,牢牢记着,等到,蛊毒解开的那日。” “恩。”他轻声应着。 只是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里,他眼中落寞悄然褪去,一丝得逞的精光飞快掠过。 而被猛地丢回空间里的霸天:? 萧景清贪恋地沉入她的怀抱,如果不是此刻气氛不允许,他绝对要舒服的喟叹出声。 呵,好不容易将人哄好了,他还没来得及抱个够,怎么可能让那老虎崽子捷足先登。 沈昭容一边安抚他,一边思绪乱飞。 这人总这么消极不是个事啊。 他骗自己这件事,总的来说不就是消极之下怕自己抛弃他吗?虽然她确实没打算和他过一辈子,但那是他的腿好了之后的事,现在两个人不是好好的吗? 何况他本就敏感,很多时候都会想起萧家被狗皇帝害的几乎家破人亡,然后就变的绝望低沉。 虽然这里边多少可能有噬心蛊的影响,但她觉得,这样的消极情绪还是越少越好,能避免刺激他体内的蛊毒。 那要……逗他开心? 沈昭容微微蹙眉。 逗人开心这事,她两辈子都没干过。 萧景清遇到什么事会开心? ……啊,对了! 沈昭容猛地从他怀里退出来,神色异常正经地看着他。 萧景清正沉浸在她为数不多的温柔里,怀里的温香软玉骤然抽离,他脸上的表情一时都有些无措。 “怎么了?” “萧景清,”沈昭容看着他,很严肃的问,“我有说过我喜欢你吗?” …… 萧景清的瞳孔猛然一阵剧烈的收缩,呼吸都停了半拍。 沈昭容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好像确实没说过,于是她又自顾自的补上。 “好像是没说过,那我现在说。” “萧景清,我喜欢你。” “我很喜欢你,我喜欢看你笑,还喜欢看你和我撒娇——不要觉得丢脸,我真的很喜欢,很可爱。” 女子轻灵的声音字字清晰,落入他的耳中。 夜风吹拂的轻响,风沙摩擦的窸窣,周围其他人梦魇翻身的动静,在这一刻全被掐断,天地间仿佛 只剩下了她的声音。 他死死盯着眼前容貌娇艳却一脸严肃的女子,唇动了动。 他想露出一个她喜欢的笑,这是他近来练得极其娴熟的表情,但此刻他做不到。 巨大的惊喜砸懵了他,此时到底是梦还是现实他都有些分不太清。 “萧景清?” 沈昭容见他不说话,又喊了他一声,这才发现他唇瓣微张,眉心一整个舒展开,一双眼错愕得望着自己。 他平日清冷淡然的脸上,出现了与他极其不符的表情——一个略显扭曲的呆滞。 沈昭容一个没忍住,差点笑出来。 可下一秒,自己被一个炙热的怀抱紧紧的锁住。 萧景清不知道多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慌乱地将人揉在怀里,力道大到几乎想要与对方血肉相融。 “得夫人喜欢,是我之幸。”他的声音颤的厉害。 沈昭容险些被勒的呼吸不上来,想推开他又怕一时失手给他丢出去,只好等他抱够了,才慢慢捧着他的脸,对上他依旧慌乱的目光。 “萧景清,现在这个,不是为了什么精气,是因为我喜欢你。” 话落,她低头吻了上去。 萧景清呼吸发颤,扣住她腰肢的手都带着几分慌乱,小心翼翼的回应着。 …… 次日,沈昭容从清晨中醒来,刚睁开眼就撞进了一双深邃的眼眸中。 “你,”她唇角抽了一下,指着他眼下的淤青道:“你不会一夜没睡吧?” 萧景清眨眨眼,声音沙哑的恩了一声。 他哪敢睡啊。 他都怕一闭眼,这场梦就醒了。 经过昨晚一夜的温存,整整一日,沈昭容走到哪儿,萧景清的眼睛就跟着沾到哪儿。 辛远疾眼看两人这架势是和好了,急忙把自己先前被扼杀的提议再次提出来。 “丫头,考虑一下做我徒弟如何?” 沈昭容倒是真的认真考虑了一下。 “你们百仙谷,名气很大吗?” “什么话!”辛远疾眼睛一瞪,“从我和我师兄往上倒六代,那都是正儿八经被称为医圣的!就是皇帝老儿来请,都需得毕恭毕敬!” “哦是吗,听说你们百仙谷有个草药世间罕见,萧景清就因为缺失了这味药材才只有五成把握,是吗?” 辛远疾瞬间就明白,萧景清那小子又有所隐瞒了。 他脸上露出的一丝丝犹豫没能瞒过沈昭容的眼睛。 她危险的眯了眯眼,“怎么,又骗我?” 辛远疾急忙摆手,“不是!你说的是冰魄草嘛,确有这味药,但此药曾经是我百仙谷独有的,如今连我这个谷中弟子都找不到了,若是有,恐怕也只能在郭长安手里。” 提起郭长安,他向来嬉皮笑脸的模样褪去,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你答应过我,要帮我取他性命,若你真能做得到,那取得他带走的冰魄草也不是难事。” 沈昭容细细琢磨了一下,觉得辛远疾的确没骗她。 但冰魄草在京城郭长安的手里,这就有些棘手了。 早知道当初她就顺手多收一收,把郭长安的库房也给搜刮了。 她想了想,道:“我答应你的事一定做到,但现在流放路上,一切皆不稳定,等到了岭北,我必定将郭长安给你绑来,任你要杀要剐。” 辛远疾喉头动了动,几十年的老滑头心底竟有些澎湃。 他一个激动,险些将萧景清给卖了。 还是萧景清眼疾手快,抡着轮椅上前插在二人中间。 “娘子,咱们快到驿站了。” 沈昭容被提醒了一下,抬头望去,不远处,一道石碑渐渐清晰。 “子云城。” 第66章 他是最大的负担 子云城的驿站设立在城门内的东侧,陈大川给守城门的官兵看了路籍通报,带着流放的犯人们进了城。 先前的驿站都设有官兵们休息的地方,越往北,越偏困,到了此处,只有一户墙体斑驳掉皮的院子供他们休息。 但有一个好处,便是流放的犯人们不用在驿站外面过夜,因为北境的冬天真的会冻死人,所以这里还设有专门给犯人们歇脚的院子。 沈昭容等人进了院子,里边有四五间废弃的屋子,看上去应该是先前的柴房,废弃后挪出来用的。 流放了这么多天,头一次住进了屋子里头,不少犯人都松了口气,开始收捡自己的行李。 沈昭容扒拉开自家东西一看,粮食已经所剩无几了,明面上的几条毯子都太过单薄。 “咱们得进城一趟,采买些东西。”她和萧景清说。 萧景清赞同点头,转身吩咐陈武将铁板车上的东西清下来,牵着归曜出了院子。 这一次进城,除了沈昭容和萧景清之外多了个陈武。 陈大川听他们要进城,基本没怎么问就放行了。 看守院门的两个官兵见状,闲聊了起来。 “这萧家二夫人果真是厉害了,一路走到这儿了,连咱们这些个官兵都没钱进去置办东西了,他们还想着进城。” “是啊,看这牵马拉车的架势,是打算置办不少东西呢,哎,你不是贪了不少这些犯人的银子吗,怎么不拿出来用?” 被点了的官兵啧了一声,看傻子一样看他。 “这些钱是我留着回京城攒老婆本儿的,光是押送的活儿才几个钱啊,没了这点油水,谁愿意来?” “也对,就是这些犯人,现在都没钱置办东西了,等到了岭北安顿下来,还不得饿死?” “少管这些闲事了,这世道,咱们能活都不错了,你还惦记他们死活不成。” 两个官兵的对话飘入院中,犯人们个个垂着头,院中一片死寂。 唯有角落的萧晋,抬起那张憔悴不堪的脸,透过没关严的门缝,望着沈昭容和萧景清的背影。 他的这个侄子和侄媳妇,居然还有钱能进去买东西? 萧景清原本是有钱的,太子送来的银票数额并不大,加起来总共三百多两,说多不多,也能置办些东西。 但他早把钱都给了沈昭容,于是他没钱了。 现在沈昭容才是最有钱的那一个。 如今她怎么说也是身有芙蓉楼股份的大富婆一个,进了城,就直奔钱庄而去。 可没想到,有人早已特意在钱庄等着她。 一个身形彪悍的男子拱手行礼,“沈夫人,咱们是芙蓉楼刘小少爷派来的,已经在这儿等您多日了。” 男子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她。 沈昭容挑眉,拆开信封细看,果然,是刘柄那边的食材撑不住了。 信上先是问候了他们夫妻二人的境况,随后讲述了金满楼的宋掌柜不知是何缘故,一夜之间卷铺盖跑路,他本想和金满楼来个三百回合大战,没想到一扭头对方已经人去楼空。 紧接着,便是急着催促她运送一批食材过去。 等她看完了信,忍不住哇哦了一声。 这刘柄,实在厉害。 他居然想到将食材作为招牌菜,以此控制食材的用量,限量购买,供不应求之下,连带着其他菜品的价格都翻了好几番。 跑堂的生意火爆,伙计们赚的盆满钵满,他索性便将金满楼盘下来,做了第二家——满秀阁。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这家伙不仅开了分店,还将整个镇子上的厨子和伙计全部包揽,甚至跑堂的活儿都发放了外派,别家酒楼也可以接。 不愧是男主的财神爷,不愧了大燕第一大奸商啊! 不过刘柄应该是真的急了,第二家酒楼一开,她留下的那些食材远远不够。 眼前这位送信的男子,就是他派了镖局的镖师快马加鞭,赶在她前面到了子云城,特意在此处等她。 确切的说,是等她的货。 “你们东家说没说要多少货?”沈昭容问。 镖师摇摇头,侧过身指着一旁小巷的墙根:“东家说了,夫人您就按这个量给。” 沈昭容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好家伙,一排七八个拉货的马车,安安静静的杵在那儿。 那镖师似乎都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东家还说,他不知道您现在能拿出多少货,有备无患,若是不够装这几个马车,空几个也没关系。” “空不了!” 沈昭容打断他的话,急忙道:“这几个马车都给我留着,半个时辰后我在城东处把货交给你。” 开什么玩笑,当初分股的时候,可是食材是食材的钱,股是股的分红,这一趟下来,她不仅能把空间里泛滥成灾的那群兔子和鱼解决了,还能顺便把金满楼里收来的那堆食材都给一并处理了。 关键是,刘柄出价可不低啊! 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萧景清扫过她亮晶晶的眸子,只觉得自家娘子贪财的模样实在可爱,忍不住轻笑一声。 陈武则在一旁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芙蓉楼,有点耳熟啊。 片刻后,他僵着胳膊将马车一辆辆赶到了城东的墙根底下。 他扶着腰从马车上下来,“夫人,这马车不是要去拉什么货吗?来这儿做什么啊?” 方才,沈昭容让他将这七八辆马车,一辆辆驾着绕城跑了好几圈才停在这儿,累的他腰疼脖子酸。 不是说拉货吗?绕着城跑什么?拉这子云城的空气啊? 沈昭容没功夫和他解释,已经迫不及待的跳上马车,马车内是一个个的木箱和木桶,她伸手一挥,将空间中的东西一股脑丢了出来。 一辆装满换下一辆,就这么没一会儿,七八辆马车就被装的满满当当。 但在陈武眼里,就是她跳上去,没一会儿又跳下来。 “夫人这是在做什么?”他问萧景清。 萧景清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自己上去看。 他满脸疑惑的上了马车,掀开帘子一看,原本空荡荡的箱子罐子,此刻都装满了肥硕的鱼兔,还有他曾吃过,却叫不出名字的果子。 他瞬间瞪圆了眼睛,僵硬的扭头看了看沈昭容。 时至今日,他依旧时不时会忘记这女子非比常人。 但每次沈昭容都会用一种极其震撼的方式,让他想起来。 将马车装满后,将陈武留在此处等镖师来取货,自己则推着萧景清,用从钱庄中取出来的钱,开始采买东西。 二人先是去买了精米,白面,糙米和耐嚼的面饼。 沈昭容想买肉,但鲜肉不敢买,一怕坏了,二也怕刺激了那些犯人,但北边的腊肉比前几个驿站的贵出一倍,她拿出从墨子仪那里学来的砍价功夫,拉扯了半个时辰最终便宜一半才拿走。 萧景清默默坐在旁边看着,路过干果铺子,又停下挑了几样酸甜可口的蜜饯,前后花了一百多两银子。 买完了吃食,沈昭容带着他又进了药铺,按照辛远疾给的药方又抓了十天的药,这一下,整整七百两便又没了。 萧景清眼睁睁看着她将银票递出去,换了自己几天的药,睫毛忍不住轻颤。 从前在京城时,父亲常年不在府中,母亲对自己又宽厚,从未规束过他的银钱。 他虽不会乱花银子,但若说几千两的玉石,几百两的配饰,也常随手买下来带回府中,甚至与好友赠礼。 那时他从来未觉得银钱重要,拜兄长所赐,他对于百姓柴米油盐的物价,远不如对军营中盔甲利剑的价格知晓的清楚。 所以他真的没想到,原来如今,仅仅是他一个人的药费,就能顶得起整个萧家连带辛远疾一起的三倍开销。 他攥着轮椅的指尖泛白。 就这般,他还曾因为帮沈昭容拿下芙蓉楼分股的事情而沾沾自喜,自以为是的,以为自己帮她消减了负担。 可到头来,他才是最大的负担啊。 第67章 乾坤袋 如果沈昭容这时候低头,很容易就能看出萧景清又开始暗自消沉。 但她此时推着他往前走,神识在空间里翻腾。 那群兔子在空间里一窝一窝的生,方才装上马车一部分,现在剩下的一部分围着一棵粗壮的树干蹦跳着。 没错,这棵树就是数日前出现的那棵小树苗。 她细细观察这棵树,发现上面的叶子萦绕着一股淡淡的紫气。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看样子好像能开花结果,就是不知道果子结出来是个什么味儿的。 一时没研究明白,她将目光移开,落在了灵泉水池周围的草地上。 自从这棵树出现,四周这块草地的颜色更深了,上面还点缀出了好些尚未绽开的小花。 直觉告诉她,经过上一次升级,空间这片绿洲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只是她还不知道这些变化有什么用。 买完了药,二人又去了趟成衣铺,沈昭容也不研究空间了,回神看了几眼铺子里的衣服。 成衣铺里的衣服普遍要贵些,要了两件棉袄看了一下,厚重的棉花塞在粗糙的布料里,并不是很舒服。 店里的掌柜看她神色不满意,观察了一眼他们的衣着,道:“是从南方来的吧?若你们还打算往北走,最好是买厚实些的穿,再过几日,岭北就要下雪了。” 他显然是看出了这两位是流放来的,没有点明,只暗暗提醒。 沈昭容放下厚重的棉袄,转身出了门。 衣袖突然被拽了一下,她一低头,撞上一双淡然的眼眸。 萧景清指着板车上那包药,道:“先把药退了吧,等到了岭北,我会想法子赚些钱,这药太贵,退了可以拿来买棉衣。” 他以为,是因为身上的银子不够了,所以她才没买。 沈昭容眨巴了一下眼睛,突然伸手捏着他脸颊上的肉,将他整张脸提起来,和自己对视。 “萧景清,你觉得我会让我的人过苦日子吗?” 萧景清:……这话听着,自己倒真像是个吃软饭的了。 沈昭容找了个角落,“哗啦”一声从空间甩出好几个羽绒服。 “我不买那些棉袄,是嫌它太重,咱们还得走一个月的路,这棉袄压在身上太累。” 萧景清拿起一件,惊奇的发现她凭空取出来的衣服很轻,但布料柔软细腻,宛如丝绸。 “别看它轻,但它可比那些棉花保暖的多,来,你试试。” 沈昭容说着就要上手扒拉他的衣襟,萧景清红着耳朵连忙道:“我自己来!” “哦,”她收回手,指挥他自己穿,“这个地方是拉链,可以拉开,你把外袍脱了穿里面就行。” 穿好了羽绒服,外面又穿了一层外袍,捂的严实了,不让旁人看见里面的材质,他试着动了动胳膊。 确实轻便,但却比棉衣强得多,穿在身上的那一刻,凉飕飕的风全部被挡在外面,没一会儿脊背就传来一层温热。 “的确比棉衣要保暖。” 沈昭容笑着道:“这衣服我有很多,我方才在想,要不要拿出些来卖。” 都是当年她搜刮商场的时候丢空间里的,除了羽绒服,还有些夏季大人小孩的衣服,就是款式太过现代,在这儿拿出来穿,得吓死这群古董。 萧景清指尖摩挲着奇特的衣服,垂眸,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 这样的衣裳,她有很多,意思是并非凭空变出来的,而是从何处取出来的。 是传说中能收纳万物的乾坤袋吗? 定了定神,他道:“夫人想卖,这样的衣物自然能卖高价,但最好不要多卖,毕竟东西太过奇特,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沈昭容觉得有道理,拍了拍羽绒服,“行,那就卖五件。” 二人回到方才的成衣铺子,里头的掌柜以为他们考虑好了要回来买,刚想说话,就被沈昭容丢到柜台上的衣裳吸引了目光。 沈昭容道:“掌柜看看这几件衣服你这儿收不收,开个价。” 掌柜先是捏着轻薄的布料皱眉,随后感受到内里蓬松却轻盈的填充物,满眼惊奇。 “这料子,竟比上等丝绸还要柔和,就是太过轻便了些,是棉衣吗?可否保暖?” “你试试看,这衣服绝对能扛得住这边的寒冬。”她说。 掌柜试着穿上一件,只片刻便觉脊背发暖,连带着四肢的寒气也消散了大半,眼睛亮了几分,当即拍板。 “这位夫人,这衣裳我收了!你有多少件我收多少件!一件三十两!” 这般好的棉衣,若是卖给达官贵人,可远远不止三十两。 萧景清淡淡开口:“五十两一件,我们只有五件,若你收,便只卖给你,我们就不去别家了。” 关于价格的事,沈昭容深知自己没这个天赋,在一侧不说话。 掌柜听到几乎贵了一倍,有些犹豫,但摸了摸身上的料子,最终一咬牙,“成!” 取银子的时候,掌柜还忍不住追问:“夫人你这料子是何处寻来的,若是还有,我愿出更高价收!” “祖传的稀罕料子,就这么些了。”她含糊应付了两句,掌柜遗憾的收回目光。 拿着卖了羽绒服的银子,二人从成衣铺子出来。 回到城东,那一溜的马车已经不见了,只有陈武蹲在角落里等他们回来。 三人碰头,牵着归曜,拉着一板车的货物,回到了驿站。 几乎就是在进入院子的一瞬间,那满车的货物粮食,便引来了犯人们的目光。 有人死死盯着油光锃亮的腊肉咽口水,有人盯着鼓囊囊的米面袋子攥紧拳头,所有人眼中的嫉妒几乎要溢出来,却没人敢开口。 他们没忘了沈昭容一脚踹飞一个成年男子的武力值,但没有粮食的困苦,在一点点吞噬他们的理智。 沈昭容对恶意的敏感程度极高,当下便察觉到了。 但她没有说话,只在众人的目光中将东西一件件搬下来,收拾整理。 不合时宜的善意,有时候会带给自身带来不可挽回的伤害,没人比她更懂。 之前他们身上还有些东西可以用来置换,即使很多东西她用不到,也能让他们心里平衡些。 但现在,他们什么东西都没有了,若她拿出东西慷慨解囊,得来的很可能是他们的贪心不足。 所以她并没有打算帮他们。 而且她也并不担心,别的不说,就说陈武五大三粗那么大块头往旁边一杵,哪个瞎了眼的敢上来找事? 但还真别说,就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 当天夜里,沈昭容等人随便熬了粥啃了些干粮准备入睡,猛地听到一阵窸窣声。 下一秒,陈武拎着瘦猴一样的萧晋一把举起。 “啊——”萧晋惊恐的两脚乱蹬,怀里还死死抱着块腊肉,两眼惊悚的瞪大,嘴里大喊着。 “放开我!你放开我!杀人啦!——” 第68章 没黑化的萧景清简直善良死了 萧晋凄惨的喊叫声,让原本平静的后院笼上一层恐怖。 饿的勒紧裤腰带躺下的犯人们,闻声纷纷爬起,探头朝声源望去。 陈武眉头紧锁,一把将他丢在地上,看向萧景清。 “二爷,这人偷东西。” 萧景清缓缓起身,伸手探来了打火石,点起了火把。 火光照亮了萧晋趴在地上那张人不人鬼不鬼的憔悴脸,他被陈武踩着脊背,不敢动弹。 看到萧景清,他惊慌大喊:“大侄子!是我啊大侄子!快让你这护卫给我放开!我是二叔啊!” “呦,”沈昭容打着哈欠从萧景清后侧起来,支着脑袋看他,“原来是你啊,你怎么不是惦记我家马就是惦记我家东西,是上次没丢了命,这次赶着来送命吗?” 她可没忘萧晋差点把归曜给抹脖子了。 萧晋一听,都快被吓死了,当即挤出两点眼泪哭嚎:“大侄子!你管管你媳妇啊!你不能让你媳妇就这么欺负你的长辈啊!” “呸,还长辈!”乔氏不知何时听到动静走了过来,看清地上的人是谁,当即挽起袖子破口大骂,“臭不要脸的腌臜货!你逼死你老婆,睡你外甥女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自己是长辈?当初就是你害的我家老三差点溺死在沼泽里,这几天都躲哪儿当那臭水沟里的老鼠了,这笔帐老娘还没和你算呢!” 乔氏虽然怀了身孕,暴躁的脾气是一点没减,要不是萧煜拦着,差点就上去动脚踹了。 “夫人你仔细着肚子,别上火!先让侄子解决!”萧煜小心在她身后安抚。 萧景清的脸上没什么波澜,只淡淡扭头对沈昭容道:“娘子,今日我忘了让陈武喂马,你去喂一下吧。” 沈昭容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但她还是拍拍屁股起身,“行,你自己解决。” 她只以为是萧景清怕自己一拳头囊死萧晋,那到底是个姓萧的,还是他们自家解决比较好。 沈昭容走了,萧晋趴在地上还大气不敢喘。 他害怕地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求饶,“景清,你饶了二叔吧,二叔实在是太饿了,你家这一趟拉回来这么多东西,分二叔一口粮食,不过分吧?” 萧景清举着火把,面无表情的看过去。 他的目光落在萧晋怀里的那块腊肉上,那上边除了沾上的灰,还有一排排恶心的牙印。 他的语气淡淡,却字字清晰,“我和娘子进城后东奔西跑,想尽办法才筹钱买了这些东西,买这些腊肉的时候,她为了省钱,和商贩争论了足足半个时辰。” 说着,他缓缓俯下身,与萧晋的目光齐平,用唯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顿道:“二叔,你弄的这块儿肉不能吃了,我真想从你身上割下来补啊。” 萧晋脸唰的就白了。 “侄,侄子……” 他对上他的眼睛,火光映得萧景清的脸明明灭灭,也在他狭长的眼中映出一团火。 他明明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却瞬间变得极为阴鸷,震慑人的目光使人头皮发麻。 萧晋哆嗦着,脑子里原本编排好的借口和说辞,此刻半点都想不起来。 “陈武,”萧景清正起身来,目光瞬间淡了下去,只伸手指了指他的腿,“打断他的腿,把他丢远点。” 话毕,顿了顿又补一句,“记得捂上嘴,别惊扰了旁人休息。” “萧景清!我是你二唔——” 陈武可不管他是二什么,粗暴的往他嘴里头塞了块破布,单手将他拖到了院子中心。 其余的犯人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被拖走,接着,陈武攥着一根木棍,抬手,“砰——”! 所有人惊恐地齐齐打了个冷颤。 萧晋本就惨白的脸,瞬间毫无血色。 他右腿的膝盖被木棍由上至下,直接贯穿,鲜血溅的满地都是。 剧痛让他想要张口大喊,却被嘴里塞满的破布挡住,只能发出痛苦的呜咽声,浑身冒出一层层的冷汗,最后狠狠抽搐一下,晕了过去。 沈昭容回来的时候,好些人都还没有睡。 但先前那些充满嫉妒,仇恨,算计的恶意消失不见了,他们都用一种畏惧的眼神看她。 起先她还有些疑惑,直到看见院子中心的一滩血迹。 萧晋不知道被陈武丢哪儿去了,只剩下这么一片在深夜中也极其显眼的血迹。 她回到萧景清身边,萧景清伸手掀开被子,声音依旧轻柔,“娘子,都解决了,睡吧。” “……”她怎么感觉哪儿不对? 皱了一下眉,她钻进被子里,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气味,萧景清伸手抱着她,一如从前一般,另一只手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娘子,这些事情我能处理的好,放心吧。” 沈昭容:“……” 绝对不对劲。 一夜过去,次日,她趁着队伍没出发之前,一把将辛远疾拽到角落。 “呀呀呀!你轻着点!你师傅我岁数大了!你再给我把胳膊拽折了!”辛远疾疼的龇牙咧嘴。 沈昭容冲他嘘了一声,严肃道:“我问你,萧景清身上的蛊毒现在到什么地步了?” 辛远疾斜眼看了看不远处轮椅上的人,疑惑道:“咋了?我之前看他还在潜伏期,没多大动静啊。” “嘶——”沈昭容摩挲着下巴,语气疑惑,“可他给我感觉很不对劲,平时温温柔柔的,昨天居然差点开了杀戒。” 辛远疾:“……” 他怀疑自己耳朵坏了。 恐怕就连老夫人这个亲娘,评价萧景清也绝对用不上温柔二字。 外人眼里,萧景清就像个表面蒙了一层雾的冰山,良好的教养让他对谁都秉持着疏远的礼仪,但若细一看,内里便全是难以接近,冰冷坚硬的棱角。 辛远疾试探开口,语气带了几分无奈,“有没有可能,你夫君本身就不是善类?” 沈昭容瞪他一眼,“你才不是善类,老秃驴!” 她的萧景清最温润如玉,端方有礼,这一路下来一个人都没伤过,哪怕在金满楼被宋掌柜羞辱,也就是冷了脸转身就走,多好的人啊,怎么就不是善类! 没黑化的萧景清,简直善良死了! 沈昭容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她已经完全忘了,那一夜看着她将周梦蝶砍的血肉模糊还予以鼓励夸奖的,就是萧景清本人。 辛远疾气的差点把一口老牙咬碎,真想扒拉开她眼皮看看她是不是有眼疾! 第69章 他的命真值钱 从子云城出来,下一处驿站,就在岭北了。 老夫人等人穿上了羽绒服,对这一身轻巧又保暖的棉衣充满好奇。 暮色漫过荒野,气温降到了呼出一口气都能隐约看到白雾。 归曜背上带着走累的萧瑶,拉着满载物资的铁板车走在队伍中间,铁板车的尾端坐着乔氏。 乔氏攥着沈昭容的手,感激涕零。 “丫头,多谢你还惦记着我,让我搭个车,要不是你,我家老三的命都要没了,你对三婶的好,三婶都记得,这孩子出生以后要认你做干娘!” 沈昭容嘴角一抽,“三婶,使不得啊,辈分乱了。” 乔氏出身并不高,甚至可以说是出身乡野,她是从小在乡镇长大,因为亲哥跟随老侯爷征战有所功名,后来才去了京城。 当年老侯爷一眼就看上了她,觉得她性格彪悍,能治得住他万事怯懦的小儿子,拍板定了娃娃亲,年满十六就嫁给了萧煜。 她对于这些所谓辈分和规矩毫不在意,粗声粗气的摆手道:“那有什么?以后各论各的,他管你叫干娘,你管他叫堂弟。” 沈昭容:“……” 她想象了一下一个小屁孩抓着她衣角叫娘,她低头说一句“堂弟乖”,场景之诡异,让她接受无能。 萧煜似乎都习惯自家夫人毫不守礼的作风,也跟着毫不在意,乐呵呵地开口道:“沈丫头你就应了呗,这回头论起来,你还比景清涨了一个辈分呢!” 沈昭容又想象了一下萧景清管自己叫姨,扑哧一声乐了。 当天夜里,她就在被窝里逼着萧景清叫姨。 “快叫!等三婶孩子出生了,我就是他干娘!论辈分你就得这么叫!” 萧景清无奈的笑笑,低头与她的双唇相抵,边亲边求饶:“娘子放过我吧,回头让大嫂和母亲听见那还了得?” 沈昭容探手往下,萧景清瞳孔猛缩。 “叫不叫!” “你……”他憋着一口气不敢松,半晌才妥协开口。 他聪明的退而求其次,声音低哑,“姐姐……” 哈哈哈哈哈哈! 沈昭容乐的牙花子都要笑出来了。 看她笑的开心,娇艳的容貌满脸狡黠,萧景清无奈的叹口气,觉得自己简直太没有男子气概了! “咳咳——” 一道声音突兀的响起。 二人脸色急忙收起来,萧景清从被子里探出头,就见不远处陈武神色扭曲,尴尬的开口。 “二爷,有人找。” 萧景清黑着脸:“……” 他绝对听见了! 来人是墨家的墨子仪,见了萧景清,他鬼鬼祟祟塞过去一张纸条。 “萧公子,这是我爹让我给你的。” 没工夫灭陈武的口,萧景清摊开纸条一看,是墨峥约了他夜谈。 片刻之后,墨家的马车上,墨峥给萧景清倒了杯水。 “萧小兄弟,以水代茶,别嫌寒酸。” 走到这儿,别说那些犯人了,连墨家也捉襟见肘,茶都喝不起了。 “苏家等不及了,”墨峥开门见山,将手边的一封信递了过去,“这些日子几次来信催我问出铁矿的下落,我都以路途贫困,分身乏术回绝,眼下苏家来信,说不日太子即将位临原州,再不问出铁矿的下落,就宁愿叫我杀人灭口。” 萧景清抬手接过信,细细看了一遍。 确实是急了,言语间极其急切的要他的命。 铁矿跑不了,就在原州,若要挖的话早晚能挖到,无外乎多费些力气。 但若他萧景清不死,苏家想独吞铁矿,就有一把名为“欺君”刀悬挂在他们脑袋上。 “墨老爷不必忧心,”抬手将信压下,语气清淡,“你只要告诉苏家,我双腿俱废,时日无多,恐怕都不能活着走到岭北,你在尽力撬开我的嘴便够了。你告诉他们我活不了多久之后,他们便不会急着动手,若我猜得不错,苏家的背后应当另有其人。” 单凭一个靠盐铁输运起家的苏家,还没有独吞铁矿的胆子,苏家背后的人要铁矿拿来做什么,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墨峥颔首,忍不住垂眼看了看他的腿。 小腿处依旧是诡异的扭曲着,但若抬头细看他的脸色,便能发现他面色红润,怎么看都不是垂死之相,反倒像被滋养的很好的样子。 他听说了萧家一行人多出个老头,似乎是什么江湖游医,在为他治腿。 也不知道这萧二公子,还能否有站起来的一天。 收回目光,墨峥的脸上还有些不安,“此举虽能拖延苏家的动作,但也只能是暂时。” 萧景清垂着眼,点头,“确实,所以要想以绝后患,墨老爷还需要做一件事。” 他顿了顿,语气依旧平稳,毫无半分起伏,“苏家派来的那几个奴仆,留不得。” 墨峥一怔,随即明白过来。 这些人跟了一路,若等到他们到了岭北,这几个奴仆被召回苏家,难免成为祸端。 他喝了口茶,不动声色打量了萧景清一眼。 年纪轻轻,杀伐果决,不愧是萧家人。 四五个奴仆的性命,就此一锤定音。 萧景清捏紧手中的杯子,垂下眼眸面色平淡。 九五至尊的帝王要他生不如死,苏家迫切的要他的命,还有个在苏家背后意图谋反的人,视他如威胁。 他萧景清这条命,到这个地步竟然还被这么多人盯着呢,真是值钱。 他眼中划过一丝阴翳,周身冷了几分。 “砰!”马车门被猝不及防推开。 萧景清抬头看去,就见一张娇艳的脸,双眼冒着惊奇探进来。 “萧景清!”她唤他。 “萧景清,外面下雪了,你要不要披个毯子?” 看到她的那一刻,萧景清眼底的阴沉消散了。 沈昭容完全不顾墨峥惊讶的表情,几步跨了进来,抖开手里的毯子往他身上裹。 “我好久没看到雪了,你们继续聊,聊完了你叫我,我就在马车边儿上玩一会儿。” 她语气带着几分轻快,萧景清嘴角不由得带上一丝浅笑。 他伸手捏了捏她的指尖,眉头轻蹙,“仔细着凉,别贪玩,冷就先回去,有陈武在这儿呢。” 语气之关怀轻柔,与前一刻的冷漠狠厉判若两人。 墨峥被她吓了一跳,眼睁睁看着她毫无顾忌的爬进来,将清风明月的萧二公子裹成一团,然后一个转身跳下马车。 “……萧小兄弟好福气,与夫人感情深厚啊。” 萧景清弯了弯眉眼,“是啊。” 他抬眼往马车外瞟了一眼。 外面丝丝缕缕下着小雪,陈武人高马大站在马车一侧。 沈昭容在细小闪烁的白雪中仰起头,感受到脸上落下的冰凉触感转瞬即逝,眼睛亮晶晶的。 她之前生活在南方,半辈子都没见过雪,后来在末世中,气候异常极端,要么热的能将人烤熟,要么冷的直接下冰雹,雪这种东西,她只在电视手机上见过。 墨子仪在她身后憨笑着凑上去,“萧夫人,你没见过雪吗?等到了岭北可有的见了,传闻岭北的雪能下到埋半个人那么深!” “真的?那得下多久啊?” “大概断断续续两三个月,到时候雪山连绵,必定十分好看,就是有些冷。” “冷不怕,这么说等我到岭北,正好赶上冬季能看雪景。” “……” 萧景清脸上的笑意褪去,眼神极快的沉了下来。 墨峥尴尬到脚趾扣地,看着自己那个傻儿子一个劲儿往人家老婆身边凑,恨不得把手边的茶壶丢出去砸他脑袋。 第70章 死士来源 雪下的不大,但不过片刻地上便披了一层寒霜。 沈昭容新奇的在地上踩脚印,猛地,她动作一顿。 “陈武,”她扭头,对一旁杵着当柱子的人道:“我问你个事。” “啊?”陈武莫名道:“你问。” “萧景清说你武功挺厉害的,若是要你一个打四个,打得过吗?” 这什么莫名其妙的问题。 陈武奇怪的皱眉,认真回答:“大燕境内,胜我者不足十人。” “那就好。” 她突然一把拽着还在一旁傻笑的墨子仪,猛地一个箭步拖着人往马车上跑。 “那就交给你了!” “当——” 与她话音同时响起的,是刺耳的拔剑声! 陈武神色瞬间变了。 他下意识随手拎着根木棍往身前一挡,寒光乍现,一黑衣人抡着剑砍在了木棍上! 与此同时,不知从哪儿窜出来了另外三个黑衣人,在陈武出手的瞬间目标一致刺了过来! 陈武:“!!!” 马车上,墨子仪一脸懵逼的被拽进来,跌坐在里面。 萧景清意识到有刺客袭击,连忙将沈昭容护在怀里。 墨峥也被突如其来的刺激吓的老脸一抖,“什什什么人?” 苏家派来的? 这么等不及吗?! 萧景清面容冷峻的往外看,陈武手里的棍子被斩断,赤手空拳与四个黑衣人缠斗。 这些黑衣人招招狠辣,每一剑都直指要害刺去,可陈武一身内力浑厚,掌风扫过便将一人震退。 “哇哦!”沈昭容满眼好奇,丝毫不见惧色,“内力原来这么厉害?” 她要学! 萧景清知道她躲的快,没被伤到,心中松了口气,随即淡定的看向外面。 陈武从腰侧拔出一把匕首,短暂的交手让他试探出了这几人的实力,脸上出现一丝冷笑。 顿时,急促的刀剑相撞声响起,几道身影在空中飞掠过。 陈武确实没吹牛逼,一阵刀光剑影之后,四个黑衣人手中的剑早被挑飞,似乎意识到敌我实力悬殊巨大,其中一个暗骂了一声,“撤!” “撤你姥姥!” 陈武身影极快,一脚一个将黑衣人都踹在地上,口吐鲜血。 他啐了一口,收起匕首。 这几个黑衣人要是跑了一个,那他这么多年御司使统领就白干了! 打斗结束,沈昭容兴奋地拽了拽萧景清的胳膊。 “你说我让陈武教我武功,能行吗?” “不行。”他一秒没犹豫的回答。 “为什么?” 为什么?你现在看陈武的眼神都变了! 萧景清咬牙,恨不得把她眼睛捂上。 但面上他还淡淡道:“你若学了武功,还有别人活路吗?” “哈哈哈,”沈昭容乐了,她就爱听这种恭维话,“说的也是,走,看看去。” 四个黑衣人排排跪,身后陈武抡着剑在他们脑袋上比划。 “谁派来的?” 没人说话,陈武刚想动手,却见其中一个脑袋一歪。 萧景清暗道一声不好。 只见那刺客猛地吐出一口黑血,随即身子软了下去,死了。 陈武眼疾手快要去卸其他三人的下巴,却没来得及,四人一个接一个的断了气。 掰开嘴看了一眼,他扭头一脸沉重。 “服毒自尽了。” 是死士的作风。 萧景清面色凝重了几分。 不是苏家。 若是苏家,杀他一个废人或者墨峥这一家子毫无自保手段的常人,绝用不到死士。 况且看这几个死士出手的方向,明显并不是冲着他们来的。 墨峥和墨子仪在身后还有些腿软,父子二人互相搀扶着,颤声道:“是什么来路?目标是谁?” 不远处,一个极小的摩擦声响了一下。 陈武往前面的草垛看了一眼,随即站起身来,大踏步走过去。 下一秒,他拎着个瘦偻的身影出来。 “轻点轻点的!喘不上气了!” 辛远疾被衣领子勒的翻着白眼提溜了出来。 他被甩在地上,有些狼狈的抬头,不好意思地对众人笑笑。 “嘿嘿,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 片刻后,陈武拉着墨子仪把那几个死士的尸体拖到远处挖坑埋了,给墨子仪吓的吱哇乱叫。 “他他他刚才是不是动了?他是不是还没死呢?!” 陈武:“死透了,你拉着他衣服拽就行。” “不是,这个为啥是软的!他还是温的!” 陈武:“墨大少爷,这人刚死没一刻钟,不是温的难不成还是熟的?!” “我我我……” “你再多话我连你一起埋!拽着他衣服拖!” 二人声音越传越远。 “所以,”萧景清淡淡开口,“这几个死士是来取你性命的?” 辛远疾蹲坐在一块石头上和轮椅上的萧景清齐平对视,旁边是端坐着的沈昭容。 他踌躇的搓了搓手,不好意思道:“给你们添麻烦了,我没想到郭长安这么快就找到我了。” 沈昭容听到熟悉的名字,抬头看他,“郭长安派来的?他追着你杀干什么?” 虽然辛远疾有告诉过她,百仙谷灭门是因郭长安而起,但如今鬼毒公都退出江湖十来年了,这孙子怎么还追着不放啊? 她眯了眯眼,“老头,不会是你身上有什么他要的东西吧?” 辛远疾僵了一下,尴尬的摸摸鼻子。 他似乎犹豫了片刻,随后站起来,突然来了个金鸡独立的姿势! 他一只脚站在原地,双手掰着另一只脚,拔下了自己的鞋。 “当啷”一声,一块铜金令牌从他鞋子里掉出来。 哎呀,还真有? “他要的是这个。” 辛远疾拿起令牌,往二人身前凑。 沈昭容猜对了,但她没说自己想看啊! 看着那块快要被腌入味儿的令牌,她急忙抓住萧景清后撤两步,“你自己收好!我们不感兴趣!” 辛远疾看她满脸嫌弃,连萧景清都不动声色地侧了侧脸,只好自己又宝贝似的把令牌收回来。 “你们懂什么!这是我百仙谷令牌,江湖不少曾受过百仙谷恩泽的门派都只认令牌不认人,因为见此令牌,如见谷主!” 说着,他捡起鞋,又把令牌塞了回去,重新穿好了鞋。 沈昭容,萧景清:“……” 谷主他老人家知道你一直把人家踩脚底下闻你的脚臭味吗? 第71章 冻死了人 辛远疾向来嬉皮笑脸的劲儿此刻收敛了一半,沟壑纵横的老脸上,难掩一丝疲惫。 “当年我师叔将郭长安从山下捡回来,看他无父无母尚且年幼,一时心软留在谷中,收做徒弟教他医术,长大些后又跟着我学了不少毒术,本意是想着这孩子医毒双修,往后能自食其力,可没成想,这是个白眼狼。” “他的天赋不算高,按照谷中规矩,算不得入门弟子,不能留在谷中,到了年纪就要他下山自寻出路,结果他一时不忿,偷了百仙谷大半医书,从谷中跑出去后借着百仙谷的名声投奔了皇帝。” “他把百仙谷的医书交给了皇帝老儿,那狗皇帝实在不是个好东西,扭头就带着官兵将百仙谷围剿,谷中弟子几乎都死于那场灾难……若不是我当年正在谷外寻一种毒草,恐怕也难躲过这一劫。” 萧景清突然冷笑一声:“是那位的作风。” 得了百仙谷的医书,又有一位自称百仙谷传人的郭长安,那留下百仙谷便没什么用了,与其留着未必能收为己用,还不如直接毁了,谁也得不到。 辛远疾长叹了一声。 他抬头看着沈昭容,突然笑了一下,“丫头,多谢你这些日子的神水和吃食,我知道你不是个坏的,我也是真心想帮你夫君治病,但眼下我继续待在这儿,恐给你们招来麻烦啊。” 他伸手从衣襟里摸出一张宣纸递给她。 “这上边我写了如何治你夫君的腿,你们到了岭北之后,滋养好了经脉,找个会摸骨的大夫照我写的去做,保他这双腿能跑能跳,与常人无异。” “至于蛊毒,”他顿了一下,声音低了些:“你且等我躲一阵吧,若我还有命活,就去找你们。” 话音刚落,他冷的打了个寒颤。 北境的初雪并不大,雪丝还在飘,落在他凌乱的白发上,转眼便化成了水,黏的他整个人愈发狼狈。 他往前递了递宣纸,却没人接。 一抬眼,却见那夫妻二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他。 沈昭容先开口:“老头,你不会是治不了他的蛊毒,打退堂鼓了吧?” 辛远疾一愣,随即气的跳脚,“你胡扯!小小蛊毒,我鬼毒公手拿把掐!” “那你在这儿叹什么气?”她抬手,指了指陈武挖坑埋尸的方向,“你不会以为就凭这几个臭鱼烂虾,就能吓着我们吧?” 萧景清也淡淡开口,“毒公不必忧心,这般货色,再来十个也不是陈武的对手,况且,”他眸色平淡,但语气间漫开一丝不易察觉的威严:“郭长安不过一个太医院院首,他还翻不了天。” 辛远疾有些呆滞的看着二人,攥在手里的纸轻颤,“我,我只是怕万一给你们带来杀身之祸……” “噗,”沈昭容笑了,“老头,安心跟着我们吧,你且放心,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在我眼皮子底下取走你的命。” 辛远疾震惊得说不出话,好半天才缓缓开口,“丫头,你到底是修什么的?” 狂成这样? 沈昭容已经很坦然接受自己是“妖精”的设定,神秘一笑,“不告诉你。” 说完,她打了个哈欠,对身侧的人道:“太晚了,你和墨家聊完了吗,咱们回去睡吧?” 萧景清浅笑一下,伸手拉过她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冰凉的掌心,“好。” 沈昭容推着萧景清转身,走了两步想起了什么,回头。 “老头你别忘了,我答应过你取郭长安的命,我说话算数,但没说不管你的死活,好好活着,等着拿郭长安的项上人头吧。” 话落,二人在雪色中逐渐走远。 辛远疾默默看了许久,将手里自己早已写好的东西重新收了回来。 他垂着脑袋,突然笑了一声。 活了大半辈子,东躲西藏这么多年,还是头一遭尝到“有人撑腰”的滋味。 这么踏实的底气,竟是从个年轻丫头身上出来的。 一夜过去,霜雪满地。 次日醒来的人们看着地上一层浅雪,绝望陡然而生。 陈大川也没想到今年北境的雪来的这样早,忍不住担心这么下去会不会冻死人。 此时大多数犯人们的身上还穿着单薄的衣物,极少数还能用先前置办的棉被毯子披一披,可就怕再往后走,雪越下越大,到时候被子浸湿了,又没地方晾晒,反而没了唯一御寒的东西。 与他们一对比,萧家简直太舒服了。 萧景清的轮椅上被铺了一层厚厚的垫子,他坐在上面,身上又披了一层羊毛毯子。 归曜拉着铁板车,上面的东西不少,却能匀开几个空地,谁累了都能坐上去歇一会儿。 老夫人和黄娇儿的衣服里边都穿了羽绒服,半点都没感觉到冷,萧瑶也穿了一件,此刻只有鼻尖冻得微红。 陈武沾了萧景清的光,不仅得了一件羽绒服,还多了一副手套,厚实保暖,一路就由他推着萧景清前行。 就这么走了三日,雪不出意外的越下越大。 而也是不出意外的,队伍里被冻死了人。 死的人是萧晋,他断了一条腿,胆小怯懦地不敢再招惹萧家,连带着也不敢占旁人的便宜,身上没了粮食和水,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在雪地中冻僵了。 官兵处理尸体的时候,沈昭容看了一眼,死状凄惨,被打断的那条腿还诡异的耷拉着。 萧景清从始至终没去看自己这位二叔的尸体,听到死的人是他,眼睛都没眨一下。 当天夜里,黄娇儿简单熬了粥,放了些腊肉进去,即使是这般简单的吃食,四周的犯人们眼神依旧如狼似虎。 “萧晋死了,好歹是萧家旁支,还是萧景清的二叔,就这么被冻死了。” “这萧家人也是狠心,到底是自己家亲戚,连口吃的都不给,你再看看他们自己,身上穿的那么厚,看上去一点都不冷。” “是啊,萧晋偷东西被打断腿了,不就够了吗?哪怕为了一条命,随便给条毯子也不至于冻死。” 窃窃私语声响起,老夫人和黄娇儿有些心惊。 这一路走来,她们最担心的就是成为队伍中显眼的目标,如今在寒冬中日子悬殊过大,哪怕只是简单煮个粥,也会被盯上了。 这群人现在早就忘了什么击退狼群的恩情和置换物资换走的那些粮食,只能看到自己食不果腹面临冻死的下场,而萧家人却活的好好的。 他们把萧晋的下场看成了自己。 第72章 女主登场 沈昭容一早就猜到会是这个场景,所以,她更不可能对这群人伸出援手,只暗中给萧煜乔氏和刘震一家送了些吃食和水。 此刻的流放队伍,就好似一锅热油,只要滴下一点善意,便会炸开锅。 萧景清也明白这个道理,细细嘱咐了所有人不得掉以轻心。 夜里,风雪更甚。 官兵找了一处空地,砍了几棵枯树简单的搭了些草棚。 雪还在下,细碎的雪花落在草棚上,留下极小的沙沙声。 沈昭容蜷在萧景清怀里,鼻尖抵着他温热的脖颈,呼吸间满是他身上清冽的气息。 萧景清睁着眼,接着月光细细描摹她的侧脸,指尖轻拂过她额前的碎发。 怀里的人睡熟了不老实,总会紧紧抱着他不放,感受着她温热的体温,萧景清的心口像是被温水漫过,软的一塌糊涂。 四周几双眼睛噙着嫉妒和怨恨在暗中看了过来,萧景清轻轻抬眼,那双凌冽的眼睛将这些视线一个个逼退。 面对这群不知感恩,反而生出怨恨的人,他一点都不怕。 自己的武功虽然被废了,但有陈武在,身后还有个用毒如鬼神的鬼毒公,但凡哪个人敢踏上萧晋的老路,他绝对让这些人有来无回。 他根本不在乎这群人的死活。 说他冷心冷情也好,说他没有人性也罢,他半点不觉得这些人的命是命,只是为自己的夫人感到不值。 朝夕相处之下,就是再迟钝的人也能感觉的出来,沈昭容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没心没肺,反而在面对弱者和苦难时,有一种悲悯天人的神性。 她会冒着风险驱赶狼群,也会尽可能地提供水源和粮食,只有在触及到人性的险恶之后才默默收回自己援助的双手。 这群人,浪费了他夫人的好心,都该死。 指尖悄悄按了按沈昭容的腰,将人带着与自己贴的更紧,他垂头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 这段时间,两人的感情日渐升温,每一日只要能看到她,对他来说都充满了柔情蜜意。 不管是妖还是什么,他绝不要她离开。 再等等,等他双腿痊愈,等他蛊毒清除,他一定会想办法,将她一直留下来。 次日清晨,这场下了三天的初雪停了。 队伍踩着厚实的雪地打算赶路,却被前方一辆硕大的马车挡住了去路。 沈昭容正埋头往前走,队伍猛地停下,她疑惑地抬头,不明所以。 然而不过片刻,整个队伍的人像疯了一样爆发出阵阵狂欢! “天哪!是粮食!馒头!水!大善人!姑娘你真是天仙下凡啊!” “快快快!我也要馒头!我快要饿死了!!” “佟姑娘你真是仙女下凡,菩萨心肠啊!我们这一路险些饿死冻死,有了你的这些东西,总算能撑到岭北了呜呜……” “……” 前方,犯人们拥挤成一团,层层包围着一辆硕大的马车。 马车里,车帘掀开,露出一张清秀端庄的脸,女子身着月白襦裙,发间只簪了支素雅的玉簪,举手投足之间尽是优雅。 她看着这群瘦弱憔悴,狼狈不堪的犯人们,眼中露出恰到好处的怜悯。 “你们不要抢,东西管够,这些粮食和水都是给你们准备的,你们别担心,慢慢来!” 犯人们一听,看着马车上的粮食,更加激动亢奋了。 沈昭容远远看到那女子,皱了一下眉。 一旁的黄娇儿也好奇的往前看了看,随后奇怪道:“咦,那不是太傅嫡女佟寒柔,佟小姐吗?她怎么在这儿?” 沈昭容眼底轻颤了一下。 佟寒柔,就是原剧情中的那位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男人见了无一不折服在其石榴裙下的原女主。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在京城和那些公子哥整天暧昧误会,东拉西扯的整一些狗血情节吗? 她探究的目光,看向了马车上的女子。 而也就是同一个瞬间,佟寒柔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也跨过沈昭容,直直落在了远处轮椅上,脊背挺拔身姿如松的人身上。 她看到他,似乎松了口气,随后对着这边露出一个极浅的,却势在必得的微笑。 沈昭容脸色沉了几分,顺着她的目光扭头,看向了身后正在和陈武低声谈论的,萧景清。 萧景清似有所察,回头看向她,侧过身伸手去探她的手。 “怎么了?” 似乎是感觉她的手并不温热,他轻轻皱了一下眉,随后双手覆盖在上面,“雪停了会更冷,一会儿你再多添件衣裳,别着凉了。” 沈昭容默默看着他为自己捂手,他眉眼间流露出的珍重比刚认识的时候浓烈的多。 但控制不住的,她眼前出现了另外一幅画面。 【萧景清脸上早已褪去少年青涩,满眼阴翳,率领大军攻破京城,坐在轮椅上踏入皇城。 仇人就坐在巅峰龙椅之上,强撑着帝王最后的尊严,将如何算计的萧家满门惨死一一道来,癫狂的指着他大骂。 “一个颓废还想踏上这九五至尊!你痴心妄想!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父亲就是不懂这个道理,死死捏着兵权不放,朕才不得不让他尸骨无存!包括你哥哥,还有你!朕最后悔的就是当初没能直接杀了你!还留你一条命让你苟延残喘,从阴沟里爬出来咬朕一口!你若有胆,便现在杀了朕!背上弑君夺位的千古骂名!” 萧景清在乎吗?走到这一步了,他不在乎。 但当他手起刀落的瞬间,佟寒柔出现了。 她挡在皇帝身前,满目怜惜的看着他。 “萧哥哥,你不该是这样的,你不能犯下此等大错,答应我,别让仇恨蒙蔽双眼,好不好。” 女子梳着妇人发髻,此时她早已嫁与尚书之子李琰,娇柔的容貌与他当年离京时不减半分,双眼噙泪,轻柔的将他手中的刀推开。 “萧哥哥,你从前端方雅正,最不齿非君子所为,篡权夺位之事你绝不会做的,对不对。” 萧景清注视着佟寒柔,目光扫过她祈求的眼神,默默放下了手中的刀刃。】 然后呢? 哦对,然后就是佟寒柔口口声声说着要收集证据为萧家平反,昭告天下让萧家洗脱冤屈,结果扭头和男主两个狗东西蒙在被子里商量怎么给他弄死,再借萧景清的名义弑君,最后携手登上大燕皇位成就一代明君与贤后。 耗费多年谋划,费尽心血才走到这一步的萧景清,就在佟寒柔身上犹豫了片刻,便落得了毒发身亡,尸骨吊于城墙暴晒三日,弑君夺位不忠不义的下场。 当初她看的只是一连串冰冷的文字,但当萧景清这个活生生的人在她面前,她真的想不明白。 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主光环,能让陷入仇恨的萧景清听了她那三言两语的敷衍,就搁置了自己的复仇大业呢? 她可真是感兴趣。 第73章 重生的佟寒柔 萧景清的动作,也落入了佟寒柔的眼里。 她皱起眉,细细打量起了方才被她忽视的女子。 女子容貌娇艳双眸如星,即使身处流放的境地,脊背依旧笔直,丝毫看不出半分怯懦软弱。 是沈家那个庶女? 不对,她不是应该死了吗?为什么还活着? 佟寒柔脸上温柔的笑意褪去,指尖攥紧了车帘。 她有个秘密,也是因为这个秘密,才千里迢迢追着流放之路,特意来这里守着。 她重生了。 上辈子,她身份尊贵,周身环绕着不少痴迷她的男子,她千挑万选,最后嫁给了尚书之子李琰。 那时候她满心欢喜的嫁过去,只因为尚书和自己的父亲联手要创大业,待到功成名就,李琰便是天下最尊贵的人,而她也会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她搭上尚书府的一切,陪李琰筹谋造反,助他登基称帝,结局也确如所愿,但她万万没想到,李琰是个彻头彻尾的软蛋。 李琰称帝之后,北辽攻破了边境,军中大乱,满朝文武竟无一人出谋划策让大燕渡过难关,李琰被逼急了,竟然听从他爹的意思,将自己这个皇后转手送与北辽和亲! 她被扭送到北辽,受尽屈辱,最后被折磨的油尽灯枯,惨死在那苦寒之地。 但老天眷顾,她再睁眼,居然回到了出嫁之前! 重生醒来,她为了不让自己落得上辈子的下场,果断与李琰撇清了关系,但此时尚书府早已和太傅暗中联手,就算她再不想,也得和李琰绑在一起。 于是她想到了萧景清。 若说未来能与李琰一争高下的人,只有这个男人。 所以她抛下尚书府的一切,带着自己的私房体己奔赴到了这里,只为在萧景清落魄的时候伸出援手,让自己成为他最重要的人,将来借他的手,保自己这一世的荣华富贵! 可眼前的萧景清,竟对那个本该早死的沈家庶女露出那般柔情的神色! 这个女人为什么还活着?! 她不是早就应该死了吗?! “佟姑娘!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 “佟姑娘!佟姑娘你菩萨心肠,多谢你救我们这几百人的命啊!” 犯人们的呼喊声拉回了她的思绪,她压下心底的疑惑和震惊,露出一如既往温柔得体的微笑。 “本就是尽我所能,你们也都是可怜人,不必谢我。” 她从马车上下来,好些犯人激动的下跪磕头,对眼前女子如同天神下凡的神女般恭敬。 佟寒柔满意的笑了笑,目光扫过人群,很快锁定了萧家老夫人和黄娇儿。 在京城她曾与萧老夫人和黄娇儿在宴席上有过碰面,自然记得她们。 她穿过人群,走到老夫人面前,端庄行礼。 “老夫人,好久不见,晚辈有礼了。” 老夫人神色温和的将她扶起,疑惑道:“佟姑娘,你怎么在这儿?” 佟寒柔当然不能直接告诉她自己奔着萧景清来的,只露出一抹担忧:“我得知萧家获难,心中忧心不已,紧赶慢赶的追来,老夫人,这一路上你们受苦了。” 说着,她转身提了一个木箱过来。 “老夫人,这里边是一些银票和伤药,我特地带了些吃食在前方发放,只为你们渡过难关,还有萧哥哥的腿……若不用药,恐怕日后会落下病根,您收下吧。” 萧景清的腿必定会废,这她上辈子就知道了,毕竟当初皇上是特意将他腿上的经脉尽数打断,就是用再好的药也不可能好起来了。 知道归知道,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她这次来,就是要让萧家人和萧景清知道,自己是拯救他们的唯一希望。 她信心满满的递过去,却不想,被老夫人推了回来。 老夫人轻轻避开,声音温和却带着疏离。 “多谢佟姑娘的好意了,只是姑娘心善,也要想想后果。” 佟寒柔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瞬。 老夫人只以为她不懂,压低了声音劝诫,“我们这队伍中都是流放的犯人,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此时他们早已断粮,一路走来险些饿死,你这般大方,若是这群人眼红争抢,恐生暴动,反而会害了你。” 黄娇儿也跟着点头,“是啊佟小姐,我们自己还撑得住,若你要发善心,也要小心谨慎,不能这般将粮食拿出来,免得惹麻烦啊。” 她说完,还探头看了看木盒里的伤药。 白色瓷瓶中规中矩的躺着,只是最普通的伤药,恐怕连浅显的刀伤都治不了。 二人都没有接。 佟寒柔的手尴尬的僵在半空,脸上轻柔的笑都险些挂不住。 她们竟然不要?! 她百思不得其解,只好调整自己的表情,微微不好意思道:“是,怪我不懂这些了,可这伤药您还是一定收下,毕竟……” “不必了佟姑娘,”黄娇儿委婉的拒绝,“二弟的腿现在用不到这药,多谢姑娘好意了。” 黄娇儿拒绝后,忍不住心中嘀咕了两句。 这种伤药她才不会给二弟用,毕竟二弟的腿一直用着弟妹拿出来的上好金疮药,眼看着一天天好转了,若是用这次了不止一等的药,万一耽误了怎么办。 佟寒柔没错过黄娇儿脸上一闪而过的嫌弃,心底咬牙。 萧家的这老夫人和大儿媳是疯了吗?流放了两三个月,还敢拿自己当京城中的贵人? 粮食也不要,银票也不要,伤药居然还嫌弃上了?! 难不成,她们还能有别的药能用?又或者此时萧景清的腿已经彻底废了,所以才不愿意白费功夫? 想着,她的目光再次投向了萧景清。 萧景清此时正抬起手,轻轻将沈昭容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在耳后。 “一会儿要重新梳一下了,乱了。” “行啊,”沈昭容点头,又觉得这发髻太麻烦,还不如扎个马尾方便,“要不你直接给我扎起来,像你这样的男子束发,不麻烦还省事。” 萧景清微笑拒绝,“这可不行,左右是我帮你梳,你怕什么麻烦?” 辨别有夫之妇与闺阁女子的方式,最简单便是看发髻。 当初她顶着一脑袋鸡窝头就给招来个墨子仪,萧景清心眼小的可怜,到现在还耿耿于怀呢,可不能让她再招来个别的什么。 “萧哥哥。” 一个柔的似能掐出水的声音传来。 沈昭容与萧景清齐齐侧头,就见佟寒柔一脸含羞带怯的走了过来。 她先福了福身,随后双眼泛着别样的情意看向萧景清。 “萧哥哥,许久不见,近日可好?” 沈昭容挑眉,静静的看着她。 来了来了,女主带着她让男人小鹿乱撞的主角光环走来了! 第74章 认错了 佟寒柔落落大方地行了一礼,目光微转,像是刚看见沈昭容一般。 “萧哥哥,这位是?” 萧景清眼里露出丝丝疑惑,但还是侧头回答:“内人,沈昭容。” 他的声音平淡如水,却在“内人”二字上略微重了几分。 佟寒柔的目光瞬间犀利了几分。 果然是沈家那个庶女! 她迅速调整表情,露出一个带着几分亲近意味的笑容。 “原来是沈姐姐,这一路艰苦万分,沈姐姐受苦了。” 说完,她转过身来对萧景清道:“萧哥哥,我听闻萧家之事,心中甚至难过,只怕你出什么意外……还好,你还好好的。” 她说着还红了眼眶,微微哽咽起来。 沈昭容看得都要鼓掌了,看看这个泫然欲泣美人落泪的场景,真惹人心疼。 萧景清蹙起眉心,似乎斟酌了片刻,疑惑地开口询问。 “你是谁?” 沈昭容听清这三个字,差点笑出来。 人家美人娇滴滴在他面前表演久别重逢,他居然连这人是谁都不知道。 佟寒柔手上擦拭眼泪的动作一僵。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萧景清,“萧哥哥,我是寒柔啊,太傅嫡女佟寒柔,当初你我在太子的百花宴见过一次。” 萧景清仔细回想了一下,只觉得这女子面生,半点印象都没有。 “百花宴宴请上百人,恕我眼拙,实在没能记得住。”他语气淡淡,毫无半分多余的情绪。 佟寒柔不可置信的微微张开唇。 她对自己的魅力有着深刻的认知,萧景清怎么可能会忘了她? 定是时间太久了,她得让他想起来。 佟寒柔收起惊讶,半垂着脸,贝齿轻咬薄唇,一副娇羞女儿作态。 “当初百花宴,你还为我捡过一次帕子。” 这事是真的,当初她在太子百花宴对这个俊美男子十分好奇,得知他是永义侯嫡次子,只觉得心动不已,借了丢帕子的理由才接近他,短暂交谈过几句。 她深知自己与生俱来便有着非同一般的魅力,果然,没过几日,萧府便差人将她的帕子送了回来,当初她还有过几分窃喜,要不是后来李琰追的紧,恐怕她还能再与萧景清多接触几次。 “哦?”沈昭容缓缓站直了身子。 捡帕子? 她双手抱臂,斜斜地看了一眼萧景清。 原来和女主这么早就有过接触了? 这么说你们两个这算是久别重逢?破镜重圆?又或者是白月光降临? 萧景清被这么看了一眼,陡然产生一股强烈的危机感。 他脸上轻松的神色瞬间消失,语气间甚至带了几分厉色:“你不要胡说,我并不认识你,什么帕子的,并无此事!” 说完,他还怕沈昭容不信,伸手拉过她的胳膊,掌心相抵。 “娘子,我真的不认识她。” 沈昭容任他拉着自己的手,看了看明显惊呆了的佟寒柔,没忍住轻轻哼笑了一声。 “萧二少爷,人家姑娘来找你了,你不得给个说法吗?” 古时女子的帕子是贴身之物,随便由外人捡了去,是有损清誉的。 萧景清脸都吓白了几分。 他慌忙大喊一声:“陈武!” “哎!二爷!”陈武从后边探出颗脑袋,疑惑地往这边看了一眼。 “咦,佟小姐?你怎么在这儿?” 佟寒柔在京城有着才女之称,在各个官贵夫人举办的宴席上没少露面,陈武跟着太子也去过多次,自然对她有印象。 萧景清一听他认识,顿时如抓了救命稻草,急忙道:“你快说,太子当年举办百花宴,就是他要选太子妃的那次,我有没有捡过这女子一条帕子!” 佟寒柔显然对陈武没什么印象,毕竟太子跟前的御司使办事,通常都带着面具,她没能认得出来。 但她还是充满希望的看向陈武。 “是有这么回事。”陈武说。 萧景清心头狠狠一颤,紧张的攥紧了沈昭容的手。 沈昭容眯起眼睛,一股极其不爽的感觉涌了上来。 佟寒柔惊喜道:“是啊,我就说……” “当时大理寺卿左闫文不是喝吐了吗,二爷你和我一同搀扶着,他随手捡了个帕子擦嘴,后来我看了一眼上面绣了字,是佟小姐的,事后我随你回了萧府,醒来之后觉得拿着人家姑娘家帕子有些不妥,就让小厮给送回去了。” 佟寒柔脸上的表情彻底僵住了。 “哼哼哼——”沈昭容憋不住侧过脸暗笑,肩膀耸动。 萧景清彻底松了口气。 吓死他了。 佟寒柔看沈昭容嘲笑自己,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 “你!我分明托萧哥哥帮我找帕子的,你怎么能将脏了的帕子给我送回来!”她声音拔高了几分,质问陈武。 亏她当时以为上面的污渍是萧景清不小心蹭的,还收起来打算到时候以此为借口再接近萧景清! “佟小姐,”萧景清总算回过味儿来,察觉到佟寒柔似乎是冲着自己来的,“我并不记得曾答应过帮任何一位女子寻帕子,毕竟这般亲密的事,有男女大防在前,我萧景清绝不会做。”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冰冷,“还有,我与太傅并无亲缘,也从不记得自己有位妹妹,还请佟小姐往后唤我公子便是,不然让我娘子听进去了,那我可无从辩解了。” 佟寒柔是第一次在男子身上碰壁。 她快气疯了! “可我说的是真的,你当时还答应过帮我寻的!” 一直在状况外的陈武摸了摸脑袋,突然开口:“哦!我想起来了。” 众人齐齐看他。 他摸着脑袋说:“二爷你忘了?百花宴不是给太子殿下选妃才举办的吗,殿下当时待了片刻就不想待了,偷偷借了你的外袍溜出去,还要我打掩护,出来的时候确实和我说过,有个莫名其妙的女子拉着他要他寻帕子,他说他走的急,怕被皇后娘娘身边的嬷嬷察觉,就随便应了。” 佟寒柔:“……” 她拦下来的是太子?! 百花宴是在夜晚举办的,她根本没看清,又是特意寻的无人处才敢去拦人,她拦住的居然是太子?! 那个天生体弱多病,风一吹就倒,上辈子早早死于咳疾的病弱太子?! 搞清楚了来龙去脉,萧景清总算歇了口气。 他从始至终攥着沈昭容的手不敢放,生怕惹她生气。 “娘子,我从未与其他女子有过出格的事,你信我。” 沈昭容看热闹看的要笑死了,恨不得当场掏出瓜子嗑两口。 没想到啊,本来以为是万人迷小白花和大反派再续前缘,没想到一扭头居然是认错了。 她乐呵呵的捏了捏萧景清的指尖,有意无意看着他手指上的疤痕。 恩,她上次咬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分明用了药还是留了疤。 萧景清还可怜巴巴的仰头看她。 给她看的心头一软,点头。 “信,谅你也不敢骗我了。” 佟寒柔僵在原地,瞳孔剧震的看着萧景清。 他,他怎会有如此示弱的一面?! 上辈子萧景清攻破京城,杀进皇宫,满身的戾气吓得她话都险些说不出来,即使后来蛊毒暴发,他承受着浑身骨裂的剧痛也没低过半分气势! 现在这个满脸娇弱可怜的人是谁啊?! 第75章 太晦气 佟寒柔僵在原地,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她是千算万算都没想到,自己和萧景清唯一的牵连,居然是个狗血的误会! 再看萧景清对沈昭容的态度,简直是被这个女人迷了眼! 不,不可以。 她重生归来,必定要做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李琰就是个混蛋,他靠不住,自己只能倚仗萧景清! 多年的贵女教养让她迅速敛去眼底的惊怒,再次扬起了那副温柔得体的笑。 “原是一场误会,是我认错了人,实在对不住了,萧公子。” 她从善如流的改口,进退得宜,任谁看了都要夸一句“温婉大方”。 但她抬起头来,话锋一转,目光落在了沈昭容的脸上。 “对了沈姑娘,”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柔声道:“你也别难过,宋公子在京城十分挂念你,他听闻你嫁入萧府,一蹶不振病了数日,你也要多保重,日后总有重逢的一天。” 沈昭容听到她的话,眉头一蹙,“谁?” 佟寒柔笑的更加温柔,眼底闪过一丝试探,轻声道:“沈家资助的那个寒门贵子,宋岚宋公子啊。” 她说完,细细的看着沈昭容的表情。 上辈子她可听说过,这位沈家的庶女爱慕着那个寒门出身的宋岚,就是为了他才敢在流放路上逃跑,最后坠崖而亡。 彼时她还在京城与李琰情意相浓,偶尔听了一耳朵,这个宋岚扭头就娶了沈府的嫡女,也就是沈昭容的嫡亲姐姐,随后平步青云,从未提及过沈昭容。 按理说,沈昭容早该死了的。 但她如今还活生生站在这里,这不得不让佟寒柔产生怀疑,她和自己一样,重生了。 若是真的,自己提及宋岚还惦记着她,她该很激动才是,毕竟这个女人上辈子死的时候,萧景清能不能活还不一定,她必定会选择宋岚。 但沈昭容没有动,她脸上的表情甚至没什么太大的起伏,眉宇间流露出几分茫然。 原身的记忆其实十分模糊,只大概走马观花一般存在在她潜意识里。 她细细回想,总算想起来,好像确实有这么个人。 这副表情落在佟寒柔眼中,只以为是她太过惊讶才一时没了反应。 于是她加了把火。 “你与宋公子情意相投,当初他也是为了能风光娶你才寒窗苦读数十年,就等着今年科举能一举夺魁,考取功名后能与你定下亲事,如今造化弄人,他也十分惦念你,不然也不会一病不起了。” 指尖突然被攥紧了。 萧景清攥着她的手不放,漆黑的眼眸不安颤动一下,随后转头看着佟寒柔,眼底波澜不惊之下,是一股涌动着随时会迸发的寒冰。 宋岚,是谁? 情意相投?定下亲事? 为了娶她考取功名? 她从前,有喜欢的男子? 沈昭容轻轻啧了一声,平淡的看着佟寒柔。 “佟小姐不要乱说话,他惦记我什么?要是真惦记我就应该来找我,流放虽路途遥远,佟小姐都能来,他怎么来不了?” 佟寒柔一怔,显然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 “他,他病了……”她试图辩解。 “又病了?他怎么不病死呢?”沈昭容毫不客气地打断她,回想起这个人满脸嫌弃,“三天两头不是病了就是不舒服了,天天问我借银子,到现在他还欠我十多两银子没还,还为了我考取功名?就他那脑子,活了二十多年,读了十几年书,结果连个秀才都没考上,还指望一举夺魁?真是老母猪往脸上抹屎——一个劲儿贴金。” 佟寒柔被她的话惊的半晌回不过神来。 宋岚一个大男人,问沈昭容伸手借过钱?! 沈昭容是好不容易从原身记忆里把这个人刨出来,和剧情对上了号的。 宋岚是住在沈府私塾里的一个落魄书生,长得唇红齿白一个小白脸,比原身大了五六岁。 沈府每三年都会资助一批草根出身的书生,想从里边捞出一些拔尖的培养出来,好捏在手中能供沈家任用,但这个法子每个高门大户都在用,拔尖的一冒头就被别家挖走了,轮到沈府最多不过就是几个勉强够得上科考资格的。 宋岚就是这么一个,以十三岁中童生的资历被挑进了沈府。 但是童生是他的极限了,这哥们也不知道说他什么好,说他不努力吧,天天的头悬梁锥刺股,一天到晚抱着书啃,硬是把身体熬坏了。 说他努力吧,那脑子像被屎糊了,这么多年连个秀才也考不上,最后沈府懒得搭理他,他在沈府没钱用了,就打起了原身这个庶女的主意。 哦,是打起了这个庶女的钱袋子的主意。 原身本不与外男接触,性格腼腆胆又小,突然冒出来个书生追在自己屁股后边说着钦慕爱慕之类的鬼话,把人家吓坏了。 而宋岚又掐准了她不好意思拒绝,今天表个白明天就问她借钱,原身只想打发了他,也就给借了。 但是原身自己本来就没几个钱,他借的次数多了,硬是给小姑娘整急眼了,要他必须还。 钱都花完了,他去哪儿还?只能哄骗着原身等自己考中了给她千两聘礼,顺口还得再借点。 就这么一来二去,也不知道府上哪个脑子让炮仗崩了的蠢货传起了谣言,非说他们二人情投意合,暗度陈仓。 这也就间接导致本来就艰苦的原身在沈府的地位更加低下了。 总之,在原身的记忆里,这个宋岚是犹如瘟神般存在。 她嫌弃的瞥了眼佟寒柔:“银子是够呛要回来了,你也别和我提他,太晦气。” 萧景清意外极了,他倏尔敛住了透出几分阴翳的神情。 短暂惊讶之后,他脊背放松下来贴在了轮椅之上,轻飘飘道:“恩,十年寒窗,还没有秀才之身,确实不是个读书的料。” 说完还颇有些指向性的补了一句,“我十一岁便过了院试,十四中了会试会元,即使这般也未曾敢保证自己能在殿试中取得功名,足以可见这位宋公子,没有登上朝堂的命。” 这话说的,就差说一句那宋岚就是吹牛逼呢。 沈昭容疑惑看他一眼:什么会员? 佟寒柔满脸掩不住的错愕,牙都快咬碎了! 为什么她重生回来,这么多事都和她知道的不一样?! 沈昭容不是该爱慕那个宋岚,爱慕到为了他都敢从流放路上逃跑吗?! 第76章 完了,都完了 沈昭容要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恐怕都得笑她一声愚昧无知。 原身能顶着株连九族的罪名在流放路上逃跑,不是因为什么狗屁爱情,那是因为她真的快饿死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萧景清有句话没说对。 宋岚这个人,在后期还真登上了朝堂。 原身从沈家离开以后,他没了指望,又把主意打到了沈家嫡女,也就是原身姐姐的身上,哥们也是恶向胆边生,居然做出了给原身姐姐下药的事,玩了一把生米煮成熟饭的把戏。 沈家迫不得已把他招做了赘婿,又是花钱又是走关系,给这个女婿硬安排了个官身。 后来大燕愈发腐败混乱,这个宋岚就在其中浑水摸鱼,站队男主之后,贪了个盆满钵满。 想到这个沈昭容就有点手痒,这种狗东西怎么还能有如此舒服的结局?! “陈武,把东西都看好,一会儿咱们还得赶路。” 她嘱咐了陈武一句,转头看向隐隐暴露出一丝恶意的佟寒柔,突然笑了。 “佟小姐,我觉得你还是先别管我们家的事了,”她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她身后,“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的事吧。” 佟寒柔气的要死,听到她的话,下意识扭头往自己马车的方向看,等看清那边的情形,脸色巨变。 “啊!你,你们!” 只见那群犯人们不顾分发粮食的小厮劝阻,将原本搬出来的粮食一抢而空,还跃跃欲试翻上了她的马车! 她急忙往回跑,急得大喊。 “你们不能上去啊!那是我的马车!” 那些犯人们此时抢红了眼,谁也不理她说什么,只管往马车上钻。 马车上,两个小厮和一个车夫都吓坏了。 他们都是佟寒柔在半路雇来的,此时一看这些宛如恶狼扑食,一个个双眼冒绿光的流放犯,吓的从马车上跳下来,急忙往远撤。 “别走啊!你快驾马车动啊!不能让他们上去!”佟寒柔急得顾不得什么礼仪,跺脚指着马夫尖叫。 “咔嚓——” 马车上不知是哪儿裂了,整个车厢往下坍塌了一截。 车夫原本还有些犹豫,一听动静,哪里还敢待,跳下来几步就跑到一旁,生怕被这群犯人伤了。 “哈哈!这上边还有棉被!这个是我的了!” “你他娘的给老子放手!这个是我的!” “这是糕点?是糕点!唔!是糕点,太好吃了!” 犯人们癫狂的样子让佟寒柔不敢上前,她面如白纸,整个人都恍惚着,双腿情不自禁发着抖,一把抓住车夫大喊,“你下来做什么!你快上去啊!快把马车拉走!” 那马车上现在扒了七八个人,还有人在试着往里头钻,一个个骨瘦如柴的眼神宛如恶鬼,马夫哪儿敢回去。 他为难:“小姐,人太多了,挡着我驾不动,而且看样子,这马车应当是坏了。” 佟寒柔心凉了半截,惊慌的原地尖叫:“不!不行!你快去将我马车上的东西拿下来!小厮呢!快去啊!” 她从家里跑出来,带的所有衣服首饰和银钱都在马车上! 要是没了这些,别说成为萧景清的支柱,恐怕她自己都活不下去! 两个小厮面面相觑,眼中满是胆怯,谁也没动。 “啊——我让你们快去!”佟寒柔失控大喊,歇斯底里。 马车上突然传出一阵剧烈的骚动。 “啊!银票!是银票!我的了哈哈哈!” “是金子!金簪子!” “这几件衣裳是我的!都别和我抢!” 那些犯人们癫狂的疯抢,银票被扯碎了,谩骂和殴打声传出,衣裳撕裂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原本华美的衣裙转眼变成了几块破布,依旧被这群人争夺着。 佟寒柔惨白着脸双唇颤抖,在一旁不敢上前,心里就一个念头。 完了,都完了! 陈大川眼看事态要失控了,急忙和属下挥舞着鞭子上去赶人。 但这时候的这群犯人,早和刚上路的时候不同了。 现在他们一个个都有性命之忧,若不能抢到些什么,很可能自己明天就会死,所以他们即使被鞭子抽的皮开肉绽,也依旧死死抓着手里的东西不放。 一阵混乱过后,马车被糟蹋的四分五裂。 拉着马车的马受了惊,不知道是谁拿着一块大石头砸断了马腿,马嘶鸣一声倒在地上,紧接着又被石头砸扁了脑袋,蹬了两下腿便死了。 拉着马车的马有两匹,另外一匹马看到同伴惨状,惊恐地踹开好几个人,挣脱了缰绳撒开蹄子跑了。 等陈大川将这群人安稳住,留下的车厢坍塌成废墟,都能拆了当柴烧,里头的东西无一例外,全被弄坏的弄坏,抢走的抢走。 “不……” 佟寒柔腿软的原地踉跄了一下,她双眼发直的看着这一切。 不,怎么会这样?! 这群人方才不是还拿她当神女崇敬吗?怎么敢上她的马车! 上辈子她也和李琰为了安抚难民设立粥棚,从来没有人敢闹事,都对她感恩戴德,为什么这群人居然如此野蛮!!! 在这场暴动开始的时候,老夫人等人就已经聚成一团,眼睁睁看着这场闹剧。 沈昭容对此情此景丝毫不感到意外,萧瑶在她身侧站着,牵着她的手,有些胆怯地整个人贴在她胳膊上。 “别怕,二嫂在呢。”她安抚的摸了摸萧瑶的脑袋。 老夫人遗憾摇头,“这佟姑娘实在是太天真,轻易露财,惹来这么大的祸事。” 萧景清则没什么情绪,目光冷漠。 犯人们挨了好一顿鞭子,此时带头闹事的那几个被陈大川单独押着,一人三十鞭,他们一听这个惩罚,一个比一个不服气。 “这些东西是那个小姐给的!我怎么就不能拿了!” “就是!这是她看我们要死了,好心分给我们的!我不过是多拿了些!” “凭什么就要我们受罚!那么多人都去拿了!要打都打啊!” 陈大川脸色一沉,一鞭子甩上去,直接打在了说最后那句话的人的脸上。 那人惨叫一声,捂着脸在地上发抖。 陈大川道:“一群贱皮子!老子说没说过不准闹事?你们是流放犯,又他娘的不是土匪!抢了东西就得给人家还!还敢顶嘴!把东西都老实交出来!” 佟寒柔本来看到官兵插手,心里还算安慰了几分,结果看到陈大川搜刮出来的东西,脸色难看极了。 首饰早就被掰坏了,衣服被撕成一片一片的,准备的粮食也没了,只剩下一堆破烂一样的东西堆在她眼前。 “按住了打!”陈大川一声令下。 一个犯人被按在地上打,鞭子划破空气落下,血腥味很快便散开,那犯人发出凄厉的惨叫。 其他犯人才骤然回神,一个个吓白了脸,转头跪在佟寒柔脚边祈求。 “姑娘,你不是说救济我们吗?那些东西不是给我们准备的吗?你就别追究了,不然就是要我们的命啊!” “姑娘你发发善心,别追究我们了,让我们官爷放过我们吧!” 佟寒柔险些被气的呕血,恨不得夺过官兵的鞭子自己抽他们。 但是她不能。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细想,反正这些东西都已经不能用了,不如以此来彰显自己的善心,大不了……她想办法再重新弄些银子。 第77章 失心疯了? 佟寒柔深吸一口气,上前与陈大川交谈。 “这位大哥,这些人已经够苦了,还是算了吧,别罚他们了。” 她语气温柔中透着股怜惜,甚至还屈膝蹲身,给陈大川行了个礼,“官爷,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些东西就留给他们吧,别罚了,再伤了人就不好了。” 陈大川闻言,脸颊两侧颧骨向上一推,皱着眉上下打量她一眼。 这娘们儿怕不是脑子有问题? 他本就是押送官兵的首领,犯人暴动自然是他出手压制,刚才也是看这姑娘一番好心结果被这群犯人给糟蹋了,才出手以这个为借口罚犯人们。 结果她话里话外好像自己是个随意惩戒犯人的坏人?! 陈大川气结,几次欲开口骂她拎不清,但看她柔柔弱弱一个女子,再加上马车上的东西都价值不菲,极有可能是个贵女千金,实在没能说出口。 最后这群犯人每人挨了三五鞭子,这事就算过了。 但佟寒柔还没完,她找上了老夫人,居然想跟他们一路去岭北! “老夫人,求您发发善心,”佟寒柔眼眶泛红,指尖搅着衣摆,声音刻意放软了,“您就让我跟着你们一起走吧,等到了岭北,我立刻就给京中好友写信,让他们寄银子过来,到时候必定不会亏待萧家的……” 老夫人坐在铁板车边沿上,闻言抬头,语气柔和却带着不容置喙,“佟姑娘,这不合适,不是我们狠心,你按原路往回走不出三日也就回了子云城,可若跟着我们,最起码还要走一个多月的路才到岭北,这一路艰苦,你哪里受得了?” 佟寒柔委屈的垂下目光,“可,可老夫人您又不是不知道,如今我是身无分文,马车都没了,就算回子云城,也没法寄信啊……” 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老夫人让她身无分文的。 老夫人为不可察的蹙了下眉,觉得这个太傅嫡女简直有些不可理喻。 她吸了口气,语气染上了几分不客气。 “既你身无分文,就该尽早想办法回京城才是,跟着我们去了岭北,你再怎么回京城?” 黄娇儿在身侧也跟着点头,“是啊,况且我们这一家七八个人,哪还有口粮供你啊,这么一大队的流放犯,你一个闺阁小姐混在其中,也有损你的清誉。” 佟寒柔面色一白,整个人摇摇欲坠的后撤了几步,眼眶里的泪水泫然欲落。 “可我独身一人,若是回去的路上出了什么岔子可如何是好……我赶了一月的路才追过来,生怕来晚了你们受苦,没想到遭此劫难……” 老夫人心头的火气冒了起来。 这么两句话下来,不就意指他们萧家忘恩负义,薄情寡义吗? “佟姑娘自便吧,我们还得赶路,你让开些,免得冲撞了你。” 这就是明晃晃地赶人了。 佟寒柔哪敢真让开,且不说她没那个胆子自己一个女子往回走,就说她千里迢迢来这目的还没达到,就说她是从太傅府中偷跑出来的,若真回去,那她会被打死的! 她的目光不自觉扫过铁板车上的米粮,咬了咬唇。 说什么没有口粮供她,这不是有这么多粮食吗?! 那厚毯子和棉被好几个摞在一起,拉车的马更是被养的油光水滑,哪像养不起她的样子! 分明就是见她此时身无分文没有了价值,才如此推脱。 她咬了咬唇,语气急了几分,“我可以给你们五百两!只要你们带我去岭北,银子我立刻让人送来!”她抬手点了点马车上的东西,“这些东西劳烦老夫人分我一分,我愿出高价!” 老夫人的脸色也已经沉了,“佟姑娘何出此言,我家这些东西每一点都来之不易,断不会卖的,姑娘还是别打这个主意了!” 佟寒柔心口发赌,只觉得萧家就是看自己没了价值才弃自己于不顾。 她咬着牙继续纠缠,声音提高了几分,“老夫人,我并非说空话,我认识原州苏家的嫡长子!他曾与我在京城中有几分交情,我给苏家写信,他必定会伸出援手的,到时候我必定全力帮大家度过劫难!” 萧景清倏尔抬眸,淡淡瞟了她一眼。 老夫人眉目间已经染上了几分不耐烦,“佟姑娘,你莫要纠缠……” “母亲,答应她吧。” 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打断她。 佟寒柔猛地抬头,眼底爆发出惊喜,看向出声的萧景清。 萧景清坐在轮椅上,指尖搭在扶手上,神色平淡。 “我们可以带你去岭北。” 佟寒柔破涕而笑,声音甜甜地答谢:“多谢萧公子了。” 说完颔首低眉,眼带羞涩地看他。 老夫人和黄娇儿诧异地互相看了一眼,皆不明白萧景清为什么答应。 就佟寒柔几次三番试探,老夫人和黄娇儿在后宅这么多年,如何能看不出佟寒柔对萧景清别有目的。 沈昭容也微微抬头,淡淡看他。 怎么的,这么快就失心疯了?喜欢上了? 她看了看佟寒柔,恰巧佟寒柔也挪开目光看向了她,眼底若有若无流露出一丝挑衅。 “既然萧公子都开口了,想必沈姑娘不会介意吧?” 萧景清蹙眉,开口道:“佟姑娘,你可能误会了什么。” “我虽答应带你同行,但一路上的粮食和水源,还请你自己想办法,毕竟我家这些东西,都是我娘子费心费力得来的,由不得我随意挥霍。” “……啊?”佟寒柔有些傻眼。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萧景清已经双手抡着轮椅,拽着沈昭容,飞快往不远处的树后挪去。 眼看着那道略显仓促的背影,又看了看一旁没来得及刹住表情的佟寒柔,黄娇儿咂舌道:“二弟这是要干嘛?” 不怕再惹弟妹生气吗? 上次弟妹生气,他那副小心谨慎,低声细语哄人的模样,她和老夫人现在还记得呢。 一直跟着萧家的乔氏也凑了过来,摸着肚子皱眉:“景清不像那么拎不清的啊,方才我看他们三个交谈,景清脸色一直都不太好看,怎么转脸还松口了?” 她方才站的远了些没听清他们说什么,但萧景清对佟寒柔的态度,那股嫌弃劲儿,只要眼睛没瞎的都看得出来。 三个女人围在一起百思不得其解,只有萧瑶眨着大眼睛,凑到三人中间小声说:“我觉得二哥是有主意的,他不会让二嫂受委屈的。” 第78章 染风寒了吗? 树后,沈昭容好笑的看着他神色紧张,忍不住有了逗弄他的心思。 她假装冷脸,甩开萧景清的手,眼神夸张的故作审视,上下不停打量。 “萧公子见不得美人受苦,学会怜香惜玉了?” 萧景清手被甩开,急得又抓上去,“我哪里有?!你听我解释!” 结果一抬眼,看见女子眼底的戏谑,他松了口气。 “娘子,你不要这般吓我。” 沈昭容扬起唇角,从上往下看他,等着他开口解释。 知道她没生气,萧景清语气郑重了起来。 “娘子,你信我,我对她没别的心思,带她走,是另有考量——她方才提到了原州苏家嫡长子,我未曾与你提过墨家与我之间的交易,我现在说与你听。” 他声音不紧不慢,将苏家挟持墨家,想要探查铁矿并杀他灭口的事情全盘托出。 其实沈昭容大概都知道一些。 萧景清和墨峥交谈没避讳过她,只是她自己不感兴趣,听到什么也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如今看他毫无保留将所有事情都告诉她,沈昭容反而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那你留着她,是想利用她,看她是否真的和苏家嫡长子有交情,试着探查到苏家背后的人?” 萧景清眸色转深,锐利如刀。 “这是其一,其二,墨老爷与苏家早已透露我现在是半死不活,勉强才能活着到达岭北,若万一佟寒柔离开我们的视线,真的书信联系到了沈家,那我与墨老爷的谎言便不攻自破了。” 沈昭容拍了拍脑门。 啧啧,看看人家这脑子长的,这几个弯弯绕绕下来真是麻烦。 若是她,直接提刀上阵,谁来杀谁不就得了。 萧景清轻轻一笑,试探着拉过她的胳膊,想把人往腿上放。 他现在爱死这个姿势了,能将她一整个人抱在怀里,全方面无死角的占有她。 沈昭容还在深思,完全没注意到萧景清揽上她腰的那只手。 这么说他答应带着佟寒柔,是为了保住自己和墨家的命,不是被什么女主光环迷了心智,而是权衡利弊后的选择。 怎么的,女主那个万人迷的光环失效了? “哎——” 她惊呼一声,还没想明白呢,整个人就被带到了萧景清的腿上。 萧景清趁机把脑袋埋进她颈侧,轻轻蹭蹭,“娘子别生气,就让她跟着我们自生自灭,这个人,哪怕用不到她,此刻也绝不能放她离开。” “道理我都懂,”沈昭容艰难躲了一下,“可你什么时候有的这个坏习惯?放我起来,真给你坐坏了怎么办?” “不会的。”萧景清双手没有丝毫放松,紧紧抱着她,颇有几分耍赖的模样。 沈昭容挣扎了几下,既怕力气大了给他整个人撇出去,又怕力气小了他以为自己欲拒还迎,最后拉扯之间被气笑了。 “萧景清,你觉不觉得这姿势有点像我在奶儿子呢?” “什……” 这话糙的萧景清当场懵了一下,反应过来以后,怀里已经空了。 沈昭容看他满脸窘迫欲言又止,眼睛都不敢抬了,哈哈笑了几声,“走吧,还得赶路,回头再奶你。” 萧景清脑海中控制不住脑补了一下,整个人立刻都快熟透了。 等他回到休息处,老夫人关心的凑过来。 “景清你的脸怎么红成这样?染风寒了吗?” 他动了动唇,艰难的回答自己没事。 沈昭容大大咧咧往铁板车上一坐,一边赶路一边心情舒畅的想。 萧景清,可别犯那个恋爱脑,你要是有朝一日真拜倒在佟寒柔裙下,我可就保不住你了。 两人回到队伍后,任谁看也依旧是一对恩爱夫妇。 佟寒柔见他们回来,尤其是看到沈昭容脸上并无怒色,反而萧景清眼带羞涩的双眼直偷瞄着沈昭容,心中不禁诧异。 她不明白萧景清是什么意思。 若是真对她有几分好感,怎么能说出让她自己想办法弄粮食的话,她一个弱女子去哪里弄粮食? 可若对她没有好感,为何还要开口留下她? 况且她真的想不明白,自己差沈昭容哪里了,他那双眼睛从始至终就粘在沈昭容身上没下来过! 嫉妒在心底疯狂滋长,但她稳住心神。 不论如何,只要她跟着萧家,她就有机会。 老夫人和黄娇儿以及乔氏见小两口似乎已达成共识,虽仍有疑虑,但选择相信萧景清的判断,不再多言。 陈大川见佟寒柔这个大小姐居然跟着,上前询问了几句,见是萧家同意的,也就没多问了。 流放队伍再次启程,佟寒柔果然被排除在萧家的物资分配体系之外。 她试图再次靠近老夫人或黄娇儿来用老法子套近乎,皆被不软不硬地挡了回去。 萧景清更是直接,一个冷漠眼神扫过去,便让她连开口的艰难。 一路走下去,没过多久,佟寒柔就饿得受不了了。 无奈之下,饥肠辘辘的佟寒柔只能将主意打到了押解的官兵身上。 她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裙,找到了陈大川。 “陈大哥。” 佟寒柔声音柔婉,带着恰到好处的无助。 “如今你也知道我身无分文,可否请陈大人行个方便,匀一些干粮和水给我用?等到了岭北,我一定会补偿给你们,我父亲是当朝太傅,待您回京,绝不会亏待了你的。” 陈大川皱着眉,他对这个不谙世事的大小姐没什么好感,但太傅的名头确实有些分量。 京中做事,谁也不知道日后会不会有求到京官门下的那一天。 陈大川思虑片刻,他只是个小官,在朝廷这帮大臣眼里不过是抬脚就能踩死的蝼蚁,终究不敢太过得罪,便挥挥手,让手下分了佟寒柔一些干粮和一小袋清水。 “粮食有限,也请佟小姐多多体谅吧。” “多谢陈大哥了。” 佟寒柔柔声道谢,接过那硬邦邦的饼子和水,心里松了口气。 至少这一两天内饿不死了,剩下的她再想法子。 佟寒柔拿着这份卖面子得来的食物,走到一旁,独自小口地吃着,目光却不自觉地瞟向了萧家那边。 她见沈昭容正从车上取出一袋白面馒头,和一小锅还冒着热气的肉汤分给萧家人,于是当场愣住了。 震惊之余,那食物飘来的香气,也让佟寒柔手里本就干硬的干粮变得更加难以下咽。 最终她还是忍不住凑上前询问起来。 “你们...哪来的这些食物?” 第79章 她要倒霉喽 沈昭容头都不抬,只听声音就知道佟寒柔又凑过来了。 “佟姑娘,你不要多问了,你再问我们也没法匀给你,”老夫人淡淡接过话,“这都是我小儿媳辛辛苦苦想办法弄来的,先前景清也与你说过,吃食和水,你得自己想办法。” 佟寒柔咬紧下唇,眼中闪过一瞬的嫉妒与不甘。 她勉强勾起嘴角笑道:“看来沈姑娘果然有本事,这一路上倒是满足温饱,定然饿不着了。” 黄娇儿瞬间警戒,她直起腰板,极其粗鲁的用屁股挤开佟寒柔,那姿势倒是有几分像乔氏教出来的。 佟寒柔一个踉跄,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你怎可如此粗鲁……” “佟小姐,咱们这一路都是吃苦过来的,什么粗鲁不粗鲁,我们一群罪臣哪里在乎这些,”黄娇儿撇了撇嘴,警惕的将她从铁板车旁赶开,“不是我说,你也别总往我家这马车上挤,东西不能给你,这马车也不能匀你坐,毕竟我家就这一匹马,拉不动的。” 她刚说完话,自己一屁股坐上去了,死死盯着佟寒柔。 她是绝对不会让外人发现自家铁板车上,这些食物的秘密的! 她会誓死守护弟妹是妖精的秘密! 佟寒柔敢窥视,她就敢挖了她的眼睛! 这话说的声音大了些,周遭的人频频投来看热闹的目光。 太傅家的大小姐可是锦衣玉食从来没有过这般待遇,佟寒柔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只好默默走到一旁啃着自己的硬馒头,眼睛却不时瞟向萧家众人享受的热汤和白面馒头,有点狼狈地咽了下口水。 自然也得是偷偷地咽,不能被一个人看见。 当天夜里,佟寒柔又凭借太傅之女的身份,从官兵那里得到一些额外食物,但比起萧家有荤有素的餐食,她的待遇简直天差地别。 看着自己手中的饼子,她心中的怨怼滋生。 萧家铁板车上的物资明明那么多,那些新鲜食物和干净的水馋的她眼睛都快冒绿光了! 这么多东西,却连分她一些都舍不得,萧家怎么能这么小气! 佟寒柔一忍再忍,嚼着干硬的饼子,表面还要装作温柔善解人意的模样在萧景清眼前晃悠。 傍晚,流放的队伍在一处山脚下扎营,冬日寒风凛冽,此山遥遥望去也是光秃秃一片荒芜,什么都没有。 佟寒柔终于忍不住,看着那满马车的东西,想着自己偷偷拿一些,不会被发现吧? 她悄悄绕到萧家停放板车的地方,想看看他们到底藏了多少吃食物资。 正当佟寒柔偷偷摸摸伸手想掀开车上覆盖的油布时,身后传来沈昭容的声音。 “佟姑娘在找什么?莫不是丢了东西寻到这儿来了?” 佟寒柔吓了一跳,急忙转身,强装镇定。 “抱歉沈姑娘,我只是有点好奇你们的食物备了多少食物。” “这就不劳佟姑娘费心了。” 沈昭容一眼看穿她的目的,只淡淡道,“倒是佟姑娘,既然选择跟着我们,就安分些为好,别让大家觉得太傅之女,也是个没教养的手脚不干净之人。” 佟寒柔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被如此挖苦,只能勉强笑了下。 “沈姑娘多心了,我只是……” 她的话被突如其来的一阵喧哗声打断。 只见几个官兵押着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走向陈大川。 “头儿,我们抓到一个鬼鬼祟祟跟踪我们的人!” 陈大川皱眉上前:“你是什么人?” 那男子瞬间跪地求饶:“大人饶命啊!小的是前面山里的猎户,山里这么多年来,鲜有外人成群结队路过,只是好奇这么多人是来做什么的,绝无恶意啊!” 佟寒柔远远听到猎户二字,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惊喜,急忙从怀里掏出一根玉簪跑上前去。 沈昭容与身旁坐在轮椅上的萧景清对视一眼。 “她干什么?” “我猜,她想买猎户的东西做物资。”萧景清道。 “真的?那她要倒霉喽。”沈昭容低声笑道。 那只玉簪,是佟寒柔浑身上下唯一值钱的东西了,拿出来换东西,自然理所当然。 但关键是,她才跟了一日,白嫖了官兵的粮食和水,这根簪子她漏都没漏出来过,现在当着官兵的面儿拿出来换东西,无异于当众下那些官兵的脸。 萧景清见她笑得开心,有些不明白她为何看到佟寒柔倒霉会高兴。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她吃醋,心底还有几分窃喜,后来越看越不对劲,她好像就是纯喜欢看佟寒柔倒霉。 果不其然,佟寒柔拿着玉簪上前,猎户高兴坏了,当场将背篓里的东西都给了她。 陈大川和其他官兵黑了脸,想想自己今日省下吃喝给这个大小姐,是一根毛都没见,气的一个个冷眼看她。 当天夜里,佟寒柔再去要粮食,被三言两语打发了出去。 “佟小姐既然有自己的门路,又何必吃我们这些粗粮,快走吧,这些东西我们自己都不够吃!” 佟寒柔觉得莫名其妙,自己明明给他们承诺了会给银子,为何还是被赶出来了! 夜幕降临,山林中隐约传来野兽的嚎叫声,忽远忽近,十分凄厉。 流放队伍围着篝火挤在一起取暖,恐惧与不安在人群中蔓延。 佟寒柔独自坐在稍远的地方,身上裹着前些日子从官兵手中要的被子,狼狈得发着抖,目光不时扫向山林深处。 那猎户悄悄与她说过,这山上有好几处其他猎户下的陷阱,里头应当会有猎物。 官兵不给她食物了,她现在手上的吃食只够几天的,不如……趁着现在,她去捡些猎物? 想着,她摸黑钻进了树林。 不远处,沈昭容睁开眼,看傻子一样看向离开的佟寒柔。 这白莲花女主真是让惯的一身毛病,胆子也太大了,谁教的她半夜独自一人上山? 想了想,她决定不管她,闭眼继续睡。 沈昭容哪里知道,佟寒柔从小气运不凡,总觉得任何事自己都能化险为夷,所以什么事都敢做,什么话都敢说。 但是直到清晨,她都没能从树林里出来。 第80章 像个恶毒女配了 第二天清晨,队伍内的犯人和官兵全都收拾好,起身继续前进。 沈昭容打着哈欠瞟了一眼,随后坐直了身子,表情严肃了几分。 萧景清问:“怎么了?” “她不见了。” 她说的是谁,他自然明白。 萧景清环顾一周,还真没看见佟寒柔,刚想喊陈武,就见陈武从一侧的树林里钻了出来,手里头还提着个团成球的什么东西。 “二爷!”陈武喘着粗气,把手上的东西往地上一甩,“我昨晚跟着她跑了一晚上,结果那娘们掉陷阱里了,我刚给她弄下来,可累死我了。” 沈昭容惊奇的看去,地上那团东西蠕动了几下,是个网布袋子,里头裹了个人,这人扭过头来一看,可不就是佟寒柔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昭容毫不留情的笑了。 佟寒柔浑身被勒的生疼,只能蜷缩起来,陈武手法粗糙,几乎没把她当人,只当个物件被带了回来。 她委屈的憋着眼泪,想尖叫大喊,想撒泼想杀人。 但她不能,因为萧景清还在一旁看着呢。 她双眼含泪的看向萧景清:“萧公子,能不能麻烦你……帮忙把我放开。” 她不知道,自己此时的表情实属狼狈,头沾枯叶细枝,裙子沾了泥土也都是脏污,整个人蜷缩在地上,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四周有人没忍住,笑出了声。 而陈武则奇怪的看她一眼,“佟小姐,你没事吧?二爷腿脚不方便你看不见吗?你让我给你解开不就得了?” 说罢,从铁板车上掏出一把匕首。 他之所以没给佟寒柔解开带回来,一是因为匕首不在身上,二是因为网绳勒的太紧,若要他双手去扯断,难免会碰到她身子。 陈武就是再五大三粗也知道女子名节不可辱,才以那个滑稽的姿势把人带回来的。 佟寒柔从网布里被解放出来,刚站起就惊魂未定地摔回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 她着实没想到山上的陷阱如此危险,若非陈武跟着她,她早已命丧黄泉。 想着,她偷偷瞄了一眼萧景清。 是他派陈武暗中保护她的吗? 莫非,是沈昭容太过彪悍,他虽对自己有几分好感,却不敢表达,只能用这种含蓄的方式吗? 也是,不管怎么说,萧景清表面上都是娶了妻的,不可明目张胆对她一个未出嫁的女子示好。 那,那我怎么办?我懂事些,先别麻烦他们,等到了岭北,再私下慢慢接近吗? 佟寒柔清奇的脑回路辟出一条奇怪的道理,当下她便觉得自己努力没有白费,满脸窃喜的低头。 但没人顾得上搭理她。 萧景清查看这个网布,霎时脸色凝重。 “这绳子的捆法,不对劲。” 沈昭容不知何时蹲在陷阱边仔细观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陈武,你来看这绳索的结法。” 陈武被叫回来,俯身查看,随后眼神一凛。 “这是军中的打法。” 陈武的脸也凑了过来,仔细检查后沉声道:“不仅是军中打法,还是边军特有的系法……在山上设下陷阱的人绝不可能是普通猎户。” 沈昭容与萧景清对视一眼,心中同时升起不祥的预感。 “看来,是有人不想让我们平安到达岭北啊。”萧景清低声道。 沈昭容站起身,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佟寒柔,发现她眼中除了后怕,还有难以掩饰的惊讶与困惑。 显然,这朵白莲花也是个不知情的。 佟寒柔整理自己的仪容,缓步上前。 “多谢萧公子相救。” 她颤声说着,眼眶微红泪光闪烁。 萧景清淡淡点头,开口问道。 “佟姑娘,你为何会半夜上山去找猎户的陷阱?” 佟寒柔见他终于与自己说话了,脑补到是他只能借此话题来与自己说话,偷偷关心自己。 于是她扭捏了一下,笑道:“我没事的,多谢萧公子关心了。” 萧景清头上缓缓冒出个问号。 他刚才哪个字关心她了? 他现在已经不是想撇清自己和她的关系了,而是觉得这个女人脑子有问题。 沈昭容看不下去了,插在萧景清身前:“喂,他问你为什么上山。” 佟寒柔脸上的表情收敛,垂眸愤愤地翻了个白眼。 这个悍妇! 随后她调整表情,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柔声道:“我也是听那个猎户说的,可以捡些别的猎户没来得及收的猎物。” 那个猎户? 萧景清的神色凝重了几分。 越来越不对劲了。 因为有人掉进了陷阱,沈昭容去告诉了陈大川,陈大川怕路上还有其他陷阱,只好命令官兵们四下散开,小心脚下并仔细检查周围。 只不过两炷香的时间,就又发现了数个类似的陷阱,全都布置得极为隐蔽和专业。 “这些陷阱绝对是针对我们的!”陈武低声对萧景清和沈昭容说,“看这布置手法,就不像是普通山贼猎虎能做到的。” 沈昭容点点头,道:“这些陷阱明显是有人故意布置,咱们最好是换个路走,至少要别再中了陷阱才好。” 陈大川闻言,面色凝重。 “改道要绕远,至少多出五天的路程,你们萧家不愁吃穿,但其他人粮食补给会成问题,况且,既然有人在此设下陷阱,难保别的路上没有啊。” 一阵沉默后,最终还是拍板决定原路小心前行。 但同时也加强警戒,陈大川派出官兵中的侦察好手在前探路。 出发前陈大川左右犹豫,还是前来向萧景清讨了陈武在前带领,陈武武功高强,有他在,手下那几个官兵也有主心骨。 接下来的路程中,陈武凭借多年在边军中作战的经验,在出山前多次提前发现陷阱和可疑迹象,并引导队伍避开危险。 远处山头上,一男子趴在枯草中,眯着眼睛看他们扫荡陷阱,一步步往前走,焦急的抓了抓脑袋。 不行啊,再这么下去,这个队伍就要出山了! 大当家的安排给他的任务,完不成了啊! 那个前头带路的大高个怎么回事,把他和大当家学的陷阱一个个都给找出来了!太可恶了! 他眼珠子转了转,转身消失在草丛中。 “阿嚏——” 陈武打了个喷嚏,抬手蹭了蹭鼻子。 “呦,有美娇娘想你了?”沈昭容混不吝在一旁调侃。 陈武无奈看了眼萧景清,示意自家二爷管管她这张嘴。 萧景清很自然的挪开目光,“陈武在京城连个亲都没说过,想他的恐怕不是美娇娘。” 沈昭容双眼放光,“啊?难道是男子?” “夫人!”陈武无奈地低吼,抓耳挠腮的走了。 “哈哈哈哈哈!”沈昭容大笑,一旁的萧景清也跟着露出一抹轻笑。 佟寒柔经历陷阱一事后,明显安分了许多,但萧景清和沈昭容恩爱的一幕幕,仿佛像尖针刺进她眼里一般生疼。 沈昭容这个人,她绝对要杀之而后快! 自己也一定要得到萧景清,改变前世的悲惨命运! 沈昭容笑过一阵,余光瞥了过去,见她神态的变化禁不住摇头咂嘴。 什么女主,看看这个眼神,一天比一天像个恶毒女配了。 第81章 寒毒 队伍稍作修整后,陈武继续领头,所有人小心翼翼前行,。 沈昭容坐在板车上,注意到队伍最后方那个步履蹒跚的身影。 佟寒柔经过昨天掉进陷阱那一遭,脚踝似乎扭伤了,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却仍固执地跟着队伍,时不时朝萧景清的方向投去目光。 “她还真是毅力可嘉啊……”沈昭容揶揄一句。 要不是沈昭容提了一嘴,萧景清差点忘了佟寒柔受伤这回事,再一看沈昭容刻意撅起嘴的可爱模样,心里不禁动容,勾手把沈昭容拉近靠着自己。 “我看她也挺有毅力。” “你看什么看?”沈昭容将手臂不轻不重搭在萧景清的肩膀:“你说你,到底用什么勾引得佟寒柔?都这样了还一直跟着你?是这张脸吗?” 沈昭容轻勾嘴角,指尖划过萧景清的侧脸轻轻摩擦,明显是故意的,惹得萧景清耳根都热了。 “夫人别再逗我了。” 萧景清拿她没办法,只是轻轻握住了沈昭容的手指。 萧景清眼里都是宠溺,想到佟寒柔的举动也蹙眉疑惑:“其实我也很奇怪,她这么执着的跟着到底为了什么?我与她从未有过接触,若说痴心于我,恐怕有些牵强了。” 萧瑶不知从哪里突然蹿出来,一下子抱住沈昭容的腰:“嫂嫂你别听二哥的,你不知道二哥在京城的时候被多少女子追捧,走在路上都能被丢一脸的帕子,不过你放心,娘说了,咱家有家训,萧家的男子不得纳妾,二哥只能有你一个!” “你知道的还挺多啊。”沈昭容乐了,轻轻捏了捏萧瑶的脸蛋。 “那当然,我还知道二哥理都没理过那些女子,当年有个姑娘日日堵他,他因为这个都不好出门,差点偷偷摸摸跟着大哥逃去边疆……” “瑶儿!”萧景清满脸尴尬的轻咳一声,打断她。 萧瑶这丫头从小被宠着,此刻掀自己二哥的老底半点不手软,他都怀疑这到底是自己亲妹妹还是沈昭容的亲妹妹! 怎么什么都说! 三人笑闹了两句,脚下的速度不减。 但沈昭容还是有些留意佟寒柔。 如果在此之前,萧景清和这个女主没接触过,那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还对他紧追不舍? 佟寒柔种种行为属实有些奇怪,她明明急得原剧情里佟寒柔大部分注意力都在京城那一堆贵公子身上,现在居然抛下太傅千金的身份,跟着他们吃糠咽菜都毫无怨言。 而且,这真的是千金大小姐吗? 不论是常识还是智商,她严重怀疑佟寒柔是个狗血剧情下的倒霉可怜白莲花…… 总之,她觉得佟寒柔简直太不对劲儿了。 前方,突然传来陈武一声高呼。 “停!” 整个队伍都跟着停下了脚步,官兵们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怎么了?”陈大川两三步就走上前。 陈武蹲在地上,手指轻轻拨开一层枯叶,露出了几乎与泥土融在一起的绳索。 “又一个陷阱,而且比之前的更加隐蔽。” 沈昭容跳下车,凑近些看了眼:“这布置手法是和之前的一样吗?” “一样,但又不一样。” 陈武眉头紧锁:“这个陷阱布置得更加仔细了,和之前那些个陷阱,应该不是同一个人布置的。” 萧景清转动轮椅过来,低头仔细观察后抬眸,淡淡道:“看来对方知道我们已经发现这些陷阱不是猎户所为,所以换人布置了。” 远处枯草堆后面埋伏的男子,咬牙切齿地看着陈武又一次识破了陷阱。 他愤愤捶了一下地面,满脸怒气:“该死!又坏我好事!这可怎么办…没有多少机会了啊!” 但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一个竹筒,轻轻打开盖子,几只全身漆黑不易被察觉的小虫飞了出来。 “这可是我最后的法宝了!” 山中,流放队伍缓慢前行了一个多时辰,没有任何事发生。 只有佟寒柔走得越来越吃力缓慢,天寒地冻她额头上都渗出了汗水。 佟寒柔看着前方沈昭容和萧景清一前一后相依相靠,心中嫉恨交加。 凭什么萧景清的目光一直在她沈昭容身上,她佟寒柔,从未在哪个男子身上体会过如此的挫败感! 重生而来为何是这样的! 不,她绝不能认输! 佟寒柔正想着,因为分神脚一滑,整个人向前扑去。 “啊!”佟寒柔大叫一声,下意识抬手想抓住什么。 走在佟寒柔前面的正好是个官兵,被她这么一抓,两人一起摔倒在地。 “怎么回事?”陈大川回头喊道。 官兵赶忙从地上爬起来,又拍了拍衣袍沾上的泥土:“这娘们……小姐,摔倒了。” 佟寒柔趴在地上,脸上蹭到了肮脏的泥土灰尘,掌心也被蹭破皮,一瞬间泪水就在眼眶中打转:“对不住了大哥,我不是故意的,我的脚实在太疼了。” 陈大川暗叹,带着个小姐一天天的破事真多! 刚要上前查看,又听到队伍里的一声哭喊。 “阳儿!阳儿你睁开眼睛看看娘啊!” “又怎么了!”陈大川多少有点不耐烦了。 沈昭容和萧家一家人离哭喊声最近,她手脚利落上前一看,刘震的小儿子好像晕倒了。 沈昭容看了一眼,就知道小孩好像是沾染风寒了,可奇怪的是这小孩双眼紧闭,不过片刻便双唇发紫。 虽说现在天气严寒,但若是风寒,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晕倒吧。 “老头,你快过来看一下!”沈昭容回身冲辛远疾招了下手。 辛远疾挪步上前,看了一眼,“呦,中毒了?” 沈昭容点头:“我看着像,果然。” 萧景清是和陈武也一同过来了,众人一同查看刘家孩子的情况。 辛远疾的手在小孩的头发上来回拨弄,刘震和发妻就这么围在边上看,焦急等待着。 “你看,”辛远疾将一个已经死了的不起眼的小黑虫捏住放在沈昭容的手心,“虫翅双叠,头红尾黑,这样的虫子身带寒毒,普通人被咬上一口,至少半月体带寒气。” 沈昭容新奇的看了看,这个世界居然还有这种东西。 类似细菌感染吗? “能治吗?” 第82章 沈昭容妙手回春 “能,这毒又不致命,当普通风寒治就行,不过别看我啊,我可没药,我身上的都是毒。” 辛远疾说完,扭头回铁板车上睡去了。 刘震和妻子齐齐松了口气,紧紧抱着孩子不撒手,心中余悸不断。 “吓死我了,阳儿突然就昏过去,我还以为……” 沈昭容刚想安抚两句,却见萧景清和陈武神色凝重的看着她手心里的虫子。 这虫子,他们再熟悉不过了。 曾经萧家在边疆抗敌,边疆严寒,想当年多少战士因为这个小虫重病,耽误了不止一次的行军和出兵,就算是化成灰,他们都会记着这个东西带来的折磨。 刘家小孩额头的温度,滚烫到和这天气形成巨大反差。 这种毒虽并不是真正的毒物,但难以降低的高热依旧使人难受。 小孩脸色难看极了,紧皱着眉头呼吸急促,小手紧握着刘震的衣袖。 陈大川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刚从围着的人群里挤进去就被萧景清拦下。 他将刘家孩子中了寒毒的事情说了一遍,陈大川倒吸口冷气。 “萧公子,你可当真没看错?若真是如此,这毒虫绝不可能是自己飞来的!咱们是被人盯上了啊!” 刘震一家还在小声啜泣着,闻言抬头,“官爷,咱们能不能查查到底是什么人?究竟是何目的啊?” 这么一队流放犯人,要钱没钱要东西没东西,若说要人,朝廷钦点的押送队伍谁敢要? 就算是山匪恐怕也不会没脑子的招惹官兵押送,又没油水又费力气的,还容易被上头盯上,然后把自己一窝端了。 陈大川一时有些进退两难。 继续前行,实在不知道暗中是何人要害他们。 不前行,又怕耽误几天下来,整个队伍都给饿死在这山里。 场面一时沉寂。 沈昭容撇撇嘴,偷偷伸手揣进了随身携带的包裹。 辛远疾说能当普通风寒治,那她空间里应该还放着现代的药物,对付风寒应该还是可以的。 但是……她得找找放哪儿了。 上辈子末世之后,她除了伤药,其他的药都被她丢在犄角旮旯里落灰了。 萧景清很快察觉到了沈昭容的不对劲儿。 自家夫人眼神涣散,好像……在发呆? 那是沈昭容的意识正神游在空间里,在一堆药品中翻看说明书呢。 要不是人这么多她没办法脱身,后头还有个自动人形监控佟寒柔,她才不会这样看起来傻了吧唧。 沈昭容一目十行扫过各种药品说明书,终于确定了一个退烧药,又顺手拿了几个降温贴。 沈昭容一瞬间回神,就看了萧景清眼底好奇的看着她。 “额,怎么了?” 萧景清唇角勾起,眼里含笑,“没什么。” 他心中已经大概猜到,夫人方才应该是去乾坤袋里找东西了。 他的确没猜错,沈昭容把手从包裹里伸出来,上前从刘震怀里把小孩抱了过来。 “既然是风寒,我有药,给他吃些试试。” 只见她迅速将一个白色小片塞进了刘家小孩的嘴里,随后把腰间别着的水袋打开,往这孩子嘴里灌下。 刘震忐忑道:“萧二夫人,能行吗?” “放心,不保证管用,但是也比让孩子自己熬过去强。” 说着,她又掏出一个长条状的东西,贴在了小孩的额头上。 做完这一切,沈昭容长舒口气,“好了,一会儿看他体温能不能降下来。” 刘震连连点头,丝毫没有怀疑过沈昭容给的药能不能吃。 当天,他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盯着儿子。 队伍原地停留了下来,恰好给了小孩吸收药物的时间。 片刻后,小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扑扑的脸蛋变成了常色,嘴唇也隐约透出一点血色,呼吸慢慢平稳下来,小手放松张开,现在看来只是睡着了的模样。 刘震看到自己儿子有所好转,喜极而泣,刘家人也跟着不知是在哭还是笑。 辛远疾瞪大眼睛:“丫头,你这医术精湛,妙手回春啊!” “还行还行。”沈昭容毫不客气应下了,心底也松了口气。 萧景清侧目,双眸看着她脸上放松下来的神色,也笑了笑。 没过半个时辰,刘家小孩的体温就恢复了正常。 这小孩儿的命肯定是能保住了! 辛远疾一直躺在铁板车上,懒散的看着这边。 但当他看到小孩恢复的速度那般快,终究还是忍不住翻身起来,凑到了沈昭容身前。 “丫头,你放才给那小孩除了喂神水之外,给他喂的那个白色片片是什么东西?定是神药吧?!我行医这么久,从未见过药效竟如此之快的东西,掏出来点给我看看呗?” 沈昭容有点头疼,只好随口敷衍:“这个吧……就是我忘了什么时候得到的神药,你就当它是神药吧,我不知道配方,也不知道是如何制成的。” 辛远疾根本不信,这世上哪有没有配方的药呢? 自从跟上萧家,他是神水也研究不明白,沈昭容身上那些毒物也看不破,千年难遇的名头摇摇欲坠,他总感觉自己前几十年白活了! 他死死缠着沈昭容,喋喋不休,苦苦哀求,不得到想要的东西誓不罢休! 萧景清被这一幕着实逗笑了,沈昭容的烦躁肉眼可见,他刚要上前去帮自家夫人解围,身后传来了刘震的声音。 “萧二夫人!我有话和您说!” 萧景清扭头,就看到刘震几步跑到沈昭容身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沈昭容当即浑身僵了一下,“啊?” “萧二夫人!你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我们刘家从此刻开始就跟着您跟着萧家了,有任何需要我们刘家做的,您尽管开口!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你先起来。” 沈昭容试着扶了一下,刘震感恩于她出手相救,想起小儿子还能好好的活着,还有先前刘家受到的恩惠,痛哭流涕的伏在地上不肯起来。 她只好眼神求助的看向萧景清。 这样的场面她实在不太会应对。 萧景清淡淡一笑,推动轮椅上前给她解围。 “刘家大哥请起吧,你吓到我娘子了,大家都是流放犯人,活着都不易,就不要说这些话了,我夫人心善,只要日后我们互帮互助,总能安全活下去的。” 刘震擦着眼泪站起身,向萧景清微微躬身。 “是,公子说的对,但往后我刘震这条命就是萧二夫人的,有刀山火海,也绝不推脱!” 第83章 夺舍?! 刘震离开之后,辛远疾不死心还在沈昭容耳边念叨着要看看神药。 “好丫头,好丫头你就给我看一眼吧!” “我拿毒药和你换!我这些毒药都是千金难买的!” “哎呀你就给我一颗神药让我看看啊丫头,我老头子都这么求你了!” 终于,沈昭容耐心告罄,从包裹里掏出一片刚塞在刘家小孩嘴里的白色退烧药,没好气地塞到辛远疾手里。 “喏!给你了给你了,别再问我了,那你拿去研究!” 西药片子,他要是能研究出个什么东西,她算他厉害。 虽然没要到配方,但是药是到手了,辛远疾没再叨扰沈昭容,而是躲去一旁捣鼓药片。 此时此刻,沈昭容才感觉,世界终于清静了。 不远处,佟寒柔眼底带着疑惑和嫉妒,亲眼看着方才那一幕。 沈家庶女,什么时候会医术了? 队伍停留的时间,陈武累的要死,带着几个官兵上蹿下跳检查了一遍,才将周围的道路探查出来,确定没了其余的毒虫痕迹,才敢继续启程。 陈大川的意思,是赶在夜色来临之前多走一段路,找个合适的地方,扎营休息。 队伍停下休息之后,辛远疾的突如其来爆出一声动静。 “奶奶的!” 众人回首看去,沈昭容直接笑出声了,一旁的萧景清也忍俊不禁。 辛远疾拿到神药之后,左看右看没看出什么门道,只好学神农尝百草,伸出舌头在那白色药片上轻轻一舔。 “呸呸呸!”辛远疾的五官被苦得都变得有些扭曲了:“沈丫头,这东西怎么这么苦啊!” “良药苦口啊。”沈昭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不过沈昭容虽笑他,内心还是佩服的,毕竟没有第二个人在尝到苦味之后,还能掰一小块放在嘴里咀嚼。 “这这这也太苦了!” “废话!这是吞服的,谁叫你都要嚼成粉末了!” “你这死丫头真是……” 辛远疾被苦出眼泪,吐掉口中残渣,喝口水漱嘴,实在是难再尝下去,只好作罢。 天色渐暗,陈大川找了块平地,组织所有人原地扎营。 先前没谢过沈昭容的恩情,刘震的妻子此时姗姗来迟。 她出现在沈昭容面前,给她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她如临大敌。 不是,还来? “沈姑娘,您真是活菩萨转世!当时可吓死我了,若不是您……”刘震妻子抹泪。 一旁有看热闹的,插嘴道:“是啊是啊,只是一个小小药片,却有如此奇效!” 沈昭容连忙摆手:“不过是凑巧碰对了症状罢了,孩子没事就好,不用谢了。” 刘震妻子却顺势紧紧拉着沈昭容的手,满脸真诚地说:“沈姑娘您就别谦虚了,不光是小儿的病,我都知道,萧公子那轮椅你卖了后,给我家那口子留了银钱,按理说那轮椅是你给的图纸,我家才能造出来,木匠活儿能值几个钱,可若是没有你给的那些钱,我们这一家子都不一定能扛到这时候啊!” 刘震妻子的话本是感谢,只不过,话音恰好飘进了不远处一直默不作声的佟寒柔耳中。 轮椅? 她的目光悄悄落在萧景清身下的轮椅上。 这轮椅做工如此复杂,怎么能是沈昭容这种什么都不懂的人做出来的? 佟寒柔抬眼,目光又落在沈昭容身上。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佟寒柔越想越觉得奇怪,她重生归来,最大的倚仗便是对前世一些事情的了解。 前世她与沈昭容的父亲沈道山打过不止一次交道,沈家看重颜面,丝毫没有提及过自己这个断亲后早死的庶女。 而她是无意从沈道山的夫人口中,得知了一些沈家后院里那些事儿。 沈家嫡女是个工于心计、善于交际的贵女,是沈家捧在掌心的明珠。 而沈昭容,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庶女,无人疼爱,更无人培养。 一个身处后院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庶女,从哪里能学得这样的医术?又怎么懂得做轮椅呢? 除非…… 除非她也是重生之人? 这样的念头和猜测很早便徘徊在佟寒柔的脑海中,先前她曾用宋岚那个书生试探过一次,打消过顾虑。 但眼下,很多事情都说不通,她不得不重新怀疑。 可是,即使沈昭容和自己一样是重生之人,这一切也还是说不通啊。 就算重生,她又是从哪里学来东西的? 性格也和前世沈道山夫人的描述完全不同,他夫人曾说过,自家那个庶女怯懦胆小,所以她才敢有恃无恐,来这里之前从未担心过萧景清会心系他人。 难道是……厉鬼上身? 夺舍? 佟寒柔越想越觉得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了,脸色白了几分。 如果真是这样,那沈昭容这个人就不再是毫无威胁,反而,会成为她这一世最大的阻碍。 杀了她!杀了这个怪物! 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佟寒柔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挂上温婉的笑容。 她缓步走上前去,很自然地插入刘震妻子的谈话。 “嫂子说的是,沈姑娘真是深藏不露,这般厉害的医术,不知师从何方高人?莫非是沈府从前请了隐世名医私下授受?” 佟寒柔这话问得看似随意,实则每一个字都在试图挖掘沈昭容的底细。 沈昭容听到佟寒柔的声音,冷笑一声。 小白莲花学聪明了,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 沈昭容瞥她一眼,“佟小姐说笑了,我只是个庶女,哪有什么机会学医。不过是自幼身子弱,久病成医,认得几味草药罢了。这次都是巧合,那药也是偶然所得,我自己都有些不记得了。” “我从前日子清苦,生病了都得自救,不像佟小姐身份尊贵,生病了叫宫里太医来诊脉都不为过,又哪里能懂这其中是何缘由呢?” 她说完,侧身看着佟寒柔,突然扬起一个笑容,“不过说起来,佟小姐放着京城的富贵日子不过,突然追到这苦寒之地,也实在匪夷所思,佟小姐又是所为何故呢?” 佟寒柔被她瘆人的笑意吓得浑身抖了一下。 她想起眼前这个女人可能是厉鬼夺舍,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强撑着表情真诚道,“萧家满门忠勇,我在京城就最是敬重萧家,听到萧府出事,实在担心才来的,没什么别的原因。” 如果不是她的表情不是那么僵硬的话,整个人看上去似乎说的是实话。 可沈昭容细细看着她的表情,嗤笑一声。 撒谎。 第84章 以毒攻毒 沈昭容漆黑的眼眸太过犀利,佟寒柔莫名觉得好似能将她看穿。 现下的氛围并不欢迎她,她笑了笑,随便找了个借口转身离开,离开前又幽幽地看了眼不远处的萧景清。 萧景清莫名觉得背后一寒。 “二哥你莫不是又着凉了?”萧瑶投来关切的眼神。 沈昭容调侃开口,“你二哥是被人惦记上了。” 整个队伍经过一个白天的折腾,大多数人和官兵都已沉沉睡去。 可辛远疾却毫无睡意,他盘腿坐在萧景清的轮椅前,正在给他把脉,在篝火暖光的映照下,辛远疾的眉头紧皱,表情十分复杂。 “真是有些奇怪啊……”辛远疾喃喃自语。 他又伸手去翻看萧景清的眼睑,捏了捏萧景清无法行走的腿。 “萧公子,近几日你有感觉到体内经脉的一些变化吗?” 萧景清神色平静,闭上双眼静静感受经脉里流窜的气息。 “似乎……情况要比往日好上很多。虽然依旧有些无法动用内力,但经脉中时常能感觉到暖意。” 萧景清双手搭在腿上盖着的厚毯,那下面贴着沈昭容给他的暖宝宝,烘得暖暖的。 想着,他忍不住侧目看向一旁昏昏欲睡的女子。 “你看我做什么?”沈昭容睡眼惺忪。 她坐在篝火旁陪着萧景清一起听辛远疾讲述病情。 “若是困就先去睡吧,不用陪着我。” “你是我的人,我自然是得陪着你的。” 沈昭容看着萧景清这张俊美的脸,难得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瞥过眼神,不再对视。 辛远疾完全忽视了这对小夫妻的甜蜜互动,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猛然一拍大腿,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 “我知道了!你体内这噬心蛊不像寻常一般的毒物,本该日渐发作,逐步扩散,但……” 辛远疾看了一眼旁边坐着正在打盹的沈昭容,会心一笑。 “但如今,蛊毒的蔓延好像是什么东西压制住了,虽未拔除,但致命的作用在逐渐消减,你经脉中甚至隐约有微弱的生机在缓慢复苏。” 萧景清毫不意外的点头。 自己的身体他比谁都清楚,自然能感受到体内一点点的变化。 辛远疾不是傻子,自然也能猜到这一点,他靠萧景清更近些,只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线说着什么。 “丫头还给你吃什么灵丹妙药了没?说给我听听呗?” 辛远疾想起苦得他舌根发麻的白色药片,还有沈昭容时不时塞进萧景清嘴里的食物以及热水,心头痒痒的。 萧景清瞥他一眼。 他自然不会暴露沈昭容的秘密,所以并未直接回答辛远疾的疑问。 “或许是在流放途中,我的心境有所变化,身体自行调节了?您觉得呢?” “自行调节?萧公子你可别逗我了。” 辛远疾没留面子直接否定:“你也不必瞒我,我虽看不透丫头那些东西究竟是哪里来的,但对你,甚至其他人都很有效是事实,如今你体内状况稳定甚至略有好转,我感觉时机也差不多了。” 时机? 萧景清正色看他。 辛远疾摸了把自己的胡须,做出了最后的决断:“既然如此,原先那温养滋补的,能延缓毒发的保守药方,现在就可以停用了!” 萧景清蹙眉:“停药?” “什么?停药!” 沈昭容的耳朵能捕捉关键词似的立起来,听到好消息也没那么困了。 “没错,停药。” 辛远疾仔细琢磨了片刻,眼神在萧景清和沈昭容之间来回流转:“接下来的事……丫头你是不是困了?要不先去睡觉?” 辛远疾话里有话,沈昭容定然是要都听完的:“老头你别跟我扯皮,你就直说吧。” 萧景清其实也有点想让沈昭容暂时回避一下,他有预感接下来的话断然不可说给沈昭容听的。 他微抬下巴,给了陈武一个眼神。 陈武那个榆木脑袋,平时不见机灵,但有关于萧景清,瞬间便知道该怎么做。 “二夫人啊,今天是不是还没喂归曜?我给它喂那边的杂草成吗?” 沈昭容一听,蹭的一下站起来。 “不行!你别碰它,我喂!” 好不容易给归曜喂的一身腱子肉,可别糟蹋了她的用心。 “你!”她扭过头指着辛远疾,“别搞鬼,等我回来再说!” 辛远疾吓了一跳,连连点头。 等到她离开,萧景清侧过脸,淡笑:“您请继续。” 辛远疾压力有点大。 “还瞒着她?” 他怕瞒不住啊。 萧景清抬眼,眼中冷意顿现,“毒公别耽误了疗程,说罢。” 辛远疾撇撇嘴,才松口道:“先前的药方终究是扬汤止沸,现如今有了丫头给你的助力暂时压制蛊毒,我们便该反守为攻了。” “以毒攻毒?”萧景清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错。” 辛远疾点头,从随身携带的布袋里取出一个漆黑的玉瓶:“此药丸由极阳之地生长的数种毒草炼制而成,药性烈,常人服之,不过片刻就会七窍流血身亡,但对你体内的蛊毒而言,此毒却是最好的克星。” “只是……” 一个只是,萧景清便知道必定还有艰难。 物极必反,更何况是毒药。 “但说无妨,我都能接受。” 辛远疾目光扫过萧景清的双腿犹豫了下,不过既然决定要用毒,这些话早晚都是要说的。 “萧公子,你要知道,一旦开始服用这种以毒攻毒的毒药,月圆之夜的痛苦将会倍增,若无缓解之法,恐怕会威胁到性命。” 萧景清思考片刻,问道:“缓解之法是什么?方便实施吗?” 辛远疾笑了一声:“最快最有效的法子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与女子同房,阴阳交汇,可疏导你体内的毒性,大大缓解痛苦……” “可还有别的缓解之法?”萧景清毫不犹豫的打断,声音听不出情绪。 他和沈昭容有夫妻之名不错,但萧景清不想为了自己贸然向沈昭容提出此等冒犯的请求。 萧景清脑海中浮现起沈昭容娇艳的模样,他深知她只是心软而已,若是自己提出这般要求,实在有辱她对他的情谊。 况且都是毒物,太危险了。 “那就只剩另一个法子了。”辛远疾直白说出口:“泡血浴。” “如何操作?”这个方法听起来更靠谱些。 “月圆之夜公子放出一小部分毒血,届时我会用草药搭配,公子泡足两个时辰即可。” “那就用这个方法吧。” 辛远疾看出来萧景清有意隐瞒,想了想还是多劝一句:“你应当将实情告知于丫头,夫妻一体,无论如何至少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萧景清沉默良久,最终是摇了摇头。 “不必告诉她。” 第85章 毒发 “萧公子,老夫还得提醒你一句,我们现在是在流放,泡血浴很难实现,条件不足啊。”辛远疾有些担忧。 “无碍,我能忍。” 萧景清早已想到,流放路上,拿来的条件给他泡药浴。 一切都要等到稳定了再说。 当天夜里。 本该熟睡的沈昭容不安地动了一下,含糊不清呓语了一声,看起来像做噩梦了。 萧景清满目柔情的看着她,将她搂在怀里。 他再三坚持先将治疗搁置,辛远疾自然也不会去当这个恶人,他明白这个小子心里想的,有些事还得交给他们夫妻自己处理。 萧景清的目光落在沈昭容已然变得恬静的睡颜上出神,眼眸中翻涌着的情绪十分复杂。 远处,佟寒柔躺在地上,紧紧捂住自己的嘴装睡。 她都听到了! 月圆之夜,和女子同房,抑或是放血疗伤。 佟寒柔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了心跳。 萧景清居然提前得知了自己身中蛊毒! 要知道这件事,是当年他都已经杀进京城,才从自己口中得知了,这也是她最大的底牌啊! 沈昭容,她绝对是知道些什么! 那么,那件事,她知道吗…… 不,不行,沈昭容绝不能活! 萧景清身中蛊毒,解毒的办法却刻意对沈昭容隐瞒下来…… 一个恶毒的念头,如藤蔓般滋生。 既然沈昭容对解蛊的方法不知情,那么由我来代替她帮萧景清解毒。 彼时,生米煮成熟饭,自己的身份也要比她沈昭容一个庶女尊贵。 她定能有办法让萧家休妻,再纳自己进门! 月圆之夜,不过就在第二天。 越向北越寒冷,白天越短。 陈大川带领队伍找到个背风之处,按照以前一样早早地扎了营。 夜色渐深,营地的篝火只剩下零星余烬,几乎所有人都已陷入沉睡。 万籁俱寂,只有草丛中偶尔传来的虫鸣声,以及远处守夜的官兵的脚步声。 萧景清体内的蛊毒开始蠢蠢欲动即将发作,他知道,时辰快到了。 趁着沈昭容还在沉睡,萧景清将辛远疾给的毒药毫不犹豫吞服下去。 他撑起身子向一旁滚了几圈,离沈昭容远了些。 体内突然爆发一阵剧痛,他咬紧牙关,承受着所谓以毒攻毒药效的发作。 而此时此刻等待良机的佟寒柔也在一旁藏匿等候,观察着萧景清的状态。 不过片刻,萧景清额角渗出冷汗,很快全身变得冰火两重天一般让人难耐。 他努力克制着身体的颤抖,生怕吵到身旁的沈昭容。 时间一点点流逝,圆月高悬,亮得甚至有点刺眼。 蛊毒之下的寒意被另一种纯阳毒药侵蚀,萧景清忽冷忽热的身子里,寒冷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大汗淋漓的燥热,皮肤之下的血管抽搐一般跳动似的,口中呼出的气体温度都很高。每一条经脉,都似岩浆般灼热。 “呃……”一声从喉咙深处挤出的压抑的轻哼声终究还是没能完全忍住。 萧景清的身体倏地颤抖起来,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双手紧抓住身上的衣袍,五个手指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汗水浸透了里衣,眼前有些眩晕发黑。 他以为自己能忍过去,却终究高估了自己,低估了这种以毒攻毒的药效。 他从未想过,辛远疾口中的痛苦远超他所能想象出来的,几乎要摧毁他的理智。 佟寒柔看到了他的躁动,片刻不停便赶了过去,什么大小姐的尊容体面都不要了似的,直接一屁股坐在了萧景清身侧。 她屏住呼吸去看他的脸色,她便知道,有戏! 只不过那沈昭容就在不远处,可真是碍眼! “萧公子这是怎么了?”佟寒柔一点点靠近,声音故作娇柔。 萧景清意识模糊,听到声音内心暗叹不好。 佟寒柔? 这女人怎么会在这儿?! 原本乱成一团麻的脑子,因为佟寒柔的出现还清醒了几分。 “佟小姐请自重。” 萧景清不愿沈昭容看到自己这副模样,有了佟寒柔更是说不清,只好压低声音,眼神里带着警告二字。 “公子,让我来帮你吧。” 她佟寒柔为了萧景清礼义廉耻都不要了,无论如何这次一定要得手! “滚!” 萧景清自知眼下自己处于劣势动弹不得,绝对不能让佟寒柔得手。 这用尽力气的一声呵斥,不光吓到了刚要扑上去的佟寒柔,也叫醒了沈昭容甚至周围的几人。 而萧景清就如此疼昏了过去。 沈昭容刚睁开眼,就看到皱着眉一脸痛苦的萧景清,浑身上下都浸泡在汗水里似的。 她突然想到辛远疾前一天的话里有话,瞬间就明白了为何会这样。 好你个辛远疾,这么重要事居然不告诉她! 等萧景清醒了再找他算账! 现在要先把佟寒柔这个乘虚而入无耻之人赶出去。 “佟小姐,大半夜的,你为何会出现在我夫君身边?” 佟寒柔没想到萧景清意志如此坚定,自己是身上张了八百张嘴都要说不清了。 “我,我走错了,真抱歉。” 鬼才会信她的话。 沈昭容心情不好,不喜欢弯弯绕绕,当即沉下脸来。 “佟小姐,你是对有妇之夫感兴趣吗?明里暗里的勾引,真当我沈昭容是瞎子吗!” “沈小姐何必如此苦苦相逼!你怎么能如此说我……” 佟寒柔受不了此等羞辱,抹着泪站起来。 这时,她听到了隐约有看热闹的声音传来。 剧烈的羞耻之下,她落荒而逃。 赶跑了佟寒柔,沈昭容看着昏迷中依旧眉头紧锁,面色苍白的萧景清,心狠狠揪了一下。 她看不出来萧景清究竟是怎么了,只能猜到他现在痛苦难忍,断腿之痛一路走下来他都没有昏过去,此时却双眼紧闭。 辛远疾! 那死老头到底瞒她什么了! 念谁谁来,辛远疾悄悄蹲了过来。 沈昭容抬头,狠狠挖了他一眼。 “唉!我就说……” “你说什么说!他这是怎么了?!” 沈昭容在气头上,说话也不客气。 “老夫只能让萧公子清醒片刻,剩下的还得靠你了,丫头。” “我?” 萧景清闻了闻辛远疾递上来的草药包,不过片刻便睁开双眼,只是体内仍旧痛苦难言。 辛远疾适时退出了营帐,只留下此二人。 “昭容……” 萧景清嗓音沙哑,惹得沈昭容一阵心疼。 “叫什么叫!”沈昭容又急又气:“都这种时候了,你为什么还要逞强?你是我的夫君,是我沈昭容的人,谁准你这样随便糟践自己的身体!” 萧景清抓住了她的胳膊攥得紧,嘴里含糊不清的唤着她的名字。 沈昭容察觉不对,仔细一看,好嘛,醒是醒了,意识还没清醒呢。 “……算了。” “我看看什么东西能让你缓解一下,等你清醒了,我再找你算账!” 第86章 昏迷不醒 沈昭容想起辛远疾说过,自己给萧景清吃的喝的都有益于他身体的恢复。 空间里的灵泉水眼下对萧景清来说应该是最有用,也最好入口的东西。 再次确认周身无人,沈昭容的意识飞速钻进了系统空间里,以她生平最快的速度打了一袋灵泉水在水袋里。 然后她的目光落在了空间那颗果树上。 这颗果树现在结满了晶莹剔透,看上去解渴香甜的果子,直觉告诉她,这果子可能有用。 于是她又顺手摘了好几颗果树上的果子。 再睁眼,萧景清还是在半梦半醒,双眼浑浊,丝毫没有清醒的意思。 “娘子……昭容……” 沈昭容扶起萧景清虚弱不已的身体,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将水袋口凑到他唇边。 “萧景清,你喝一点这个水,快点。” 沈昭容隔着衣物都能感受到萧景清灼热的身躯,想必他自己也是极为痛苦的。 萧景清依靠本能找寻那熟悉的气息和声音,勉强张开嘴,缓慢喝下着带着一股清甜的温水。 灵泉水入腹,在体内产生一种清爽的凉意,它顺着萧景清的经脉渐渐散开。 于萧景清而言,如同沈昭容的手轻柔抚过自己身体的每一寸皮肤。 他的眉头不再紧皱,颤抖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些,热意被遏制几分,沈昭容也浅浅松了口气。 “看来果然是有用的。”沈昭容喃喃自语,但仍不敢放松。 灵泉水似乎只能缓解,并不能完全抑制萧景清毒性,要想再减轻一点他的痛苦,只好再喂些果子,顺便补充一下体力。 “来,你把这个也吃了。”沈昭容将果子递到萧景清嘴边。 萧景清对沈昭容的信任毋庸置疑,即使意识不清晰,也依旧毫不犹豫地张嘴咬了一口。 果肉清脆,汁水丰富,带着比灵泉水更浓郁的清甜和凉意,只是咀嚼几下吞食入腹,便很快化作了比先前更舒适的气息,滋补着萧景清全身的经脉。 更神奇的是,这股凉意不仅压制了药效产生的热毒,还在顺便补充着被蛊毒和痛苦损耗太多的元气。 不过一个时辰,萧景清方才全身的痛苦已然退去了一半,虽然残余的痛楚仍在折磨,但沈昭容发现他的双眼可以暂时清明片刻。 这果子果然有用。 看来回头还得拿给辛远疾让他看看作用如何。 沈昭容一直很想同萧景清在此时把话说清楚,顺便聊一下,但她知道这不是一个好时机。 萧景清靠在沈昭容怀里,艰难地抬起头,眼神似乎有了片刻清明。 他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温情,他深爱于她,本不想拖累。 “昭容,我……” 萧景清欲言又止,他知道自己犯了错,不该有所隐瞒,只是眼下身体太虚,没有精力同沈昭容好好解释。 “别说话,保存体力。” 然而,以毒攻毒的烈性终究非同小可,虽被空间里的灵泉水和果子压制缓解了大半,但残余的毒性以及之前抵抗痛苦时的身心消耗,还是远超出了萧景清身体的负荷极限。 他深深看了沈昭容一眼,双唇轻启,最终却只是说了一句:“昭容……抱……” 话音未落,萧景清双睫微颤身体一软,彻底晕厥了过去倒在沈昭容怀中。 “萧景清!” 沈昭容心头一紧,有点慌张赶忙去探他鼻息,发现只是再次陷入昏迷,呼吸微弱却还算平稳,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她手脚很轻,将萧景清放平,盖好毯子。 沈昭容盯着萧景清的脸颊看了许久,眼波流动,心情复杂。 这还是第一个在她眼皮子底下瞒得过她的人。 沈昭容的气又不打一处来,生气萧景清如此不爱惜自己,又心疼他方才独自承受痛苦,更是疑惑他和那臭老头究竟对自己隐瞒了什么,宁愿硬扛到昏厥也不愿让她知道。 沈昭容想起辛远疾之前欲言又止的神情,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指尖抚过萧景清侧脸,重重叹了口气。 “萧景清,等你醒了我们再好好聊一聊吧。” 天色渐亮,沈昭容守着萧景清一夜都是半梦半醒昏昏欲睡。 听到外面窸窣动静准备再次启程时,她一下就清醒了过来。 “稍等!” 沈昭容高喊一声直直向陈大川跑了过去。 “沈姑娘……这是……” 陈大川被沈昭容的脸色着实吓了一跳。 “景清昏迷不醒了。” 沈昭容也没多客套,萧景清昏迷不醒,病情尚未可知,现在如果跟着流放队伍一同前行,必定是极为不方便,并且还有可能加重他的病情。 她想让整个流放队伍,为他们多停留几日,至少要等萧景清清醒过来,病情有所好转再启程。 不过沈昭容知道,这陈大川虽对他们客气,但未必会答应这个请求。 “萧公子昏过去了?” “没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我只要停留几日,行个方便吧。” 陈大川自是相信沈昭容的话,但还是艰难开口。 “沈姑娘,我也有我的难处啊,整个流放队伍这么些个人,为你们单独停留,这天寒地冻的,粮食温饱怎么解决,我们晚到一天,就可能多死一个人啊!” “陈大哥!陈大哥能不能停几日,我二哥昏迷不醒,我们都很担心……” 小女娃稚嫩的声音响起,萧瑶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可怜兮兮看向陈大川:“陈大哥,拜托了,我可以把我的东西都给你。”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些近日攒下的东西。 基本都是一些肉干和糕点。 沈昭容心底一暖,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瑶儿乖,你去守着你二哥,我来和陈大人说。” 她料到了陈大川不会轻易同意,也知道粮食少不容易,为了萧景清,她自然也能做出让步。 “停留这几日,我会拿出一部分水和粮食,陈大人觉得如何?” 陈大川心里一喜,赶路多日队伍本就疲惫不堪,休整几日攒足精神出发会走得更快,还能吃到萧家的吃食,的确划算! “成交。” “听我号令,所有人,原地休整三日!” 第87章 噩梦 听到原地休整的消息,所有人都跟着松了口气。 整日在艰苦严寒天气里行进,大多数人早已经拖着残败的身子体力不支,正缺一个可以休息的时间。 可这粮食却不够要怎么办…… “萧二夫人届时会拿出来一部分吃食供给给大家,不必担心,你们自己也四处寻一寻有何食物可饱腹,不要坐以待毙!”陈大川站的高,声音也嘹亮。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瞧见了生机一般。 此时沈昭容的注意力都在昏迷不醒的萧景清身上,把多余的吃食拿出来交给老夫人,乔氏,自己则一溜烟又钻回营帐里去守着萧景清。 “瑶瑶你出去吧,我来看着你二哥。” “二哥他什么时候能醒呀?”萧瑶嘴巴一撅,感觉下一秒就要哭出声来。 “你二哥很快就能醒来了,别担心,出去吃点东西吧,乖。”沈昭容轻抚着萧瑶的脊背安慰着。 营帐内安静下来后,只听得沈昭容一声叹息。 她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萧景清英俊的脸颊轮廓,帐内昏暗的光线下,他苍白的面容显得整个人格外脆弱。 沈昭容刚要抽手,萧景清的身躯却猛得震了两下,看起来像是在做噩梦一般。 这是怎么了? 她凑在萧景清身前去看,神色紧张。 萧景清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额头刚褪去的冷汗又渗了出来,喉咙里发出挣扎般的呜咽模糊不清。 沈昭容见他这副模样蹙起了眉,不会是又毒发了吧? 她拿起一块干净的手绢拭去萧景清额头的汗,发现他双眉紧锁,头左右不安地转动。 这又不像是毒发的症状,沈昭容又摸了摸萧景清的脸和脖颈,体温也是正常的。 难不成是做噩梦了? 沈昭容无奈,她又不是神仙,不能钻进他的梦里帮他逃离噩梦,唯一能做的只有握住他的手,像哄娃娃一般轻轻拍着他后背安抚着。 “不……”破碎的音节从萧景清齿缝间溢出,甚至有些发抖。 梦中荒诞的一切,混乱的画面,好像真实世界一般,让萧景清分不清。 他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自己,满脸阴翳。 五官是熟悉的,但那眼底挥之不去的死气和阴郁骇人,就是他自己看见都会心头猛震。 梦里的自己双腿盖着厚厚的毛毯,身形消瘦,不能行走,脸色极差,任谁看都俨然一个病秧子。 他还想凑近看些,突然,画面倒退旋转,仿佛到了别的世界一般。 老夫人的脸突然出现在了眼前。 平日里的慈祥温和荡然无存,只剩下了死灰一般的无望,双眼空洞,脖颈处一道深又红的伤痕触目惊心。 萧景清瞳孔一阵剧烈的收缩,绝望想让他嘶吼,却发不出声音。 而就在老夫人身旁,黄娇儿此刻倒在血泊里,一眼睛瞪得很大,充满了惊恐与不甘,死不瞑目。 还有萧瑶,他那活泼机灵的小妹妹,却是衣衫不整头发凌乱,胸口插着匕首,鲜血不断流出,染红了她身上的鹅黄衣裙。 “不——!” 萧景清在梦里嘶吼着,拼了命得想扑过去。 他想挡住仔细看看她们,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似的动弹不得。 全程,他只能犹如一个旁观者。 眼睁睁瞧着至亲之人全部惨死眼前,无能为力的痛苦让萧景清在梦里近乎崩溃。 可是他心爱的妻子,沈昭容呢? 刚想到这里,场景再一次扭曲旋转,最终停在在一条荒芜的山道。 那是流放的路上,寒风凛冽,和他们现在走的路虽然不一样,但环境都差不多。 萧景清看见沈昭容跟在队伍后面,脸颊深深凹陷下去,嘴唇干裂,脚步虚浮得仿佛踩在棉花上一般,好像下一刻就要栽倒在地上。 饥饿让沈昭容眼冒金星,她时而回头望不知在看什么,好像产生了幻觉一样,但眼中尽是绝望。 萧景清心底一沉,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片刻,沈昭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转身朝着路旁的树林跌跌撞撞跑去。 “别去!回来!” 萧景清呐喊,但声音无论如何都传不过去。 沈昭容自然听不见,她瘦弱的身躯用最后的力气撑着,在崎岖的山路上奔跑,追兵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而最后终究不过体力不支,沈昭容脚下一滑,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整个人朝着陡峭的山崖下摔去,不见身影。 这一摔,必定粉身碎骨,领头的官兵上前查看后,往地上呸了口,仿佛这条人命对他们来说轻如鸿毛一般。 “昭容!” 萧景清眼睁睁看着沈昭容的身影急速坠落,山石刮过她的身体,鲜血迸发出刺眼的红色。 最后,她砸在谷底的乱石堆上,四肢以奇怪的角度扭曲着,身下一大滩暗红粘稠的血,死状凄惨。 倏地,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捏住了萧景清的心。 “啊——” 萧景清双眼突然睁开,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额头布满汗水,鬓角都被沾湿。 噩梦带来的痛苦和绝望还未褪去,萧景清的意识还有些不清醒。 “萧景清?” 沈昭容被萧景清的反应吓了一跳,靠近摸了下他的额头顺势蹭掉额头上的汗珠,声音都带着点颤抖:“你……你终于醒了。” 这声音…… 萧景清的视线慢慢定格在沈昭容的脸上。 鲜活的,温热的,灵动的。 与梦境截然相反,活着的沈昭容。 太好了…… 我的昭容,她还活生生在这里,不是梦境里那具毫无声息的尸体! “娘子……我好想你。” 失而复得的喜悦涌上萧景清心头,他用尽全身力气将沈昭容紧紧搂进怀里不撒手。 萧景清的手臂环抱住沈昭容,要将她揉进自己身体一般,不停确认沈昭容的存在。 “娘子,你还在对不对……” 萧景清把脸埋进沈昭容的颈窝来回蹭着,汲取着她身上的气息,声音低哑:“真的是你吗?这不是梦……” 沈昭容被萧景清勒得有些喘不过气,同时脑袋发懵。 她从未见过萧景清如此失态模样。 即使是方才被蛊毒折磨到那般痛苦,他都是克制隐忍着,从来没有主动表露出脆弱与难过。 沈昭容看着眼前萧景清紧抱自己不撒手的模样,鼻子都跟着有些发酸。 良久,她轻叹了口气,抬起手来回顺着着萧景清的脊背。 “萧景清,我在这儿。” 第88章 离不开 萧景清好像听不见沈昭容的话似的,只是更紧地抱住她,不停在她耳边念叨。 温热气息洒在沈昭容的皮肤和耳郭,让沈昭容感觉有些发痒地缩了一下。 萧景清还是一副神志不清的模样,嘴里念叨着:“我看到你摔下去了,有好多血……我怎么样都救不了你,还有母亲,大姐,瑶儿,我谁都救不了……” 沈昭容在萧景清破碎的话里,隐约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 摔下去? 沈昭容脑海中电光火石之间诞生了一个荒唐的念头。 萧景清看到了原剧情中的原身,以及萧家其他人的下场。 原剧情中除了萧景清和陈武,其余人皆死在了流放路上,甚至可以说是死在了他眼前。 萧家满门忠烈惨死在奸佞手中,而原身应该是临阵脱逃,摔下了悬崖。 而萧景清在梦里,见证了这一切。 怪不得,他会如此失态。 沈昭容心中酸涩越来越多,开口轻声安抚。 “那都是梦,是假的。” 沈昭容任由萧景清抱着,不厌其烦说着同样的话来安抚:“我们都没事,都好好的。” 良久,萧景清的心跳和呼吸才逐渐平复下来,但抱着沈昭容的手依旧没有松开,只是力道有所减轻。 他从那种令人窒息的压制,变成了带着依赖的拥抱,不停的将唇抵在她的颈侧,感受到脉搏的跳动,极其安心。 沈昭容无奈,“萧景清,你是在撒娇吗?” 现在的萧景清举动和小孩没有什么差别。 沈昭容用力拉开了点距离,冲人笑了笑。 萧景清看着她的眼睛,眼尾也向下一弯。 可他双手却依旧紧抓着沈昭容的手臂,眼睛盯着她的脸,里头都是浓厚的情意,像是要将沈昭容的眉眼、轮廓刻在心上。 沈昭容被他看得有点害羞,动了动手臂小声嘟囔看一句:“看什么看……” 萧景清愣怔片刻才松开手,双眼逐渐恢复清明:“夫人,抱歉,我太想你了。”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得厉害。 沈昭容揉了揉发红的手腕,拿起旁边的水袋:“知道了,快来喝点水吧。” 萧景清嘴角一勾,喝了口灵泉水,再开口嗓音便恢复了。 他突然失笑,“若是让我兄长知道我做了噩梦,要夫人如同哄幼童一般哄我,怕不是要被笑话个三年五载。” 沈昭容冲萧景清一挑眉。 如今萧景清提起他的兄长,眼底没了曾经死寂般的怨恨。 她故作皮笑肉不笑状,抬手掐住了萧景清的脸,凑近。 “看来你是好了,接下来咱们可要算算账了!” “啊?” 萧景清不知道算什么账,但还是先道歉。 “我错了。” 沈昭容:“……我还没说你错哪儿了。” 她正色:“你和辛远疾到底瞒了我什么?” 萧景清面露苦色。 实在是他也没想到,以毒攻毒这般痛苦。 经此一遭,他就是再想隐瞒下去也瞒不住了。 辛远疾有句话说得对,夫妇一体,他们应该共同面对。 “你可想好了说,若是骗我,我就把辛远疾吊起来鞭打个三百回合质问他。”沈昭容一手捏紧萧景清衣领,另一只手比做手刀,架在他脖子上,故作威胁。 为了辛远疾的小命,他到底是开口了,“夫人,且听我解释。” 萧景清牵住沈昭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上:“毒医说,帮我以毒攻毒,但还需要去解这个服下的新毒。” “然后呢?你今日这么痛苦,和这个有关系?” 萧景清又拉着沈昭容的手放在自己侧脸边上,轻轻蹭了下。 “解毒方法有二,其一,泡血浴。” “但是我们在流放,哪里有条件给你泡血浴?”沈昭容默契接下话:“其二呢?” “其二便是……夫妻同房,阴阳交合,便可消解。” 听到同房二字,沈昭容耳根唰得便红了。 虽然从前她总是张口闭口就逗萧景清,但说到底也就是肖想肖而已。 虽然头一天就把他吃干摸净了,但到底心境不同。 “你,我,同……”沈昭容一时有点磕巴。 猛地,她皱起了脸:“好啊!怪不得昨日佟寒柔往你身边钻,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你们是不是不小心被她听到了!” 绝对是! 不然以女主矜持小白花的性格,怎么做的出来宽衣解带自荐枕席的事?! 萧景清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有点尴尬地点了下头。 “萧景清,其实你告诉我的话,我不一定会拒绝啊。”沈昭容看着他认真道。 萧景清摇摇头:“不,不行……并非我不愿与你……是这蛊毒还不明确,若同房,恐对你有害。” 说完他自己的耳根都红透了。 沈昭容愣了一下,明白了他和辛远疾藏着掖着的原因。 “啪嗒——” 旁边草丛一声响动,沈昭容眼神瞬间犀利看去。 看到是佟寒柔鬼鬼祟祟的,见到她犹如见到鬼一般,拔腿就跑。 “呵,”沈昭容冷笑,“狗东西,差点动了我的人。” 萧景清原本看到佟寒柔还满脸厌恶,被她一句“我的人”说的当即面红耳赤。 佟寒柔只是听个墙角,打算看看萧景清到底如何了,被发现后落荒而逃。 “佟小姐,你在这儿又想干什么?” 陈武和她迎面撞上。 他冷眼竖眉,语气呵斥。 佟寒柔趁着二爷虚弱接近的事,他听二夫人说过了,当即就对这个女人充满了戒备。 “没,没什么!” 佟寒柔慌乱的离开。 陈武冷哼一声,走去了萧景清身边。 当他看到萧景清清醒了,惊喜的梗着脖子冲过去。 “二爷!你醒了!” 萧景清淡淡点头。 陈武一阵谢天谢地,和萧景清絮叨了起来:“公子我刚才碰见佟寒柔了,你说你可真倒霉,被这女的给缠上了,还是千金大小姐呢,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行了扶我起来坐上轮椅,我要去找昭容。” 陈武会心一笑,将萧景清扶着坐稳在轮椅上,刚要推他出去,沈昭容就握住了扶手。 一出营帐,老夫人、萧瑶、黄娇儿还有乔氏带着刘家人都关切地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得关心病情,吵得萧景清甚是头疼。 “多谢各位关心,”萧景清垂眸淡笑,“我已经没事了。” 众人齐齐松了口气。 沈昭容看他神色颇为不错,将他留在原地和家人叙旧,自己离开。 她实在适应不了这么热闹的场面。 萧景清一扭头,发现人不见了,眼眸立刻浮上一层焦急。 “夫人呢?” “我看二弟这是一点都离不开弟妹了,”黄娇儿捂嘴轻笑:“咱们大家还是赶快给他腾个地方,让他去找人吧,别给急坏了。” 萧景清含蓄一笑,轮椅刚转出去两步,辛远疾又挡了过来,刚要开口,就被萧景清用话堵了回去。 “毒公,我夫人呢?” 辛远疾本想问他以毒攻毒的疗效如何,听这句话,一下气笑了:“丫头跟她那个叫什么天的,大宠物,玩儿得正开心呢,你去吧,就在前头。” 第89章 离不开 萧景清一醒,沈昭容心里感觉轻松了不少。 虽说方才在营帐萧景清那句话还是让她心跳未平复,不过只是一伸懒腰深呼吸一口气,就舒缓了不少。 心情好起来后,思维就活络起来,沈昭容意念微动,紧接着一只半大的猛虎便一下子出现在空地上。 “霸天!”沈昭容笑着勾勾手唤它上前来:“嘬嘬嘬。” 像叫小猫咪似的。 霸天先是眨了眨双眼,待看清面前人是沈昭容后,立即发出欢快的呼噜声,两步扑过来顶着一颗大脑袋便亲昵地往她怀里蹭。 “哎哟喂,大宝贝儿轻点儿!” 沈昭容被霸天撞得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她笑着双手揉搓霸天毛茸茸的大脸,仔细左右看看,不禁感叹道:”“好家伙!这才多久没放你出来,这怎么又长了这么大一圈?还真别说哈,宠物就是一日不见,如隔好几个秋,再见就变了模样啊!” 现在的霸天确实今非昔比,有了空间绿洲的滋养,比寻常动物长得更快,变得骨架更大,身长更长。 昔日还能算是一只小猫咪,如今已有森林里百兽之王的模样。 只是那双看着沈昭容的眼睛里,依旧充满了依赖和孩童般的纯真。 老虎认主很难,不过认了沈昭容做了主人,便只会对她一人全心全意。 霸天似乎听懂了沈昭容的夸奖,更加得意,用带着倒刺的舌头舔着沈昭容的手心,痒得她放声大笑。 沈昭容陪着霸天在林间玩了一会儿,看着霸天和小宠物一样追逐自己的尾巴,又用鼻子去嗅探各种草木,心中一片柔软。 空间绿洲虽好,但终究憋闷比不上真实世界更加有趣热闹,难得有机会,一定要让它尽情撒个欢。 一人一虎欢喜得很,在一起玩儿得不亦乐乎。 而远处的萧景清,看到这温馨一幕,在沈昭容的脸上日熠熠生辉的明朗,让他心情尚好。 原本想要上前一刻也不愿离开她,现在反而不想打扰她这片刻的放松了。 萧景清转着轮椅回头,准备暂且休息好身体。 “二嫂你快来看!” 萧瑶响亮的声音也越来越近,打断了沈昭容和霸天的玩闹。 沈昭容整理了一下被霸天蹭乱的衣襟,拢了拢散在耳边的碎发,擦净双手,冲着跑过来的萧瑶也打了招呼:“瑶儿怎么了?” 萧瑶拉扯着沈昭容的衣袖胳膊到一棵高大的树下,仰着头,小小手指着树杈脸上满是兴奋神情:“二嫂你看,那里有一个好大的鸟窝,里面好像还有鸟蛋呢!” 那树高大,枝干粗壮,对于一个小姑娘来说,爬上去并不是件简单的事。 沈昭容刚想提醒萧瑶多加小心,却见她已经跃跃欲试。 萧瑶挽起袖子,抱着树干脚一蹬,就要往上爬。 沈昭容投去赞赏的目光,这孩子到底是武将家的女儿,果然带着几分胆气。 “瑶儿,小心点!别摔着!”沈昭容上前在树下等着。 话音未落,就听萧瑶“哎呀”一声惊叫,脚一滑从半人多高的地方摔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 幸好摔下来的高度很低,且树根下铺满了落叶和软泥,萧瑶并没有受伤。 沈昭容赶紧跑过去扶她:“摔疼没有?让我看看。” 萧瑶笑着摇了摇头,利落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和落叶:“二嫂我没事,就是没抓稳!” 她伸出手给沈昭容看,小小的右掌心被树皮擦破了一大块,正渗着血丝。 “你还说不疼?” 沈昭容拉过她的手又仔细检查一番,顺便看看有没有木刺扎入:“你想要鸟蛋应该先跟二嫂说的,二嫂自然会帮你取下来。” 沈昭容说着,取下腰间别着的水袋和干净布条,先用灵泉水替萧瑶清洗了伤口,又用布条仔细包好了,萧瑶手上的痛感立刻减了大半。 “二嫂你好厉害呀!瑶儿一下子就不疼了。” 沈昭容笑了笑,觉得这小丫头人小鬼大,“在这荒山野岭,咱们万事都要小心,瑶儿只是爬棵树就把自己伤着了,如果遇到真正的危险,该如何是好?” 萧瑶看着自己被包好的手,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我只是想着若是能拿到鸟蛋,晚上就可以给二哥和母亲他们补身子,二哥刚清醒过来……” 沈昭容轻轻捏了把萧瑶柔软的脸颊。 哎哟丫头,你二嫂我空间里堆了一大堆没法拿出来的蛋,要不是品种怕被怀疑,早拿出来吃了。 她又没差过萧家的吃食。 “瑶瑶真是善良的姑娘,但还是要先保护好自己,如果你二哥和母亲知道你是为了拿几个鸟蛋而受伤,岂不是更心疼了?” 沈昭容看着萧瑶的胳膊腿,又想起萧景清的梦中事,以及这流放路上未知的危险,一个念头愈发强烈。 “瑶瑶,你想不想学一点防身的本领?” 沈昭容四下看了一圈,找了个相对开阔的地方,牵着萧瑶的小手走过去:“不需要变得像你二哥和陈武哥哥那么厉害,但至少遇到危险时,让我们瑶儿不至于任人欺负了去。” 萧瑶眼睛亮了起来,连忙点头:“我想学!二嫂你快教我嘛!” 她没见识过沈昭容的功夫本领,但一直知道二嫂厉害。 从前萧家认为她是小女娃,教授武功尚早,而且萧瑶天真烂漫又是最小的女儿,全家都宠爱着所以不愿看她吃苦,自然是什么都没学到。 现如今有了习武机会,萧瑶很想抓住,而且这是自己最喜欢的二嫂来教呢! “好,那今天先教你最简单的两招,第一个就是被人抓住手腕时该怎么挣脱,第二个是万一被人从背后抱住,该如何脱身并反击。” 沈昭容活动了筋骨热身,摆好了姿势:“瑶瑶你仔细看好,手腕被人抓住时,不要一味向后拽,那样力气比不过对方……” 她讲解得细致,动作放慢一步一步来,并且亲身做好示范。 萧瑶看得认真,学得也刻苦仔细,一遍遍地模仿练习,不曾懈怠。 第90章 山匪 “不对,手腕要这样旋转,不能使用蛮力,要用巧劲儿。” “脚步站稳,气沉丹田腰腹发力。” “二嫂,是这样嘛?” 萧瑶不愧是将门虎女,天资高,基因好啊。 “对,就是这样!我们瑶儿真聪明!” 沈昭容将霸天丢回空间里,精神抖擞的教了起来,萧瑶学得专注。 而她们身后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佟寒柔正站在那里偷看,眼神阴郁。 她本是奇怪沈昭容自己一个人往林子里跑有什么秘密,所以才悄悄跟了过来,但现在只看到这个温馨的场景。 尤其以及萧瑶对沈昭容的依赖和喜欢,更是刺激她嫉妒之意愈加浓烈 凭什么?! 凭什么这个低贱的庶女能被萧家人如此喜爱? 连萧景清那样高傲的人,只要看向她就满眼的深情。 嫉妒让本来就不太聪明的佟寒柔失了智,她的目光落在地面上找着什么。 突然,她看到一块尖锐的石头,正好在沈昭容后退的路上,一个念头瞬间在她心里油然而生。 佟寒柔屏住呼吸,悄无声息挪过去。 她轻轻将那截树枝和碎石块扔在了沈昭容下一步可能落脚的地上,然后退回到树后,继续观察着。 沈昭容唇角上扬了一丝弧度,眼神轻轻向后瞥了一下。 佟寒柔的行为瞒不过她的眼睛,这么幼稚的把戏,她差点都笑出声了。 “二嫂,是这样吗?” 萧瑶额头冒出一层细汗,眼睛还亮晶晶的兴致勃勃。 沈昭容回神,表面全神贯注在教萧瑶,“这个时候,你顺着他拉你的方向找准时机上前一步,另一只手去掐咽喉,来,瑶瑶你试一下对我用这招。” 她后退半步给萧瑶留出施展的空间,精准的踩去地上那块尖锐的石头。 “二嫂嫂小心脚下!” 萧瑶正好面对那个方向,眼神敏锐捕捉到了那块尖锐的碎石。 但沈昭容已经抬脚,重心后移。 眼看就要被绊倒,沈昭容却反应很快的凭借腰力,整个人在半空一转,鞋尖在地面上轻轻一点,整个人十分灵巧转了小半圈又稳稳落在安全的空地上。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毫发无伤。 萧瑶看得都忘了眨眼,而后连连鼓掌满眼都是崇拜的神情:“二嫂嫂,你好厉害!这个瑶瑶也想学!” “好,这个也教你,”沈昭容丝毫看不出意外的淡定挑眉指着碎石出现的地方,“毕竟这个是用来防小人的。” 佟寒柔眼睁睁看着她躲过去,气的指甲在树皮上狠狠挠了两下。 “瑶儿,有时候危险就藏在身边你看不见的地方。所以我们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时刻保持警觉。” 沈昭容现场举例教学。 萧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只觉得二嫂好棒,她说的话都好有道理。 经过这一小事故,沈昭容便没了继续教学的心思。 她又简单指导了萧瑶几个小技巧:“好了,咱们今天先到这里,瑶儿,练功非一日之事,贵在坚持,以后我再慢慢教你新的。” “我知道啦,谢谢二嫂!” 沈昭容亲昵摸了摸萧瑶的头,抬头看了眼鸟窝。 她一个借力,灵巧的爬了上去,将窝里的几枚鸟蛋小心取了下来包好。 “给,瑶儿拿好了,我们该回去了,不然你二哥他们该担心了。” “嫂嫂好棒!” 萧瑶接过鸟蛋,左看右看又宝贝似的捧在怀里。 两人相伴往营地走去,直到她们的身影消失,佟寒柔才从树后缓缓走出,脸色铁青。 她没想到沈昭容反应如此之快。 佟寒柔气得狠狠一脚踢在旁边的树上,震得树叶簌簌作响,却反而落了自己一头的灰,更是狼狈不堪。 回到扎营的地方后,萧景清正坐在轮椅上和身旁的陈武正交谈着什么,见沈昭容回来了,才露出笑容,原本紧张的神色也缓和下来。 “二夫人,你再不回来我们公子可就要让我跑腿去寻你了。”陈武也学会了打趣人,笑道。 “怎么去了这么久?夫人没出事吧。” 萧景清转了轮椅上前牵住沈昭容的手左右检查看着。 “我又不是小孩,能出什么事!”沈昭容语气轻松,满不在乎:“和霸天还有瑶儿一起玩儿了会儿罢了!” 萧瑶迫不及待献宝似的举起鸟蛋又放在了萧景清的双腿上:“二哥你看!这是二嫂帮我取的鸟蛋,二嫂还教了我功夫,我以后也会保护自己了,不会拖累大家!” 萧景清拿起腿上的鸟蛋在手里一掂量,又看向沈昭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一会儿让大嫂煮了给你吃。” 说完,他拉过萧瑶的手看着那被自己包着的伤口。 “瑶儿立功了,你也吃。” 萧瑶笑意灿烂的点头,又特别热情地冲自己比划着刚才学的动作,“二哥,这是二嫂教我的,这个可厉害了,还有这招,这招……” 萧景清看了一会儿,大概看懂这是一些简单的拳脚功夫,他眼中流转着温柔且复杂的神色。 他自然明白,沈昭容这是在未雨绸缪,是在用她的方式替自己保护自己的家人。 这一切怎么能让人不动容? 她总是能轻而易举拨动自己心弦。 “谢谢你,娘子。”他轻声道,千言万语都融在这一句话里。 “客气什么?我很喜欢瑶儿啊,就愿教给她一些我会的东西!”沈昭容冲萧景清笑了一下。 天微微擦黑后,沈昭容将原本答应好的吃食拿出来分给大家。 流放的犯人们围在篝火旁,气氛不再那么阴郁,让人舒服了许多。 所有人包括陈大川都庆幸凑巧有了个休整的机会,不然都担心自己没命到目的地。 而一片祥和之中,倏地,树林中一阵急促杂乱窸窸窣窣声传来。 马蹄声,喊杀声,突然在不远处炸响。 “小的们!咱们上!那些这批货!” 陈大川面色巨变:“不好,是山匪!” 平静被打破了。 “公子不好,有山匪!” 陈武向来机警,听着远处传来的声音便立刻反应过来。 流放队伍大部分都不胜武力,更没有见过如此场面,听说山匪来了,只会忙匆匆乱成一团。 “这怎么办啊!他们会不会杀了我们!” “逃!快逃啊!我不想死在这里!” 营地瞬间乱成了一团,所有人四下流窜,寻找着躲避的地方。 第91章 打晕带走 山匪好似流水般,猛地从四面八方一拥而上,冲了过来。 押送的官兵只好仓促应战,刀剑碰撞声和怒骂声不绝于耳。 这些官兵本就实力不强,人数也没有任何优势,遇上一群显然有备而来的山匪,自然是一触即溃。 沈昭容反应很快,一把将萧瑶拉到自己身后,另一只手摸了一把别在腰间的匕首,确认有武器傍身。 又仔细观察着场上的战据,虽说山匪来势汹汹,但从招数上看,这些人似乎并没有取人性命的意图。 要么是打晕了,要么是打伤了,反正是没有打死人。 萧景清也察觉了这一切,立刻对陈武道:“护好女眷!” 陈武拔出佩刀,护在萧景清、沈昭容、萧家人身前。 黄娇儿和乔氏吓得两个人抱成一团,满眼警惕。 老夫人虽面色发白,急忙一把将瑟瑟发抖的萧瑶揽在怀里,死死护着。 佟寒柔没见过这样混乱的场面,又怕自己乱刀砍伤,吓的四处乱窜。 她花容失色,猛地想起来萧景清身边那个护卫武艺高强,沈昭容有有些伸手,急忙想往萧家这边凑。 可惜她没有找到机会,一直在外围挤不进来,连萧景清的脸都快不清。 不过山匪们目标明确,并非为了厮杀,而是为了抓人。 他们手持各种各样的兵刃,将流放队伍这几十人连犯人加官兵都团团围住。 “都给老子老实点!放下武器,不然格杀勿论!” 一个面目狰狞,看起来像是山匪首领的人骑在马上冲人喊着。 负隅顽抗已经毫无意义,山匪的人数太多,并且要马有马,要刀剑有刀剑。 萧景清闭了闭眼:“陈武,放下刀吧。” 即使是陈武,也不可能以一人之力打的过几十人的山匪队伍。 “公子!”陈武并不想就这样放弃。 “放下。”萧景清语气坚决。 他不能拿沈昭容和萧家人以及流放队伍的所有人性命冒险。 陈武一咬牙,将刀扔在地上,其他人也跟着纷纷放弃了抵抗。 马上的土匪头子一挥手,山匪们则一拥而上。 他们用粗麻绳将众人双手反绑,串成一串。 不过令人奇怪的是,当他们抓到墨家时,态度却明显不太同。 对墨家,他们并没有粗暴捆绑,只是一下下推搡着,将墨家所有人单独带离了人群,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萧景清远远看了一眼,同墨峥发懵的眼神对上了视线,便匆匆移开。 看来墨峥并不认识这群山匪。 沈昭容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抬手搭上萧景清的肩膀捏了捏。 这些山匪,恐怕不是单纯的山匪。 他们动起手来井然有序,还对墨家区别对待,像是受人指使,另有所图。 萧景清趁没人注意到自己这边,悄悄捏了下沈昭容的手,低声道:“夫人,我看他们不像那种亡命之徒,你说呢?” “的确不像,不过别担心,有不长眼的要是敢欺负过来,你看我弄不弄死他。” 萧景清无奈,甚至轻笑了一声。 怪他担心多余了,忘记自己妻子是个食人精气的妖精。 众人被土匪驱赶着,连带着流放队伍所有的物资一起,在山路上走了不知多久。 “快走!别愣着!” “这几个东西好像不错,回了寨子能不能算我的?” “别啊,我也看上这几个了,家里刚好缺呢。” 天色彻底黑透时,所有人被七拐八杠的,带着进了一个寨子。 他们所有人,都被关进了废弃的山寨土牢里。 牢房阴暗潮湿,散发着重重的霉味,只有一个小窗口透进些许月光。 惊魂未定的女眷们低声啜泣起来,绝望和恐惧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 萧景清冲陈武一挑眉他便明白意图,随便两下就将沈昭容绑着的手给解开,这种简单的结对他们行军之人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没过多久,所有人的手都被解开了。 “都别哭了,都省点力气!”沈昭容站起身观察了一圈情况,带着主心骨的气势:“我们还没到绝路呢。” 萧景清靠在冰冷的土墙上,脸色在昏暗里显得更加苍白。 他刚醒来稳定不久,经此一番折腾身体多少有些不适。 沈昭容挪到他身边,以一个保护的姿态坐下。 没过多久,牢房外便传来看守喝酒吹牛的声音。 沈昭容和萧景清竖起耳朵,隐隐约约能听到“京城”、“大人物”之类的零星几个词。 看来,果然把墨家单独带走是有原因的。 不过还好,看来这些人只是要财,不会伤人性命,萧景清松了口气。 夜更深了,外头没了攀谈的声音,牢房内的人也都熬不住睡了,看守似乎也松懈了些。 萧景清刚一抬眼,脖子上猛地传来一阵钝痛。 他瞳孔剧震,不可思议的扭头看去。 “你……”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下一秒垂下脑袋,晕了过去。 陈武神色紧张的看了看他,随后轻手轻脚的将人背在背上。 结果一扭头,就看沈昭容定定坐在一片看着他。 “你打他?” 她眼神中露出几分不满。 陈武吓得缩了缩手,“……你没睡啊?” 沈昭容本就睡得不深,陈武刚靠近她就醒了。 “你要做什么?” 沈昭容并非质问他,只是有点担心萧景清。 她能确定陈武对萧景清是忠心耿耿,此刻突然动手,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 陈武将萧景清扶住,看向沈昭容的眼神很坚定,清了下嗓只用两个人能听清的音量解释。 “二夫人,恕属下无礼,眼下二爷绝不能落在山匪手中,我怕万一他们的目标就是二爷,二爷恐怕会有生命危险,我现在必须带二爷走。” 沈昭容明白,萧家在朝廷上原本就树敌众多,更是遭受帝王忌惮,这才落得如此下场。 自然有人会在流放的路上打主意。 现在流放队伍马上到岭北,不就正是下手的好机会吗? 至于方才剩下这些人,有自己在也是一样的。 “你现在出逃,能有几分把握?”沈昭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大抵没有什么问题。”陈武继续说道:“外面地形我来时观察过,东南角防守最弱,并且有一条隐秘小路,届时我会带公子从那里离开,夫人,待我们安全了想办法尽量联系你,把大家从这里救出去,老夫人还请您……” 沈昭容深吸一口气,没有丝毫犹豫便点头了:“你带他走吧,保护好萧景清。” 她又深深看了一眼昏迷的萧景清。 “这里交给我你大可放心,我会尽力保护好其他人的。” 陈武眼中满是敬佩,二夫人果然明事理。 他重重点头:“夫人多多保重,我们走了。” 他不再多言,将萧景清背在背上,沈昭容用之前卸下的粗绳帮他们固定好。 也不知道陈武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弄开了那把破旧的锁。 片刻间,陈武的身影便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里。 第92章 村庄落脚 沈昭容在他们走后,轻手轻脚带上门,又重新挂好了锁。 迎着月色,她闭上了双眼,内心在替萧景清保佑平安。 萧景清,为了我,你必须活下去! 整个过程发生在很短的时间里,除了沈昭容自己没有任何人察觉,现在只要继续睡去,等第二天醒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即可。 沈昭容缓缓合上双眼,牢房里重新陷入一片沉寂,只有沉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黑夜过去的很快,天色亮了之后,山匪开门进来送些吃食,并没有发现少了两个人。 牢房内一阵骚动,众人被山匪吓得不敢出声。 “嘶,不对啊,是不是少了两个人?” 一个山匪突然出声,眼神凌厉的扫过众人。 所有人面色一白,低垂着头不敢说话,却用眼神观测着少了的人是谁。 老夫人早就发现了萧景清和陈武不见了,她看山匪要查人数,心底默念:怎么办?景清和陈武不知道有没有逃出去。 如果真的被发现了,她受些苦没关系,就怕山匪回头去追,把好不容易逃出去的人抓回来怎么办。 沈昭容拍了拍老夫人的手安慰道:“娘别怕,一会儿若这些山匪动手,你躲到我身后。” 她倒是有把握能杀出去,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必定要用到空间里的东西。 隐藏起来有些难而已,并非做不到。 老夫人紧紧握住了她的双手,低声道:“好孩子,难为你了。” 萧瑶也依偎过来小声说着:“二嫂,二哥会没事的对嘛? “会的,你二哥哥是何等聪明之人呀,用不上咱们记挂呢,你陈武哥哥也陪在他身边。” 沈昭容反握住她们的手,像是在安慰她们,也像是在慰藉自己。 “奶奶的,不会是数错了吧?” 两个山匪数来数去,一脸疑惑。 众人瑟瑟发抖之际,有人看出了消失的是萧景清,刚要站起来说,嗓子突然一疼。 他趴在地上痛苦的捂着嗓子,目龇欲裂。 一抬眼,对上了一双冷漠却饱含杀意的眼睛。 沈昭容冷冷看了这人一眼,确定他暂时不能说话后,垂下脑袋,乖巧的蹲坐在地上。 又数了一遍的山匪不耐烦了,“算了算了,没准是数错了,大当家说了这边这几个不重要,走吧走吧。” 另一边,陈武背着昏迷的萧景清,在山林中一路狂奔,直到天色渐亮,才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外停了下来。 陈武找了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农户,塞给他一小袋银两,冲人拱了下手:“我和我家公子在外游历,此处天寒地冻公子不幸生病,途经此处想借住您家暂且歇息两日可否?这些银钱算是酬谢,望您能给行个方便。” 农户看着那白花花的银子,又看看陈武虽狼狈但却难以掩盖的气度,以及他背上那位即使昏迷也气度不凡的公子,并不敢多问,怕自己知道太多惹到了不该惹额麻烦。 但是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更何况是这穷乡僻壤急需钱财之处。 农夫连忙将两人引到一间僻静的厢房里,只说了句“二位请便”,就关上房门,匆匆离开了。 陈武轻手轻脚地将萧景清安置在炕上,再次确认他只是昏迷并无大碍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走到窗边,观察四周确认安全后,从怀中取出一支精细的竹管和一张纸条,快速写下几行字,卷好塞入竹管,又吹一声哨响。 片刻后,一只灰色的信鸽从农户家的后院扑着翅膀起飞,带着重要的消息,朝着京城的方向而去。 日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在萧景清的脸上,陈武守着一夜未睡,现在倒也精神。 萧景清眼珠转了转,不安似的突然睁开双眼。 慢慢清醒之后,被打昏前的记忆也逐渐明朗间许多。 山匪、被俘、地牢。 萧景清猛然坐起身,环顾四周。 目光所及的是陈年未修的土墙,身下躺着的则是硬邦邦的土炕。 屋子里除了一张年代很久的破木桌,和一条长凳以外空无一物,整间房里都显得灰扑扑的。 而且在这个屋子里,现在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空荡荡的,不像是在山匪手里。 “昭容?” 萧景清的声音因刚醒来而有些沙哑,带着几分着急。 大概是听到屋子里有声音,房门被推开掉下不少灰尘,陈武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粥走了进来, 见萧景清醒来,顿时脸上展露笑脸上前左看右看:“二爷,您醒了!我好像有点手重,你感觉如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萧景清却像是没听到陈武的话一样,声音严肃起来:“陈武,你这是给我带到哪里去了?昭容她们呢?“ 陈武将粥碗放在桌上,站在炕边微微颔首:“二爷,昨夜情况危急,属下不得已将您带离那处险境。这里是离山不远的一处偏僻村庄,人烟稀少,暂时安全,我已经送信出去了,现下我会守着二爷,不如咱们等太子那边有回应了,我们再做打算?” “你!” 萧景清紧皱眉头,捏拳用力捶了一下铺在身下的硬草席。 “陈武,我是不是对你太宽松了,你现在能自作主张了?你现在能对我发号施令了?你知不知道,将昭容她们独自扔在山匪手中多危险?他们就算要人,想找的也会先是我。只要有我在,大家方可有一线生机,我若是不在,她们能否保命都尚未可知。” 萧景清气在头上,语速越来越快,陈武很久没见萧景清有如此大的怒意,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他只能低声说着:“二爷,我得护你周全。” “立刻马上,带我回去。”萧景清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陈武见状况不对,自己也绝不可能现在带萧景清回去,情急之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贴在了点尽是泥土的地面,布满茧子的手紧抓着衣襟。 他一介粗人能有什么口才?想了半天才憋出来一些话。 “二爷息怒!您莫要气坏了身子,我这一切都是为了二爷啊!” 萧景清叹了口气,稍微平复了情绪,等他继续说下去。 “昨夜那些山匪训练有素,绝对不是普通人,他们单独带走了墨家人,却将我们与其他流放犯关押在一起。属下斗胆猜测,或许他们是将那墨子仪误认为了公子您!本质上还是冲着您来的啊!您若回去,便是自投罗网阿公子!属下奉命护您周全,绝不能眼睁睁看您回去送死!” 第93章 站起来了 “陈武你真是糊涂啊。”萧景清重重叹了口气。 “即便这些山匪是冲我来的,我岂能让昭容和大家替我承担风险?她们若是因我没了性命,我还能愿意苟活在这世上吗?” 陈武仍然不肯松口带萧景清回去,跪地不起,在他眼中。 萧景清的命是第一重要的事,死脑筋就是不转弯让萧景清十分无奈。 “二爷,二夫人聪慧又临危不乱,她定能与那山匪周旋,保全咱们一大家的,请二爷三思!” “你这是强词夺理!” 萧景清挣扎着想要下炕,陈武见状赶忙起身拦住。 “二爷,属下冒犯了。” 陈武动作迅速,他常伴萧景清多年,知道他的脾气,也明白此刻他们二人在不同的立场是说不通的。 只是于他而言,为了二爷的安全,他只能行此下策。 “陈武,你放开我!” 萧景清力奋力挣扎,但他此刻身体虚弱,力气并不能必过身强体壮的陈武。 陈武将萧景清按回炕上后,迅速倒退两步靠在门边上:“二爷,为了您的安全,暂时不能离开这个房间,属下就在门外守着您。” 说完,他便退出门外,从外面将门栓插上,将萧景清反锁在了屋内。 “你竟敢!” 萧景清在屋内怒斥着陈武,他又急又怒气血翻涌,只觉得突然脑子一阵天旋地转。 门外传来陈武的声音:“二爷,您骂属下也好,恨属下也罢,我绝不能看您回去送死。待京城消息一到太子前来相救,或有机会救出二夫人和大家,若是最后发现大家都……届时属下必以死谢罪!” 话已至此,萧景清便不再执着于命令让陈武带他回去,这人眼下死活说不通的。 现在要紧的是让陈武将房门打开,自己再寻个时机离开这里,如果一直锁着,腿脚不便很难有与其他人接触的机会。 方才怒火攻心的天旋地转眼下也平复了些许,只不过这血热还在蔓延似的,到达了双腿,似乎……有了一点知觉? 萧景清心中有个猜想,或许是刚才的急火攻心催发了隐藏在身体中被压下去的药效,配合着沈昭容一路上对自己的滋补,产生了神奇且意料之外的反应。 他缓慢挪到炕边,双手撑着边缘一用力,预料之中的摔倒并没有发生。 那双毫无知觉麻木太久的双腿,竟然支撑着站起来了! 萧景清有些难以置信愣在了原地,低头看向自己双腿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不敢动。 虽然还有些颤抖,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脚软,但却也足以让他内心激动,面露喜色。 他萧景清终于不是一个废人了,终于能有机会堂堂正正站在沈昭容身边了。 萧景清缓慢挪步到桌边,刚能站起来的双腿还有上,且许久未走路现下还突然有点不习惯。 他突然抬手,将桌上那碗还温热的白粥狠狠扫落在地面上,陶碗碎裂在地上响亮一声,白粥四溅。 萧景清仍觉声音不够,转念一想又挥手一把掀翻了那唯一的长凳,木凳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门外大的陈武终于听到了,立刻趴在门边上焦急询问:“二爷,您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萧景清充耳不闻,又一拳砸向桌面,这下动静可就更大了。 陈武再也坐不住了,以为屋内萧景清出了什么意外,情急之下打开了门栓冲了进来。 “二爷!” 陈武踏进屋内定睛一看满地的狼藉,再抬眼便直接愣在了原地,嘴巴张得老大几乎能塞进一个鸡蛋,俨然一副呆住了的模样。 自家二爷,虽用手撑着桌面身体微微颤抖,但整个人却是站立着的! 我的天老爷啊!自己不是在做梦吧! 陈武用力拧了自己大腿一下,吃痛得叫出了声。 而对面的萧景清看他这副模样没忍住笑出了声。 萧景清自己已然从震惊和喜悦的复杂情绪里恢复过来了,而陈武显然不会那么快。 “陈武,你看如何?“萧景清抬起撑起桌面的手,双臂展开又缓慢挪动了一步给他看。 陈武回过神来,“扑通”一声再次跪在地上,这次却是激动得浑身发抖。不过片刻就眼眶发红,瞬间涌上热泪:“二爷,您的腿!您的腿终于能站起来了,真是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这还要多谢昭容的悉心照料。”萧景清念着沈昭容的名字,能站立的喜悦过后担忧再次浮上心头。 陈武仍跪在地上迟迟未起身,因萧景清双腿的恢复而激动得涕泗横流:“二爷!这真是,真是太好了!” 他哭得话都有些说不清,全然忘记了先前的激烈争执。 萧景清重新扶上桌沿,感受着双腿传来的似曾相识的酸软和微弱力量。 只不过,每一次试图只凭借双腿站稳,都伴随着酸胀麻木和体力消耗。 萧景清看着跪在眼前忠心耿耿的陈武,又低头看向自己这双仅仅能勉强站立,顺利行走都很艰难的双腿,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 一阵响亮的马蹄声在门外响起。 只凭借声音二人便都知道是归曜回来了。 千里马认主能凭借气味辨识主人踪迹,即使是在山匪作乱的情况下和主人走散了,也能很快回来。 陈武起身推门便看到归曜站在院子里目光炯炯有神,似是与主人重逢的激动,久违地叫了一声。 萧景清目光一亮,仿佛抓住了新的机会一般,既然归曜回来了,他现在能行走,就也能骑马回山上。 他不管陈武的阻拦非要上马离开,陈武整个人拦在马前,声泪俱下:“二爷,你的腿刚恢复,万万不可现在就骑马,万一再受伤,永远恢复不了,二夫人的努力就前功尽弃了啊!” 其实刚上马,萧景清便自觉双腿使不上力,膝盖处传来一阵刺痛。 稍微弯曲都不行,更别说骑马,若真不顾伤势执意行动,只能拼尽全力,这双腿很可能真的要废。 陈武倒是聪明了一回,一提到沈昭容,萧景清便开始犹豫起来,也冷静了几分。 自己就这副样子回去,真的能护所有人周全吗? 第94章 山匪的目的是什么? 他并非是孤身一人,身边尚且还有陈武,如果他执意回山上,陈武必定誓死相随。 可面对有备而来、训练有素且携有武器的山匪,两人又能有几分胜算? 他这双腿,此刻非但算不上助力,反倒仍是甩不掉的拖累。 冲动之下,非但救不了人,很可能会拖着陈武一起去送死。 陈武方才所有的话虽然固执,却并非全无道理,只是自己情急之下竟有些失去了理智。 萧景清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时,那些不理智的想法被强行压下。 “陈武,你扶我下马吧。” 陈武抬起头看着萧景清,反应了一下,才“哦!”了一声,上前去将萧景清稳稳扶下了马。 搀扶着他走进屋子里,又手脚麻利的收拾好了满地的狼藉,让萧景清安稳坐在了长凳上。 “公子还饿着吧,我再向那农夫讨一碗白粥。” “等等。”萧景清抬手拦住了陈武,声音低沉了几分:“飞鸽传书到太子那边,最快何时能有回信? ” “公子,京城收到消息最快也得是明日拂晓,太子殿下获悉,或许会第一时间派人前来,但调集人手,再到这偏远之处,即便一切顺利快马加兵,也大概需要一日夜的时间。” “一日夜……”萧景清重复着这三个字两遍,心底一沉。 现在冷静下来简单分析下时局也可知,太子即使收到了这边的消息,也未必会直接派兵过来援救。 一是无数双眼睛盯着东宫,此举太过张扬,必定会让人生疑,届时有心之人上奏太子与流放犯勾结,地位肯定不保。 二是出兵到此处时间太久,一日夜必不可能,太子必定站在更高处用他法来暗中相助。 所以山匪之乱,最后还需要他萧景清在内部解决,无法依靠直接的外力。 仔细想想,此番传信也是鲁莽了,希望信鸽不要被他人截获就好。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等着别人来救我们。” 萧景清攥着手心,眼神锐利起来,陈武看一眼方可知道,从前的萧景清又回来了。 “我的双腿需要时间来慢慢恢复恢复,但我们二人不能因此停下来坐以待毙。” 陈武听了进去,频频点头。 “陈武,这山中的地形你可熟悉?山匪所处的具体位置,他们的布防和换岗时间是怎样安排的?哪怕只知道一二都要告诉我。我们需要利用这段时间,尽可能摸清山上的情况,到时候另寻他法,将大家救下来。” 他不能亲自上前去搏杀,但他可以借助他人之手完成逐渐铺排出来的计划。 “公子,我们不等太子殿下的援兵了吗?” “应该是等不到了。” “太子殿下要弃我们不顾了吗?” 萧景清看了眼陈武,有点疲于同他解释太多,只好随口回了句转换了话题。 “自然不会,太子殿下自有他自己的法子。” 萧景清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下来:“陈武我有点饿了,不如你再向那农夫讨两碗粥来?回来再与我说山中情况也不迟。” 陈武看到萧景清虽然放弃了回去的念头,但迅速找到了新的方向,心中顿时一松:“是!公子!属下这就去。” 陈武再次回来的时候,萧景清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这家伙直接把一盆粥都端了过来,还拿了两个海碗,农夫大概是怕陈武这样吃会噎死,又给了一小碟咸菜。 陈武见萧景清是真心的笑,心里也轻松不少:“公子,自从您和二夫人恩爱起来,我发现你真的变化很大。” “哦?”提到沈昭容,萧景清的眉眼染上了几分温柔。 “从前很难见您这样笑得爽朗。” 二人差不多吃饱后,萧景清示意陈武解答他方才的问题。 陈武又要了把木椅坐在萧景清对面,仔细回忆了一下便缓缓道来。 “此前下山曾大致左右勘察过,那山匪的据点位于东面,易守难攻,只有一条主路和一条隐蔽的小径可上下山。” 萧景清眼神示意,陈武瞬间会意以手蘸水,在粗糙的桌面上一边简单勾勒地形,一边继续禀报着自己了解到的一切。 萧景清仔细听他讲的内容,不时发问,大脑也跟着运转盘算,分析着各种可以实施的策略。 只有在偶尔停顿喝口水的间隙,他才会不由地望向窗外山林方向,目光仿佛要看到远处那个让他思念万分的人,沈昭容。 山上,山匪的据点里,牢狱之中,时间在令人不安的恐惧等待中显得格外漫长。 女眷们依偎在一起,最初的害怕在沈昭容的镇定之下,稍稍平复些许。 但是只要大家醒着,每个人好像都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希望能早点放出去。 不过被众人被视作“主心骨”的沈昭容,其实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完全淡定。 沈昭容饭后小睡了一会儿,也只是想暂时保存一下体力,萧景清和陈武不在,她要帮他撑住这一切。 此时此刻沈昭容早已清醒,正靠墙坐着,脑子里不停思索着什么。 夫妻二人心有灵犀,沈昭容在山上的匪窝里也同样在分析现状思考时局。 这些山匪看起来只针对曾经在朝廷有官职的人,比如说只带走了墨家一家。 对她们这些女眷虽看守严密,却并无侮辱的行为,送来的吃食虽简单,但并不是难以下咽。 这又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要么有所图谋,要么,是在等什么人的指令。 这些山匪的目的是什么? 沈昭容大概想清楚了一些事,便决定安抚一下有些心焦的众人。 “各位,请少安勿躁。” 沈昭容语气平静,“我觉得眼下我们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匪徒既然一直没有动手,我们便有机会。大家尽量保存体力保持清醒,不要过度惊慌,自乱阵脚。” 沈昭容的话听在所有人耳里像是一颗定心丸,让众人惶惑的心绪稍微安定了一些。 一部分人开始闭目养神,还有一些人开始窃窃私语交谈起来,转移自己心中的恐惧。 第95章 太子前往原州 不一会儿黄娇儿凑过来小声问:“昭容,我们真的能得救吗?景清他还安好吗?” “他一定会想办法的。”沈昭容的语气肯定: “萧景清有陈武在身边,安全一定能保障,不过我们也要自己想办法,不能全然指望景清救我们。” 同房内人的恐惧和沈昭容的冷静理智不同,角落里的佟寒柔并不能融入这个集体里。 她蜷缩在角落里,好似失去了生气一般泪水早已流干,只剩下满心的恐惧和绝望。 又来了,又是这样暗无天日的囚禁和等待,让她不禁想起了自己上一世的悲惨结局。 那时恐怖经历慢慢涌上心头,如坠入深海一般冰冷将让她几乎窒息。 肮脏的手,下流的话,没日没夜的羞辱,每一个画令人恶心的画面都清晰得如同在昨日发生一般。 佟寒柔以为自己重活一世逃出来了,遇到了萧景清就仿佛是自己的结局有了新的转机。 可这转机难不成到最后又是一场空? 萧景清腿脚不便都自身难保,怎么可能来救她? 她自觉太倒霉了,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这都是什么命数? 为什么沈昭容就能命这么好,明明前世她就是一个废物弃子,现在却这么镇定。 是因为她知道萧景清一定会来救她吗? 在巨大恐惧的激发下嫉妒心又再次袭来,佟寒柔将脸深深埋入膝盖,身体微微颤抖,不只是因为嫉恨还是害怕。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和沉重的脚步声,似乎来了几个人。 京城,郭府暗室,有近侍推门而入送来消息。 烛火摇曳,映照在郭长安阴郁的脸上,脸色并不好。 郭长安手指尖捏着一枚铜牌,这是方才近侍来送消息一同带过来的东西。 这东西属于他派出去寻找鬼毒公的死士。 死士没能回来,铜牌是在一处偏僻山道发现的,旁边还有些许激烈打斗的痕迹。 “都是废物!”郭长安恶狠狠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死士杳无音讯,他安排的刺杀显然失败了。 但郭长安脸上随即又浮现出冷笑,混合着几分狰狞的快意。 死士没能回来复命,这本身就传达了一个信息给他,死士极大概率是找到了辛远疾的踪迹,甚至可能已经和对方交过手,只是折在了对方手里。 “辛远疾……” 郭长安轻哼一声,眼中尽是要把辛远疾杀之而后快的恨意,他喃喃自语道:“你果然还在活着!阴沟老鼠一般躲了这么多年,你终于还是露出了老鼠尾巴!” 他攥紧那枚铜牌,尖锐的边缘几乎要嵌进他的掌心渗出血丝。 “你以为这样躲起来就没事了?当年让你侥幸逃得一命,是我的疏忽,这一次我定要让你挫骨扬灰。” 东宫内,太子书房,传话侍卫推门而入,将信鸽带来的纸条呈上给太子,阅览完毕后便借油灯将火苗染成灰烬。 内侍传话郭长安前来请平安脉,这戏还要演下去。 “走,回寝殿。” 东宫寝殿里都弥漫着一股浓重苦涩的药味,几乎压过了原本调理而制的熏香。 太子靠坐在软榻上,身上盖着圣上赏赐的有药用价值的毯子,脸色苍白,嘴唇甚至泛着淡淡的青紫色。 又是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素帕上沾染了刺目的血丝。 郭长安作为御医刚刚为他请完平安脉,此刻正垂手站在一旁微微躬身,面色凝重,语气沉痛。 “殿下,您的咳疾已深入肺腑,药石之力恐……恐难回天。” 太子双眸一颤,深深看了郭长安一眼:“但说无妨,我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不过了。” “恕臣直言,您最多还有一月的时日了,切勿再劳心伤神……” 郭长安话语里带着无能为力的悲戚,将一个尽其所能却回天乏术的医者演得得淋漓尽致。 但实际上,可巴不得这位太子殿下早死早超生。 太子闻言,脸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波动,只是静静地看了郭长安片刻,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人心的双眼之中,隐藏着已经了然的讥笑。 他剧烈咳嗽后气息尚且不稳,声音微哑:“有劳郭太医如实相告,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可以退下了。” 太子挥了挥手,示意郭长安退下。郭长安躬身行礼,缓缓退出了东宫寝殿。 他知道,自己时日不多的消息不久后便会传遍京城,届时京城的朝局也当发生不小的变化,不少人估计要重新站对了。 京城的天,要变了。 方才,他收到了陈武通过信鸽送来的信件。 信中说,萧景清的腿伤在多番治疗下竟有好转的希望,并且萧景清似乎已与墨家人取得了联系,双方或有联手之意。 苏家竟然将主意打到了原州铁矿上。 苏家这些年虽低调,但在清流和旧臣中仍有不小的影响力。 自己断然不会贸然行动,不过用些手腕来旁敲侧击一下也未尝不可。 眼下自己病重的消息传到圣上耳里,正好可以借散心养病的名头,亲自前往原州会一会这个苏家。 太子决心已定,他装作强撑着病体起身:“更衣,备车,孤要进宫面见父皇。” …… 皇宫,御书房内。 皇帝正在批阅奏章,听闻太子抱病求见,手中批奏折的动作微微一顿还是宣其了进来。 看到太子脸色苍白,甚至需要侍从搀扶才能稳步行走的样子,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些许担心但更多的是一种疲惫和疏离感。 “儿臣参见父皇。” 太子欲行礼,被皇帝抬手止住了。 “好孩子,你病着就不必多礼了,此时进宫,所为何事?” 太子缓缓站起身,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后才开口:“回父皇,儿臣久病缠身,太医言需静心休养,可京中事务繁杂,儿臣心中时时记挂朝政,自觉难以安心休养生息。” “故而,儿臣想恳请父皇批准,前往原州的别院小住一段时日。原州气候温润,人情温和,吃食也相对清淡很多,或许于儿臣病情有益。” 第96章 山匪的癖好 皇帝沉默看着他,目光深沉,好似在审视太子这番话是否夹杂着别的深意。 就在太子以为皇帝要拒绝时,旁边侍立的太监恰到好处低声笑了一下回禀着方才听来的趣闻,似乎是有意帮太子在打岔。 “陛下,先前在御花园里听到娘娘们闲聊,讲太傅家出了件奇怪的趣事。” “什么趣事?前几日刚见佟大人,可未曾听他有提起过,你讲来给我听听。” 太监缓声缓气的,说话抑扬顿挫,将这桩小事倒是讲得更生动有趣了:“他家那嫡出的小姐,前几日竟留下一封信便偷偷离家出走了,还带走了不少吃食财宝,说什么好像……好像是久居闺阁太过无趣,要去寻个江湖逍遥,把太傅大人气得够呛,正暗中派人四处寻找佟小姐的下落呢。” 皇帝闻言,失笑地摇了摇头:“这孩子可真胡闹,哪有带着家里金银珠宝离家出走的道理呢。” 不过这等小事并不会引起皇帝的在意,朝中大臣内府子女叛逆的事倒是不少,只当听一笑罢了,并不会太放在心上。 皇帝心情好了些许,目光又重新落回太子身上。 他这个儿子他自己是知道的,聪明仁厚心怀天下,朝政之事也颇有独特见解,从前每每议论政事总显得眼光长远。 只是不知何时这身子骨突然就不行了,太医私下已禀报过多次,枯灯油尽怕是熬不了多久了。 看着自己儿子面色苍白仿佛来一阵风就能吹倒的模样,皇帝心中那点功高盖主的忌惮也淡下了几分。 终究将不久于人世,不如就遂了他的心愿。 皇帝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罢了,你想去便去。原州山水不错,也好散散心。传旨,太医院派两名太医随太子去原州伺候着,路上务必要保重身体啊。” “儿臣,谢父皇恩准。”太子垂下眼恭敬地行礼。 从御书房离开走在漫长的宫道上,太子又忍不住咳嗽起来,做戏要全套,这宫中不知多少各方势力的耳目,他行差踏错一步,便会被人抓住把柄步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条路从小到大他不知走过多少遍,太子突然顿下脚步,身边的侍从也跟着停在身后。 寒风刮过吹动太子的衣襟,携着刺骨凉意,现如今却是越走越漫长了。 “殿下,这里风大,我们早些回去吧。” “走吧,吩咐下去,我后日出宫前去原州,太医院的人你亲自去选,要谁不要谁你自然是清楚的。” “此番前去路上必定要多加小心,是否要增派一队人马护卫?” “不必,低调行事。” 太子故意在宫中说出此话便是要人都听着,他接旨前往原州养病,如果路上出事了,定然是有人故意为之,图谋不轨的想动手至少要等他到了原州才行。 “小的知道了。” …… 山中,匪窝里。 佟寒柔缩在最角落里,没怎么动弹,本就没吃什么饭,恐惧和疲惫让她没时间想其他的事,只求自己能不能幸运点离开这个死地方。 她双臂紧紧抱着自己,下巴抵在膝盖上,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每次洞外传来任何一点响动,她都会像受惊的兔子一样抬眼去看门口,不知是期待什么,还是害怕什么。 沈昭容懒洋洋靠在墙边半阖着眼,将佟寒柔这副惊弓之鸟的模样尽收眼底。 她便了然于胸,这位千金小姐,可是一点场面没见过的,不过沈昭容并不知道前世佟寒柔的下场如何,让一向会演戏的佟寒柔,现在表现出来的恐惧如此明显。 不过她讨厌佟寒柔,所以这种时候看着这位曾经眼高于顶,处处与她不对付的太傅千金露出如此狼狈的模样,竟成了在困境中一点恶趣味。 沈昭容在心底失笑,哎呀,这下自己都有点像原书反派那味儿了。 不做反派太多年,这次可以小小落实玩一下了。 沈昭容慢悠悠调整了一下姿势,坐在身下的茅草垫子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这细微的声响却让神经紧绷的佟寒柔又是一哆嗦,惶恐地看过来。 二人一对视,沈昭容心下觉得更有趣了。 她重重叹了口气,声音闹得不小故意要趁佟寒柔在看这边传到她耳中:“啧,这鬼地方,又冷又潮,也不知道那些山匪什么时候会再来。” 佟寒柔的呼吸急促了几分,脸色煞白。 沈昭容继续慢条斯理地说着,故作神秘,仿佛在分享什么可怕的秘密:“说起来佟小姐,你久居京城闺阁,怕是没见过什么粗人,更没听说过这些山匪的癖好吧?” 佟寒柔倏地坐直了身子看向沈昭容,她怎能不知道那些粗人的癖好,前世她就是被无耻之徒折磨致死。 明明之前自己一直在心底安慰自己山匪或许会有所不同,不会再受前世那一遭。 现如今沈昭容非要讲给她听,她现在一点不想听,多听一分,恐惧就加深一分。 “不!我不想听,我对这些一点都不感兴趣。” 黄娇儿在一旁听到她的话,好奇插了一嘴:“弟妹,你说的是什么?” “别急,听我说嘛。” 沈昭容清了清嗓,一直盯着佟寒柔继续说着:“我倒是从前偷听府里那些走南闯北的护卫提起过。有些山寨子里的壮汉,常年见不着几个女人,特别是像佟小姐这样子的,从京城里来的,细皮嫩肉又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 “哦?是吗?”黄娇儿看了眼佟寒柔,道:“那我们这群流放犯都衣衫褴褛的,自然是瞧不上我们了。” 衣衫褴褛四个字黄娇儿加重了音,这群人里一眼看去,就佟寒柔一人穿得最好,那衣衫材质,不是达官贵人都穿不起。 佟寒柔下意识看了眼自己带着脏污的衣裙,双眼中的恐惧加深了,但耳朵却竖起来继续听沈昭容的话。 “那些山匪可觉得这种女人对他们来说,是稀罕物。” 黄娇儿继续搭腔:“怎么个稀罕法儿?” 第97章 谁家做大官 “当然是不像村妇那般粗手粗脚,浑身带着香气说话又轻声细语,哭起来更是梨花带雨。” “那好像我们这里一个人哦。”黄娇儿明显意有所指,看了眼佟寒柔又收回目光。 “所以啊,那玩起来可是别有一番滋味,甚至有些莽夫有特殊癖好的,就专爱挑这样的,越是害怕越是哭他们就越是兴奋。” “别说了!我说你们别说了!”佟寒柔终于受是不了了,站起了身瞪向沈昭容,声音尖尖锐又带着哭腔打断她:“沈昭容我警告你,你别再吓唬我!” 沈昭容却只是无辜地眨了眨眼,语气甚至带上了一点嘲讽:“佟小姐这么声势浩大是要做什么?我哪里有吓唬你?你我如今同是阶下囚,我只是好心提醒你。” “沈昭容,我需要你提醒吗?!” 沈昭容没搭理她的虚张声势,继续说着。 “待会儿若真有人进来,瞧见你这般模样,啧……我劝你最好还是想办法把脸抹黑些,藏在我们之中可别出头冒尖儿的。”她意味深长地拖了语调,目光再次从上到下扫过佟寒柔全身:“只怕佟小姐是要羊入虎口咯,届时想求个痛快都好难哦。” 这番好心的提醒,比直接的恐吓更让佟寒柔害怕。 那些话和前世的记忆慢慢重叠,她想象着曾经的画面,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想呕吐却吐不出来。 佟寒柔不再看沈昭容,只是重新坐了下来,把脸深深埋进膝盖里,整个人缩成一团,恨不得在这间房里立刻消失。 沈昭容满意地收回目光,正当她准备闭目养神保存体力时。 哐当一声巨响,门突然被踹开了。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大跳,一齐望向门口。 领头的是个高大壮实的,遮住了身后好几个人,不过沈昭容知道,这人就是个小喽啰。 果然,这人很快就退到了边上站好,他身旁则是一道瘦削的身影。 这人个子不高,整个人甚至有些干瘦,但此人却散发着一股领头人的气场,只是单看那审视的眼神就和其他的山匪不一样。 他穿着一身半旧的褐色衣衫,面料普通却浆洗得硬挺。 脸上被常年山野间风吹日晒的得粗糙黝黑,看着倒是像个山里人。 屋内死寂一片,落根针都能听到声音似的,所有人都不敢喘一声大气。 沈昭容打量着来人,看他八成就是这群山匪的领头人,目光在人群里扫视,好像在找着什么人似的。 所以沈昭容没有率先开口,而是静待对方先一步行动。 那瘦削的男人终于开口,先是清了清嗓子,又跟着咳嗽了两声,发出的声音却有中气:“都给老子听好了!” 他向前迈了两步,目光最终精准落在那个穿着料子最好衣服的,即使缩成一团也难掩娇贵气质的佟寒柔身上。 “老子问话,都给我老实回答,谁要是敢耍花样……” 他冷笑一声,旁边跟着的人就和事先说好似的,抽出了腰间的鞭子,凌空一甩。 啪得的一声爆响,吓得众人一缩。 “这就是下场,那现在谁来告诉我,你们这些人里头,谁家以前在京城里做过大官?嗯?” 最后的嗯字尾音上扬,威胁着所有人。 沈昭容倒是觉得,他们这番像是提前演练好似的,那个甩鞭子的人就是虚张声势,看他的动作就知道,实际上根本不会甩鞭子,眼神也多有闪躲,只是空有一副骇人皮囊,能骗过很多人。 这个领头的就更奇怪了,故意模仿戏里坏人说话,只有声听起来吓人。 沈昭容觉得好笑,准备看他们继续演下去,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佟寒柔本就绷紧到了极限的神经,被这么一问,既感觉在问自己,又感觉是在说自己。 她几乎被彻底击溃了,连滚带爬地就想往人群最后里钻,她只想把自己藏起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完全没有半分当朝太傅嫡女,京城的千金小姐的体面。 陈大壮混迹江湖这么多年,人自然不是傻的,本来注意力就在佟寒柔身上,现在更是一下就看出了她的异常。 他咧嘴一笑,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毫不怜香惜玉地一把就将试图藏起来的佟寒柔从人堆里往外拽。 其他人本来就不待见佟寒柔,现在更是怕波及到自己,甚至侧了侧身给陈大壮让了路。 不过沈昭容发现,陈大壮这动作看着挺吓人,实际真抓着佟寒柔往外扯却没有下重手,像是怕对方受伤似的。 只是佟寒柔深陷恐惧,并没有发现这一点罢了。 “啊!”佟寒柔发出一声尖叫,双腿发软根本站不住。 “小娘子,就是你了吧?”陈大壮的手拉着她的胳膊:“穿得人模狗样的,却被吓成这熊样。说吧,你爹是京城里哪个当大官的?”陈大壮继续逼问起来。 “不,不是我……不是我……”佟寒柔在巨大的恐惧之下,脑子里只有一片空白,嘴里只会重复这三个字。 佟寒柔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的理智和算计,她抬起另一只还能动的手,颤抖着毫不犹豫指向对面一直冷眼旁观的沈昭容大喊着,嗓子都快要破音。 “不是我!是她!她们都是是萧家的人!她们家以前是京城里最大的官!有最大的势力!你找她们啊!不是我!放过我!放过我吧!” 沈昭容光顾着看戏了,倒是忘了这里还有一颗这么脆弱的定时炸弹,对方还没施招,她就全招了。 不过就看陈大壮刚才的表现,此时此刻就算暴露他们是萧家人,估计也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陈大壮闻言将目光落到了沈昭容身上,这倒是个有胆识的,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和不安,比自己手里的这个什么贵人小姐,更像是见过大风大浪的。 他一把甩开佟寒柔,不再理会她,转了身子将注意力反而都集中在萧家女眷身上。 “你们一个个说,都叫什么名字?” 第98章 谁家做大官的? 比起方才的粗鲁,陈大壮却是放缓了语气,像是要和萧家人谈判似的,双眼看向看起来镇定且气度不凡的老夫人,意思是从这里先开始。 老夫人沉着脸,挺直着脊背,维持着世家主母的尊严,沈昭容捏了捏她的手让她安心:“母亲,没事的。” 她点点头,瞥了陈大壮一眼,声音平稳:“老身温崔华。” 老夫人报的是自己的本名,并未说出夫家姓。 陈大壮皱了皱眉,低声嘟囔了一句:“姓温?”。 他似乎对这个姓氏没什么感觉,但又隐隐约约觉得很耳熟,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和不耐烦,又把脸转向旁边的黄娇儿:“到你了,你说。” 黄娇儿见他看过来,却也是丝毫不畏惧,陈大壮觉得这家人真是有胆识,一个两个都不像寻常娘子一样害怕。 “妾身黄氏”黄娇儿不多废话一句。 陈大壮脸上的失望之色更浓,可惜,又不是姓萧的,难不成刚才那娘们儿骗我? 他拧着眉看向沈昭容,沈昭容迎着他的视线,不闪不避:“我叫沈昭容。” 为了证实自己心中所想,沈昭容也并未提及萧这个字,是要继续看看陈大壮的反应。 陈大壮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眼里开始有怒火,沈昭容显然也不是他要找的人。 他现在觉得自己的耐心快要被耗尽了,又看向站在沈昭容身侧的一个长胡子老头:“老头,你叫什么?” 辛远疾摸了摸胡子,沉声道:“辛远疾。” “妈的!耍老子玩吗?!”陈大壮终于按捺不住,吼了一嗓子:“臭娘们儿你骗我吗?” 陈大壮视线在人群里找着佟寒柔,情急之下还真找不着这人钻哪儿去藏着了,又转脸回来看着紧紧挨着沈昭容的小丫:“刚才那娘们儿,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这次如果还不是,我就把你揪出来把舌头拔掉!” 沈昭容抬手搭着萧瑶的肩膀,轻轻拍着哄,让她不要害怕直说即可。 陈大壮在萧瑶面前蹲下身来,看着这小姑娘眉眼如此熟悉,变脸和翻书似的扯出一个勉强的笑,不似刚才那般吓人:“你呢?小丫头片子你叫什么?” 萧瑶抓住沈昭容的衣角,眼里只有好奇没有恐惧:“我叫萧瑶,叔叔你为什么想要知道我叫什么呀?” “萧?”陈大壮瞪大双眼,像是捕捉到了最关键的那个字,脸上瞬间浮现出不加遮掩的惊喜和兴奋,他都不管瑶是哪个瑶,只要这个“萧”字! “哈哈哈!对!没错!就是萧!可算让老子找到萧家的人!”他一拍大腿起身,大笑起来。 “瑶儿是我们小妹,你找个小娃娃所为何事?”黄柔儿见陈大壮这副喜怒无常模样,挡在了萧瑶身前。 陈大壮没管黄娇儿说什么,大手一挥不再一个个确认,直接指着萧瑶然后又连带指向她身边明显是一伙的老夫人、沈昭容、黄娇儿以及辛远疾等人:“你们这几个应该都是萧家的人吧,都给老子一起带走!一个都不许落!快!” 身后的山匪们应声走上前,眼看着就要动手拿人。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和陈大壮口中喊出的“萧家”二字,让一直提心吊胆的乔氏以为山匪是要来报复萧家的,她肉眼可见的急了。 她眼见老夫人和沈昭容她们马上要被单独带走,不知前方是何等可怕的命运,大着肚子从人堆里冲了出来:“官爷等等!我也姓萧!我才是正儿八经的萧家人,他们都是旁支的远方表亲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带我走,放开他们。” 萧煜看着妻子挺身而出也急了,生怕妻子独自被带走遭难,也跟在身后冲出来,挡在乔氏身前强撑着对陈大壮道:“还有我,我也姓萧!我叫萧煜,是嫡子要带就把我们一起带走!” 陈大壮看着这夫妻二人,又看了眼萧瑶,还是丫头的眉眼更像些,这小子说自己是嫡子,怎么会一点都没遗传到呢?奇了怪了! 另一边,一直观察局势的刘震一家见状也赶忙挤开人群上前去站在乔氏身旁,刘家一早便表过忠心,眼下萧家恐怕有难,他们必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不管:“官爷,我们几口子也姓萧,都是萧家的家生奴才,是一起的!我们要跟着去伺候主子!” 刘氏是个聪明的,这话是冲着乔氏说的,要让陈大壮以为老夫人和沈昭容人等并非萧家正房,确实是旁支亲戚。这乔氏才是真的主母,不知道的真以为她们主仆情深。 一时间,山洞里竟上演了一出争抢着宣称自己姓萧,要跟山匪走的荒唐戏码! 陈大壮被这突如其来七嘴八舌的混乱弄得一愣,停下脚步,看着眼前这些争着抢着要跟他走的货色,心里有些被打断好事的不悦。 他要的自然是正主,对这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试图鱼目混珠的阿猫阿狗可没半点兴趣,只觉得聒噪无比。 那小丫头只瞧一眼,陈大壮就觉得自己的猜想没有错。 “都给老子闭嘴!”他怒喝一声,瞬间压下了所有嘈杂的噪音。 陈大壮恶狠狠地瞪了乔氏以及刘震一家一眼,眼神轻蔑无比:“呸!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也敢来冒充萧家人?当老子是傻吗?滚一边去!再嚷嚷现在就抽死你们!” 他不耐烦地对手下摆了摆手:“动作快点,把那个小丫头,还有她旁边那个老的,那个穿素色衣服的漂亮娘们,那老头,还有……” 陈大壮自己也记不清这些人都叫什么:“反正就站在一起的那几个人,都给老子带走,其他人都在这儿老实待着,谁敢再吵就没有好果子吃。” “等等。”沈昭容终于是要开口说些什么,她目光沉着冷静望向陈大壮。 这般精明的眼神让陈大壮不禁想起一个曾经只远远瞧着的那位,意气风发也是如此这般智慧的模样。 “将刚才那几人一并带走吧,他们虽吵闹了些,但护主心切,我们当主人的断然没有抛弃他们的道理。” 第99章 不像山寨,像村庄 陈大壮闻言,先是愣了一瞬,随即大笑起来:“你这姑娘倒是挺有胆量的,好吧,就依你所言,把刚才那几个说话的也都带上。” 他抬手在空中冲着身后的手下挥了挥,手下便将刚才那帮子人都带了出来。 门被人重重关上,一声刺耳的落锁声响起,门内的人心中也跟着咯噔一下,而被带走的门外人心里也有着未知的不安。 沈昭容在被带走的路上看着四周的景象,心中有所疑惑但面上并未表露太多情绪,生怕被察觉到。 她仔细观陈大壮的表情,他的脸上虽有匪首的霸道,眼神中却并无任何杀意和算计。 大约走了一炷香的工夫,眼前的一切便明朗起来。 在隐蔽的山谷中,竟然能错落有致分布数十间屋子,屋子的四周有篱笆围成的围栏,几个手持武器的山匪在入口处把守。 “老大回来了!” 把守的几个人见到陈大壮,纷纷打招呼却并没有行大礼。 沈昭容沉默着观察这一切,发现这些守卫虽衣着朴素,但不似寻常山匪那般粗鄙。 更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山寨之中隐约还有孩童玩耍的声音,远处甚至有人在劳作。 这也太不像山匪住的地方了吧,更像是个村庄。 可要说村庄,却还有哪儿不太对劲。 她暗中蹙眉,跟着默不作声的走。 陈大壮将沈昭容等人带到一个宽敞的木屋前,对身后一名手下吩咐道:“带他们去这里安置,准备些吃食和水,都像先前所说的,好好安排着。” 说完这些,陈大壮并未与他们交流什么便背手离开。 那人对沈昭容等人做了个“请”的手势,态度不似方才凶狠,反而夹杂着有几分客气。 房间被布置得干净整洁,几张床上铺着干净整洁的床单被褥,还有柔软舒适的枕头,细细闻上去还有皂粉的香味。 室内东西一应俱全,像是有人早早就准备好一般。 不久后,两个妇人端来了热腾腾的饭菜和几个水壶,打了声招呼便退了出去,只是在门外留下了守卫,自此屋内恢复了安静。 “昭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待外人离去后,老夫人问道,脸上不解。 沈昭容轻轻摇头。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但看这陈大壮似乎并不会加害于我们。或许是因为瑶儿姓萧,而陈大壮不是一直想找萧姓之人吗?就像他们把墨家单独带走一样,只因为我们的姓代表了我们曾经是官宦人家,所以接下来必然会现身与我们说些什么。” “那我们需要做些什么呢?” “母亲,等待即可。” 夜幕降临,山寨之中亮起了灯火。 沈昭容躺在柔软的床上,身边是已经呼呼大睡的萧瑶,不过她自己却毫无睡意,白天看到的东西在她脑子里不停闪回,于是她悄悄起身来到窗边,透过窗户的缝隙观察外面的情况。 两名守卫坐在门外的台阶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你说老大为何对这一屋子里的人这么客气?还给他们住好的地方,吃好的饭?” “我也不知道啊,怕不是老大看上哪个了?我看那里边是有几个好看的娘们儿。” 后来这二人换了个地方坐着聊天,沈昭容便有些听不清了。 她心中更加确认陈大壮并不是因为女子的容貌和龌龊心思才将她们带过来,是什么原因,她必须查明真相。 夜更深了,门口的守卫也开始打盹,沈昭容慢慢睁开双眼。 她起身轻手轻脚地打开后窗灵巧地翻了出去,绕到门口时,没忍住多看了两眼睡得东倒西歪的把守。 唉,这俩人可真有松弛感啊。 沈昭容原本以为这会是个戒备森严的地方,所以提前在心中准备了许多应对之法,然而眼前的却让她有点吃惊。 月光之下,这个所谓的山寨她几乎能看清全貌了,就是一个井然有序的村庄。 夜晚的山寨格外安静,只能听到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狗叫和守夜人散步的声响。 她原本打算直接前往白日里路过,匆匆一眼看到的祠堂看看,但经过菜地时,却停下了脚步。 田地中蔬菜长得很好,这个村落里的吃食基本都来源于此,走近些还能看到几处新翻的泥土,显然这里的田是经常有人打理的。 看过田地后,沈昭容便往祠堂的方向去。 祠堂位于山寨的中心位置,是一座更大、修建得也更规整的建筑,门口甚至挂着两盏昏黄的灯笼。只不过门口把守的人你远远看去精神得很,也没有后门之类的。 沈昭容无法靠近,只能作罢先回到自己的房间。 路上脑子里一直盘算着今夜看到的景象,有序的村庄,有精壮青年也有老幼妇孺……难不成陈大壮也要把我们几个招进来? 那为何只要把姓萧的招进来呢? 那些官兵身强体壮的,招陈大川他们岂不是更好? 又是男人劳动力又和陈大壮名字只差一个字,听上去和亲兄弟似的。 沈昭容想着想着没忍住笑出了声,意识到还没回屋便捂住了嘴。 沈昭容翻窗回屋的动静,还是吵醒了睡眠尚浅的老夫人。 “昭容,这么危险你这是去哪儿了?可吓坏我了。” “老夫人不怕,我就是睡不着,想出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那你有看到……”老夫人看了眼四周,压低了声音:“有看到些什么不一样的吗?” 沈昭容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后才继续说:“像个村子,不像山匪住的,还有祠堂呢,不过我没进去,明天再出去看看。” “还要去阿昭容?景清不在,万一你也被抓住了,我该怎么向他交代啊。” “不必担心,我身手好着呢!且这陈大壮好吃好喝给我们,想来是也不会取我们性命,抓住了也无妨,最多单独看管起来,不会有性命之忧。” “昭容,你可要小心行事,有什么老身能帮上的尽管说。” “只需像平常一样,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吃饭喝水,聊天休息睡觉即可。” 第100章 去县城【求票求评论】 语罢,二人相继回到床上闭眼睡去,或许是因为劳累,沈昭容睡得很沉,一夜无梦。 不过另一边的佟寒柔可是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点了,她是京中千金大小姐,何时被关押在此处环境极差的地方,没受过这种委屈。 起初的愤怒和恐惧,逐渐被生理上的不适所取代。 佟寒柔想起沈昭容被带走时,那镇定自若的脸。 她不知道那些山匪要带走家中做大官的人干什么,墨家从被抓了到现在都没露过面,尚且不知是死是活。 多日的精神状态不稳让佟寒柔的思考能力直线下降,虽然本就脑子有点不灵光,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只带走萧家墨家的缘由。 门开的声音打断了佟寒柔的思绪,一个大娘提着两个食盒走近,放在了地面上。 “吃饭了。” 佟寒柔挣扎着爬起身,挤在所有人面前打开看,食盒里依旧和以前一样,都是些简单的吃食。 她也和往常一样,叹了口气,拿出来属于自己的部分,转身离开前,视线落在了还没离开的大娘身上。 她鼓起勇气,用柔弱的语气小声问道:“请问,之前跟我们一起在这里的那个姓沈的姑娘,还有一个老太太带着小女孩,她们都去了哪儿?她们还好吗?” 其实佟寒柔更想问萧景清去了哪里,那两人似乎更早就不见了踪影。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大娘不像会知道男人踪迹的人,而且只提了沈昭容和萧老夫人,显得自己是心地善良关心同伴,而不是另有所图。 送饭的大娘脸上布满皱纹,眼神里带着质朴,她看了眼佟寒柔这位气质不同的人,淡淡叹了口气:“姑娘你别打听那么多了,被带走的那几位现在可是贵客,自有人好生安排着,不必担心。” “贵客?好着呢?” 佟寒柔心里咯噔一下,自己身为太傅嫡女怎么就不是贵客了? 她继续追问道:“怎么个好法?她们现在是不住在这样的地方吗?” 大娘也没什么心机,许是看佟寒柔实在有些可怜,便多说了几句:“哪能啊,他们得安置在上好的屋子里,床铺干净暖和,一日三餐有菜有肉,营养丰富。听说还给那位小女娃送了糖糕点心吃呢。你们啊,就安心待着,我们这里不会滥杀无辜的,过阵子就能好起来了。” 佟寒柔一愣,随即对沈昭容的恨意又多了几分。 上好的屋子,干净的床铺,有菜有肉…… 她在这里担惊受怕,而沈昭容他们却在山匪这里过起日子了? “为什么?”佟寒柔的声音微微颤抖:“他们凭什么?” 大娘摇了摇头:“这我可就不知道了,他们的心思,我这老妇人哪能猜得透。姑娘,快吃吧,吃完我好进来再收拾。” 说完,大娘不再多言,她提着空了的食盒离开,重新锁上了门。佟寒柔坐在地上,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又是沈昭容,流放路上她就能过得那么好,如今被抓起来了,她竟然还能过得如此滋润? 还有萧家,他们都成流放犯了,凭什么还能享受优待? 就因为他们之中有人姓萧,曾经是官家眷属? 可她佟寒柔也是官家小姐出身,为什么她就要在这种地方等着不知何时才能离开。 早知道当时不指认她们就好了。 她佟寒柔一定要活下去,不能像前世一样惨死,一定要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有可能,她绝不会让沈昭容好过。 …… 山脚下,在那片相对开阔却荒凉的地上,一匹骏马正站在一名男子身边歇息,正是萧景清的归曜。 经过几日的休息,萧景清的双腿已经稍有恢复,虽然不能奔跑,但正常行走骑马现在都能做到了。 萧景清轻抚着归曜的鬃毛,一直勘察着四周的环境。 这几天他和陈武除了休息吃饭之外也没闲着,借口熟悉环境、遛马,每日骑着归曜在山周边看似漫无目的随意溜达,实则将附近的路径岗哨分布都摸了个清,并深深印在了脑海之中。 但萧景清清楚,仅仅凭借他和陈武二人,硬闯山寨或只是单纯等待救援都实属于下下策。 这群山匪不是乌合之众,在什么人的带领之下,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小社会一般,强攻必然损失惨重。 况且人质在他们手中,他需要借助外力,而且还要将主动权和指挥权牢牢捏在自己手里。 所以今天,他要去更远的地方去建立新的人脉。 萧景清和陈武换上了一身早已向当地村民买来的,附近人常穿的粗布衣服,带着点灰扑扑的尘土,来掩盖本身不同寻常的容貌气质,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普通的山里青年。 二人先将归曜留在院子里,从房里出来进了村子。 经过他们的观察,这里的村民对山匪的存在是知晓的,但却并不恐惧,两方有一种互不打扰也互不侵犯的共存关系。 萧景清曾经与村长搭上话,他自称是北边来的商人,途中遭遇敌手制造的变故与整个商队失散受了伤流落至此,所以想打听一下去附近县城的路,去报官,助自己重新回到自己的商队里。 村长是个见过世面的老头,看着萧景清的眼神里带着几分年老者的精明。 当时他打量了萧景清几眼,并未完全相信他的说辞,但也没有戳穿萧景清的谎言,只是含糊其辞。 今日萧景清再次找到了村长,表示想跟着他去一趟县城采买些生活必需品,陈武顺手塞了一小袋碎银给他。 村长掂了掂银子,满意点头终于答应:“县城路远,跟着我的牛车走吧,晌午咱们就能到。不过最近世道不太平,你可要小心点。” “多谢村长。”萧景清拱手道谢。 牛车行走在崎岖的山路上,萧景清坐在车沿闭目养神,实则在脑子里盘算起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他要去的这个县城,不是流放路线上的必经之地,朝廷的势力在此相对薄弱,地方官自主权比较大。 这既有一定风险,自然也是最大的机会。 第101章 我能保大人官运亨通 果不其然,到了晌午牛车便到了县城,城墙不高,守门的兵丁也显得有些懒散。 萧景清跟着村长受过把守城门的简单检查后,便顺利进了城。 查得也很不严格,规矩太松,有心人混进去简直易如反掌。 城内的景象还不算太贫苦,街道两旁店铺不少,时而响起摊贩的叫卖声,多少有点有气无力,路上行走的百姓的脸上,大多也带着不少疲倦与麻木。 与村长在集市分开后,萧景清凭借着他对大多数县城的布局,和陈武一起朝着县衙走去。 他并没有走正门,而是绕到侧面的角门,对守门的差役递上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拜帖,并送上了钱财,声称有要事求见县太爷,劳烦官爷尽快通传。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银子果然是好东西。差役将银子揣起来后,没多犹豫就进去通传了。 没过多久,萧景清和陈武就被带到了偏厅等候。 等了大约半个时辰,茶壶都快喝完,门外才传来一阵慢悠悠懒散拖沓的脚步声。 一个穿着官服,年约三十上下眼袋深重的男子打着哈欠走了进来,正是县令本人。 他懒洋洋在座位上坐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看都没看萧景清这边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就是那个说有要事见本官的人?尽快说吧,本官公务繁忙。” 繁忙个屁,这副模样不就是刚睡醒午觉吗? 萧景清压下心头无语和不耐烦,站起身冲着县令行了一礼。 “草民参见县令大人,此番前来是想与大人谈一笔交易。” “交易?”县令终于抬起头来看了下萧景清。 县令发现他虽然衣着朴素,但整个人站在中间气度不凡,身旁另一位男子更是体格惊人。他稍微清了清嗓,坐直了身子:“你一介草民,有什么资格与本官谈交易?” 萧景清直视着县令,声音沉稳娓娓道来:“若大人能派兵助我剿灭城外山中的山匪,并且大人的官兵都要听从我的安排,我能保大人从此官运亨通,一年之内连升两阶。” “噗!” 县令一口茶直接喷出来了,萧景清有点嫌弃向后退了半步。 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指着萧景清嗤笑。 “哈哈哈!就你小子?你也不看看自己是谁,还保我一年内能连升两阶?真是好大的口气啊!年轻人,你当朝廷官阶是你家菜园子里的青菜,想摘就能摘的?” 萧景清任由他嘲笑嫌弃也面不改色心不跳,直到县令笑声停了下来,才继续说着:“大人您不会还以为,现如今的官位还能一直坐得安稳吗?” 县令的笑凝固在了脸上:“你这话什么意思?” 萧景清走上前一步,陈武紧跟在他身边。 “据草民所知,今年户部核定的税收要比往年提高了至少一成,而这县城地处偏僻,民生艰难,往年完成赋税的金额尚且吃力。今年又加税了,恐怕很难保证税收了,若草民猜得没错,大人最近在为如何凑足税款而焦头烂额吧?” 县令的脸色有些变了,收起了对萧景清的几分轻蔑。 税收之事确实是当前最让他头疼的事,不过眼前这人就是一介平民,县中的其他人都不知此事,他又如何得知? 萧景清不等县令的回答,继续冲他说道:“大人,这还只是其一。” “什么?” “还有,大人您可知岭北那边最迟三个月内,将会有一位御史被派来这边,这位御史奉命暗中查访各地吏治民生,尤其是税收和地方治安。” 县令瞪大了双眼,认真听萧景清的话。 “目前的情况看来,税款收不上来,周边山上又有匪徒,如果被御史查到实情回去,又参上大人一本,您觉得头上这顶官帽还能戴得住吗?” 县令的额角明显渗出了冷汗,这是所谓的御史大人要空降,还是两日前他花了点银子才隐约从以前升官的同僚那里听到的风声,还不确定。 却没成想眼前这人竟然说得跟真的似的,县令一拍桌子,手指着萧景清:“你在威胁我吗?一派胡言,这些都是你的臆测。” “草民是不是在臆测,大人心中自有判断。” 县令没再说话,瞪着双眼和萧景清对峙片刻,放下手叹了口气。 陈武暗叹,这世上能这样用手指着自家公子的,可真没几个人啊…… “眼下大人正面临仕途上的重大危机,如果能剿灭山中匪患,正能扭转局面,草民愿意助大人一臂之力。” 萧景清每说几句话,就会停顿片刻,给县令一点思考的时间。 他顺便观察着县令的神色,见其已经被说动了几分,便抛出了最后的诱饵。 “剿匪如果成功,就是一大政绩。大人您可曾想过,这份政绩应该献给谁,才能将利益最大化?” “送给谁?”县令问道。 “据草民所知,岭北地方官的公子哥如今正在军中历练,急需一个军功在身上镀金。大人可以将剿匪之功,运作一下作为人情顺水推舟送给那位公子。” 县令用衣袖擦了擦脸颊上的汗水,这人是怎么知道岭北官场上的事的? “届时那公子在军中站稳了脚跟,岭北的官念着大人的恩情,写一封举荐信递到上庭,大人还愁不能高升吗?没准大人还能攀上高枝,从此官运亨通。这笔交易,大人以为如何?” 萧景清的话,如同层层剥笋,将县令眼下的困境,潜在的危机以及一条说起来很可行的路清晰明了展现在他面前。 他并没有说起需要救人的私心,而是完全从对方的角度出发,将剿匪与县令的利益紧密捆绑在了一起。 县令心中也想得差不多了,他虽然是平庸之辈,但并不是蠢笨之人。 萧景清的分析,句句戳中了他的痛点。 税收和御史的压力像两座大山,而萧景清指出的这条路虽然冒险,但是却是现在唯一的出路。 尤其是能搭上岭北官场这条线,简直是莫大的诱惑。 第102章 真反常啊 县令目光复杂看向眼前这个有些不普通的年轻人。 此人绝非普通平民或者什么伪装的行商,他对官场运作和上层人的了解如此透彻,言谈举止间自带一种别样的智慧。 怕不是京中派来的人吧…… 但是这种贫寒之地,京城的那些官又是怎么知道的? 县令心里有点打鼓,但不管怎么想,他还是撑着作为县令的一点脸面。 “你究竟是何人?又为何想要助我一臂之力?你又有什么目的?” 萧景清淡淡一笑:“大人只需知道,我与大人的目标是一致的,我们各取所需。我助大人化解眼前危机,得功名。大人把兵力给我指挥,助我荡平山中匪徒。” 这人和城外那山里的匪徒有仇恨? 县令虽知那山中有山寨有山匪,但却从没见他们伤过什么人劫过什么财,所以这些年并未干涉,彼此之间过好自己的日子而已。 “至于我的身份,在功成之日大人便会知晓。现在知道得太多,对大人来说未必是件好事。” 萧景清的身份现在自然不能明说,避免暴露流犯身份和萧家。 否则这边地方官不认识他,岭北那边可未必,麻烦自然是越少越好。 偏厅内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县令的手指时而敲击着桌面,内心活动十分激烈。 他是相信这个来历不明的年轻人,搏一个锦绣前程? 还是继续在这里苟延残喘,等待未知的前路来临。 萧景清不再催促,和陈武二人安静坐了回去,他知道,鱼儿已经咬钩了,现在需要的是耐心等待一个结果。 良久,县令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 他站起身,走到萧景清面前:“此事事关重大,需从长计议。你们二人先在府中安顿下来,容本官考虑一天再与你详谈。” 虽然县令没有立刻答应,但态度已经松了下来,语气都变了。 萧景清知道,第一步他已经成功了。 他拱手道:“草民静候大人佳音,不过时间紧迫,还望大人早作决断。” “那我先找人给你二人安排住处。” “劳烦县令大人了,我和我兄弟先出门转转。” “从来没来过这偏远之处吧,需不需要找人陪你们?” “多谢,不必。” 离开县衙时,余晖将一片云彩都没有的天空染成了橘红色。 萧景清和陈武走在街道上时,他的心情并不轻松。 说服县令只是第一步,接下来的兵力调配,作战计划,如何确保沈昭容等人的安全,每一个环节都充满变数。 他抬头看了眼天,从前萧景清很喜欢抱着沈昭容,二人依偎靠着草堆欣赏这美景。 昭容再坚持一下,我很快就能来接你了。 而此刻,山寨中那间整洁宽敞的房间里,沈昭容正陪着萧瑶玩耍,它们一脸的轻松愉快,或许是对山外的一切一无所知,又好像是因为山中一切尽在她掌握之中,所以才轻松。 萧景清再遇到村长时,村长正坐在牛车上等候二人归来。 “还回村吗?” 这话一问,仿佛村长早就知道,此行萧景清和陈武二人必不会再回去了。 萧景清笑着摇了摇头:“村长料事如神。” “你们二人本来就不属于我们村子,迟早要走的。” “劳烦村长帮忙照看一下院子里的良驹,事后必有重谢。” 村长冲萧景清伸了伸手,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陈武会意,掏了银子放在村长手里:“多谢。” 村长没再多问,坐回牛车上慢悠悠出了城。 他知道,有的人有些事他不能多问,少说多做拿钱才是正道。 再回到县衙后,没等第二天县令便在给萧景清安排的房间里等候多时。 “我同意了。” 萧景清一开门就见县令穿着常服,坐于桌前一脸的紧张。 “现在应当如何做?” “官人你怎么这么急,先让贵人们喝口水你们再商议正事呀?二位贵人方才在外面用饭了吗?外头备好了席面,不嫌弃的话请随我而来一同吃点家常菜吧。” 萧景清看一眼便明白,应当是这县令夫人吹枕边风了。 “对对对,哎我这榆木脑袋!” 县令一拍脑袋便带着萧景清陈武去前厅吃饭,桌上谈及的都是该如何召集官兵,如何用兵的谋划。 …… 日子一天天过去,在山寨中的生活除了不能出门之外,却有一种过日子一般的平静。 和流放路上的风餐露宿饥寒交迫相比,这里简直和世外桃源一样。 萧瑶的小脸肉眼可见地圆润了些,看起来还有点长高了? 放松了警惕之后,她偶尔还会在屋里嬉笑玩闹,和门口把守的人聊上两句。 不过沈昭容心中的疑虑非但没有减轻,反而与日俱增。 真反常啊。 山匪抓了人什么都不过问,反而像对待客人一般好吃好喝伺候着。 除了限制外出之外,几乎给予了最大程度的自由。 这陈大壮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找上门来,他到底在等些什么? 沈昭容每天晚上还是会偷偷翻窗户出去,然后把山寨当自己新家似的溜达。 只是那个祠堂还是无法接近,它是整个村子里把守最严的地方。 住人的地方,劳作的区域,还有那片规模不小的菜地等等,几日下来沈昭容对这个地方的布局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 不过越是了解,却越会感觉哪里不对劲。 这里生活的人大部分都很平静,情绪没什么起伏。但他们眼中偶尔带着一点对响动的警惕和不安。 而且沈昭容注意到,这里的人口音混杂,听起来差异很大,应该都不是来自同一个地方。 当天中午来送饭菜的并不是之前两位爱和沈昭容闲聊的大娘,而是一位看起来慈祥,但是好像不太爱说话的人。 她将饭菜都摆好在桌子上,又回身冲她们做了个手势,表示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可以来吃了。 沈昭容感觉这大娘的表现有些奇怪,凑过去问道:“大娘今天怎么是您来送饭呀?昨天那两位呢?” 大娘张嘴发出个模糊的声音,她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又指向自己的喉咙摇了摇头。 这个人,不会说话。 第103章 与村妇交谈 沈昭容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挂上笑意试探性问着:“我看这村子里大家相处得都挺好的,大家应该都是在一起生活了很久的乡亲邻居吧?” 哑巴大娘闻言缓慢摇了摇头。 不是? 沈昭容继续问道:“那大家都是从同一个地方来的吗?从北方逃难来的?或者是南边来的?” 哑巴大娘这次反应有点奇怪,她先是点了点头,紧接着又很快摇了摇头,眼神里的情绪有点复杂。 既点头又摇头,这意味着村子里生活的人的确不是从一个地方来的。 沈昭容脑子里快速分析着,嘴上却换了个轻松一点的话题:“不过我看大家虽然来自不同的地方,但关系都很和睦,像一家人一样。” 听到这话,哑巴大娘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憨厚的微笑,她重重点了下头,眼里含着一点温情,和对这个地方的归属感。 哑巴大娘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准备离开。 沈昭容转念一动,忽然捂住自己的肚子,脸上露出不适的表情对老夫人道:“母亲,我好像吃坏了东西,想去趟茅房。” 语罢,她便快步跟上了正要出门的哑巴大娘。 哑巴大娘见沈昭容跟来,有点疑惑和紧张,她可不能放人出去呀。 沈昭容一边比划着腹痛的样子,一边指着屋外茅房的方向,哑巴大娘便明白了,原来只是要解决方便。 她点点头放慢了脚步,示意沈昭容跟着自己走。 茅房位于后方不远处,用竹篱简单围起。沈昭容跟着哑巴大娘走到茅房门口后,看着她转身走向通往村子中心的小路。确认了四周都没有人,沈昭容进了茅房便直接利落从后墙翻了出去,径直往菜地的方向去。 此刻正是午后,村子里有的人在饭后午休,或是在耕地忙碌。 沈昭容悄无声息靠近那片菜地,正如她所观察到的,在地里劳作的人们口音各异,有时能听到几句北方的腔调,还会夹杂着南方软语,更有一些她完全听不懂的方言。 奇怪的是尽管大家语言不通,他们之间却有着一种神奇的默契。一个手势,一个眼神,便能明白对方的需要。递水壶,传农具,配合得很娴熟。 菜地里几乎没有年轻人,男人们要么是老年人,弯腰弄着菜苗时动作缓慢而认真。要么就是一些小孩子,跟在大人身后学得有模有样,脸上满是汗水和泥土。 女人们则都是中年往上的大娘们,穿着粗布衣裳头戴遮阳的斗笠,一边干活一边低声交谈着。 沈昭容为了和这些菜地里干活的人能说上话,为了能让大家注意到她,加重了脚步声。所以最先注意到沈昭容的是,离她最近的一位胖脸大娘。 她直起了腰,先用挂在脖子上的汗巾擦了把脸,有些吃惊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姑娘,说话的嗓门儿却不小,带着浓重的北方口音。。 “这是谁家的闺女呀?咋跑到这大太阳底下来了?” 其他几个婶娘也都抬起头跟着声音看去,目光一同落在沈昭容身上。 沈昭容看大家都往她这儿看,对众人行了个不规矩的礼,逗得大家一笑。 “各位大娘好!我是新来的,现在和家人暂时住在村头的小屋里,今天闲得没事儿看天气也不错,干脆就出来转悠一圈,碰巧看到大娘们都在菜地里忙活,就也想来帮忙做点什么。” “这可不行!”胖大娘连忙摆手,两三步就从菜地里跨出来站在沈昭容面前。 “我看你这闺女细皮嫩肉的,哪里是在菜地里干这种活的人啊?快别跟着我们干活了,这太阳可毒了,给咱们闺女晒黑了就不好看了,以后还要嫁人呢。” 另一个瘦瘦高高的大娘也凑了过来,眼里对沈昭容的喜欢都快溢出来了。 “就是就是,女孩就得娇养着。你看这手都没有干活磨出来的茧子,肯定是家里父母捧在手心护着的明珠,哪能一出来就碰这些锄头。” 只不过一会儿,沈昭容就被几位热情的大娘团团围住了。 她们把沈昭容拉到菜地外的一棵大树下,让她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有大娘给她递上水壶说是天气太热让她快喝两口,又有人拿出干净的毛巾让她擦擦脸,虽然沈昭容并没有出汗,但还是接下了。 大娘们对她的爱护和关心,让沈昭容心间一暖。 不过她也觉得有点奇怪,她们对待陌生女子有点太喜欢了,而且完全不防备,在这个村子里,难不成都是这样的民风民俗? “谢谢大娘们。”沈昭容笑得灿烂,接过水壶连续喝了两大口,这样的开朗大方让身边几个大娘更加喜欢她了。 “这小丫头,看着就活泼机灵,我可真喜欢!” “跟你家那个小的,可真像啊。” “别说了别说了,她好难过了。” 沈昭容有些听不懂她们的话,眼里带着点疑惑看向胖脸大娘:“也有和我很像的妹妹吗?介绍给我认识一下吧,说不准还能一起玩呢,我这一个人在村子里太无聊啦!” 胖脸大娘苦笑道:“如果能介绍的话,自然是好了,孩子们和和气气在一起快乐长大成家,是做梦都能笑出来的事。” 她说着又不由自主叹了口气:“唉,漂亮闺女,我看见你就会想起我家那个活泼的小丫头片子。如果她还活着,也该和你差不多大,说不定已经嫁人成家了。” 这话一说完,沈昭容明显感觉身边的氛围不太对劲。 瘦瘦的大娘拍了拍胖大娘的背,安慰道:“快别想了,事情都过去了。” 沈昭容知道,这其中肯定有不小的事,她们或许是因为有相同的经历才凑在了一起。 她微蹙起眉,声音中显露着对大家的关心:“大娘们,我初来乍到不太懂这个村子,您女儿她发生什么事了?我这一路走过来,看到的好像都是老人和小孩子比较多。” 树下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几位大娘互相看了看,眼中好像在交流着什么信息。 最后,还是那位胖大娘用手背抹了抹有点湿润的眼角,再抬起头时脸上挤出一个勉强的笑,而在那笑容背后是深深的悲伤。 第104章 昌平军 “闺女,你问得好啊。” 瘦大娘的音有些哽咽,但是话中也没有说得很明确,明显是有人教过的说辞:“俺家那小子要是还活着,肯定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他曾经在那昌平军里当过差,立过功,,这辈子也是值了!俺儿子这辈子值了!” 沈昭容万万没想到,会在这菜地边上,农妇嘴里听到“昌平军”这三个字。 她的心脏一缩,瞳孔一震,尽力掩盖着眼中的吃惊。 昌平军,是萧景清和父兄一起执掌的朝廷最精锐的边军。却在那个昏庸皇帝的猜忌下,陷入绝境。 忠魂血染沙场,无一生还,而他萧家死的死伤的伤,株连流放,皇帝是一个都没放过。 沈昭容捏拳,用力掐着自己的掌心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昌平军?大娘,您说您的儿子,曾经在昌平军中做事?” 大娘没有直接回答,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 “是啊,昌平军。那小子从小就想着去当兵,好不容易有出息了,进了朝廷最勇猛的军队,可最后连个尸首我们都没见着。” 她越说越伤心,已然是泣不成声。 站在她身旁的一个大娘也红了眼眶:“何止你家小子,我家那个死鬼,还有李家的大郎,陈二嫂家的三个儿子,他们不都是在昌平军里最后没了音讯吗?” “还有我那苦命的大女儿。”另一个一直沉默面色憔悴的大娘也说了起来,好像好不容易抓到了不知道这一切事情的人一般,尽情诉说着自己的难过和痛苦。 “她夫君就是昌平军的校尉,昌平军出事前,还捎回来一封信,说快要当爹了,给未出世的孩儿已经取好了姓名,结果最后我女儿临盆时听到噩耗,当时就动了胎气,一尸两命,都没了,一切都没了。” 大娘说不下去了,只能用双手捂住脸颊,肩膀剧烈地抖动着,压抑着恸哭。 沈昭容也有点听不下去了,她强忍着泪水抱住了身边一个已经泪流满面的大娘,自己深吸了一口气,一件件有关昌平军的往事和拼图一般,在她的脑海中合成一体,呈现出一幅画。 这个看起来很和谐却透着古怪的村子,这里住的,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逃难百姓或山中的贫苦原住民,他们很可能都是昌平军阵亡将士的遗属遗孀。 他们的口音都不一样,是因为他们都来自天南地北,只因他们的丈夫、儿子、兄弟曾在同一面军旗下效力。 没有年轻人,是因为都已战死沙场,那些大娘们对她这个陌生女子的保护和关心,是因为她们失去了自己的女儿,或者她们的女儿也因这场悲剧而间接死亡。 在这场面太过于令人难受,沈昭容没有亲身经历过这些,只是听着往事,巨大的悲伤和愤怒便在她心间涌起。 她不由自主想起了萧景清,那个背负着朝廷血海深仇的自己心爱的男人,他亲身经历了这一场屠杀,父兄死亡又给他带来了多少的悲痛呢? 沈昭容心痛得很。 萧景清若是知道,原本掳走他们的山匪,却在这山里聚集着他父兄曾经麾下的将士们的遗孀遗孤,又该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沈昭容强行压下心中的情绪,伸手握住了一个大娘的手,声音真挚。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勾起了您伤心的往事,真的对不起。昌平军我有听说过他们的英勇事迹,他们都是保卫边疆的大英雄。可是朝廷后来没有抚恤吗?你们怎么会聚到这里来生活?” 大娘反握住她的手,她擦了把泪,眼里透出几分愤怒。 “抚恤金?一开始是有的,零零散散的。后来就说我们昌平军是叛军,是罪军,连那点抚恤都被人夺了去,狗皇帝!昏君!” 她压着声音大骂出口,却压制不住那骨子里带的无法消解的仇恨:“我们这些活下来的人在原籍都待不下去了,在大街上就会被指指点点,甚至家门口都被人扔满垃圾。日子过不下去了,是有人暗中把我们这些散落在各地的苦命人,一点点聚集起来,安置在这里,依靠着生活这些年。” 有人暗中聚集安置?沈昭容一下子就想到了抓他们来的陈大壮。 他和昌平军和萧景清又会是什么关系?难不成是昌平军曾经留下的旧部? 沈昭容正想再一探究竟,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是那个哑巴大娘肯定发现自己已经不在茅房了,又怕把人丢了,急匆匆地过来找自己了。 菜地里的大娘们听到声音,赶紧推了推沈昭容:“闺女,她是来找你的吧?快回家去吧,别让家人们太担心了。” 沈昭容知道她已经不能在此停留太久了,身份本来就是自己临时编的,这下哑巴大娘来了,再不走就要露馅了。 她起身冲各位大娘鞠了一躬:“谢谢各位大娘,我今天什么都没听到哦!” 沈昭容调皮一笑,想缓解一下大娘们的情绪。 大娘们知道她的用心良苦,都纷纷感激似的点了点头,眼中还带着对沈昭容的不舍:“有空来找我们说说话。” “一定!我一定还会和各位大娘们再见面的!” 沈昭容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快几步从大树另一侧绕了出去,迎着哑巴大娘的方向走了过去。她脸上很快又恢复了之前那种因肚子疼而不适的表情:“大娘,我在这里!真对不起,让你着急了。刚才上完厕所,我肚子还是有些不舒服,所以就在那棵树下歇了会儿。” 哑巴大娘看到沈昭容之后,明显松了口气,她比划着手势,示意沈昭容该回房间去了。 沈昭容顺从点点头,跟着哑巴大娘往回走。 转身的同时,她最后瞥了一眼那片菜地。 阳光之下,大娘们的身影依旧恢复了往日劳作的模样,只是那份和谐忙碌的画面现在在她的眼中,已然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悲伤与痛苦。 第105章 立刻放我下山 县衙书房内,县令坐于桌前翻看着书卷案牍,屋内燃的安神香味,也没有安抚住萧景清无奈的心绪。 要不是有求于此人,死都不会坐在对面同他交流的。 萧景清坐在县令对面,神色平静同他讲解着《孟子》一书,条理分明。县令大人听得连连点头,仿佛茅塞顿开一般,眼中充满对萧景清的钦佩。 “妙啊!萧公子这一说,真是让本官清楚明白了不少。”县令牌桌叫绝,桌上放着的案卷都跟着一震,差点散落在地上,他肥胖的脸上堆满了笑容:“从前的先生讲学,本官总是听得云里雾里,萧公子只简单几句点拨,却让我这脑瓜也开了窍!” 萧景清心想,开窍? 这些日子以来,他每天为县令讲学,就这榆木脑袋,最基本的义理都要反复讲解他才能明白,离真正的开窍还早着呢。 身后的陈武坐在椅子上,吃着水果打哈欠,听得直犯困,暗叹自家公子的不容易。 萧景清唇边挂着谦和的微笑:“大人过誉了,您生性聪慧,一点即通。” “萧公子不必谦虚。”县令十分满意地打量眼前的年轻人,“若非公子腿伤未愈,出身不明,本官真想举荐你入朝为官,一定是国之栋梁啊!” 萧景清心中不禁叹口气,入朝为官?怕不是又要被杀一次了,这话听得陈武咬苹果的动作都一顿,看向了一脸不知情的县令。 “大人的厚爱,我感激不尽。只是如今我这身体……痊愈的时日尚未可知,更不敢奢望仕途,只希望日后的生活平安幸福即可。” 平安和幸福,说起来简单,对眼下的萧景清来说,还真是奢望。 不过这也是他的真实想法,有朝一日他希望和沈昭容归隐,过着平安幸福的日子。 县令见状自知失言,怕勾起眼前人的伤心事,万一不帮自己了怎么办? 于是他赶忙忙转移话题:“剿匪通令已经下来了,你写的文书果然是极好的,不然也不能这么快。现在正在部署派兵,届时你作为我的军师便可执掌指挥整个军队,不日便可攻上山去。” 一切进度都在萧景清的意料之内,他冲县令一点头:“多谢大人,不知具体何时行动?” “就在这三两日之间。”县令突然想起了什么,继续向萧景清说着:“那边已经按照你书信中的指示,去派人切断了山寨的水源和柴火煤炭的一应供给。山中严寒,缺水少柴,他们撑不了几日的,届时再乘虚而入,定能如你所料一举拿下。” 断水断柴的确是剿匪的常用策略,但山寨中不仅有匪徒,还有被掳的流放人员和官兵,更有他心爱的昭容和萧家人。 严寒缺粮之下,尽管昭容神仙般似的总能变出来好东西,但她们怎能承受这些。 “大人英明。”萧景清抑制住心中的担心,换了套说辞提议道:“在下认为,一旦开始断水断柴,便可以即日攻打上山。” “为何如此?” “趁虚而入,比不上趁乱而入。”陈武在身后说了句话。 “没错,趁虚而入山匪若是尽力一搏,两方交战必定损失惨重。”萧景清看了眼明显在思考的县令继续说道:“现在刚断了他们的供给,必定整愁着该如何寻找新的水源和柴火,没有时间聚集人马来对峙,此时攻上去,事半功倍,免了诸多伤亡,县令也能落下个好名声。” “嗯……你说得不错,若是伤亡人员多,医药费的支出也是……” “对啊大人,我们现在余下的钱财紧张,少一分支出岂不是更好?” “就这么办,我即刻写好书信,明日拂晓便出城上山!” “大人,书信我已提前写好,叫小厮快马加鞭送去就行。” 县令看着萧景清一愣,这人应该是从头到尾都预料好了,包括自己的反应,真不知是何方神圣啊。 山里村庄之中,气氛日渐紧张。 沈昭容通过大娘们每日送来的吃食和水,敏锐地察觉到,村寨里的供应应该是越来越紧张。 往日里的饭菜还算丰盛,突然某一天就只剩下稀粥和咸菜。甚至连取暖的柴炭也供应不足,有时到了深夜,房间里冷得如同冰窖一般,被子一旦盖得不严实了,就能把自己冻醒。 陈大壮依旧每天不定时来溜达一圈,但还是和从前一样,什么都不过问。 不过今日却有所不同。 “你们两个还好吗?”陈大壮干巴巴地问着门口的守卫:“累了就歇会,也不用一直站着。” 沈昭容听到了声音,心里一动。 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大致摸清了村寨的情况。他们根本不是什么山匪,自然这里也不是匪窝,而是昌平军遗属的避难所。 陈大壮很可能是昌平军的旧人,他记住萧家姓,所以在找的极有可能是还活着的萧景清。 “陈大人是在找萧景清吗?”沈昭容突然隔着门开口,试探性问着。 陈大壮刚要转身离开,便听到这一发问,浑身一震,猛得转过头来,没多犹豫一下子就推开房门,语气中满是急切:“姑娘知道他在哪儿?” 沈昭容没回答陈大壮的问题,反倒是问起他来:“村寨里是不是出事了?断水断柴了,对吗?” 陈大壮脸色微微一变,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山下已经被官兵包围,断了我们的水源和柴火煤炭的供应,村寨里可能撑不了几天了。” 沈昭容眉头一皱。 她早知道陈武强行带着萧景清离开后,等萧景清醒来后一定不会坐以待毙,会想办法剿匪救人,但没想到形势如此严峻。 如果官兵此时攻上山来,村寨中这些老弱妇孺必将遭殃。她们可都是昌平军的遗属,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们送死。更不可能让官府的人知道,还有昌平军的旧人活着,他们一定会没命的。 “陈大壮!你立刻放我下山。”沈昭容斩钉截铁道:“再晚点,整个寨子都完蛋了。” 第106章 不能剿匪 情急之下,沈昭容直呼其名,陈大壮一惊也未多苛责。 陈大壮疑惑地盯着看着她:“你一个弱女子,此刻下山又能有什么办法?” 沈昭容赶忙拉过一旁的萧瑶:“瑶儿,你告诉这个叔叔,你爹、大哥还有二哥哥都叫什么名字。” 萧瑶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听沈昭容的话乖乖回答着:“我爹是萧昀,大哥叫萧景安,二哥叫萧景清。” 陈大壮听完震惊到差点摔倒,还好旁边有个桌子他扶了一把站稳后难以置信地看着萧瑶:“你是萧将军的女儿?” 萧瑶有点害怕躲在了沈昭容身后。 沈昭容接过话头,继续道:“现在你明白了吗?萧家还有后人活着,昌平军的血脉未断,快快放我下山,我能挽救这一切局面。你也不想大家一起死光光吧!” 死光光是个什么说法?不过陈大壮来不及思考这些,最终一咬后槽牙点头同意了:“好,我信你一次,不过你要是耍花样欺骗我的话,她们也都别想活了。” “我绝对不会。”沈昭容坚定说道:“这些大娘们待我如亲生女儿,我不会害她们再次家破人亡的。” 陈大壮终于让开道路:“从后山小路下去,没人知道那里还有路。但山路陡峭危险,你个女孩家的,务必要小心。” 沈昭容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萧瑶:“照顾好瑶儿,若我两日内没回来,你就带着寨中众人从后山撤离吧。” 不等陈大壮回答,沈昭容已经冲出房间,来不及向担心她的众人告别,就向后山奔去了。 天色渐暗,山路又崎岖难行,沈昭容凭借着自己空间瞬移的能力,在危险的山中快速穿梭下山。这是也是她的秘密之一,能够利用空间在短距离内瞬间移动,只是每次使用后都会损耗不少体力。 不过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为了尽快找到萧景清,她已然顾不得自己的身体,一次次使用瞬移,向山下疾行而去。 …… 山下,书信连夜送到,集结好的官兵和萧景清陈武以及县令几乎同一时间到达,萧景清凭借着多年边疆将领的本事,以军师的身份,迅速安排好了一切。 他骑在马上远远看着那山寨的方向,心说如果沈昭容她们出事了,必定要这些山匪都跟着陪葬。 不过有些人总是能给他萧景清意料之外的惊喜,一个巨大的声响后,萧景清听见了朝思暮想熟悉的声音。 “景清!萧景清在不在!” 沈昭容似是从天而降一般,扯着嗓子大喊。不过萧景清为了隐藏身份并未说出真实姓名,没有人知道萧景清是谁。 “公子你听,是不是二夫人……” 没等陈武的话说完,萧景清已经不在马背上了。 “昭容!”萧景清心快飞了,下马寻着声音就去找人。 终于在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时,眼中一瞬发酸。 沈昭容看到他,眼里也都是惊喜。 她冲向萧景清,无视了所有官兵,一把抱住他:“景清!你的腿好了?” 萧景清根本没听清沈昭容的疑问,紧紧抱住她,感受着她真实的体温,多日以来的担忧和焦虑在此时此刻都化为了泼天大的喜悦。 “昭容,你真的没事,太好了!”萧景清声音哽咽,完全不顾周围官兵惊讶的目光。 “你的腿!”沈昭容喜极而泣:“站起来了!” 在萧景清差点亲上沈昭容额头上时,沈昭容才回过神来一把推开他,神色焦急:“景清,不能剿匪。” “为何?我已经都安排好了,一定会把大家都救出来。” 沈昭容看了眼身后的官兵,又看到了牵着马呆呆站着的陈武,冲他一招手。 陈武立刻会意,走了过来:“二夫人,你还安全,真好啊!” 沈昭容小声同此二人说着心中确认的事实,但由于怕被旁人听了去,只好委婉托词。 “景清,你听我说。这山寨子不太对劲儿,不像寨子也不像村庄,里边的规划格局和……和军营没什么区别。那些男人们只有一小部分有力气的劳动力被派出来做土匪,剩下的都是老弱垂髫和妇女,这些人也根本不是村民,至于是谁,需要你亲自到山上去问,我也不敢肯定。” 此言一出,不仅萧景清愣住了,连一旁的陈武也变了脸色。 “什么?”萧景清皱了皱眉,回身看了眼不远处的县令,他也是一脸疑惑的看着萧景清。 “昭容,稍等我一下。” 萧景清被陈武扶着走到县令身边,俯耳说了些什么,县令便大惊失色。 县令眼看着突然从天而降一名女子和萧景清说了什么话,他的伟大的机智的军师就要被带走上山了,县令差点哭了出来。 “萧公子,莫要被儿女情长蒙蔽了双眼啊!这女子要是和山匪串通好的可怎么办啊?” “县令不必担心,昭容……乃是我妻子,她断然不可能诓骗我上山害我。”萧景清语气坚定:“攻打寨子的计划先暂停,先原地扎营,待我下山,真相大白再作决断。” 县令知道自己肯定阻止不了这位军师大人,叹了口气终于点头:“萧公子,好吧,要多多注意安全,若情况有异立即发信号,我们即刻按照原计划攻打上山去。” 萧景清松了口气,又走回沈昭容身边:“昭容,你能带我们上山吗?” 沈昭容点头:“后山有一条小路,我们走那里更快。” 只不过空间瞬移的能力用得太多,沈昭容此刻有些脚软。一阵熟悉的马蹄声响起,归曜出现得正是时候,萧景清察觉到了沈昭容的疲惫,连忙扶住她又将其打横抱起,放于马上。 “腿恢复了竟然这么帅呀,夫君。” “娘子此言,意思是之前并未觉得我容貌俊朗?” 沈昭容瞪大眼睛:“什么话?我可最喜欢你的脸了!” 面对她直白的话,萧景清面色一红,轻轻一笑上马从身后单手搂住沈昭容的腰,另手抓住缰绳。 “我真的败给你了。” 萧景清捏了捏沈昭容腰侧软肉:“启程。” 第107章 入山寨 夕阳西下,将两匹马的影子拉得很长。 萧景清骑马带着沈昭容,身后跟着陈武骑的马,三人从后山小路蜿蜒而上。 这一路上,他的目光始终在沈昭容身上和山寨的方向切换。 越是靠近,萧景清心中的疑云便越是浓厚。 “你要在我身上盯出一个洞了,萧景清。” 沈昭容无奈笑道,没想到短短几日的分别萧景清竟然思念她到这种地步。 “我很想你。” 萧景清轻声在沈昭容耳边说着。 沈昭容靠在他怀中,能清晰感受到萧景清胸口之下,因有些紧张而跳动的心脏,也能察觉到搂紧她的手臂肌肉的紧绷。 她轻轻拍了下萧景清环在自己腰上的手:“快到了,到时候事情结束了,你可要好好和我讲这腿是怎么好的!那老头儿估计也要吓一跳。” “那也是多亏有夫人。” 沈昭容这一打岔,萧景清紧张的心绪稍有平复,天色暗下后,三人才重新回到了山上。 山寨大门近在眼前,门大敞着,仅一道身影站矗立在门口,正是陈大壮本人。 他显然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目光远远投向,渐行渐近的两匹马以及马上三人。 当他的视线越过沈昭容的脸,落在萧景清身上时。 那张也曾饱经风霜的脸上,顷刻间神情变得复杂起来。 震惊,喜悦和悲痛…… 陈大壮的双唇颤抖着,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在萧景清抱着沈昭容下马,走近,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的一刹那,陈大壮迈过门槛向前冲了两步。 “噗通”一声,他双膝跪地仰着头看向在他面前站定的三人,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大喊出声,那声音里还带着颤抖的哭腔。 “萧小将军,真的是您,太好了!您还活着!” 萧小将军四个字如炸雷响在萧景清耳畔,甚至还带着回音似的,陈大壮只是叫了一声,却在他耳边不停萦绕。 萧景清整个人在听到这个称呼后,僵在了原地片刻,全身上下的血液好似凝固了一般。 这个称呼太久远了,久到好像已经忘了有人这样叫他是什么感觉,远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属于上辈子发生的事。 那曾是昌平军中看着他长大的叔叔大伯们,还有他手下年轻的将士士兵们,对他这个萧家次子带着一点尊敬和亲昵的特别称呼。 自从昌平军覆灭,萧家蒙难,他中毒双腿残疾几乎废了武功,被流放苟活于世,就再也没有人这样叫过他。 萧景清的动作快过思绪,伸手想要扶起陈大壮,声音带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颤抖:“你叫我什么?你是谁?” 陈大壮被他这一扶,突然意识到自己方才失言了。他慌忙低下头,声音哽咽而显得有些慌乱:“小人失言,冲撞了您!小人是认错人了,对,我错人了!” 陈大壮语无伦次,试图掩盖刚才激动万分的情绪,但那许久未释放出来的情绪,岂是能轻而易举就收住的? 他跪在地上迟迟未起身,头深深地埋下去紧抱着自己,肩膀剧烈地耸动,抑制的哭声还是没有忍住,传了出来。 萧景清知道此时此刻需要给陈大壮一个缓冲的时间,他没有强行拉起陈大壮,而是直起身,目光透过敞开的门往里看去。 方才陈大壮的高声呼喊显然惊动了村寨中的人,原本大家都在各自屋前忙碌耕田,小孩在空地上嬉戏打闹。 此刻老人,夫人还有小孩们,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视线一致地看了过来,有几人甚至从远处往门口的方向走来。 他们的眼神之中,掺杂着疑惑和对萧景清的探究,这究竟是何许人也?竟然让领头的冲他下跪,莫不是什么大人物? 其中有人认出了他,是当时一起被抓上山来,后又出逃的流放犯中的一员。 那人要上前质问,却被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拦住摇了摇头,劝他等等。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紧张,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萧景清身上,等待他下一步的行动。 萧景清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再次看向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的陈大壮,声音放缓了一点:“你请起,告诉我你方才称呼我为什么?你又是何许人也?” 沈昭容实在是受不了陈大壮这副哭哭啼啼不说话的模样,着急的上前直接抓着他的衣袖给他拎了起来:“再问你呢,别哭了,快说话呀!时间不等人啊!” 萧景清没有阻止沈昭容的动作,这还是那个自己熟悉的夫人。 陈大壮站稳了身子,在萧景清严肃的目光下,终于慢慢止住了哭声。 他抬起头,又用衣袖抹了一把眼泪,仔细端详着萧景清的脸,尤其是那双与自己年少记忆中那位将军相似的眉眼。 陈大壮稳定好自己的情绪,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努力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却依旧带着浓重的鼻音对着萧景清哑声道:“像,简直太像了。尤其是这双眼睛,和老将军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比那小丫头还要像。” “小丫头是说瑶儿?” “萧公子。”陈大壮似乎没听见萧景清的问话,自顾自说着,他改了口,眼神却依旧充满了激动:“小人陈大壮,曾是昌平军主帅萧昀将军的门下,当年因为年幼身子骨差,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官兵。” 昌平军三个字一出口,萧景清已然了解了事情全貌,他看了眼身侧的沈昭容。 沈昭容也会意一般捏紧了萧景清的手,想要给他支撑和力量继续向下听听这些可怜之人的故事。 身后的陈武突然哭出了声,音量不小,引得萧景清沈昭容二人一同回头看。 他牵着两匹马哭成了泪人,嘴里含糊不清地念着什么词。 沈昭容走近捏拳重重捶他肩膀一下:“这么壮的人,哭那么大声干嘛?整个山里都是你的哭声了!” 陈武哭笑不得地抹泪,抽泣着:“二,二夫人您就别逗我了,我难受啊!” 第108章 回家了 此时萧景清才回过神来,在门口干站着说很危险,隔墙有耳,万一有人偷听呢? “陈大壮,我们进去说吧。” 三人跟着陈大壮进了院子,陈武直接把大门反锁上,其他人老幼妇孺面面相觑,不敢走得近,更不敢上前询问,只是将沈昭容认出来的两三个大娘在远处小声说着什么,在陈大壮开始说话时,也闭上嘴巴不再说了。 陈大壮走了几步便再也忍不住继续同萧景清讲起往事。 沈昭容觉得他的腿应该是刚好,不能长时间骑马站立,便将他搀扶着把萧景清按在石凳上坐好,眼神故作威胁不许起身。 “那年,我对入伍当兵心向往之,进了昌平军年纪还很小,老将军仁厚偶遇到我,说我骨架还没长开还是个娃娃,就没让我跟着主力部队上前线,更多是留在后方大营做些杂事,送饭跑腿有时能跟着学些拳脚锻炼体魄,也正因为如此……” 陈大壮的声音再次哽咽,仿佛悔恨无比:“也正因为如此,当年昌平军在边疆前线遭人陷害,全军覆没的时候,我并不在,所以才能保下性命来,才有今日。” 说到最后,他又是涕泗横流,哭得像是个无助的孩子。 萧景清听在耳里,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 昌平军,陷害,这些都是他心底最深的伤痕,他活着就是为有朝一日能够平反。 萧景清盯着陈大壮,心中原本已经确认的事实却又重复了一遍:“你是昌平军旧部?” “是,小人是!”陈大壮用早已浸湿的衣袖又抹了把脸。 “小人在这山寨之中带着大家苟活至今,无一日不敢忘老将军和兄弟们的血海深仇!当年噩耗传到京中来,朝廷并无多调查便将昌平军定为叛军,前线的战士们在京中的家眷都被连坐,甚至有官职的都被株连九族。我们这些侥幸活下来的不在前线的,都被定为朝廷钦犯,无人来审问,没抓到的就一纸通缉令,被四处追捕。” 陈大壮的目光投向寨子里那些默默站立的老幼妇孺:“小人当年侥幸逃离京城,一路隐姓埋名,东躲西藏。后来,在各处陆续遇到了其他逃出来的兄弟,大家不知道能去哪,没有钱财没有吃食,不知道能活多久。后来是小人带着他们,辗转多地才北上到此蛮荒之地,竟也遇到了不少逃难而来的昌平军遗属遗孀。我们在这与世隔绝又凶险的山中偷偷安顿下来,这一躲,就是这么多年。” 萧景清顺着陈大壮的目光,缓缓扫过沈昭容提起过的整个山寨的布局和那些零散站着不动的村民。 这一次,他看得十分仔细。 这哪里是什么山寨村庄? 这分明就是一座和昌平军布局极为相似的避难所,里面藏着多年以来的冤屈。 萧景清抬手指向那些村民:“他们全部都是昌平军战士的遗属遗孀?” 陈大壮直直跪在了萧景清面前,俯身趴在地上磕了个响头,陈武和沈昭容根本来不及拦住。 “公子,他们都是当年被朝廷污蔑追杀的昌平军战士们的爹娘,妻儿啊!” 陈大壮这句话,这下在场的所有人都听个一清二楚,空气凝固了不过片刻,仿佛某种禁忌被打破了一般,整个村寨压抑已久的情绪如决堤的洪水,瞬间席卷了整个村寨。 那些原本只是默默站立的村民,也都清楚了萧景清是何身份,眼下再也无法保持平静。 老者们老泪纵横,妇人们掩面哭泣,小娃娃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被影响得红了眼眶,扑进祖父祖母或者亲娘的怀里。 不知是谁先开始带的头,有几个胆子大的人开始缓缓向寨门口移动,他们打量着萧景清,眼神不再是之前的疑惑,而是变成了某种看到希望的激动。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到萧景清的不远处,泪流满面道:“是萧小将军,是萧老将军的二公子啊。老婆子我……我的儿子当年就在老将军麾下当差啊,他死得好冤!” “萧小将军,我男人是昌平军的伺侯,他走的时候我们的女儿还未出世啊!” “萧公子,我爹爹是伙夫老王头,他做的饭可好吃了……” “我哥哥他是……” 各方声音传来,还夹杂着哭声,他们诉说着一个个被战争和政斗的洪流卷走的名字,都是一段段浸着血泪的往事。 他们围慢慢围过来,都想与萧景清说上话,都想和与他们有着共同伤痛根源的将军的后人产生一点关联,证明自己坚持活到现在都是值得的。 萧景清坐着闭了闭眼,攥紧了沈昭容的手,他听着一个个的声音,只觉得胸口闷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仿佛听到了父兄和将士们曾几何时如何对待他,想起了军营之中虽苦但快乐的日子,想起小时候那个总在自己刻骨训练后塞来肉干的胖伙夫,这些如同巨浪一般快要将他淹没。 萧景清一直以为,萧家的血海深仇在这世上只剩下他一个人独自背负。 从未想过在这蛮荒之地山野之间,竟然还藏着这样一群和他背负同样命运的苦苦挣扎生存之人! 他们都是昌平军存在过的证明。 沈昭容紧紧握着萧景清冰冷的双手,她能感受到他身体的剧烈颤抖。 她看着眼前这些泪水模糊双眼,眼神却依旧执着的村民,一股酸楚涌上鼻尖。 沈昭容终于明白,为何陈大壮他们宁愿落草为寇被称作山匪、匪徒,也要守护此地。 萧景清再次睁开眼时,好似下了决心一般,沈昭容扶着他站起了身,他弯下腰将跪在地上的陈大壮扶起。 然后,萧景清转向所有围拢过来的村民,双腿现下虽然因为疲惫有些痛了。 但他仍然挺直了脊梁,那个曾经熠熠生辉的小将军的骄傲与担当,在这一刻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尽管因情绪激动而声音沙哑,萧景清的话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各位,我,萧景清,今日,回家了!” 第109章 相见 “回家”二字,让在场所有昌平军遗属遗孀多年积攒已久的泪水,再次奔涌而出。 “各位,萧家还在,昌平军的血脉并未断绝,你们受的苦你们背的冤,我萧景清会一直记在心间。父帅和将士们的血,绝不会白流。只要我萧景清还有一口气在,必将竭尽全力为昌平军洗刷冤屈,告慰大家的在天之灵。” 沈昭容早知道萧景清有这份心,但此时此刻的承诺更是振聋发聩。 他看着这个给予大家希望的男人的双眼,轮到她自己心里,只有满满的心痛。 沈昭容不想他去送死,她来到这个世界其实根本无所谓家国仇恨。 她想换个世界有了新身份也要凭自己的力量幸福快乐生活一辈子。 但她不舍得萧景清难过,更不会让萧景清和原书的结局一样凄惨,所以她沈昭容也定然竭尽所能去帮萧景清洗刷昌平军的冤屈,为他萧家平复。 沈昭容悄悄地握紧了拳,心中默默念着:萧景清,无论日后前路如何,此生此世我必将与你同行。 陈大壮激动得紧紧抓住萧景清的手臂:“二公子,有您这句话,兄弟们泉下有知,定能瞑目了!” “喂!你轻点儿!” 再激动沈昭容也看不下去萧景清被磋磨来磋磨去的,自己还没舍得动手动脚的,怎么先轮到陈大壮这个粗人了。 此时,陈大壮才注意到萧景清身旁的沈昭容,也是先前极力要求要下山找人的那位姑娘,回想起之前的事儿,陈大壮就算再笨也都明白了。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这位便是公子的夫人吧。” “你总算没那么傻!” 沈昭容故作轻松一笑,想要缓解当下的氛围。 不过,萧景清没打算把这事儿就这么糊弄过去,而是牵起了沈昭容的手,站在众人面前介绍道:“这位是在下的夫人,是她救我于水火,一路相伴,我萧景清才能站在大家面前。这双腿,也是夫人为我解毒才治好的。我此生此世只有沈昭容一位夫人,日后见她同见我是一样的。” 远处辛远疾正在房里喝着热水,突然打了个喷嚏。 啧,谁在骂我呢? 所有的目光都向沈昭容投来,她大大方方笑了起来:“先前骗了大娘们实属抱歉!现在我们就是一家人啦!有事儿我都能帮忙!” 不过就是苦了辛远疾这老头了,不好意思了,抢了你的功劳,谁叫萧景清突然有异性没人性呢,日后你自己找他分说吧! “对了景清!母亲瑶儿她们都在房里呢,你要不要去相见,她们都很担心你!” 沈昭容突然想起来,萧家人还在屋子里锁着呢。 “是啊公子,我们先进去说话吧。”陈大壮似乎是有一肚子的话还没向萧景清倾诉,眼巴巴得跟在后面。 “你!去!弄点儿吃的过来啊,没看我们景清都饿瘦了!” 沈昭容对这个一点没有眼力见的陈大壮表示无语,能不能让人家家里人先说上两句再回来继续聊啊? 真是一点不给人休息的时间! “对啊,陈大哥,我跟你一起去拿点吃的,先前一直被关押可未曾见过这山寨呢,你带我走一圈呗。” 陈武接过话头,搭上陈大壮的肩膀不等他说话,就强行带走。 陈大壮频频回头也被陈武都给掰正了:“看路看路!” “没说要回去掺和啊,我就是想问问公子喜欢吃什么!” “公子喜欢吃的,我都知道,问我就行了。” 人群四下散去,沈昭容拉着萧景清的手一步步慢慢上台阶,她的注意力都在萧景清的腿上,时不时看两下,心里还是欢喜得很。 “昭容,你的眼睛快把我的腿盯出洞了。” “你又学我说话!” “是娘子教得好。” 门口把守的人听说了事情前因后果,见到萧景清本人也有点激动,开锁的手都在抖:“公公公子,门门门开了。” 沈昭容直接乐出了声,故意学两个小哥说话:“你你你你们,去去去休息吧。” “好了,以后这门都不用守了。” “自然是,我我我我们就就先走了,公公子慢聊!” 萧景清刚踏入房门半步,萧瑶直接就冲到了萧景清怀里抱住腰,跑得太快,撞得萧景清差点没站稳。 “瑶儿乖,你轻点儿撞你二哥。” “二哥,我好想你!你终于回来了!” 萧瑶露出一双大眼睛眨着看萧景清,似乎并没察觉到她二哥哥现在正站着呢,是老夫人的哭声才让她发现了这个事实。 “景清!我的好儿子!你……你的腿好了?” 老夫人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走上前来仔细上下打量了一番,泪水就溢出了眼眶。 “是啊母亲,景清的腿好啦!” 沈昭容笑起来,看到辛远疾闻声而来,招了招手让他赶紧来看医学奇迹。 “都是昭容照顾得好。” 辛远疾一来就听见萧景清这句话,瞬间气急败坏要打他一拳,又觉得大病初愈的人实属不讲道理,又作罢狠狠挖了一眼在一旁冲他吐舌头的沈昭容:“你们夫妇两个小没良心的!老夫对你可是尽心尽力啊!怎么转头就忘了?!” “是是是,也是多亏了毒公大人。”萧景清微微欠身行礼。 “恩,不错,真不错。”辛远疾来回看着这腿:“不过看起来还有点气力不足,你们此时回山定然是有要事吧,等事情过了我再给你看看腿。” “老头,多谢了。”沈昭容坐在桌边啃起了苹果:“这一路渴死我了,景清你也吃一个!” 萧景清刚接过苹果正要张口,门外便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 陈大壮带着仅有的一点好吃食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样正准备啃苹果的陈武。 “公子,这,这便是老夫人吧,小的当时年纪太小,从未见过老将军身边的夫人,也不认识您的家人,只知道她们姓萧,所以很有可能……” “没事,你不必过多解释,我都明白。” “别啰嗦了,山里都快活不下去了。”沈昭容啃着苹果嘴里含糊不清:“你有什么话快同景清讲,讲完我们好下山。” 第110章 昌平军覆灭真相 陈大壮看了眼这一屋子萧家的人,都在看着他等他开口讲话。 还有一个不知道身份的老头,心里还真莫名其妙有点紧张了。 他搬了把木凳坐好,低下头又深呼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才开始说话。 “公子,我家里是在北方陈家村的,离边疆不远不近。我爹娘死得早,就剩我一个人在家里没亲戚没人管,全都靠村民们接济,平时在地里做苦力赚几个铜板活着。” “后来有一年,村子里闹了饥荒,田地里的收成少得可怜,大家靠着那么点以前的存粮过冬,也没人再有能力接济我了。当时村长看我一个小孩那么可怜,就和我说有正好有军队路过此地,正在县城招兵买马。” 陈大壮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继续道。 “他说虽然日子苦,但当兵有铜板拿还能吃饱饭。所以我就去县城报了名,进的就是要去驻守边疆的昌平军。” 他带着轻微的乡音,不管众人的表情,继续说着。 “当时我才十五六岁,又瘦又矮身子骨差人一点都不结实,只是听说过打仗从来未见过,胆子也特别小。那时候头一回上战场,一看见对面的骑兵冲过来,两腿一下就软了直接跪在地上,当时想跑不敢跑,当了逃兵就可没命了……” 众人安静地听他继续倾诉这段往事,以及和萧家的渊源。 “就在我吓得快要晕过去的时候,有个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头一看,是个穿着白色铠甲的年轻将军,脸上还有血呢,一看我就笑出来了,一点架子都没有。那个人我后来听同僚才知道,就是大公子萧景安将军。” 提到萧景安,陈大壮紧蹙的眉眼舒缓了不少。 “大公子没笑话我,反倒是安慰我说,第一次上战场都这样,别怕跟紧我,看着我怎么做的。” 陈大壮叹了口气继续道:“他一边砍杀冲过来的敌人,一边还抽空告诉我怎么抵挡攻击,如何省下力气,又怎样判断敌人的弱点。大公子和我说,打仗不能光靠力气,还得靠脑子,更要有胆魄。” “从那以后,我有机会就会特别注意大公子。他私下待底下人很好,对待手下从来不随意打骂,有啥好吃的还经常分给我们这些人。我那时候就想,我一定要练胆,涨见识,这样就能一直跟着大公子了。” 萧景清听着陈大壮的话,也难免想起自己亲生大哥,也是这样从小教他读书做人,教他武功待他好。 他也无时无刻在想念这位大哥。 “后来,有一次大军集结,我远远地看到了萧老将军骑在马上。” 陈大壮的语气变得敬畏起来:“老将军好威风啊,就像庙里的天神下凡一般威严!他都不用说话,就那么看着我们,我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干劲儿,啥都不怕了!” “再后来,跟着军队打了几场仗,我真是好生佩服!老将军用兵如神,大公子勇猛无比!我那时候觉得,当兵虽然很辛苦,但是真好,如果不当兵我这辈子都不能遇到这样好的人!跟着这样的将军,死了也值!” 陈大壮越说越激动,差点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陈武拍了拍他的肩,一脸“我懂明白”的表情。 “只不过好景不长,我因为自小就做饭,烧得味道还不错,后来就被调到了伙食班,不用直接上前线了。一开始我还不太乐意,觉得不能亲手杀敌了。可现在想想,也许是老天爷看我胆小,给我留了条活路。” “听说那次大战你不在前线,是也不在边疆是吗?”萧景清终于开口问道。 “是的,公子。” 陈大壮点了点头:“距离大战也就一年多前的时间,和我年纪相仿的同僚是萧老将军的手下,要替老将军送封书信到京中,事关紧急,要他亲自快马加鞭相送。他年长我几岁又见我从未进京很是可怜,我并非前线战士,所以他就决定带我一起回京见见世面。也是因为如此,我才逃过了那场劫难啊……” “后来呢?” “后来我便从京中回乡休憩,我们那儿离边疆近,没过半年就听说了昌平军十万大军和萧家大小两位将军全部惨死的消息,再就是萧家统统下狱的消息也传来了。” “那你可知前线当日究竟发生了何事?”萧景清继续问道。 “二公子,实在对不起,我也是听幸存的同僚说得,而且他们当初都不在最前头,是因为在后方战场才捡回来的命,没多久也因重伤不愈而亡了。” “你说。” “朝廷说是我们昌平军贪功冒进,中了埋伏,十万大军全军覆没,但是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陈大壮的眼中充满了愤怒:“说是边境有变,让昌平军驰援,将军和大公子虽然觉得蹊跷,但军令如山还是出发了。” “结果……” 陈大壮似乎是被自己说得急火攻心了,话头一下子就这么堵在了喉咙里,一口气没喘上来。 “结果如何?” “结果大军作战本就疲累,最后行过一处险要地带,我们还活着的,包括各位将领们都被堵截了。” 萧景清捏紧了拳头,他已然能预料到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堵截的人,是朝廷派来的人,对不对?” “二公子果真……聪慧,朝廷派来的人,趁着昌平军力竭时将昌平军剩下的人都杀了个光,甚至还有萧老将军和大公子都没有放过,最后连尸首都找不见,都埋在那苦寒之地了。” 陈大壮强忍着泪水,仅仅大半天的时间,这个男人已经哭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房间里一片沉寂,只有陈大壮压抑的哭声和老夫人的呜咽。 虽然知道了这些事,萧景清还是冷笑一声,后槽牙咬得作响。 沈昭容将手搭在萧景清肩膀上轻轻捏着,有点担心他。 “然后他们就给我们萧家,给昌平军安上了通敌叛国的罪名,都是为了那些所谓的无耻至极的猜忌和政斗,真是一场好戏。” 第111章 不怕死吗? 原书中的萧景清正是因为对朝廷恨之入骨,到最后聚集势力起兵谋反,成为所谓书中最大的反派。 可难道为了牺牲的十万忠魂洗刷冤屈,对抗朝廷,就是反派了吗? 沈昭容不禁在心底暗骂一声原书作者真有病,又突然想到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原书女主佟寒柔,忍不住想要给她手撕了。 “后来,你是如何将这些人都找到的?”萧景清很快平复了情绪,继续询问。 “属下当年听闻消息后,便连夜出村往京城赶去,想要知道更多的事,也担心那位在京城的同僚惨遭毒手,只不过……” 陈大壮吸了吸鼻子继续讲道:“只不过距离京城遥远,即使快马加鞭也为时已晚,来不及救下他,到了京城后,我伪装身份四处小心打听,才明白在京城里与萧家和昌平军相关的人,要么被抓进牢里,要么早已被灭口。” “属下在京城势单力薄,想救下昔日战友的遗属遗孀,但实在是无能为力,且在京城多留一日便多一分暴露的可能。没过两三天我便启程离开了京城,循着之前在京城搜集来的线索,重新一路北上。” “他们大多都逃往了岭北苦寒之地是吗?”沈昭容问道。 “二夫人说得没错,除了在路上遇到的逃难的遗属外,再回到这蛮荒地后,才发现,大多数活下来的遗属遗孀都聚集在这里,只不过身无分文,没有粮食,大家活得太难,好几个娃娃不是病死就是饿死。” “所以你就将还活着的人就聚在了一起,到这隐蔽山中存活是吗?” 陈大壮点了点头,忽得又给萧景清跪了下来:“属下有罪,属下认罪!一开始为了让大家有钱活下去,我便组建了这所谓的山匪队伍,到山下去劫那些无良商行的车队,能抢一点是一点,后来日子稍好了些,便不做这种营生了,买来种子自己种粮食,剩下还算年轻有力的,我会带着下山做劳工赚银子,这样才能养活整个寨子。” 萧景清又怎么会责怪他们呢。 来之前便有听村长和县令都提到过,之所以不会剿匪,便是因为,从前这伙子人帮村民和县城的居民教训过来往的吸人血的商队。 大家念他们的恩情,虽然畏惧,但也不会多加干涉,才形成了彼此独立互不打扰的生活。 况且,陈大壮是在立功,若不是有他,萧景清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这些故人了。 “你快起来,这会儿功夫,都跪了多少次了?你要折煞我们家景清啊!” 沈昭容一把将陈大壮薅了起来,这力气让陈大壮都错愕片刻。 “景清怎么会责怪你呢?他感谢你都来不及呢,是吧!”沈昭容说着撞了下萧景清的肩膀。 “没错,那你为何又带领大家重操旧业,去劫持流放的队伍?” “先前下山在远一点的县城做工的时候,听官府的人闲聊天说到会有流放队伍途经此处,押解的还是曾经朝廷重臣萧家,但我们也不知道具体是哪一支流放队伍,就想着去碰碰运气,万一遇到了就劫下来,二公子,萧家就剩你一人了,我们一定要给您救出来,无论如何都得给您自由!” 萧景清听得心头一震,连带着沈昭容也有些吃惊。 她来自现代,又是末世。 沈昭容以前从不相信,有人会为了让别人活,不惜牺牲自己的命,即使他们之间不是朋友,没有见过几次面,甚至萧景清从前都不知道有陈大壮这号人。 “还好老天垂怜,真的让我找到二公子了!” 萧景清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眼前人不精明武功也不高,只是凭借着儿时军中一点恩情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他站起身来,向前一步站在陈大壮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这段时日以来,辛苦你了。” 萧景清一站起身来,沈昭容便明白他是想和陈大壮二人单独交谈,聊什么内容她心中大概也有个数目。 左不过是聊聊从前,再谋划下今后,其余她想知道的,萧景清事后也都会同她说明。 “好啦,在这房子里憋闷了这么久了,大家随我出门散散心吧,外头虽冷,但山中空气属实不错呢。” 沈昭容拉着萧瑶的手,另一边又挎着老夫人,带着所有人一起出门,见陈武站在萧景清身旁还不动弹,回首唤了他一句:“嘿!呆头!” 陈武不为所动,不知道呆头在叫自己。 沈昭容差点气笑了:“陈武!出来喂马,归曜要被你饿死了!” 听到自己名字,陈武这才回神,匆匆看了萧景清一眼,见他点头准许了,才小跑着出来:“二夫人,你喊呆头,谁知道是在叫我啊?” “里头就你和景清,难不成景清是呆头吗?” “那、那不是还有陈大壮吗?” 沈昭容沉默地看了眼陈武,算了,果真是个呆头。 …… 室内,陈武走的时候带上了门,昔日将领和属下终可以面对面坐着,陈大壮看不够似的,眼睛都没怎么眨。 “你做这一切,不怕被朝廷发现了杀之而后快吗?不怕死吗?” 陈大壮捏紧了颤抖的手心,重重叹了口气:“二公子,我怕,一开始我真的挺怕的,但是怕又能如何呢?怕,不能成事。我孤身一身,上无爹娘需要我膝前尽孝,下无孩儿需要我将养,无所谓了,死了就死了,只要还能救下二公子你,我这条贱命也值得了。” “休得胡言,大家都是一条命,不分贵贱。” “是,二公子。” “那你为何将人劫到山中后,一直不管不问呢?也不和别人说,就自己闷着想办法?” “之所以掩人耳目,是怕山中知情人太多了,万一我们劫持失败或是劫持错人了,所有事只我一人知道,那所有的罪都可以揽在我一人身上,他们还能继续在这山中自给自足,颐养天年。” “但你是知道朝廷的做派的,一旦事情暴露,还敢相信只会杀你一人吗?” 第112章 来日方长 萧景清没有继续向下说,陈大壮自然是明白了,一阵沉默后,萧景清突然想起了墨家人。 “听说你把墨家人单独带走了?” “一开始我见他们吃穿用度和流放队伍里的人都不太一样,便以为他们是官宦人家,要么是萧家,要么也定能知道萧家的下落。” “结果找错人了。” 陈大壮点点头:“而且经此一遭,已经不太能在寨子里瞒得住了,况且二公子您找官兵断水断碳,在山下将我们团团围住,二夫人又出了山寨……我嘴笨脑子也没那么灵光,找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来圆谎了,还是把所有人都牵扯进来了。” “你不必自责。” 萧景清缓了缓神,压下了心中那份感动之意,理智回笼,很快替陈大壮以及村寨中的所有人找到了新的求生之路。 “官兵的事,是因我而起,自然也会帮你找好新的路,大家也不必冒险。” 陈大壮对上了萧景清的眼神,心中燃起了一片希望之火:“二公子可是有办法救下大家?” “自然是,不过,我更想问问你,心中是否有抱负,可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帮昌平军,帮萧家沉冤昭雪?” 陈大壮激动地连连点头:“自,自然是!我做梦都想!” “那你可愿意做我的暗棋?” “暗棋?” “没错,既能够在暗中帮我,又能安顿好昌平军的旧人们,让他们的日子过得比在这山中要强上不少,你可愿意?” 陈大壮闻言,没多犹豫,立刻便起身向萧景清深深鞠上一躬:“二公子,能为您效力,我千百个愿意,不管多么凶险,我不怕舍命的!” “好,我马上为你写一封投名信,你拿着这封信去京城投奔陆家,陆家是京城盐商,财力雄厚,届时你报上万仙客的名号,再递上书信,他便明白一切,会帮你都安排好的。” “京城?陆家?” 陈大壮流连于京城时,有听说过这个陆家,据说陆家富可敌国,朝廷上多方势力都想招揽,但他们虽行商但从未想过掺和朝廷中的政事,也不想结交官府势力,二公子又是何时和陆家人搭上线的。 “你不必担心回京城是羊入虎口,京城的官场早就变天了,没有人会认为昌平军还有遗属遗孀,也不会有人觉得被流放的萧家还能翻出什么浪花。” “属下遵命。” “接下来的事都交给我即可,你现在出去马上召集山中所有人,带好路上够的吃食然后尽快从隐蔽的小道出去赶往京城,片刻不可误。” “二公子,我们今日便要分离了吗?” 萧景清点了点头:“不论以后如何,你都要好好活着,只有活着才能帮到我,或者,我们以后才有再见面的机会不是吗?” 陈大壮用力点了点头。 “所以,像方才那种死不死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陈大壮离开房间后,沈昭容眼尖得快步推开房门,便见萧景清写着什么,她悄无声息凑了过去,刚要从身后抱住萧景清,便被察觉到了。 “夫人这是要吓我吗?” “啧,真没趣,怎么发现的?” “我能闻到你身上的味道。” “你属狗的啊!” 萧景清轻笑一声,将书信折好,待陈大壮归来便交予他。 “给京城写信了?你把陈大壮都安排好了?接下来咱们马上又要出发去岭北了吧。” 萧景清自写好信,目光便没从沈昭容脸上移开过,看得沈昭容觉得很是腻歪,但她可不怕在这上加一把柴。 沈昭容捧着萧景清的脸,用力在额头上亲了一口,笑得眼睛快看不见:“夫君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看傻啦?” 萧景清耳根一热,随即单手搂着沈昭容的腰抱住坐在自己腿上,将额头抵在沈昭容身上,蹭了蹭。 嚯,还真像个大狗狗了。 “陈大壮送去京城陆家,我都在信里安排好了,等下我们要带着陈大川他们一起下山,县令那边我会去解释,夫人、娘子,这些天,我真的很想你,担心你。” 说到最后,萧景清的声音柔软了不少,沈昭容听在心里也有点发酸。 这些天彼此都生死未知经历太多,又知道了不少真相,前方的路又该怎么走呢? 萧景清会不会像解毒那次一样,又瞒着自己做什么危险的事。 “萧景清,你现在是清醒的吗?” “我是,昭容怎么了?” “我要你答应我,以后不论多么凶险,都不能抛下我,无论你要做什么事,都不可以故意瞒着不说,不然我就休了你!” “好,我答应你。” 此次分开萧景清每一日都像被蚂蚁啃食在心头一样难受,这次他想都没想便答应了,不分离,不管活着还是死去。 陈大壮集结好了人马后,便前来找萧景清拿书信。流放队伍的人都被放了出来。 虽然关押的地方住着没那么舒服,但比他们在流放路上扎营睡得舒服多了,且不寒冷,也有足够温饱的吃食。 唯一觉得不好的,只有从前娇生惯养的佟寒柔,此刻她站在流放队伍的最后,因为被关太久精神着实不太稳定,并没有上前去凑萧家的热闹。 “二公子,我们先走了,来……来日方长。” 陈大壮谨遵萧景清的嘱咐,当着陈大川和流放队伍的面并未表现得很熟悉,匆匆一别,村寨一行人便顺着一条更为隐蔽的小路下山去了。 陈大川见状也未多嘴,他知道很多事他没必要过问,只是个押送犯人到流放地的官差而已,切勿参与朝廷事务。 “萧二公子,你的腿好了。” “眼下行走不成问题了。” “大病初愈,要多加休息啊,在下感谢您和夫人将我们从这群山匪手里救出来,日后待我回京复命……” “陈大人不必。”沈昭容说道:“这都是陈大人带领队伍有功,我们一届老弱病残幼,又能做些什么保护大家呢?” 沈昭容此话出口,陈大川便了然于胸,萧景清的腿好了是天大的秘密,自己欠他们萧家人情,这事就全然当做不知道好了。 第113章 佟寒柔要走 顺着先前上山的小路,沈昭容和萧景清走在前头带领所有人下山,即使天色已晚,也没有停下脚步。 到达山脚下后,剿匪的官兵们已经扎营并未离开,县令宛如热锅上的蚂蚁在营帐前来回踱步,等着萧景清几人归来。 “大人,久等了。” “你可算是回来了啊!我都快急死了!” 县令闻声而来,又看了眼萧景清身后的流放队伍,注意力却被陈武手中牵着的马吸引了去。 他从前不知萧景清的身份,只猜可能是哪个地方的富商和京城做官的有联系,才会知道如此多的政事。 现如今一看那匹不同寻常的马便知道,萧景清此人必定不简单,只是他见识短,猜不透这究竟是哪里的贵人。 “县令大人,事情都帮您解决好了,我们此番上山,一是救出了人质,其二呢……”萧景清走近放低了声音:“里面的人都被我们毒死了,这样免得大家上山剿匪,有人员伤亡了。” 县令没想到萧景清人不光聪明,也够心狠手辣的,不过这样确实免了很多麻烦:“那我们接下来该当如何?” “现在只需要县令大人派人放火烧山,一个不留,到时候有人问起,就说是县令大人您派出的官兵去山上偷偷下了毒,待他们毒发身亡,直接烧了了事。” 县令点了点头,回身向身旁官兵嘱咐了几句,又赶忙请萧景清几人入营帐。 “进去就不必了,我们忙着赶路呢。”陈大川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大人,还有一事要与您说明,先前是在下骗了你,我并不是什么商队里的人,只是这流放队伍中的一员,被山匪抓上山去,为了自救只能寻此方法,请勿见怪。” 县令怎么敢怪萧景清呢,他甚至还舍不得这样一位人才呢! 有萧景清在,县令做梦都能梦见自己入京为官了。 “你真的要走啊,此次剿匪你是头功,不然我写一封书信送到岭北,免了你们一家的……” “县令大人不必,人各有命数,罪是在京城定的,县令大人万不可因小失大,到手的官职不能就这样飞了不是吗?” “若有机会我定然……” 县令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一边对萧景清依依不舍,一边又不能真让自己官职不保。 “待我们离开后,大人便按照我们先前所说去做即可,望大人官运亨通。”萧景清微微欠身行礼。 临走时,县令命人给萧家装了一车的物资当做酬谢,衣服棉被吃食满满当当,如此走到岭北没准还能有剩余。 启程前,队伍里一声尖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佟寒柔从队伍里跑到了最前头,众目睽睽之下,拉住县令的衣袍不肯撒手。 “放手!你这姑娘是要干什么!我是有家室的人。” 沈昭容见状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先前忙得差点又给她忘了,这疯女人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只见佟寒柔泪眼婆娑地扯着县令的衣袖,大声哭诉:“我,我乃是京城太傅家的嫡女,这种日子我实在是不想过下去了!带我回县城吧!把我安顿好了,我一封书信送到家中找人接我回去,我保你重重有赏啊!” 县令虽知道太傅官职高,这个女人虽衣服有点破,但用料却是极好的,只不过说话疯疯癫癫,又是从流放队伍里跑出来呢…… 说不准是哪个获罪的小姐,在这儿装作官宦人家想要逃命呢? 他又没见过太傅嫡女,谁知道佟寒柔究竟是谁。 县令犹豫之际,佟寒柔又把陈大川抓了出来作证。 “你说!你快说我是不是太傅家的女儿!你日后可是要回京复命的!莫要胡言乱语!官职不保!” 陈大川无奈,虽然心中讨厌这个女人,但是还是不得不为他作证,更令人不耐烦了。 “是是是,此人便是京城太傅嫡女佟寒柔,佟小姐,因缘巧合之下,呃……进到了我们流放的队伍,还请县令大人收留她,让她给家中送封书信,待将佟小姐接回去,县令大人必定也会有赏赐的。” 县令有些不明所以,大官家的小姐跟着去岭北的流放队伍? 这是要做什么? 京城贵人时兴的玩意儿? 他真的不太懂。 虽有疑惑,但既有官兵作证,县令也不可能真的不管,至于赏赐什么的他可不敢想。 要是真有赏赐的话,那押送犯人的头儿能拱手相让吗? 这女人不是什么大麻烦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那劳烦佟小姐再辛苦几日,随我在县城住下,等待家人来接回去吧。” 沈昭容心说不妙,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向佟寒柔问个清楚,她不能这样轻易就脱身。 萧景清似乎是看穿了沈昭容所想,向陈大川又说了几句话,二人交换了眼神点了下头。 “县令大人,如今天色已晚,我们现在赶路实在多有不便,见您的营帐还有空缺,可否让我们暂时借住一晚,明日一早再启程。” 话是由萧景清去说的,县令定然会给自己恩人一个面子。 “自然没有问题,我还想和公子您多说说话呢!” 不过萧景清可没闲工夫和县令说话,除了把自己气死就是把自己笨死。 他更想和沈昭容多说点话,把这些天没说的,都给补回来。 不说话也好,这样安静地彼此陪伴他也很开心了。 只是萧景清他知道,沈昭容今夜必定是要去找佟寒柔说些什么的。 他能做的就是等沈昭容回来,万一出了什么事,为她保驾护航。 夜深之后,营地只剩下微微火光,沈昭容睁开了双眼,果然走出了营帐。 她一直没有睡觉,脑子里都在盘算着,等会儿见了佟寒柔究竟要说些什么才好。 她慢慢靠近佟寒柔所住的营帐,还好没有官兵把手,她进出方便。 而佟寒柔却在自己这么多天睡的第一个安稳觉的时候,被黑暗中的一双手捂住了口鼻,人还未醒,就晕了过去。 沈昭容也不怜惜,拖着她便到了黑漆漆的林子里,将其五花大绑在树上,坐在对面等她醒来等得焦急。 突然灵光一闪,从意识空间里拿了袋凉水,尽数泼在了佟寒柔的脸上。 第114章 佟寒柔之死 佟寒柔一醒来,便见到沈昭容拿着把大刀坐在自己面前,俨然一副土匪做派,凉水一泼,冷风一吹,她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沈小姐…你…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佟寒柔被冻得嘴唇都哆嗦。 “萧景清不在附近偷看呢,你没必要和我也装模作样吧。” 沈昭容将手中大刀往佟寒柔脚边一扔,哐当一声又把她吓了一跳。 “沈昭容!你…你…私自绑架朝廷命官的女儿,还用刑折磨!等我回京了,定让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那要先看看你能不能活着从这儿回去吧!” 沈昭容毫不畏惧佟寒柔的恐吓,这人在原书中就气得人牙根直痒,现在真的遇到了,更是让人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结合她先前与原书不同的古怪行为,沈昭容还需要在她清醒的时候,问出点什么来。 “疯了!你这个疯女人!你还想要杀我?” 佟寒柔崩溃大喊。 这绑在树上冻死无异于前世她最后被折磨不成人样的下场,也是被绑在苦寒之地的树上,野鸟啄破她的衣服,浑身上下都是冻疮。 “杀你又如何?这种流放的队伍里,死一个女人一点都不奇怪。” 沈昭容站起身慢慢走到佟寒柔身边,趴在她耳边继续说着:“更何况,你是带着钱财离家出走的,这么多时日了,太傅大人找不到嫡女的笑话估计要传遍京城了,届时带着一封佟家小姐病逝于流放队伍里的书信送回京中,你猜你那贪慕权势的父亲会不会觉得很是丢脸,不会追究为你平反呢?” 沈昭容句句诛心,堵得佟寒柔哑口无言。 呆滞片刻后,突然发了疯似的扭头张嘴便要咬下沈昭容的耳朵,还好她反应及时,跳到了一边。 “我靠!怕不是真的疯了吧!” 沈昭容又拿起地上的刀,看向她仔细观察着。 佟寒柔红了双眼,嘴里重复咒骂着“疯女人!疯子!不得好死!”之类的词汇到嗓音嘶哑,也没人注意到这边。 喊了片刻,她的声音减弱,似乎真的放弃了求生希望似的。 沈昭容也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始逼问呢,她嘴巴里竟然蹦出点别的话来。 “沈昭容!你莫不是那山崖之下孤魂野鬼吧!还是什么变态疯子转世而来之人!不然……不然你怎会性情大变!怎会让萧景清对你死心塌地!对我不为所动!明明前世他爱我到可以为了我去死啊!” 前世? 哈,果然如此! 此番话出口,沈昭容便认定佟寒柔是转世之人。 之前她就有所怀疑,只不过没证据而已。 那么一切也都能说得通了,为何她不像原书那样,而是转过头来使劲儿往萧景清身上贴。 定然是前世也被当作了棋子,结局凄惨,重生之后想要逆天改命。 可惜了脑子不好使,还想用上辈子那套,用情爱锁住男人。 “佟寒柔,你可真是愚蠢,还妄想随便使点手段,男人们都会对你前仆后继吗?” 沈昭容忍不住冷笑一声:“萧景清喜欢我,可不是因为我对他用了什么手段,那是因为我本身就是个特别好的人。” 佟寒柔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抬起头用布满红血丝的双眼盯着沈昭容看,忽得狞笑起来,又自顾自得继续说着。 “沈昭容, 你知道吗,你就是命不好选了萧景清,萧景清他中了蛊毒!他迟早都会死,如果我死了,萧景清也永远别想活了。” 沈昭容的脸色猛地沉了下去。 “你什么意思?” 她抬手掐住了佟寒柔的脖子,目光冰冷。 她看过原剧情,只知道萧景清中蛊毒的事,但并未知道其中具体缘由。 但她没想到这件事能从佟寒柔口中得知。 莫非这里面还有佟寒柔什么事? “你最好给我说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或许我还能放你一条生路,不然就算你死了,我还有各种办法,我寻遍天下名医,也能将景清的毒解了。” 佟寒柔嗤笑一声,喊出口的话让人的鼓膜都发疼:“你们肯定不知道吧,那萧景清所中的蛊毒,就是当年我炼制而成给了皇帝下给他的,如果我不能活着回去向郭长安求情要解药,他怕是活不长了,你们萧家尽快给二公子准备后事吧。” “你!” 沈昭容将长刀刀刃抵在佟寒柔脖颈之长,手不稳蹭出了血丝。 佟寒柔似乎放弃挣扎,不怕疼似的,继续讲着上辈子和萧景清的事。 佟寒柔仿佛已经知道,面对沈昭容,只要讲起萧景清受的苦,就会让她情绪失控,像自己一样,变得不理智。 “你这个孤魂野鬼,肯定不知道上辈子我和萧景清后来都发生什么了吧。” 不,她在书中看过,她恨不得将佟寒柔千刀万剐。 “萧景清原本是最有可能推翻朝廷杀了当朝皇帝的,可是只需我轻轻说几句话,就能让他放弃念头,喝下我亲手为他制作的,能引发他体内蛊毒的毒药,毒发之时,千刀万剐钻心般的痛啊,他都没吭一声。” 佟寒柔的脸笑得仿佛都扭曲了,她继续刺激着沈昭容。 “起兵造反之人尸首会悬于城门口三天三夜以示众人,拿下来后便扔在乱葬岗里,和他的父兄一样,尸骨无存!而这辈子你要让我死,他的结局定然不会更改,都是死!死光了才好!哈哈哈哈哈!” 钻心般的痛扎着沈昭容的神经,她再次因为萧景清曾经受的苦而难受。 她收起抵在佟寒柔脖颈上的刀,盯着她的双眼,没多犹豫一刀捅在了腹部。 鲜血顺着刀柄流到了沈昭容的手上,佟寒柔错愕的双眼望着她。 她满嘴是血说不出一句话,脸上满是震惊。 她死到临头都不知沈昭容哪里来的勇气,明知如果她佟寒柔死了,萧景清便活不下去,还敢对她下手。 佟寒柔不知道的事太多了,她不知道沈昭容有多少种办法能让萧景清活着,更不知道重活一世,她的愚蠢终究还是把她害死了。 她更不知道,沈昭容并非什么孤魂野鬼转世。 只是机缘巧合来到这世界的一个灵魂,借这副身子重生罢了。 第115章 山匪背锅 自沈昭容离开后,萧景清便在默默计算时间。 约摸着人差不多回来了,萧景清便坐起身来等着她。 沈昭容裹着寒气进营帐,右手臂上的血渍在路上虽然利用意识空间的清水处理干净了。 但因内心焦急见到萧景清,还未掩盖气息,被鼻子灵敏的萧景清察觉到了。 她什么话都没说直接扑进萧景清的怀中搂住了腰,脸埋在胸口死死抱住不动。 “昭容?你还好吗?” 萧景清小心翼翼轻声问着。 感觉怀中的佟寒柔状态很不对劲,不同于以往的开朗亦或是故作坚强。 她……好像很怕失去自己的样子,应该不是错觉。 “昭容?”萧景清再一次唤了沈昭容的名字,几乎是贴在耳边了。 缓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沈昭容才回神抬眼仔仔细细看着眼前的萧景清,叹了口气:“吓到你了是不是?” “没有。”萧景清摸了摸沈昭容的头,动作很是温柔。 “我刚才杀人了,得想个法子把这事儿糊弄过去。” “杀了谁?我帮你一起想办法。” “佟寒柔。” 虽有预料,但听沈昭容没有瞒着自己说了出来,萧景清还是心底一松。 她将杀人的事都告知我,夫人已然是完全信任我。 至于杀的是谁,萧景清并不在意,更何况是那个一开始就令人讨厌,屡次在他和沈昭容之间横插一脚的奇怪之人。 她父亲是当朝太傅又如何? “杀了就杀了,无所谓,昭容不怕,我来想法子。” “啧,你才怕了呢!” 沈昭容用力拍了下萧景清的胳膊,又仔细在空气中闻了闻:“血腥味儿还挺重的,说实话,你是不是一早就猜到了。” “什么都瞒不过夫人这双慧眼啊。” 萧景清笑着去吻沈昭容的眉眼:“夫人定然是不怕的,顶天立地的女子汉。”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沈昭容被萧景清这番说辞逗得合不拢嘴,佟寒柔的死对于他们二人来说如纸一般轻薄。 好像上辈子,萧景清的死对佟寒柔来说一样。 风水轮流转,是债,早晚是要偿还的。 “明日待佟寒柔的尸体被发现后,就由我去和县令说一声就好了,想来他也是那种不愿意惹麻烦的人。” “哦?你打算怎么说啊,那可是太傅嫡女啊,京城的贵女。” “夫人这般是在给我出题么?若不是知道应对之法,夫人又怎会轻而易举杀之而后快呢?” “切,就算不知道应对之法,我也要杀了她偿命,你都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她说……!” 一提起沈昭容就生气,嘴快了几分,贸然停下倒是让萧景清更好奇了。 还好他并未怀疑沈昭容有些话不能同他说,只是觉得沈昭容在故意卖关子罢了。 “夫人快说,等得我好生着急。” “她说,你身上中的那蛊毒,便是她炼成的,然后给皇帝,还威胁我说,她死了你就活不成了,这死白莲花,气死我了!” 萧景清有些意外。 他确实没想到自己身上的蛊毒出自佟寒柔之手。 沉默良久,他开口。 “她也是很愚蠢了,跟在我们身旁这么多时日,都没看出辛远疾是能给我治疗蛊毒的。” 沈昭容:“佟寒柔那双眼睛天天不是盯着你,就是瞪着我,哪有功夫去搭理臭老头啊?” “夫人莫不是吃醋了?” “呸!我才不吃死人的醋!” 翌日清晨,佟寒柔的尸体还是被巡逻的官兵发现了,第一时间报给了县令。 和萧景清猜测的时间相差无几,县令还未梳洗好,便匆匆来了萧景清的营帐请求见面商议办法,一同前来的还有刚得知消息的陈大川。 “萧公子,这该如何是好啊,要是传进京中说太傅大人的女儿死在我这里,我该如何交代啊!我的官职要不保了!” “县令大人莫要慌张,这佟小姐是离家出走几月有余,路上碰到我们流放队伍也实属偶然,谁都没想到她如此任性非要跟着我们一起前往岭北,陈大人先前便曾好言相劝说送小姐回京,但她却不听非得跟着我们。” 萧景清说着喝了口清茶,看着对面着急紧张的二人继续说道:“山上有一个死里逃生的匪徒,知道自己中毒命不久矣,见我们在此扎营就想杀个人给他们当家的报仇。” “我们被抓上山,被关在一起的时候,只有佟小姐最显眼,她衣着与我们都不一样,明眼人都知道她一定家里有人在做官。” 沈昭容接过了萧景清的话茬继续道:“所以呀,这个匪徒只记得佟小姐了也再正常不过了,能杀人做垫背,杀的还是官宦人家的子女,岂不是痛快?” “那……这个匪徒是谁呢?” “匪徒深夜绑了佟小姐,杀死之后自己便逃跑,最后毒发身亡摔下悬崖,尸骨无存。” 萧景清一字一句说着,突然想起了那次梦中沈昭容摔下山间的惨状,下意识皱了下眉。 县令看他的表情似乎不悦,试探性问了句:“公子,那……书信由我来写?” “可是我们这样编造原因,京城那边太傅大人会信吗?” “太傅有这么个丢人的女儿,他难道还会一直追究大人的过错吗?怕不是早希望自己这个女儿死在外面算了,他又不是只有这一个嫡女。” 陈大川也曾听同僚提起过这位太傅大人,家中子女众多,最是看重颜面和官声,想来如萧景清所言,并不会降罪。 “那佟寒柔的尸体还要带回去吗?” “送回去。” 萧景清淡淡道:“书信由陈大人来写,我帮您拟好草稿,您亲自誊抄一份即可。接下来便劳烦县令大人寻来马车,再找一位得力手下,将这尸体连同信件一同送回京中,切记,要紧要急,不要拖沓。” “多谢公子出谋划策,为我二人保住官职和性命啊!” 县令微微躬身致谢,而陈大川只是站在一旁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沈昭同不禁在心底翻了个白眼,真装。 不过佟寒柔这女子也是可怜,或许如萧景清所说,就算她不加害于人,她的命在世家大族,在诡谲的京中,也如纸一样轻薄。 死了一个佟寒柔,还会有下一个佟寒柔。 第116章 又有鬼! 解决好佟寒柔的事后,县令又给萧景清装了一车的物资,供给他们能安全到达岭北。 这倒是让沈昭容很开心,她终于不用每次从空间里拿吃食,要想破脑袋找各种借口了。 “公子一路顺风,若有来日相见……在下必会报答公子今日恩情。” “不必,回见。” 萧景清面对外人虽彬彬有礼,但终究是冷漠的。 而那最柔软的一面只有自己见过,想到这里,沈昭容又坐在车上笑出了声。 “夫人想到什么开心事了?” 萧景清自双腿能走后,每日会骑一段时间马恢复双腿的功能。 虽说流放犯骑马是不允许的,但是陈大川念在自己屡次欠萧景清人情,就默许了这个行为。 恰好萧景清下马坐在了沈昭容身边,头靠在她肩上小声问着。 “你猜我在那县令给我们的东西里发现什么了?” “什么?”萧景清配合着好奇问道。 “银票啊!”沈昭容笑意更深了:“虽然没有多少吧,但是等我们到岭北了,这些钱肯定有用处的。” 萧景清猜到了县令会给偷偷塞钱,放到从前他定然不会收下。 不知是不是被沈昭容带的,自己也成财迷了,但是这样的感觉不坏。 “那夫人可要悄悄收好,谁也别说。” “自然!等到了地方再和瑶瑶母亲他们说。” 山匪风波之后,去岭北一路上都很顺利,有了县令的供给,流放队伍的人不再因为饥肠辘辘而脚步缓慢。 萧景清的腿在每日的训练里也麻利了不少,又有着沈昭容空间里灵泉水的滋养,整个人看起来更精神了。 如果不是要到岭北去,这萧家人都不像是流放犯了,看着更像郊游散心似的。 快到岭北时的一日,陈大川提早令人在避风的山脚扎营,提前休息。 “明日将要行到岭北,到了流放之地自然有人接手你们,生死有命,我便要回京述职了。” 陈大川这话是看着萧家人说的,也不知这曾经的朝廷命官今后命运会如何。 萧家人被沈昭容带得似乎一点不畏惧以后在岭北的生活,每天乐呵呵的,和他们一样的也就是钱财充盈的墨家了。 近几日,墨家老爷墨峥偶尔也会来找萧景清说说话。 但好巧不巧,每次陈武或者辛远疾都会在他们刚要说话时,把沈昭容叫走。 几次下来,沈昭容冷笑。 又有鬼! 萧景清这家伙可以啊,明明之前刚答应我,什么事儿都不瞒着的。 他自己发的誓都进了狗肚子里吗? 沈昭容抓了一把草狠狠塞进归曜的马嘴里,把身边的陈武吓了一跳。 “二夫人,归曜招你惹你了?莫要吓人啊!” “我吓着你了吗,胆子那么小还当护卫呢!” 归曜自然没惹沈昭容,但萧景清把沈昭容惹到了,连带身旁的护卫都被她骂了一顿。 骂完,喂完草就走,留下陈武一人在原地抓了抓脑袋,一脸不解。 这二夫人,真是……阴晴不定的。 萧景清和墨峥聊的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们是在商议,关于流放队伍到达岭北之前,解决掉苏家安插在墨家奴仆里的眼线这件事。 至于怎么解决,自然是杀掉即可。 不过那几个眼线也不是吃素的,一个个都猴精,不知道哪个先起了戒心,偷听到了主子的谈话。 眼瞧着萧家势力越来越强,自己也快没命了,还不快逃? 连夜收拾行囊打算逃跑的时候,被抓了个正着。 只不过抓人的人不是萧景清也不是墨家人,是半夜出来散心的沈昭容。 还生着萧景清的气,沈昭容大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只好出来透气。 正溜达着,一个黑影便窜了出来,沈昭容定睛一看,是眼熟的人,不就是墨家老爷那个贴身的奴役吗? 背着行囊这是要去哪儿? 沈昭容脑子一转,感觉不对,片刻间便出刀捅进了那人的胸膛。 杀了之后才回味出来,这人很可能是苏家安插在墨家的眼线,眼下见快到岭北了或许是要连夜逃回原州汇报情况。 杀了就对了! 萧景清和墨峥听到动静赶过来的时候,奴仆已经倒在了血泊里。 萧景清看着沈昭容一脸得意的模样,一下子就笑了。 “嚯,二夫人真是勇猛无比啊。”墨峥在身旁感叹着。 但他很快察觉到了沈昭容脸上的表情不大对,仔细一想,立刻道:“我就不打扰你们夫妇二人了,咱们岭北见啊。” 他脚底一抹油,溜了。 萧景清便几步上前,在沈昭容发作之前一把将她抱紧怀里。 “我错了昭容,不是真的想瞒着你。” “哦?几次了?萧景清?” 沈昭容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挑眉看他。 “没几次,这一定是最后一次了。” “说吧,这次又是为什么?” “夫人,这外头天寒地冻的,别把你冻坏了,我们回营帐再说好不好?” 这几日沈昭容生着萧景清的气,故意没和他同帐睡,而是和萧瑶挤在一起。 萧瑶喜欢沈昭容自然是乐意同她一起,不过萧景清可是寂寞无比了。 眼下哄着劝着总算把自家夫人带回营帐,二人熄了灯,并排躺着,萧景清侧过身在黑暗中盯着沈昭容的侧脸才开始解释。 “我……我对你一直都是翩翩有礼,即使要对付谁也不会狠绝到直接杀人,实在是不想让你看到我残忍没有人性的一面,才想瞒着你这回事的,但没想到夫人神兵天降似的突然出现……” “萧景清,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了,我们夫妇一体,你的为人我不清楚吗?都到现在了,还要瞒着我?” “你不怕我做事如此狠绝?” “那我那晚直接杀了佟寒柔,岂不是比你更狠?” 沈昭容也转过身和他面对面:“萧景清我告诉你,我从来不是柔弱的小白花,我这人爱恨分明,睚眦必报,谁要害我,我必定不会让他好过!包括你!你要是给我惹急了,我就真休了你离家出走!我沈昭容黑得要命了!” 萧景清只是径直把沈昭容按在怀里,亲了亲额头。 他的夫人一点都不黑,内心纯净得如一汪清泉,洗涤了他浑浊不堪的心。 第117章 深藏不露 尽数摊牌后,萧景清只觉得浑身清爽。 腿脚在恢复,心中的那块石头的重量也在逐渐减轻。 除了替昌平军沉冤昭雪这件事需从长计议,其余的都只让他心间越来越明朗。 沈昭容早上是在萧景清怀中醒来的,昨夜她气急攻心差点一掌给萧景清拍出去,左不过他软声认错讨好,还发毒誓不过被捂住嘴巴。 啧,我怎么就这么好哄呢? 沈昭容不禁在心底不住摇头。 看了眼还在做清晨梦的萧景清,轻轻叹了口气。 她从萧景清怀里钻出了刚要出营帐,萧景清便醒了,在身后叫住了她。 “昭容,你要去哪里?” “放心睡你的觉吧,我可不是你这种没良心的!我不骗你,我不走!” 萧景清已经睡不着了,起身同沈昭容一起准备早上的吃的。 岭北近在眼前,不过她还不大明白,送至流放之地,难道要像自己以前在电视中看到的,做苦力吗? “想什么呢?到岭北之后怎么过活?” 萧景清像是能看穿沈昭容心思似的。 沈昭容点点头:“陈大川他们把我们押送至流放之地就回京述职了,我们在岭北难不成要被押着做苦力吗?” “自然是不会了,我们和苦役犯不同。” 萧景清笑道:“换个地方生活罢了,不过顶着罪犯的名头,估计村子里的人不太会欢迎我们了。” 想到现代那种楼上楼下邻里关系,沈昭容就一阵头痛。 没想到在这个世界还要面临这种难题,不过有钱能使磨推鬼啊,只要手中有财务,就不怕被欺负。 见沈昭容方才还愁眉苦脸,很快又脸上带笑小得意的模样,萧景清只觉得自己夫人可爱至极,眼瞧着应该是有应对之法了。 “马上就应该到岭北了吧,昭容这一路和我们受苦了。” 老夫人不知何时睡醒,见萧景清和沈昭容凑在一起俨然一对甜蜜夫妻的模样,心里很是欣慰。 “母亲,大约再有一日就到了。” 萧景清看着远方雾蒙蒙的一片白:“岭北苦寒,村子里的条件肯定不会很好,劳烦您和大家说要做好心理准备。” “放心吧母亲!一切都交给我,虽然肯定比不上你们住在京城的府邸了,但一定得让大家住得舒舒服服的,吃饱穿暖睡得香!” 看着沈昭容这副自信模样,老夫人也是很相信她,毕竟一路来基本上都是沈昭容出谋划策想办法护着他们萧家:“昭容,我们景清娶了你真是有福气啊。” 太阳升起来后,流放队伍便再次启程。 越往岭北去,风雪越大,脚底的雪也越来越厚,路很是难走。 不过陈大川也是有多年经验,留下的最后一天时间刚好够他们在天刚刚擦黑时到城门。 风雪之中,陈大川抹了把脸,将朝廷的文书递给守城门的官兵查看,很快便放行通过。 只不过那官兵落在他们身上的眼神实属不善,沈昭容没好气儿的瞪了回去。 陈大川将一行流放犯人带到指定的位置让他们原地等候,自己便登门官府,将所有人的户籍交予当差的人后,他所有的公事终于画上了句号。 再回到队伍之中的最后一件事,便是将他们交给当地官府安排。 “萧二公子,就此别过了,有机会……京中再相见。” 陈大川本是走前简单和萧景清寒暄一下,却冥冥之中总感觉萧景清还会回到京城,虽然他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很荒诞。 “一路以来,承蒙陈大人的关照了,在下感激不尽。”萧景清冲陈大川拱了拱手。 墨家人就在萧家人身后不远处,见陈大川看过来也微微点头致意。 陈大川一行队伍走得匆忙,沈昭容听见官府留人小聚,但他着急回京,一晚都不多留。 倒是让岭北官府的人,只好尽快给这一队伍的流放犯安排住处。 城中定然是住不成了,流放犯都是罪籍,也没法住在城中,只有县城附近的村庄还有空房。 手头没有钱的犯人只能找空的小草屋,不仅偏僻,屋内也没有任何东西,所有的只能自己白手起家。 不过萧家人数不少,沈昭容在路上便盘算起一定要找个大房子住。 房子可以破一点乱一点都是可以修缮的,但通体一定要结实,那种茅草屋万万住不得,冬天是要冻死人的。 官府的人带着所有人到了村子后,沈昭容没等放话便拉着萧景清和萧瑶开始挑起了房子。 在地形好的地方看了一圈,最后定下了院子里便有地,周围还有田的一处大院子,里头有个大瓦房,光是屋子就好几间,够他们全家住下了。 “瑶儿喜不喜欢呀?大房子!” 沈昭容蹲下来指着大门口问她。 萧瑶眼睛里闪烁着光芒,面上都是孩子天真的笑:“喜欢!喜欢大房子!还有好大的院子!” 沈昭容和萧景清交换了个眼神,都觉得这一处是最好的房子,离官道虽然很近,但却有田在周围也算做了掩蔽,日后收发书信对外联系也很方便。 “就要这个了!”沈昭容从怀中掏出一百两的银票拍在官吏手里:“我们什么时候能住进来?” 官吏吃惊于一个流放犯怎么能一次性拿出一百两? 他反复检查银票的真假,又错愕得看了看沈昭容,其他的犯人也都惊于萧家的深藏不露。 从前在路上只是知道,有了沈昭容不缺吃食,现在怎么还有这么多银子。 有几个嘴碎的开始窃窃私语说闲话:“真不知道萧家这二夫人银子从哪儿来的,藏得真深啊。” “我看这二夫人也挺有姿色的,怕不是路上和什么人做点脏事儿赚来的吧。” “还真别说,被山匪抓走的时候,还被请出去了呢,比我们住得都好。” “你们这群人,别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好吧!” 刘震在旁边听出了一肚子气:“萧家是什么人,你们又是什么货色!二夫人这么有能力的女子,能拿出一百两又是什么奇怪事?与其眼红别人家,不如先操心操心自己家今后怎么过日子吧!” 第118章 三妻四妾 沈昭容听到刘震一家那边动静大,和萧景清一同看过去时,那些人就没了声音。 “欺软怕硬!”萧瑶在沈昭容身旁大声说了句。 官吏检查完银票确实是真的后,却又将一百两还了回去冲沈昭容摇了摇头。 “你们虽有钱财,但都是罪籍,不能购置房产,只能住官府安排好的草屋。” “啊?!” 沈昭容有点无语,这古代是真麻烦啊。 有钱还不能住好房子,身籍害死人。 “大人且慢。” 萧景清从怀中掏出新的身契递给官吏:“大人可否再次查看我萧家所有人的身契,并非罪籍,而是良籍。” 官吏皱着眉翻看新的身契凭证,心里盘算着这一家子姓萧的是什么来路? 陈大川先前只说是在京中做官的,这么容易就脱了罪籍,怕不是大官吧。 但是自己是新来的,还从未听说过京中有什么大官获罪流放至此。 直觉告诉他,这些人若真是良籍,便不可再多为难。 “既如此,等下我回去复命时,便会将萧家人登记在册,你们都是岭北的良民了。” 官吏将契籍还了回去,又收下沈昭容给的银票:“这银子我先收下,明日便将房子的产权文书拿来,走个流程即可你们今日便在这里住下吧。” 官吏办事利落不多废话一句,收了银子便带着其他人去选屋子了。 沈昭容带着大家进了院子,从入门开始她便觉得有一堆东西需要修缮,眼下虽然能住人,但也仅仅只是能睡个觉而已。 萧瑶拉着老夫人去选房子,其他几人也四下散开,只留沈昭容萧景清二人在院子里站着。 只不眼下近年关,身上银两告急,房子要修得好一点,外头请个小工也许要不少钱,还得给家中备齐年货……要用钱的地方还是太多了! 发了片刻的呆,沈昭容突然想到了什么,拍了一下身旁的萧景清,将他吓了一跳。 “夫人这是又想到了什么?” “景清,我突然想到我们可以去县城的钱庄拿钱!” “什么钱?”沈昭容这一路上各方搜刮来的钱财来路太多,自己一时还真想不起来这又是哪里的钱。 “在芙蓉楼的分红呀!你想起来没?那个叫刘柄的看着老实巴交的人。” “哦!我想起来了!” 刘柄这个人萧景清还是有点印象的,当初看起来老实又傻,其实是个精明的,是个商业奇才,只得了他几句提点就将芙蓉楼起死回生了。 “今夜先睡个好觉,明日我们便去镇上钱庄,拿钱先置办点东西,然后找人修缮一下房屋,年前一定要都弄好,咱们在岭北过的第一个年,我要大家都舒舒服服的!” 萧景清看着沈昭容志在必得的模样,拉起她的手一同往屋里去。 萧家人都很默契把主屋留给了他们二人,老夫人带着萧瑶睡在偏房中最大最安静的屋子。 辛远疾挑了半天,则要了唯一的阁楼住,方便他自己研究东西,其余的人都一应打扫好屋子睡下了。 “夫人,不然我们也先吹了灯,睡个好觉?” 沈昭容看着榻上铺好的床,定然是有人给他们打扫好了。 一路以来除了对萧景清的爱意发自内心越来越多,她更是喜欢上了萧家这个明辨是非又有温度的大家庭,所有人对她都很好,让她越来越舍不得。 即使在这蛮荒严寒之地,她也愿意一直守护着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保护好每一个她珍视的人。 沈昭容抱着萧景清睡了很沉的一觉。 一夜无梦。 早上,醒来后她感觉身体格外轻松,或许是因为流放奔波终于结束,新的生活要开始了。 沈昭容出了房门便发现陈武带着萧景清在院子里恢复身体机能,在日常训练。 旁边的石凳上辛远疾在坐着监督似的,生怕他们用力过猛。 不过还是外头叽叽喳喳的几声吸引了她的注意。 沈昭容猝不及防一推门,便和好几个大娘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这几人都是生面孔,不是流放队伍里的,而是村子里的原住民。 大概是听说流放来的有一家大款,刚来就买下了村子里最贵的房子住进来。 这年头,犯人都比平头百姓要有钱,倒是要来看看这是什么一家子! “各位这是?” 沈昭容见她们不说话,也不走,搞不清楚是几个意思。 萧景清和陈武见沈昭容呆站在门口,便闻声而来。 “昭容这是怎么了?” 门口几位妇人一见萧景清,这俊俏又风度翩翩的公子哥,便笑开了眉眼。 “哟,这小伙子长得真俊呀。” “听说你们是新来的,我们就来看看,不知道是谁家把这贵得吓人的房子给买了呀。” “你们是什么关系呀?小伙子有婚配不,我侄女儿啊长得漂亮,又会……” “各位婶婶,不好意思了,这是我相公,我们有婚配。” 沈昭容毫不客气将手搭在了萧景清的胳膊上,冲面前的几个妇人扬了扬下巴。 萧景清见状,直接顺势搂上沈昭容的腰:“这是我夫人,各位是有什么事吗?” “啊……这样啊,真是不好意思,哎呀,你们这小伙子小姑娘看着多年轻啊,以为是兄妹呢!” 还有那个不死心的又继续跟了一句:“不过现在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啊,我看小伙子你条件这么好,改日我将我娘家小妹叫来,她呀,年轻漂亮……” “喂!你怎么回事儿啊!” 深受现代一夫一妻制影响的沈昭容虽然理解,这里是古代,封建社会,男的确实都是三妻四妾的。 但是有人敢舞到她眼前来,一定不会给对方好脸色看的! “你看不出来我和我家相公恩爱的很吗?哪有当着原配正妻的面上,给人硬介绍小妾的,况且,我们很熟吗?我们今天第一次见面吧!这个村子的习俗就是给新来的人家纳妾吗?” 沈昭容一顿输出惊得对面妇人哑口无言,灰溜溜走掉前,还不忘回头瞪一眼沈昭容。 臭丫头,你给我等着! 第119章 钱庄 妇人们都走后,沈昭容刚松开手扭头看一眼萧景清,他便立刻上来赔笑脸:“夫人,我萧景清此生只昭容一人,无论日后如何处境都绝不会纳妾。” 沈昭容相信萧景清所说,不过还是决定再逗他一下:“量你也不敢,否则我也拿上钱财去找七八个白净小生,还要身材好样貌俊俏的,伴我左右,日子美哉呀美哉。” “什么时候二夫人把萧景清休了,可别把我忘了啊!” 门大敞着,沈昭容在院子里说的话外头都听得一清二楚,墨子仪牵着马车要去县城给家里采买物资,路过萧家大门口时,刚好听见这句话,便故意跟着打趣一嘴。 墨家不缺钱,在这村子里住得当然不会差,要不是因为需要掩人耳目,直接都打算搬到县城去住更加方便。 沈昭容看着墨子仪牵着马车站在自己家门口,脑子一转。 原本是要和萧景清骑马去的,毕竟流放路上用的板车,若是让归曜拉着跑,再放上一堆东西两个人……想想沈昭容就要心疼坏了。 不过别人家的马沈昭容倒是不心疼,况且还是马车,更方便放东西,也不被别人瞧见。 “墨子仪,能不能带上我和景清一起进县城采买东西啊,你是不是也要去看?” 墨子仪进门看了眼如今穿戴整洁风度不凡的萧景清,又看了眼身旁一脸期待的沈昭容,摇了摇头。 “带上你可以,带上萧景清……你不怕他没命啊?” 墨子仪说得有道理,眼下他们刚到岭北安顿下来,有心之人必定还会再加派人手来刺杀。 眼下萧景清还在恢复身体四肢的机能,不能正面对抗刺客。 若是现在就大摇大摆去县城,岂不是给人可乘之机,反而留在村子里更安全些。 “墨子仪说得有道理,不然你就在家等我回来,反正就是买点东西招个小工嘛。” 不过萧景清还是有点担心沈昭容的安危,回身看了眼不远处的陈武,她立刻走上前来。 “公子,有何吩咐?” “你跟着昭容,陪同她一起上街采买吧,保护她的安全。” “属下遵命。” 当然,最重要的是保护沈昭容的安全,但是萧景清也有私心,他可不喜欢让墨子仪用这理由就能和沈昭容单独相处大半天。 不是不信任沈昭容,他萧景清就是吃醋,很醋! 马车之内有一股诡异的安静,墨子仪只要刚开口想和沈昭容说些什么,陈武的眼神就死死盯在他身上。 仿佛只要墨子仪一开口,陈武就像个大老虎似的,要把他吃干抹净。 “我说,你别这么看着我了,太渗人了。” 一炷香时间过去后,墨子仪被盯得再也受不了了,转头和陈武搭起了话。 “陈武小哥,我是那种要抢有夫之妇妇人吗?我和二夫人只是朋友,你这眼神感觉我好像是把你家二夫人诓来陪我似的。” “二夫人坦坦荡荡,但你……”陈武眼神在墨子仪身上来回扫视。 “好了好了,别闹了。”沈昭容再不说停,怕自己真的忍不住笑出声来:“你个呆瓜,现在我要跟墨子仪说两句话可以不?你不会还要记住我们说的每一句话回去背给萧景清听吧。” “二夫人又说笑了,我哪里有那个记性。” “那你还拦着他同我说话。” “我这不是……” “我现在想和墨家公子说两句话可以不?” “哎,夫人这么问真是折煞我了,您说话哪里需要请示我。” “亏你还知道呢!” 沈昭容被陈一根筋武气笑了,转脸便开始问墨子仪问题:“你知道县城的钱庄在哪里吗?我要去拿点钱出来急用。” “我这次出来也是要去钱庄拿钱,不如一起,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在东市街上,门头挺大的好找路。” “东市上能顺便找个几个小工什么的吗?” “你是要修房子呀,不然我回家去问问父亲,支几个奴仆过来你家帮你修一修不就好了,还省一份钱,父亲肯定会同意的。” 沈昭容摇了摇头:“那不行,一码归一码,你们家人给你们自己修房子已经够累了,我这儿呢想赶着年前都修缮好了,不能拖。” “有道理,如果一拨人修两边房,必然是哪家都修不好的。不过没事,届时上钱庄一问便可知哪里能雇到人了。” 墨家的马车走得快,村庄离县城也并不远,几人很快便到了东市钱庄。 墨子仪让小厮去找地方停马车喂马,三人一进钱庄,明眼人便看出墨子仪气质不同,便迎上前来招呼着。 而穿着朴素的沈昭容和陈武,便被当做了墨子仪的奴仆。 “这位公子做客我家钱庄,是要存银子呀,还是取款呀。” “取款,不过不多取,就随便买点东西用,你看着拿点银子出来就行。” 墨子仪把凭证给了管事的,自己便坐在一旁喝茶。 沈昭容再上前去问取钱之事时,管事的明显有点吃惊。 “你家主人已然把凭证给我,二位稍作等待即可。” “他?主人?”陈武反应过来,大嗓门把管事的吓了一跳。 “你们不是一家的吗?” “自然不是了,这是我们家夫人,也是来取钱的!” 管事的见沈昭容穿着朴素,虽说容貌不一般,但一看便不像有钱人家,就打算随便找个小厮来打发一下。 “二位稍等,我找人来招呼你们。”管事的有点尴尬,笑着去后面叫人:“来个人!有人来取银子了!” 沈昭容和陈武等了一炷香的功夫,墨子仪的钱都拿完了,才从后面出来一个看起来呆呆的小厮,让沈昭容出示凭证。 沈昭容从怀里拿出刘柄当初给他的带有印花的钱庄凭证,那位小厮看了半天都看不懂。 “二位,没钱别拿假的来骗人啊,我们钱庄的凭证可没有上面还带花的!” “你傻啊!这就是你们钱庄的凭证,上面还有签字呢!”陈武不甘示弱喊道。 墨子仪闻声而来,拿过凭证看到上面“芙蓉楼”三个字便明白了其中缘由。 第120章 大设计师 这钱庄存钱其实也分三六九等,存百两银子,千两银子,万两银子,都是用的不同凭证。 墨家有钱,在这钱庄里自然是什么级别的凭证都有。 今日出门之时,墨家老爷为了低调行事,让墨子仪拿去的只是百两存银的凭证。 镇上东西并不贵,随便取个几十两银子买的东西便够用一阵子。 但沈昭容不一样,她的凭证是那开芙蓉楼的刘柄给的,存放的是给沈昭容的分红,每月都有。 只要芙蓉楼还在盈利,这银子便源源不断存进去,只凭这带印花的最高级别凭证,到各家钱庄便都可取现银。 只是这呆小厮没见识,从来没见过这等凭证,才说是假的。 “我见过的凭证没有带印花的,不是假的是什么,还是你们跑错了钱庄了?” 沈昭容面对一根筋的蠢货向来是有些头疼的,她不愿多费口舌纠缠,直接让小厮去把管事的叫出来分说。 “我们管事的在后头休息呢,你们这点小事我来处理就行,反正这个凭证在我们钱庄取不了钱,你再到别处试一试吧!” 墨子仪有点看不下去,原本不想掺和这事要不然陈武又得回去告状,简直是在给自己找麻烦,现下看这个脑子不太好用的小厮,自己都跟着着急。 “你这小厮怎么还是个死脑筋呢?”墨子仪上前道:“那凭证或是你从没见过的?不如叫你家管事的出来瞧一瞧。” 见小厮还是不吭声,沈昭容再也忍不了,跑到门口便开始喊:“有人没有!你家做事的管事在哪儿?” 就这样拦不住得喊了三四句,管事的才重新走出来,还打着哈欠,睡眼惺忪模样。 “各位还在呢?” “管事的,这位夫……” 没等小厮说完,沈昭容就将那带有印花的凭证拍在管事的胸口:“我要取一百两出来!别磨蹭!着急呢!” 管事的展开凭证一看,霎时就变了脸色。 “这……”他又打量了沈昭容一般,迟迟未动。 “管事的,人不可貌相,是不是?” 墨子仪恰到好处的提醒让管事的回了神,脸色大变立刻好好招待起来。 “哎呀,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啊,贵人快请坐。”管事的转脸又骂了小厮一句:“废物,愣着干什么,上茶!” “你也别费功夫了,我就是来取钱的,取完就走。”沈昭容板着脸抱臂于胸前:“别、磨、蹭。” “哎,得嘞,夫人稍等片刻,银子马上就取好!” 管事的拿着沉甸甸的银两出来时,沈昭容便知道这人也算是个心细的。 知道自己要采买东西,没有直接给银票。 “沈姑娘是吗?刘老板还留了一封书信给您,得您亲自拆开看,银子都在这儿了,有空常来啊,小的这里蓬荜生辉啊!” 沈昭容没搭理他恭维的话,拆开信件一看,是刘柄请自己再送些食物的原材料,届时到货的钱都在分红里一起给了。 这刘柄果然精明,这不就相当于赚钱了才给自己钱么。 不过他诚实守信,又会做生意,这是不赔本的买卖,更何况目前的钱也足够支撑一段时间了。 沈昭容回身冲管事的问道:“这县城有没有给人运货的买卖啊,明日我需要给刘老板送些东西给他的芙蓉楼。” “姑娘这就找对人了,这活儿我家也干啊,童叟无欺!” “那你能不能明天派马车到村里拉货啊?还是需要我亲自送过来。” “那哪儿能啊,姑娘要几辆马车,我明儿一早就差人去拉货!” “恩……也不用那么早。” 沈昭容盘算着空间里还剩多少原材料能给刘柄,一拍手:“那就两辆车,我要送的都是好东西,你们要快点送去,银子都好说,明天晌午来吧。” 沈昭容把地址写给钱庄管事的后,便和墨子仪分开,离开前问了嘴哪里能找到修缮房屋的小工,管事的给指了方向,沈昭容便带着陈武先去雇小工了。 小工盘踞的地方没几个人,环境却很差,一股腐臭味儿,蹲着的大多都是只会干苦力的穷苦人家。 沈昭容注意到角落里坐着个看起来个头不高,身子骨又没那么壮士的男子,将自己收拾得很干净。 沈昭容可是个颜狗,刚要上前询问,就被几个人起身拦住了。 “姑娘这是要找工人干活么?咱们几个都身强力壮的干活利索,价也好商量。” 陈武抬起胳膊挡在了沈昭容年前,直觉告诉他眼前这几位不像是好人。 “我找的是他,不是你们,让路。” 几个小工完全没有要让路的意思,层层把沈昭容和陈武围起来了。 “找他?小白脸一个,什么活儿都不会干,姑娘你这真是找小工的?还是找小白脸啊。” 粗鄙不堪的笑声一直在沈昭容耳边响起,笑得沈昭容很是心烦。 她给了陈武一个眼神——都打晕得了。 陈武会意。 “抱歉了,各位。” 陈武出手干净利落,片刻间几个壮汉都晕倒在地。 倒是把远处那位角落里的小哥吓了一跳,以为这一男一女是来找他麻烦的。 “二位,我……我什么人都没得罪过啊!” 沈昭容在他身旁蹲了下来,随即露出个友善的笑:“这位小兄弟,你会修缮房屋吗?” “我……我……略懂。” “略懂是懂多少呀?” 沈昭容搞不懂他们古代人说话这个委婉的劲儿,只能进一步问,万一是谦虚呢? “我曾经给大户人家修缮过宅子,但,但是力气不够不能干重活,只,只能画些图纸然后监督小工们……” 此人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沈昭容和陈武都快贴他身上才能听清后面几个字。 “你叫什么?能给我看看你以前画的图纸吗?” “在下鲁邦,图纸给您。” 鲁邦从怀中掏出两三张皱皱巴巴的纸,一打开便差点惊掉下巴。 这是小工吗?这是大设计师啊! “你愿不愿意去我家修房子啊!不过肯定没你以前做的那么大,你若是愿意,现在就跟我去看看如何?” 沈昭容其实疑惑,鲁邦有这么好的才能,怎会沦落至此? 不过别人的私事她也不想打听,现在只想赶紧盖好房子,住得舒舒服服,过个好年。 第121章 采买 “难得有活儿,愿意是愿意,只是这工钱……” “你想要多少?”沈昭容直白道。 鲁邦伸出右手比了了“五”字。 “奥!五十两银子,没问题,不过我会先给你五两银子定金,剩下的等完工了再分你如何?” 陈武有点错愕地看着沈昭容,自家夫人真是出手阔绰啊,就看个图纸就能出价五十两。 鲁邦也被惊住了,定在原地不动弹,沈昭容狠狠拍了下他肩膀:“不满意?” “没没没!” 鲁邦回过神磕巴了两句,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本来说是五两银子都觉得多。 这位来历不明的天降姑娘一下就出五十两,不会是什么骗子吧。 “你若是担心我们不守信誉,待回到我家后给你写个凭证,我们签字,按手印可以吗?” “都、都听、听姑娘的。” “现在我要去集市采买东西,一个时辰后在东市的钱庄相见,你快回去收拾一下吧,等这几个人醒了怕是要找你麻烦了。” 沈昭容和陈武离开后,径直回了东市,先前看到几个摊贩卖的包子很香,她闻得肚子直叫。 “老板,这肉包子,给我包十个!不,十五个!” 沈昭容感觉自己现在饿得能吃下一头牛,啃四五个包子不在话下。 买完包子,就要先买柴米油盐酱醋茶,没有柴,但要买室内烤火的炉子。 五花肉,排骨各买五斤,又买了两只大公鸡。 “夫人,为何不买点小鸡呢?鸡能生蛋,还能杀肉吃。” “陈武啊,你聪明一回了!” 沈昭容又买了8只母鸡崽带回去,不过就是不知道这萧家从前锦衣玉食的,会不会养鸡。 再买几匹舒适布料做衣服,给萧瑶买糕点,还有一个可爱的小拨浪鼓。 其余要吃的粮食可以通过自己动手种植来实现,正好空间里还有不少新奇种子自己没见过,得抽个空去看看。 沈昭容和陈武二人大包小裹赶到钱庄附近时,墨子仪早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 “我的天,你们这是又要上路啊?买那么多东西。” “你个富贵人家公子哥懂什么,这些都是过日子的必需品。”沈昭容撇了撇嘴。 三个人一起把东西放好后,远远走来一个瘦小身影。 鲁邦在约定的时间来了,还背着一个布袋,里面不知道放着什么东西。 “这就是你找的小工?你确定这能干活吗?” 墨子倚靠在马车边上:“不然还是用我家的吧,还给你省钱。” “墨公子,你又不懂了吧,二夫人说他是设计师。” “设计师?那是什么?” “用他,我们家的房子就不会跟你们一样土了。” 沈昭容快走两步上前把鲁邦迎来:“今天先来我家看看,晚了就先休下,修缮房子的话你不用考虑钱的问题,尽管画个好的图纸!” 至于谁来干重活沈昭容早已经想好了,他们初来乍到排场就这么大,肯定有人眼红在背后嚼舌根。 村子并不富裕,所有人都以农耕为生,家里有的事能干活的青壮年。 趁此机会,让村子里的人赚上这笔钱,肥水不流外人田,还能正一正名声。 三人坐上马车回到村子时,太阳已经快落山了。 冬日里的山间夕阳不常见,在这白雪皑皑的映照下更美了几分。 沈昭容下了马车见到这番美景,顿时觉得心旷神怡,忙碌一天的疲惫消解了不少。 日子快好起来了,一切都快好起来了。 沈昭容和陈武搬东西进门,鲁邦跟在后头帮忙提了不少东西,看着身子骨弱,其实也挺有力的。 萧家人闻声而来,在前头的便是萧景清。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说的就是萧景清还没等沈昭容把东西放下,就一把将人抱在了怀里。 旁边的陈武已然习惯了这两个腻歪的人,只不过萧景清完全没注意身后还有个陌生人。 鲁邦没见过这场面,如芒刺背。 “景清,你先放手,让我把东西放下,包子都要被你压扁了!” “不要,我想你得紧,有没有累着?” “那个……” 鲁邦在后面默默吱了一声,萧景清才发现这里有个人,立刻放了手,瞬间红了的耳朵,惹得沈昭容笑出了声。 萧景清还是那么纯情。 “昭容,这位小兄弟是?”萧景清理了理衣服,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在镇上给咱们家房子找的设计师,帮咱们来修缮大房子的。” “二嫂嫂,什么是设计师呀?”萧瑶在老夫人身后探头问道。 “是阿昭容,我们从未听说还有这个官职呢。”老妇人也好奇道。 “设计师呢,就是让我们的房子从现在破破烂烂,变得舒适宜居,又不失风雅的一个,呃……修缮房屋小工的头。” 沈昭容好不容易找到个形容,为了避免萧家人继续盘问下去,她换了个话题。 “瑶儿快来看,嫂嫂给你在镇上买好吃的糕点了。” 沈昭容将一包桂花糕放在萧瑶手上,萧瑶从前在将军府好吃的高级点心没少吃。 自下狱到流放至今,再也没有吃到过这种小孩子喜欢的东西。 她有点感动,一双大眼睛微微湿润:“谢谢,谢谢二嫂嫂,二嫂嫂你先吃一个,瑶儿也要分给大家吃!还有设计师哥哥!” “好孩子。”老夫人摸了摸萧瑶的头。 “母亲我还买了肉包子给大家,热一下就能先填饱肚子了,还有一些粮食,在我们自己耕种之前,先吃这些,有米有面,蔬菜之类的明日我去其他村民家先讨买些应急。” “昭容啊,多亏了你。”老夫人拉着沈昭容的手轻轻拍着。 “母亲,你们先去吃饭,我和昭容说两句话。”萧景清站在边上看着一直插不上话。 “你看看你急得,知道你想得很了。”老夫人调侃了一句,便拉着萧瑶的手带回屋里。 “鲁邦,这是我夫君萧景清。” “萧公子好。” 鲁邦看着眼前这个气度不凡的人,顿时紧张起来,和从前大户人家里的公子太像了。 第122章 空间里的宝贝 “景清我先带着鲁邦转一圈家里,顺便把修缮的需求说一下,你要不也先去吃饭?” 夫人事业心太重了怎么办? 萧景清笑着叹了口气。 “我跟着你一起转一转吧,你们上午走了之后,辛远疾那老头就一直让我歇着,我都躺累了。” 沈昭容见她这副粘人样子,心里乐开了花似的,不过就是可怜鲁邦要一路做电灯泡了。 “那你乖乖跟着,不要捣乱。” “遵命,夫人。” 沈昭容先带着鲁邦在院子里转了一圈,除了耕田的地方旁边她需要圈出一块地做鸡舍。 剩下靠近树的地方沈昭容需要鲁邦做一个用来放兵器以及恢复训练的地方。 自然是为了萧景清。 “夫人,我恢复武力的训练用不上这么大的地方。” “啧,都说了别捣乱。没准还能在这儿搭个台子什么的,放心咱们院子大。” 萧景清默不作声趁着鲁邦勘量院子大小之时,侧过脸亲了下沈昭容的侧脸。 “萧景清!你搞突袭!” 沈昭容必然不会落于下风,双手按住萧景清的脸强行亲了回去。 鲁邦一回头见二人刚刚分开,有些不好意思挪开了眼神,当作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真是……从来没见过如此恩爱还不知羞不避人的夫妻啊。 “夫人,别的房间还有什么要求吗?如果有木材的话,还可以打点家具什么的,我也会画图纸。” “那明天问一下大家的想法。”沈昭容心里又开始盘算起来,木材哪里搞呢?都花钱买的话太不划算了。 “剩下的就是大门和围墙,需要重新设计加固,屋檐我想换个颜色,但主要还是以结实为主,麻烦你列出我需要买的东西,还有大概要雇几个人,都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尽快修缮好。” “夫人,这些都包在我身上了。” “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咱们就先吃饭?” 萧景清轻声问着,生怕沈昭容又说自己多嘴。 “吃饭吧!我也饿了!” 鲁邦这人放到现代绝对是个社恐。 他拿了个包子一碗粥,小声打了个招呼便回了沈昭容先前给他准备好的一个小屋,那里白天光线良好,适合他在桌子上作图。 临走前,沈昭容叫住了他:“鲁邦,大概几日图纸能完成?” “夫人很着急的话,我今晚点灯熬油……” “也不至于那么急,睡饱了再画图更好,两日可以吗?” “没问题!” 鲁邦小跑着离开了,桌上终于只剩下萧家一家人。 沈昭容狼吞虎咽着,剩下几人除了萧景清就这么盯着她看。视线感太强烈,让沈昭容不得不抬头。 “你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看二嫂嫂这么能干,我们都不知道能帮你做些什么呀?” “噗。” 沈昭容一笑,她并不觉得自己操办所有的事情很累,反而这样所有事情都能在她的掌控范围之内,会让她有很大的安全感。 “其实大家能帮我做的事情很多。” 沈昭容喝了一口粥继续道:“我整日在外奔波,家中洗衣做饭还不都是各位来做的吗?这些家务活也是很累人的,日后我们还要一起农耕种田,养鸡养鸭,现在大家要做的就是吃饱喝足,养好身体保存体力。” “昭容说得不错,我们流放至此,幸有昭容一路相助我们眼下才能过上这种日子,今后大家要自食其力,学习耕种,照顾农田和家禽,明日我便到村长那里询问,找村民来教我们如何种地养鸡。” 不愧是夫妻,心有灵犀。 沈昭容在心里感叹着,她明日刚好也要去找村长,今晚睡前刚好可以和萧景清聊聊这事。 村民们对他们的敌意大过善意,估计很是难缠。 晚饭散伙得很快,老夫人硬要沈昭容去休息,她带着一众女眷打扫卫生,洗碗铺床。 萧景清即使是晚上也要练半个时辰的功,没有了辛远疾的唠叨,还想要给自己加点时间。 沈昭容便偷偷打好空间的灵泉水,坐在石凳上陪着萧景清。 不过她自己也是有私心的,正好可以趁萧景清集中注意力时,自己也出个神,去翻找一下意识空间的菜种。 先前这些种子便放在架子上,流放路上没有用处,她便没多看,这下一翻找,倒是给她沈昭容一个惊喜。 土豆,红薯,茄子,黄瓜,白菜,生菜等常见的蔬菜种竟然比普通的菜种产量更加丰富,而且只要按照说明书上教授的方法来种植,收获的周期也非常短。 也就是说,如果明天种上,十天之后就能吃上新鲜菜了,我的老天爷,这就是传说中的死里逃生吗? 末世变异的不仅是人,甚至还有瓜果蔬菜,这倒是给沈昭容提供了很大的便利,况且岭北多黑土,这种出来不知道会有多好吃! 沈昭容在最下一层还看到了草莓种子,那还需要搭一个蔬菜水果大棚,不然室外天气那么冷,都要冻死了。 萧景清中间休息喘口气喝口水的时间,就看沈昭容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看起来要睡着了似的发呆。 从前沈昭容经常这样出神,但这次她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让萧景清坚信不疑她只是困了。 而沈昭容打哈欠的原因,只是在意识空间里感叹还有这么多好宝贝。 比如让她发愁的做家具的木材哪里找,结果空间里便有,而且好像还可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还是已经打磨好的各种尺寸的好木头,一眼便知,甚至有的已经给上好了蜡。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种子的理由好编造,木头怎么办么?估计还得找墨子仪配合自己演一场戏。 沈昭容从意识空间里出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被萧景清横抱进房间,看来是以为自己睡着了。 萧景清的动作很轻柔生怕吵醒了沈昭容,此时此刻就是骑虎难下,虽然沈昭容还有话要对萧景清说,而且她现在想狠狠地占一下萧景清的便宜。 俗话说,饭饱思淫欲…… 但她现在只能装睡了,可惜! 第123章 贵人 沈昭容是被洒在脸上的晨光叫醒的,太阳已经升起,在冬天这个时间并不早了。 她突然坐起身,身边的床铺摸上去已经泛凉。 简单梳洗一下,喝了一碗萧景清留在桌上还温热的白粥,便裹好衣衫推门进了院子。 眼前还真热闹,萧瑶一脸好奇盯着地上吃粮食的小鸡仔看。 辛远疾坐在石凳上看萧景清和陈武二人练功,黄娇儿和老夫人在院子里用水洗衣。 “母亲,天气这么冷,你们在外面洗衣服会把手冻坏的,快回屋子里吧。” 沈昭容看着她们冻红的双手于心不忍。 要是空间里有洗衣机这种玩意儿就好了,但是挪出来用会不会也有点太奇怪了? 沈昭容帮老夫人把洗衣盆端回屋子里后,再出来便见到辛远疾在训斥萧景清不爱惜身体,偷偷加强度。 边房的小门被缓慢推开,鲁邦从里面探了个头出来左看右看。 他见院子里都是人,刚要再缩回去,就被沈昭容给叫住了。 “鲁邦,有什么事儿吗?” 被发现了就不再好装作没听见,鲁邦手里拿着一张纸,快步走到沈昭容面前递给她。 “夫人,这是我拟定好需要的人员,我们的……这个……府邸,不是特别大,修缮起来相对容易,不需要太多小工,三到四人即可,能爬高做事仔细又有力气,如果要做家具的话,最好再找一位会做木工的人。” 沈昭容将纸叠好收了起来:“我明白了,劳烦你继续画图纸了,家具的话,缺两张大书桌,还有桌椅板凳你按照人头和房间看着来,再做两个梳妆台吧,暂且就这么多。” “我明白了,夫人。” “还有就是,在这儿住着不用那么拘谨,饿了就去厨房找吃的,我会让母亲多关照你一下的。” 鲁邦抓了抓头,有些不好意思笑了:“对不起夫人,我可能有点认生,不过您吩咐的我都明白了。” 沈昭容将今天要去村长家在村里招工的事同正在休息的萧景清说后,他也认可沈昭容的做法,打算夫妇二人一同前去。 去村长家办事,手定然是不能空着的,还好昨天买的点心还有一份没差,沈昭容便提着登门。 新的外乡人,还是流放犯走在村里的路上引来不少人的注意和窃窃私语。 “他们是流放犯啊,先前获了什么罪?不会伤害我们吧?” “看着不像杀人犯,这夫妇二人看着文文弱弱的。” “气质也不一般啊,听村长媳妇说,他们家从前好像是京城当官的,得罪了皇帝才流放到这儿的呢。” “贵人又如何,现在不也成了乡野村夫,还是犯人。” “哎,这话不能乱说,人家一家子都脱了罪籍,是平头良民呢。” 沈昭容和萧景清听了一路类似的话,二人都并未放在心上。 不过萧家曾经在京城做官,这件事是从村长家里抖落出去的,也不知道他们究竟知道多少内情。 萧景清不希望自己在此处因为身份的事情得到过多的关注,否则或许会引来更多各方势力派来的刺客,他尚且能自保,其他人又怎么办? 到了村长家门口后,迎面而来的是个小男孩,鬼精的模样:“你们就是新搬来的罪犯?” “小朋友,说话可要谨慎些,我们现在可是平民。” “可是祖母说……” “哎哟,这是谁来了?” 一个老妇人的声音逐渐靠近,沈昭容没猜错的话,这就是村长媳妇。 村长媳妇是一个看着五大三粗的人,虽挂着和善的笑,但看起来就一脸不好欺负的模样。 “您好,请问这里是村长家吗?”萧景清恭敬地问道。 “没错没错,不过村长出门了,应该很快就回来了,你们若是有事找他,不妨进来等等?” “那就打扰了。” 沈昭容和萧景清在村长媳妇的安排下,坐在屋内烤着火喝着热茶。 家里似乎就两个老人,一个小孩,应该是他们的亲孙子。 “你们夫妇二人这次来所为何事呀?” 这村长媳妇果然也是个精明的,他们什么都没说就知道是夫妻,八成是买瓦房动作太大了,所以早在背后给他们都查清楚了。 “我们家想修缮一下房子,昨日去镇上找小工都不太满意,后来一想肥水不流外人田,我直接在村子里找人不是更好,不过我们初来乍到的和大家都不熟悉,还得村长引荐一下,放心,银子是少不了的。” 沈昭容刚说班,萧景清就把准备好的礼物点心递给村长媳妇,沈昭容提前重新好好包装了一下,从外观上看起来更加贵重了些。 “诶哟,你们这俩孩子,来就来,带什么东西啊,我怎么好意思收。” “都是些不贵的吃的,正好给小朋友吃,大人也跟着尝尝鲜。”沈昭容礼貌微笑道。 不想收? 那你紧紧抱怀里干什么? 就差下一秒放到你家库房了! “我们村子里有力气能干活的男娃还真不少,就是……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帮你们这个忙呀。” “我们会出高于市场价的工钱,就当是初次见面,给大家的见面礼了,日后咱们还是得和睦相处一起过日子不是吗?” 市场价什么的村长媳妇听不懂什么意思,但她知道“高”字,瞬间两眼都放光了似的,赶忙站到门口喊自己小孙子。 “小光,别在院子里瞎玩儿了!快去找你爷爷回家,就说新来的贵人找他有大事商量!” “奶,哪里来的贵人呀?” “怎么那么多嘴呢,让你去就快去!” 小光跑着蹦着离开后,村长媳妇又满脸堆笑坐在了沈昭容旁边:“我家那老头子马上就回来了,别急别急。” “您这么说就是折煞我们了,什么贵人不贵人的,都是一个村子的邻居不是?” 萧景清开口,带着淡淡笑意:“我们自京城流放至此,能保命已然是福大命大,希望您能帮我们保守秘密,大家一起过齐心协力,往后都过安生日子。” 沈昭容在心底为萧景清叫好,这话里有话,拿捏得可真不错啊。 第124章 教耕地 这其一是表明了自己有能力带着村民们过好日子,其二则是,如果更多的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有能力让他们都闭嘴。 威逼利诱,妙。 村长媳妇面上立刻变成了苦笑:“好说,都好说。” 不过半炷香的功夫,村长便从外头风尘仆仆而归。 “萧家的两口子,今日找我来作甚呢?” 村长不是个弯弯绕绕的人,一进门身上的雪还没化,便单刀直入问起事来。 萧景清刚要开口,沈昭容按了按他的手。 “村长,我们初来乍到,说实话,对村子里的人事物还都不太了解呢,劳烦您给我们先介绍介绍?” “萧夫人说得不错。”村长点点头:“年纪轻轻便颇有胆识,和我见过的女子都不太一样啊。” “村长谬赞了。” 村长喝了口热茶暖了身子后,脱下厚重的外衣便开始给沈昭容和萧景清简单介绍了下村子的情况。 “我们这是赵家村,大多数人都姓赵,我是村长叫赵强,这是我媳妇赵金花,我们小孙子叫赵光。” “您儿子媳妇呢?” “他们啊,在县城大户人家里做工赚银两养家糊口,一年也就回来两三次。” “在这里基本上靠种地赚钱,看老天爷脸色吃饭啊,收成好的时候大家日子能好过一点,不好的时候就只够自己吃,买钱是不敢想了。离得最近的县城也没有那么富裕,要人干活的也少,给的工钱更少,所以也有不少年轻人就不出村了,守着父母过日子。” “那我们今天是来对了,赵村长。” “哦?萧夫人不不妨说说,你们今日前来有什么事?” 沈昭容给了萧景清一个眼神,接下来的话便交给他。 “我们夫妇二人今日前来所为两件事,第一便是家中房屋需要修缮,想请村长在村子里找几个得力的仔细的三四个人便可,我们出银子,在我家做工,包两餐不包住。” 沈昭容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有会做木工的就更好了,按天结算,银子少不了的。” “你们每个人每天能给多少银子?” 沈昭容比了个三。 “三十文?”赵强有点吃惊。 “三百文。”沈昭容说道:“但是也要约法三章的,如果大家活儿做得好,最后一天我会再多给三百文,但是做的不好,不光要返工,而且多出来返工的时间我不会结钱的。” “这好说,我们村最不缺实诚人了。” 赵强嘴上这样说,心里开始盘算起来,自己就一个儿子,眼下还在镇上别人家当马夫,这一天都赚不上三百文,若是能告假几日把儿子叫回来做工,这才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呢。 沈昭容看穿了村长的心思,想了想又补充道:“届时我会在村子里张贴告示,主要是想让村长提前帮我同大家分说一下,彼此心里有个底,钱也少不了您的。” 萧景清从怀中拿出一两银子放在桌面上,冲赵强点了下头。 “那我肯定帮二位好好游说一番,告示就张贴在我家门口吧,这边来往的人多,都能注意到。” “赵村长这么好说话,我也就不客气了。” “第二件事呢?”赵强问道。 “第二件,则是我们需要有人来教我们耕地。” 萧景清直视着赵强的双眼,仿佛在告诉他,我知道你们知道我萧家曾经在京中做官的背景,所以此事最好不要搞得人尽皆知。 赵强感受到了萧景清眼神里的压迫感,他原本只是知道萧家是京中做官的,还是向那天来的官府的人打听的,具体多大的官他可不知道。 现在倒是觉得,这年轻人的压迫感都如此之强,此人定然不简单,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日后或许翻了身,还能念着往日旧情拉自己一把。 “这耕种并不复杂,只不过冬日村子里并不耕种,土地都被大雪掩埋,等明天开春,我再亲自到萧家来教大家如何播种耕地如何?” 萧景清满意点头微笑:“届时,定然也少不了赵村长的好处。” “萧公子说这话就见外了,帮助每个新来我们村的人好好生活,本就是我这个村长的分内之责。” 事情聊完了,沈昭容萧景清便没有再多留,赵村长给送到门口只寒暄了两句便回了。 “景清,回去之后你帮我写个告示,即使是小工,我们也得仔细挑着,防人之心不可无。” “都听夫人的。” “到时候鲁邦的家具设计图画好,就可以给你做一个上好的大书桌,读书写信都有地方,东间还空着,正好当你的书房,日后再慢慢装上书架什么的。” 沈昭容在畅想和他的未来,那她当然是不会离开了。 萧景清心底很感动,他知道沈昭容并不是一般女子,有着不同于他人的神力,虽然眼下他并不知道这神力是什么,只要沈昭容永远都不离开自己,那怎样都好。 二人回到家中后,便见到鲁邦在院子里比划,陈武在一旁帮忙。 “你们干什么呢?”沈昭容问道。 “二夫人回来了,我和鲁邦再帮公子搭个练功台呢!” “麻烦吗?”萧景清问道。 “一点都不麻烦。”鲁邦站起来说道:“不过有些材料还需要夫人准备,砖块水泥什么的……” 沈昭容本想说,明天去镇上买,但转念一想,万一空间里还有这些东西呢,岂不是又省下一笔钱。 正盘算着找什么借口,昨天定好的马车便停到了家门口,马夫在外头喊着人。 “沈姑娘在家吗?” “在!我在呢!” 沈昭容小跑着到门口,身后跟着萧景清和陈武。 “我是昨天说好来拉货的,姑娘我们去哪儿帮你搬啊?” 忙了一上午差点把这件事忘了,只不过给刘柄的东西都在空间里呢,这众目睽睽之下,自己怎么把这些东西变出来呢。 萧景清见沈昭容一脸为难的模样,便大概猜到了她想做什么,主动帮她找了借口。 “昭容,我先进去帮你写下午张贴的告示,你的东西都在后院,装完东西,记得来找我。” 第125章 木材 真是人渴了就有水喝,萧景清的话说的恰到好处。 沈昭容正好可以把东西都先移动到没放什么东西的库房里,然后再让马夫帮自己一起搬。 “你稍等片刻,我去确认一下货物,等下来叫你。” 沈昭容又是小跑着进了后院的库房,关好门之后便开始将空间的东西,移动到库房里,包括那天她选好的种子还有不少木板。 这库房就只有自己一人来过,到时候新东西也可以说是自己整理东西的时候发现的,倒是省得和墨子仪演戏,他演技太差了。 沈昭容到门口找来马夫帮自己一起搬货物,马夫动作快,一炷香功夫就搬完了。 沈昭容付好了剩下的银子,给马夫塞了两张饼和一袋水,看马车出了村子,便去找萧景清。 “是刘柄那边找你要东西了?” “你很聪明嘛,那天去钱庄从芙蓉楼的分红里拿出点银子,正好钱庄老板能帮着运货出去,就谈成了,价格也很公道。” “有你掌家,我很放心。” “那不行,我多累,你也得掌家,不过我可以管钱。” 沈昭容心想,数钱数到手软才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萧景清的告示也很快写完了,行文严谨,把沈昭容的要求都写了上去,会在明日上午在村长家门口招人。 沈昭容左看看右看看,总觉得缺了个标题,于是让萧景清在最上头用大字号写上“面试”二字。 “面试?何意?” “就是嘛……我找你来我家做事,我要了解一下你,你在我家干活你也要了解一下我家的情况。” “明白了。” 沈昭容偶尔会蹦出几个新鲜词儿来,对于萧景清来说也是常事。 面试二字萧景清认真写了下,工整漂亮,笔锋硬,如其人。 不过,他还是没有暴露自己原本的字迹,时刻提防着有心之人。 下午沈昭容带着告示去村长家门口张贴完走之后,便有不少村民陆续围了过来七嘴八舌讨论着。 好几个人不认字,赵村长便站在一旁帮忙解释着。 心想,这一两银子钱赚得可真轻松啊。 沈昭容忙了一个上午,下午便想回去歇着,看看鲁邦做的图纸,再想个法子把仓库的惊喜发现找个合适的时机演出来。 午饭后,沈昭容帮忙收拾好了饭桌洗碗,老夫人带着萧瑶去午睡,乔氏在屋子里养胎。 鲁邦主动过来给沈昭容看图纸,大门设计得简约得体,不似官宦人家似的豪华,但也不像小门户那样土里土气,是沈昭容想要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安保,围墙高度合适,上面还铺了铜刺以防有人翻墙,鲁邦解释道:“夫人我知道有一种材料一到天黑便看不清颜色,明日我可以去镇上帮你找来。” 沈昭容摸出五十两银票直接拿给鲁邦:“你直接帮我买来就好了,如果能便宜些更好。” 鲁邦第一次摸到这么多钱似的,小心翼翼放在怀中生怕弄坏了,目光坚定点了下头。 再看鲁邦画好的家具,都精致却不失大气,梳妆台个其他的桌椅板凳走的也是同样的风格。 沈昭容正好借机而下:“我突然想起来,之前收拾整理仓库的时候看到了好多木材,但我都不认识,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不然你随我去看看?” “还请夫人带路。” 仓库门打开,木材便放在非常显眼的地方,鲁邦见到后不可置信地又走近仔细看了下。 “夫人,这些木材可用啊!甚至要比我在那些富贵人家看到的木材要好上许多!” 沈昭容嘿嘿一笑:“能用就行,够吗?” “太够了,余下的木材届时我再看看能不能给夫人再弄些小玩意。” 沈昭容心想,末世她收到空间里的东西自然没有差的,全是好东西。 “夫人这里好像还有好几袋菜种,你要不要来看一下?” “哦?是吗?我之前都没有发现。”沈昭容顺势凑过去看:“这袋子上好像还写了什么文字。” “种植……说明?” “这房子以前究竟住的是什么人啊,这么多的好东西。” 沈昭容内心窃喜,这鲁邦果然是个仔细的,这样一来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谎圆上了。 出了仓库沈昭容简直感觉心旷神怡,正眉开眼笑,萧景清便走了过来:“夫人怎么这么开心呢?” “景清你听我说,仓库里有好多上家人留下的好东西。” 萧景清知道沈昭容这是又费劲圆谎了,自己自然要配合演下去:“什么好东西?” “上好的木材!”鲁邦都会抢答了。 “还有很多菜种,到时候我们就能自己种地了。”沈昭容接着说道:“不过我觉得要是等到明天春天就太晚了,我们也不能一点蔬菜不吃,况且瑶儿还小,正是长身体需要营养的时候。” “夫人有何想法?” “我们在院子的地里扣一个暖棚,小范围先种一点呢?” “夫人的想法不错,先前我在富户家的地里见过这种东西,也大概知道需要什么材料铺成,今天之内我就给画出图来!” 鲁邦扔下这句话便跑开了,沈昭容见他突然开窍了似的开朗,没忍住笑出了声:“这个鲁邦还真有意思。” “夫人目光如炬,慧眼识人。” “就你会夸人。” 现下一日三餐特别规律,就是买来这布料倒是让老妇人和乔氏几位女眷头疼。 她们从前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夫人,只会刺绣这种精致的针线活,做衣服她们从来没学过,自然也是不会。 沈昭容买来的布料搁置了几天后,还是乔氏先忍不住大着肚子来问沈昭容:“昭容妹妹,你说这布料该怎么缝制衣服啊?我倒是想学,可是我只会绣手帕……” 沈昭容看了眼乔氏快临盆的肚子,当然不能让她干什么活:“嫂嫂,这种事儿我们可以花钱让别人帮我们缝,你大着肚子还是先好好休息安胎,这事儿是我考虑不周了。” “我们一家人怎么还说这么客气的话呢?我这天天休息也是太无聊才问你的,你可不要多想啊。” 第126章 不惹事也不怕事 趁着天色还早,沈昭容决定先去搞定这个蔬菜大棚材料的事,不过空间里确实没有此物,只好用银两买来。 又想到,方才鲁邦提到过曾在大户人家家里见过这种东西,她决定去墨家上门询问一番,如果能敲定此事更好。 “夫人,我陪你一同前去如何?” 沈昭容看了眼萧景清的腿,他虽能站起来,但也不能频频跟着自己出门走动,而且在村子里骑马出行更是太招摇。 一旁的辛远疾眼神里带着一丝故意的怨念,始终盯着他们二人。 “景清,你留在家中歇息吧,外面天寒地冻,你身体里的毒素还没清干净,万一没有养好,身子骨变差了,让我如何是好?” 沈昭容发现,每次萧景清粘着她不肯让步时,只要说些软话,让他知道自己是心疼他,萧景清才会同意沈昭容说的话。 “那……我听夫人的。” 这不,两句话就搞定了,远处的辛远疾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老头,这几日太忙了,等都安顿好了,我们为景清彻底清毒吧!” “丫头,就等你这句话了,老夫这几日再多准备准备药材。” 关于萧景清如何彻底解毒这件事,其实沈昭容心里已经有了想法,奈何确实忙到没有时间去实现,而且时机未到:“回头闲了找你再说这事!” 沈昭容出门后,径直去了墨家的宅子,有点距离,周围都没什么房子相对来说很僻静,自然排场也不小。 “萧二夫人来了。” 小厮传话,墨子仪很快便现身。 “你们家怎么选在这里了?” 沈昭容东看细看,房子却没有太多修缮。 “我爹不想和那些村民打太多交道,况且住在村子里眼下只是缓兵之计,等籍书送来了,我们脱了罪籍,就马上搬到县城里了,难不成你们萧家还要一直住在这儿啊?” 沈昭容心想,她刚花一百两买的大房子,怎么能说搬就搬呢?你们墨家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我们家可不是啊! 况且,想要杀萧景清的人那么多,搬去县城也很不安全。 有些秘密,还是住得越远越好保守住。 “先不说那个,对了,你知道那种蔬菜大棚,是用的什么材料做的吗?” “蔬菜大棚?” 墨子仪是个少爷,自然是不太清楚这些东西的,但脑子不笨,这几日家里的小厮在田里搭建东西的时候他也见过。 “你说的是这个吗?” 墨子仪随手一指已经搭好的四个暖棚,体积不大,但是已然是够用了。 “就是这个,用什么做的?” “我们家应该还剩不少,明天你叫人来都拉走就行了,给你。” “这不行,一码归一码,我给买下来吧。” 墨子仪刚要开口回绝,突然想到沈昭容不是那种爱拿别人东西的人,这种事上向来认真:“那我让家里小厮按照市价给你算好了钱,明日你差人来拿的时候,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如何?” 沈昭容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谢了。” …… 为了不给沈昭容添太多的负担,萧家老夫人和黄娇儿决定在沈昭容不在家的时候,出门在村子里转一转,看看有没有人家能帮忙做衣裳。 不过,她们还是低估了村子里的人对她们的警惕。 且不说频繁吃闭门羹,更是被先前去过萧家门口的几个村妇言语间阴阳怪气了一番。 “哟,哪里来的贵人啊,连衣服都不会做。” “衣服都不会做,买布料有什么用啊,有钱买大瓦房,没钱去镇上买几件成衣吗?” “要说你们家那个媳妇也是乱花银两,这样以后怎么过日子。” 七嘴八舌念得黄娇儿心烦得很:“我们只是来问问,又不是求你们办事,况且我家的银子我们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关你们什么事?” 老夫人伸出胳膊拦了一下黄娇儿,又冲她摇了摇头,没有让她再说下去。 她明白,眼下刚到村子里,买房子闹了不小的动静。 村民们对她们不友善,若是想要立足,不能如此硬碰硬。 “姑娘好大的口气啊,若是真有求我们办事的那一天呢?又该当如何?到时候让你跪下来,你可愿意?” “究竟是谁求谁办事还另说呢。” 沈昭容刚从墨家商量好蔬菜大棚材料的事出来,在路上拐了个弯就看到这一出好戏。 几个妇人闻声看去,正是那天在萧家门口对自己出言不逊的夫人,沈昭容也一眼就认出了她们。 唉,真是冤家路窄。 “母亲,你们在这儿做什么呢?” 沈昭容无视了几个村妇,上前去挽住老夫人的胳膊:“天儿这么冷,咱们回家。” “昭容你不是买了布料嘛,我和母亲见你最近太忙,就想着先出来问问有没有人家愿意帮咱们做个衣裳,结果这几位妇人好像对我们敌意很大似的。” 黄娇儿在一旁说道:“说话未免太难听了些。” “我们说话难听?我们说的可是事实!” “真不知在这路上还能碰到各位呀,刚才好像听哪位婶子说什么下跪不下跪的?那若是有一天,你们要求到我们家头上的时候,可别忘了到时候也要下跪,来给我们看看诚心呢。” 沈昭容说完,不等她们开口,便拉着老夫人和黄柔儿一起回家。 身后叫骂声很刺耳,她们都不去听。 “对了,明日我和景清要去村长家门口招工,你猜她们几家的男人会不会来凑这个热闹?” “怪不得弟妹刚才敢那么说话呢。”黄娇儿忍着笑意:“明天我也想去凑个热闹行不行?” “尽管来。”沈昭容说道:“就算没有这码子事,大家都住在一个村里,日后难免有事要互相帮助,提到下跪可就欺人太甚了。” “昭容不会让她们真下跪吧,就是想杀一杀这不良的风气。” “母亲英明,不过如果她们还是欺人太甚的话,我也不介意和她们硬碰硬。” “对,我们萧家从来不惹事,但是同样也不怕事。” 第127章 招工 因为整日的奔波,沈昭容每晚在萧景清刚说完两句话就直接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也晚,非常规律地吃完了萧景清留在桌上的早餐,推开门,对方正好也练完了早功,正喝着自己打的灵泉水解渴。 “二嫂嫂快来看,小鸡是不是又长大了呀。” 沈昭容被萧瑶拉着去看小鸡仔,其实不过两三日,鸡的变化不会那么大。 不过小朋友就是这样,每天都觉得和昨天不同,每天都很新鲜似的。 “是啊,感觉比之前又大了些,等这些小鸡崽能下蛋了之后,瑶儿亲自去摸鸡蛋好不好?” “都交给我!瑶儿喜欢做这些事,我还可以亲自照顾小鸡!” 沈昭容看着这半大的小丫头,历经苦难还是这么懂事,从没见过她表现出不开心,也不像其他的家的孩子撒泼耍赖要东西,心里不禁有些担忧。 萧瑶这孩子是不是有点过于成熟了? “昭容,我们该出发去村长家了。” “好,我马上来。” 第一次郑重面对村民们,沈昭容还是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束起头发,换了身干净保暖的衣服,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利落。 “夫人看样子是要去战场杀敌似的。”萧景清调笑道。 “以后有机会我可也要当个女将军呢!” 二人说笑着便到了村长家门口,距离告示说的时间还有一炷香的功夫,门口已然零零散散站了几个人,村长站在先前让准备好的桌子后交谈。 陈武跟在最后面没吭声,怕是万一起了冲突,沈昭容和萧景清二人寡不敌众被冲撞了就不好了。 “哎,萧家夫妇二人已经来了。” 村长说完,所有的视线都聚集到了沈昭容和萧景清身上。 沈昭容大方落座于长桌后面,左边坐着萧景清,右边则是村长,陈武站在他身后,故作一脸不好惹的样子。 “你们都是想来我家做工的是不是?” 沈昭容边说边将笔墨纸砚推给身边的萧景清:“我们出的工钱确实是不低,所以,用人方面就不能太随便,有诸多考量,还需一一和大家问话,到时候若是录用了哪位,便会亲自登门拜访约定好开工时间,大家觉得如何?” 村民们从未见过这般架势,都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答。 不过既是为了钱来的,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那个,夫人,我想问,若是问了一大顿没有用我怎么办啊?岂不是白跑一趟。”人群之中响起了一个声音。 “定然是不会白跑的,大家的情况我都了解了,日后家中有什么活需要出力帮忙的,一定会先考虑你们的。” 沈昭容心底不禁一笑,这资本家的人事也是让我当上了,现代那套说辞用在古代还不是照样好用。 听闻沈昭容一言,剩下的人都觉得十分满意。 “那就请大家列好队伍,挨个等候上前问话吧。”陈武站在沈昭容身后一挥手,几个人便慢悠悠排好了队伍。 俗话说,这人就是生性爱凑热闹,一看村长家门口不知道排队在做什么,路过的村民都上前来问一嘴。 万一是领什么东西呢? 可不能错过好事。 一问出来是在招工,且工钱有三百文,便都回家去让家里的男人来排队试一试。 迟来半个时辰的黄娇儿来凑热闹时,发现村长家门口已经浩浩荡荡排了好长的队伍。 队伍的最前头,沈昭容在盘问一名男子,萧景清在身旁帮忙记录。 而黄娇儿一眼便在人群中,看到了昨天为难她和老夫人的两位村妇在笑着聊些什么。 “昭容,我来了,你昨天说的话还真应验了呀。” 沈昭容冲黄娇儿一挑眉,知道自己势在必得,便继续问话。 “家中几口人?从前有干过什么活?工钱大约是多少?自己有什么手艺?识字吗?有多大力气?畏高吗?” 沈昭容问得仔细,萧景清就挑关键词都记录在册。 黄娇儿没见过这场面,当真是觉得比官家盘问臣子还要问得细致。 一位壮实的男子被问得面红耳赤,不知如何作答,。 沈昭容却一改方才的威严模样,竟冲对方笑了起来,宽慰道:“慢慢说,想仔细了再说,不急。” 男子憨憨地点头,结巴着一一道来。 但只有萧景清和村长,听出了沈昭容方才中带了点警告的意味——要是被我发现撒谎的话,那就什么都别想干了,包括以后! 大概过去了一个多时辰,才问完了一半的人,人群之中显然有些人等得不耐烦了。 而沈昭容还沉浸在,难得当一回资本家人事的快乐之中,萧景清问她是否需要让大家先散了,明日再来。 原本沈昭容回过神来是想要如此,大冷天的让所有人在这儿排队等。 谁冻坏了生病了,可不好说,万一赖上了就惨了。 但她一歪头见昨日为难她们的那两个妇人马上就轮到了,霎时来了精神,和陈武说了些什么,便继续问话。 陈武听了沈昭容的话,走到队伍之中,找到了那两位妇人,皱眉瞧了一眼,便和妇人后面还在排队的人说:“今日的队伍便排到这里了,余下的大家明日再来排队了,辛苦各位对我们家事的帮助,感谢大家!” 这话若不是沈昭容教的,陈武可不会讲。 两个村妇一听此言便有些不悦了:“怎么我们是今天最后一名吗?” “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家主人也会劳累的,今日就先到你们这儿了。” 陈武说完便离开了,他可不想在队伍里便和两个女子扯皮,更何况他嘴笨,扯不过。 沈昭容故意拖了点时间,就是要磨一磨那两位妇人。 不过她们家中男人倒是没说什么,眼瞧着是很想做这份工的。 好不容易轮到她们了,那二位妇人一见正主是沈昭容,还有身边站着的黄娇儿,顿时大惊失色:“你……怎么是你们……?” “两位婶子昨天为难我们的时候,还记得我们是萧家来的,怎么今日就忘了萧家里有谁了呢?” 第128章 同生共死 两个村妇的怒容僵在了脸上,不过片刻却,其中一人又说道:“你,你们这样苛待同村的人,又怎么说,我们在这寒风之中站了半个多时辰,手都冻红了。” “我们是苛待吗?三百文的工,你们找破脑袋在外头都找不到工钱这么高的吧。” “你!” “不愿做这工的话,就请离开吧。”沈昭容做了了“请”的手势,陈武在身旁作势赶人。 “夫人您大人有大量,别听我家婆娘瞎扯!她昨日是有眼不识泰山,说的糊涂话呀!” 她身旁的男人上前一步微微鞠躬道:“我们自然愿意到夫人和公子家做工的,还请给我们这个机会啊。” “那坐吧。”沈昭容淡淡道。 一番盘问下来后,沈昭容惊喜发现这个男人竟然有做木工的经验,而且还去镇上做过一段时间。 但现在因为伤了胳膊在家休息几日后,便没有人再雇他干活了。 看来,这古代用人也很残酷啊…… 不过为了不让那村妇得逞,沈昭容面上并未表露出什么满意的神态,只是点点头让他家回去等消息。 那妇人走前回头瞪了一眼沈昭容,便被拉着走了。 另一位经此一遭倒是和善了许多,摆着笑脸跟沈昭容道歉:“姑娘,萧夫人,实在是抱歉,昨日我真是口不择言,我家这口子干活很利索的,您问问话?” 是啊,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盘问完最后一个后,沈昭容见萧景清写的名录很精炼,关键词提炼得当,趁着陈武不注意没等回家沈昭容便在萧景清侧脸亲上一口。 萧景清被吓了一跳,随即搂着腰的手更紧了几分,他家夫人总是这样出其不意。 沈昭容心里想的却是,这萧景清放到现代就是妥妥的大学霸啊! 回到萧宅之后,沈昭容随便吃了几口午饭填饱肚子,便开始看萧景清记录下的人。 有几人她还是印象深刻的,曾经在镇上做过修缮宅子的工作,看着身体素质也不错,不过明天还有半天,最后再做抉择也来得及。 鲁邦的图纸也都画好了,需要准备的现在只剩下补瓦的碎片。 “明日要做的事不少,我们得兵分三路,鲁邦跟着陈武去镇上钱庄还完钱之后买剩下需要的材料,景清你帮我去墨家拿蔬菜暖棚的材料,记得给钱,我明日去村长家门口和剩下想做工的人聊完。”她道。 萧景清挑眉:“不需要我帮你记录吗?” “经过昨天上午一遭,明日上午便不会有这么多人了,毕竟有些人家里没有那么缺钱,再看到这么多人想做自己未必能选上,谁又愿意站在雪地里挨冻呢?” “那你心里有人选吗?” “别的倒还好,但是木工的话……” 沈昭容犹豫了一下,似乎不好定夺。 村中会木工的不少,但若说手艺,她还真没法探查一二。 萧景清却舒眉,笑道:“昨天最后相见的那位会做木工的男子,你看中了是不是?” 沈昭容眼前一亮:“不愧是我相公,心有灵犀呀。” “不过他家娘子看起来不是个善茬,你若是去她家,记得叫上我一起。” “放心吧,这个热闹肯定让你一起凑。” 沈昭容这几日除了吃睡就是干活,萧瑶都没同沈昭容说上过几句话,她心底里还是很想念这个二嫂嫂的。 趁着晚饭前,沈昭容好不容易有了休息的时间,便凑了过来,下巴放在沈昭容胳膊上,跟个小猫似的:“二嫂嫂,你近几日辛苦了。” “瑶儿,我不辛苦。”沈昭容摸了摸她的头发。 萧瑶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这样靠着沈昭容。 她不太懂二嫂嫂每日都在外面忙什么,但是她知道,若是没有沈昭容,萧家的日子不会过得像现在这样,二哥不会站起来,她们不会有饭有糕点吃。 她心底是深谢这个好嫂子的,只是她年龄尚小,还不知道能为她做些什么,只好自己乖一点,不给大家添麻烦。 “瑶儿,你要是有什么想要的,想吃的,记得都跟我说,咱们家的日子现在好起来了,虽说不是大富大贵,但是最起码的都能满足你。” 沈昭容对她这样好,让萧瑶心里更加感动的同时,又多了几分愧疚之意。 “没事的二嫂,我觉得现在就很好,我没有别的什么想要的呀。” 和小孩子沟通太难了,沈昭容完全不会,只能温柔地摸着她的头陪着她,这事情还是得找她亲哥商量才好。 晚饭后,沈昭容简单和大家讲了下家里最近的安排。 过两天房屋要动工,她更抽不开身,家里采买粮食物资的事就要交给老夫人和黄娇儿去镇上买了。 乔氏也想参与进去,不过被老夫人否决了。 “你还大着肚子呢,听话,不可如此劳累。” 沈昭容今晚难得早些和萧景清躺在榻上,之前买的被褥已经洗好晒好,现在躺在上面更是舒服。 她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个懒腰,指尖剐到了萧景清的侧脸。 萧景清抓住了沈昭容的手腕,轻轻吻了下她的手背。 “怎么了?”沈昭容现在对萧景清这样腻歪的动作已然习惯了。 “没什么,我也很想你。” “我们天天在一起,都快成连体人了,你还想我啊。”沈昭容的眼睛都笑弯了,侧过身盯着萧景清的脸颊看。 “最近我们不是都在聊公事吗?我们自己的事聊得好少。” 沈昭容一时想不出来,他们之间还有什么事情需要聊的? 萧景清也侧过身,将沈昭容的手心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处:“我突然觉得这样忙碌的日子很幸福,真的像在隐居过我们自己的日子一般。” 沈昭容往前蹭了蹭,靠在了萧景清的肩头:“但是经过陈大壮那件事,你心中一定是要帮大家平反的吧。” 萧景清点了点头:“等我们在岭北安顿下来,我会开始我的计划,届时……会有很多凶险,我希望……” “萧景清,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我希望你能陪着我,我们一起面对。” “你进步很大嘛,如今不会说那种让我一个人好好活着之类的那种话了?” “恩,现在我更想和你同生共死。” 第129章 谁给谁下跪? 第二天便如沈昭容所说,他们兵分三路。 沈昭容将去钱庄兑钱的凭证交给鲁邦保管,并嘱咐他可以多兑点钱。 鲁邦拿着这凭证,比当时拿定金的样子还要小心翼翼。 萧景清不急着去墨家,时机差不多,岭北这边一切运转正常,他决定提前给太子写封书信。 沈昭容到了村长家门口,果然在她的预测范围之内,并没有昨天人多,她便也没等正点,不让大家等太久就直接开始。 熟练起来进度也快,也就半个时辰就将所有人都询问完了,还顺便帮村长收了个桌。 赵村长这两日看着沈昭容是如何询问的,感觉这个姑娘的确很不简单,问的那些话若是轮到自己是万万想不到的。 “萧夫人,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天机不可泄露。”沈昭容故作神秘一笑。 “夫人还是幽默。” “赵村长这两日也辛苦了,今后若是有事相求,我…我能做得到的都尽量帮忙。” 沈昭容不把话说死,又给了赵村长三百文,赵村长频频留她用顿便饭,但都被沈昭容拒绝了。 “最近家中事务实在繁杂,等改日带上我夫君一起来村长您家蹭个饭如何?” “公子夫人肯赏脸,我定然是感激不尽。” 沈昭容回到萧宅后,鲁邦和陈武二人也拿着材料回来了,摆满了院子里。 “夫人我们明日开工吗?” 鲁邦此时已然和刚来的时候完全不同了,眼里都闪着光。 “那是自然!”陈武从他背后用力拍了他肩膀一下,把鲁邦吓了一跳。 “陈大侠,你吓死我了!” “明日午饭后开始开工吧。” 沈昭容突然想起,从前她最讨厌大早上开始装修的邻居,吵醒她的梦,噪音不断在耳边萦绕,搞得她头痛。 所以即使萧宅附近没有什么房屋,但她也定然不会太早开工。 刚定好开工的时间,萧景清便带着一马车的蔬菜暖棚材料回来了,墨子仪是个好说话办事利索的,三五句便都搞定。 “夫人,这蔬菜大棚有我和陈大侠在,其实下午我们便可以先搭好了。” “搭这个东西不麻烦是吧?” “夫人只在自家院子里搭暖棚,不用太高,规模也不大,我们几人做一个下午的工便能解决。” “那到时候叫上瑶儿一起来帮忙吧。”沈昭容看了眼萧景清:“最近我感觉瑶儿的情绪不太对,我们也没有时间陪她,正好给她找点事情做,不然一个人闷闷的容易想太多。” “等我抽出个时间和瑶儿聊一下,这丫头心思其实挺重的,自下狱开始,她便没有像从前一样缠着我要东西了。” 沈昭容叹了口气:“她随你,懂事得很。” 午后沈昭容决定先去先前那个村妇家把木工的事情定下,不过这块骨头估计不好啃。 萧景清跟在沈昭容身边帮她充个场子,也怕他家人多口杂,若是欺负自家夫人可不好。 虽然,这几乎不可能。 村妇家男人也姓赵名正,她妻子名为杨柳是从隔壁村嫁过来的。 沈昭容和村长打听过,木工实属赵正做得最好,他家中有几个家具都是赵正打造的。 沈昭容特地看了一眼,确实质量上乘,所以她必须要赵正这个人。 不过,沈昭容也是带着诚意来的,虽然这个诚意人人有份。 “景清,契约拿好了吗?” “我都带着呢。” 沈昭容点了下头,便敲响了赵正家的门,开门的果然是杨柳。 “萧公子萧夫人,贵客啊,没想到你们还能登我家的门呢。” “自然是觉得你相公是我们需要的人。” “是吗?那萧夫人岂不是有求于我们家了。” 直到此刻,杨柳都并未让沈昭容和萧景清二人进门。 “是谁来了啊?你怎么一直站在门口不进来?” 门内赵正的声音逐渐靠近,他探头出来一看是沈昭容和萧景清,立马客气起来。 “公子,夫人,快请进快请进。” 杨柳用胳膊肘狠狠怼了下赵正,又冲他翻了个白眼,但又不好驳自家男人的面子,只好将二人请了进来。 “你赶紧去倒点热水来招待二位贵人。” 杨柳没好气儿地指使着赵正。 三人在屋内做好后,杨柳便不装了,开门见山道:“萧夫人还记得我们先前所说,有求于人需要下跪吗?” “您真的要这样不给自己留一点退路吗?”沈昭容嘴角勾起一个笑:“我怎么感觉您的夫君和您的态度是完全不一样的呢,如果他知道此事,又会如何想?” “他算什么,这个家都是我说了算。” “夫人,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的。”萧景清提醒道。 “我夫君这手艺,你们怕是在村子里找不出第二个吧,不然也不会求到我这里来。”杨柳轻蔑地嗤笑一声道:“现在下跪还来得及,而且我们要加到五百文。” 沈昭容心想,这人真是个蠢货,眼界只有赵家村这么大。 “夫人,难道我不能去镇上找别的木工吗?”沈昭容站起身:“整个岭北,难不成只有你家夫君会做家具?” 杨柳嘴角一僵,眼神顿时变了:“你们不是着急修缮房子吗?况且……” “只是在县城,我们家用不上三百文就能很快再找一个木工。”萧景清声音逐渐冷了下来:“毕竟,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 “你们……” “那现在,是谁有求于谁?又是谁应该给谁下跪?” 沈昭容走到杨柳的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夫人您家若是真想赚这笔钱,那就快动身吧。” 场面僵持着,杨柳冒了一额头的冷汗没有说话。 此时,外头有人破门而入,是赵正。 他直接两三步走到杨柳身边,还没等杨柳反应过来直接扇了一巴掌,声音响亮。 “你疯了!”杨柳的尖叫声充斥在房间里。 “我看你才是疯了!” 赵正吼人的声音很大,杨柳还在震惊之中嘴唇都在颤抖。 沈昭容重新坐回了位置上,悠闲地翘起二郎腿,准备看这场大戏。 第130章 暖棚 “赵正!你竟敢打我!” 杨柳的声音尖锐刺耳,引得沈昭容不禁一阵皱眉。 “你这婆娘得了疯病吗?” 赵正气得脸都涨红了,喘着粗气:“这好不容易得来的赚钱机会,就要这么白白断送了,你竟敢还要贵人给你下跪,我们什么身份,人家什么身份,你看不出来吗?” 赵正在县城做过工,多少是有点见识的。 原本想着能搭上萧家这条线,把事情干漂亮了,日后便不会像以前一样,因为手臂受过伤不愿用自己了。 可惜,却被自己夫人给背刺了。 “抱歉打断一下,我们也没什么身份,和你们一样都是良民。” 萧景清听沈昭容这贸然一句,没忍住笑了一下。 夫妻二人面面相觑,相视一笑,和谐气氛和面前针锋相对的二人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对不住啊萧公子,萧夫人,我家婆娘不懂事,冲撞了,什么下跪不下跪,都是没有的事。” 赵正满脸赔笑:“这不能是公子夫人求我干活,要是能到您家里去做工才是我的福分啊。” 赵正是个嘴甜的,但沈昭容想用他更是因为他干活认真,人的秉性都是千奇百怪,但只要干活仔细,都能为她所用。 “既然你有诚心,我也有诚意。”沈昭容站起身:“都是邻居,怎么能真让你们夫妻二人下跪呢?方才我也是顺着杨婶子的话头说下去而已。” “她没见识,不懂事儿,您别跟她计较。” “那我们签个契约如何?”沈昭容冲一旁的萧景清伸手,萧景清便把契约书放在了她的手心上:“我记得你识字,你来看看,是否还有不妥的地方。” 赵正先前做工从来没有签过契约,东家赖不赖帐或者是否少发银两都全凭良心。 这一看萧家夫妻二人还特地拟了契约,顿时绝对这个活儿自己必定要拿下。 接过契约,认真看了起来。 “有这个契约便可以保我们双方的权利。”沈昭容趁赵正看的功夫解释道:“一式两份,你留一份,我留一份。” “若是我们萧家违背了纸上写的,可以拿此契约书去县城的府衙状告。”萧景清说道:“你可放心了?” 赵正看完契约书的内容后,毫不犹豫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包两餐,又给定金,镇上都没有这种好事。 这萧家,怕不是腰缠万贯了,才敢这样雇人。 “当然,我们还有保密协议,最后一行你也看到了。”沈昭容边签字边说:“不能和其他做工的工友讨论你们拿的钱,否则被我发现了,一样是要扣钱的。” “这个我明白,明白,萧夫人放心,我嘴很严的。” 杨柳默不作声在后头看着,对沈昭容的恨意又加深了。 若不是她,赵正根本不会打她。 这么多年她在赵家是说一不二的,眼下赵正都敢和自己对着干了。 “杨婶子,我夫君先前就说,没人会和钱过不去。” 沈昭容的视线跃过赵正,停留在杨柳红肿的侧脸上:“更何况这事还牵扯着你相公的前途,他这么年轻,总不能有手艺一辈子都没事做,在家种地谋生吧。” 沈昭容扔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萧景清将其中一份契约递给了赵正道:“晚些时候我差人来送些敷药,尊夫人的脸好得能快些。” 赵正的眼眶霎时红了:“我记着萧家的恩情了。” 萧景清追出去后,见沈昭容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冲她竖了竖大拇指:“夫人恩威并施,好计策。” “那也比不上我们唱红白脸的默契呀。”沈昭容勾上萧景清的肩膀:“我们快赶上雌雄双煞了。” “听起来这个形容不太像好人啊?” “什么好的坏的,就是说我们越来越默契了!” 解决掉了木工的麻烦后,剩下的沈昭容从其中选了三个识字,力气大干活又仔细的人。 契约书签的顺利,不过回去的路上路过刘家,被刚出门的刘震拦了下来。 “公子,夫人,你说你们要找人修缮房子,怎么不叫我们家来,能省则省啊。” 刘震十分热情拉着萧景清要进屋攀谈。 “都是初来乍到搬过来,你们也要忙一阵,我们总不好麻烦你们,等都安定了,一同去萧家坐一坐。”萧景清笑道。 “就是因为知道你们肯定不收我们的工钱,所以才不叫你们的。”沈昭容站在门口大量一圈刘震家分到的屋子:“收拾得挺干净嘛。” “哎,这都是我那婆娘一手操办的,过几日我就要去县城干活了,赚点银子,光靠公子夫人给的存货过不去这个冬天了。” “眼下便是年关了,各家商铺应该都用人要紧,这样我给你写一封信引荐一下,当车夫拉货行不?” 刘家一家子都是实诚人,沈昭容也愿意帮一把。 她突然想起钱庄那边生意不少,或许临近年关正缺人呢。 “深谢萧夫人了。”刘震深深鞠了一躬:“等到过年的时候,一定要来吃饭啊。” “放心吧,到时候多做点好吃的来招待我啊。” 沈昭容和萧景清回到家中后,便看到萧瑶和鲁邦刘武在院子的田里搭着暖棚,已经有了雏形,看着实属不错。 萧瑶见沈昭容回来了,本想跑过去把沈昭容拉过来一起看看自己忙累了一下午的成果,但是仅仅回了个头,并未说什么,又转回去忙碌起来。 沈昭容和萧景清对视一眼,二人便冲着她走了过去。 “瑶儿,这些都是你做的吗?”萧景清蹲在萧瑶身边开口问道。 “这些都是鲁邦哥哥还有刘武哥哥,我们三个人一起做的。” “小小姐的活儿干得真的很仔细,而且十分聪明,一教就会!” 鲁邦抬起头来看着沈昭容:“夫人,这暖棚我们也马上完工了,今天就要把种子种下去吗?” “不急,先放个两日。” 沈昭容的确有点累,明天要忙修缮房屋的事,肯定顾及不到菜地这边。 反正那种子十天就能长成,到时候再用灵泉水灌溉,想来会熟得更快,就不急于一时了。 “二嫂嫂,为什么今天不播种呀?瑶儿可以照顾菜园子的,鲁邦哥哥都说瑶儿学东西很快的。” 第131章 命数真不错 “因为瑶儿和哥哥们做暖棚已经很辛苦了,劳动呢也要张弛有度,如果一直在疲劳的状态下做工,瑶儿可是会生病的。” 沈昭容耐心解释道:“所以今天下午完工后,瑶儿就要休息一日,等休息好了,我亲自教你播种如何?” “可是二嫂嫂你每天都在忙碌呀,一直都没有休息。” 沈昭容直到现在才知道,萧瑶其实一直默默地关注担心自己,这个孩子也太心细了。 “因为我是大人,你是小孩。大人的体力要比小孩子多,这点活儿是累不倒我的。” “那瑶儿都听二嫂的话,休息好了再种地!” “真乖。” 一个时辰后,暖棚搭好了。 鲁邦再三检查没有问题后,从棚子里钻出来去叫沈昭容过来看:“夫人,这暖棚的材料甚好,我也重新研究出了一种别样的加固方式,陈大侠和瑶儿小姐搭得也结实,再强的北风都吹不倒,放心用即可。” “我就知道,你是好样的。” 沈昭容满意地笑了笑,这暖棚的搭建方式和从前自己在乡下地里看到的几乎没什么差别,就是材料不同,难不成这鲁邦真的是被自己捡到的天才? 老夫人听闻明日便要开工,觉得是不是应该挂个鞭炮冲冲喜,不过被萧景清否决了。 “母亲,不如完工时再放鞭炮,眼下还是低调点好,万一有心之人来搞破坏,得不偿失。” “景清说的没错,虽然这次招工算是在村子里正了点名声,但是也难防小人。” 沈昭容还记得当时杨柳的眼神,总觉得她还憋着点什么坏:“先修围墙和大门吧,把鲁邦提议的铜刺什么的都安上。” “咱们家这么多好东西,可别让谁大晚上都偷了去。”萧景清附和道。 第二天午后,赵正带着几个村民都来了,还有凑热闹的在门外探头。 萧家做的开工仪式很简单,大家一起吃个便饭,鲁邦拿着图纸主讲一下要修缮的地方以及如何动工。 饭后,村民便开始有序动作起来了。 鲁邦和陈武带着赵正去仓库将上好木材都拿到院子里做家具,沈昭容啃了一口从镇上买来的苹果,四处溜达当着监工。 “萧公子!你就别跟着四处走了!” 辛远疾看着萧景清一直跟在沈昭容屁股后头实在是发愁,多长时间了,这小子还这么粘人。 萧家人曾定好规矩,在外人面前不叫萧景清的名字,一律用“公子”或者其他称呼来代替。 萧景清的名字代表了他曾经的身份,眼下少一点暴露便少一些危险。 “你快去歇着吧,别跟着我乱走。” 沈昭容推着他肩膀往屋子里去:“这儿有我,鲁邦不会出错的。你要是在闲的没事干,就去……去写字,或者跟着母亲学做饭!” “我这腿,没有那么不方便了。”萧景清这句话是趴在沈昭容耳边说的,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 “我不信你,我信那老头说的话,他让你歇着,你就赶紧歇着。” 萧景清被说得哑口无言,便听话回屋休息。 沈昭容看着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感觉心中的半个石头终于落地。 她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靠着树干,北风暂时停了,太阳晒得人暖洋洋的,闭上眼睛便迷迷糊糊睡着了。 这一觉,竟然用一个时辰。 沈昭容再睁眼时,发现自己脑袋正靠着萧景清的肩膀,他不知什么时候坐过来的。 萧景清感觉到肩膀有轻微磨蹭动作,偏过头亲了下沈昭容的额头:“昭容,醒了?” “恩……我睡了多久?”刚睡的沈昭容鼻音浓厚。 “大概一个时辰。” “你坐这里多久了?” “也就半个时辰。” “肩膀痛吗?” “夫人说这话像是在嘲笑我身子骨弱似的,你的脑袋也沉不到哪里去,我还受的住。” “啧,萧景清你这嘴也不饶人嘛。” 沈昭容这一觉睡得其实并不舒服,醒了之后感觉脑子更沉了,可能是因为一直在做梦,但是她却又记不清都梦到了些什么。 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之后,她决定再四处转转看看进度,感受当监工的快乐。 赵正眼瞧着是个热爱和木头打交道的人,对着鲁邦画好的图纸在原地一下午几乎都没怎么抬头喝水。 先做的是给萧景清的书桌,他打磨地十分仔细,甚至鲁邦画出的花纹赵正都完全还原了神采。 沈昭容心想着,她命数是真不错。 鲁邦做工的一些思维非常巧妙,有时候她随便说几句,他就能举一反三。 赵正做工的时候,杨柳来过两次,不过要么是沈昭容在睡觉,人被萧景清打发走了,要么就是她在屋内和老夫人说话,人又被陈武打发走了。 赵正全神贯注之时根本听不到外界任何声音,杨柳叫了他两次都没搭理。 杨柳又吃了两个瘪,只好悻悻离开。 这事儿还是鲁邦讲给沈昭容听的,他嘴笨应付不了杨柳这种人,不过讲起八卦的时候倒是很精彩。 “赵哥这个媳妇真是不一般,看着就厉害,光是那眼神都要把我吓死了。” 赵正做完萧景清的书桌,回了神,一抬头就听到这句话,赶忙担心地走了过来:“发生什么事了?我家那婆娘又来找公子夫人的麻烦了?” “那倒没有,她可能只是比较担心你,夫妻一场,晚上回去你也别为难她。” 沈昭容帮杨柳说了句好话,因为鲁邦说杨柳来的时候是提着吃食的,想必也是真担心自己相公。 不过萧景清让她把吃食都带走了,一是萧家包饭,能省一顿是一顿,二是万一…… 后话都是萧景清悄悄和沈昭容说的。 沈昭容盯着萧景清看了半晌,突然觉得原书中萧景清最后的势力能够推翻整个朝廷是完全合情合理的。 他这般聪明,待人谦和,却也会用最恶毒的心思揣测人心的底线,从而进行防备。 “万一这杨氏在吃食中下药了,给他夫君吃下,出了事儿最后怪在我们头上,可是有嘴都说不清了。” “你说得有道理,今后在咱们家,工人进嘴的东西只能是我们自己的吃食。” 第132章 兄妹性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萧景清,你会这样想我吗?” 沈昭容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萧景清一愣。 “我不是说从前,是说现在。” “当然不会。” 萧景清握住了沈昭容的手:“你真心待我,屡次救我,救我家于危难之中,我又怎么会用那种心思来揣测你?昭容,我的命都给你,你想待我如何我都愿意。” 沈昭容相信自己的直觉,也相信看着自己目光真挚的萧景清,回想起刚才下意识那一问,好像莫名有点言情小说里的人撒娇似的。 沈昭容被自己的话,搞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夸张地抖了一下。 “怎么了昭容?” “没什么,就是突然被自己恶心到了……” 萧景清表情愣了一下,随即无奈笑了笑,将其搂在怀中轻轻拍着脊背:“这样的话,你再问上一万遍我都不会觉得厌烦,每一遍,我都会如实用心回答你。” 萧景清这话……怎么又像言情小说里那种最后成了负心汉的人说的呢? 沈昭容忍不住乐了,双臂环住了萧景清的腰。 不过,是萧景清说出的这话,她愿意相信是真的。 完蛋了,自己快成恋爱脑了? 头一日的工做完,按照契约约定,沈昭容给每人结了工钱,大家一起用过便饭后,就各自回了家。 萧景清的书桌和椅子,已经放在隔间收拾好的书房里,还需要晾上一日才能正式使用。 沈昭容对赵正做的这个书桌喜欢得不行,她能想象出萧景清在这里读书写字的模样。 可惜这个时代没有手机,不然她肯定是要给萧景清拍好几张照片留存。 工人动作很快,大门也几乎快修缮完毕,还有几处破损的没有修补。 沈昭容让大家先把铜刺都装好了,以防半夜有人翻墙进院子偷东西。 一夜相安无事。 第二天开工要早些,太阳升起来后,便有小工陆续来了沈昭容家,按照鲁邦安排好的各司其职。 不过,鲁邦今日告了假要回镇上收拾一下家里,听陈武说他们几个人闲聊的时候,无意间得知了鲁邦孤身一人,一直住在父母留下的宅子里,院落不小,但已经一个人生活很多年了。 “全家都没了?”鲁邦走后,沈昭容问道。 陈武点点头:“不过我再问原因,他便没说了,脸色不太好,我也就没追问。” “夫人要打听一下这个鲁邦吗?”萧景清问道:“万一……” 萧景清的“万一”刚说出口,沈昭容便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不过她觉得鲁邦实在是不像哪里安插的眼线,这人很慢热。 沈昭容打算,等着未来有一天,鲁邦亲自把话说出口。 赵正按照鲁邦留下来的图纸,没有监工也完成得很出色,给辛远疾的大桌子也做好了,老头爱不释手看来看去。 “丫头,还记着我呢!哎哟,这好东西,比从前在京……在先前的家中用的桌子都好啊。” “你帮我家相公治病,这是给你的礼物。”沈昭容眼神中话里有话。 “你这鬼精的丫头,用了你的桌子,以后还得给你相公继续治疗是吧!不用你说我也会的!” 午后,萧瑶贴到了沈昭容身边,好像有话要说,但是始终没有讲出口。 沈昭容见她一副为难的样子,便开始和她玩起了猜谜游戏。 “瑶儿想吃糕点了?” 萧瑶摇了摇头。 “那是……想出门玩?” 萧瑶又摇了摇头。 “想学播种?” 萧瑶用力点了下头。 “快成小哑巴啦?这么高冷,想的话怎么不直接说?” “因为二嫂说,要过几日……” 见萧瑶如此急切,沈昭容也不再拖延,正好下午她不忙,就将仓库的种子拿出来了一份,是红薯种子。 “瑶儿你看,这些字你都认识吗?” 萧瑶读着种子包装上的播种说明,虽然有几处卡顿,但都流利地读了下来,也都明白其中的含义。 “其实这个很简单,我们照着这个说明都种在翻好的地里就行了。”沈昭容将种子的包装撕开:“瑶儿要不要自己试一试,我叫你二哥哥来陪你,顺便打水过来。” 叫萧景清过来只是托词,毕竟那人就跟站桩似的,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们,一招手就能过来。沈昭容真正要做的是去空间打两桶灵泉水来,又得避人耳目。 好在院子里的水井常年没有人用,已经被冻住了。 家中用水得出门去外面的水井里打,借此机会,沈昭容刚好能将灵泉水神不知鬼不觉运出来。 沈昭容提着两桶水到门口后,便看到萧景清带着萧瑶一点点播种这温馨一幕。 说来兄妹二人年龄相差甚远,性格却有点相似,从前因为萧瑶可爱又是女娃,沈昭容觉得他们一点都不像。 现在看来,倒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所以,萧景清爱她,萧瑶也特别喜欢这个二嫂。 “你们弄得都差不多了吧,要浇水了!” 沈昭容用瓢舀了水,倒在田间,萧瑶看了一次就接过沈昭容手里的活儿,有模有样学着做了起来。 “我们瑶儿辛苦了,这田是你种的,等收获了,二嫂嫂要给你奖励。” 沈昭容心里掐算着时间,应该也就七八天,她得提前去县城买好礼物送给萧瑶。 “二嫂嫂没关系,都是瑶儿该为家里做的!” 小姑娘不会开口要东西,但是该给的礼物她必须得给。 “瑶儿,二嫂给你礼物,你到时候拿着便是了。”萧景清劝道:“这些日子你帮我们这么多忙,都是你应该得的。” “恩!”萧瑶总算是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脸,捧着沈昭容的脸用力亲了一下。 第二日过后,大门和围墙都修缮完毕,屋子的墙体也重新加固好了,密不透风。 不过鲁邦去县城找人来带话,估计要明日才回,所以先前说好的给萧景清搭的练功台子,得等他回来指导才能动工。 材料都放在院子里,工人们离开前,简单整理了一番,都放在了树根下。 “各位辛苦了,明日我们尽量把所有的活儿都干完,大家都有奖励拿。” 第133章 你们还是看不见我吗? 常年打仗的经验让萧景清和陈武即使处于睡眠的状态中,也保持警惕,室外有响动便会直接醒来。 沈昭容最近每晚睡得都很沉,再大的动静都叫不醒她似的。 黑暗之中,萧景清睁开了双眼,他轻手轻脚起身,生怕惊扰了沈昭容的好梦。 萧景清穿好了衣服,到了围墙之下,陈武已然在墙根下蹲好了。 两个人仅凭眼神交换,便知对方心中所想,以及接下来的动作。 围墙之外有人,而且很有可能会翻墙摸进来,听脚步声,应该有三人,都是壮年男子,身型高大。 不过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看到围墙上的铜刺,被扎伤了或者扎残了那可都是自找苦吃。 昨日辛远疾还想在上面抹上毒药,不过沈昭容给拦下来了。 那死老头手里的毒药太阴损,万一来个小偷小摸的直接没命了,会惹上不小的麻烦。 萧景清正想着,外头便响起巨大一声惨叫。 “啊!我的腿!” “他们这围墙上怎么还有刺啊!” “二哥!我的腿……腿出血了!好疼啊!” 声音之大,把熟睡的沈昭容都给吵醒了。 她起身见萧景清不在床上,又怕出事,她便简单披了件厚重的披风,还没完全苏醒就推门而出寻人。 “萧景清?” 外头漆黑一片,陈武推开大门要抓住这些贼人,萧景清闻声快步而来扶助了沈昭容。 “被吵醒了?怎么穿这样少?” “出什么事了?” “昭容你真有先见之明,有贼人,陈武去抓人了,我们去看看。” 后半夜天气更冷,萧景清搂紧了沈昭容,怕她冻着。 陈武拿下三个贼人简直是轻而易举,不过黑暗之下,看不清面孔。 “陈武,点个油灯来。” 萧景清看着被绑住扔在墙根的三人,其中一个还伤了腿:“再拿药粉和布过来。” 沈昭容被冻这一下,很快清醒过来:“你们三人为何要翻我家的墙?”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说话。 “不说话明日便送你们去县城府衙,咱们分说一下。” “我们又没偷你家东西,到了衙门也不怕!” “但却是准备要偷吧?不然三更半夜翻墙干什么?” 三人嘟嘟囔囔,随便开始扯谎:“看,看错了,以为是我自己家呢,我们酒醉了。” 这种蹩脚的理由,沈昭容要是信了她就是傻子! 她道:“真是有趣,回自己家翻墙?” “都说了我们喝多了,没有意识,刚才也是兄弟几个胡乱闹着玩的。” 沈昭容笑笑不说话,懒得戳穿他们的嘴脸。 陈武拿了油灯对着这三人一照,萧景清立刻皱了眉头:“你们三人,不是赵家村的人啊。” “你怎么知道?”沈昭容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萧景清。 “你今日上午在村长门口招工,村子里的壮年男子基本都来了,我都脸熟,这三个是生面孔。” “那是因为我们今日上午没有去村长家门口!那么冷,人太多了,我们也不想到你家来修房子。”其中一个男子大声喊道。 “小点声。”陈武踹了那人一脚。 “可是,我们今日上午并未招工,是前几日的事了。”沈昭容冷笑一声:“撒谎。” “我……我们记错了,是前几日。” “你们现在有两条路能选择。”萧景清蹲在三个人面前,眼神十分恐怖:“一,如实招来,谁找你们来的,什么目的。” “没,没人找我们!” “谁让你说话了?”陈武又踢了一脚那人。 “二呢……”萧景清看了一眼那个受伤的人,神色痛苦,被铜刺划出的一条长口子,还在冒着鲜血:“将你们三人放在这冰天雪地里一晚上,他的血早就流干了吧。” “我招!我都招!求公子给我一条活路!” 那受伤的人经不住吓,瞬间脸色煞白。 萧景清起身站到沈昭容身边道:“说吧。” “我……我们三人是隔壁杨家村的。” 杨家村? 沈昭容几乎同时就想到了杨柳,怎么又是她。 “我姐夫是赵家村的赵正,是我姐说,姐夫在你家做工但是苛待姐夫,不发工钱,还随意打骂……” “睁眼说瞎话啊!”陈武气道。 “还说什么了?”沈昭容问着。 “还说……说……你们家有很多值钱玩意儿,让我们三人半夜翻进来拿,权当顶了姐夫的工钱,剩下的我们三人分了就行。” 沈昭容被气笑了。 这个杨柳怎么如此蠢得固执呢? 她从来也没招惹她。 难不成第一日,她说要把大侄女介绍给萧景清她拒绝了,就这样了? 沈昭容想不通。 萧景清让陈武给受伤那人疗伤,并松了绑:“日后若是要用到你们出来对峙之时,可愿意前来?” 三个人又是面面相觑,不作声。 沈昭容从怀中掏出一两银子在三人面前晃了一下:“你们不是缺钱吗?到时候只要说实话,这个就是你们的,若是不说实话的下场……” “半夜来我家偷东西的是你们,不是杨柳,没出事她得利,出了事你们背锅,你们三个回去也掂量一下,谁真的对你们好吧。” 沈昭容萧景清二人一唱一和,终究是说动了杨家三个兄弟,临走前,沈昭容还给了他们五十文钱。 “拿去明日白天找个郎中看看吧,伤口不浅呢。” “公子夫人,你说这姓杨的怎么总和咱们家做对?她相公还在咱们家做事呢!明日我找上门去给她个教训!” “不急于一时,眼下是要先把屋子修缮好,完工之后,再一起把这件事到村长面前分说一番,不然我们私下解决也是小打小闹,杨柳还会时不时继续纠缠。” 说完,沈昭容就打了个喷嚏,她揉了下鼻子,又打了个喷嚏。 老天爷,谁骂我? “可是冻着了?” “我没事儿,就是鼻子有点痒。太困了,景清我们回去睡觉吧。”沈昭容困得都快睁不开眼了。 萧景清贴了贴她的额头,温度正常,便抱起挂在自己身上的沈昭容回了房间。 陈武在二人身后,又当了一次硕大的电灯泡,虽然他已经习惯这样了。 公子,夫人,你们还是看不见我吗? 第134章 宅子修缮完毕 按照沈昭容的计算,今日便是最后一天了。 昨晚的事,在赵正来之后沈昭容和萧景清并没有多说一句,看他一脸笑呵呵的模样,估计杨柳也没同他说过。 赵正的家具一个上午便全部打造完成搬到各家屋子里了。 前日沈昭容见乔氏快临盆,便和鲁邦描述了一下婴儿床大概的模样,他还真画了个图纸出来。 赵正手脚利索,很快便完工,现在正放在通风的地方去味儿。 乔氏对沈昭容感激不尽,原本她们算是和萧家关系不好,并且沈昭容嫁过来和她与萧煜并不相熟,以为能有件屋子住着,每日能吃上饭就很不错了,没想到沈昭容如此心想着自己。 “三婶,都是一家人,现在你有身子不便,等以后生完小孩,养好身子,萧家也需要你们出一份力呢。” 赵正做完工倒也没闲着,帮着大家一起检查纰漏,修理打扫,偌大一个宅子在太阳落山前已然是修缮完毕,崭新一般。 院子里,鲁邦给萧景清搭的台子也完工了。 萧景清站在中间,好似往日小将军的风姿重现眼前。 老夫人站在房门口远远地看着这一幕,不知是否想到了老将军、长子萧景安,想到了将军府往日的皇恩和温馨,潸然泪下。 “母亲,不哭。” 萧瑶递上了手帕:“我们家能有今日,多亏了有二嫂在,以后会越来越好。” “那是自然,你日后长大了,可也要对二嫂嫂好,知道吗?” 萧瑶用力点了点头:“瑶儿记在心里了。” 沈昭容给小工们结算完工钱,一推门便看到萧景清和陈武在搭好的台子上尝试练功,简单比划一下。 她突然想起了原书中,萧景清骑马战将是那般风姿绰约,心里不禁感叹。 可真帅啊,总算是能见到了。 沈昭同走近,冲萧景清竖起了大拇指:“夫君,帅!” “多亏了有你。” 萧景清虽嘴上不说,但是单看表情,沈昭容便知道他很是喜欢这个台子。 看来,自己当初脑子一热的决定是对的,多花点钱怎么了,只要能博得夫君一笑。 沈昭容此时此刻觉得,自己若是个有钱人,定然能干得出来“烽火戏诸侯”诸如此类的荒唐事,美色误心啊…… 先前和大家都说好的,等屋子修缮好了,会在家中好好庆祝一番,连带着近日劳苦的工人一起。 不过先前采买的菜和肉已经有点不够了,现在去县城也来不及。 沈昭容借口出门打水,偷偷溜进空间里,随便拿了点五花肉排骨猪蹄一类的,甚至还有蔬菜和水果点心和两坛上好的酒。 现在的空间能和宅子里的仓库相通,沈昭容暂时将他们存放在仓库,回去便说是之前买的足够多,有一部分放在仓库留在今日用便可。 今日算是萧宅大喜的日子,大家终于住进崭新的大房子里。 所有需要的从家具到被褥、吃饭的碗筷都一应俱全,陈武和萧景清萧煜搬了个大桌子放在厅堂中间,好几人坐上崭新的板凳椅子,等着开饭。 厨房,老夫人带着黄娇儿和乔氏还有萧瑶在灶台前忙活,沈昭容想进去帮忙几次都被推出去。 “二弟妹,你就在外面招待人吧,你可是咱们家的主心骨。” 厅堂里,几个男人在聊天说笑,萧景清陪着,鲁邦也不再像从前那样胆小。 讲起村子里的人事物,几个小工打开了话匣子似的说个没完。萧景清记性好,提到谁,都能留个印象,沈昭容全然当八卦听了。 “要我说啊正哥,你那婆娘娶得可真是憋屈。每日都凶巴巴地用眼睛瞪人不说,还得理不饶人,更是爱占小便宜。” “对啊,你当初怎么看得上她的?” “父母之命,况且这些年她也是在家里操持一切,为这个家尽心尽力的。” 沈昭容倒是意外,这赵正虽然爱钱,但即使在外面也不会和别人一起说自己妻子的坏话,倒是个老实人。 听赵正这样说,其他人也不会再多嘴,转头便聊其他的事了。 饭菜上桌后,外头响起了敲门声,陈武去开门,迎进来的是刘震夫妇,带着一个大包裹,刚一见面就道喜。 “恭喜公子夫人,宅子总算是修缮完工了,我们夫妇二人光是从外头看,都觉得气派得很啊。” “哪有什么气派不气派的,主要是大家住着舒服就行。”沈昭容笑着给他们拉椅子:“一起坐着吃点儿?” “夫人这说的,我们也不是来蹭饭的,就是听说完工了,趁着这样好的日子再来送点东西。” 刘震将手中的包裹地上。 萧景清接过,二人简单拆开看了一眼,便会心一笑:“多谢了。” 包裹里是先前沈昭容在县城买的衣物布料。 想是那日被刁难后,刘震一家帮忙做了衣裳,沈昭容刚要掏钱,手就被刘震妻子按下了。 “姑娘,萧夫人,什么钱不钱的,我们不要那个。那日的恩情,我们刘家深记着呢,做几件衣裳而已,都回报不了啊。” 沈昭容反握住她的手轻拍了两下:“这也不算什么恩情,权当是在流放路上大家互相扶持,我行善给我家夫君积德。这次便先听你们的,我们收下了这份礼,下次这钱你们可一定要收啊。” 刘震夫妇相互交换了眼神,点点头同意了。 饭后除了萧景清外,几个男人喝了两坛子酒,酒量好的像赵正和没事儿人一样,酒量差的像鲁邦,早已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赵正将剩下两三个喝得醉醺醺的小工挨个送回家,临走前,沈昭容多给了他一百文。 “夫人,你,你这是做什么?” “辛苦你送他们回家了。” 沈昭容笑道:“也当是给你的奖金,家具做得很好,若以后我们有需求,还会找你的。” 赵正眼眶霎时红了,感激不尽。 若不是因为身上还靠这个醉鬼,他八成是要下跪磕头了,自他做木工以来,他从未见过这样好的东家。 “日后夫人要是需要我赵正,定将万死不辞。” “赵大哥,言重了。” 第135章 沈昭容病了 客人都送走了之后,萧煜带着乔氏先回房休息了。 陈武扛着鲁邦给他送回了房,辛远疾也歪着步子自己回了屋。 沈昭容让晚上做饭的老夫人几人快回房休息,厅堂桌上的一片狼藉留下她自己和萧景清慢慢收拾就好。 两个人就算不说话,也能很默契地配合下去把东西都收拾干净。 沈昭容是真的累了,不太想说话,萧景清看出此事,又心疼她的疲态,便也没多说,只是默默干了更多的活。 一晚上,二人总算躺于床榻之上,沈昭容也一句话都没多说,歪头便睡着了。 萧景清感觉有些奇怪,以往沈昭容就算再累,睡前也会同自己说两句话,有时说着说着便睡着了,有时搂着腰在自己胸口靠一会儿便呼吸平稳了。 这次却什么都没做,和打蔫儿的茄子一般没有精神。 萧景清突然想到昨日夜里沈昭容那两个喷嚏,于是伸出手背探了下沈昭容额头的温度。 烫手。 萧景清一下子便紧张起来,沈昭容体温高得吓人,很可能早就病了,但是脸色没变,自己竟然是一点都没察觉到。 自责瞬间填满了他整个胸口,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病的? 为何一直没有说,为何一直在忍着。 萧景清边回想起沈昭容这几日的操劳,又想到她饭桌上强撑着的笑。 她是累倒的。 只怪自己没有帮她更多,她还一直顾及着自己的身体…… 萧景清,你真没用! 萧景清半夜敲响了辛远疾的门。 好梦被惊扰,辛远疾推开门刚要破口大骂,见萧景清一脸紧张的神色,睡意也清醒几分。 “发生何事啊?大晚上来敲老夫的门。” “昭容她发烧了,额头和身子都烫得很,这夜太深了,没法子找郎中来,所以先来请您了。” “发烧啊,但我浑身上下全是毒药,而且她的体质怎么病就病了……” “拜托了,您先顶上一阵,我这就骑马去县城药铺找郎中,应该很快便能回来。” “那行,我先帮你去看看,你快去快回,骑马的时候小心点,注意腿伤。” 萧景清着急到哪里顾得上腿上,完全跑起来的姿态,刚上马,陈武便也跑了过来。 “公子你大晚上骑马去哪里?太危险了,我来代劳吧。” “昭容病了,我去县城找郎中,你去找辛远疾,他要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就是。” “公子!注意腿!” 一眨眼的工夫,萧景清便没有影了。 沈昭容自下午便觉得头开始剧烈疼痛,身子越来越沉。 她只以为是这几日太累了导致的,现在房子快修好了,心里的石头落地了,后反劲儿的累,睡一觉便好。 可万万没想到晚上却加重了。 她本想昨晚所有的事,回房便同萧景清说的,结果脑袋刚一沾枕头便昏睡过去,陷入进一个很复杂的梦里。 梦中有在现代的场景,末日之下,她生存都是难事,画面又突然一换到原书中的自己,最后惨死在山崖,看到萧景清的尸首被悬挂于城门上曝晒。 她头痛欲裂,心里更是不舒服,紧蹙着眉头,难受至极眼角浸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辛远疾用草药吊着沈昭容的气息,不间断地让被惊醒的萧瑶喂给沈昭容一点水。 萧瑶就趴在床头,着急到哭了好几次了。 梦中,沈昭容后来才清晰地知道自己发烧了,冬日里的严重风寒再加上几日的劳累,把她打趴下了。 古代,人发烧了所有人都很紧张,治疗不及时会闹出人命。 沈昭容知道自己现在醒不过来,梦中也跟着着急。 她担心,萧景清因为紧张她到伤害了自己的身体。 萧景清快马加鞭到县城时,街道上几乎一片漆黑,只有守夜人在巡逻。 零星几家商铺还点灯开门,但走到街尾才看到有一家药铺开门,执夜的是一位年轻的少年。 “请问,请问店内还有郎中吗?” “什么病?” 小少年连头都没抬,似乎是在誊写方子。 “我家夫人深夜高烧不退,身子都烫得很,请问可否有郎中随我到家中一看。” 少年人这才抬头,看了眼萧景清:“何时发现的?” 年纪小,气场却很足。 “我也不知,许是下午开始?” “你自己的夫人,你都不了解病情,你这夫君是怎么当的?” 少年人从书桌后面走出来,正眼也没瞧萧景清一眼,便掀开帘子推开后面,许是去叫什么人来。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少年身后便走出来一个背着医药箱的老者:“快带我去吧。” “郎中,您得骑马同我一起前去了,我家在县城附近的村……” “不必多言,快快带我前去吧。” 老者同萧景清说完后,回手摸了把少年的头:“别提前关门,等我回家。” 萧景清带着郎中回到家中后,萧瑶一下子便扑到萧景清怀中,泪痕还未干:“二哥,快救救二嫂。” 沈昭容有辛远疾照看着,病情没有蔓延得太快,但还是和萧景清离开时没有太大的差别。 辛远疾也急,但隔行如隔山,自己会毒不会医,给郎中让了位置。 郎中先是把脉,又是观察沈昭容的神态,捋了捋自己的白胡须,点了下头,便转脸看向萧景清。 “尊夫人这病症看着吓人,实际上没有那么严重,稍后待老夫给尊夫人施针,后半夜需要有人尽心照顾降温,明日里拿着我写的药方去县城抓药,按照方法煎熬服下三日便可好转。” “我,我来守着昭容就行。” 萧景清紧张得舌头都快打结。 “我也要陪着二嫂。” 萧景清将她轻轻推开:“瑶儿,你先回去睡觉,否则母亲发现你偷偷溜出来的话,她会着急。” 萧瑶面带犹豫。 “可是…” “小丫头,你看你若是没有休息好累倒了,家中又多了个病人,今夜回去睡个好觉,明天再来照看可好?” 萧瑶仔细想了下郎中的话,点头应下了。 临走前还依依不舍看了眼榻上躺着的沈昭容,吸了下鼻子,才推门离开。 第136章 醒来 辛远疾见有医术不错的郎中,便也放心了。 “夜里若是郎中不在,丫头要是有事的话,就来敲我门。” 他说完,转身离开。 房间内只剩下三人后,郎中从药箱里翻出一包针灸用的工具,看了眼榻上双目紧闭,全身绷紧的沈昭容,微微低头:“夫人,冒犯了。” “公子,我要开始施针了。” 沈昭容站在榻旁,为了不打扰郎中治病,没敢握住沈昭容的手。 他紧张的捏住自己的衣服,方才太过着急而过度使用的双腿才开始发觉有些打颤了。 郎中不紧不慢施针,说话的语气也很温和有礼:“公子,您的腿伤应该不轻,先到后方坐着休息一下吧,尊夫人的病情没有你想象一种那么严重,老夫今夜不会走,待到夫人病情有所好转再离开。” “深谢先生了。” 萧景清深深鞠了一躬便听话到后面的凳子上坐着,骑马动作过于剧烈使得他的双腿开始短暂地酸胀发麻。 一想到沈昭容醒来第一件事会因为这个凶自己,他苦笑一番,拳头攥得更紧了些。 大约半个时辰过后,萧景清听到郎中收拾东西的声音,便站起身来前去看望。 沈昭容紧皱的眉头舒缓下来,脸色也不似方才那般吓人了。 “尊夫人缓过来些许,接下来的后半夜极为重要,夫人等下会先开始冷得发抖,届时公子要给她裹紧被子,而后当额头开始出汗之时,就要将夫人的被子掀开一些,切记不能在夫人大汗淋漓的时候盖太多被子,需要让她自然消汗降温。” 萧景清在一旁听得十分认真,把郎中说的话都记在心里:“先生,那昭容她可以喝水吗?” “间歇地,可以给夫人喂下些水,但要小口地喂,否则会呛到水。” “先生若是困乏辛苦,可以在偏房休息,药铺的孩子我这就差个去告知一声,省得少年人担心您。” “那就麻烦公子了。” 郎中在身后的桌子上写着药方,萧景清叫来一直在门口等候的陈武,让他骑马去镇上的药铺告诉那少年可以关门歇息,他家郎中萧家自然会好生照顾,明日一早便送回去,改日定然登门拜谢。 一整夜,萧景清一直守在沈昭容的床前,按照郎中交给他的方法照料着。 天蒙蒙亮时,体温总算降了下来。 期间,郎中来查看过几次病情,都说无恙,萧景清才逐渐放下心来。 沈昭容艰难睁开双眼,视线之中便是萧景清憔悴的脸,还有昨夜都没来得及换下的衣衫,她一阵心疼。 梦中,沈昭容在不断挣扎,她感觉到一股清凉之意。 有郎中在为她治疗她知道,有人在她榻前照顾,她也知道,可是她就是醒不过来,很是着急。 “昭容,你……你醒了?” “怎么我生个病,你把自己弄的这么憔悴,都不好看了。” 沈昭容的嗓音沙哑,听起来很虚弱,萧景清突然感觉一阵鼻酸。 他的夫人即使是刚从重病中醒来,第一注意到的还是他脸上有憔悴之色。 “我怕你出事。” 萧景清握紧了沈昭容的手,不再那么烫人了。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沈昭容刚醒来没有力气,任由萧景清捏着,视线却落在了他的双腿之上:“骑马去找的郎中吧?腿是不是不舒服?” “我也没事,我一直坐着照顾你呢,放心。” 敲门声响起,萧景清去开门,郎中看了眼醒着的沈昭容的状态,笑着点了下头:“恢复得不错,公子照顾得很仔细。” “多谢郎中半夜过来替我诊病。” 沈昭容躺着不方便,只能微微点头致意:“还劳烦您帮我家夫君看看腿,我怕他骗我。” “公子和夫人真是伉俪情深。” 萧景清刚想拒绝,就听郎中笑着说:“那我就为公子看一下。” 不过似乎是因为看见萧景清眼中神色不对,郎中并未未诊脉,只是轻轻捏了捏萧景清的腿。 “夫人放心,公子只是因为过度疲劳导致的双腿会时不时有些颤抖,就像人劳累过度也会肌肉紧张一样。” 郎中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公子腿上原本有旧疾,这些时日还是少劳累一点好,多加休息按摩,三五日便可恢复。” “听到没,这几日你要少走动。” 沈昭容有点口干,咽了下口水:“不然我就要把那轮椅推出来了。” 萧景清立刻给沈昭容倒了杯水:“只要你早些好起来,我都听你的。” “今日记得来药铺抓药。” 郎中见沈昭容已无大碍便准备起身离开回县城。 “先生,我让人骑马送你。” “公子不必,其实这儿距离县城路不是特别远,我老了身子骨经不起骑马折腾,这样散步回去也刚好。” 郎中笑了笑:“若是尊夫人或者家中还有哪位身子不舒服,都可以到县城来找我。” 沈昭容突然想到了乔氏,急忙问:“先生可擅长妇科?” “是家中有孕妇?或者小孩?” 沈昭容点点头:“没错,家中大嫂怀有身孕,眼看着快临盆了,到时候可能还得劳烦先生来一趟了。” 郎中摸了把胡须,仔细琢磨了下:“今日刚好在家中,可否让我先给这位夫人诊个脉,方可预测大概何时能诞下孩儿,届时我在提前在镇上帮夫人再找两位得力的产婆,不过这银两……” “钱的事先生不必替我们忧心,尽管都用最好的。” 沈昭容说道:“景清,你带着先生去给大嫂诊脉看病,我身体不太方便,然后记得让陈武去县城帮我取药,你不要自己去,听到没?” “行,我都听你的。” 太阳已经升起,所有人都起床,听说沈昭容病了都去挨个去看她。 直到最后萧瑶端着清淡的早餐前来,丧着小脸一脸担忧模样,沈昭容边吃饭边同她说起话来。 “瑶儿,二嫂交给你一个任务,再有人前来探病,都帮我回觉了,就说我需要静养,可以吗?” 萧瑶总算露出个甜甜的笑:“二嫂,放心吧,交给我没问题!” 第137章 推错人了 郎中跟着萧景清去看乔氏,把脉诊断后,发现怀相很好,产妇和腹中孩儿都很健康。 “临盆也就是近几日的功夫了,时间不一定,近期要小心行事,今日我回到县城就帮着去找找稳婆。” “劳烦郎中了。”萧煜握紧了郎中的双手:“我家夫人定要平安生产。” 陈武和郎中一起去县城取药,萧煜和萧景清站在房门口说了几句话。 “这一路颠沛流离的,若是没有侄媳妇,我妻子也不能在孕期如此平安,来日麟儿降生,我一定要他日后孝敬你们。” “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一家人,相互照拂是应该的。” 萧煜笑着拍了下萧景清的肩膀:“这成了亲了就是不一般啊,你真的变了不少。” “都是她的功劳。” 另一边,沈昭容退烧后只是身体有些疲乏,躺在榻上无所事事,闲不住,脑子便又开始动了起来。 想到萧景清深夜骑马带郎中来诊病,多有不便,若是日后这样的事情多了,不如买一辆马车来的划算。 不过这银两倒是不能用先前存下的了,冬日里生意也不好做…… 沈昭容突然想到还没走的鲁邦,他会画马车的图纸吗? 到时候车做出来了,再买一匹马就行,开源节流啊…… 念谁谁到,门外响起了鲁邦和萧瑶对话的声音。 “我是来和夫人告别的,小小姐就让我进去吧?” “不行!二嫂说了,她在休息,谁都不能来打扰她!” “瑶儿,让鲁邦进来吧,正好我有事找他。” 萧瑶又看了一眼鲁邦,才开门放行,自己也跟着一起进去了。 沈昭容知道在这个朝代,女子的名声极为重要,即便是婚嫁了,单独和别的男子同处一室,若是被知道了,一定会被说闲话。 所以,即使她还是个小孩,也要一起跟着进去。 “鲁邦,你会画马车的图纸吗?”沈昭容开门见山道。 “夫人,这个很简单,看您想要几驾的?大概能坐几人?” “一匹马拉的就行,空间的话,大概一两个人就行。” “那很容易,我今日便将图纸画好,不过,赵大哥已经回去了,没人动工来做这该如何?” “我差人去请他,你们都一样,多加钱,他肯定是能来。” “正好我去找他来吧。” 修缮房屋那几日,鲁邦和赵正经常在一起搭配干活,一来二去便熟悉了,也就成为了能说上几句话的朋友。 “那麻烦你了,帮我带句话,都是老人了,价格他来定。” 鲁邦离开后,把萧瑶哄出去后,沈昭容再次闭上了双眼。 她打算进意识空间里再找找有没有什么木材适合做马车。 空间里上次自己搬走的东西,这没过几天又填补回来了,木材还放在原来的位置上。 不过这空间好像悄悄咪咪升级了一样,会读心术似的,自己要做马车,那木材和布料便一下子都堆到自己眼前了。 沈昭容把这些东西都传送到仓库之中,又打了两袋灵泉水供自己喝,才满意离开。 灵泉水日后同样也可以用来煎药,或是等乔氏生产完,给她坐月子的时候喝。 沈昭容盘算着,不过一会儿又睡着了。 鲁邦去赵正家请人的时候遇上了大麻烦,赵正自然是喜滋滋同意了,不过杨柳是一百个不愿意。 夫妻二人在家中先是吵架,而后升级成大打出手。 鲁邦站在一旁左看看右看看,想拉架都不知从哪里下手。 最后,杨柳被推了一把,后背撞到了墙面,这一下不轻,她手撑着地面一下没站起来,赵正才甩开她和鲁邦去往萧宅。 “赵大哥,嫂子这样没事吧?”路上鲁邦关心了一句。 “没事,别管她了,这几日她愈发奇怪了。” 赵正到了萧宅发现沈昭容似乎并不在,多问了一句:“夫人呢?” “夫人生病了,如今应该在房中休息。我走之前她吩咐说,我们自行动工即可,材料应该都在仓库里,钥匙在我这儿。” “那你把钥匙给我,我先看看东西,你去画图纸,等我去你房中找你。” “行,赵大哥。” 萧家人本就不多,眼下各做各的事。 萧景清在房中写信,沈昭容在睡觉休息,陈武在县城拿药,老夫人和黄娇儿在后厨准备午饭,院子里倒是冷清的空无一人。 乔氏每到上午日头足的时候,都会披上厚衣服,到院子里晒晒太阳。 “夫人穿这是不是略显单薄了?” 萧煜知道乔氏即将生产,万事都小心:“不行,我还是回房再将我的披风拿来吧。” 杨柳刚杀到萧宅时,院子里就一名女子背对着她坐着,悠闲喝着水。 先前因为再到萧家做工的事和赵正大吵一架的气还憋在心里,她怒气冲冲进院子,也没看清人,直接对着木椅上那女子使劲一推,怒骂道:“好你个小贱人!要人要得没完了!把我家相公交出来!” 乔氏靠在舒服的木椅上休息等着萧煜拿来衣物,心情尚好脸上带笑,还在想腹中孩儿是男是女,出生后要做些什么衣服,买点什么配备着,突然后背受力,猝不及防地摔在地上。 她下意识捂紧肚子,但还是痛得喊出了声:“啊!” 萧煜拿着披风刚从房里出来就看见自己夫人被一个陌生女子推倒在地,他一下便慌了,手中衣服掉落在地,赶忙上前去扶人:“夫人!夫人你怎么了?!郎中!我马上给你去请郎中!” 沈昭容被一声尖叫从梦中叫醒,霎时有些心慌,刚要爬起来下榻却腿上一软。 萧景清信写到一半便听到外头的响动,他蹙起眉头抬眼,伸手拦住了沈昭容。 “你病还未痊愈,我先替你出去看看什么情况。” 萧景清推门便看到瘫倒在地上扶着肚子,额头上尽是冷汗的乔氏,以及抱着她满脸紧张到要哭的萧煜。 原本在后厨忙的几人都出来了,萧瑶冲到前面去,推了一把还在发愣的杨柳。 “你是谁?!为何对我三婶动手!” 完了,她推错人了,还是个孕妇,完了,都完了! 第138章 孩子出生 “你个疯婆娘!你究竟做了什么!” 赵正从仓库里出来,便看到萧瑶带着怒气将还在发愣的杨柳推倒在地。 又看到躺在地上一脸痛苦的乔氏,他便全明白了。 “都别动!” 萧景清这一嗓子压着怒意,满院子的人脸上都被喊得一惧,神色惶恐。 陈武刚好拿着药回来了,一进门就见萧景清脸色铁青,再看地上躺着的乔氏,心中知道是出事了。 萧景清看见他,立刻喊道:“速速回去请郎中来!大嫂情况不好!” 他的腿这几日还不能剧烈运动,骑不得马,只能让陈武去。 “奥!我知道了!” 陈武立刻放下药去将归曜拉了出来,快马加鞭往县城赶。 另一边萧煜和萧景清一起将乔氏抬到了屋内榻上,老夫人和黄柔儿在一旁照料着。 乔氏面色苍白,捂着隆起的肚子:“孩子,孩子……” “老三家的,你再坚持一下,郎中马上来了。” 老妇人紧握着乔氏直冒冷汗的手道:“别紧张,一直以来都好好地,一切都能平安。” 院中,赵正上前巴掌刚要落下来,就被推开房门的沈昭容叫住了。 “要打回去打,别在我院子里闹腾!” 外头动静这么大,她可在里面躺不住一点。 沈昭容给了鲁邦一个眼神:“去,快把他们拉到一边去。” “你怎么出来了?” 萧景清赶忙上前扶住了身子还虚弱的沈昭容:“不是说我来吗?” “外面这么大声音,我怎么可能不出来。” 沈昭容蹙起眉头:“这杨氏定然是把三婶当成我了,你去给她绑起来扔到房里,等三婶生产完,咱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沈昭容这话是看着杨柳说的。 杨柳被刚才那一下吓得早就没了魂儿,听说要算账才突然反应过来:“你,你不能绑我!你是要动私刑!我要去告你!” “呵,我今天就算在这儿打死你又如何?你可以去告,全看你能不能跑的出去!”沈昭容冷着脸看她。 杨柳慌了,看着一旁杵着的自家男人歇斯底里大喊:“赵正!你别在一边装死!你个畜生!就任由别人欺负你媳妇吗!” 赵正早就无地自容了,听到她还攀扯着自己,怒气冲冲道:“我的人?杨柳,你近几日真的越来越不可理喻了,此事一过,等着我一直休书吧!” 杨柳霎时愣住:“你,你要休我?!你王八……” 蛋字还未出口,萧景清就把杨柳的嘴给堵住了。 这妇人嗓门太尖,吵得所有人脑袋痛,一会儿再惊扰了邻居凑过来看热闹,场面就太乱了。 萧景清将杨柳绑了扔进偏房上锁,钥匙反而给了赵正保管:“我们家向来对事不对人,赵大哥,这马车你还得帮我家做,这人你也许是保不了了,眼下我没给她直接送去官府,而是留在家中晚些时候一并处理,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你可知?” 赵正将钥匙揣在怀中点了点头:“公子,我明白,家妇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我都没脸在这里站着了,现如今还肯用我做事,我定会好好完成,看管好她。” “马车的事先不急,待三婶平安生产完,处理了杨柳的事再说。” 沈昭容心中一直不悦:“她还是先祈祷三婶和孩儿都相安无事吧,否则她可没有好下场。” 沈昭容本想去乔氏屋子里看人,但被萧景清拦下了:“那屋子里现在都是人,不缺你一个,况且你还生着病,好好休息吧,先别过去了。” “归根结底也是因为那杨柳看错人了,我得去……” “昭容,这不是你的错。” “我明白,那我也不能心安理得在一旁看着。” 萧景清劝不住,只能点头。 陈武带着郎中匆忙去了乔氏房中,沈昭容见状也安心下来,回房静养。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马车拉着两三个稳婆便到了萧宅,匆匆忙忙入院子。 一头午,萧家来来往往这么多人,路过的村民们有好几个都爱凑热闹,站在围墙附近看热闹,窃窃私语。 屋内,乔氏虽受了推搡冲撞,但郎中诊脉后,确认胎儿无碍,只是突然受了惊吓,提前发动了。 一听没什么事,大家都松了口气。 郎中带着药材写了药方,让萧煜拿去后厨煎,其余人都被清到屋外头等着,只留稳婆和郎中在屋内照顾,时不时吩咐人去准备热水毛巾,全家人都忙着动起来。 乔氏喝下煎好的药,心神定了定,攒足了力气可以安心生产了。 屋内时不时传来用力的声音,萧煜在门外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躁担心。 “三叔莫慌,郎中医术不错,找来的稳婆也应当是靠谱的,三嫂还需要你撑着,切勿慌了心神。”萧景清用力按了按萧煜的肩膀。 “是啊,你可是她的主心骨,你万万不能慌了。” 大约等了两个多时辰,已经过了午后,房内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所有人心中的石头都落地了,站在最后的赵正揪着的心也放松下来,泪一下便流了出来。 “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进去看看你刚出世的孩儿啊。”老夫人推了一把愣住的萧煜。 “我,我这就去!” 萧煜紧张的心放松下来后,随之而来的便是巨大的喜悦,让他忍不住泪流满面:“夫人,夫人你没事吧!” 情急之下还差点摔了一跤,引得稳婆一阵笑。 “公子,你定定神。” “夫君,我,我没事……快看看我们的孩子。” “你没事就好,吓……快吓死我了。” 萧煜擦了擦乔氏脸颊的汗水,稳婆便把孩子抱了过来。 “是个小公子,这眼睛炯炯有神,哭声嘹亮,是个健康的孩子啊。”稳婆将孩子放在乔氏枕边。 “夫人,给孩儿取什么名字好?” 萧煜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乔氏倒是扯出一个虚弱的笑。 “瞧你,之前不是都想好名字了,怎么眼下激动到都忘记了?” “对,对,孩子就叫萧珏,可好?” “当然好,我们的珏儿,以后要健康快乐长大。” 萧景清在门外看着这一幕,心中自觉温暖欣慰,突然想到了还在卧床的沈昭容。 自己和昭容有朝一日会有自己的孩子吗? 不过……自己身上的蛊毒还在,这些事也只能想想,况且也不知道沈昭容愿意不愿意。 不过他并未觉得失望,和沈昭容在一起的每一日他都很快乐,都是他梦中的奢望。 眼下的这一切对于他来说,便已经足够了。 第139章 决定和离 乔氏刚生产完还很虚弱,清理好身子已经睡着了。 郎中交代了不少事,还留下药材,几个人都围着仔细听。 萧宅外头围着的人越来越多,送走郎中和稳婆后,萧景清站在门外准备散散人群。 “多谢大家心系我萧家的情况,今日我三婶平安生产,待情况稳定了,会差人给大家都送些礼物,大家一起沾沾喜气。” 众人听闻也就凑个热闹,还能拿东西,顿时没有人多嘴为难,说着恭喜恭喜都四下散去。 萧景清回了沈昭容的房间,她一点都没睡,一直竖起耳朵听着宅内的动静。 “三婶她如何了?” “你今日的药喝了吗?”萧景清一脸严肃地看着沈昭容。 “谨遵夫君的安排,小女子今日的药刚刚服下,空碗还在桌上放着呢,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去闻一下,看看那药有多苦!”沈昭容极其夸张的站起来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 “别闹。”萧景清没忍住笑了一下,坐在床边上伸手摸了下她额头的温度:“还好,是正常的。” “当然正常了,其实我身体素质很好的,这次生病纯属意外。” “还要再喝三日药。” 萧景清冲沈昭容比出一个“三”的手势。 “知道了知道了!” 沈昭容眼珠一转,生病都掩盖不住她那副古灵精怪的模样:“景清,我想去看看三婶的小宝宝,听说是个男孩?” 萧景清点了点头:“你耳朵好灵啊。” “哪是我耳朵灵,外头不知道谁一嗓子,感觉全村子的人都知道了。” “是男孩,等那孩子醒了带你去看,现在他们都在睡觉呢。” “叫什么名字呀?” 萧景清受不了沈昭容这一副眼睛里闪着星星的模样,抬手盖住了她的双眼:“叫萧珏。” “好名字,珏字为合二为一的玉,看来三婶和三叔夫妻恩爱,也定然宝贝这个孩子。” 萧景清本想就这样陪着沈昭容待一会儿,等饭好了再给她送些吃食,让她轻轻松松休息一天,不过沈昭容心里有事儿就忍不住去想。 比如,那个还被关在房里的杨柳。 “赵正怎么样了?”沈昭容靠在萧景清怀里问道。 “忘了。” 沈昭容没忍住笑出声:“第一次听说你忘性这么大哦!” “哎,不知道在哪儿窝着呢,反正看样子是松了口气。”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处置杨柳,虽然三婶和孩子都平安,但我还是不想轻易放过她。” 也不知道她到底和自己什么仇什么怨,非钻这个牛角尖和自己作对。 “我觉得这一次就把所有的事都清算了吧,不过要先等你身体好了之后再说,而且我们不能私下里解决,还是得找赵村长做公证,先前杨柳兄弟夜半翻墙的认证还在,届时把他们也找来。” “那结果呢?总不能让他们赔银两这样没有用的惩罚吧。” “我要让杨柳离开我们村子。”萧景清将沈昭容搂紧了些。 “那赵正就要休妻或者和离了。” “那是他们赵家自己的事。”萧景清冷漠道。 沈昭容仔细一想,离开这里应该是最好的选择,便点了点头:“可行,要是还纠缠就给她送去官府,听说她家孩儿在县城书院读书,还是个好苗子,要是有个下狱的母亲,以后科考都成问题,估计能答应我们。” “夫人聪慧,在下佩服。” “又恭维我,这不是你想的法子吗?” “我就喜欢哄你开心,如何?” 沈昭容没忍亲了一口萧景清,心满意足靠在他怀中休息。 赵正一下午没闲着,听说乔氏平安生产后便开始用鲁邦画好的图纸做起工来。 太阳落山后,总算成型了,他叫来鲁邦验收,鲁邦连连点头夸赞做工巧夺天工一般。 “赵大哥,原先我不敢说,经此一事,你是不是要和尊夫人和离了?” 赵正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原本我觉得柳儿她为我生下如此懂事聪明的孩儿,又操持家事这么多年,我念着她的恩情,想装糊涂,但眼下为了全家,不得不和离了。” 鲁邦没再说什么,只是和赵正一起将马车的车体部分搬运至通风之处,打算和萧景清和沈昭容告别。 站在房门口,鲁邦纠结迟疑了半天,待萧景清开门出来,他还没想好该怎么说。 “先生有事找昭容吗?” 鲁邦点了点头:“我这就要走了,想和夫人告个别,感谢她当初用了我。” “先生有本事,这都是应该的,何来感谢。” 萧景清笑道:“应该是我们谢你,帮宅子做得如此舒适。” “公子客气了,这些钱也算是解决了我的燃眉之急,待我回县城安顿好了,定然要再回来……” 萧景清摇了摇头:“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只要我们都还在,总有一天还会再见的不是?” 鲁邦也跟着笑了笑:“公子的气度不像普通人,虽然不知您是什么身份,但在下希望您有朝一日不再屈居此地,溯源达成。” 萧景清送鲁邦到门口,他的行李简单,只有一个包裹,和来时是一样的,单薄的身子,但是脚步要更坚定些了。 这个鲁邦在萧景清看来不像一般人,他回到院子便唤来陈武:“先前写好的信已经飞鸽传书到京城了?” 陈武点头:“公子,我做事你放心,应该很快便能到京城。” “有时间,你再私下里查一查这个鲁邦,他应该不是一般人。” “公子怀疑……”陈武眼神一凌。 “没有怀疑,你只查一查他背景便可。” “我明白了。” 晚饭前,赵正便离开了萧宅,锁着杨柳的房屋钥匙重新回到了沈昭容的手里。 “夫人,杨柳她……我是管不了了,任您处置。” 赵正说道:“只是,若是你们过几日要去村长家分说一番,记得要叫上我可以吗?” 沈昭容手里把玩着钥匙,侧目看他一眼:“一定是会叫上你的,毕竟现在她还是你的妻子,倒是希望赵大哥别怪我狠心。” 赵正摇了摇头:“夫人,我不会,我已经决定和她和离了。” 第140章 放人离开【求票求评论】 沈昭容喝了灵泉水煎的药,再加上原本身体素质就好,恢复得很快。 乔氏生产当晚,她便感觉病好了大半,和萧景清吵着要去看小孩。 “真是拿你没办法啊,要是孩子没在睡觉的话,就给你看看。”萧景清无奈笑道。 沈昭容到乔氏房中探望之时,乔氏已然醒了。 面上看着没有那么虚弱,沈昭容坐在她床边,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乔氏还是头一回见沈昭容如此模样,笑道:“昭容怕是自责了?此事与你无关,现下怎么不像往日那样雷厉风行了?你应当跟我大骂杨柳那妇人才是。” 沈昭容叹了口气,现如今自己竟然被受害者哄着,太不像话了。 “我太担心太紧张了,生怕杨柳推你那一下……如果有个万一的话……” “现在我们母子平安,珏儿也健康,一切都好好的,没有什么如果当初。” 沈昭容点点头:“对了,我能看看珏儿吗?他还睡着呢?” “还睡着呢,刚出生的孩子就是睡觉的时间很长,先前吃完奶,又熟睡了。” “那我等他醒了再看看他,我还是很喜欢小孩的,就是不知道他乖不乖。” “有昭容喜欢,是珏儿的福分。” 从乔氏屋子里出来后,萧景清跟在旁边一直沉默不语,好似有心事。 沈昭容察觉到了不对劲,胳膊肘轻轻一碰他侧腰,问道:“景清,想什么呢?” “我在想,不然我明天去村长家直接把杨柳这事解决了可好?我不想让你再出面了,万一有个什么危险怎么办?你会担心三婶,我也会担心你。” “等我病好了,难不成还要怕她吗?毕竟我们人多势众嘛,况且还有你在我身边不是吗?” 沈昭容冲萧景清眨了眨眼,她惯会用这一招,每一次都好用得很。 “每次都这样。” 萧景清无奈搂过沈昭容的腰:“届时你不能离开我身边半步。” 沈昭容频频点头:“一定,一定。” 三天过去得很快,这个时间也足以让萧宅发生一些变化。 沈昭容养病之时,萧瑶自己照着说明和陈武一起将仓库里的种子拿出来,种到院子田里,再用灵泉水灌溉,仅仅三天就已经发芽长叶了。 乔氏的脸色越来越好,坐月子吃得好睡得好,现在都能下地行走,新生儿萧珏也白胖健康,全家人每天都忍不住看好几眼。 萧景清的信送了出去,还在等回音。 只是他并不知道太子已经动身去了原州,这封信可能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到太子手里。 沈昭容大病初愈便生龙活虎,已经计划着明日便去村长家将杨柳的事情解决。 今日下午要去一趟村长家提前打个招呼,并同时让陈武去杨家村把那兄弟三人给叫过来明日一同做人证。 “我就去趟村长家,不远,也不危险,这你也跟着啊?” “你现在病刚好,去哪里我都得跟着。” “萧景清,那你自己的腿呢?”沈昭容严肃道。 “我自己的腿现在挺好的,你养病的时候,我也没耽误休息。” 就在沈昭容马上要生气之时,萧景清一把抱住了她,脸贴在肩膀上蹭了蹭:“好昭容,我担心你,让我跟着一起吧,不然我在家中就还要听辛远疾那老头唠叨,可快饶命。” 沈昭容被他这一举动和说辞逗笑了,点点头同意了:“那好吧,我们慢慢走,实在不行,我还给你推轮椅。” “别了,夫人,千万别。”萧景清连忙摆手。 这次到了村长家,二人还是没空着手。 赵村长消息灵,隐约有听说过杨柳家和萧家的摩擦,但今日听沈昭容细细讲来,都觉得杨柳简直是太过分了些。 沈昭容说道:“村长,这些就是所有的事了,若是对我们一家之言有所异议,明日上午我们在您家分说此事,村长可以听听那杨柳所言。” “今日来也是想让村长提前了解情况,也是提前赔礼,明天可是有的闹了。” 村长无奈,只能点头:“不过不管怎么说,绑在你们这些日子也不好,今天还是先放她走,不然届时从你家拉人出来,也说不清不是吗?” 沈昭容心里明白,这村长多少是向着她这边说话的。 “赵村长所言有道理,我们先前不敢放她是怕她跑了,现在看来还真得让她先回家才行。” “明日我等你们来。” 沈昭容和萧景清回去后,便到了关杨柳的房间,与其说是关押,实际上饭菜顿顿不落,甚至比她在自己家吃得还要好些,只是屋门锁着罢了。 要趁着杨家那三兄弟过来之前,让这杨柳赶紧回家。 “你、你们来做什么?快放我出去,放我回家,我儿子……” “你儿子现在只是个孩子,就算脑子好一点,在书院排第一名,他现在又能如何帮你?” 沈昭容冷笑道:“我三婶顺利生产,母子平安,你可以回家了。” “什么?”杨柳有些不可思议看向沈昭容:“我能走了?” “不然你还想在我家蹭饭呢,我可懒得留你。” 沈昭容说完这话便转身离开了,大门敞开着,杨柳试探着探头往外看了眼,等了半天,见没人来才敢出房间,离开萧家。 沈昭容站在自己房门口看着这一切,心里打着算盘,明天定然是要让杨柳离开赵家村的。 陈武请来杨家三兄弟时,天已经黑了,特意挑的晚上避人耳目,越少人看到越好。 “我们三个今日前来,便是愿意明日替夫人作证。” 上次伤了腿的那人,疤痕还在,但已经能正常行走了:“没错夫人,上次我们回去和杨柳说起这事,她没给医药费就算了,还说我腿受伤是活该!这个毒妇!” 沈昭容心想,你们三个又好到哪里去,不都是为了钱才肯出来作证的吗? 不过,面上沈昭容还是对他们比较和气的。 “跟你们单独备了房间,别嫌小,吃食晚饭等下就给你们送过去,明日有人叫你们去村长家的时候再来,事成之后,会按照先前所说,必有重谢。” 第141章 理论 第二日,沈昭容和萧景清刚要出远门,乔氏便被萧煜扶着出了房门:“昭容,你们是要去村长家吗?” 沈昭容点点头:“三婶你这是要?” “我同你一起去,做人证,她将我人做你推倒,险些害了我们母子,我去做证人和大家说清楚。” 沈昭容本不想让还在坐月子的乔氏如此劳累奔波,但她一直坚持,倒也没有办法再回绝。 “照看好自己的身子,慢慢到村长那儿就行,我和景清先行一步。” 沈昭容和萧景清到了村长家门口,正值上午,村子里路上人不少。 按照原来的计划,沈昭容要在村长门口大声哭诉,不过萧景清在她要开口喊出第一声之前,制止了她。 这戏,要两个人一起做才显得真切。 萧景清给了沈昭容一个眼神,她立刻开始抹泪哭了起来。 沈昭容此时此刻感觉自己的演技放在现代,马上就能当上奥斯卡影后了。 萧景清站在村长门前开始诉说这几日,杨柳在萧家做的恶事。 “自我萧家开始动工修缮房屋前,这赵正家的媳妇杨柳夫人便莫名其妙对我家颇有敌意。我理解大家见我们是流放犯,多有提防,但从要给我介绍女子纳妾,到当街拦住我母亲大嫂言语侮辱,甚至找她自家兄弟半夜爬我家的墙盗取东西究竟是为何?” 萧景清说话中气十足又坚定,引来了不少围观的看客相互耳语着什么、 “我们萧家看上了赵正赵大哥的木工手艺,不计前嫌请来家里做工,一日两餐以礼相待,还结了不少的工钱,可这杨柳夫人不知怎的,对我家夫人的恶意如此之大,甚至跑上门来将我家腹中怀有孩儿的三婶推倒在地,导致她早产,还好有郎中妙手回春。” 萧景清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继续说道:“我想问她杨柳夫人,若说一尸两命,你赔得起吗?” “怎么了这是?发生什么了?” 赵村长十分配合地等萧景清说完,沈昭容哭完才从屋里出来到门口:“这天寒地冻的,公子夫人这是为何到我家门口诉苦啊?” “村长,您没听到吗,还不是那杨柳惹的祸,做了那么多坏事。” “我看人萧家挺好的,前几日我二表哥去家里做工,吃得好喝得好,还拿了不少工钱,回来给我们从县城带好东西了呢。” “那杨柳本就是个刁蛮的,大家都知道,现在是看人家好欺负,上赶着去占便宜了吧。” 围观的村民七嘴八舌的,大多讲的都是杨柳的不是,也有几家深受其害的,能感同身受。 “原来是为此事啊,那你们谁去把杨柳和赵正一起请过来,我们好好分说此事吧,想来萧公子萧夫人也是不想闹去县城府衙的,不是吗?” “我们初来乍到,村长和大家待我们都很不错。” 沈昭容抹着眼泪抽泣道:“我家相公前几日一气之下都想去县城报官了,但是我想着咱们村的名声,村长的官声,还是把他拦下了,要是我们在村长家就能协商好这些了,何必又闹到官府呢?大家都丢脸。” 沈昭容这话一说,倒是提醒了赵村长,若是被县城的官老爷知道了,那自己日后又要被训斥给他找麻烦,这可不行。 萧家是个不好惹的,他明白,如果此事处理得让萧家不满意,他们是绝对会闹到官府的。 赵村长不禁在心里为自己捏了把汗。 “快,杨柳和赵正什么时候来啊?别干在门口站着堵路了,到院子里说吧。” 一个热心的村民去赵正家把二人找来时,院子里外都快站满了人。 乔氏坐在沈昭容边上,剩下几人和村长都站在中间围着,人一多,天儿都没那么凉了似的。 “哟,这大上午的把我们请来要干啥啊这是,难不成萧公子和萧夫人要把村长家当府衙了?” “要是真去府衙对峙,你还能笑得出来吗?”沈昭容不屑道:“现在在村长家分说,是给彼此都留面子。” “你是哑巴吗?就眼看着别人欺负我!”杨柳伸手拽了一把一直站在身后的赵正到前面。 “我能说什么?我都觉得丢脸!”赵正再也忍不住吼道。 “赵大哥既然说不出来,就由我来说吧。” 杨柳和赵正来村长家的路上时,陈武也去叫了杨家三兄弟过来,此时,刚好踏入院门。 “来得正是时候。” 所有人的目光随着沈昭容的,一齐看向院门口。 杨柳看到是他家三个兄弟时,脸色霎时黑了下来,他们来做什么?杨柳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杨柳夫人,您能解释一下,前些日子,你找你家三个大哥爬我家围墙要偷东西这件事吗?” “什么?什么偷东西,你们竟然背着我去偷萧家的东西?” 杨柳还在演戏。 “你这个死婆娘,现在还在装,明明是你回娘家让我们三个帮你报复偷东西的!” “胡说,我只是提了一嘴我家相公在萧家做工,你们自己起的歹心怎么怪在我头上?” 杨柳眼珠子一转说道:“怕不是萧家给了你银子,然后你们就这样站在这里污蔑我?” “一派胡言!明明是你!” 杨家三兄弟被气得不行,沈昭容倒笑了出来。 “杨柳夫人真是好口才啊,黑的都能让你说成白的,那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沈昭容从怀里拿出一张帕子。 那日沈昭容心细发现了另一边墙根遗落的帕子,杨柳肯定是不放心偷偷来看过。 见她三个兄弟失败了,又听见屋内响动,落荒而逃的时候落下了这个帕子。 沈昭容将这张帕子收了起来,她知道迟早都能用得上。 “大家来看看,这张帕子是不是杨柳夫人的,你自己看看呢?” “我见过她用这个样式的帕子。” 人群里一个妇人说道:“她对这个可是爱不释手啊。” “你……是你家那个会武功的从我这儿偷的!” “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村长你看呢?”沈昭容看向村长。 第142章 桥归桥路归路 村长看了眼沈昭容递上来的帕子,又看了看在一旁紧张的杨柳,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事到如今,人证物证俱全,杨柳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样就要定我的罪吗?!可我家三个大哥可什么都没偷啊!” “就知道你会这样说。” 沈昭容看了一眼身旁的乔氏继续说道:“那你在前几日闯入我家院子里,将我家三婶推倒在地呢?她那时可还怀有身孕呢,你就不怕一尸两命?” “我没有要害她!我是把她当……”杨柳突然收了声,没敢继续向下说去。 “是把三婶当成我了是吧。” 沈昭容看向众村民大声道:“她杨柳未经允许就能擅闯我家院子,光天化日之下随便推人,那下一步是不是就可以当街持刀把我杀了呢?我萧家住在这村子里,本想安分守己,和大家和睦相处,眼下却要日日担心家中人可能在路上就惨遭毒手……” 沈昭容瞪了一眼杨柳继续道:“请大家评评理,这是人过得日子吗?” 其中几个受过萧家恩惠的人,纷纷帮忙说起话来:“萧家公子夫人与人为善,杨柳你怎么拎不清啊?” “对啊,你家夫君大半年都没人雇佣了,现在他们萧家肯用人,你不感激就算了,现在还倒打一耙。” “平日里你贪大家的小便宜,我们看在同村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罢了,现在怎么能欺负到人头上去呢?” “大家,我们萧家是不敢与这杨柳同住一村了。” 萧景清站出来说道:“村长,我们的诉求很简单,要么杨柳离开赵家村,要么我们上县城,对簿公堂。” “哎呀,萧公子,何至于对簿公堂的程度啊?” 赵村长好声好气道:“我给你主持大局,在村内就把这事儿解决了。” “要我走?不可能!我嫁到这村子里来,就不会走!” 隔壁杨家村要比赵家村更穷些,杨柳当初便是为了摆脱那种穷困潦倒的日子,才想方设法嫁到这里,现在她不可能再回到那个深坑里。 杨柳着急了,使劲把赵正推了个踉跄:“你是死了吗?!说句话啊!难不成你想休了我,让我回杨家吗?!” 沈昭容觉得赵正的行为十分印证一句话,就是,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显然,赵正最后选择了爆发。 “不,我不会休了你。” “那你倒是表个态啊,死木头!” 杨柳刚要伸手去拧赵正的胳膊,就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甩到了一边。 “我要和你合离!” 赵正伸手指着杨柳的脸,怒目圆睁:“你近年来是越来越不像话,这次对萧家更是,不可理喻,若是我们还做夫妻,我赵家不知会被你拖累成什么样子,孩儿以后科举无望啊!” “我!我为你父母守孝,为你生下如此聪慧的儿子,为你操持家事这么多年,你要和我合离!” 杨柳震惊到说话都颤抖,扬手就要扇赵正的巴掌,但是因为太激动被赵正一躲,扑空了。 围观的村民们可想不到,今天不光有一场戏能看,来的人甚至更多了。 沈昭容知道赵正会和离,但是她没想到赵正如此决绝,甚至早已经准备好了和离书存放在村长家。 “今日,正好让村长给我们做个见证,我赵正在此和杨柳和离,所有家产的一半都给杨柳,孩儿留在我赵家抚养,一应文书我早已签字存放在村长这里,现在就等你签名或者按手印也行。” 赵正越说越冷静,杨柳因为在他眼中看到了难得一见的冷静,所以心里开始打鼓。 不,她不能和赵正合离,她不能离开赵家。 她还等着自己的孩子长大考取功名当官,自己要享清福。 若是杨家知道自己和离回家,肯定容不下自己,况且刚得罪了自家三个兄弟,最后也会被杨家抛弃的。 “不!赵正,正哥,我错了!” 杨柳扑倒在地,抱住了赵正的大腿:“我不能和你和离,若是孩儿知道了以后没娘了,他该怎么在同窗面前抬起头啊!” “此事我已经和孩儿说过了,就当你久病不治去世了,他点头同意了。他的同窗未曾见过你,自然不知道你是谁,无碍。” 沈昭容不禁暗叹,这赵正的孩子,这位传说中的学霸小公子看来也是个薄情的人。 家中出事不回来就罢了,甚至母亲的生死也和他无关。 “正哥,你……你好狠的心。” “你若早改邪归正,我们会闹到如今的地步吗?” “我……” “这些年都是我把你惯得,已经不知天高地厚了,我不能再错下去了,签字吧。” 赵正将杨柳甩开道:“家产你拿走一半,回不了杨家就去别的地方,够你开始新的生活了。” “不……我不能……你若执意跟我合离,我还不如……” “陈武!按住她!她要自尽!”萧景清高声喝道。 杨柳不能死在这个场面上,更不能死在村长家中,不然这事更是有口说不清了。 “你们这群贱人,这群势利眼,这群仗势欺人的王八蛋!” 任杨柳再哭喊也无用,她的所作所为很早就寒了村民们的心。 只是缺一个人把所有的事情都捅破,萧家来了,导火索便有了。 所有人都顺水推舟,没有人站出来替她说话。 “杨氏,你就把这手印给按了吧,如此僵持下去也无用,不如赶紧开始新的生活,最后的体面不能不要啊。” 村长好言好语劝说道,又把那和离书递到了杨柳的眼前。 杨柳最终还是抵不过所有的压力,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那和离书上按下了手印,一式两份。 赵正将自己的那份收好放入怀中,他明日还要去县城重新登记修改,万不能丢。 “杨柳,从此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互不打扰,希望你离开这里不要再像从前一样,去过新的日子吧。” 赵正将一袋银钱放在杨柳的手心,比实际所说要多给了些。 权当他们多年夫妻一场,最后的恩情。 第143章 苏家 岭北热闹,太子这边就沉寂了很多。 他一路平安到原州,身边并未带太多人,只有几个从小一同长大的小厮,和几个御司使之中一直陪伴身旁的衷心护卫。 原州的宅子空了许久,但时常有人打扫,虽然冷清,但也算干净。 小厮刚铺好床,太子喝下药,准备先午睡休息一番,苏家便派人过来传话了。 “殿下,看来苏家一直盯着咱们呢,刚到原州就派人登门了。” “你亲自去接来,看看说什么。” 小厮领着传话的苏家小厮,一见到太子像没见过大世面似的,说话的时候身体直发抖:“参……参见太子殿下……我……我家主……” “没事,你缓一缓慢慢说,不急。” 苏家派来的这是什么人,不是在打我家殿下的脸吗? 身旁的小厮虽有不满,但也不敢越过太子直接表态。 苏家来的小厮深呼吸一口气,继续开口说道:“我家主人,请太子今日到府中用晚饭小聚一下,届时会派人来接……” “苏家有心了。” 太子未等小厮说完便打断道:“今日舟车劳顿,我身体多有不适,去了也是扫兴,待我先在府中休息几日,养足了精神,再一聚也不迟。” 太子说这话倒是没有欺骗的成分,一路走来颠簸确实让他身体不舒服。 他需要睡觉休息缓几日,自然也要杀杀苏家在原州的威风。 难不成臣子要太子去吃饭,就一定要去吗? 太子咳了两声,又笑着对自己身旁小厮说:“你跟着这孩子回去复命吧,不然怕苏家为难他。” 苏家小厮见太子如此和善,有点欲哭无泪。 家中主人同他提起太子是那样满不在意,他们真是瞎了眼。 不过,只是个小厮哪里懂得官场政斗的复杂。 原州宅子的厨房也是提前就打点好的,用的都是太子在原州的自己人,身家性命都在皇家捏着,万不可混入有心之人生出歹念,自然做的菜也是有益于病情的。 太子早早便歇下恢复体力,而京城东宫之中,御司使收到了萧景清先前寄出的信件,上头都是有关于陈大壮山匪的事。 御司使并未看信件内容,不过知道是萧景清寄出的,定然事态紧急,立即差人暗中紧急转送到原州那边。 翌日,太子晨醒谨遵医嘱,每日药不断,吃食作息都严谨。 下午时分,苏家又派了另一个看起来老成一些的小厮来传信邀请,但又被回绝了。 “殿下,这苏家是明摆着跟您对着干,给您添堵呢。” “他们怎么会错过这个给我添堵,向某些人邀功的机会呢?”太子笑道:“我们不在意就好了,小打小闹,不痛不痒。” 傍晚时分,萧景清的信件进了太子的府邸。 宅子附近都有苏家安插的眼线,不过前来送信的是御司使,自然分辨得出哪些是来监视太子府动静的人,统统避开将信件平安送到了。 “辛苦了,你今夜先在府中住下,明日白天再走。” 太子借着昏黄的灯光,读着萧景清的亲笔信,越看越心焦,信件中描述的情况复杂,流放路上突然被山匪劫走,怕不是朝廷那边谁按捺不住提前出手了? 萧景清的身体还未恢复,萧家如今都是妇孺,这该如何是好?萧景清不会已经出事了吧? 太子正想着下一步棋该如何下,才能救下萧家人,又一封信悄悄进了府中,小厮在敲门。 “进。” “殿下,又送来了一封信,原本不想惊扰您休息,但是萧公子的信,我想还是给您拿来看看。” “快给我。” 小厮送完信又退了出去。 太子很快读完这封信,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信中写道萧景清已经平安到岭北,在村子中也安顿好了。 同时也提到了山匪一事的后续情况,关于昌平军亲属的事。 又写到萧景清对此事的看法,以及他的最后处理方法。 太子根据信上萧景清的只言片语,便已然察觉到萧景清并没有之前的自暴自弃,自甘堕落。 甚至有很强烈的生存希望,他心中宽慰,他希望萧景清能好好活着,他活着,萧家才有希望。 太子在自己府中休息了几日,每日苏家的人都来传信要一聚。 小厮极其不满,他苏家不忙吗,这么闲,天天要一聚。 第六日,太子终于点头同意了。 “晾了他苏家这么久,也该去会会鬼神了。” 太子恢复了点精气神,冲小厮安排道:“待晚些时候喝完药,替我更衣。” 太子行事向来低调,生活也不奢华,但此次去苏家穿着的衣服确实久违的奢贵。 自然是为了告诉苏家,太子虽到了原州,也是很受圣上重视的,他虽然重病缠身,却还是太子。 一日不死,别人就别想篡位。 苏家见太子精气神尚好,也是好生招待了一番,饭桌上苏家老爷偶尔暗示提到朝政,太子都说一概不知。 他现在是出来养病散心的,圣上心软应允了他暂时不看朝政,先养身体。 苏家见套不出什么话,便早早结束了饭局。 “对了,前几日一直约我相见,我身体抱恙,现如今我身体恢复好了,也是许久没来原州,看苏大人这么闲,这几日就陪我四处逛一逛吧。” 太子又看了一眼身旁的苏家长子:“苏大公子也跟着吧,先前在京中就曾听说你见多识广,多同我讲讲原州的趣事,我喜欢听这些奇闻轶事。” 从前萧家长子萧景安曾给他一封密信,信中所说苏家在秘密寻找铁矿,而自己此次好不容易来原州,必然不能让他们那么快得逞,能拖一日是一日罢了。 “这……” “苏大人,不会是嫌弃我体弱多病,不好伺候吧?” “不敢,臣哪敢嫌弃太子殿下,臣自当和犬子陪好太子殿下。” “那我就放心了,必不会耽误你政务,就陪我几日便够了,明天上午早些时候来府上找我吧。”太子起身笑道。 “同我一起用个早饭,也尝尝太子府的小厨房。” 第144章 买马【求票求评论】 近五六日,太子每天都会让苏家老爷和大公子作陪逛原州。 其实,原州地方说不上很大,仔细逛下来也用不上三日,太子愣是借口病情,走得慢,硬生生拖着时间。 另一边。 杨柳离开赵家村后,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整个村子里的居民对萧家的印象便好了起来。 有主动上门送东西感谢的,有背地里让村长帮忙打听萧家是否需要帮助的。 墨峥听说此事,还专门让墨子仪登门拜访想从当事人嘴里知道最真实的事情经过,沈昭容和萧景清便将所有的事一五一十讲给他听。 “你们夫妇二人真是,配合默契啊。” 墨子仪走前将一个小钥匙留给了沈昭容和萧景清。 “良籍文书已经送来了,我们年后便要搬到县城去了,这个钥匙是家父给的我们那宅子的库房钥匙,估计到时候能剩下些东西,想着你们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搬家,就都留给你们。” 沈昭容心里不禁感叹,有钱人就是好啊。 院子里暖棚的蔬菜都长起来了。 一日,萧瑶兴奋地跑进沈昭容屋子里,扯着她的衣袖到院子里来看。 “二嫂你快看!怎么长得这么快呀!是不是就快要成熟了?” 沈昭容往那菜地一看,果真是,末世中被研究出来的种子诚不我欺,过个两日也就能收获了。 菜地旁边养着的鸡长势也快,没过几天感觉像变了一批鸡一样,都长大了,看来距离能吃上鸡蛋也很快了。 沈昭容笑着拍了拍萧瑶的肩膀:“近几日我们大家都忙碌,要是没有瑶儿尽心尽力的来看着暖棚里的蔬菜,它们也不会长得这么好,瑶儿可是头功。” 萧瑶是个很负责的小孩,大人之间的恩怨处理她现如今年纪尚小还不懂,但是自己答应的事情,无论刮风下雪她都会来尽心照料。 “等到时候蔬菜都成熟了,瑶儿也要亲自来摘!” 临近年关,沈昭容想着,光靠暖棚里那些蔬菜过年定然是不够的,年货要买不少,吃穿用度的,还要买马装车,给萧瑶的礼物…… 这样盘算着,沈昭容打算再去一趟县城先采买一些东西,主要是先买马把车套了,下次再去县城,就不用借用别人家的马车了。 墨子仪这次没有跟着一起去县城,而是把马车直接给了沈昭容萧景清二人。 他们两个也是头一次单独去县城逛,墨子仪可不想当这个可怜的电灯泡。 所以,在陈武刚要一同上马车时,便被墨子仪给拦住了:“那个,陈武小兄弟,教我练练功夫呗?” 找的借口很是拙劣,沈昭容差点没忍住笑。 “不行,我得保护公……” “我给你工钱的,怎么样?” 陈武看了眼萧景清,萧景清冲他点了点头。 “公子,你出门在外要注意安全啊!” 沈昭容笑骂:“陈武,看不出来,这么几天你就变成财迷了啊?” 萧景清和沈昭容一路到了县城后,先去卖马的地方选马匹。 这得亏带了萧景清出来,若是只有她一人,这马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挑选得好。 “就这个吧,温顺有力,适合拉车,也适合紧急情况的时候人来骑。” “公子慧眼如炬啊,一下子便看上了我们这里最好的马,这可是我们精心伺候的,一般不识货的我们也不会卖的。” “那我们要了,多少银子?” 店家看了一眼二人,虽然衣着朴素,但谈吐和风姿并不像寻常人家。 “我与公子夫人也是有缘分,那就……二十两吧。” “二十两?”沈昭容又摸了摸那温顺的马儿,她虽然很喜欢,但心底也知道,不至于二十两。 “这马值得二十两?”萧景清又看了一眼旁边更名贵的马:“那不然要这一匹吧。” 萧景清并没有选最好的马,只是在预测价格合理的基础上,选择一匹性价比最高的,毕竟他要给沈昭容省点钱下来买别的东西。 店家见萧景清又将目标转向店里更好的马,有点紧张,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自己刚说了是店里最好的马,这下不好圆场了。 “是啊,我看这匹也不错,夫君不然我们买这个吧,还比二十两便宜一点。”沈昭容配合道:“这个怎么卖呀?” “哎呀,公子夫人,这马……这马近日好像有些不适,我们店暂时不卖,怎么也得过几日才好。” “不卖?我们也不是那么着急,那等过几日,我们再来买。” 沈昭容看出这人在扯皮,笑了一声,拉着萧景清的胳膊作势要走:“夫君,卖马的也不止他们家一个,我们去别家再看看吧。” 店家眼瞧着二人要走,犹豫片刻便快步跟了过去:“好了好了,刚才那马,十五两给你们了,不能再便宜了。” 萧景清回身坚持道:“十两,多了不要。” 店家同沈昭容萧景清僵持了片刻,最终还是想赚这笔钱,便点头应下了:“哎呀,第一回遇上如此会讲价的主,公子夫人,要不是看在你们今天是我这里第一个客人,这么便宜我是万万不会卖给你们的。” 沈昭容不禁在心里吐槽,这怎么古代卖货的也是这套说辞,千百年来,竟然是一点都没有进步。 “这马若我们用得好了,自然会给你多介绍几个客人的,老板还不愁赚钱吗?” 沈昭容将银子递给老板,萧景清牵了马。 二人回到街上后,沈昭容趴在萧景清耳边小声问道:“景清,那马真的值十两银子吗?” 萧景清冲她摇了摇头:“当然不了,最多八两,我眼看着,也就五六两吧。” “我的天老爷,那他敢叫价二十两。” “他大约是猜我们不懂这些,又看起来手头有点钱,故意往高了说的吧。”萧景清说道:“要盈利,也能理解。” “果然商人重利啊。” 离开马棚后,萧景清绑好了马,又陪沈昭容去了趟卖首饰的地方,说是要给萧瑶买个礼物,奖励她最近劳累辛苦看管菜园子。 “你是她二哥,你说瑶儿会喜欢这些钗环首饰的吗?” 第145章 纨绔子弟刘子成 沈昭容将此话问出口后,萧景清才发觉,自己不仅对萧瑶最近疏忽了很多,甚至都没给沈昭容一份体面些的礼物。 说起萧瑶。 自下狱流放开始,他并未多关注过这个妹妹的成长,眼下心里是愧疚的。 “景清,想什么呢?” “没,我在想……我以为我应该很了解瑶儿,你刚才一问我才发现,我连她是否喜欢女孩家的东西都不清楚,我这个亲二哥当得,有点太失职了。” “这也不能完全怪你,萧家蒙难变动太大,你自己也重病在身,时常都自身难保,想来瑶儿也不容易,小小年纪没享受过几天好日子,便跟着大家一起颠沛流离。” 沈昭容跟着叹了口气:“其实我们从现在开始了解她,也为时不晚,不是吗?” 萧景清突然想到在流放路上,萧瑶曾缠着沈昭容,让她教自己一些防身之术,说不定她对学习武功感兴趣呢? “昭容,我们不妨去武器铺看看有什么好东西吧?” 沈昭容和萧景清都想到一起去了,她走到这首饰铺子门口便觉得有点怪,瑶儿不像是寻常家的小姐,对这些钗环首饰似乎从来不感兴趣,自己买礼物若是不能投其所好,也只是一场自我感动罢了。 “夫君且慢。” 沈昭容拉住了萧景清的手腕:“我们可以给母亲还有大嫂她们买点钗环首饰,大家一路以来辛苦了,现如今总算是稳定下来,有点装扮也能让她们心情好些不是吗?” “还是昭容心细,是我考虑不周了。” 沈昭容和萧景清进店后才发现,这家首饰铺和门头的朴素不同,里头的饰品琳琅满目,样式颇多,大概是县城里最好的首饰铺子,所以来往的客人也是不少。 “夫人,你看这串珠子可好?母亲也许会喜欢。” 萧景清拿起一串暗红色的珠子,每一颗上都有精致的花纹,看着虽不华丽,戴上也是端庄大气,是老夫人喜欢的款式。 沈昭容凑近看了下,连连点头:“夫君的眼光很好嘛,这串珠子竟然还有淡淡的香气呢。” “二位客人好眼光,这是我们店里最新的款式,成色极好,这香气还有静心养神的功效呢,听闻要赠与家中老夫人,那这是最合适不过了。” 店里的小厮也训练有素,并不会因为沈昭容和萧景清穿着简朴而有所怠慢,但店里的客人就不一样了。 虽说是岭北苦寒地,但县城里也是大有富户人家在的,虽比不上京城的富商,但在这偏远之地已然是能说得上话的贵人了。 “这串珠子我要了,多少钱,给我包了?” 一位穿着华丽的男子带着小厮挤进了沈昭容和萧景清的中间,抢过萧景清手中的珠子看了又看:“我母亲一定喜欢!” “这位客官,这珠子是这二位客人先看上的,要不我带您再看看别的?新进的也有别的好东西的。” “别废话,多少钱,我出双倍。” “客官,这不是钱的问题……这……” 沈昭容看得出来,这家店的小厮应是被老板教导得十分有规矩,不会因为贫富贵贱区别对待。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抬举啊?知道我们家公子是谁吗?”男子身旁的一名小厮吹嘘道:“赶紧包起来,有你们好处拿。” “这……”小厮看了看萧景清又看了眼旁边趾高气昂的男子,叹了口气:“我,我先去叫我们当家的出来,请客人稍后。” 小厮走后,店里有的人认出了这突然闯进来的男子。 “这不是刘家的公子吗?” “刘家大公子,刘子成,那个纨绔。” “说是仗着家里和官府做粮草生意,有点钱,就四处挥霍。” 刘子成丝毫不在意旁人的窃窃私语,他扬着下巴冲萧景清看去,手中盘着两个核桃:“这位公子,就别和我抢东西了,你抢不过我的,不如我给你们十两银子,去买点别的首饰给家中母亲是一样的。” 萧景清和沈昭容秉持着不惹事也不闹事的原则,都没有退步。 “不如我们等当家的出来再看怎么解决吧?” 一旁的人大概是看萧景清和沈昭容二人实在是普通人家,没什么钱。 有个善良的女子前来偷偷和沈昭容耳语道:“这位夫人,我劝你们别和这刘子成做对了,看你们不像我们本地人,他可是出了名的混不吝,都是清白正直人,别惹得自己一身骚。” “多谢这位小姐好言相劝。” 沈昭容笑道:“再等一等,不急。” 首饰铺当家的出来之后,刘子成便自然地打招呼道:“好久不见了啊,有好东西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啊,钱老板,我今儿散步到这儿才亲自看到。” 钱老板面相上是个严肃的中年人,对着刘子成的寒暄只是轻轻一笑:“刘公子,在下并不记得,我们小店还有这项服务呢。” 刘子成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片刻他又说道:“这珠子我要了,多少钱?” “可在下听说,是这二位客人先看上的,买东西有先来后到阿刘公子。” “他们出得起吗?”刘子成一挑眉,嫌弃地打量起萧景清和沈昭容:“空有皮囊。” “有些人自己面相凶恶,怕不是嫉妒吧。”沈昭容撇了撇嘴。 “你这死婆娘!” 刘子成伸手便要打,萧景清刚要拦住,沈昭容却先出手抓住了刘子成的小臂,往旁边一掰。 “疼疼疼……松手!” 沈昭容又用力把刘子成的胳膊甩到一边去,刘子成一个没站稳,差点摔了一跤,引得身边的人都在偷笑。 “老板,您说这串珠子多少钱,看看我们夫妇二人是否能出得起。” “十五两银子即可。” “区区十五两,我出三十两,给我包了。” 刘子成不死心道。 沈昭容心里无语,这又不是拍卖现场,人家明码标价,蠢人又在这里犯蠢。 “刘公子,我们店明码标价,不会因为谁出价更高就卖给谁的,不然我们小店的名声都要败坏了,即便是首饰再好,也没有客人愿意前来了。” 第146章 红缨枪 “你到底会不会做生意?” 刘子成恼羞成怒破口大骂:“凭在这穷乡僻壤的,靠这些个手里没几两银子的人养活你的店吗?那趁早倒闭算了!” “愣着干什么,送客!”老板厉声道。 几个小厮立刻蜂拥而上,将刘子成和他的人一并赶了出去。 “老板倒是个公正之人。” 萧景清微微点头致意:“这珠子我们当然是要的,当然也要在这儿买点别的东西。” “今天给公子和夫人添了麻烦,这样这珠子你们给十五两银子拿走,再选别的首饰,就当我送的。” “一码归一码,该付的钱我们还是得付的,老板不必客气。” 沈昭容先给了十五两银子,便去继续挑首饰了。 其他人总觉得,得罪刘大公子,得罪刘家未必是件好事。 但萧景清觉得,这老板有气魄肯坚持自己的原则,刘家既然是和官府做生意打交道的,未必会迂腐。 最后,沈昭容给黄娇儿买了一个银钗,给乔氏买了手镯,给新生的娃娃萧珏买了一个铜环,结了银两便离开了首饰铺。 萧景清走之前老板还特意多看了他两眼,萧景清觉得奇怪,不过老板只是轻笑了下,亲自送他们到门口。 二人离开首饰铺后,又去了卖兵器的地方,旁边便是打铁的铁匠铺,两家应该是一家子。 萧景清进店看着墙上挂着地上放着的兵器,大多都做工简单,又想到给萧瑶买的第一件兵器。 对小孩来说不能太重,只要结实即可,日后待她武艺精进,可以再换好的。 “这把剑如何?” 沈昭容不懂这些,她向来是什么趁手拿什么,都是保命的功夫,没有招式和花架子。 萧景清摇了摇头:“不太适合瑶儿,现在练剑术太早了,而且夫人,这是把成人的剑。” 沈昭容调皮地吐了下舌头,放下手中的剑,跟在萧景清身边,看他认真挑选,有的还会上手掂量一下。 “我看这把红缨枪不错。” 萧景清将手中的红缨枪递给了沈昭容,让她也瞧一瞧:“长短合适,重量也合适。” “公子这是要送谁做礼物吗?” 两个人逛了半天,店家才从后面掀开帘子出来,十分松弛,也不怕被人把东西偷了去。 “送我妹妹一把武器,这红缨枪看着不错。”沈昭容抢先一步说了。 女孩练武在这个时代不常见,若是传出去是萧景清的亲生妹妹,难免让人生疑心。 若是说自己的妹妹,别人便不会觉得有什么。 只当做,小孩和姐姐一样活泼调皮罢了。 “这把红缨枪确实不错,不过是当时我父亲不小心做短了,所以放在这里一直都没人买,没想到今天倒是遇到合适的客人了,真是有缘分啊。” 沈昭容发现这县城里的商铺老板都很会说话,哄得人心情很好啊。 “既如此,我们便要它了,多少银子?”萧景清问道。 “因为算是残次品,所以这个我们就收二两银子。” 店家说道:“客官日后如果还有需要,旁边铁匠铺也是我们家的,可以定做,我父亲可是县城出名的打铁师傅,手艺好得很。” “儿啊,说什么呢?”一位头发半白的男人也从后面走了出来,一眼便看到了萧景清,微微一愣继续说道:“这二位是客人?” “是啊父亲,将你上个月做坏的那把红缨枪买走了,说是这位夫人家的妹妹要。” “师傅打铁的工艺是极好的,即使是残次品给我家妹妹用,目前也是足够了。”沈昭容说着给了银子:“日后有需求,还回来找你们的。” “这感情好啊客官,慢走不送!” 二人速战速决把礼物买好,又去东市买了些米面食材,在包子铺简单吃了顿午饭,下午才回到家中。 买来的马绑在了马棚,大包小裹东西地搬到院子里,陈武去墨家还马车。 红缨枪放在一堆物品太过显眼,从房中出来的萧瑶一眼便看到了。 “哇!二哥哥二嫂嫂,你们怎么买了红缨枪回来了啊!”萧瑶拿起红缨枪,爱不释手,喜欢都溢出了双眼。 “当然是给我们瑶儿的礼物啊。” 沈昭容看她这副开心的模样,感觉很久都没见过了,看来萧景清猜对了。 “那……会有人教我怎么用嘛?” 萧瑶眨着双眼,尽是对练武的渴望。 “等天气暖和了,让陈武哥哥教你。”萧景清说道:“最近天气凉,瑶儿不是还要看管菜地嘛?” 萧瑶似乎是在纠结,最后看了眼菜地还是点了下头:“二哥哥说得对,我先看好菜地。” “快去找个好地方,把你的宝贝放起来吧。” “恩!二哥哥二嫂嫂我去了!” 剩下的首饰由沈昭容送给每个人,乔氏拿到给萧珏的铜环双眼又红了:“昭容,谢谢你还记挂着我们。” “本来想等珏儿满月送的,但是今天恰好看到合适的就买了,别介意。” “我们怎么会介意呢,感谢你都来不及的事。” 黄娇儿收到银钗的时候,对着房内的铜镜来回对比,最后才插在了自己的头上:“昭容看看,如何?好看吗?哎呀,你这个眼光真是不错啊,这钗我好生喜欢!” 最后将那串珠子戴到老夫人手上时,她握紧了沈昭容的手:“好孩子,怎么想着花钱买这样贵的东西啊?” “母亲,这珠子不贵。” “胡说,看着成色我大抵就知道要多少银子了,母亲从前也是戴过很多精巧玩意儿的。” “就是买来玩儿让大家开心,心情好一点的。”沈昭容拍了拍老夫人的手背:“母亲您安心戴,眼下便是年关了,我们一家人可是要和和气气过个好年的,还没买新衣裳呢。” “你……你这孩子……” 实际上老夫人不知道沈昭容那张凭证,可以兑的银两还有不少,甚至够他们在县城购置房产,生活得更惬意,不过那样未免太引人注目。 “母亲,你就安心听我安排,我保证家中一切都平安,钱也够花,不会出错的。” 第147章 暖棚的菜长好了 太子拉着苏家人游山玩水几日后,身体也有些吃不消,撑不住得有点虚弱,原本计划中的再多拖几日,只好先暂停。 “殿下,殿下你真得好生歇息了!” 小厮见太子咳疾愈发严重,手帕上又会时而咳出血丝,原本稳定的病情再次复发,不禁开始紧张起来。 “我没事,你去和苏家的人说,这几日我身体不适,需要休息,一律不见人。” 太子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愈发变差,可能已然没有多少时日,便强撑着身子,坐在桌前给萧景清写去一封书信。 告知萧景清,不日他便会启程亲自到岭北来与他相见。 他还有很多话要对萧景清说。 之前萧家遭遇变故,他并没有坐视不管见死不救,还有萧景安曾经告诉他的铁矿位置,他也要在临死前都告诉萧景清。 信写完之后,太子便再也支撑不住,趴在了桌上昏睡过去,还是小厮进门将其扶到榻上盖好被子。 而那封信,便由御司使秘密寄出,加急送到岭北。 萧景清拿到信时,已经是两天后了。 信中只简单写道,过几日太子会亲自秘密前来相见,让他做好准备。 而沈昭容看完了信件,却觉得有些奇怪。 原书中,这个疾病缠身的太子是在萧景清到岭北之前就已经去世了。 现如今还活着,难不成是因为自己的到来让流放的进度变快了,导致他们一行人提前到了岭北,所以太子还活着。 若是这样的话,太子几日后到了岭北,岂不是要死在萧景清的面前了? 这样可不行,沈昭容心想,她到时候要想想办法,是否能救活太子,或者尽力先延长他的生命。 第二天是个艳阳天,自从沈昭容病好了之后,每日都会早睡早起。 早上醒来陪萧景清在院子里练功恢复体能,她会到暖棚那去看看蔬菜的长势,这一日,终于是能收获了。 不过,沈昭容没有打算立刻就动手自己摘。 萧瑶这些时日每天都来照看,这个好消息还是让她第一个发现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果然如沈昭容所料,早饭之后,萧瑶便赶忙来到了菜地暖棚这边,不过片刻又小跑回来,脸上都是兴奋的喜悦。 “暖棚里的菜都长好了!有好多好多菜呀!二嫂嫂,我们今天要摘嘛!” 沈昭容冲她点了点头:“当然要,我们一起去摘好不好?” “太好了!那我去仓库里拿工具,二嫂嫂我们等会儿见!” 这次播种算是第一次的尝试,沈昭容知道这种子产量惊人。 所以每一种在当时让他们只种了一点点,不过种类倒是很丰富。 黄瓜,茄子,辣椒,番茄,土豆,红薯…… 萧瑶拿着筐和手套来之前,沈昭容便已经摘了跟黄瓜和萧景清二人一人一半,坐在菜地边上啃起来。 这黄瓜,香甜多汁可口,很是清爽,不愧是空间给的种子啊!想当初在那个末日要是有这么多的好东西,也不至于活得那么艰辛了。 “你们怎么先吃上了呀!”萧瑶冲着沈昭容张了张嘴:“二嫂嫂,我也想尝一口!” 沈昭容给萧瑶掰了一小块放在嘴里,她双眼一下子便亮了——真好吃! 几个人凑在一起啃完黄瓜之后,在沈昭容的指挥之下,便开始摘菜。 一筐、两筐……一个时辰的功夫,菜地都清干净了,摆了一院子不少的蔬菜。 沈昭容又拿出了几个空的筐子都摆在院内,往每个空着的里面挨个装了一些不同的菜,都备好了之后,要送到不同的人家里。 “陈武,你拿这一筐给刘震家送去,然后回来再拿一筐给墨家送去。” “景清,我们拿一筐,一起去送到村长家去,顺便商量点事儿。” 萧景清知道沈昭容这眼神定然又是有新的主意了,不禁笑道:“夫人又想到好主意了?” 沈昭容点了点头:“也不算好主意,赚不了大钱了,但能再拉点名声。” 这一批种出来的菜不少,若是一直囤放着,放到过年,很多菜估计也都不新鲜了。明天家中再种上新菜,收获得快,过年了就能吃到新鲜的。 而这些剩余的,不如低价卖给村里的乡亲们,冬日里本就缺菜吃,这样既满足了村民的需求,自己还能多少有一点收入,两全其美。 而沈昭容去村长家,就是要商量此事的,她并不知道村子里那条路白日人来人往最多,也不确定那块地是否能借给自己用一段时间,只好去找村长问问清楚。 “萧夫人,你这个想法很好啊。” 赵村长虽然不知道沈昭容是如何在这冰天雪地里那么快种出的蔬菜。 但他知道有些事是他自己不能过问的,有这样的好事,帮忙想办法施行便可。 “村长有何建议?” “咱们赵家村呢,属于是那条长了棵巨大松树的岔路口平时人来人往最多了,天气暖和了也会有人在那里摆个摊卖个东西,不过那片地方不小,大家做个小生意的,我也不会去管,明日里萧公子萧夫人带着东西直接去就行了。” “那若是届时起了冲突,还得请村长帮我们主持公道。”萧景清说道。 赵村长点了点头:“你们这也算是做好人好事了,哪个不长眼的还要和你们起冲突啊,放心吧,到时候出了事,来我家叫我过去就行。” 有了村长这句话,让沈昭容放心不少,再寒暄两句,二人便很快从村长家离开回去准备明日摆摊的东西了。 沈昭容准备卖上三天,暂且就不用马车拉蔬菜,可以靠人力背过去。 村长说的那个岔路口离萧家院子不远,若是卖得快了,还能回去尽快补货。 “二嫂嫂,你明天是要出门玩耍嘛?” 萧瑶凑过来看沈昭容打包东西问道:“瑶儿可以跟着一起去嘛?” “二嫂撒明天可不是去玩,是去卖菜。” “对,将多余的蔬菜卖给村民们,这样大家在冬天就都有东西吃了。” “瑶儿也想去!可以带瑶儿一起嘛!” 第148章 空间听得懂人话 沈昭容原本想留萧瑶在家中明天继续播种种地,不过小孩的注意力就是容易被新鲜的东西转移。 多带她出去见见世面也好,总憋在家中也是要憋坏了,那地陈武一人也能都种好。 “行,那明天瑶儿一起和二嫂二哥去,不过到时候可要听话懂事,不能乱跑知道了嘛?” “我知道了!瑶儿一定听话!” 翌日,沈昭容几人提着菜篮子在那棵一眼便能看到的松树下摆起了摊。 来得时间不是特别早,已经陆续有不少村民来往。 有认得沈昭容的人,停留在了他们的摊位前,一看是新鲜蔬菜都有些震惊。 “萧夫人,你们这儿哪里来的这么多菜啊?” “不会是在县城买的,然后搬回来卖给我们的吧。” “那得卖得可贵了。” 沈昭容摇头:“当然不是了,这都是我们自家园子里种出来的蔬菜,收成有点多吃不掉,正好拿出来卖给大家。” “这么冷的天气,种蔬菜?” “萧夫人你在和我们开玩笑吧。” 确实,这种天气拿出新鲜蔬菜来卖,很难不让人怀疑。 但沈昭容淡定的指了指自家方向:“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我家门外看一下,院子里搭的可是暖棚,暖棚里种蔬菜,当然能存货。” “我的娘嘞,那怎么还能种这么多的?” 她骄傲点头:“种子好呀。” 她不介意将这些东西都告诉村民,毕竟种子而已,如果有人需要她也能卖点种子出去。 “萧夫人,这蔬菜你打算怎么卖呀?我们家挺缺菜的,家里有娃娃,得补充营养嘞。” “价格好说呀,大家都是乡亲邻居,三文钱一把,随便拿。” 这价格一报,连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萧瑶都瞪大了双眼看着沈昭容。 真是不指着赚钱来的,纯是卖人情了。 一听说只要三文钱就能买一把新鲜蔬菜,摊位前围着的人便越来越多了。 萧景清负责收钱,萧瑶和沈昭容帮忙拿菜,一时间都快忙不过来。 “大家,大家等一等,别着急!” 沈昭容大声喊着维持秩序:“我们今天还剩最后三把菜了,排好队!我们明日后日还会在同样的时间过来卖,大家都有的买!” 也就不到一个时辰,沈昭容带来的菜全部卖光,再回到家中之后,她看着摆在室外的菜片刻,就开始分起类来。 “二嫂嫂,你这是在做什么呀?” “瑶儿,你今天随我们一同去卖菜有没有什么发现?” 萧瑶仔细想了想道:“今天来买菜的,嗯……都是一些夫人,比二嫂年纪要大一些的夫人。” “没错,那还有呢?” “还有就是……她们都愿意花钱买菜,而且每一种菜她们都买了。” “我们瑶儿看得真仔细。” 沈昭容一边挑着蔬菜一边说道:“所以,我现在将每一种不同的蔬菜都拿一点放在一起,成一把,这样子明天再去卖就不会乱成一团,方便很多了。” “瑶儿明白了!我也来帮忙!” 接下来两日,刘震家的来到萧家帮忙教老夫人和黄娇儿几人如何将这些蔬菜做成饭菜,沈昭容几人则出门摆摊,一切有条不紊,最后虽没挣多少钱,但赢了个名声。 村子里的人,亏了有沈昭容卖菜,大家都能过个丰盛年了。 而陈武新种下的菜也在很快长成,家中马上吃完的菜就能有新的填补进来。 另一边,太子打算启程前往岭北找萧景清,当然要避开苏家的耳目。 当晚,太子将自己的贴身小厮叫进房来,语重心长道:“你从小便跟着我,熟知我的一切。” 小厮点了点头:“是,奴都知道。” “我明日便要启程前往岭北,你是我最信任之人,届时还要你假扮我在这太子府中,住上几日,待我回来。” 小厮听了立刻在太子面前双膝跪地,磕了一个响头:“这……这可是对您的大不敬啊!” 太子连咳了两声后,将小厮扶了起来:“不,你这是在帮我,没有人敢责怪你,只是,这可能会冒着生命危险,一旦被苏家发现了,他们也许是会对你下手,我……” “殿下,我这条命都是殿下的,您说什么我都愿意去做,万死不辞。” “好,好。”太子点了点头,用力捏了下小厮的肩:“明日我只会带一名御司使跟我走,剩下的都留给你,他们会最大程度上护你性命,其他下人们我并未告知,他们都会将你看作是我。原州太子府的一切,就都交给你了。” “奴自当做得最好,不让苏家看出破绽。” 启程前往岭北,按照太子的身体情况,少说也要有半月,他算了算时日怎么都得日夜兼程往岭北赶,不得耽误时间。 处理完事情,定然要在年前赶回原州,不然届时宫中来人送东西,就要露馅了。 太子出发前,给萧景清又寄了一封加急的信,告知他已经启程。 沈昭容和萧景清收到信后,便开始着手准备东西。 太子身体羸弱,岭北又苦寒,他们给太子腾出了一间暖房,每日都用煤炭炉子烘着,这样子到时候住进去便是温暖的。 吃食上自然也是安排得当,暖棚菜地收获丰盛,足够太子来时用着吃了。 近几日忙着收菜卖菜,沈昭容突然想起来,自己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进过空间了,和萧景清说两句话就闭上眼睛,让他以为自己已经睡着了。 她偷偷溜进了空间,绿洲上有她之前种下的东西,现在已经长了出来,不过距离成熟还有个几日。 她重新取了些灵泉水,以及空间里自带的精米精面…… 沈昭容觉得,这个空间可能是会偷听别人说话。 这不是,知道马上过年了,烟花爆竹都给备好了。 甚至还有在县城都难买到的产自南方的高级水果,和坚果瓜子一类的。 “这水果,这个时代会有吗?” 沈昭容决定先将这些好东西留在空间存放着,等小年的时候拿出一部分,过年的时候都给拿出来。 离开前,沈昭容又去绿洲看了一眼,虽然有些尴尬,还是开口夸赞了句。 “空间啊,你可太厉害了!” 第149章 你们萧家给我等着 第二天睡醒后,先前在沈昭容这儿买菜的一对夫妻,早早登门致谢,带着自己家做得菜饼,虽然朴素,但是还热乎着,闻起来很香。 沈昭容留了他们在家中一同享用早餐。 饭桌上谈话间,这对夫妻倒是带来了些新奇的消息。 “萧公子萧夫人,你们是新到这里的,可能不太清楚,赵雄一家要从县城回来过年了。” “这赵雄是何许人也啊?” “是从我们村子走出来的,去县城一开始是摆摊卖早点,后来做饭庄生意赚了钱,平日都住在县城,但是村里有地,逢年过节都会举家回来。” “那他们住在哪儿啊?” “原本是住得偏,一个小院子和两间小屋子,后来赚了钱在村子里买了地,盖了大房子,还要比你家这院子大上几分呢。” 沈昭容有印象去墨家的路上,好像看到过一个空的大宅子,原本以为是墨峥买的给下人住的,没想到是赵雄家的屋子。 “他们不是好惹的主啊,村里有不少人得他们的利,虽然赵雄有时蛮不讲理,但是那些人拿人手短的,都帮着他。” “村长也管不上这事吗?”萧景清问道。 那夫妇点了点头:“他们有钱,好像在县城也有点人脉,赵村长一家自然是得罪不起的,很多小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怎么今日同我们夫妇提起这事了?” “我们觉得萧公子和夫人您都是本性善良的人,虽然手里有钱但是对待我们是极为和善的,和那赵雄家不一样,所以想前来提醒你们。” “难不成光天化日的,他们家与我们无冤无仇还能对付我们?” “对付说不上,但萧家现在在村子里的名声快要取代赵雄家了,他们定然是不服气的,多少是要挑刺找麻烦。” “这赵雄家的倒是有趣。”萧景清笑道:“那到时看看,是要如何找我萧家的麻烦?” 临走前,沈昭容给那夫妇二人塞了一筐鸡蛋,当菜饼子的回礼。 再三拉扯下,还是硬生生让他们带走了。 沈昭容抹了把汗,这到了古代怎么也免不了要和别人撕吧一顿呢?过年的话可怎么办啊…… 这年轻夫妇带来消息不过两日,赵雄家的便回村子里了,声势浩大,恨不得让全村的人都知道他们回来了。 萧家的院子离村口不远,又是必经之处,墨子仪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消息,特意过来萧家凑这个热闹。 “听说这个赵雄是个土大款,好像挺有钱?” “能有你家有钱?”萧景清问道。 “那肯定不啊,他家的家产,没准还没有你们的多呢。”墨子仪道:“所以我更好奇了,能有多大的排场?” 萧景清和沈昭容本来懒得凑这个热闹,但是墨子仪叼着饼,靠在门口,硬生生拉着萧景清和沈昭容看热闹。 “哎,你们快看,远处那三辆马车,是不是就是他们家?” “看不清。”萧景清道。 “啧,我发现你这人特别扫兴。”墨子仪嚼了两口继续道:“沈昭容你看。” “奥,好像还真是。”沈昭容敷衍道。 “不过是三辆一驾马车,也没有跟随的奴仆,恩,不过是比普通人有钱一点罢了,放到这村子里可能是很有钱,到县城都未必数一数二。” 墨子仪咂咂嘴:“虚张声势。” “行了,看完了赶紧进来吧。” 萧景清拉了他一把,关上了大门:“别让别人以为是我们萧家人喜欢凑热闹。” 不过萧家不爱凑这个热闹,但有的人偏偏要凑上来。 赵雄令人去敲门,萧瑶跑过来开门,对一个小女孩都不客气。 “去把你家大人叫来,我们家主人要见一面。” 沈昭容一听这话便有些不爽,赶在萧景清开口前道:“你们是谁啊,说要见我们就得见吗?” “竟然不知道我家主人在这村子里的名字?” 沈昭容心想,嚯,这又是一家蠢货。 “吵什么吵?”赵雄亲自下了马车站到萧家房门前:“想必这位就是萧夫人吧。” “是我,怎么了这位老爷?” “我名为赵雄,本就是赵家村的人,现如今在县城做些小生意,临近年关了,我们举家回来过年。” 沈昭容不知道这个赵雄和她说这么多干什么,她又不好奇他们家回来想干什么,只能点点头:“那欢迎你们回来?” “可否请我进去一坐?” 赵雄说这话的语气可不像是要给他们拒绝的机会,但是萧景清拒绝了。 “现在不太方便,家中有点乱,赵老爷,改日有机会再说吧。” “萧公子不必客气,我不介意这些。” 不光蠢,还听不懂人话。 “我们介意。” 沈昭容在一旁直白道:“赵老爷,我们今日是第一次见面吧,大家并不熟,就贸然要登门拜访,是不是太不礼貌了?” 赵雄被沈昭容说得脸红一阵白一阵,一时有些难堪,背后又响起另一名男子的声音,听起来年轻些许。 “爹,这是怎么了?” “无事,就是下马车跟萧家公子夫人打个招呼。” “爹,天儿这么冷,你怎么还在门外站着啊?” 这想来是赵雄的儿子了,沈昭容依稀记得,好像叫什么……赵荣的,和自己的名字还谐音了,真晦气。 赵荣瞥了沈昭容和萧景清一眼道:“你们怎么不请我父亲进门坐一坐?” “诶哟喂,这又不是你们家,怎么还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墨子仪有点忍不住了,嘲讽了一句。 “你!你又是谁!” “你不配知道我是谁。” 墨子仪道:“马车别在人门口挡路,赶紧回家吧。” 萧景清笑着点了点头:“赵老爷,请回吧,刚回村定然是有不少事操办的。” 赵雄一家被下了面子,自然是不爽得很。 赵荣沉不下心,嘴又快,他上马车前瞪了萧景清一眼:“你们萧家给我等着!” 这话,沈昭容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上一个让他们等着的人,最后的下场好像挺惨的。 第150章 这人莫不是个傻子 赵雄家的回到赵家村,先给萧家莫名其妙立了个下马威后,再就暂时没什么动静。 萧景清的双腿近几日调理得不错,没有了先前因过度劳累而发麻的症状,便开始新的功能恢复训练,顺便也能帮沈昭容和家中干点置办年货的活儿。 辛远疾见萧景清的双腿慢慢好转,决定出门去找泡药浴所需的东西,这话自然是不避着沈昭容说的。 “我出门几日,收集些药材,丫头,景清这腿你可得看好了。” “放心吧,有我在,他不敢随意造次。” 萧景清想到流放途中辛远疾同自己说的两个办法,眼下他还是不太想因此事去碰沈昭容,即使他知道,只要他开口,沈昭容定然能同意。 现在有条件了,先泡着药浴,或许能成功呢? 日子平淡地一点点往年关上靠拢,给太子准备的东西都配齐了,沈昭容本以为那赵雄家的不会再来找麻烦,却没想在菜摊上惹事。 赵荣平日里无所事事,便会出门溜达,走到沈昭容的菜摊,看到不少人围在那儿,自然要是去凑个热闹。 结果,便是看到当日给自己下面子的萧家人。 “哟,萧家的就是靠每日在这儿摆摊卖菜住的大房子吗?” 沈昭容一眼便看到了赵荣这人,样貌平平,人也蠢笨,嗓门却很大。 “哟,赵雄家的公子哥平日里原来是闲散游民吗?”沈昭容回嘴。 其他村民却没敢作声,他们得罪不起赵雄家的人,也不想得罪萧家的。 赵荣拨开人群硬生生挤到了前面,抬起手刚指向沈昭容,就被萧景清抓住手指往下一按:“公子,做人要懂礼。” 萧景清没使劲儿,赵荣都疼得龇牙咧嘴,他一怒之下踢翻了沈昭容摆的菜摊。 沈昭容倒是没气到,村民们脸色却变了,这些可是他们要花钱买的啊,甚至有的人已经交了钱,但是还没拿走菜,便全被赵荣糟蹋了。 “赵公子,你这样糟蹋粮食不好吧。” 沈昭容有些不悦:“你家有钱不缺过冬过年的菜就算了,来这儿糟蹋别人的口粮做什么?你不知道好些个人刚刚都已经交钱了吗?” “我赵家,还不缺这点钱!” 赵荣被说得哑口无言,一怒之下,将怀中拿的银钱往空中一扔:“来,大家拿这些钱去县城买点好的,她这儿卖的什么破菜,别吃坏了肚子!” 这里的人,没人会和银两过不去,即使要蹲在地上捡,也不会介意。 况且沈昭容隔几天就会来卖一次菜,大不了拿着赵荣的钱来买萧家好吃的菜,还能剩下不少。 村民们也不是傻的,有便宜不捡王八蛋。 赵荣这一扔,沈昭容和萧景清相视一笑,边笑边对他鼓掌:“赵公子大气。” 而赵荣好像听不明白话里的意思似的,还以为在夸自己:“以后,别让我看见你们在这人摆摊,看见一次砸一次。” 然后,他扬眉吐气一般,迈步离开。 捡完钱的村民看他走远了,才敢上前和沈昭容说话。 “这赵大公子就是这样的臭脾气,萧公子萧夫人可别被他们缠上了。” “是啊是啊,他说能见一次砸一次,真的能干得出来,就是白瞎这些好菜了。” “不然公子夫人在家门口,亦或是家中院子摆摊呢?你们家的菜实属是好吃,我们愿意上门去拿的。” 沈昭容正有此意,天气越来越冷了,考虑到萧景清的腿,况且她自己也有些懒得动弹。 “下次卖菜便在五日之后吧,各位都清楚我家住在哪里,傍晚之前来拿就行。” “深谢萧公子萧夫人了。” 赵荣回家后,还未和赵雄讲今日之事,就被扇了一巴掌。 “蠢货!我怎么生了你这样的儿子?” 赵雄捏紧了拳头,气不打一处来:“你去砸他们的菜摊有什么用?只会让村民更记恨我们家。” “爹!那就眼看着他们的名声越来越好吗?都要盖过咱们家在村子里的威望了。” “唉,明日你跟我一起去一趟村长家吧。” “去那老赵头家干什么?” “让你跟着就跟着,少说话,多听多看。”赵雄狠狠拍了赵荣脑袋一巴掌。 赵荣在菜摊上闹过一次之后,便消停了,有时候村子里人来人往,偶尔能打上照面,赵荣便一副“你们早晚要倒大霉”的表情看着沈昭容。 沈昭容心想,这人莫不是个傻子,连狗都能看明白他心里究竟想的是什么了。 萧家的年货在沈昭容来回进出空间,又去了县城两趟后,已经置办得差不多了,塞得仓库都快满了。 几乎吃不完的米面肉,自家暖棚里种出来的菜,甚至还有过年穿的新衣服,包红包用的红纸…… 沈昭容盘点着库存,生怕落下些什么,每日睡前都会回想一遍,耽搁了亲密,萧景清偶尔会小小吃醋。 “夫人主持家事到,都快把我忘了。”一日睡前,萧景清将额头抵在沈昭容胳膊上,故作委屈。 沈昭容最受不了帅哥卖委屈,摸了把萧景清的脸,自然而然亲了口鼻尖:“记着呢,我们天天都睡在一张榻上,怎么能把夫君忘了呢?” 五日一到,村民们便按照约定好的时间,都陆续到了萧家的院子里一手交钱,一手拿菜。 这消息自然也是传到了赵雄家的耳朵里,赵荣便带着人也一起去了萧家的宅子,看架势,就是去要闹事的。 “大家伙儿都在呢。”赵荣身后跟着两个小厮,小厮搀扶着一名看起来很虚弱的女子。 有的村民认出来了,这是赵荣的庶妹,赵雅。 赵雄到了县城生意有起色后,不久便在县城的宅子里不顾夫人的反对纳了妾。 只不过这个妾室命不久,生下女儿赵雅五年后便撒手人寰,因病去世。 赵雅在家中无姨娘庇佑,只能任由嫡兄和母亲欺负,让她往东,她不敢往西。 这些消息,都是某天墨子仪不知道从哪儿带来的。 沈昭容当八卦听了一耳,没想到今日见到真人了。 第151章 是我哥哥给我下的毒【求票】 “你们家的菜,把我妹妹吃中毒了!” 赵荣此话一出,沈昭容差点没笑出声。 她自己种的菜,她再清楚不过了,怎么能吃中毒呢?更何况这么多村民吃了这么久都没出事儿,怎么就他家出事了。 “赵公子此言,可有证据?”萧景清在一旁挑眉问道。 “我妹妹自己就是证据!” 赵荣命人将赵雅抬了上来,只见这女子冬日里都穿得不厚,面色发白,额头上还冒着冷汗,一副虚弱模样,说话都似乎没有力气。 “你妹妹都病成这样了,你不赶紧找郎中治病,跑来我家质问?”沈昭容问道 “自然是怕治好了这死……治好了家妹,你们便死无对证了。” “可是你们家也并未在我家买菜啊?” “我们那、那日去村长家做客,村长说你家种的菜,菜可口,便给我家一些拿回去尝尝。” 赵荣磕磕巴巴说道:“二妹心善,想着她用这菜亲自下厨给我们做顿饭,结、结果她先尝了一口,便、便一病不起了。” “既然你是从村长家拿的菜,既是有毒,为何却与村长无关?”萧景清问道。 “村长怎么会害我家!”赵荣厉声道:“就是你们的菜有问题!” 沈昭容其实并不怕赵荣在菜这上面做文章,毕竟她卖菜也是一时兴起,大不了不卖了,都留给自家人吃。 只不过,她实在是见不得蠢笨如猪之人在自家院子里上蹿下跳。 沈昭容走近几步,看了眼始终垂着头的赵雅,她身体难受极了,双腿都打颤,要人搀扶着才能站稳。 “令妹身体如此不适,不如先找个郎中来诊病,看看究竟是什么毒?我们再慢慢说。” “你就是想让我家死无对证!” 赵荣不肯坚持道:“先赔钱,然后再把你家这有毒的地给埋了,再也不卖菜!我再给她找郎中治病!” “你威胁我。” 沈昭容瞪了眼赵荣,不等他阻拦,便先给赵雅喝了口灵泉水,至少让这个平白无故遭罪的姑娘身体先舒服一点。 “看看!大家都看看!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对我妹妹如此行事!怕不是要销毁罪证!你给她喝了什么东西!” 沈昭容自己也仰头喝了口手中的水:“普通的井水呗,还能有什么?赵公子不如也来尝一口?” “赵公子,要我说你硬碰我家的瓷,也要找个好托词,从村长家拿的菜有毒,村长一点都没吃吗?若是真有毒的话,难不成我们给村长下毒?我萧家为何要给村长下毒呢?” 赵荣被堵得哑口无言,半张着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怕不是你自家给令妹下的毒,然后来诬陷我们的吧。” 沈昭容故作夸张道:“诶哟,你们赵家,好狠毒的心啊。” “胡说八道!”赵荣怒道:“我怎么会给自己妹妹下毒!不要胡乱攀咬!” 赵雅喝下了沈昭容给的水后,感觉肚子舒服了些许,眼下能缓过气儿来了,但是还是不敢看赵荣,只好把头偏向另一侧。 沈昭容发现了一直默不作声的赵雅,决定找她说两句话。 “大家也都来评评理,各位吃了我家的菜这么久了,从未听说过吃病了,中毒了,怎么赵公子的妹妹只吃一口,竟反应如此之大,未经郎中诊断便声称是下毒,在下实在是想不通。”萧景清说着,转移所有人的注意力到他身上,给沈昭容找机会。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是赵荣家自己搞得鬼,但是没人愿意站出来帮萧家说话,还是在畏惧赵雄家在县城所谓的权力。 “你现在能说话了吗?是不是你哥给你下的毒?” 沈昭容凑过去小声问道:“你指认他,我保你平安。” 赵雅自从早上喝了一碗粥之后,就开始剧烈腹痛,她一猜想便知道是家中有人给自己下了毒,让她上吐下泻,话都没力气说,就被抓来到萧宅对峙。 她自然是什么都不敢说,她还要回到那个深渊一般的家,若是指认了,只会受更多的罪,还不如闭嘴。 沈昭容见她不说话,又继续加快语速道:“姑娘,我看你也不是愚蠢之人,你还要在那个家活一辈子吗?你若这次替我指认,我帮你离开赵家如何?” 沈昭容记得,墨子仪又提起过,赵雅是个有手艺的姑娘,曾经在县城的首饰铺子帮人做东西,后来家人觉得女孩抛头露面的不好,给强行扭送回家洗衣做饭了。 赵雅似乎是有点被说动了,抬头看了眼沈昭容。 沈昭容继续道:“县城的首饰铺子有我认识的人,届时给你安排进去做工想来也不是难事,你可愿意?” “可……可我该如何分家?”赵雅的声音很虚弱,但还是被沈昭容听到了。 “我来帮你,只要你现在点头。” 沈昭容见赵雅还在犹豫,又跟了一句:“姑娘,自己的命可不能一辈子握在别人手里,女子又如何呢?我们得搏一搏的。” 片刻后,赵雅艰难地站起身来,推开拉着她胳膊的小厮,清了清嗓子道:“我指认,是我哥哥,嫡兄赵荣给我下的毒。” “你个死丫头!给我闭嘴!”赵荣对着赵雅吼道,说着就要抬手揍人,一下便又被萧景清拉住了胳膊。 “赵公子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平日里在家便对令妹动辄打骂?” “我……我是被她气急了。”赵荣狠狠挖了赵雅一眼:“萧家给你什么好处了?竟敢攀咬你亲哥?” “你不是我亲哥,你只是我嫡兄而已。” 赵雅还是有点怕赵荣,往沈昭容身侧缩了下:“你……你们今早在我的吃食里下了泻药,让我上吐下泻腹痛,才看起来如此虚弱,方便你们带我来陷害萧家,不是吗?” “我给你下泻药做什么?” 在赵荣一进门,萧景清便感觉带着个虚弱的姑娘很不对劲,趁人不注意,让陈武骑马赶快去县城找郎中来。 现下,郎中已然被请过来。 “既然郎中到了,就劳烦给赵姑娘把个脉,看是不是下毒吧?” 第152章 介绍去芙蓉楼当厨子 赵荣刚想要上前阻拦,便被陈武给按下拦住。 郎中仔细把过脉,最后点头开口便说,应该是这位姑娘误食了泻药导致的上吐下泻,并没有服毒。 赵荣气不过很没面子,丢下赵雅便带着小厮离开了萧家。 其他村民看这场闹剧差不多结束,和萧景清沈昭容寒暄几句,便也纷纷离开。 “真是有病!”沈昭容从大门方向呸了一口后看了萧景清一眼:“你什么时候叫陈武去找的郎中?” “他们刚进门的时候。” “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都欺负到我家里来了。”沈昭容说道:“等将这赵姑娘安顿好了,我也要找他们的麻烦去。” “我刚才听你说,你要帮赵雅分家?” “是啊,我说的,你耳朵听好用嘛。” 萧景清觉得这事有点麻烦,但既然是沈昭容一口答应下来的,他自然也愿意帮忙:“不过他们赵雄家如今是在县城居住,也要看户籍登记在何处,如果是还在村中没迁出去就好说,让村长主持公道,谈好条件便可。” “若是在县城呢?” “按照赵家的难缠程度,估计是要对簿公堂了。” “如果说真的要闹到府衙去了,那就只有我出面就好。景清你身份不一样,还是不要太抛头露面比较好。” “我家全家的户籍,还没迁到县城。” 赵雅突然开口说道:“原本是要迁的,但帮忙办这事的人一拖再拖,后来又说,迁不迁户籍也没太大的区别,父亲觉得麻烦,便说不迁了。” “说要帮你们办事迁户籍的是谁?” “我记得……好像是刘家的公子,他说他家和官府有粮草生意的往来,又常来我家饭馆吃饭,一来二去的就答应帮这个忙。” “世界真小啊……”沈昭容感叹道。 “夫人你说什么?” “没什么。”沈昭容继续道:“那分家这事是不是就更简单些?” “自然是。”萧景清点头:“不过这世上少有未婚女子单独分家之说,怕是没有想象之中那么容易啊。” 赵雅眼眶微红,又把头垂了下去。 “别灰心,我们一起想办法。”沈昭容笑道:“你先住下来把病养好再说。” 赵雅点了点头,她深知这次离开赵家,便不能再回去了,既然做出了决定就要坚持到底,若是半途而废,等待她的只有无尽的深渊。 “萧夫人,我身上的伤能作证吗?”赵雅小心翼翼道:“他们对我动辄打骂,家中粗活累活也是由我来做,活得不如一个小厮,手上还有不少冻疮。” “郎中,这冻疮可治?”沈昭容问道。 “我一同把药方写下来,照着抓药煎药吃。冻疮需要外敷养伤,姑娘的手伤得不是特别重,一个冬日过去定然也能好了。” “怎能劳烦萧夫人还替我买药……” “这不一样,就当是欠我的钱,日后等你做工赚银子了,记得还给我便可。” 沈昭容俏皮一笑拍了拍赵雅的肩膀:“你身上的伤可以作证他们这么多年一直薄待你,其他的呢?” “我……我姨娘的死,我一直觉得蹊跷,但,但又不敢说。” “你怀疑是赵家的人杀了你母亲?” 赵雅听到“母亲”二字一愣,随即点了点头,泪水从眼角滑落:“没错……”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事应该不太好查。” 沈昭容只看了一眼萧景清,他便明白其心中所想:“交给我吧夫人,三天之内帮你查出来这事的缘由。” 赵雅就如此在萧家住下了,萧家都是善良之人,听了这个姑娘的故事后,都觉得可怜应该拉一把,萧瑶更是说要陪赵雅姐姐睡觉,怕她害怕。 “乖瑶儿,你要是怕赵雅姐姐孤单,可以明天主动找她说话,带她一起玩好不好?” “我会的!” 赵雅住在萧家的这些时日,不敢把自己当客人一样闲着,每天都早起帮忙做早餐,还会和萧瑶一起喂鸡耕地,这些事她都炉火纯青,做事又麻利,搞得萧家人霎时清闲了不少。 “赵姑娘,你这饭菜做得也太美味了,难道不考虑去当个厨子吗?”陈武吃得狼吞虎咽,说话都口齿不清。 “自古哪里有女子在酒楼饭店当厨子的?”赵雅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我就是做着玩儿,大家喜欢吃就好。” “这太好吃!比我以前在……” 萧景清胳膊肘怼了陈武一下,生怕他乱说话。 “比我以前在别的饭庄吃到的都好吃!” 陈武的话倒是点醒了沈昭容,赵雅的厨艺这么好,给她介绍到芙蓉楼当厨子岂不是能赚更多,更有前程? 若只是在县城的首饰铺子做工,日后难免还会遇上赵雄家的人,就算到时候分家了,万一赵荣那蠢货报复心切,到店里闹事,赵雅的工作又要丢了。 芙蓉楼离这儿那么远,赵雄家的手可伸不了那么长。 “赵雅姑娘,你有没有想过真的到酒楼饭庄做大厨啊?你喜欢做饭吗?” 赵雅犹豫了下点点头:“小的时候家中的饭菜就都要由我来做,每次到了厨房才感觉是家中最安全的地方,因为只有做饭的时候没有人会来找我麻烦,后来我也就喜欢上了和厨房打交道。” “若是做首饰和做饭选一个呢?”老夫人也问道:“姑娘,你更喜欢哪个?” “我……我还是更喜欢做饭多一些。” “要是有机会,你愿意离开岭北吗?” 赵雅万万没敢想,有朝一日自己能离开这苦寒之地,她瞪大了双眼,手中的筷子都掉在了桌上:“我不敢想。” “如果有这个机会呢?”沈昭容继续问道。 “快,快说愿意呀,雅姐姐!”萧瑶着急地催促着她说。 “我……我自然是很,不,是特别愿意。”赵雅的声音里几乎带了哭腔:“萧夫人,你是我的贵人,我不知该如何报答你。” “八字还没一撇呢,等帮你分了家,我替你写一封推荐信,你去芙蓉楼做厨子可好?” 第153章 投奔陆家 赵雅从前只在家中县城的店里听一些来往的客人提起过芙蓉楼,那是这个朝代最好的酒楼,多少人做梦都想去长见识。 但因为钱财不够等诸多原因,却只能肖想,而现在她却有机会在里面当厨子。 “雅姐姐?你怎么发呆啦,快快答应呀!” “我愿意,愿意!” 饭桌上大家哄笑一团,赵雅却流下了泪水,这么多年来,感觉这里好像才是一个家,但却不是自己的家。 她私心希望,这样的时间能再慢一点。 第二日,陈大壮的信从京中送来了,他成功找上了陆家。 陈大壮一行人是分批走的,待他们快到京城时,怕有人生疑,老幼妇孺被暂时安置在城外的不同村子里,陈大壮决定自己先去认认门。 陆家是京城有名的富商,非常好找,随便在饭庄打听一番,便有人指路。 那宅子,是要比朝廷做官的宅子都要大。 陈大壮敲响大门后,开门的是一个十分懂礼的门前小厮,询问何事。 “我是万仙客介绍来的,麻烦通传给你家主人。”陈大壮一直记着这个笔名,又将一封信件递给了小厮:“这是信件,麻烦了。” “好的,请您稍等。” 小厮关上大门后,一炷香的功夫,门便再次打开了,这时迎他的便不再是一个小厮了。 而是一个全身通体白衣的少年,长发高束气,眼瞧着风度翩翩的白净书生模样。 “这是我家大公子,陆承泽。”小厮介绍道。 “你便是万仙客介绍而来的贵人吧。”陆承泽冲陈大壮伸出右手握了下:“随我而来吧,信中叫我安顿好你和你的朋友们,我们进屋再说。” 陈大壮进了院子之后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富贵人家,一应布置看得他眼花缭乱,险些都没听清陆承泽在自己身边说了什么,而这只是陆承泽自己的宅子而已。 整个陆家的宅子据说,从门口到后院是要骑马呢。 陈大壮随陆承泽前往厅堂谈事,小厨房便很快备了上乘的茶水点心端上来。 “陈公子一路而来辛苦了,在城外的朋友,我会今日陆续接到城中,给他们先找个落脚之处。”陆承泽笑道:“我们陆家,空宅子不少呢。” 陈大壮心里再次感叹道,这就是富商吗,萧二公子可是交了个不得了的朋友啊。 “多谢陆公子相助,你看我能做些什么事情,都可以。” “陈公子和你的几个朋友曾经参过军,身强体壮,我们家是做盐商的,同时也有镖局走镖的生意。”陆承泽喝了口热茶继续道:“陈公子若是不嫌弃,可以在陆家的镖局做个镖头,走一趟镖也有不少银两可赚,当然也要帮我们运送商货,工钱就按照次数来结,你看如何?” 陈大壮没想到短短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陆承泽就将自己统统安排好了,而且听起来很不错的正头营生,也能赚大钱,他心里自然是一百个答应:“我当然同意,这样的好机会总是求之不得的。” 不过,陈大壮还心系在岭北的萧景清和萧家人,心里的几分担忧也被陆承泽都识破了:“你放心在我这儿干,介绍你来的那位在信中有跟我说明情况,我会帮你们保守秘密,他那边日后有需要你的时候也会第一时间写信给我的。” 陈大壮这才放下心来叹了口气:“陆公子,我……我那些朋友呢?” 他深知,自己尚还年轻,可那些老幼妇孺怎么办? “我会安排她们到各个庄子上做力所能及的活儿,不用担心庄子上的人会苛待她们,每日都有陆家的人去巡查,庄子上的人不敢造次。” “那……” “娃娃们,字应该读书写字,我会给他们送去学堂,不愿意学习的,也可以在庄子上学点手艺,总之,亏不了你们的。” 陈大壮几乎感激涕零,他原本以为要在山中一辈子了,从未想过能带着大家过上如此光明的日子。 这一切,都是因为萧家。 他陈大壮的命,一辈子都是萧家的。 按照陆承泽的吩咐,也就三五日的功夫,便安排好了一切关于陈大壮等人的事务。 先是帮他们买了良籍文书,从此便是京城的良民了。又将老幼妇孺挨个分配好到各自的庄子,了解娃娃们的兴趣天资,送去学堂念书。 陈大壮和曾经山寨里的几个青壮年,便先去了镖局工作,经总镖头的安排,他们几人在那里住下了。 几日后,陈大壮穿上了走镖的工服,还显得更精神了些,镖局里的其他兄弟们只知他从贫困山中而来,又从小无父无母的凄惨身世。 是因为年少时遇到贵人才有今日,便对他和其他几个青年如亲弟弟一般的好。 “我嘞个乖乖,大壮啊,你从小过得那种苦日子今后都不再有了。” “以后就当镖局是你的家,我们都是你的好哥哥好弟弟,有事儿就说话,保准不能让外头的再给欺负了,陆家待我们很好的,只要好好干事儿,再也不用愁吃愁穿了。” “是啊,没准以后攒攒钱,还能在京城立户娶妻生子,到时候可要请我们去吃喜酒啊!” 其余的老幼妇孺在各庄子里当工都是一派和谐,孩子们在陆家自家学堂里学读书写字,也都乖巧得很。 而陈大壮这封信,便是在他走完第一个镖,赚到第一桶金时寄出去的。 陆承泽了解了所有的情况后,对着前来汇报的管家满意点头。 不愧是自己挚友介绍来的人,勤劳踏实肯干,不会给自己惹上一点麻烦。 有机会真想和这万仙客,见上一面啊,在哪里都行。 萧景清和沈昭容看过这封信,十分欣慰,陈大壮和昌平军遗属遗孀现如今都能过上更好的生活,那他也能对得起,父亲和兄长以及那些战死的士兵们的在天之灵了。 萧景清连夜又写了一封信寄出给在京城的陆承泽,表达感谢之意。 希望来日有机会,他们能在京城相见。 第154章 做主分家 赵雅的伤养好之后,萧景清着人查的赵雅生母相关的事已然查到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话的是陈武,也是萧景清让陈武托墨家帮了个忙,有了结果后他再把信儿和证据都带来。 “赵姑娘生母的确是被人害死的,此人蛇蝎心肠啊。”陈武摇了摇头,将签字画押的文书都拿给萧景清和沈昭容看。 “赵姑娘生母是被赵雄的正妻下了慢性毒药,才导致她在生下赵姑娘五年后就撒手人寰。” 陈武讲道:“这里有买药时候的交易文书,也有那卖毒药之人的口供。” “我的天爷,那墨子仪甚至找到了当年经手此事的赵雄正妻家的表姨母!” 这一通绕口,说得沈昭容差点没笑出声来。 “没错,那个表姨母后来险些出意外去世,摔跛了脚,便知道是有人暗中提醒自己保守秘密,否则小命不保。”陈武说道:“墨家可是费了点功夫,才撬开她的嘴呢。” 墨家查得十分仔细,这又是欠下一个人情了。 “不错,这些证据足以让赵雅姑娘和赵雄家分家了。”沈昭容笑道:“否则,我们就去告到县衙去!” 沈昭容原本想第二日便带着赵雅去村长家提分家之事,却没成想,赵雄家的倒打一耙,今日便带人来找人了。 这一次,来的不只是赵荣那个蠢货,赵雄和她妻子也一并前来了,带了不少人,像是来兴师问罪呢。 “喂!你们萧家赶紧把我妹妹交出来!”赵荣站在门外冲着里头喊。 “赵公子说话可要讲道理,那日可是你自己诬陷我们不成,然后把令妹扔在我家的。” 萧景清站在门口说道:“现如今我们没向你们要医药费,却又来空口污蔑人了?” “你退下!”赵雄厉声道,再看萧景清时,便带上了笑容:“萧公子萧夫人,我们之间怕是有些误会啊。” “能有什么误会?” “之前是小儿见雅儿突生急病,救妹心切,才一不小心找错了原因,怪罪到萧家头上,在此我来赔个不是,大家都是乡邻,就饶了他这回吧。”赵雄赔笑道。 “爹!” 赵雄伸手拉住要上前的赵荣:“你给我闭嘴。” “赵公子可是两次针对我们萧家了,总不能这样轻飘飘一句原谅就带过吧。”萧景清笑道。 “你别给我得寸进尺啊!”赵荣气道。 “看来这也不是诚心悔过啊。”沈昭容翻了个白眼:“既如此,各位就请回吧。” “萧公子说该如何悔过呢?”赵雄耐下心来,继续问道。 “给我家夫人下跪,说他错了,来我家闹事就一笔勾销。” “贱民!谁会给你们下跪啊!” 此话一出,赵荣立刻暴跳如雷,恨不得手撕了萧景清的嘴,但是他打不过,就只能在赵雄身后瞎嚷嚷。 喊得赵雄脑袋都疼。 赵雄的正妻便站在一边,安抚个不停:“儿啊,快别说了,别把你爹气坏了,实在不行,咱们就服个软。” “娘,我才不给他家下跪!还是个女人!” “跪不跪?”萧景清再一次问道。 “儿啊,现在当务之急是把赵雅那个贱丫头带回家,万一她在外头乱说话怎么办?”赵荣娘小声说道:“你就跪一下,等那贱人回去了,你再在她身上折磨报复回来不就成了?” 赵荣抿着嘴还在犹豫时,赵雄在一旁提醒道:“切勿因小失大。” 还未等赵荣反应过来时,赵雄按着他的肩膀便让他跪在了萧景清和沈昭容面前。 “说。” “对不起,我不该擅闯你家闹事,也不该针对你。” 赵荣以为自己忍辱负重,双拳紧握,支架扣着手心都要扣出血来。 “这还差不多。” 沈昭容一直让赵雅在树后看着这一切,其实她并不需要什么人跪她来道歉,事情已经发生了,下跪毫无用处。 这一跪,是要跪给赵雅看的,也是间接跪给赵雅的。 赵雅知道沈昭容的用心良苦,她在树后面看着下跪的赵荣,默默擦着眼泪,身上的伤痛不似之前那么疼了。 “现在能让我将雅儿带回去了吧?”赵雄问道。 “赵老爷别急,我们还有一事想要和你们赵家分说一番呢。”沈昭容笑道:“看今天人这么齐,大家都在,不如就一同去村长家吧,也好找个见证人。” 沈昭容不等赵雄答应,便挤开人群,她手里拿着个匣子便往村长家方向走,萧景清紧随其后。 最后,陈武护着赵雅跟了上去,以防被赵家人在途中给抢走。 赵雄见此状,心里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但他眼下毫无对策,只好跟着一起去了村长家。 赵村长知道赵雄带了一些人去萧家,原本想再等等,若是事情还没有解决,自己便亲自前去当个和事佬,毕竟两家都有钱有势的,在村子里闹大了不好看。 可没想到,这两家人扭头都来了自己家,让他一头雾水。 “萧公子,还有萧夫人……这是?” “村长,今日我有一事,还请你帮忙做个决断吧!” 沈昭容上来这句话,就让赵村长心里跟着咯噔一下。 完蛋了,今日注定又是不太平。 “好说好说,是什么事儿啊?你们两家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没解决啊?” “自然不是。”萧景清说道:“我们的误会,刚才已经在萧家解决好了,现在是新的事情了。” “都解决完了,怎么还有新的事?我们什么都没做了,快把赵雅还给我们!”赵荣挤进来喊道,他细皮嫩肉的膝盖还隐隐作痛。 “新的事,便是,赵姑娘,要和你们赵家,分家。” 沈昭容一字一句,说得铿锵有力。 一旁赵雅听着,她的心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怦怦跳着,可她还是不敢去看赵家人的表情,畏惧那一双双邪恶的眼睛。 她知道,如果今日事不成,她便会去自尽,不愿再逗留于这令人痛苦的人世间了。 “你们萧家疯了?凭什么替这个死丫头做主分家?” “哦?赵夫人,现在是装都不装了是吗?” 第155章 撕破脸了(求票求评论) “赵雅是我女儿,岂是你们萧家人说分家就分家的,萧公子,我劝你们别太过分了。” 旁边一直不作声的赵雄终于开口,他眉头紧蹙,装作一副威严的模样。 不过,沈昭容可不会买他这个面子。 “你家女儿,可是也想分家的。”沈昭容看了眼旁边一直抿着嘴不说话的赵雅,给她了个眼神。 赵雅下定决心似的用力点了下头,虽没站到前头来,但声音却不再唯唯诺诺:“是我要的,我要分家的!我……我不想再和你们一起生活了,不想再过那种受尽折磨的日子了!” 赵雅的声音不低,甚至都传到外头看热闹的村民耳朵里。 “逆女!你再说一遍!” 赵雄的声音倏地升高,指尖指着赵雅的鼻子骂道:“我赵家生你养你这么多年,砸了多少银子,花费多少心血,现在你没嫁人就要分家?我还没死呢!” “生我的是我小娘!银子,这么多年我在这个家里哪里见过什么银子?家里日子好起来搬到县城后,我住最阴冷的偏房,穿得还不如大娘子身边的婢女好,还要为全家洗衣做饭!父亲,我问问你,这其中,赵家对我花费了什么心血?” 赵雅急火攻心,从未忤逆过家人的她,在沈昭容的支持下将这么多年憋在心中的话都说出了口,讲到最后,竟是泪眼模糊了。 “别在这里丢人现眼,赶紧跟我们回家去!”赵荣上来就要拉赵雅的胳膊,但却被陈武护在身后,赵荣手无缚鸡之力,只好又缩了回去。 “好雅儿,家中不是已然给你定下婚事了吗?你若是不满意,也不至于咱们分家呀,还是能商量的不是?” 赵荣娘在一旁又开始装温柔大度,引得沈昭容作呕。 赵雅是随了她生母的长相,有几分温柔贤淑的好样貌在身上。刘家大公子经常到赵家的饭庄上请客吃饭,一二来去便看上了赵雅,多次暗示,但赵雅装糊涂不领情。 她恶心这个蠢笨如猪,狗仗人势的男人。 刘子成想将赵雅娶回家,便求了自己父母要了个妾室的位置,再去找赵雄提亲。 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赵雅一个庶女不敢忤逆,只好咽下这口恶心,被当做礼物一样,即将送给刘家。 她打算嫁到刘家后,便找机会以死明志。 可眼下有逃出升天的机会,她怎能放过。 “那桩婚事,就是嫁给那刘子成为妾吗?”赵雅苦笑道:“刘子成的为人,你们不是不知道,这不就是要退我入火坑吗?” “赵雅,你别不识好歹,刘家是什么人家?那是和官府做粮草生意的,你嫁过去所说为妾,那也是大房嫡子的妾室,身份地位都要高于我们了,还有什么不知足?” 沈昭容也发觉了,这俩人对话就不在一个频道上,赵雅更是懒得和赵家人再多说一句话,她偏过头去,不再作声。 “这……自古以来鲜少有女子未出嫁就单独分家之说,若是不满意婚事的话,就再商量,何至于闹到分家的地步呢?”赵村长思虑着,看了眼沈昭容瞬间难看起来的表情继续说道:“萧夫人这边有什么必须要让赵雅姑娘分家的道理吗?” “若是今日不让赵雅分家,那明日咱们就一起上公堂吧!” 村长冒了一层冷汗,又要上公堂,他可招架不住真尊活佛啊! “上什么公堂,难不成我家还杀人了吗?”赵雄不屑道:“萧夫人说话可要小心谨慎些。” “杀人”二字一出,赵荣和他娘的脸色当时有点变了,沈昭容发现了异样,没有和赵雄对话,反倒是走到了赵荣娘的身边。 “赵夫人,你没有杀人吗?” “瞎说,瞎说什么?”赵荣娘神色有点慌张:“你不要空口污人清白。” “这种杀人放火的,要下狱的罪,我们可不敢胡编乱造,要是没有证据,怎么敢这样说呢?” 沈昭容打开了木匣子,里头放的都是墨家拿来的当年下毒之事的证据和口供。 沈昭容绕了一圈给所有人看过后,拿给了村长。 赵荣下意识要上来抢,却被陈武拧疼了胳膊。 赵村长拿起木匣子中的证词口供仔仔细细都看完,又十分震惊看了眼赵雄身后的赵荣和他娘,一时间有些心情复杂。 从前他只知赵雄家得财风光了,人也傲气,偶尔在村子里耍一耍威风,没到真正欺压村民们的地步,他从未插手。 可这次是家事,而且还事关到赵雅死去的生母。 若是沈昭容真拿这铁板一般的证据对簿公堂,想必是赵家全家都要下狱了。 “赵家多年前给良妾下慢性毒药,让赵雅生母致死,可怜赵雅五岁在赵家便孤苦无依,因为是庶出的女儿,多年在家的日子都比不上下人,身上被鞭打得伤痕累累。” 沈昭容撸起赵雅的胳膊给所有人看,上面都是淡淡的疤痕,触目惊心。 “谁下毒了?她那是病死的!” “对,她是病死的,与我无关。” “证据都在眼前,还要嘴硬?”沈昭容笑道:“那我们直接,现在就去县城报官。” 说着,沈昭容拉起赵雅的手就要走。 “你们在说什么?夫人怎么会给雅儿娘下毒呢?”赵雄一脸的茫然。 “我娘的坟还在,大不了上公堂,请仵作,开棺验尸!” 赵雅知道,这件事赵雄可能全然不知情,但若是没有他的默许和漠不关心,那赵荣母子便不会有机会向她生母下手,自己这么多年来也不会过得如此孤苦。 所以她也恨赵雄,对他恨之入骨。 “赵家这丫头看来是要和家里撕破脸了。” “要是换我,我也要分家了,亲娘被害死,又受家人虐待。” 围观的村民忍不住小声议论起来,看赵家人的眼神大多都带有一丝厌恶和嫌弃。 “别的话我也不愿多说,证据在此,今日要么分家,要么上公堂。”沈昭容笑道:“赵家的,你们选吧。” 第156章 有活儿干了(求票呜呜呜) 赵雄的脑子在疯狂打着算盘,计算利益得失,究竟是分家更得利,还是对簿公堂。 “赵老爷,我劝你也不必想太多。” 一直未开口的萧景清说道:“刘家的虽和官府有生意往来,但是这可是死了人命案,铁证如山,官府会为了看在刘家的面子上包庇你们吗?” 赵雄脸上表情一僵。 “况且,那刘家的也未必会为了保你们得罪官府,葬送了他们的摇钱树。看上赵雅姑娘,本就是见色起意,他刘子成想那貌美如花的小妾,再去寻别人就是了,你说呢?” 赵雄看着这个这么多年,他从未正眼看过的女儿,好像变得越来越陌生了。 “雅儿,你娘的死是我的错,若是我当年多护着你们一些的话。” “赵老爷,旁的话不必多说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老爷,我们不能上公堂啊,你要失去荣儿吗?他可是你唯一的儿子啊!”赵荣娘扑倒在赵雄脚边当时大哭起来。 “爹!你不能为了这个贱丫头舍我啊!” 赵雄曾有过一瞬的后悔,自己怎么生了个赵荣这样的儿子,若雅儿是男孩的话…… “罢了!” 赵雄知道若是一分家,他们也不必再回村了,流言能杀死一家人。 “村长,我们分家,劳烦您写好文书。” “我们已经提前准备好了。”萧景清拿出分家的文书:“还需赔偿赵雅姑娘三百两银子,作为这么多年的损失费。” “说三百两都管你们要少了!”沈昭容“切”了声。 “好,我同意分家了,我现在就签字。” 赵雄拿着分家文书愣了片刻,重重叹了口气,在上面签字,又按上了手印。 赵雅是等赵雄走远了之后,才签好的字。 而在这个过程之中,她没有说一句话。 “雅儿,你今后该如何?” 赵雅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回到了萧家人的身后。 “别说这些虚伪关心的话了,赵老爷还不如现在就回家去取银子和身籍。” 赵雄认定了赵雅自此不会再搭理他们全家,也未多说一句,便带着赵家人都回去了。 “傍晚前我会把你们要的东西送到萧家。” 回到萧家院子后,赵雅还觉得这是一场梦一般,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发了好久的呆。 知到萧瑶扑了过来,她才回了神。 “恭喜雅姐姐,我都听二嫂嫂说了!” “谢谢你,瑶儿。”赵雅心中压着多年的石头终于落地,她畅快地笑出了声。 沈昭容才发现,这个只有十六岁的女孩,还有如此天真烂漫的一面。 本就是花一般的年纪,本就该如此的。 “萧夫人,我,我想隔日便启程可以吗?” “当然,推荐信我早就寄出去了,在跟你说之前。” “为何如此,万一我没有同意……” “你一定会同意的,我看人的眼光很准的。” 晚上所有的饭菜都是赵雅掌勺,一桌的香味儿,闻得平日吃得不多的萧瑶都开始饥肠辘辘,咽着口水。 “我们也算是提前吃上了芙蓉楼大厨的饭菜了。”沈昭容夹起一块排骨放入口中。 “萧夫人,没有的事儿……”赵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她看着萧家人,饭菜吃着香,打心底里是开心,她力量微薄,眼下也只能做这些回报。 睡前萧景清看得出沈昭容有心事,不禁问道:“看到你晚饭后一个人拉着赵雅说了许久的话,你既然这么舍不得她,为何不留她,给她找点事情做,或者帮她在县城开个店。” “唉,我希望赵雅好,对她来说离开这片土地就是最好的选择,也是她最想做的事,不是吗?” 沈昭容在一片漆黑中摸着萧景清的手继续道:“希望她日后都能随心所欲,活出自己想要的模样,只要大家都活着,早晚都会再见面不是吗?” 翌日清晨,萧景清帮忙联系好了启程的马车,赵雅行李单薄,沈昭容又给她带了点吃的上路。 真的好想在送别自己的亲妹妹一般,沈昭容多少有点鼻酸。 “等我安顿好了,会给萧夫人和萧公子回信的。”赵雅深深鞠了一躬:“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别这么客气。”沈昭容扶她起身:“一定要一路平安啊。” 赵雅离开后,沈昭容决定回榻上再睡了回笼觉。 萧景清知道她心情不太好,抱了沈昭容一下,在她后腰上轻轻拍两三下,便没有跟着一起去,此时此刻,沈昭容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沈昭容躺在床上闭上双眼,意识回到了空间之中,她自己坐在了空间绿洲对面的椅子上发着呆,放空脑子。 女子在这个时代生活不易,自己也不是没有碰上到,她不是菩萨真人,不可能去帮每一个人,但是真遇上了像赵雅这样的姑娘,她自己还是无法不管。 走后,还让自己有些郁郁寡欢。 看来得转移下注意力做点什么事。 沈昭容去看了一直养在空间里的大老虎,一人一虎又玩了一会儿,她还是觉得烦闷,便重新坐回原处,开始继续发呆。 倏地,沈昭容突然发现,绿洲里自己之前种的花好像开了,由于藏在最后面,她一开始没有注意到。 终于有活儿干了! 沈昭容绕到绿洲最后面,下去把漂亮的花草采了上来。 这些正好可以拿出去,装点下家里,给瑶儿玩儿,换个心情。 沈昭容想着这些便昏昏沉沉睡过去了,再醒来时已然是晌午。 她拿着花刚推开房门伸了个懒腰,便见到门口吵吵嚷嚷的,是辛远疾带着给萧景清做药浴的药材回来了。 “老头,你也太小气了,出去一趟也没给大家带点东西嘛。”陈武一边接过辛远疾手中的东西,一边调笑道。 辛远疾抬手使劲拍了下陈武的脑袋道:“你这臭小子,全和沈丫头学坏了是不是?调侃到我头上了,我可不像她当散财童子啊!” 沈昭容拿着手中的花走过来,刚要和辛远疾打招呼,便发觉手里一空。 那花都被辛远疾一下子抢走了。 第158章 故意的 萧景清大概知道太子想要解释些什么。 当时,萧家刚下狱,萧景清也曾想过,或许朝堂上的人,有能帮萧家说上几句话的,可惜事与愿违。 起初在流放路上,萧景清也曾期待过,或许有能暗中帮衬一把的人,可惜他的愿望也落空。 他也曾疑惑,曾经太子殿下与自己和兄长关系如此之好,为何萧家紧要关头,他却选择明哲保身,为何在艰苦的流放路上他没有任何作为? 后来,萧景清也已然自洽,朝堂之上风云诡谲,太子之位更是不少人虎视眈眈。 太子自身又病魔缠身,的确是自身难保,又如何抽身去当萧家的救世主呢? 只有大家还活着,才能有一线生机。 “公子,其实我都明白这其中缘由。” “不,景清,你要听我说。” 太子对萧家多少有愧疚之心,他并非只顾着政权而没有心之人,这也是当初萧家愿与太子交好的原因。 “臣愿意听太子之言。” “臣”字一出口,太子多少有点眼眶发酸。 自萧家蒙难后,其实很久已经没有亲信在他面前自称为“臣”了。 朝堂之上,包括那在至尊之位的父亲,皇帝,都将他当做无用的病秧子,弃子。 “当时我并不想见死不救,只是……父皇莫名其妙的决断我无法干涉,甚至还因为二弟上奏我与萧家走得近而禁足于东宫。”太子重重叹了口气。 “后来禁足解除后,萧家已然在流放的路上,当时原本想要拿些钱财,买通那流放的领头人,但突然不知怎的,国库紧张,父皇甚至要在我们几个皇子公主之间搜刮钱财,一时我也拿不出多的银两。” 听到“国库亏空”萧景清心底不禁一震。 他有猜到过,这里面有沈昭容的手笔。 当然,这个他自然不会同太子说。 不过,太子也是观察细致入微之人,察觉到了萧景清眼底闪过的一丝温和。 他心中感到一丝欣慰。 至少,现在萧景清看起来并不像之前那样消极。 “景清,我希望你能好好活于这世上,只有你在,萧家才有主心骨。我也知道萧家和昌平军的事定然有隐情,只不过,我好像时日不多了,不知道能否助你帮昌平军和萧家平反。” “殿下何出此言?” 萧景清知道太子病重,却不知他现如今已然病入膏肓。 “景清或许你不知,我时日不多了,虽然太医总说我能活下来,但我心里清楚自己的情况,所以才想来见你,至少在死之前,我们之间的误会要澄清不是吗?” 萧景清一时无言,安慰的话显得过于浅薄。 旁的话他也不知该如何措辞,只有过分沉重的表情和紧蹙的眉头,绷紧的嘴角,这副模样倒是引得太子一笑。 “景清,人各有命,可能我的命数便是这样,我已然认命,不必为我忧愁。” “殿下,或许我曾怪过你,怪过这世道不公,但后来仔细想来,我也是能理解你的。无论皇权富贵,大家苟活于世间,都不容易,任谁都要先自保,才有能力护住他人。” “那你呢?若是你夫人出事的话,你能舍生只为让她活下来吗?” “我愿意。” 萧景清毫不犹豫便给出了答案。 “那若是,为昌平军和萧家平反,以及沈姑娘的安危被放在了两端呢?二者只能取其一,你又该当如何?” “我萧景清立誓,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昭容和平反之于我都同等重要,有我萧景清活着,便不会让此事发生。” “太子殿下,您真的没必要用这种问题来为难景清。” 沈昭容忍不住了,破门而入。 即使是面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气势也不减半分。 先前送完茶后,沈昭容一直惦记着里屋二人攀谈的情况。 即使沈昭容知道,晚上睡前萧景清一定会将所有的事同自己讲清楚。 但她还是忍不住,于是便以一个诡异的姿势,趴在门口听了起来。 路过的萧瑶见她姿势奇怪趴在门上,刚要上前去问,便被老夫人拉住了胳膊。 “乖瑶儿,随母亲去后厨看看,能做些什么好吃的给太子哥哥,如何?” “母亲,可是二嫂嫂为何在那里偷听呀?” “你二嫂是关心你二哥,但又要给你二哥留有空间才会这样,我们不去打扰他们可好?” 萧瑶若有所思,又点了点头道:“母亲说得对,我们也应该给二哥哥二嫂嫂留有空间。” 里屋的声音忽大忽小,大多数沈昭容即使努力也听得不太真切。 直到那最后一个问题,太子提高了分贝,萧景清说话声音也大了些。 沈昭容觉得,这样的问题简直是太离谱,她并不是需要人护着的弱女子,甚至她有能力和萧景清并肩作战,护着他。 这都是什么狗屁问题! 沈昭容踹门的力气不小,给太子都愣了一下。 她叉腰道:“我沈昭容并不是需要他人庇护的弱女子,太子殿下,我是能够站在景清身边的人,你的问题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哈哈哈哈哈!” 太子听沈昭容的话,随即大笑出声。 萧景清也不免勾起唇角,看着沈昭容的双眼满含爱意。 沈昭容见眼前这二人光是笑着也不说话,摸了把脑袋才反应过来:“你们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我在外头偷听吧!” “昭容,殿下许是早就知晓了,我是方才在你踹开门之后才知道的。”萧景清笑道。 “所以太子殿下方才是?”沈昭容一挑眉。 “故意的。”太子也没忍住弯下了眼尾。 太子说完便又重重咳了几声,拿起手边茶盏一饮而尽。 “从前只听景清提起过太子殿下十分聪慧,今日一见,果真如此。”沈昭容微微福身道:“刚才是我唐突了。” 沈昭容说完便带上门离开,不再偷听。 刚才那一幕也是让她有点紧张,脑子里搜寻了原书不少段落,才拼凑出像古人的措辞。 希望,自己不会在那个精明的太子殿下面前露馅吧。 沈昭伸了个舒服的懒腰,打算去后厨和大家一起准备晚上的吃食。 第159章 辛老先生,可还认得我? 沈昭容离开后,太子便慢慢开始同萧景清讲起他在原州的事。 信件中萧景清也知晓,太子先是去了原州,才有机会偷偷到岭北,但他却不知太子为何先去原州。 “你可知道,苏家人一直在暗中寻找铁矿的位置?”太子问道。 萧景清点了点头。 “我此次前往原州,最主要的目的便是拖延苏家寻找铁矿的时间。” “找到铁矿位置,他们便可私下开采,那将是一笔无尽的财富和助力。”太子继续说道:“苏家已然暗中投靠二皇子,你可知?” 萧景清闻言蹙眉:“当年略有耳闻,但却不敢确定。” “也是,萧家征战沙场,对朝堂之事知之甚少。只是这铁矿万不可让苏家发现,景安当年将铁矿的位置写信告知于我,现如今,我便把位置同你说清。” “殿下,你是说我兄长是发现铁矿的第一人?” 太子点了下头:“没错,他甚至连你都没告知,只同我一人讲了。” “那太子为何要告诉我?” “景清,我相信你有守住这铁矿的能力,也相信你即使得了铁矿,我不在了,你只会为了天下苍生好生将铁矿的价值发挥到极致,并不会为了一己私欲而独吞。” “多谢殿下的赏识。” “说这话就客气了,苏家那边我自然还会想办法拖延,只是眼下,你们不能只局限于岭北这苦寒之地,待新年一过,还是要想办法出来的不是吗?” “等这年关过了,也不迟。” 太子指尖沾上些许茶水,在红木桌面上画起简略的疆土地图,重点落在了疆土中部地区,一处群山连绵的地方。 “是沧州?” “没错,铁矿的位置便位于沧州西部的山脚下,位置有些许隐蔽,若是日后有机会你派人去探查,切记要仔细些才能找到入口。” “沧州离原州并不是很远,那苏家没有想到走出原州去寻找吗?” “他们也是漫无目的,收到有关铁矿的消息也是零散,总得将原州周边排查完,才会向外头继续摸索。” 萧景清与太子相视一笑。 他在心中默默记下了这件事,自然是要和日后平反大业联合起来。 二人谈话足足有两个时辰,再出门后天早就擦黑了,萧家人的晚饭在沈昭容的安排下,提前吃了便各自回屋,并未等太子前来。 只有沈昭容一人,在厅堂桌面上趴着打瞌睡,等萧景清带着太子来寻觅吃食。 “昭容,醒醒,困了我带你回屋睡可好?” 萧景清轻轻拍了下沈昭容的后背,轻声细语的,生怕惊扰到她。 沈昭容睡眼朦胧打了个哈欠,起身便看到对面的太子已然坐下,慢条斯理地进食。 不愧是皇室中人,吃饭都这样优雅。 “我没事儿,就是想在这儿等你们。”沈昭容说道:“公子,饭菜可还合口味?” “是萧二夫人做的吗?” “并不是,是母亲和大家一起做的,若是凉了,还得请公子自行到后厨房热一下。” 沈昭容不会因为对面坐的是太子而多有客气,她不把自己当臣子臣妇这般爽朗,倒是更让太子觉得舒适。 “我觉得刚刚好,若是要让我自己去热的话,我怕将二夫人好不容易收拾好的厨房给烧坏了。” “那到时候,我可要诓公子一大笔修缮的费用咯。” 沈昭容陪着两人用完晚饭后,和萧景清一同将太子送往早已准备好的暖房里。 一推门,太子便知道萧家的用心良苦。 “有心了。”太子笑道。 “公子今夜在此好好休息,明日我带您在村子里逛一逛,这几日,就当住在这里散心了。” “那希望明日,我能一觉睡到太阳升起吧。” 沈昭容和萧景清回房后,萧景清果真一五一十将他与太子谈论的所有事尽数告知,包括那铁矿位置。 “太子他将铁矿位置告诉你,便是有心让你继承他的衣钵啊。” “昭容,此话可不能乱讲啊。” “自然不是要让你当太子啊,只是感觉他这样子特别像在临终托孤罢了。” “你这形容……还真是愈发有趣了。” “打个比方嘛,别较真。”沈昭容笑道:“景清,你又打算怎么办呢?” “我在想,太子此次前来,或许是个契机。” “嗯?” “辛远疾恰好在此,他又与那郭长安有仇,明日我便去在他耳边吹吹风,说是郭长安医不好太子殿下的咳疾。” “照那老头的性格,八成是要给太子不治好,不罢休咯。” “夫人聪慧。” “比不过还是你有办法呀。” “我们二人何时这样互相吹捧对方了?” “那还不是从你先开始的!”沈昭容故意用力拧了萧景清胳膊一把。 萧景清夸张吃痛倒:“夫人,夫人轻一点儿,好痛啊。” “你就装吧!” 沈昭容一闭眼,腿在萧景清身上一搭,便进入了梦乡。 翌日,太子并没有睡到日上三竿。 许是到了北方有点水土不服,早早地就醒来披上厚重的毛绒披风,开门走到了院子里,正巧看到萧景清要练早功。 他没有打扰萧景清,一个人在院子里转悠四处看看。 这些乡间的新奇玩意儿,他从前可没机会了解,现在自然是有着浓厚的兴趣。 辛远疾年事高,睡眠少,保持着盯着萧景清不过度训练的习惯,不一会儿也从房间里出来了。 由于先前一直沉迷在对花的研究之中,都忘了萧宅里来了客人。 而这客人,他也再认识不过了。 太子嘛,从前百仙谷闻名江湖的时候,他在谷中不少见。 这位太子从小就得吃着百仙谷治疗的丹药,才能活下来。 “辛老先生,可还认得我?” 太子身体羸弱,清晨的风要将他吹倒似的,站在院子中,辛远疾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唉,你还是赶紧回屋歇着吧。” “多谢老先生关心,我无大碍,还能活上几日,此次前来就是散心,要不一起?” 辛远疾从头到脚对太子打量一番,他对皇室中人没什么好感,但是并不讨厌眼前这人。 “那我就只好蹭吃蹭喝了。” “有我在,自然不能亏待了辛老先生不是?” “切,你还算是个懂事的孩子。” 第160章 当朝太子殿下 太子晨起一个时辰后,便需要回房休息一下。 清晨外头冷,本就不该出来,可太子说“难得任性一回”也没再有人去劝。 沈昭容将早饭端到太子房门口时,是小厮接手的,在一旁的还有陈武。 与其说是小厮,不如说是装扮成小厮的御司使。 太子身边的御司使都是精锐,而陈武则是他们的头儿,许久未见,定然也是有不少话要说的。 “劳烦萧夫人准备了,在下送进去即可。” 太子用完早饭,真在房中歇息到日上三竿才出门,此时天气虽严寒,但却有太阳晒得人身体舒服些。 答应好的一同出去逛村子,沈昭容和萧景清也不会食言。 不过,萧景清决定带太子先去墨峥那儿一趟,不光是为了蹭个饭。 墨家和原州苏家沾亲带故,若是日后苏家出事……有些事还是要提前说清道明的。 萧宅离墨家还有些距离,路上能看到来往的村民,有的脸熟会和沈昭容打招呼。 再看到太子,便默不作声,并没有人敢多看两眼这个气质不凡的人。 既是萧公子和夫人的朋友,来历或许并不简单,不是他们这等最贫贱的村民能搭上的人,知道得越少对自己越好。 一路上,萧景清多少同太子简单讲了讲到这村子里发生的事,自然也提到了墨家的帮衬。 “这墨家原在朝堂上,并不显山露水,现在看倒是并不愚笨,只是先前愿意蛰伏着明哲保身罢了。” “墨家钱财多,若是在官场上太出头冒尖,这金库不知又会被哪位达官贵人盯上了。” 闲聊着,甚至路过了赵雄家,沈昭容对着门口一瞥便知道。 自分家后,赵雄一家估计是没脸在村子里过年了,八成连夜滚回县城了。 沈昭容的笑声吸引了太子的注意力。 “萧二夫人是看到什么有趣东西了?” “一家的蠢货罢了。” 沈昭容将赵雄之事讲给太子听后,太子倒是觉得唏嘘。 “只是偏远地区的县城,搭上了官府的生意,便能够在地方作威作福了么?这刘家,不会私底下做什么恶事吧。” “这还真没了解过,不过刘家那纨绔大公子不是个聪明人,若是任由他这般闹下去,刘家的气运迟早都要被败光。” 沈昭容道:“公子若是好奇,有机会我们一同去县城看看,若是好运遇到了,你便知道这是什么样的人了。” 一路说笑到墨家大门口,因并未提前通传做客,门前小厮只报萧家公子夫人携朋友前来拜访。 墨峥便让墨子仪去招待,他想躲个清闲。 不过墨子仪并不眼熟太子,真的只当他是萧景清的朋友,又是热情欢迎,又是勾肩搭背的,一同在厅堂聊了许久,只觉得有许多说不完的话。 知道内情的沈昭容和萧景清有点哭笑不得,奈何先前太子让他二人保密,只好什么都不说。 “从未听说萧景清有你这样的朋友啊,看着身子羸弱,不过气质嘛……倒是与他们萧家相配。” 沈昭容心底不禁感叹,墨子仪可真是不知者无畏。 “墨公子倒是个有趣爽朗之人。” “今日和公子一见也是相见恨晚,见你身子弱,我家刚好有千年的人参,我这就去拿来赠予你,补补气血。” 不等太子拒绝,墨子仪便很快起身离开,拿着人参再回来时,身旁便跟着墨峥了。 “你好端端的找人参做何事?” “萧家的带着个朋友来玩,我看他身子实在是太弱了,大家又都聊得来,父亲,咱们家又不缺这人参,送给他补补身体怎么了?” 墨峥听墨子仪这一描述,心里有个不祥的预感。 萧景清的朋友,身体孱弱…… 不会是…… 他眉毛一抖,抓住墨子仪急道:“你,赶紧带着我去看看。” 墨子仪茫然:“怎么了父亲,你也好奇吗?” “最近你是不是闲傻了,怎么不通传我一声呢?” “通传了啊,是父亲你自己要多清闲不想来,眼下怎么怪上我了?” 墨峥刚一见到太子的脸,就感觉天真的要塌了。 太子亲临墨家,自己却因为躲清闲避而不见! 虽然自己已经不是朝中之人了,但这也要落得个大不敬的罪名啊! 墨峥拽着墨子仪的胳膊就要下跪,太子知道自己已被认出,便开口道:“墨大人不必如此行礼,快快请起。” “墨大人?行礼?”墨子仪还是一头雾水。 “也难怪你不认识。”墨峥叹了口气站起身:“眼前这位,便是当朝太子殿下。” “啊?” 墨子仪大概眨了三四下眼睛才反应过来,回想到方才自己做的那些事儿,顿时觉得五雷轰顶。 “同我不必太客气,这次我本就是秘密出行,就当我是朋友就好。” 太子笑道:“墨家公子着实有趣,难不成就因为我是太子之身,便不愿意交我这个朋友了吗?” 墨子仪听后,在墨峥震惊的眼神下,将装有千年人参的匣子放于太子身边的桌上,向他伸出右手:“不论身份不论地位,我墨子仪愿交公子这个朋友。” 晚饭前,辛远疾竟然神奇地出现在墨家门口。 “不是说也要带着我吃香喝辣吗?现在我来了。” 太子愣了下,没忍住笑了声:“那我们今天饭桌上再塞个人可行?” “当然行,当然行,殿……公子,没问题,多添一副碗筷的事儿。” 辛远疾也是说到做到,吃饭的时候不说话,吃完了就拍拍屁股走人。 只蹭吃蹭喝,不逗留。 太子在墨家多逗留了一个时辰,除了和萧景清一同聊了朝中局势之外,还把苏家的情况简单交代一番。 墨峥自然是不介意太子日后对苏家的动作。 “与苏家虽然有亲戚关系,但日后若是说苏家出事,我们自然不会保,当然也没有能力保。只是希望到时候……” “放心,定然不会牵连到墨家,我会保你们一家平安。” 但自己的身体,又能撑到几日,自己又真的能看到苏家败落的那一天吗? 第161章 你们想听实话吗 回到萧家后,太子一日的奔波有些体力不支,便选择先回房休息。 辛远疾先前和萧景清说好了,今夜会开始泡第一次药浴,沈昭容还是想看,但被拦在了门外。 辛远疾无奈:“丫头,你夫君不让啊,我也没办法。” 沈昭容担忧道:“老头,你跟我说实话,泡这药浴会对他的身体造成损害吗?” “如果说从治病解毒的目的来说,当然是不会造成损害的,但……” “但是?” 辛远疾压低了声音:“但泡药浴是需要萧景清他放自己的血的,起初当然是有些不适的,不过萧景清的忍耐力异于常人,老夫相信他能挺过这一关。” 沈昭容捏紧了拳,放血…… 虽说她相信萧景清能扛过来,但是她自己会心疼,不是还有另一个法子呢? 萧景清为何始终不愿意? 他明知道,他们彼此之间是有情的。 “老头,我问你,如果我和萧景清同房,被蛊毒感染的概率有多大?”沈昭容问道。 “这个嘛……” 辛远疾摸着胡须在想该如何跟沈昭容说。 “你说实话,不许为了萧景清瞒我。” “好吧好吧,实情就是,中蛊毒的概率大概是五成,丫头,你能接受吗?” 沈昭容一想,和萧景清着一路上这么多艰难险阻她都能化险为夷了,难不成要被这蛊毒就绊住脚步了? 况且,萧景清这样放血折腾,她实在是看不下去得心疼。 直觉告诉沈昭容,她绝对死不了。 “我能接受,就是萧景清肯定不愿意。” “他也是担心你的安危,宁可自己受罪,也不愿让你身处险境。” “可我也会心疼他。” 沈昭容暗下决心,下次萧景清打算泡药浴之前把这件事说清楚,她愿意和他同房,为他解毒。 就算萧景清一万个不愿意,她也要坚持这个做法。 萧景清刚泡完药浴回房,身体是极其虚弱的。 他知道沈昭容会察觉出来,便也就不装了,整个人直接栽倒在沈昭容身上。 吹了灯,萧景清冰凉的身子在黑暗之中寻找属于他的热源,他将脸埋在沈昭容颈窝里蹭着,好像个孩子一般。 沈昭容原本想说些什么,但见他这副样子,也忍不住心软如泥。 只是环住了萧景清的腰,轻轻顺着他的脊背。 放血太过于耗费体力和精神,萧景清就这样在沈昭容的怀中沉沉睡去。 他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醒,萧景清只觉得神清气爽。 因为头天晚上泡了药浴,辛远疾千叮咛万嘱咐,练功需要停两日,还要服药恢复气血。 萧景清醒来的时候沈昭容还在熟睡,他侧过身就这样盯着沈昭容的侧脸看,仿若像看稀释珍宝一样。 沈昭容其实早就醒了,只是想多躺一会儿,赖床。 不过被萧景清盯得越来越不自在,她只好睁开双眼,捏了把萧景清的脸。 “你这样盯着我半个时辰了,我身上要被你盯出好记的洞了。” “昭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看你总是看不够的。” “这么闲得话,快快下床去后厨帮忙做早饭,这么多时日你都没怎么进过厨房吧。” “遵命,夫人,我这就去。” 萧景清利落起身,整理好衣衫便推门而出。 沈昭容嘴上虽那样说,但她还是于心不忍,怕萧景清累着,躺了没有多久,也起身跟了过去。 神奇的是,今日后厨的人不少,太子都在其中。 “公子怎么也过来了?”沈昭容问道。 “从前没有过看人做早膳的经历,正好今日起得早,闻到味道了,便来看看。” 萧景清其实很意外太子竟然有这一面。 他对很多事情都有着不小的好奇心,而萧家人也并没有因为他是太子,便阻止他做很多事情。 老夫人很和善,甚至要把太子当自己孩儿一般,还教他如何做粥。 后厨难得热闹成一团,辛远疾闻声而来,只是在门口瞧了一眼便离开了。 饭桌上,更是有说有笑。 “说来,从京城到原州之前,我曾面见父皇,听到一件趣事,说是佟家大小姐卷了家中不少钱财离家出走,不知去了何处,太傅大人找得可着急了。” 沈昭容都快把佟寒柔这号人物给忘了,太子一提她才想起来。 太子一看她的神色,眉心一跳:“不会是去了你们之前流放的队伍了吧?” 沈昭容笑笑:“公子真是料事如神,佟家小姐不知为何一直跟着我们的队伍。” “后来她人呢?” “出事了,尸身被领头的陈大川带回京中了。”萧景清说道:“公子怎么对佟家小姐感兴趣了?” “只是当时在京中,她原本与二皇子的婚事都定下了,结果突然就传出离家出走,觉得很奇怪。” 太子喝了口粥继续道:“二皇子因为这件事差点迁怒于太傅一家,不过父皇倒是没有降罪。” 沈昭容自然知道这其中缘由,佟寒柔重生了,这辈子不想靠着二皇子,想往萧景清身上贴咯。 “不过既然死了,那就死了吧。” 这几日太子在萧家住得很是舒服,平时白日偶尔和萧景清沈昭容出去溜达,累了就回房休息。 吃喝都在萧家,身体都觉得舒畅了不少。 当然是有灵泉水的滋养,沈昭容神不知鬼不觉在空间里搬运了很多次。 赵村长知道村子里好像来了个不知名的大人物,某日特意带了东西登萧家的门。 只可惜,赶巧太子突然病情加重,无法见客。 太子的病情反复无常,这次咳嗽更是加重了不少,或许是岭北太寒冷,咳了不少的血。 沈昭容是死死拉着拽着辛远疾的胳膊,萧景清又从他背后推着,才到太子房中诊病的。 辛远疾不愿意与朝中之人打交道,但这几日和太子相处下来,他并不觉得厌恶,只是不想和他说话罢了。 虽然被强行抓到这来的行为让他这个脾气古怪的老头略有不爽,但也只是抱怨了几句,就开始为太子诊脉。 不过,太子这副身体,辛远疾不用把脉,光是看面相,便知道这人已经是油尽灯枯,无几日过活了。 “你们是想听实话吗?” 第162章 学毒 “但说无妨。” 因为剧烈的咳嗽,太子的声音虚得很:“我自己的身体我明白。” “中毒已深入肺腑,而且这应该是娘胎里带来的毒。” “不愧是毒医。” 太子撑起身子尽量让自己坐了起来:“我年幼时,曾听在母妃身旁的姑姑说过,当年母妃在怀我的时候便中了毒。” 萧景清不知此事,听来也是有点诧异。 而沈昭容的印象里,原书也没有这样的剧情,或许是因为非重点,作者并未写出来。 “只不过母妃中的是慢性毒,太医说,若是要解毒,就保不住我。” 太子叹了口气:“母妃为了保我,只好不解毒,可女子生产很艰险,她诞下我后便撒手人寰,我甚至不知道她的样貌。” “皇帝没有查下毒之人吗?”沈昭容越听越气愤。 太子摇了摇头:“不管是母妃怀孕期间,还是生下我去世后,父皇都没有彻查,这件事就如此轻飘飘被一笔带过。” 是啊,皇帝都能对忠义的萧家下此毒手,更何况是一个女人的命呢? “母体中毒,生下的孩儿自然也会自小体弱多病,伤至肺腑,你能活到现在都是个奇迹了。”辛远疾说道。 “也是因为我母妃母家在朝中颇有势力,父皇念在我病弱之躯,活不了几年了,才给我这个太子当一当罢了。” 相较于兄长萧景安,实际上萧景清并不了解很多关于太子的事。 若不是今日突发病重,他也不知道太子没有母妃庇佑。 皇帝不把他当回事儿,自然很多大臣皇子也不把他放在眼里,他在宫中的处境也很艰难。 “那这毒可解吗?”沈昭容这话是直接面对辛远疾问的。 萧景清中的蛊毒辛远疾都有办法,这种娘胎里带的毒对辛远疾来讲自然也不是难事,只是他此时此刻不想直接说。 这老头,多少有点别扭在身上的。 “不能解,我可不会,我就是被你们强行拉过来诊脉的。”辛远疾说着就要起身,却被沈昭容一把按住了。 “老头,你!” “干什么?我若是不治的话,难不成你们还要将我杀了?” “没关系。” 太子冲着沈昭容摇了摇头:“毒医为我诊脉辛苦了,我都明白,定然不会为难你。” 辛远疾也是带着复杂心情离开的,他原本也没不想救太子,只是他不能亲自下场。 沈昭容从空间里取来灵泉水熬药,太子服用后感觉身体舒服不少,昏昏沉沉地便睡了去。 萧景清知道辛远疾有办法救活太子,但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去劝说他,坐在榻上眉头紧锁地愁苦模样。 “不然,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沈昭容坐在他身旁:“我看那老头也不是不愿意救太子,就是碍于他那面子,始终和我们僵着,他要是真讨厌太子,怎么这几日一直和我们吃吃喝喝呢?” “夫人所言有道理,不过昭容你要怎么让他开口同意呢?” “他不是一直要教我用毒吗?明日我便去找他,给他递个台阶,就是不知道他肯不肯下了。” 翌日,沈昭容赶个大清早便去敲辛远疾的门。 “老头,我知道你醒了!我有话同你讲!” 沈昭容断断续续敲了一炷香的门,才把辛远疾的房门敲开。 老头一副昨晚就没睡好的模样,眼下乌青特别明显,沈昭容一看便知,他也是发愁了:“没睡好呀,老头。” “你这臭丫头,说吧,这么早来找我究竟什么事儿?” “当然是给你带来好消息的。”沈昭容拽着他往外走:“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让我跟你学毒吗?我答应了。” 辛远疾一愣,然后勾起了嘴角笑道:“你这个诡计多端的小丫头,憋着坏呢是吧。” “你别管,我愿意学,你现在不愿意教我了吗?”沈昭容冲他眨了下眼睛。 “行,好,我就答应你了,容我吃饱饭行不行?” “那当然可以了,今早做的可都是你爱吃的!我亲自下厨。” “你亲自下厨,还能入口吗?” 辛远疾琢磨出了沈昭容的意图,既然他不愿意亲自救太子,那她沈昭容就来把这救人的法子学了去,是一样的。 有人给自己递了台阶,辛远疾也乐意往下走。 况且,他一早就觉得沈昭容有天分,是个可培养的人,现在这结果也是他想要的,不用再费心思劝这丫头了。 辛远疾答应了教沈昭容用毒,自然不会一股脑直接把给太子解毒的方法教给她。 还是从基础的识别草药开始,辛远疾总说医毒、毒医都是不分家。 沈昭容原本不愿意跟着他记这些东西,但学进去了,反而觉得很有趣。 她学得很快,辛远疾嘴上不说,但是会在心里偷偷感叹自己眼光不错,选对了徒儿。 不过两日,沈昭容便学了不少基础用毒的办法。 替太子解毒本就不是难事,辛远疾觉得眼下沈昭容也能掌握其中用药手段,便在日常的学习中,一点点给她灌输替太子解毒的办法。 沈昭容察觉到辛远疾的用心时,她已经几乎都要学完了。 “老头,你脸皮还挺薄的嘛,这几日都没听你夸我一句,偷偷地把该跟我说的都告诉我了?”沈昭容调侃道:“一直没有跟你说,谢啦。” “臭丫头,你是有天资的人,日后我不在,也要好好看我给你的这些古籍。”辛远疾笑道:“虽然你肯定是比不上我了,但吃透了这些,也够你用一辈子了。” “我还以为我能够青出于蓝呢,你就这样灭我志气啊。” “你又志不在此,若是你真的想继承我的衣钵,我肯定好好教你不是?” 沈昭容调皮一笑,狠狠拍了下辛远疾的肩膀。 “轻点儿!你要把我这把老骨头拍散架吗?” 沈昭容得了方法,便片刻不停直接跑去了太子的房间,她知道萧景清也在那里。 这几日沈昭容在学习用毒,萧景清除了练功,就是陪着太子说话。 也不知道太子每天都和萧景清说了些什么,每天睡前他都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 第163章 固定刷新的NPC “景清,公子!有法子了!” 沈昭容也顾不得上那些个礼仪,像上次偷听一样,破门而入,但这次她的脸上尽是喜悦之情。 “昭容你说什么?” 萧景清其实听清了沈昭容所说,但他那一瞬间有点不敢相信,想要再清清楚楚确认一次。 “我是说,我得到治好公子咳疾的药方了。” 沈昭容笑得灿烂。 太子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沈昭容,原本礼貌的笑僵在了脸上。 他清楚听到了沈昭容所言,他有救了。 也就不过半月,他在原州之时,还以为自己根本活不过年底,所以才冒着风险也要来到岭北,见到萧景清。 这之于太子来说,无异于向萧景清交代后事一般。 重获新生的喜悦让太子不禁有点头昏脑胀,心脏剧烈跳动。 脸上僵住的表情,慢慢因心底由衷的喜悦而变为更张扬的笑。 萧景清从未见过太子如此的笑,他同样也为太子而感到开心。 “你说……萧二夫人……我是有救了吗?” “没错,我已经从辛老头那里学到了药方,我这就写给你好了,县城有药铺,明日我便去抓来三服药,试一试便知道是否有效了。” 沈昭容走到萧景清的桌子面前,萧景清为她研磨。 提笔写字,一气呵成。 太子因激动而剧烈咳嗽了两声,缓过气儿后,连喝了两口茶水。 灵泉水也在同时滋养着太子的心脉,平复好心情后,便没有继续咳嗽。 “景清,昭容,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太子欲起身鞠躬行大礼,却被萧景清按着肩膀坐回了位置上。 “公子,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在这纷乱的朝堂时局下,我们本就是一体的不是吗?” 太子笑着点点头。 “不过,既然有生还的希望,京城那边估计还得瞒上个一段时日。”沈昭容说道:“光是回原州,就有苏家的人盯着,公子怕是要当戏子了。” “二夫人所言极是,若是被原州苏家和京中那些个与二皇子为伍的大臣们,甚至父皇知道了我的病在好转,那必将招惹是非,引火上身。” “眼下还是要保存实力,暗中蛰伏。”萧景清也认可:“可那郭长安一把脉便可知公子你的病在好转啊?” “这不怕,我从辛老头那儿还学来了一个方子。”沈昭容炫耀一般得意洋洋道:“每次在你服下解毒的药之后,一炷香之内再服一次这个药,便可掩盖住你身体逐渐恢复良好的气息,甚至能让把脉的人认为,你的病情在恶化。” “昭容这药方毕竟是毒医开的,是否对公子的身体有害?” “无毒无害。”沈昭容继续说道:“其实这是我从老头那里学到之后改良了一点点,原来的药方劲儿更大些,我想着不太适合公子现在的身体状况。” “景清,你真是……娶了一位奇女子啊。” 太子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整个人即使是到了晚上也神清气爽,一改平日里一到晚上就乏累的模样。 饭桌上,沈昭容宣告了这个喜讯,所有人都为之而高兴。 乔氏壮了胆子,看了眼萧煜,第一次同太子直接讲话。 “太……哦不,公子,珏儿的满月酒马上就到了,在小年以前,不知您能否留下来和我们大家一起高兴一下,珏儿这孩子要是知道了定然开心,也好沾沾公子您的福气啊。” “我能有什么福气?还不是因为此次到了岭北来,这便是我做的最正确的一次决定。” 太子答应了乔氏的请求,也打算同沈昭容第二天一起到镇上抓药,他则打算给萧珏挑一个上乘的满月礼物。 这么多年来,这是太子睡得第一个安稳觉,到太阳升起,在堪堪醒来。 早饭后,便跟着萧景清和沈昭容一道乘马车进县城。 身旁有御司使作为小厮跟着,陈武便没有跟来,毕竟人多口杂。 经沈昭容的推荐,太子也去了上回沈昭容去的首饰铺子。 有萧景清跟着,沈昭容则独自去给乔氏接生的郎中家的药铺抓药。 看门的还是那个少年,不过沈昭容并不熟识罢了。 按照药方抓好了药,心直口快的少年人抬头看了眼沈昭容道:“夫人家是有人中毒?” 沈昭容被突如其来的一问,看着这年纪不大的小孩也有点吃惊:“为什么这么问我啊?” “跟着爷爷学习医术,略懂一点药材,看你抓的药看出来的。”少年人道:“这毒似乎也不深,但是影响已经很久,希望夫人家中那位病人可以顺利解毒,健康平安吧。” “你这小子,倒是嘴甜。” “是看夫人人美心善,才想着多说两句话的,夫人可要替我保密,若是爷爷知道了,可又要怪我多嘴了。” “放心吧,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沈昭容摸了一把少年人的头,拿了三天的药材离开,便径直去往首饰铺子。 由于一个在东市街尾一个在西市街,沈昭容走过去还有点距离。 到那之后,远远地便瞧见有人堵在铺子门口,不知道往里面张望些什么,看来或许是又有人在里面闹事了。 沈昭容直觉感觉不太对劲。 快步走到门口好不容易挤进去,便看到太子和萧景清,正与那日不知天高地厚的陈大公子对峙,身边围了不少人。 不巧,当天公正的铺子老板去了临市,不在店内,小厮没有权利,左右不知如何是好,为难极了。 “怎么又是你们这群刁民,上次抢我看上的手串,这次又来抢我看上的金锁?可太晦气了吧。” “这位公子说话可要谨慎些,此金锁可是我先瞧上,刚要结账,就被你横插一脚进来。” 这剧情太眼熟了,沈昭容感觉有些无语,她觉得这陈家大公子,是不是首饰铺子固定刷新的NPC啊? 只要萧家人一来买东西,他必定莫名其妙从天而降,然后横刀夺爱,还会虚张声势,强词夺理。 不过,这次老板不在,这难缠的主要让人更加头疼了。 第164章 疯傻之病 “同样的话不用再多说了吧,今儿老板不在,我做主,这金锁归我了,我出两倍的价格。” “这铺子和你什么关系啊?怎么就你做主了?” 沈昭容实在是看不下去,站到了萧景清身边骂道:“你们刘家出你这样一个蠢材,刘老爷怕是眼睛要哭瞎了。” 沈昭容后来打听过,这刘家老爷是个正经生意人,不过一心扑在做生意上了,忽视了家中子女的教导。 刘大公子从小体弱多病,便被娇生惯养,想摘天上的星星,他嫡母都会设法给他拿到,想做什么都依他。 用现代话来说,臭孩子纯属于是被惯坏了。 俗话说惯子如杀子,刘老爷发现端倪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便彻底破罐子破摔,转而寄希望于更为聪明,行事严谨的二公子,刘子端。 不过这二公子也是神龙不见首尾,平日里四处做生意,很少出现在县城里。 所以大多数人只知有刘子成,却不知还有刘子端。 只堪对话两句,太子便知道,这刘大公子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和他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口舌,便低声告诉小厮,去刘家请能说得上话的人前来。 不管是请谁来,总比这个胡搅蛮缠的刘子成强上百倍。 太子看上这金锁,自然不会退而求其次,也不会让步。 刘家很快便派人跟着小厮过来了,来的人便是短暂逗留在县城的刘子端。 “二弟?你怎么来了,你明日不是要出城吗?” “大哥,可我今日不是还在吗?”刘子端道:“这位公子派小厮来请我,说大哥出事了,我才跟着过来看看的。” 沈昭容观察着这兄弟二人,年纪相仿,言行举止间,并不像是有矛盾的样子。刘子端虽对刘子成多有无奈,但并不嫌弃他,甚至有一丝担心和回护之意。 她知道,这兄弟二人之间定然是不简单。 “我能有什么事儿?你别被他们给骗了。” 刘子成不满道:“我看上这个金锁了,要给你儿子我侄儿当出生贺礼,可他们偏偏要跟我抢。” “实在抱歉。”刘子端道:“想必是二位公子和小姐先看上这金锁的吧。” 刘子端没有帮着他大哥质疑,而是默认刘子成看上了别人先看上的东西,就说明这件事不止一次发生过了。 “二弟,你跟他们说什么?你不信我吗!” “大哥,没事儿,这金锁我一定帮你买下,你先回家中休息,父亲方才四处寻你呢,要是再不早点回去的话,他可是要生气了。” 刘子端说完,便对身旁他带来的两个小厮使了个眼色。 小厮十分机灵懂事儿,当即便对刘子成连哄带拽地离开了首饰铺子。 待刘子成走后,刘子端才对沈昭容三人深深鞠了一躬。 围观的人觉得没有热闹可以看,便都四下散开了。 “十分不好意思,打扰到公子和小姐了,这金锁我来买下赠与这位公子,而且,几位有些面生,恕在下不知你们是哪家的,改日我会差人送礼品到府上,以致歉意。” “二公子不必客气,这金锁我们自己付得起。”沈昭容道:“不过,你……你家大哥是什么情况?” “今日一见也是缘分,几位看着气度不凡,不如在下请客到附近酒楼一叙?” 萧景清和沈昭容一同看了眼夹在中间的太子,太子点了下头道:“那便请刘公子带路吧。” 太子付好了钱后,刘子端带着三人去了附近一家新开的酒楼,推门而入,小二便迎上前来,二话不说就直接带到二楼雅间。 “刘公子是常来此处?”太子问道。 刘子端安排落座后,点了下头:“其实这是我家新开的酒楼,别怪我请客在自己家就行。” “既来之则安之,正好尝尝新店的饭菜是何口味?” 沈昭容不客气笑道:“我们也不知点什么好,就吃吃这儿的招牌吧。” 饭菜一应端上来后,刘子端才继续了才首饰铺子没说完的话。 “希望几位能原谅大哥的鲁莽,其实上次的事我也听说,只是我当时出门在外,没办法前来解决此事,还好铺子老板是个识理之人,我先前对他也有所交代,才没坏了你们的好事。” “你兄长看样子,是有疾病缠身啊?”沈昭容问道。 刘子端点了点头:“是年少时落下的病根。” 太子听完这话一愣,似乎想到了些陈年往事。 “我与大哥只相差两岁,幼时我们调皮捣蛋,到郊外河边戏水,我一不小心踩空落入水中,当时水流湍急,将我一直向下冲,是大哥跳入水中救我上岸。”说到此处,刘子端重重叹了口气。 “但他却因此溺水,从而伤了脑子是吗?”萧景清问道。 “公子所言,句句属实。”刘子端道:“大哥从小本就体弱多病,那年好不容易将养得好些,却因为我……我这一生都是欠他的。” “所以他上次和我们抢珠子,是要送给你们的母亲,这次抢金锁,是要送给你孩儿。” 沈昭容咂了咂嘴:“这人脾气暴躁,性格古怪,人又笨笨的,但是心里却装的都是你们一家子,还真挺让人感动的。” “大哥一直对我们很好,虽然时常在外头出言不逊,但是他也绝不会做出格之事,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刘子端道:“我和父亲在家时,也常时时规劝他,在外不能乱说话。不过,以他的记性,怕是很难记住了。” “那你们以后打算怎么办?” “这几年我跟着父亲历练,现如今多少已经能掌握家中所有的生意了,年后父亲便不再经常外出走动,他会留在家中照看管束大哥,定然会好很多的。” 沈昭容没想到刘家一家子都是心善之人,怪不得官府愿意和他们做粮草生意。 这样的好人家,应该有好报。 沈昭容看了眼萧景清,她想,或许回去问问辛远疾,这疯傻之病可否能用药医治? 萧景清冲她微微点头,表明赞同之意。 第165章 大冬天的,哪儿来的果树 太子见这刘家兄弟亲如一体的和睦,难免思绪万千。 都是常人,都是兄弟。 为何他人就可和睦相处一世,而他却不得不要卷入利与欲的横流中。 同兄弟手足争抢,根本不存在什么真情。 生于皇室,对亲情还有希望,或许本就是笑话一场。 同刘子端吃完饭后,几人便一同乘马车回了乡下。 萧景清看出了太子的心不在焉,兴致不高,下了马车后太子单独一人直奔房间。 萧景清也没在上前搭话,只是和沈昭容带着药,打算去后厨对着药方煎一副药试试看。 “萧二公子,二夫人,还是我来代劳吧。” 一早去县城抓药前,太子便吩咐过,待抓药回来后,由他自己的贴身小厮来煎药即可。 萧景清和萧家人是他的朋友,并不是什么可以随意指使的人。 “还请萧二夫人教教在下该如何煎服这服药。” 近几日,给太子用的所有水源都是沈昭容一抽空便从空间内取出的,用它煎药,药效要来得更快更温和些。 小厮送进屋里,太子服下,虽然一开始并未感觉身体有何变化,但等到吹灯休息前,平躺于榻上,太子才发现,并没有那么强烈的咳嗽的冲动了,身体在睡前的负担要比以往小了不少。 而那副遮掩解毒痕迹的药方,便被小厮提前收起来了,眼下还用不上。 沈昭容从县城回来后,本想直接去找辛远疾问问,有没有治疗脑袋疾病的方子,却被萧景清拦下了。 “毒医最近为了太子的事,忙着教你用毒,他一面又在自己研究上次从你那里取走的花的功效,近几日都忙得很。” 萧景清边拉着沈昭容回房,边说道:“让他先歇息一日吧,过了今日,明日再问也不迟。” 其实,萧景清是想让沈昭容多休息一下,这几天沈昭容又像之前一样开始连轴转,忙得很。 他不希望上次发烧晕倒的情况再次发生了,临近年关,身体没有抱恙最为重要了。 第二天的早饭是难得聚齐了人一起吃的,太子的心情光从面上看来就好了很多起色也比以前要好。 饭后,沈昭容便迫不及待到院子里去问一旁坐着的辛远疾,有关陈家大公子的病情是否有办法救治。 辛远疾无奈道:“我说丫头,你怎么一出门就总会给我带回来不少麻烦事儿啊?” “这不是碰巧嘛,相信您的实力,这点小病定然不在话下吧!” “这功夫了,倒是拍起马屁来了。” 太子在一旁看着萧景清跟着陈武练早功,从前他儿时也曾想像其他兄弟一般,练习骑射,练习武艺,望有朝一日也能和萧老将军一般,守卫边疆,保护国土平安。 只不过,太子天生疾病产生,从小便是汤药罐子,早早地便与这武功无缘分了。 沈昭容分神发现太子眼热,突然脑海里冒出个主意来,不过被发现她走神的辛远疾一拍,差一点给拍没了。 “老头,你下手怎么没轻没重的?” “那你还没大没小呢,我这可都是跟你学的。” 沈昭容向辛远疾简单描述了下刘子成的症状后,辛远疾便已经能确诊了,治疗的方法倒是简单。 刘子成伤得并不算严重,自然病症也轻,只是因为多年来没有介入过有效且好的治疗,一直拖到现在罢了。 辛远疾斜睨了沈昭容一眼:“你还记得我是毒师吗?这又是给你解毒的,又是帮你治病的。” “毒术医术不分家嘛。”沈昭容笑道:“说吧,想要什么报答?” “我看你得了药方,今日还会去镇上一趟,既然这样的话,那你就在镇上帮我买一包点心吧,就是瑶儿小丫头之前吃的那个,挺甜的我喜欢。” “这么大岁数了,你可少吃点糖吧!” 沈昭容虽嘴上嫌弃,但是下午到了县城里的第一件事,便是去熟悉的摊位上买了上次一模一样的糕点,闻着就甜。 在带着药方主动敲响刘家大门后,里面通传很快,不一会儿,刘子端便亲自带着银两到了大门口迎接。 因为的确是沈昭容一人前来,也不便请女子进厅堂坐着多聊两句。 刘子端只好站在大门口,在人来人往的街道前和沈昭容简单寒暄了两句,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银两当初只是大概说了一声,但刘子端给的这银子绝对是远远超过了当时所定下的数目。 沈昭容光是用手掂量钱袋子,便能察觉出来了。 不过既然刘子端愿意多给,那她肯定是不客气尽数拿走。 回去后,一部分给了辛远疾当做辛苦费,一部分自己留了下来,再想着置办置办年货。 不说张灯结彩,怎么也会让院子里布置的看起来十分温馨。 沈昭容见太子这两日气色有好转之势,突然想到那空间的灵果还剩不少。 趁着午休小憩之时,进入空间,将果子都转送到仓库,下午再从仓库拿出,洗净装盘,叫小厮拿进太子的房间里尝尝鲜。 浓缩的很是精华,这果子可要比灵泉水药效来得更快些。 太子吃着咽下,一面觉得甘甜却又不腻喉咙,另一面却又带点药味儿。 正觉得奇怪,踏出房门找到沈昭容询问这神奇果子为何这样的缘由。 沈昭容只说:“公子,你这吃果子前不是刚喝完药吗?带了点药哭味儿可在正常不过了。” 太子失笑道:“光顾着感受你送来的果子了,连这事儿都忘记了。不过这放眼望去都没什么结果子的果树,二夫人是从哪里得来的?” “这个嘛……” 沈昭容不会说出实情,只好继续按照以前的缘由编道:“之前在流放路上饿得不行了,我摘的果子。越往岭北走,天气越寒冷,保存的时间就越长。” “公子要是喜欢吃的话,就跟我说,仓房里还有很多,到时候我给送过来就行。” “那就多谢二夫人了,我第一次吃到过这样的果子,口味很是喜欢。” 太子知道沈昭容在撒谎,大冬天的,哪儿来的果树呢? 第166章 满月 临近萧煜和乔氏的儿子萧珏的满月,这是萧家到岭北以来的第一个好日子,沈昭容决定要好好操办一番。 吃的喝的什么都不必操心,留些足够给即将到来的小年即可。 “昭容,你打算请多少人来啊?” 萧家在村落之中,屋子说不上是很大,自然不能像从前勋爵家族办宴席一般,把全村子的人都请来吃酒。 想着也只是找了亲近的几户,像墨家,住在附近的刘家,以及村长夫妇和那小孙子,前几天去县城做工的赵正,以及大抵是还在县城没离开的鲁邦,甚至给乔氏看诊接生的郎中沈昭容也打算请来。 “景清,你会写请帖吗?”沈昭容问道:“眼下,我们好像也没什么用来写请帖的红纸,不然就用写书信的纸张代替吧?” “这个想法可行。”萧景清点了点头。 全家为了萧珏的满月酒又开始忙了起来,还有两日,村民们或许是从村长那里听来的风声,便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往萧家送礼物了。 不过大多数都是手工做的玩意儿,或者一些吃食,聊表心意,对于赵家村的村民来说,已经是很足够了。 不过在满月酒的头一天,萧家收到一个给小孩儿坐着玩的木马,还夹带着一封书信。 是鲁邦的亲笔信。 信中写,他知道满月酒的消息时,人已经决定南下讨生活,不再屈居于这岭北苦寒地了。 满月酒当天,他无法现身,于是他便连夜画了这木马的草图,又找了同在县城的赵正帮他打造出来,这样他才肯放心离开。 鲁邦说,萧家帮衬他太多,让他几乎变了个人似的,日后这份恩情他定然会倍数奉还。 当天下午,又有一封书信送到了萧家。 是已经在芙蓉楼安顿好了赵雅寄来的信件。 信中大概交代了一下在芙蓉楼的情况,她先从最基础的开始做起,刘柄给的工钱也没有因为是沈昭容介绍来的就比他人要多。 公平公正,虽说女子做后厨会被人用异样眼光看待,但她相信自己的能力,能够获得他人的青睐。 同样的,刘柄也十分看好这个小姑娘。 沈昭容的心情大好,干起活儿来又有了动力。 而眼瞧着,萧珏的满月酒当天就到了。 一早上,小娃娃还在睡觉,大人们便简单吃了个便饭,就开始着手准备食材,毕竟重头戏在正午的席面上。 沈昭容决定摆上四桌,桌子还有一张是从刘震家借来的。 日上三竿后,萧家门口便开始热闹起来。 送去书信请帖的,一个个都陆续到场,沈昭容在门口负责迎客,席面的中心则是萧煜和乔氏一家三口。 先来的便是刘震一家子,带着给娃娃做的好几件衣裳。 虽说是来吃饭的,但女眷们也直接去了后厨跟着一起操办忙碌。 “我家拿不出手什么东西,便给孩子做了几件衣裳,小孩儿一天天地都长得快,这衣服大小一年四季也有所不同,还请公子和夫人莫嫌弃啊。” 紧随而来的则是村长一家三人,带着好几坛子美酒让那小孙子往桌上放。 而村长也是第一次正面见到传说中萧家来的新客人,一眼望去便觉得那人身份定然不简单。 “赵村长,客气了。”萧景清笑道;“快请入座,或者在院子里也可以转转。” 村子里的人感情去的莫过于那能种出香甜蔬菜的暖棚了,村长围着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是怎么搭建的,只好又向萧景清搭话。 “萧公子,家宅中这暖棚看着着实是好物啊。” 萧景清点了点头:“的确,那时也是多亏了夫人有先见之明,修缮屋子的时候便让人做了这暖棚,如今我们才有了新鲜的瓜果蔬菜可以享用。” “若……”赵村长求人的话,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村长但说无妨。” “若是村民们家中都有这暖棚,冬日里便可自给自足,也不需要过上没什么菜吃的日子了。” 赵村长语重心长道:“届时年关过了,还劳烦萧公子教教我们该如何搭建这暖棚可好?” “都好说。” 萧景清心情好,虽话不多,但人也好说话。 墨家就只让墨子仪一人来了,墨峥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原本以为有太子在,自己若是不去显得礼数不到。 不过满月酒前夕探过太子的口风,他并不在意这些。 那正好,墨峥便在家躲了清闲。 墨子仪带了个金项圈来,不过娃娃还在睡觉,他便只能找到还不算忙的萧景清攀谈起来,没过一会儿,太子也从远处缓步而来。 “许久不见了墨兄。”太子微微点头。 “你这样子,身子骨看起来倒是好多了,果然有事冲冲喜就是好啊,人都神清气爽了不少呢。” “岭北此地也许是旺我呢?” 宾客都差不多到齐了,便开始走菜,萧家用的蔬菜和肉食品质都是上乘,菜色自然也好,米饭香,酒水也醇厚。 一伙子人,吃吃喝喝,直到萧珏醒来,乔氏将他抱了出来,大家才陆陆续续围了过来。 太子先是送上了那日在首饰铺子买的金锁,小巧精美,正好放在萧珏怀中,娃娃笑弯了双眼。 “看,我家珏儿是和公子有缘呐,珏儿,谢谢公子。” “还有我呢,还有我的金项圈呢。” 墨子仪将金项圈小心翼翼套在了萧珏的脖颈间,刚要调笑逗着小孩打声招呼,没成想,萧珏却“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在场的人尽是哄堂大笑一番。 “恩,看来珏儿是怕墨子仪哥哥呢。”沈昭容笑道。 “还……还有我,我也给弟弟做了东西。” 萧瑶手里捏着一个什么东西,钻了出来。 萧景清接过一看,原来是个漂亮的泥娃娃,却不知萧瑶是什么时候已经做成的了。 或许是前几日,或许是更久之前呢? “希望小弟弟喜欢呀。” 乔氏温柔地摸了摸萧瑶的脑袋道:“谢谢瑶儿姐姐送的礼物,我们珏儿一定会很喜欢的。” 第167章 我们同房吧 萧珏哭完便累得睡着了,乔氏将他送回房间哄着。 一群人闹哄哄地吃到临近傍晚,才慢悠悠地散去。 而萧景清和太子因有病症在身,在沈昭容的严加看管下,都是滴酒未沾。 现在剩下这三个还算清醒的人,一同收拾着桌子。 太子已经很多年没有像今日这般心情好了,他一晚上没有重咳,吃了一顿没有忌口的饭菜,甚至闻到了酒香。 从前在宫中的宴会倒是不少,但因为这副身子,皇帝怕太子给他丢人,除了新年中秋之外,很少让他一同来参加宴席,东宫冷清,他更不知道什么才是热闹。 “景清,若真的我没有得此药方,死在岭北,死在今天,我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公子,我们活在当下,没有那么多如果当初,现在能活命,更是要往前看不是吗?像今日这般的快乐时光,还怕不再会有吗?” 沈昭容跟着点了点头:“别说丧气话,我们都还年轻呢。” “年轻。”太子重复了遍沈昭容说的这两个字:“没错,我们还年轻。” 萧珏的满月酒过了之后,不日便是小年夜。 原本萧景清提议,在小年夜之前便加紧返回原州。 毕竟谁也不敢保证小年夜那天,苏家的人是不是会执着于面见太子本人,一旦屡次拒绝,被发现端倪又该如何呢? 但是太子对岭北,对萧家还多有留恋,决定过完小年夜,便直接出发回原州。 正式开启属于他自己的战场。 沈昭容这几日夜夜睡前都会去空间倒腾一番给太子回原州前拿的东西,药方药材不必多说,已经提前在县城药铺抓好了足够到年后的量。 灵泉水,沈昭容给装了两袋,毕竟搬那么多水太过奇怪。 不过那灵果倒是可以多采集一些,让太子带走。 还有辛远疾之前说的有用的花,也可以当做保健药材让太子拿些回去。 做完这些事,光是在空间沈昭容就有点累了,出来后,便直接昏睡过去。 萧景清躺在她身旁,几乎是见证了她从发呆到睡着的全过程。 神仙姐儿又发力了,夫君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睁着双眼欣赏了。 小年夜萧家不会请客人,只是自家人一起吃顿好饭,聊聊天,小酌两杯。 到了岭北的日子过得算是顺风顺水,但是萧景清还是会想更多,稳定下来之后呢?他又该如何去实施他的计划,才能为萧家,为昌平军平反。 二皇子的势力在朝中已然盘根错节,皇帝也有意偏袒,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又该拿什么去对付害他全家的皇帝呢? “景清,在想什么?” 沈昭容推门而入,便发现萧景清趴在书桌上出神。 “我在想你,什么时候来找我呢?看,你这就来了。”萧景清抬起头冲他笑道。 “又骗我,根本不是。”沈昭容撇撇嘴,拉了把凳子在他对面坐下:“说实话。” “在想以后,在想,我该如何做,才能完成身上的重担,才能满足所有人的心愿。” 其实沈昭容忙里偷闲偶尔也会想起这些事,萧家不会在岭北这样一辈子,若是这样,像陈大壮这样的人,做的一切努力终将白费了。 她沈昭容也不会为了自己的安稳幸福,去劝萧景清珍惜眼下的生活,放下一切。 在沈昭容眼里,他们是两个强者。 强者不能畏惧危险,更不能做缩头乌龟,该做的事该办的事都要一一去实现。 不过,当然不是现在。 “景清,或许等年后,等你身体里的蛊毒都解除了,我们再一同想法子如何?” 萧景清盯着沈昭容的双眼,里面有着许多难言的情绪,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 每当萧景清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时,沈昭容心里总有一种未名的难过,她不想他总是这样看着她。 而后,沈昭容说出了一句,萧景清从未料想过的话。 “萧景清,我们同房吧。” 什么? 萧景清表情呆愣了一下。 沈昭容,刚才说出什么话了? 其实他听得真切,只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耳朵罢了。 “你这是什么反应啊?” 面对直接僵住身子的萧景清,沈昭容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昭……昭容,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和你同房。” 萧景清倒吸一口冷气,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蔓延到脸颊,整个人熟透了似的。 “昭容,这……” “我又不是说现在。”沈昭容伸手摸了摸萧景清的侧脸,热得手心都发烫。 自从上次看到萧景清沐浴后的那副模样,她便下定了决心,早晚要用同房一次,来彻底解开这蛊毒,要让他能更自由地去做更多想做的事,而不是受这中毒的身体的牵绊。 不过沈昭容也知道,萧景清不会同意,只是方才不自觉便提起这件事了。 可能,这就叫做真情流露吧。 萧景清松了口气,动作太明显,沈昭容看了个满眼。 “你是在嫌弃我吗?” “当然没有,我怎么会嫌弃夫人?我……” “求之不得”四个字终究还是被萧景清咽了下去。 沈昭容看着眼前这个时而主动,时而又闷骚的男人,顿时有点恨铁不成钢:“反正你都知道了,那就到日子再说,不许你拒绝,你要是拒绝的话,我自有办法,我可是已经从辛老头那儿学了不少东西,你可要小心了。” 说完这一长串话,沈昭容便起身离开了房间。 只留下萧景清一人在房中,低低地笑着。 他不愿意连累沈昭容,但她却愿意为了他以身犯险。 好像前路看起来也没那么艰难了。 小年夜来临,这天的天气意外没有那么寒冷,甚至连风都平静。 家家户户已然开始慢慢张灯结彩,赵家村逐渐开始有了过年的氛围。 同上次满月酒不一样,小年夜做的都是家常菜,女眷居多,自然也没人喝酒。 大家伙吃饭聊天,往年在京中之趣事被拿出来说,也不会变成揭伤疤的行为了。 太子也是第一次,对一个地方产生了不舍之情。 第168章 肥水不流外人田 只不过,再不舍他也终究要离开,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怎么亮,太子的马车都已经提前装好,随行小厮同陈武说了有一炷香的话用来依依不舍的告别。 沈昭容和萧景清送太子到村口。 “日后的路我们还是要暂且先各走各的了。” 太子拱手,和他们道别:“景清,萧二夫人,多谢这些时日对我的照顾,这已经是给我最大的礼物了。” “公子,余下的事,我们书信联系,年后若是要回京城,诸事请多加小心。” “放心吧,我相信我们定然有活着见面的那天。” 太子的马车行驶地快,不一会儿便消失在黑暗里。 沈昭容和萧景清牵着手回了萧宅,松了口气,打算先睡个回笼觉再说。 送走了太子,这一觉便睡到了中午。 午饭后,县城里的刘家派人来传信,请萧景清和沈昭容到府上做客,见那小厮一脸的笑,八成是之前的药方有了好消息了。 二人跟着刘家的马车到了刘府,经小厮带领,到了厅堂后,便看到刘家几人都坐在里面。 刘夫人见状更是直接站起身,拉起沈昭容的手就不放了,一脸的亲昵:“好孩子,好姑娘,多亏了你的药方,我儿好上许多了。” “母亲,您别再把萧夫人给吓到了。” 刘子端说这话倒是聪明,侧面告诉他母亲,眼前沈昭容是有妇之夫,别一时情急叫错了名号,闹了乌龙。 “你瞧我,光顾着自己激动了,还叫你们站着呢,快请入座。” 刘家老爷一直坐在座位一言不发,但面相上是极和善的,待萧景清和沈昭容坐下后,他才缓缓开口。 “子成照着萧夫人给的药方只喝了十天,便有了明显的改善。”刘老爷道:“萧夫人可是神医啊。” 不过沈昭容可不愿抢辛远疾的名声,也自觉当不起神医这称号便解释道:“此药方也不是我创造,幸得高人赠与,我顺水推舟便拿给你家了。” “那请问萧夫人,这位高人何在呢?改日我定当登门拜谢神医。”刘老爷恳切问道。 “高人的踪迹都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又清高得很,礼他肯定是不愿意收的,情的话……” 沈昭容故作思考道:“日后如果有机会,我再见到他的话,肯定帮你们家传达。” “那就深谢萧夫人了。” “刘大公子现在具体状况如何啊?”萧景清问道:“药方可有什么副作用?” “子成情况好多了,眼下不会像从前那般喜怒无常了,也能听得懂很多道理。” 刘夫人说到激动之处眼眶都泛红,声音抖得厉害:“我原先都已认命,就当我家子成命不好,我们在一日就会养他一日,幸得上天垂怜,能让他好起来……” 刘夫人用帕子擦拭了下眼角的泪,刘子端轻轻拍抚着他母亲的背以示安慰:“不过此事说来也是有缘,若不是大哥连续两次在首饰铺子和萧家公子夫人对上了,大哥如今也不会化险为夷,母亲,这未尝不是大哥命好啊。” “好孩子,你说得对。” “听子端说,萧公子和夫人一家现在还住在赵家村那边是吗?” “没错,住了也有一段时日了。”沈昭容点了点头。 “我们刘家在县城还有一处宅子,够得上一家老小十余人住下,萧公子有意带着家人搬出来吗?” 刘老爷是性情中人,为人也大方:“萧公子有意搬出来的话,那宅子就免费赠予萧家,年后便去官府登记地契。” 萧景清看了眼沈昭容,似乎是等她的看法,沈昭容冲他微微摇头,和起初说好的那样,他们并不会很快就搬到县城,太过惹眼。 不过,刘家和官府打交道,应当多少会知道萧家人最开始流放犯来的身份。 萧景清便直白道:“我想你们也都该知道,我们萧家是流放到岭北的,眼下先住在村子里再合适不过了。” “感谢刘老爷给我们这厚礼,我们萧家现在还担待不起,日后若是要搬往县城了,再得刘家照顾再好不过了。”沈昭容道。 刘家人只知萧家一家是从京城流放,一路北上而来。 既然在京城,想必获罪前多少是个京官,具体是何品阶,刘家不知道,这个县城的府衙县爷自然也是不知道。 刘老爷是聪明人,没有再多说,只是笑着留下萧景清和沈昭容一同用饭。 饭桌上,刘老爷故意提起官府粮草生意一事,有意拉萧景清入伍做事。 一看,就是看上了萧景清的一表人才。 不过,萧景清志不在此,便果断拒绝了。 刘家也并未因此而不开心,倒是更加有兴致讲起了县城这些人来人往的八卦。 沈昭容才发现,这做生意的人,嘴巴可是真能讲啊。 饭后,刘家一家人,包括跟在最后沉稳了许多的刘子成都出来送他二人。 离开前,沈昭容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顿住了脚步,越过人群看了眼最后面的刘子成,又冲着刘老爷问道:“你们可知县城有个饭庄老板姓赵名为雄。” “赵雄?”刘老爷仔细想了想:“好像有这么个人。” 刘子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一拍手道:“大哥之前很喜欢去他们家饭庄吃饭,说是饭庄吧,其实就是个小店面,因为大哥总去吃,带动着不少人也跟着一起。” “现在呢?” “最近大哥在家养病,先不说已经不在外头饭庄吃了,就算要吃,也会去自己家的酒楼吃,肥水不流外人田,在自家也更自在些不是吗?” “刚才本来想劝各位,那赵雄家的不是个善茬,刘家还是从他们家身上拔出去比较好。”沈昭容笑道:“看来现在也是没有这个必要了。” “放心萧夫人,我们同那赵家本就不熟,任他们攀咬,出了事也与我们无关。” 沈昭容离开刘府时心情大好,听到赵雄一家的坏消息让她神清气爽。 感觉晚饭在桌上,又能大快朵颐,吃下三大碗米饭! 第169章 腊八粥 过了小年之后,沈昭容才想起来还有腊八节这回事。 不过,这边没有人提起这回事,但是她自己却有点想喝腊八粥了。 吃个东西嘛,不必那么古板,不过腊八节自然也可以喝腊八粥。 只是这材料…… 沈昭容想了想,空间里不一定能集齐,但县城又不像有卖很多豆子的地方。 她决定先进意识空间看看有什么豆子囤积,缺什么想办法买什么。 这腊八粥,只要起了一个想的念头,她就一定要吃上。 空间里从前放的东西琳琅满目,沈昭容翻找了半天,才找到做腊八粥所需要的食材。 但快翻了个底朝天了,只剩下花生不知道在哪里能找到了。 沈昭容将这些材料移到库房后,便起身去询问老夫人。 “花生?我怎么记得先前大家来给珏儿送礼物的时候,有人带了两筐花生来。” 老夫人仔细想着:“我给放在厨房了灶台旁了,又或者是库房里。” 沈昭容连连点头,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最后还是在厨房灶台旁隐蔽的角落里发现了一筐花生,只不过连带着壳,想用多少得自己剥了。 从前在末世,自己做饭的本事都是磨练出来的,虽说不上堪比大厨一般美味,但是果腹还是没问题的。 况且,腊八粥并不难做。 萧景清突然间发现自己夫人不见了,找遍了家中,最后还是在厨房之中找到沈昭容的,见她背对着门口,一个人坐着小木凳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萧景清决定逗她一下。 沈昭容在专心做事时一般注意力十分集中,更是因为在家中没有需要随时警惕的人事物,只是剥个花生也能沉浸进去,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才让萧景清有得手的机会。 萧景清突然从沈昭容身后蒙住她的双眼,当然自己也没能幸免。 沈昭容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手肘向后用力怼到萧景清的腹部。 萧景清虽躲得及时,但还是没逃过在腹部的击打感。 “景清?”沈昭容试探性问道:“你吓我一跳!” 萧景清忍着笑还是没做声,但沈昭容没有继续攻击了。 “萧景清!快把手放下来,你手的触感我能不知道吗?” “这一下就猜出来了?”萧景清松了手,笑着看她。 沈昭容拧了一下他的胳膊。 “都说了,我不熟悉你吗?”沈昭容得意一笑。 萧景清笑着拉了个板凳坐在沈昭容旁边,发现她在剥花生。 “怎么在剥花生?” “我想喝八宝粥了。” 沈昭容说完才意识到,在这个年代很可能没有“八宝粥”这一说。 不过萧景清并没有往下问下去,只是伸手帮她一起剥起来道:“虽然没有喝过这种粥,但是被你一说,我也好奇起来,昭容你会做吗?对了,这个要剥多少才够用?” “差不多一碗?还是一大碗?我也不清楚。” 沈昭容做饭向来很随便,不知道放多少材料,做多了就多吃几天,做少了就再做点别的。 “这就剩一半了,我来吧,你休息一会儿。” 板凳太低了,长时间弓腰前倾剥花生其实很累。所以沈昭容毫不客气站起身,伸了个舒服的懒腰。 “那都交给你啦。” 萧景清原想着是,沈昭容能陪他把这些花生剥完,但没想到她竟是拍拍屁股走人了。 不过沈昭容就是这种人,萧景清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剥花生。 沈昭容离开厨房,就去库房将八宝粥所用的材料一点点搬出来,回厨房的路上碰到萧瑶,小姑娘就来帮忙主动搬。 “二嫂嫂你是要做什么嘛?” “要做个很好吃的东西。” “什么呀?” “叫腊八粥。” “瑶儿从来没听说这个吃的,但是听起来很好吃诶,二嫂嫂我也能吃到嘛?” “当然能吃到咯!” “那我要帮嫂嫂一起做!” “瑶儿在旁边看着就好啦。” 有萧瑶帮忙,东西一趟便搬了回去。 正好萧景清也都剥好了花生。 一对兄妹一边帮着烧柴,一边就眼巴巴看着沈昭容烧水做粥。 做八宝对沈昭容来说就是,把所需要的食材都放在一个锅里煮着,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然后再放点糖。 成品好不好吃,就是看命了。 不知疯了多久,萧瑶甚至有点犯困了,才慢慢地闻到了一股香味。 是腊八粥香甜的味道。 萧瑶还迷糊的双眼,瞬间就清醒了。 萧景清怕沈昭容烫到手,便自己先开了锅盖,腊八粥的香气填满了整个厨房,顺着门缝外溢到院子里。 陈武闻到后,也推开了厨房的门。 “公子,什么东西这么香甜啊?” 沈昭容正盛粥到碗里分给大家:“人人有份,别急嘛。” 午饭基本上被腊八粥代替了,除了沈昭容之外的所有人都没有喝过这个神奇的粥。 香甜可口,还能吃到许多不同的材料,都有不同的口感。 “昭容,竟然不知你会做这般美食,从前以为你不擅厨艺呢。”黄娇儿笑道。 “这粥,竟然比从前在宫中喝到的要好上许多呢。” “二嫂嫂,你这是从哪里学的,简直太好吃了!” 沈昭容饿得很,光速喝完了两碗后,便打算把这对大家来说新奇的粥,送些给邻居。 先盛了三碗用食盒装好让萧瑶送给了村长家。 “哎哟,这不是萧家的小姑娘了,拿着什么过来了?” “村长好,这是我二嫂嫂让我送来的,她自己做的粥,给你们尝一尝。” 萧瑶有点不好意思,放下食盒刚要走,却又被赵村长叫住了。 “乖孩子,送东西来了,村长是有回礼的。” 赵村长摸出了一个纸包道:“这里都是糖果点心,昨日我们去县城买的,最近刘家酒楼出的新吃食,拿回去给家人尝尝吧。” “不,二嫂嫂说了村长要是给东西,我不能拿的。”萧瑶连连摆手。 “孩子,你拿着,要是不拿的话,村长现在就亲自送去。” “那……我……我拿着了。” 萧瑶上手借过纸包,微微福身:“谢谢村长爷爷。” 第170章 一百两 陈武则拿着食盒分别送去了刘震家和墨家,都是有交情之人,自然也都送了回礼。 沈昭容和萧景清又亲自去了周围几个村民邻居家,送去了粥食。 村民见萧家公子夫人亲自前来送吃食,大惊失色后,变是感激。 这么多时日,萧家的形象在村民之中隐约发生了不小的改变。 从一开始,人人忌惮的流放犯,到如今的不知哪里来的大人物。 对于他们来说,萧家的此等善举,只会让他们更加感激。 “萧公子萧夫人,你们这是太客气了,怎么还登门送吃食呢?差人来其实就够了。” “对啊,拿不出像样的回礼,我们受之有愧啊。”一个大婶说道。 “我们来送,就是不需要回礼。”沈昭容笑道:“临近过年了,家中有什么好事儿,有什么新奇玩意儿,若是有富余的,我一定是想着要让大家一起热闹的。” 萧景清点头道:“这是我萧家的一份心意,愿今后都能和睦相处。” “哎,没错,一定能和睦相处。” 萧家送出去的腊八粥,味道鲜美,村民家中不少青年在县城打工,都听说了家中有这样新奇的吃食,可惜自己不在村子里,品尝不了。 而这样的消息,终究是传到了开酒楼的刘家那里。 第三日,刘子端便上门来了。 沈昭容一开门,是个意想不到的人,一时让她还有点摸不着头脑。 “刘二公子,你怎么来了?” “在县城听到了一些关于萧家有趣的传闻,想着来证实一番,就来了,多有打扰。” “没事没事,快进来吧。” 沈昭容开门迎客,萧景清和萧家几人都在院中各忙各的。 “夫君,刘二公子来了。” 沈昭容带着刘子端去了厅堂,随后而来的是萧景清和陈武。 几人寒暄一阵后,刘子端便直接进入正题:“我在县城听说,萧二夫人在家做粥食,还送给了乡邻一同品尝?” 沈昭容无奈了,就想喝个八宝粥,怎么县城的人都知道了。 “我家夫人确实做了这件事,刘二公子怎么提起这个了?是有何不妥?” “那倒没有。”刘子端说道:“只是他们把那味道形容地十分好,让我有点兴趣,想来尝一尝。” 话到此处,沈昭容便是明白了这刘子端今日登门拜访的缘由了。 刘家新开的酒楼,又有这样一个传播如此广泛的“一道菜”,若是尝过了味道不错,下一步,刘子端就要将八宝粥的配方买断了,作为他自己酒楼的菜品,拿出去赚钱。 如果事情真可以的话,沈昭容倒是愿意和刘子端做这个生意。 毕竟,有钱不嫌多,刘子端也是个讲诚信的正经生意人。 “厨房许是还有点剩余,不过得热一下才能拿给你喝,你可得等上一会儿了。” “无碍,萧夫人,我等得起。” 沈昭容离开后,萧景清又和刘子端聊上了几句。 话题无非离不开刘子端在县城的酒楼生意,萧景清可不会说很多关于自己的事,所以更愿意当个听众。 “上回萧夫人所说的,赵雄那家饭馆,后来我偷偷去看过一次,零零散散的生意还是有的,不过看样子很难再撑一年啊。” 冬日里饭馆生意本来就难,再加上刘家开了价格不贵的酒楼,且菜也更好吃。 是人都知道去哪里吃更享受,更有面子。 这便叫,恶人自有恶报。 沈昭容拿了最后一碗热腾腾的粥给刘子端,他吹了两三下,才喝了一口就叫绝。 刘子端睁大惊奇地双眼看着萧景清和沈昭容二人,嘴里的第二口粥还未眼下,就口齿不清道:“好喝!这真的太好喝了!” “都出自夫人之手。” “萧夫人,你能同我讲讲,这里头都放了些什么吗?竟如此美味。” “刘二公子,你这不会是在向我要这粥的配方吧。”沈昭容直白道。 见沈昭容如此直白,刘子端也没有再遮掩什么:“萧公子和夫人都是聪明人,从在下来想要喝粥应该就明白了,在下其实是想要这八宝粥的配方。” “你怎么能确定我一定会把这配方卖给你呢?”沈昭容问道。 “其实也没有十全的把握,但若是喝过了真的好,在下断然也没有放弃机会的选择。”刘子端道:“在下是诚心想要萧夫人的配方,条件什么的,咱们都好说,萧夫人若是答应,是有什么要求吗?” “要求自然是要有的。”沈昭容仔细想了一想。 “萧夫人,但说无妨。” 沈昭容简单盘算了下空间里的八宝粥食材里,除了花生的存量,又想了下若在暖棚种植,一次的收成大概多少。 “这配方需要的食材,你们不一定能在集市上都买到,缺少的部分便由我家来提供。” 刘子端颔首:“当然,若是有萧夫人能直接提供食材,那是最方便不过了。” 沈昭容想了想,又补充道:“但是我们每次相隔7天提供一次,一次也只是定量,多的没有,其余的你们要是想多卖,就要自寻他法。” 刘子端一听,先蹙了下眉,随后突然舒展:“当然可以,不过萧夫人倒是提供了个更好的思路,物以稀为贵。” 她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可以啊,这都能想到。 “还有就是,配方给到你之后,你正式售卖八宝粥之前,我要去尝一下味道是否合适,不然万一做得并不好吃,在外可是顺便毁了我萧家的声誉。” “这个是应该的,届时,我会自然差人邀请公子夫人到酒楼来尝一尝。”刘子端说道。 沈昭容哈哈笑了一声,调侃他:“不然就带上我们全家吧,顺便请我们吃个饭咯?” 刘子端那还能看不出来她是开玩笑,当即笑着点点头:“当然可以。” 沈昭容想了想,觉得没什么补充的了。 “别的就没什么了,刘二公子想出多少银两,买断这个唯一的八宝粥呢?” 刘子端伸手比划。 “一百两,萧夫人觉得如何?” 哇哦,这刘家果然是不缺钱的。 一百两也算值了。 她看了眼萧景清,见他也点头表示同意。 于是沈昭容便应下了这场交易:“一百两,我同意了,不过,一手签契约交钱,一手拿配方,如何?” “没问题,钱我已带来足够,就请公子夫人拿契约来吧。” 第171章 买猪 萧景清很快便写好了契约拿上来,刘子端仔细看过之后就迅速签字按手印,没多犹豫。 此后便是沈昭容签字按手印,一式两份。 刘子端将一百两银票拿出来,沈昭容写好了八宝粥所需的食材和制作方法,送给了刘子端。 “萧夫人,那我们这第一回送货时间定在什么时候啊?这配方我看了一眼,除了花生之外,其余的似乎都得在你这儿拿货了。” 沈昭容把契约收好,笑着道:“等下我先给你一些上次剩余的,你可拿回去让酒楼的大厨做几份试一试,等正式开始售卖前,我会给你们先送一批货,接下来是每隔七天送一次,送一次十两银子。” 刘子端当场拍板:“没问题,届时不用萧夫人送去酒楼,我会在约定好的时间内差人来取的,到时候就劳烦帮忙搬上马车即可。” “那当然没问题了。” 送走刘子端后,沈昭容反复看这一百两银票就是开心。 萧景清见沈昭容这一脸财迷模样,也深觉得有趣。 “昭容,这一百两银子,你打算如何处置?” “一半拿来过年,另一半先存起来,也不能都给花了不是?” 沈昭容其实已经在心里盘算好了,过年要准备的东西,只是先前屯了那些个,大部分已经足够了,现在多了一百两,沈昭容便又有了点想法。 不如明日去县城里买只猪来杀,大过年的,杀头猪吃肉,也算是助兴了。 沈昭容刚想把这想法同萧景清说,但对方却先开了口。 “昭容,不如我们明日去县城订头猪来?” “杀猪。” “杀猪。” 沈昭容和萧景清异口同声。 “夫君,看来你和我混在一起这么久,和我越来越默契了啊?” 二人相视一笑。 沈昭容行动力总是很强,第二日早饭后,便拉着萧景清又去县城找卖猪的地方。 先前在刘家做客时,饭桌上曾经聊起过这县城的商户大抵都分布在何处。 沈昭容和萧景清的记性都很不错,没耗费太长时间便找对了地方。 是一个位置相对较为偏僻的养殖场,一个年轻精壮的男子和他的妻子共同开的,有卖牲畜有卖家禽。 “这位公子和夫人,前来是想为了过年买猪杀猪?” 萧景清点头道:“我看你这里的猪养得不错,个个膘肥体胖,看着还很结实。” 老板挥舞着屠刀咧嘴大笑:“这位公子太有眼光了,我们这儿的猪虽然只有四五只,但是个个可都是四五百斤往上的大猪啊。” “四五百斤?”沈昭容有点惊讶:“竟然这么大。” “没错,夫人家中要是人口众多,四五百斤足够分了。” 她数了数,抬头道:“我们家,还真没这么多人,夫君四五百斤的猪是不是有点大了?” “公子夫人不必多虑,若是您用不了那么多,待杀完猪后,可以将一部分屠宰好的肉再拿给我们,我们届时会帮你卖掉,相当于是重新回收,不过价格肯定不会特别高了。” 老板这番话倒是又提醒了自己,卖给他们,不如到时候在村子里再买个人情的好。 等年前自己将猪杀好了,在村子里卖上小半天,和先前买菜一样,降低价格,不愁卖不出去啊。 沈昭容和萧景清交换了个眼神,意思是同意了。 不过挑哪头猪,就要费些时间了。 乍一看,感觉这些猪都长一个样子,但是沈昭容又觉得它们每个又有点不同的区别。 沈昭容买来这猪是要自己亲自杀的,她有这个能力和手艺,就不必要掏这份钱。 既然是自己动手,还是想找一个乖的。 “老板,你这几头猪,哪个最老实啊?” “……啊?” 老板也是第一次遇上有人问这种问题。 一时猝不及防后,又很快回答道:“这头,这头最乖了,从来没和别的猪打架,不过这个猪不是我们这里最重的。” 沈昭容笑了下道:“没关系,那就要它了。” “老板,这猪要多少银两呢?” “三十五两。” “我们给您一百两银子,剩下的帮忙找个零头如何?” “公子,夫人,这没问题。” 老板拿着找好的零钱出来后,顺便又问了嘴:“公子夫人,不需要杀猪的人吗?” “不需要,我们有人杀猪。” 定好了猪后,直到离开了养殖场,萧景清才问沈昭容:“咱们有谁会杀猪吗?还是昭容你……” “我自己会杀猪啊。” 沈昭容冲萧景清十分自然地说出了这句话,末日的生存技能,杀猪算得了什么? 萧景清一开始也是很震惊,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夫人已经给了自己太多震惊了。 杀个猪而已…… 就是杀个猪,算得了什么呢? 到时候又能瞧上夫人的英姿了。 好不容易来了趟县城,二人打算在东市逛上一圈后,看着买些什么东西,再回家。 刚巧,在路上碰到了打算去村里寻他们的刘家的小厮。 “萧公子,萧夫人,太巧了!” 刘子端的小厮记得沈昭容和萧景清的模样,快跑了几步迎面上前,叫住了二人。 沈昭容不太认识这个人,但萧景清却有印象:“你是,刘家二公子的随身小厮是吗?” “没错,萧公子的记性真好,能在县城碰见二位,真是幸运之事啊。” “刘家有什么事儿要找我们吗?”沈昭容问道。 “那八宝粥,酒楼的厨子做好了,我们尝着都好吃,公子觉得一切妥当了,就想找二位去酒楼品尝一番。”小厮侧身做了个手势:“我带公子夫人,去酒楼一趟可好?” 沈昭容和萧景清对视一下,择日不如撞日,既来了,那就把事情都解决吧。 到了刘家酒楼正值正午,不少人在吃饭。 小厮带领二人上了二楼雅间,刘子端便在里面等候,见来人如此之快也是大吃一惊。 “萧公子,萧夫人,你们……来得这么快?” “小人方才刚出门不久,便好巧不巧在东市街上碰到了萧公子和夫人。”小厮解释道。 刘子端点点头:“那倒是省了不少功夫。公子,夫人来得刚好,这八宝粥还温热着呢,快来尝一下,看看味道如何?” 第172章 再杀杀苏家的锐气 萧景清和沈昭容坐下后,正好面前摆了两碗八宝粥,卖相倒是很不错。 后厨还精心装点了一番,颜色和沈昭容印象中正宗的也是一模一样。 沈昭容尝了一口,感觉味道很不错,甚至要比自己那二流厨艺做的八宝粥好上不少。 萧景清吃了一口,也冲她点头。 沈昭容从不吝啬夸赞道:“很好吃,比我做得都好多了,刘家酒楼可以卖这个了,在冬天又临近过年,定然卖得好。” “萧夫人,那食材……” 她摆摆手:“我今日回家,明日上午,你差人到我家来拉食材吧。” 刘子端突然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好,到时候会把十两银子一并拿给萧夫人的,就是……原本今日想让小厮一并把萧家人都请过来,顺便吃个饭,但没想到直接在县城遇上了。这顿饭我记下了,萧公子和夫人何时有空上门,酒楼全场免单。” 沈昭容一听,笑了。 “这句话我肯定记下了,待年前便带我全家来你这里凑个热闹。” 最后刘子端好说歹说才把沈昭容和萧景清留下来,又吃了顿饭才离开。 回到萧家已然是下午,萧景清炫耀似的将沈昭容要亲自杀猪的消息告诉了全家人,陈武吃惊到下巴要掉在了地上。 “二夫人,不是吧……你会杀四五百斤的猪啊!” “怎么了,你很羡慕吗?那到时候可要睁大了眼睛学着点儿。” …… 太子虽坐马车,也有御司使作为小厮快马加鞭到原州,不过几日的时间。 还好出发前喝了好几日的药,护住了心脉。 否则放到以前的身体素质,如此折腾,到原州大半条命就要没了。 太子回原州的府邸后,又神不知鬼不觉和那一直扮演自己的贴身小厮重新换了身份。 那小厮叹了口气,眼泪差点掉了下来:“殿下,你还平安,简直太好了!” 当然他也要哭哭自己,这么久的时日里,能够瞒天过海,一点都没露馅。 “辛苦你了。”太子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小厮。 小厮正眼看到太子的脸色后,不禁有些疑惑,包括方才亲自扶自己起身的手劲儿,也和从前不同了。 他小声问道:“殿下,小的发现您从岭北回来之后,整个人的身体变化不小呢。” “哦?比如呢?” “比如殿下的脸色要好很多,还有方才殿下扶我起来,您的手……” 小厮有了一个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猜想,但是他决定立刻向太子证实,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简直就是天降福泽。 “殿下,你……你的病是不是好多了?殿下,你是不是有救了?!” 小厮说话的声音本来很小,但越说越激动,分贝也跟着往上提。 太子点了点头,示意他低声些:“没错,我此次岭北之行,心情好了不少,当然如你所见,身体状况也是。” “殿下,岭北有神医啊!” 太子脑海里不禁闪过了辛远疾和沈昭容的脸:“或许……也算是吧。” “还是萧公子,萧家人对殿下您好。” 小厮直接哭出了声:“呜呜……您只是去了一趟岭北住了一段时间,回来之后,便又有了希望。” 想到在萧家的那些个快乐时光,太子反而笑了起来。 “他们待我自然是极好的。” 御司使跟着太子重回原州后,也没闲着,先是给岭北发了一封加急的平安信,再其次就是将马车上的东西都放置好。 煎药的配方和药材,也都安排给了下人,千叮咛万嘱咐,这汤药事关太子殿下的性命,务必一万个仔细。 当然,重回原州之后,沈昭容后给的那副,掩盖气息的汤药也一并开始喝了。 休息一夜后,一早上,太子便叫了小厮来回话。 用早膳时,便听小厮在讲太子不在的时候,苏家人的动静。 虽然没有秘密寻找铁矿太多次,但大部分的精力和人手都用在了太子府这边。 加派了暗中观察报信的人手,隔三差五便来太子府请人。 结果,早膳过后喝完汤药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苏家又派了小厮过来请人。 大抵是有二皇子在背后操纵指使。 “让他进来吧。” 那小厮精明地很,开口说话之前,先很快观察完了太子的神情和状态。 还是多亏了那服药,让太子现在看上去,还是那副病恹恹的模样。 “太子殿下,看起来病似乎已经养好了。” 小厮把头又低下去说道:“我家老爷许久未见太子殿下,十分担心,眼下殿下许是痊愈了,今夜能否前来苏宅一起吃个便饭?” “回去告诉你家老爷,明日再说。” 三番五次的骚扰,现在太子终于能见到人了,必然像一开始来到原州那番。 再杀杀苏家的锐气。 当然也要给小厮回去传信的时间,让他们知道,太子就算是养了半个月的病。 现在也只是堪堪能出府见人,其余的并未见到有好转,说话还是那样虚弱。 苏家的小厮一五一十全部都和苏老爷说了后,他也很满意。 “明日就明日吧,让那个病秧子太子再好生歇一歇,那人可是没有几顿饭的光景了。” 因为怕出现纰漏,所以太子每日都严格按照沈昭容当初嘱咐的喝药。 酒也不能喝,作息也要足够稳定,早睡早起。 为了能够尽早药到病除,太子必须忍耐这些难闻的药,一起特别规律的作息。 太子他忍了。 第二天,太子选择了前去晌午去苏家赴宴。 毕竟他要早睡,且不能喝酒,若是要吃晚饭,那可就没完没了了。 在苏家厅堂再一次见到太子后,苏老爷和苏大公子心里的石头算是落地了。 虽然是,太子看上去还是病得很重。 但是对于他们来说,这便是好事。 只有太子死了,他们才会有机会扶二皇子上位,苏家才会有以后的荣华富贵背后的保障。 “苏老爷,这般看我做什么?” 太子察觉到了一些审视的目光,于是便看了回去。 “臣只是有点担心殿下的身体状况,府中是否有厉害的太医?不然,我来帮殿下找个经验丰富的郎中来诊一次病。” 第173章 最后的挣扎吗 太子表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现在连苏大人都能安排我行事了?” 苏老爷感觉氛围不对,立刻跪了下来:“太子殿下,是臣莽撞了。” 太子嘴上虽这样说,但他觉得,让苏家的在外面找个郎中给自己诊病倒是无妨。 毕竟,这么久没露面了,二皇子那边担心自己是不是病情逐渐好转,想找人证实下也是情理之中。 自己为何不顺水推舟呢? “起来吧,既然你有意帮我找个郎中,那就挑个最好的,别打发我,明白吗?” 苏老爷实在对这个太子殿下接触不多,对他的脾气简直是摸不着头脑,怎么上一秒还在责备自己,下一秒,自己的建议又被同意了? 苏老爷站起身,鞠躬回道:“请太子殿下放心,此事臣定然做得妥当。” “交给你,我也放心些。”太子拍了拍苏老爷的肩膀,被身旁的小厮扶着站起身,又故意重重咳嗽了两声:“届时带到我府上吧。” “遵命。” 太子回府后,便找了府内一直养着的郎中先把了脉。 “殿下的身体……” “你实话实说。” 郎中叹了口气如实禀报道:“并无改善,且最近天气转凉,殿下还是多在府中休养为好,切勿过了寒气。” 太子点点头:“好,你先下去。” 确认郎中走远了后,小厮重新回了房间惊喜道:“殿下,萧二夫人的这个药真的太有用了,连我们府中的郎中都查不出来,他可是原州最好的郎中了。” 太子的病在好转这件事,府上的人并不全知,只有那日和他去岭北的御司使以及这个假扮自己的贴身小厮,和那负责煎药的人才知晓。 虽然府中人的身家性命都把在东宫的手里,但是这件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苏家请的郎中在第二日便被苏家大公子带着,登了太子府的门。 “殿下,臣已将郎中带来。” 太子对苏家大公子摆了摆手。 见他还呆站在房内不出去,小厮无语开口道:“苏公子,还请先回避下吧。” “郎中,还麻烦你给我把个脉看看。”太子温和道。 这郎中也是苏家养了很多年的,但却从未见过如此大人物。 再加上太子和声和气,让他更怕了,险些忘了苏家给他交代的事。 只不过太子每次服药后,小厮都会通过熏香将药气处理干净,包括太子的衣物,也会每日更换浆洗,绝不能让有心之人察觉到一点痕迹。 所以这郎中即使到了太子房间内,也闻不出来任何异样。 “殿下,冒犯了。” 苏家请的郎中给太子仔细把了有一炷香的脉,最后得出的结果并没有什么差异,如实禀告了情况。 “殿下,是否需要草民给殿下开些补身体的方子?” “不必了。”太子摆了摆手:“府中有郎中管着我的身体,你可以回去复命了。” 一直站在门口的苏家大公子被请到了房中。 “殿下,郎中诊断如何?” “苏大公子,殿下累了,等下你们一起回苏家,自有郎中向你禀告,请回吧。” 太子是故意将苏大公子叫进房内,却不说话。 经此一番操作,再傻的人都能明白了。 太子不满于苏家自作主张要给他找郎中诊脉的行为,但碍于对臣子面子的维护,他点头同意了,不过这并不代表太子就此服软了。 该敲打的,还是要敲打。 谁是太子,谁是臣子,彼此心里要有数些。 苏家隐隐约约觉得,这个太子虽还是身体羸弱,但却和从前有些不同了。 难不成是因为知道自己快死了,最后的挣扎吗? 消息很快传到京中二皇子耳朵里。 “我这兄长,没过多久便要与世长辞了,何必管他的这些没用的小动作?” …… 赵家村,临近过年除夕夜,家家户户都开始忙碌起来。 沈昭容发现,虽然村庄里并不富裕,但是反而年味儿更足些,从门头的装饰,到路过每家门口都能隐约闻到的香味儿。 “景清,你从前在京中也如此热闹吗?” 萧景清摇了摇头:“从前在府中,有下人准备好一切,届时除夕夜会有皇帝赏的菜从宫中送来,我们一家人也就是聚一下吃饭聊天罢了。” “这还只是全家都在京中的情况吧。” 沈昭容知道,原书中,萧家人常年驻守边疆,在外征战,家人都是聚少离多。 “其实在边疆和大家一起过年更加热闹些,比在京城有趣多了。”萧景清说道:“虽是天寒地冻,但篝火和人心都足够温暖。” 透过萧景清的眼神,沈昭容似乎也能看到那样和睦的场景,只不过都是过去,都是泡沫罢了。 “今年咱们也要过个热闹的年。” 沈昭容心想,库房里那么多玩意儿呢,定然要都用上。 于是晚饭时分,沈昭容便召开了所谓的“新年准备会议”。 “每个人,我们大家都要出一份力。” 所有人自然是赞同沈昭容的说法,毕竟他们不想让沈昭容一人太过劳累,都抢着帮忙分担。 “过年要用的吃食,年夜饭,就劳烦母亲和大嫂准备了。”沈昭容安排着:“瑶儿记得在旁边帮忙哦。” “二嫂嫂我知道了!瑶儿肯定不会添乱。” “我会把库房里的食材都拿出来,母亲您看着做什么菜都行。” “昭容,那我呢?”乔氏问道。 乔氏月子坐得好,眼下即使是刚生完孩子没过几个月,她也精神饱满,有的是力气。 “三婶婶就……”沈昭容想了一下:“可否为大家缝制新鞋呢?” 沈昭容记得乔氏的针线活还不错。 “当然可以,我愿意。” 只不过乔氏一个人缝制全家人的新鞋,多少有点劳累,沈昭容会去趟刘震家,找人一同来帮个忙。 “二夫人,我呢我呢。”陈武兴奋道。 “你嘛……”沈昭容盯着陈武道:“家中的洒扫都交给你了,这可是个大活儿,四处都要擦拭干净,还有菜园子,养鸡……” 陈武面露苦相,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第174章 同生共死 “二嫂嫂,我也能帮陈武哥哥。”萧瑶笑完之后,高高地把手举了起来。 “我们瑶儿真懂事啊。”沈昭容笑道:“等除夕的时候,二嫂嫂给你包一个大红包。” “夫人,我能干些什么啊?”萧景清凑过去靠在站着的沈昭容身旁。 “你啊。”沈昭容调侃一笑:“给我当个随行小厮吧。”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沈昭容要趁着杀猪之前,尽量去村民家都拜访一番,萧景清便是要跟着她做这件事。 毕竟他二人出门在外,代表的是整个萧家。 还有诸如写对联,包红包等小事,也需要萧景清和她来一起完成。 萧家的年味儿便从这一次“家中会议”正式开始了。 距离除夕夜,还有五天。 因为所有人都忙碌起来,所以饭菜都是轮流来做的,有时候好吃,有时候难吃,也并无人在意责怪。 毕竟一切都是为了除夕夜的那顿大餐。 早饭后,所有人都开始忙了起来。 老夫人带着黄娇儿去刘震家找其夫人询问年夜饭该做些什么好,做菜,试菜,一道道慢慢来。 食材自然是从萧家带过去的。 沈昭容和萧景清刚要出门先去墨家,就被一直在房间里没露脸的辛远疾叫住了。 “丫头,等等。” “老头儿,你再不出来我以为你要失踪了,什么事啊?” “你一个人过来,我单独和你说。”辛远疾偷感很重似的,在不远处冲沈昭容招了招手。 沈昭容拍了下萧景清的后腰:“等我会儿,我去听听老头儿想和我说什么。” 沈昭容过去后,辛远疾怕远处的萧景清又听到些什么,只好又给她拉进屋里,才开口。 “老头,神神秘秘的干什么啊?” “我昨天算了日子,下一次萧景清泡药浴大抵是在初五。”辛远疾说道:“上次你说要同他同房解毒这事儿,你有和他说吗?” 沈昭容回忆了下,随即点点头:“我说了。” 辛远疾刚要说话,沈昭容又补充道:“但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当真啊。” “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也没有很严肃地和他说的,就是突如其来的……” 沈昭容越说越小声。 “那我这药浴还准备吗?这可不能错过最佳时机啊。” 沈昭容思考片刻,以咬牙道:“老头儿,你不用准备了,初五那天我肯定有法子让萧景清同意。” “我真就不管了?” “不用管了。” 辛远疾望着沈昭容的背影叹了口气,这些时日他突然想起了沈昭容说的“要同房”,一半生,一半死。 他自然是不愿见到这二人一同死去,自己虽然没有把握,但还是用沈昭容先前给他的花,自己闷在屋中研制救命的解药。 这药是做完了,但能否真的救命尚未可知。 辛远疾只希望,需要救命的情况永远都不要发生。 沈昭容从屋中出来后,萧景清便问她在屋中和辛远疾说了些什么。 她原本想撒个谎瞒一下,但眼珠一转,沈昭容决定说实话。 “聊同房的事,我们同房的事。” 沈昭容在“我们”二字上加了重音。 这下可轮到萧景清又一次呆住了,他没想到沈昭容能直接就把这话在院子里,大门口说出来。 “什……什么?” “哎呀,同房,同房啊,景清你耳朵不好用了?” “没,昭容你,你真想?” “难不成还是假的吗?” 萧景清没有再追问下去。 他知道,辛远疾叫了沈昭容去说同房的事,必然是因为这件事对他们二人有损害,甚至性命不保。 萧景清很纠结,其实他能走了之后,对解蛊毒这件事并无太多期待。 眼下能走了,身体机能也在逐渐恢复,虽不及从前那般身强体壮,但也足够他完成替昌平军和萧家平反的大业。 他不在意自己的生死,但每每看到沈昭容,却又对人间留有眷恋,他很想和沈昭容同生共死,但又怕沈昭容为了他赴死。 “景清?想什么呢?” “没。” 萧景清下意识说出口的“没”字,立刻被沈昭容否决了:“就骗我吧。” 萧景清刚要开口解释,沈昭容又继续说道:“不过你不用解释,到时候再说。” 两个人一路走着去墨家,碰上不少村民,都和他们热情打招呼。 “萧公子,夫人这是要去哪儿啊?” “这不是快要过年了嘛,我们夫妇二人去串个门儿。” 萧景清在外向来很少说话,一切都交给了沈昭容。 而沈昭容开朗外向性格,总是很能招人喜欢。 “哎呀,有时间萧公子萧夫人也来我家串个门儿做个客呀。” “一定,一定。”沈昭容笑着冲着那户人家摆了下手。 走到墨家门口时,他家大门不同于别人一样,冷清得很,没什么过年的气息。 萧景清敲门,开门的小厮一见是老面孔,便没有通传就请了进来。 墨子仪在园子里闲逛,遇上了萧景清和沈昭容前来,立刻高声叫了下萧景清的名字。 “萧景清!你们怎么来了。” 萧景清沈昭容二人原本想先去找墨峥,毕竟是年前登门拜访,自然要先见过家主长辈。 只不过半路又被墨子仪此无业游民截胡了。 “我们来提前拜个年,新年除夕大家可能都忙,也来不及一一登门。” “这也太客气了。”墨子仪走过来自然搭上萧景清肩膀:“萧兄,我们墨家的新年贺礼还打算除夕当天送上门,算个惊喜呢。” 萧景清轻轻推开墨子仪,算是拉开了个距离:“墨兄,说出来了,就不叫惊喜了。” “哦,那你们当没听过呗。” “你父亲呢?”萧景清岔开话题问道。 “你们今日来是寻家父的啊。”墨子仪咂了咂嘴:“那不巧了,家父今日去县城了。” “做什么?”沈昭容问道。 “去找人看宅子了。”墨子仪说道:“待到年后,我们全家就要搬到县城去住了,今日家父就是去把宅子定了,一应文书契约都弄好,要是你们不搬,再见着就要麻烦了。” 第175章 八宝粥有问题 “你们搬这么快,到县城了打算做点什么?”沈昭容问道。 “都等家父安排吧,我也不知道他打算做什么事。” 沈昭容觉得,墨子仪绝对是富家公子哥里,最有松弛感的那个。 墨峥不在家,沈昭容和萧景清也没想多逗留。 随便和墨子仪聊了几句后,两个人便往回走了。 墨子仪给送到了门口:“下次见就是在县城了,多来找我玩啊。” “知道了,回吧。” 沈昭容和萧景清,还没走到家门口,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好香啊景清,闻得我肚子都饿了。” 到家中时间正值午饭,摆了一桌四五道菜,都是上午在刘震家做好的试菜。 其中大多数沈昭容都叫不上名字,但是看起来卖相很不错。 “母亲,这都是些什么菜呀?” 老夫人难得有点不好意思笑道:“其实就是从刘家媳妇那里学的一点家常菜,哎,那名字我也有点不记得了,昭容你来尝尝味道如何?” 沈昭容拿过碗筷,在好几人的目光注视下配着米饭尝了一口又一口。 最后冲着老夫人和黄娇儿竖起了大拇指:“母亲,大嫂,太香了。” 沈昭容说了好吃后,几个人才一起都把桌上的菜吃个精光。 盘子都是刘震家的,洗刷好之后,萧瑶负责跑腿送了回去。 而下午,乔氏便带着做鞋的东西也去了刘家。 “这刘家为了我们家年前也是没少忙,明日去他家看看,得送个大礼。” 沈昭容看了眼萧景清:“我们今日下午把那红包纸给做好吧。” “都听夫人的。” 沈昭容只在空间里找到了红纸,突然想到红包也是因为刘震家那个自己曾经救下来的小男孩。 登门肯定得给个红包,光是拿钱出来也太俗气了。 不过古代不像现代是纸币,这红纸也只能做成类似小盒子的那种,才好装点银两。 还好,沈昭容找到的那红纸够硬。 下午,沈昭容便和萧景清二人闷在屋子里叠着所谓的“红包”。 萧景清不光写字好看,意外地手也很巧,叠出来的要比沈昭容好看很多。 “萧景清,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沈昭容突然故作严肃问道。 “夫人特别擅长的我就不会,我们二人可是互补呢。” 红包叠了好几个,给刘家小孩的那个放了五两银子。 “明日我们再拿些瓜果蔬菜去,权当是刘家这么尽心尽力帮我们的谢礼了。” 刘家在县城开的酒楼,因为沈昭容八宝粥的配方,生意更加红火了。 二人从屋中出来在院子里休息时,刘家派人送的贺礼也到了。 拉了小半个马车,也都是些糖果点心,丝绸布料。 成箱的东西往外搬,萧家屋子拐角的阴影里藏着个人目睹了这一切。 “刘公子这是太客气了吧。”沈昭容边收礼边笑得一脸灿烂。 “我家老爷夫人还觉得远远不够呢。” 小厮也是个会说话的:“二公子让我传话道,多亏了夫人的配方,现在酒楼的生意更上一层楼,而且大公子的病好了很多,马上就要过年了,郎中说有望痊愈呢。” “那真是太好了。”沈昭容道:“那你也帮我传个话吧,就提前祝大家都新年快乐,平安。” 刘家足足送了四个大箱子的东西,连带着村民送来的东西,库房都要放不下了。 按照现代的过年标准,这种送上门的礼物,都会转手一大圈。 沈昭容也想这么干。 不过,村民的东西动不得,万一绕一圈再到原主手里,那就尴尬了。 刘家的东西倒是能送的。 沈昭容将此想法同萧景清说的时候,萧景清正在喝茶。 “噗——” 一口茶直接喷在了地上。 萧景清知道自家夫人脑回路有时候和别人不太一样,但是这种法子都能想到,也是……不愧是天上来的仙女儿。 “昭容,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毕竟刘家送来的东西还挺诚心的。” “送给我们的东西不就是让我们处置吗?” 沈昭容说道:“刚才我盘点了一下,太多了,我们根本用不完。卖出去肯定是不行的,那就只能往外送了,不然都烂在库房里了,浪费可耻啊。” 两三句话便能给萧景清说服力,于是二人开始研究刘家给的新年贺礼该怎么分配,自家留下多少,又送出去多少,直到天擦黑了,才研究完。 原本给刘家和村长的贺礼上,又能多加一笔了。 沈昭容和萧景清正开心时,却不知县城那边因为八宝粥,险些吵翻天了。 原本第二日要去刘震和村长家的事,都被耽搁了。 —— 除夕倒数第三日。 早饭后,萧家大门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陈武开门见到这满脸焦急的人,并不认识:“你是?” 但是沈昭容听到声音透过缝隙却认出来了,是刘家上次来送贺礼的小厮。 “这是怎么了?”沈昭容快步走过来问道。 “萧夫人,酒楼有人来闹事了,说八宝粥有问题,给人吃出事了。” “啊?怎么会这样呢。” “我家公子想请您去一趟,在路上小人再同您讲来事情原委。” 最后是萧景清跟着沈昭容一同前去,怕事态紧急出危险,陈武也硬跟了过来。 马车之中,小厮将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赵雄家的见刘家酒楼八宝粥卖得好,便想投来配方。 便花钱叫人去酒楼买了一碗,再偷偷把这八宝粥带走。 赵雄家的大厨只是尝了几口,便自己做了一份看起来差不多的,但是不知道用了什么食材。 赵家人觉得合适,便低价卖出,也叫八宝粥。 县城里的人见赵家的八宝粥模样也像真的,价格更加便宜,便去了赵家的店里吃。 不过没成想,有客人吃出事了,浑身上下长疹子。 赵家就把锅都甩给了我家,说是我家教的方子,那长疹子人的家人就来我们酒楼闹事了。 “这都什么事儿啊!本来因为被偷了,生意就没之前那么好了,现在赵家的出事了还怪在我家头上!” “狼心狗肺啊。”沈昭容冷笑道。 第176章 过敏 “这招数还挺眼熟的。”萧景清也不屑道。 沈昭容和萧景清到了刘家的酒楼时,外头已经被清场了,大门紧闭着,里头应该是有闹事的人。 “你们为何不报官呢?”萧景清向身旁的小厮问道。 “我家二公子说了,本就是和官府在做生意,若是刘家别的产业出了事儿,给官府添麻烦,那正经生意怕是要做不成了。”小厮回到:“刘家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今天,不能毁于一旦啊。” 萧景清点头道:“这话倒是不错。” “所以夫君,没准只有我们出面才能帮上刘家一把。”沈昭容深思熟虑道。 “夫人你怎么看这事?” “方子是我们卖给刘家的,且契约上也表明了,是独家卖给刘家的,也就是说我们只会和刘家合作。”沈昭容道:“若是这市面上出现了别的八宝粥,一是与我们无关,二是与刘家也无关。” “二夫人,可那赵雄一家声称,是从我们家这儿学来的,该如何是好啊?” “所以说契约的重要性就体现在这里了。”沈昭容道:“独家契约便是,不能将配方转增给他人,自然也不能教给他人。” “如果刘家做了这件事,我们有权去追责,索要该给我们的赔偿。”萧景补充道:“相反,我们萧家并没有去追责的话,就证明刘家没有违反条约。” “也就是说,赵家的就是骗人的了。” 进酒楼前,萧景清给陈武使了个眼色,陈武便心领神会,悄悄离开了二人,去做别的事。 推门而入,便见到一对夫妇瘫在大堂地上哭诉。 掌柜一脸焦急站在刘子端身旁,而刘子端紧抿着嘴死死盯着那对夫妇,没有做声,见到有人进来才抬头。 奇怪的,赵家的并未在场。 “公子,萧公子萧夫人来了。” “您二位可算是来了啊。”掌柜的像是看到救星一般。 “刘二公子,具体的事我已经在路上听小厮说完了,遇上这事也是倒霉,就当年前沾了污秽要洗清,来年定然平安吧。”沈昭容说完便低头看着这对看起来很可怜的夫妇。 “你们二人不然先站起来坐下说话,这酒楼都清场了,只有我们而已。” “你又是谁?”其中的男子问道。 “我是将八宝粥配方卖给这酒楼的人。”沈昭容一脸平和道。 “你!就是你的粥害了我儿啊!他浑身起了疹子高烧不退啊!” 妇人想要上前一把抱住沈昭容的腿,但是被挡在前面的萧景清拦住了:“这位夫人,有话说话,切勿动手动脚。” “你们可是在这酒楼吃的八宝粥?可有请郎中给小孩看看?”沈昭容继续问道。 “当然……不是。”妇人眼神躲闪躲道:“我是在那赵雄家的饭馆吃的。” “既然是在别处吃的又为何寻到此处来?” “当然是因为那赵雄说,跟你们家学的,与他们无关!” “真是好笑,他光凭一张嘴就说是学我们的?”沈昭容冷笑道:“那我还说你们是我儿子呢,你们就是啦?” “你这人怎如此粗鲁!” “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可他们那八宝粥和你陈家的一模一样。” “你有尝过陈家的吗?”萧景清问道:“食物这东西,相貌能模仿,可口味未必能模仿啊。” “来,小二,给这对夫妇上两碗我们店里的八宝粥。”刘子端招呼道。 “不不不,我们不吃,万一……万一我们也吃死了怎么办!” “真是糊涂啊。”沈昭容道:“那赵雄不知道我和刘二公子之间是签了契约的,这样暗害,给你们好处让你们当背锅侠替死鬼,他坐享其成,事不成也与他无关,可仔细想想呢?” 夫妻二人面面相觑,还未等他们想明白,大门便被打开,陈武带着起疹子的小孩以及郎中来了酒楼。 “你们竟然敢绑架我的孩子!把我儿还给我!” “谁绑架你孩子了。”陈武无语道:“我带他去看郎中了,现下带过来回话而已。” 陈武将还在昏睡的孩子放在这对夫妻身旁,一个跨步,站在萧景清的身后。 “先生,又见面了。”萧景清淡淡一笑道:“这孩子究竟是为何全身起了红疹?” “是过敏了。”老郎中道:“吃了相克的食物,小儿肠胃又脆弱,很容易就过敏了。” “那可有救治之法?” “自然有,我开了药方,外敷内用,十天之内必定痊愈,不留疤,和正常小孩一模一样。” “没问题,这诊费和十天的药费我刘家都出了。”刘子端说道。 那对夫妇眼神开始闪躲犹豫,妇人抱紧了孩子又开始无声啜泣。 “这件事我们没有报官,纯是因为不想闹大,对彼此都不好。”刘子端蹲下来同那男人平视道:“况且赵雄家从前与我刘家也有交情,县城大多数人都知道,我大哥时常出入他家饭馆捧场。眼下见我家生意好,他们眼红,便出此下策陷害我家。再说难听点,刘家和赵家,你们觉得你们更能得罪得起谁呢?” “我手中有契约。”沈昭容拿出文书又逼了他们一把:“要么,你们夫妇二人现在立刻尝一下这儿的八宝粥,要么我现在就去衙门状告你们,毁我八宝粥和刘家酒楼的名声。” 沈昭容说着便抬脚不顾萧景清的阻拦,往门外走。 真默契! 经过那对夫妻身旁时,妇人倏地抬手拽住了沈昭容的衣裙。 这完全在沈昭容的意料之内,她笑了。 “喝,我们喝。” 小孩被抱起来到软榻上歇息,夫妇二人总算坐在了椅子上,拿勺的手还微微颤抖。 终于在几双眼睛的注视下,喝了一口粥到嘴里。 “如何?”陈武焦急问道:“哎呀,你们倒是说话啊。” 只见那夫妇二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便埋头下去,喝了一口又一口。 最后同时抬起头来。 “好喝,这是我们喝过最好喝的粥了!” “和那赵雄家卖的一点都不一样!” 第177章 我们就做不得吗 “现在你们还说那赵雄家的八宝粥是从我们这里学的了?”沈昭容厉声道。 那夫妇二人听到这话便直摇头:“不,不会了。” “现在可以说说,赵雄给你们多少好处来污蔑我了?”刘子端问道。 “当时我们原本想在他家店闹的。”男人吃光了碗里的八宝粥后叹了口气:“我儿全身起红疹呼吸不畅后,我们只是想要看郎中的诊费和药费。” “可是那赵雄却说,如今他们家生意也不好,出不起这个钱。”妇人说道:“而后就又同我们讲,其实他们是跟你们学的这八宝粥,让我们来找你们赔钱,刘家有钱,不在意那几两银子的诊费……” 妇人刚说完话,门口便响起了桌子被推翻的声音。 几个人的目光投去,才发现刘子成已然在那里站了半晌。 “大哥?你怎么过来了?”刘子端立即小跑上前,站在了刘子成的面前。 “我听府中人说酒楼出事了,就来看看,没想到……” 病情逐渐好转的刘子成比先前的蛮不讲理多出了几分沉稳,原本他不太好意思见到萧景清和沈昭容,现在也不得不出面了。 “大哥,这事你别插手,我来解决就行了。” “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解决呢?”刘子成狠得牙根直痒痒:“赵雄这个恩将仇报的一家,若不是我当初总去他家饭馆吃饭,后面哪里有那么多人愿意去捧他的场,现在倒好!害上我家来了!” “大哥,你别激动,这事好办。” 刘子端带着刘子成走到那夫妇二人前,语重心长道:“如果你们愿意帮我们做证人,留下证词,签字画押,这件事我便不会追究,并且你家儿子的诊费药费也由我刘家都包了,不过……” “不过你们得帮我一个忙。” “我,我们都愿意,多谢公子饶恕我们,多谢……” 沈昭容和萧景清不太知道刘子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刘子端希望他们留下来,把这场戏看完,他们也就没打算着急离开。 正好,赵雄一家落在了刘子端的手里,估计最后也是没什么好下场。 刘子端找来身旁得力小厮去县衙请人,自己则坐在一边,将方才夫妇二人的话落笔到纸上,形成一份证词,拿来给他们签字画押。 “不会写字的话,就按手印吧!”刘子成跟着在一旁催促着。 那夫妇二人按完手印后,原本打算带着孩子离开,但刘子端并未让他们走。 “多留一会儿,等官府的人来吧。” “公子……你不是说这样就可以放我们走了,怎么还要官府的人啊?”男子欲哭无泪道。 “不是说了,还要让你们帮我们个忙吗,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刘子成不耐烦道。 小厮很快请来了县衙的人,正是县令本人。 刘家与官府做粮草生意,县令自然也会给刘家几分薄面。 不过平民老百姓见到县令,多少还会有点紧张。 “刘家二位公子好。”县令微微点头:“今日叫我来酒楼是为了何事啊?” “来的路上我家小厮应该同县令大人讲了所为何事。”刘子端拱手道:“今日来还请县令大人做个见证。” 刘子端将画押的证词双手呈上,县令绷紧嘴角看完了全部证词。 “岂有此理。”县令将证词重新归还后又问道:“刘家二哥儿是有何诉求呢?” 称呼从刘家公子变为了刘家二哥儿,沈昭容知道,这县令是决定帮刘家这个忙了。 “我要赵雄家的店开不下去。”刘子端面色逐渐冷了下来。 “二弟,我这就找人去拆了他们家店!”刘子成说着撸胳膊挽袖子就要走。 “冷静,冷静。”县令一把拉住了刘子成。 刘子端回身看向那对夫妇道:“我需要你们现在去一趟赵雄家,就说你要到钱了。” 刘子成很配合地将一个钱袋扔给了男子。 “然后呢?” “然后你们随机应变即可。”刘子端冲县令笑道:“我们跟着去看戏就好了,正好也让县令大人亲眼所见,这赵雄一家,是什么嘴脸。” “我就是恨不得一拳打那老头脸上!”刘子成捏紧了手。 “那我儿该……” “先在我家酒楼休息吧,你看他不是刚服下药在熟睡吗?”刘子端说道。 这也算是用孩子拿住了那对夫妇,以免他们拿钱不办事,亦或是别有用心。 那对夫妇先去了赵家,几人在酒楼等着时间差不多了才跟过去。 “钱要到了。”男人将钱袋放在了桌子上:“刘家的给我们五十两银子。” “你看,我说听我的没问题吧?” 说话的是赵雄的儿子,赵荣。 赵雄本人却没有露面。 “你爹呢?”妇人问道。 “我爹不在店里。”赵荣道:“既然你们拿了钱了,是不是应该同先前说好的那样,跟我们家五五分呢?” “什么?”男子一挑眉气道:“我们何时说过要五五分了?” “我们家帮你们出了个这样好的招数,拿了五十两银子,你们这样的人家这辈子见过整五十两吗?”赵荣说着就要上前抢钱袋:“别不识时好歹。” “你们是强盗吗?!”男子气得胸膛起伏气儿都不匀:“我儿就是在你家喝粥喝出事的,现在还要来抢我的赔偿费用!” 争执间,赵荣险些将妇人推倒在地上。 时间差不多了,陈武便踹开了门,几人破门而入。 赵荣不认识县令,但听到响动刚出来的赵雄却认识,他一下腿软,感觉大事不妙,却又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来。 沈昭容和萧景清站在最后,但也被赵雄看到了,但他现在可没功夫和萧家的人打招呼。 “县令大人到小店,有失远迎啊。”赵雄连连赔笑鞠躬。 “不用说这些客套话了,我就直说吧,你家店为何偷盗别人店的配方,吃出事了,还诬陷给别人呢?” “县令大人,话不能这么说啊。”赵雄道:“这八宝粥刘家的店能做,我们就做不得了吗?” 第178章 告他 “那你为何同这对夫妻说,是刘家教给你做的?” “县令大人冤枉啊,我可没有说这话啊。” “你那长子同这对夫妻说的话,我方才可一字不落都听清了。”县令说道:“赵老板,你确定还要继续蒙骗我吗?” “我从前总到你这里吃饭,帮你招揽生意的恩情,都吃到狗肚子里了吧!”刘子成说着就要往前冲,但被刘子端给拦住了,冲他摇了下头。 沈昭容倒觉得,这刘子成治脑子像是治出第二人格了,从前只是喜欢用嘴巴虚张声势,现在倒是不说蠢话了,倒是喜欢上直接动手了。 沈昭容一脸看戏的表情用胳膊肘戳了下萧景清的侧腰,萧景清回给他一个颇有深意的眼神。 又想到一起去了,默契了。 “你可不能这么说吧,又不是我们家求着你来吃饭的。”赵荣道。 这赵荣还是一如既往地嘴巴蠢笨,沈昭容无奈摇头。 看来,今天就是赵家开饭馆的最后一天咯。 赵雄感觉事态风向不对,他没想到刘子端会较真这么一件简单赔个钱的小事,也没想到他会把事情捅到县令面前。 刘子端一直觉得自己大哥结交的这个赵家不是什么好人,但奈何从前一直没翻起什么水花,便没管,省得惹了大哥不高兴,还要劝说很久。 但随着刘子成的病慢慢好起来,能明事理了,他便打算将这个赵家给处理了。 没想到直接送上门来了。 “县令大人,既然赵老板不愿意说实话,不然我们就不逼迫他了吧。”刘子端说道:“我记得律法上说,若是有商户剽窃他人的成果,是不是就可以关店了?” 县令在一旁没作声点点头,保持他的威严。 赵雄一听要关店,脸色马上就绿了。 他没再多犹豫,拽着赵荣的胳膊往下,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县令面前,面子没不没的现在已经无所谓了,最重要的是他的生意,他的店不能丢。 若是没有这个店,赵家便没了任何收入来源,又要重新回到穷乡僻壤,过以前的日子。 “大人,县令大人,我错了,我不该诓骗人去污蔑刘家酒楼,是我错了!饶了我吧,不要关我家店!” 可是就算赵雄磕到头破血流,他们家的店也开不下去了。 刘子端明明白白将律法摆出来,就算县令有回护之心,也绝不会触碰律法这条底线。 “你快起身吧,下跪也没有用。”县令淡淡道:“原本此次前来便是试探赵家对此事的态度,既然先前并无悔过之心,现如今又有何用?” “那地契也并不是赵老板的所有物吧,租来的铺子。”刘子端说道。 “你!”赵荣眼瞧着再回天乏术,便挣扎着起身,拿个了碗向刘子端砸去。 人在暴怒之下手还真有点准头,向来弱鸡的赵荣这次却是砸准了方向:“你们早就查我们家!” 只不过这一下砸中的是突然挡在刘子端身前的刘子成,砸破了他的脑袋,伤势不重,但是血流得看起来很骇人。 赵荣这下完了。 这是沈昭容下意识的第一反应。 原本不用下狱的,但打伤了刘子端的亲大哥,现在就看刘子端是要赵荣躺着坐牢还是站着坐牢了。 “大哥!” 刘子成捂住了鲜血直流得额头,刘子端让身旁小厮带着刘子成速速离开去找郎中。 而他站在了赵荣面前道:“衙门见吧,赵家的。” 说完,刘子端便向县令深深鞠了一躬:“让县令大人见到如此场面,是在下的过错。” “刘家二哥儿不必多言,今天这一切本官都看在眼里,日后定然有公平公正的决断。” 刘子端不再管在地上跪着磕头请求的赵雄,带着县令离开了这是非地。 而本就是看戏的沈昭容和萧景清刚要走,便被赵荣抓住了衣裙。 “干什么?”沈昭容甩开了他的手。 “对我们夫人做什么?”陈武挡在了沈昭容和赵荣的中间。 “都怪你!都是你们!”赵荣喊道:“若不是你们多管闲事出来作证的话……” 赵荣说着便要扑上前来,他情绪失控了。 陈武一脚踹在赵荣的胸口,给他踢飞出去:“刘家的不好对你下手,我可不惯着你臭毛病啊。” “你错了,一开始你们就不该投机取巧,结果弄巧成拙就罢了,还不知悔改,越做越错。”萧景清道:“你们自己做的孽,一切后果可都要自己承担下来,没人能救得了你们了。” 离开赵家的店,沈昭容只庆幸自己当时尽力说服赵雅离开赵家这个是非地,真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了。 重新回到刘家酒楼后,掌柜的已经带人都收拾地整洁如初了,马上就又要开门迎客。 县令并不是个游手好闲之人,刘子端邀请他进去说几句话,县令只是在门口同他攀谈:“今日之事,明日我便会写好文书给租赁铺面的店家,赵家的店明日方可关门,至于你还想要什么损失?可以同我说,只要是合理范围之内的,都给你争取到。” “这就不必了。”刘子端现在只想早点跟赵雄一家撇清关系:“我要真把损失费都计算清楚明白,估计他们赵家也是一个子儿都赔不起的,与其拖延,还不如快刀斩乱麻,早些断掉关系。” 县令点了点头继续道:“那赵荣打子成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要告他。”刘子端道:“明日就可要给县令大人您添麻烦了。” “这倒没有,你这案子清晰明了,明日流程必定是很快的。”县令v又看了一眼刘子端身后的萧景清和沈昭容:“这二位便是萧公子和夫人吧。” “是我们,县令大人有何事?”沈昭容笑道。 “明日子端状告刘家,还得请二位来衙门做个证,给口供签字画押,这样也能早点将赵荣送进监狱。” 刘子端知道萧家夫妇是个不爱麻烦的主儿,但刚想要帮忙回绝,沈昭容却一口答应下来了。 “我们肯定会去的。” 第179章 她现在过的非常好 跟着刘子端回到酒楼的那对夫妇,抱着刚刚睡醒还在犯迷糊的孩子拿着钱离开了,离开前又向刘子端深深鞠了一躬。 由于明日要跟着刘家人一起去衙门当证人,刘子端提议今天先在刘府住下,否则来回折腾跑得累。 沈昭容觉得这个提议可行,萧景清便点头答应了。 于是刘子端派了人去萧家送信,心情逐渐好了起来。 能带二位贵人回府小住一晚,全家都开心,这也算是他的功劳一件。 刘家一直把萧景清和沈昭容当贵人,虽是阴差阳错结交了萧家,但自此开始就走了狗屎运一般。 所以,坐在刘家晚席上时,沈昭容差点以为自己是在吃年夜饭。 有点……过于丰盛了。 席间刘老爷和夫人又各种嘘寒问暖,头被打破了的刘子成没露面,刘子端和其夫人也热情地很。 这倒是让向来不怕场面的沈昭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好不容易应付完了饭局,刘子端又前来想和萧景清说几句话。 刘子端看得出来萧景清不是一般人,秉持着能多聊两句总不会有错的出发点找上来,但是被沈昭容回绝了。 “刘二公子,天色真的不早了,明日还要去衙门呢,不得养足精神吗?” 刘子端听得出来,这是萧家夫人在赶人了,也是,几乎霸占了人家夫妇大半天的时间,晚上自然要留给他们说说话的。 “实在不好意思,萧公子,萧夫人,我们明日见。” 刘子端离开后,沈昭容才长舒口气,关了房门,和萧景清二人肩并肩躺在陌生的床榻之上。 虽然更舒服了,但是莫名有点认床。 沈昭容睡不着,来回翻身,被萧景清伸手压住了:“夫人,怎么睡不着吗?” “好像有点认床了。” 萧景清侧过身慢慢睁开双眼,伸胳膊将沈昭容搂进怀里:“这样呢?” 萧景清的声音带着半梦半醒的慵懒,此时的嗓音对沈昭容来说是最迷人了,烧得她耳朵都有点热。 沈昭容又往萧景清的怀里靠了靠:“那我再试一试吧。” 刘府房内的煤炉热源供应很持久,暖烘烘的相互依偎,沈昭容慢慢地终于进入梦乡。 梦中,她和萧景清二人奔跑在意识空间的绿洲里,那么自由肆意。 沈昭容露出了久违放松的笑。 第二天晨起,由于在别人家做客,沈昭容不好睡懒觉。 精神紧张,人也起得早,不过除了受伤养病的刘子成之外,刘家全家也醒了。 早饭后,刘子端和萧家夫妇、刘武四人便一同启程前往县衙。 县令是个动作很快的人,在几人到县衙之前,便将关店一事处理完了,只不过赵家在县城买的房子却是赵家家产,这个无法收回。 而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赵雄一夜未眠,白头发都多了几根。 沈昭容在县衙看到赵雄和赵荣后,觉得此二人是憔悴了不少,或许因为岁数,赵雄的更为明显。 “堂下赵荣,刘家刘子端状告你故意伤害刘家长子刘子成,你该作何解释?” 赵荣犹豫许久,颓废地低下头,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沈昭容有些意外赵荣的不挣扎,看来是昨晚赵雄对赵荣进行了一轮正确的洗脑。 此情况下,只有尽快认罪才是明智之举,否则只会被加大刑罚时间。 既已认罪,那便在罪状书上签字画押吧。 县令一摆手,便有人将毛笔和状书递了过去。 赵荣握着毛笔的手在微微颤抖,最终他还是写上了自己的名字,歪歪扭扭,和他这个人别无二差。 赵雄看了眼垂头丧气的赵荣,眼眶红了。 是啊,当初因为他的不作为逼走了优秀的女儿赵雅。 却也因为他教育的失败,养废了一个儿子,给全家带来祸事。 甚至赵荣自己也难逃。 “按照律法,下狱期为一年。” 刑罚倒是不重,就是不知道一向家里宠惯的赵荣,是不是能适应牢狱生活。 赵荣被官吏带走后,赵雄再也支撑不住跌坐在了地上。 听说,赵家昨日遣散了家奴,大夫人听闻店铺被收,儿子马上要下狱,竟一病不起。 嘴里念叨着什么,报应报应。 沈昭容听着围观升堂的人小声讨论的内容,只觉得报应不爽。 风水轮流转,从前做的恶早晚都会尽数返还。 从县衙离开后,沈昭容和萧景清便和刘子端道了别。 刘子端担心家中大哥的伤势,没有过多寒暄便快步往回赶。 沈昭容几人打算回村时,被刚从县衙出来的赵雄叫住了脚步。 “萧公子,萧夫人,我……”赵雄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有一事想问。” “什么事?”沈昭容回头道。 “雅儿她如今在何处?她……她过得还好吗?” “我是不会告诉你赵雅在哪里的。”沈昭容平淡道:“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她现在过得非常好。离开你们深窟一般的赵家,她去哪里都会过得很好。” 赵雄终究是扛不住,在县衙门口崩溃大哭。 沈昭容没有多看一眼。 回到村子后,一打开家门,萧瑶便闻声而来,一把抱住了沈昭容。 从前没有离家一夜的时候,小姑娘这是想沈昭容了。 “二嫂嫂,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担心你呀。”萧瑶冲沈昭容眨了眨眼睛。 “二嫂嫂这不是好好的嘛,瑶儿不用担心。”沈昭容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瑶儿,你怎么不想你二哥哥还有陈武哥哥啊。”黄娇儿在一旁调笑道。 “我……我都想!不过最想的还是二嫂嫂!” 萧瑶害羞着跑开回了房间,几人在院子里爽朗地笑了。 拿给各家邻居的新年贺礼都已经分好了,沈昭容听老夫人说,这些都是昨日他们不在家时,萧瑶一个人一点点分好的。 沈昭容仔细查看一下,发现竟然一个错处都没有。 这小女孩,将来必成大器,胆大心细。 真像自己! 萧景清看着沈昭容对着一堆贺礼傻乐,抬手屈指轻敲了下她的额头:“昭容,在笑什么呢?” “你猜呀,猜对了给你奖励。” 第180章 二皇子 见沈昭容言语间开始逗自己了,萧景清便知道她心情定然是很好的。 刘家的风波告一段落,沈昭容决定还是不休息,午后带着萧景清将该送的礼一应送完。 自他们到了赵家村开始,沈昭容便用各种方式打点好和乡邻的关系,现如今也终于颇有成色了。 送到村长家的时候,二人多坐了一会儿。 “赵村长,我们夫妇二人提前给您拜年了。”沈昭容道。 “哎呀,萧公子萧夫人怎么如此客气呀,这又带了这么多好东西送过来,辛苦你们了。” “村长,哪儿有的事儿,就过一次年的,当然要吃好喝好不是吗?” 寒暄几句后,才进入正题。 萧景清原是想问清楚关于年后开春耕地之事。 当初买下如今的宅子,连带着的是宅子后面的一片地都是自家的。 不过现在看来,远远不够。 “村长,原先有向您问过,等开春后,能否教教我家人如何耕地这事,您还记得吧。”萧景清问道。 “这我当然还记得,没忘呢。” “我还想向村长了解一下,有关购地的事宜。”萧景清继续问道:“村子里的地都是完全分配好的吗?又是否有空地?” 先前总去墨家做客时,早已商量清楚,墨家年后搬往县城后,宅子下的耕地使用权便赠予萧家,可以随意使用。 只不过沈昭容觉得墨家的地有点偏远,不如到时候租给别的需要的村民。 而他们更希望买或者租用近一点的耕地。 “这几年村子里的人口外流的不少,倒是有不少耕地还是空着的,萧公子是想买下来还是租用呢?” “离我家近一点的有没有?” “萧公子家地处比较优越,是有空地的,只不过价格上……” “价格都无所谓。”沈昭容笑道:“您看我们若是买下和租用,价格上有什么区别呢?” “这还真的容我翻一下地契看看才能知道,萧公子夫人着急吗?” “村长我们不急,其实也是年前来问一下,这些事,我们年后再聊也不迟嘛。” 村长送萧景清和沈昭容到门口,望着他们的背影,他笑着叹了口气。 赵家村中,萧家的势力迟早会越来越大,而萧家又能在赵家村留几日呢? 从村长家离开后,二人又去了趟刘震家送东西。 自流放路上救活那个小男孩,两家的关系近了不少。 沈昭容看得出来刘家帮他们是向来不计回报的,但不代表他们可以不表示。 临近年关,刘家在县城做工的人也都回来了,一家子人多就显得热闹。那个小孩如今活蹦乱跳的,见沈昭容和萧景清来了,一个劲儿得往他们身边蹿。 “哎哟,这孩子是喜欢萧公子和夫人呢。”刘家媳妇笑得都合不拢嘴。 “我看是小贪吃虫,馋我们拿来的点心吧。”沈昭容捏了把小男孩的脸逗着玩。 “漂亮姐姐,你最好了,点心真的很好吃!” 乔氏前两天来学做鞋子,如今也已经大功告成回家,今天便没再来。 刘家人赶着年前能再见萧景清和沈昭容一面,再次表达了感恩之情。 “公子,夫人,花言巧语我不会说,听说开春后你们家要开始耕地了,人手不够的话,就来找我,我们个个都会呢。”刘震紧握着萧景清的双手道:“萧家永远都是我们刘家一家的恩人。” “对啊,萧夫人,家长里短的什么事需要帮忙了也都来找我,我们有的是功夫。” 末世的生存向来让沈昭容觉得,世界就是弱肉强食利益交换,所以她拼尽全力也要让自己变得强大。 来到这世界,虽然也见识了不少尖酸刻薄,坏心肠的小人,但同样也有像刘震家这样的赤诚之人,也有像刘子端这样温暖的一家。 沈昭容看了眼一旁的萧景清,年后就要为了将来正式开始打算了,是长久战,也是硬仗一场。 除夕夜倒数第二天。 原州。 京城皇帝派来的内官已经到了,不过先去的却是苏家。 自从太子的身子骨逐渐好起来后,他便也暗中加派了人手在苏家周围监视。 而“内官先去苏家”的这则消息,那人前脚刚进苏家的门,后脚消息便到了太子二中。 汇报情况的御司使离开房间后,太子讥讽一般地自嘲笑了一声。 因为自己常年病重,朝中并无自己的势力,而二皇子便借此机会暗中培养了不少。 甚至皇帝派来给自己送新年贺礼的内官,都成了二皇子的人。 令人唏嘘。 这件事同样也刺激了太子。 既然身体已经逐渐好转,在这京城的朝堂上,这国土之上,自己也要慢慢站起来了。 否则,迟早会被剥皮拆骨,吞食入腹。 皇帝此次派来的并不是贴身内官,而是总管皇子事务的黄内官。 景朝的皇子并不多,有点势力的,除了他太子又是皇长子外,只有姜贵妃所生的二皇子如今的宬亲王洛楚阳。 太子名为洛楚寒,出生那晚寒冬极夜,阴风怒号,又正值朝堂动荡,寒字为皇帝亲赐。 皇帝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孩子。 而两年后,姜贵妃孩子在正午阳光沐浴下而出世,此时景朝兴旺,朝堂平稳,龙心大悦,赐名为“阳”。 皇帝很爱这个孩子,二皇子是在皇帝亲自教导中,在爱之中长大的。 朝臣们也觉得二皇子是最像皇帝的人。 可他们却都忘了,朝堂动荡那两年,若是没有皇后母家的鼎力支持,也不会有大景朝的今天。 而皇后被下慢性毒最后致死,没有一个人记得她。 包括一直不被看好的太子殿下,洛楚寒。 黄内官带着随行侍卫敲响了太子的府门,门前小厮一见穿着打扮便认出了是皇宫内的人。 “奴才奉陛下之命,前来为在原州养病的太子殿下,送上新年贺礼,还请带路进府吧。” 黄内官礼仪做得足够,太子却故意在寝房迟迟不起。 黄内官在正厅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太子才在小厮的搀扶下缓缓而来。 第181章 儿臣好想你 “太子殿下,皇宫一别,也是许久未见了。” “黄内官出了宫门,就不知道规矩了吗?” 是身旁的小厮替太子开口的:“殿下还未坐下,黄内官的屁股在椅子上可坐得真稳啊。” 小厮说完这句话后,太子便象征性地配合起来,他重重咳嗽两下。 黄内官吓得即刻站起了身,印象中这个太子在皇宫之中向来和善,下人们坏了规矩他也不怎么在意。 怎么如今,感觉变了些? “奴才该死,不该冒犯太子殿下,请殿下饶恕。”黄内官虽说是二皇子的人,但也是个能屈能伸的。 在这诡谲的皇宫,没有永远的仇人。 太子走到正座上缓缓落座,站在身旁的小厮继续开口道:“黄内官,我们太子殿下心善,自然不会责怪你,这要是到了别的皇子宫中,可不能这样了。” 黄内官抬起衣袖擦了擦脸颊,皇宫之中也就太子最好说话,剩下的那些个…… 三皇子习武,性格张狂,下人都要看脸色行事。 五皇子喜欢诗歌作画,性格阴郁,一句话说错都会引来杀身之祸。 还有一直在南疆驻守的六皇子,近些日子深得圣心,也是个不好招惹的主子。 “奴才知道了……谢太子殿下的教导……” 太子终于点点头,稍稍面露喜色:“黄内官一路以来辛苦了,回去后替我谢过父皇恩典,我也很思念父皇,待开春天气好起来后,我便会尽快返回京城与父皇相见。” “东宫现在空得很,大家都盼着太子殿下回去一同热闹热闹呢。” “可惜我如今身子骨不好,不然也想在东宫同大家一起过个好年。” 接下来便是黄内官宣旨,念礼品清单。 太子被扶着起身,刚要下跪,但却被制止了。 “太子殿下,陛下念在您身体抱恙,免了下跪听旨,殿下坐着即可。” “不,礼不能废。”太子还是站起了身:“既然父皇有口谕,那我便站着接旨。” 黄内官传完旨后,便被下人带着去歇息,时间紧得很,他明日便要启程回宫处理新年各个皇子宫中的事宜。 半个时辰后,太子的贴身小厮进到房间关好门窗,走到太子床榻旁低声说起小话来。 “今年过年,皇宫里是什么情况?”太子喝着茶问道。 “方才问了黄内官的身边人,据说是各个皇子今年都在。” “老六也从南疆回来了?”太子一挑眉。 小厮点头道:“没错,听说,陛下有意给六皇子选个王妃。” “王妃?”太子笑道:“看来这次召老六回京城目的不是选王妃啊,是要封亲王了。” 皇宫之中,三皇子和五皇子对朝政并不感兴趣,而皇帝并不愿意只见二皇子一人出头冒尖,定然会再选一人同他制衡。 太子身体羸弱,不堪用。 那就只有驻守南疆,军功赫赫的六皇子了。 六皇子虽年轻,但生母是后宫向来谦卑有礼的良妃,母家势力在刑部。 二皇子多年以来都想拉拢六皇子,但六皇子始终都保持中立,最后更是主动请求前往南疆驻守,远离朝廷纷争。 别人不知道原因,可太子知道。 六皇子儿时由萧景安教导武艺,萧家又曾在那两年的动荡里救过刑部尚书的命。 只不过良妃觉得萧家势力太盛,恐生皇帝忌惮,再三商量下,明面上让六皇子减少与萧家的来往。 简而言之为,避嫌。 所以朝堂之中很少有人知道,六皇子与刑部尚书一家曾与萧家交好。 当然,同萧家交好便也是与太子交好。 恐怕连皇帝本人都忘了,六皇子和太子还有这层关系。 “老六今年既然在宫中,明天飞鸽传书回去,给他的贺礼就直接送到他府上吧。” 太子连夜写了封信,差人送去岭北给萧景清告知一下近期皇宫的变动,皇帝有意扶持六皇子上位制衡二皇子,这封信大抵会在除夕之夜到萧景清的手中。 而第二日,皇帝那边便收到密信,详细写了黄内官到了原州之后所有言行,包括太子的态度。 皇帝原本就知道黄内官是二皇子的人,并未在意。 只是到了太子府之后,太子的言行勾起了皇帝的兴趣。 “寒儿何时对待内官是这样的态度了?” 不过,皇帝流露出来的并非不满,而是兴奋。 他愿意看到贵为太子的自己的皇长子,端起上位者的架子,而不是唯唯诺诺。 “许是太子去原州养病,换了个环境和心情,就明白了陛下的深意和对他的期许呢?” “不错,那等到明日开春后,朕要下旨让寒儿早些回宫。” 第二日,黄内官便让宫中来的太医给太子诊脉,虽不是郭长安,这必然也是二皇子的人。 还好,太子提前服好了药,即使是宫中来的太医也察觉不出来异样。 果真,太医诊完脉,便向身后的黄内官摇了摇头。 “太医不必多说。”太子又装模作样咳嗽了几声:“我自己的身体我明白,回去如实禀报父皇就行。” 黄内官一行人终于离开,苏家邀请一同过年的书函便送了过来。 太子不想去凑这个没用的热闹,更何况眼下他还要每日按时服药,要在正式回宫之前清理完身体里所有的毒素。 “殿下,苏家的小厮还在门口候着呢。” “你去回话,就说我近日身体不适,年夜饭他们自己吃就行。” 临近除夕,总能让太子想起在岭北,在萧家过得小年,是那样温暖,其乐融融。 他不禁想起儿时的兄友弟恭,没人因为他是皇长子皇后的儿子就疏远他,忌惮他。 可是一切都从皇后死了之后,变天了。 小厮回来后,太子命他找来御司使去调查下六皇子从南疆回京城,如今到何处了。 原州是必经之路,如果已经快到了,便去请来相见。 小厮走之前吹了等,夜深,整个房间黑得很。 太子闭上双眼,脑海里浮现的都是皇后那样温柔的笑脸。 “母亲……儿臣好想你……” 第182章 五成的机会 除夕夜倒数第二天。 沈昭容和萧景清先前在县城订的猪,一上午就给拉着送过来了。 头一天下午为了杀猪,沈昭容号召全家将院子好好收拾了一番,留出了一大块空地。 杀猪刀陈武也都给磨好了,热水也都准备齐全。 刘震家的和村里乡亲闲聊的时候,将萧家要杀猪的事儿说了出来,一传十十传百的,已经不少村民知道了这件事。 猪送来拴在院子里之后,就有人陆续过来围观了。 沈昭容末世练就一身屠杀野兽的本领,区区杀猪不在话下,更不怕被人看。 围观的村民本以为是萧家的男人们来杀猪,但是看这准备的架势,却又像是萧夫人要杀猪似的,令人惊叹不已。 萧瑶原本被老夫人留在房间里,怕小姑娘见着这血腥事不好,但萧瑶偏要去看看。 “母亲,你就让我去看看嘛,我想看二嫂嫂杀猪!” “瑶儿,那么血腥,就不要去了好不好?想吃什么,到时候母亲给你做。” “不要,我就想去看二嫂嫂嘛!” 老夫人拗不过固执的萧瑶,同意了带她出去,但只允许萧瑶远远地看着。 “二嫂嫂好棒!”萧瑶冲沈昭容高声喊着。 沈昭容回身冲萧瑶大方一笑:“看你二嫂嫂的厉害!” 时间差不多了,沈昭容又磨了两下刀,便将刀收了起来,慢慢走向那头还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命运的猪。 有几个村民见过杀猪的场面,觉得这萧夫人杀猪的套路和屠夫的不太一样。 “这能成功吗?那猪看着凶得很呢。” “哎,不能成功也没关系呀,那萧家可有个会武的,到时候一把就制住了!” 沈昭容不太能听得清村民们都在议论什么,只是专心致志在自己的杀猪事业上。 不带着刀具靠近,是要让对方放松警惕,带着吃食喂给对方,是要保持友好,不过那头猪倒是警惕性很高,并没有吃沈昭容喂给它的东西。 沈昭容左看右看,花了一炷香的时间搞好关系之后,倏地亮出匕首,一刀扎在致命之处。 那一头四百多斤的大猪,挣扎着“砰”得一声倒地,把围观的人都吓了一跳。 “萧夫人这……这手法也是很粗暴了。” “而且没有受一点伤,三下五除二就将这猪杀死了。” “萧夫人的实力果然不容小觑,身上竟一点血迹没有。” “我看要比那屠户还要利落不少。” 萧景清在不远处看全了沈昭容的手法,那并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屠夫所为。 更像是一个猎人面对自己猎物那般,冷静沉着,杀伐果决。 萧景清在沈昭容落到的那一瞬,从她的眼里读到了一抹寒意。 沈昭容从前究竟经历了什么? 这是闪过萧景清脑海里的第一个问题。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便被沈昭容凑上前来的笑容给打断了。 猪已经被杀,但沈昭容并不会分猪肉。从前他剖得很随意,都是自己吃,能入口就行。 但这次不一样,他不光要低价卖给村民,还要送礼,还要自己留着家里吃,这倒是让她有点苦恼。 “景清,你懂得这个……猪的构造?” 萧景清忍不住笑道:“为夫倒是颇懂一点,夫人不然听我的,我们二人一起把这猪给分好?” 陈武搬来了一个大长桌,几个人合力将猪肉抬到桌面上。 围观的村民们慢慢散去,在萧景清的指点下,沈昭容拿着快刀一下下将整头猪都分好。 整个院子里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儿,不过沈昭容早就从空间里拿出了去除血腥味儿最好的香剂到库房之中。 也是当年末日之时,她不喜欢自己每次屠杀完野兽那一身的血腥味儿,所以寻遍各处找到的宝物。 “乖瑶儿,去库房帮二嫂嫂那个东西可好?” 沈昭容见萧瑶强撑着实在忍受不了味道而脸色发白,特意让她去找东西。 萧瑶机灵聪明得很,没过多久就拿了过来。 是一个喷壶状的器具,里面装了满满一瓶的液体。 沈昭容四处喷了一圈后,整个院子的血腥味儿很快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清香。 猪肉分好了后,沈昭容留下了自家所需要吃的五花肉、蹄髈、排骨等部位,剩下的又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分装好,打算一鼓作气给各家送去后,剩下的便在老地方摆摊。 生意也在意料之内的好,不少村民听说沈昭容要杀猪卖钱,甚至都没去县城卖肉,就等着这一天呢。 意料之内的,不到一个时辰便都卖光了,卖出的钱,沈昭容打算作为红包,包给萧瑶。 除夕夜倒数第一天。 沈昭容起了个大早打扫卫生,昨日杀猪的残骸还有些没收拾干净,萧景清第一次比沈昭容起得要晚。 许是最近的疲累增加了萧景清身体上的负担,正如辛远疾前些天所说。 又要到了解毒最好的日子了,初五。 想到谁,谁就现身。 辛远疾趁着院子里没有人,悄声走到了沈昭容的身边,差点把她吓了一跳。 “老头!你怎么走路没声啊!” “嘘,小点声,小点声。” “什么事儿啊,偷偷摸摸的?” “自然是给你的夫君解毒事呗。” 辛远疾说着将一个玉瓶塞到了沈昭容的手心里。 “老头,这是什么?” “我这几天用你先前给我的那花,做成的药丸。”辛远疾道:“同房解毒,只有五成的机会,若是不成,你也会身中毒素。” “我明白。” “同房之时,夫妇二人血液流动会加速,若是你也中毒,便会因血液流动而更快地激发毒素遍布全身,很有可能当场暴毙身亡。” “所以,这药丸是你做出来帮我的?” “这不是废话吗丫头。”辛远疾道:“不过我没有尝试过,也不知道这药丸的具体功效,所以只能祈祷它真的有用吧。” 沈昭容看着手中的玉瓶,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这老头正经起来,怎么还有点让人感动呢? 半晌,沈昭容嘴里才吐出几个字。 “谢谢,记得明天要来吃年夜饭啊,老头!” 第183章 知足不贪心之人 第183章 结交刘家 辛远疾离开后,沈昭容关上了萧宅的大门。 除夕前的最后一天,她打算闭门谢客。 最主要的原因,便是要将空间里的大老虎放出来透透气。 霸天憋在空间里许久没出来了,沈昭容有点心疼这个老虎怕它太无聊,同样也很想它。 只不过,霸天现在的体型大,而且是一只猛兽,这可不能被村民看到,不然的话是要吓死他们,自己也要多番解释。 解释起来太麻烦,那就关上大门吧! 由于先前就已经告诉所有人会把大老虎放出来,所以萧瑶一早地就在院子里石凳上坐着等候。 霸天从院子里最大的那棵树的树干后突然跳了出来时,萧瑶正目不转睛盯着菜地里的暖棚发呆。 老虎的动作声响都大,很快便进入到萧瑶的视线里。 萧瑶直接扑上前一把抱住了霸天,侧脸在霸天的胸前毛上蹭来蹭去,喜欢得不得了。 而霸天也像一个毛茸茸大玩具一般,任由萧瑶抚摸也很乖不会咬人。 沈昭容在不远处看着这一虎一娃的互动,不由得笑了出来。 真治愈啊! 萧景清凑了过来站在沈昭容身边道:“没想到瑶儿竟然如此喜欢这大老虎。” “你们萧家胆大心细的基因,瑶儿也是继承了个完全的。”沈昭容道:“将来长大之后,没准比你还要厉害上许多呢。” 霸天和萧瑶一起玩了一个多时辰才累,沈昭容又重新将它收回到空间之中,霸天可以去喝灵泉水解渴,吃果子充饥。 下一次出来玩,也不知是何时了。 “二嫂嫂,我什么时候还能和霸天一起玩呀?” “恩……下次等过完年之后吧。” 午后,沈昭容重新打开了萧家的大门,没过多久,刘家的请帖便送了过来。 先前一直说要领着全家去尝一尝刘家酒楼的饭菜,直至今日每个人都才有空一聚。 就当是年前的大餐好了。 刘家备了两辆马车,萧家自己也有一辆。 三辆马车一个接一个从萧家门口离开后,路过的村民只觉得,这萧家日后是要飞黄腾达的,脸皮薄的不敢同萧家结交的,只能小心行事,不得罪就好了。 不久的工夫马车便停靠在了刘家酒楼门口,即使是除夕夜前一天来往客人也都不少。 楼上最好的雅间早已留好了,待萧家的人一来便开始走菜。 刘子端特别吩咐的,要把最好的菜都呈上来。 “昭容,这刘家开的酒楼不比京中好的酒楼要差啊。”老夫人落座主位后,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赞叹道:“这刘家也是一把做生意的好手,可惜不在京城,不然那些商人可是要畏惧了。” “就是不知道这菜好不好吃。”黄娇儿道:“毕竟还是酒楼,美食美酒才是正道。” “先前我和昭容有在这里吃过,味道属实不错,所以才惦念着,带家人一起来吃。”萧景清说着给老夫人倒了杯热茶:“母亲,大家,到时候一尝便知。” 小厮走菜是很快的,不光有上岁数的人爱喝的汤,也有小孩爱吃的甜品点心,甚至还送上了婴儿吃的糊糊。 “刘家,是有心之人。”老夫人连连点头。 菜都上齐后,刘子端便拿着好酒进了雅间,不过刘家也只来了他一人。 “萧家诸位贵人,今日一见,子端才知各位气质真的与众不同。”刘子端微微鞠躬道:“先前只觉得萧公子和萧夫人不一般,今日才知,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这孩子,说话都这么好听,快坐快坐。”老夫人笑道:“今天准备这么多,辛苦你了啊。听说家中还有一位兄长在治病,如今病况如何了?” “托了萧夫人的福,我家兄长的病好多了,郎中诊脉说,年后方可痊愈了。”刘子端道:“萧家的大恩大德,我刘家没齿难忘,请来酒楼吃饭也好,送贺礼也罢,都不足挂齿。日后若有需要,尽可找我们刘家便是,能做到的事,定然会鼎力相助。” 刘子端一段肺腑之言,倒是让沈昭容有些感叹,刘家一家子都不像那种偷鸡摸狗算计之人,能安安稳稳行商到今日也是不易。 “刘二公子说那么多客气话做什么?”沈昭容抬起酒杯打算敬酒:“我们萧刘两家日后便是朋友,互相帮助才为真。” “能和萧家结交,是我刘家三生有幸才对。” 刘子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后大家便拿起碗筷开始品尝酒楼的菜色。 对于老夫人和黄娇儿乔氏等人来说,这刘家酒楼的菜完全不亚于京城酒楼大厨的手艺,选的食材也非常新鲜,餐具又十分精巧。 “我听二弟妹曾经说过,刘家原本不是做酒楼生意的吧。”黄娇儿吃了块肉继续道:“能做到如此深耕,也是极其用心了,没想过去更远更繁华的地方一试吗?” 刘子端摇了摇头道:“原本这酒楼就是记在我大哥名下的,想着大哥年岁也差不多了,该有个产业,家里人帮着打理就是了。再去外地开酒楼太不方便,也容易影响我和父亲做粮草生意,这县城是我们的发家地,也没有想要离开这里的意思。” 沈昭容明白,刘家一家都是知足不贪心之人,天下人的欲望都会越来越多,只有知足才能体会常人体会不到的幸福与安定。 刘家很幸运,便是那个会一生知足,一生平安的天选之子。 酒楼里的点心萧瑶很是喜欢,不过因为要控制甜食的摄入量,并没有都吃完。 刘子端看在眼里,萧家吃完临走的时候,便又给萧瑶多包了一份:“小妹妹,喜欢的话,下次再来吃哦。” “谢谢刘哥哥,你真好呀。” 这顿饭吃得时间很长,刘子端抓紧了时机和萧景清沈昭容聊了不少话题。 以至于三辆马车在将萧家人送回村子里时,天都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不能再干任何活了。 “明日便是除夕了,我们上午还挺忙的呢。”沈昭容躺在榻上打了个哈欠。 “夫人准备好了吗?同我过个新年。” 第184章 永绝后患 第184章 兄长我很想你 “当然准备好了,我盼这一天,其实也盼很久了。” 沈昭容并不讨厌很多人在一起其乐融融过大年的时间,毕竟,在那个末世里,并没有什么“除夕”、“过年”之类的东西。 只有孤零零一个人,每天都在担心,可能下一秒就会被野兽撕咬或者同类背刺。 沈昭容其实很怀念眼下的温馨,她甚至有一秒钟希望,一辈子停留在此刻就好了。 “昭容,我盼这一天也盼很久了。” 原州。 派出去的御司使成功在路上和匆忙返京的六皇子相遇,秘密告知了此行的目的,六皇子打算先前往原州的太子府和许久未见的兄长一聚。 而这件事自然是瞒不过皇上的双眼,所以太子也并未打算掩人耳目,而是让六皇子到之时,走正门即可。 太子先前从未特意召见过哪个兄弟,大多都是独身一人孤零零,此次大动作,必定吸引朝臣无数双眼睛。 六皇子在回京的路上竟也赴约了,可以见得他并未轻视这个身为太子的兄长。 除夕前夜,天黑之后,六皇子才带着一队人马,匆忙赶到太子府,与此同时,苏家一直盯着太子府动向的人,也把情况同时转告给了苏家。 “这太子,平日里不声不响的,眼下却开始拉拢六皇子这个新贵了?”苏老爷盘着手中的核桃,揣摩起太子的心思:“莫不是要拖着一副衰败的身子,奋力一搏?可是他早晚都会死啊。” “父亲,不如将此事飞鸽传书于宬王殿下,太子有意拉拢六皇子,不如让在皇宫的宬王殿下先与六皇子亲近些,毕竟谁都知道太子活不长了,如果一定要选一人战队的话,六皇子也不是傻子啊。” “胡闹!你有权利教宬王殿下做事吗?我们将情况传书过去就好,具体什么决断,自然是他们皇子自己来考量。”苏老爷道:“休要做画蛇添足之事。” 六皇子深夜与太子相见,又是多年未见,二人心中早已感慨万分。 “一别多年,六弟已经长高这么多了,也能替朝廷驻守南疆了。”太子拉着六皇子的手臂入座:“当年我见你还仅仅是个半大的孩子呢。” 六皇子是个性情中人,听闻太子所言已然落泪:“兄长,我也很想你。母亲让我刚去南疆的时候,其实我很怕,怕我就一个人孤零零死在那儿了。” “现在这不都好好的吗,不怕。” “我是每日念着景安哥和兄长的教诲,才坚持到今日,可惜景安哥他……” “我们先不讲这些。”太子深怕隔墙有耳,及时制止了六皇子要说的话:“你可知父皇为何今年召你回皇宫?” “母妃先前有送书信到南疆,信中所讲,说父皇要给我物色王妃。” “为何是王妃呢?”太子加重了最后二字的读音。 六皇子便一下子反应过来了:“这……父皇要给我封王。” 太子点了点头:“没错。” “可是,我还太年轻了,三哥五个都没有王位,若是给我封王,朝廷上下岂不是要……” “我们父皇要是做决定的话,什么时候在意过朝臣们的看法。”太子的眼神冷了下来。 “兄长你说得对。”六皇子仔细思虑一番,突然一转话题道:“兄长,你身体如何?母妃给我的书信中也有提到,说你病得很重,她还劝我有机会回速回京中与你相见,若是一直拖延怕见不到你最后一……” 太子笑着摇了摇头道:“无碍,我来原州养病,感觉精气神好多了,虽然脉象上看还是很弱,或许那天就一觉不起了,但眼下心情倒是不错。” “看来,远离那朝堂,换个地方生活,果真是对身体有好处。”六皇子道:“那兄长你还回京吗。” “自然是要回的。”太子道:“父皇今年叫你回京城过年,怕是打算留你在宫中一段时日了,给你封王,自然也是要抬你的身份,压一压老二。” “可如今二哥现在在朝中势力最大,也是父皇面前的红人,就算封我为王又如何,我只是一介武夫……” “二弟的性格和父皇最像了。”太子说道:“六弟,你以为你在朝中无根基,二弟就不会把你怎么样了吗?” 六皇子心底一沉。 “如果有能除掉你的机会,他自然是不会放过的。”太子说道:“毕竟要永绝后患不是吗?” 六皇子紧皱眉头,片刻后才说道:“就像二哥他派人监视兄长你对吗?” 太子没说话,只是微微点头。 “那我更要留在京中了,不然他们会对母妃出手的,母妃的性子向来谦卑和善,姜贵妃那样狠辣的角色……若是我封王,她定然会折磨母妃的。” “那这样回宫中,六弟你不怕吗?”太子问道。 “不怕。”六皇子坚定道:“兄长,我已经不是去南疆时的小孩了,况且兄长不日也要回京城陪我了不是吗?有兄长在,我很安心。” “你这孩子,油嘴滑舌。”太子欣然一笑。 原本是想和六皇子再聊聊萧家人,萧景清的情况,但六皇子回宫之行凶险得很,还是少知道点事情的好。 回京城之后,总有时机同他说清一切。 太子适当咳嗽了几声,又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今晚便要继续赶路了对吗?” “没错,兄长。”六皇子道:“明日便是除夕了,我得赶在宫宴开始前,回到京城。” “六弟,一路小心,临近京城时,或许会有二皇子的人埋伏你。”太子道:“如果他不想让你活着回去的话。” “放心吧兄长,二哥不是那用兵之人,怎能在埋伏人这上头比得过我呢?”六皇子自信一笑。 “那你回京城后,若是给你物色的王妃是二皇子的人呢?” “这……这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你和良妃便能拖就拖。”太子道:“拖到我回京城,自然会助你。” “多谢兄长!” “我就不久留耽误你了。”太子起身送道:“六弟,京城见。” 第185章 六皇子 除夕当日。 天刚蒙蒙亮,沈昭容便起床了,这次她醒得要比萧景清早,心里有事,睡不太熟。 一上午的事太多,沈昭容可没工夫让萧景清睡懒觉,她刚换好衣裳,洗了把脸,便晃醒了还在熟睡中的萧景清。 萧景清迷迷糊糊半睁开眼,见沈昭容一脸亢奋的模样,扯着嘴角笑了下,又伸胳膊将她抱在怀里。 一股子要睡懒觉撒娇的模样。 沈昭容心说不好,自己这次可绝不能心软。 “昭容,天还没亮呢,让我再睡会儿。”萧景清额头抵着沈昭容胸口蹭了两下。 “萧景清,你快给我起来,今天你的事儿可多呢。”沈昭容用力摇了他两下。 片刻后,见萧景清未动,沈昭容也不管不顾了。 她咬着萧景清的耳朵,用气音低声道:“夫君,除夕快乐,速速起床啦。” 这一下,萧景清彻底清醒睡不着了。 他猛得一起身,还把沈昭容吓了一跳。 “我,我这就去。” 萧景清下榻穿好衣服推门之前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又转身带着笑说了句:“夫人,除夕快乐。” 沈昭容给萧景清的过年任务,大多都堆在了除夕当天。 比如,写对联,包红包之类了。 萧景清的文墨功夫很不错,写好的对联一贴上,便有村民上门也请求萧景清给他们写几个对联。 忙活了一个时辰,几乎半个村子人家的对联都是萧景清写的。 “唉,写字对我们公子来说可不是什么难事。”陈武边啃着黄瓜边说:“难的是,对联的内容,要想破脑袋了。” “是啊,我可是第一回看二弟愁得要抓脑袋了。”黄娇儿也调侃起来。 “二哥哥,你的头发乱了哦!” 全家人一起调笑萧景清的场景不多见,不过是除夕,萧景清也没说什么,只是跟着一起笑。 更何况这些人里,属他的夫人沈昭容笑得最开心了。 写完了对联之后,沈昭容总觉得这大门空空,还缺点什么东西。 思来想去,还是让萧景清在一张正方形大红纸上,写上一个“福”字。 写好之后,沈昭容让萧景清帮忙拿着,一起贴在大门上。 “昭容,这个福为什么要倒过来贴啊?” “笨啊,这叫,福到了。”沈昭容最后一拍,那张福字被紧贴在大门上。 随着这一声响,萧景清也笑出了声。 自家夫人,可真是个人才。 福字刚贴好,隔壁家门口的红鞭炮便突然响了起来,声音很大。 大得萧瑶都跑到门口来看热闹。 这鞭炮声一响,才是真的有了年味。 不过,这赵家村大白天放鞭炮也是奇怪。 入乡随俗,沈昭容也将库房里的鞭炮拿了出来,摆在了大门口,长长一串,能响挺长时间。 “就这一次机会,谁想点鞭炮呀?”沈昭容问道。 萧瑶第一个举起了手:“二嫂嫂,给我,我要!” “小姐,这点鞭炮太危险了,让我来吧。”刘武说着就要去,不过被沈昭容拦住了。 “瑶儿要点的话,就让她试试。”沈昭容道:“别扫兴嘛。” 点鞭炮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况且,萧瑶主动要求的,自然不能泼冷水。 大不了不成的话,沈昭容打算自己点了就好。 萧景清拿着已经点燃的香,屏住呼吸,慢慢靠近了那串鞭炮的线头。 点燃的瞬间,便拔腿就往回跑,跑到沈昭容的身边紧靠着。 鞭炮突然炸响起来时,萧瑶也跟着开心地笑了。 “好棒啊!二嫂嫂,二哥哥,母亲,快看!我成功了!” “我们瑶儿真棒。”沈昭容蹲下来,在萧瑶的额头上狠狠亲了一口。 萧家门前的鞭炮放完了,在赵家村里也象征着属于萧家的除夕正式开始了。 按照沈昭容的安排,每个人都要洗个澡,换新衣,换新鞋。 不过一共就两个浴桶,紧着女子先来,然后再是男子。 乔氏将做好的新鞋拿出来给大家,让所有人都眼前一亮。 每双鞋都结合了每个人的喜好和性格特点缝制而成,一点不比外头成衣店里卖的鞋子差。 乔氏为了做鞋子,手指头都被针扎破了四个,不过她并未告诉大家。 “三婶,你这绣工太好了,绣品都能拿出去卖高价的。”沈昭容称赞道。 “那等天气暖了些,我就做些绣品拿到县城去卖,到时候还得请昭容帮帮我呀。” “肯定的。” 所有人都沐浴更衣完毕后,沈昭容才觉得真的要到新年了。 在她儿时的记忆中,过年就是这样,洗澡,穿新衣,拿红包,包饺子,吃年夜饭…… 就是不知道,今年会包出什么样的饺子,她还是很期待的。 毕竟,沈昭容已经准备好了铜板要往饺子里放了。 除夕夜的重头戏在晚饭上,所以午饭并没有吃得很丰盛,简单对付了一口后,老夫人带着黄娇儿等女眷便开始准备年夜饭。 而沈昭容则和萧景清二人在房间里给家里每个人都包红包,甚至包括了初一拜年时,可能上门的小孩也留了很多份。 红包包到一半,陈武便敲响了房间的门,送的是从原州来的信件。 是太子亲笔。 通过字迹萧景清便能看清,太子的病已经好了不少。 信中先给萧家拜了年,而后便是太子所知最近朝堂的动向了。 但信中还提到了另外一个人,六皇子。 “六皇子是谁啊?” 沈昭容问出口后,脑海里便使劲儿提取有关原书中六皇子的信息。 只不过相关的内容太少了,只依稀记得,六皇子随军北上,最后战死沙场。 良妃母家因和萧家有关联,良妃被打入冷宫,良妃母家被判流放。 可眼下,难不成因为自己治好了太子的病,反倒又改变了六皇子的命运? 真是不可思议的蝴蝶效应啊。 沈昭容正在心里感叹着呢,萧景清快把六皇子的生平介绍完了。 “什么?景清,我刚才愣神了,没听清。” “其实也没什么,这六皇子小时候与我大哥交好,和太子关系也不错,当然也是跟在我屁股后面一起玩的,不过后来……” 第186章 沈昭容深爱他 第186章 你求求我 “后来?” “后来六皇子逐渐长大,便同我们疏远了罢了。”萧景清皱眉道:“不过其中或许也另有一番说法。” 沈昭容对朝堂上皇子、朝臣,以及后宫嫔妃的事都不太清楚,原书没有仔细阐述过这方面的内容,她也只能靠旁的细枝末节去猜测。 “六皇子或许不是真的疏远你们?” 萧景清点头道:“六皇子生母柳嫔,哦不,现在应该是良妃了。” “良妃生性谦卑谨慎,母家又为刑部尚书,这么多年二皇子试图拉拢刑部都不成,六皇子还未成年便主动请缨去驻守南疆,此番种种……” “我猜,大概是良妃要保护她的孩子吧。”沈昭容道:“当时太子同萧家亲密,萧家又圣心正盛,登高必跌重,良妃应该是看出什么来了,为了保全自己的儿子,所以才让他刻意疏远太子和萧家。” “没错,事实证明,良妃的猜想是对的,她也成功了。”萧景清又喝了口热茶,将信件放在一旁,手中继续包着红包。 “景清,你好像有点不太开心?” “或许有一点吧。”萧景清叹了口气道:“萧家刚出事的时候,我曾经恨过那些曾与我们交好的人,为何不站出来帮我们说话,现如今也都能理解了罢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 沈昭容和萧景清都明白要顾全大局的道理,只不过,年少时谁又没希冀过,有人为自己奋不顾身呢? 红包都包好后,转眼天色便暗了下来。 陈武和萧煜几人在院子里忙活一下午的成果也算是能展示了,红色灯笼,一些其他漂亮的花灯,映照着萧宅整个院子都暖烘烘地漂亮。 女眷几人一直在厨房忙活着做着年夜饭,饭菜香气填满了整个院子。 沈昭容从房间出来后,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所有的场景都幸福地像是做梦一样。 她又揉了揉眼睛,手心感觉到一阵的温暖。 萧景清拉住了沈昭容的手,将一个红色锦囊塞进了她手中。 “这是什么?” “提前给夫人的红包,新年贺礼。” “红包,不应该过了十二点再给我吗?” “实在忍不住了,现在就想给你,夫人不要怪罪我。” “那我现在能拆开看吗?”沈昭容见萧景清神神秘秘的,故作即刻要拆封。 萧景清又盖住了她的手不让动弹:“夫人,现在不要拆。” “为什么?” “等到了初一,我想你自己一个人拆,可以吗?” “那你求求我咯。”沈昭容笑道。 萧景清是很上道的,沈昭容此话一出,他二话不说便搂住了沈昭容的腰,脸贴在她肩膀上道:“求求夫人了,初一再拆。” “好吧,答应你了。” 冬日里,天黑得早些。 沈昭容将大门关上后,便打算去后厨帮忙。 原本萧景清也想跟着去,不过厨房就那么大的地方,多一个人,在忙乱之中就多占一份地方。 “你去和三叔,陈武他们一起搬桌椅板凳去,然后把我在库房放的东西,该拿的都尽数拿出来。” 萧景清被沈昭容赶出了厨房,一进去就看到老夫人在和面。 “母亲,这是打算要包饺子吗?” 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头:“不错,但是怎么也得晚饭后了,我们等会儿走完菜就先吃饭。” 自从到了岭北,到现如今,萧家几个女眷的厨艺飞速进步。 原就是京城的贵女,聪明又手巧,学起东西自然很快,尤其是尚是小孩的萧瑶。 “二嫂嫂,我会做红烧排骨啦,我是不是很厉害!” “那今天的年夜饭,有瑶儿做的菜嘛?” “当然了。”萧瑶自豪道:“不过是糖醋排骨,不知道二嫂嫂喜不喜欢吃。” 小孩的表情最不会骗人,也很难隐藏。 沈昭容在萧瑶的脸上察觉到了一瞬的犹豫和小心翼翼的试探。 “瑶儿怎么知道的,二嫂嫂可喜欢吃糖醋排骨了!” “真的吗?” “当然了!到时候我第一口就要吃瑶儿做的菜,谁都别拦我!” “哎哟昭容,你要是第一口想把全桌的菜都吃了个遍,我们可也拦不住你呀。”黄娇儿拿着大勺边翻炒菜边笑道:“来,帮我撒点盐进去。” 外头的桌椅板凳都已放好,萧景清将库房的瓜果糖果都摆在了最中间,主位上放了温暖的坐垫,是留给老夫人坐的。 其余的人,辛远疾被叫下来吃饭,先落座,其余的人都在忙着走菜。 用沈昭容的话讲,这个萧家可没有女眷辛苦做菜,男人都在席面上坐着休息的道理。 陈武去搬了三坛好酒,今夜除了萧景清这个病号和萧瑶是小孩以外,每个人是都要喝上两杯的。 沈昭容酒量好,打算看看大家醉酒的笑话,就当是萧家的“春晚”了。 所有的菜都上齐了,不喝酒的萧景清给每个人的酒杯都倒满了。 作为萧家的主心骨,萧景清站了起来,举起装着茶的酒杯,看着坐在对面的沈昭容,心中已然是感慨万千。 “我萧景清以茶代酒敬大家一杯。”语罢萧景清便抬头一饮而尽。 做足了礼仪姿态,老夫人眼眶有些发红,他仿佛看到了当年在京中,那样风度翩翩熠熠生辉的少年郎。 “自萧家下狱以来,我因腿伤阴晴不定,幸而认识昭容,还有大家一路的照顾和忍耐,我萧景清才有今天。” 萧景清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没想过有一天我会站在这里和大家说话,所以,日后只有我萧景清护着大家的份儿,我们萧家也定然不会止步于此,迟早要回到我们该去的地方。” 沈昭容明白萧景清向来是个不多话的,今日能说这么多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他如此珍重家人,一路以来一直隐忍着的情感,在今日总算有了出口。 沈昭容深爱他,也很替他高兴。 萧景清落座后,又看了眼沈昭容,沈昭容能看到他眼角泛着泪光。 二人隔着桌面对视,一瞬间仿佛世界只有他们二人。 第187章 和睦相处 第187章 最大的赏赐 除夕夜,皇宫内。 六皇子快马加鞭,终于赶在天黑之前到了皇宫。 第一件事便是向皇帝复命。 只不过在除夕当天,皇帝白天处理完政事,便回了寝殿,为了晚上的除夕家宴,皇帝也要准备一番。 六皇子扑了个空,但皇帝留了人在等他来。 “吴内官。六皇子点头道。 吴内官是陪皇帝长大的近侍曹内官的亲徒儿,为人机灵得很。 “六皇子舟车劳顿辛苦了,奴才奉陛下之命在此等候您来。” “辛苦吴内官了,父皇有何吩咐?” “陛下说了,六皇子一路辛苦,而陛下要为除夕家宴做准备,不方便听回话,让六皇子先去良妃寝殿,母子相见,随后陛下再与六皇子在除夕家宴上一叙父子旧情。” “多谢父皇恩典。” 宫中有规矩,皇子若没有封亲王,是不能随意进后宫走动的。 眼下皇帝为六皇子破了例,是属于是明摆着的恩宠了。 而良妃一早便知道了这消息,焦急地在凌竹殿门口徘徊走动。 “娘娘,您都走了几十个来回啦,咱们六皇子马上就到了,不必紧张焦急。” 良妃向来待下人很好,凌竹殿的下人们偶尔也敢打趣主子,也不会挨罚。 “许久未见禹儿了,我这心,一直怦怦跳个不停。” 良妃总算是坐了下来,却又开始折腾起早就给六皇子准备的新年贺礼。 外面通传的奴才声音洪亮,良妃又站起来,亲自到门口迎接。 宫门打开。 “六皇子到!” 良妃的眼泪倏地便流了下来,母子分离五年,此刻终于在皇宫之中又相见。 “禹儿,你长大了,都比为娘高了许多。” 良妃抚摸着六皇子的脸,同样也摸到了来自自己亲生儿子的眼泪。 “儿臣也无时无刻在想着母妃。”六皇子强忍着激动的情绪,抬手擦了把自己的眼泪:“母妃,外面风大,我们进去说话。” 良妃牵着六皇子的手入了殿内后,便拉着他赶忙先去看了新年贺礼。 “你父皇召你回宫的风声一放出去,从前并未与我们家交好的朝臣今年都送来了贺礼。”良妃道:“都是见风使舵的老家伙们。” “母妃,兄长给我准备的贺礼呢?”六皇子问道。 “听说你回宫前先去了原州太子那儿?” 六皇子点头道:“太子殿下召见我随意寒暄了两句家常。” 良妃给了身边宫女一个眼神,她们便自觉离开。 良妃警惕性看了看四周,带着六皇子进了更里面的房间。 “母妃,你这是担心有人监视我们吗?” 良妃点头道:“这宫里有姜贵妃的耳目,禹儿在我宫里说话要小心些。” “明白了,母妃。”六皇子淡淡一笑道:“我想看看兄长给我的贺礼。” “这么多年,你都惦记着太子呢。”良妃摸了一把六皇子的脑袋:“给你好生收起来了,快来看看。” 内室里,赫然放着一把做工精良的弓。 虽不算最上乘,但是的确是六皇子喜爱的风格。 “太子这些年在宫中并不好过,能送出这把弓已经是尽全力了。”良妃道:“他是很记挂你的,暗地里对我也善待有加。” “母妃,那姜贵妃可欺负你了?” 良妃摇了摇头:“没有,我对她没什么威胁,不过……日后却很难说。” “兄长说,开春后他便会回皇宫,我看着他不像五年前如此萎靡,定会护我们周全。” “我们也不能事事都靠太子殿下,他身体多有不便,禹儿你也要强大起来。”良妃语重心长道:“母妃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姜贵妃寝殿。 一位宫女详尽向上座的姜贵妃和宬王汇报良妃宫中的情况。 “……后来,良妃便屏退左右,母子二人在内殿里说悄悄话,奴婢未听到。” “这老六回宫之前先去探望了在原州的那家伙,对本王多次暗示却熟视无睹,看来他要倒向太子了?” “阳儿,这也不一定,六皇子和太子毕竟有儿时的情谊在,况且太子毕竟是太子,召寻常皇子觐见,六皇子也不能拒绝。”姜贵妃道:“太子眼下就是个病秧子,他又能翻出什么风浪?” “可是父皇这次召老六回宫,就是要封他为亲王啊,故意扶持老六不就是为了抗衡我的势力吗?” “阳儿,登高必跌重,你在朝堂中的势力难道你父皇不知吗?他故意扶持六皇子,想必就是看你的态度,只要谦卑大度些,和六皇子和睦相处,你父皇定然还是对你青睐有加的。”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筹谋多年,不能功亏一篑,眼红六皇子封亲王,不如在他选王妃的时候下手,安排成我们自己的人。” “母妃有把握吗?” “大理寺卿家的女儿还记得吗?” 二皇子有些没有印象:“她是?” “最近大理寺卿求你外祖父办了件事,他家自然愿意为我们所用。” “母妃,我们向来与这大理寺卿没有交情,他……靠谱吗?” “当然,他儿子杀人了。” 皇宫,除夕家宴。 太子不在,最近的位置自然是给二皇子的,身旁坐着的便是六皇子。 三皇子和五皇子以及其他公主,坐在更后面一点。 姜贵妃坐在皇帝身侧,下一个更近皇帝的妃子便是良妃。 “看来今年皇帝对六皇子更青睐啊。” “不然也不会千里迢迢将六皇子从南疆喊回来不是吗?” “禹儿今年回宫了,除夕家宴更热闹些了,朕心甚慰。”皇帝举杯道:“今日朕与大家共饮一杯,愿来年能风调雨顺,同心戮力,和睦相处。” 在这皇宫之中,谁不是藏了八百个心眼子,说和睦相处,也是笑话。 “恭贺陛下龙体康健,千秋万岁。” 六皇子同良妃对视,二皇子看了一眼坐在高位的姜贵妃。 每个人都藏着小心思。 而到了皇子献礼的时候,二皇子还是受了最大的奖赏。 “六弟你有所不知,每年二哥都是拿父皇最大的赏赐呢。” 第188章 包饺子 第188章 最大的红包 “三哥何出此言?”六皇子装作不知和三皇子碰了下杯。 “三弟,每年父皇赏赐的好东西,二哥什么时候没拿给你啊?”二皇子凑过来,同几位皇子一同碰杯道:“今年六弟也回来了,咱们兄弟几个终于是更热闹些了。” “只是不知皇长兄在原州过得怎么样。”五皇子在边上幽幽说道,眉间始终带着一丝忧愁。 原州,太子府。 没有了苏家的打扰,太子倒觉得清净不少。 萧景清写的信刚好在除夕夜送到,信中只有道喜之词,让太子心情很好。 每个在皇宫之中的除夕夜都让太子很难挨,虚情假意,刻意逢迎,在东宫之中他又无法祭奠死去的生母…… “太子殿下,先前命奴才买的纸钱都已经送来了,确定要给皇后娘娘烧纸钱吗?” 私底下,太子身边的小厮都不会避讳先皇后的称呼。 太子点了点头:“自然是,都离了这皇宫了,若是还避讳这些,开春后我也不必回东宫了。” “可若是被陛下知道了,怪罪下来的话……” 太子深知,自己见六皇子的消息一旦传回皇宫,那坐在高位的皇帝定然不会责怪他给先皇后,他的生母在原州烧纸钱。 或许,还会心疼他,怜悯他,会觉得他是个极有孝心的人。 “放心,自然不会,天塌下来,自然有我顶着。” 苏家那边,即使是除夕夜,也一直派人盯着太子府。 直到看见院中有呛鼻的烟升起,便即刻回苏府禀报。 “太子这个蠢货,竟然在院子里给先皇后烧起纸钱了。”苏家大公子在饭桌上嘲讽道。 “太子败就败在,还在看重情谊呢。”苏老爷喝了一口酒:“生在皇家定然要无情,这天下迟早是二皇子的。” 岭北,萧家。 年夜饭桌上,大家没有喝太多酒,夜再深些,全家人还要在一起包饺子。 沈昭容中途从厅堂出来透口气的间隙,去厨房偷偷看了一眼饺子馅儿,是她喜欢的白菜猪肉。 她突然想起来好多天前,黄娇儿曾神秘兮兮问她喜欢什么馅儿的饺子,沈昭容只是随口一说,自己小时候吃过最多次数的,没想到竟是为了这次问的。 沈昭容欣慰地笑了。 年夜饭席上饭菜不少,大多数都没有吃完,老夫人命男的将这些菜都先撤到后厨,自己和黄柔儿还有乔氏将面团和馅料都搬了出来,放在长桌上。 “母亲,我们是要一起包饺子嘛!”萧瑶兴奋地坐在桌边看着已经发酵好的面团和预备好的面粉。 “当然了,我们每个人都要包。” “老夫人,我这手脚粗笨的,万一包漏了可怎么办?”陈武有点尴尬地挠了挠脑瓜。 “那就罚你把漏掉的饺子汤都喝进去!”沈昭容打趣道,在萧瑶的身边坐了下来。 “二嫂嫂,你会包饺子嘛?”萧瑶冲沈昭容眨了眨眼睛。 “偷偷告诉瑶儿,其实二嫂也不太会包饺子。”沈昭容趴在萧瑶二边小声道:“但是肯定要比你的陈武哥哥要厉害,至少不会漏掉,瑶儿呢?” “我也偷偷告诉二嫂嫂,之前和刘婶婶学了一招,等下展示给二嫂嫂看!” 包饺子这件事,沈昭容算是看得出来,写字好看的和刺绣优秀的,可以说是手巧,但在包饺子这件事上,可未必很巧。 比如,萧景清和乔氏。 两个人起架势倒挺像回事儿的,但是真正包起来了,最后成品却奇形怪状。 “景清,这是四不像吗?”沈昭容看着一个不规则形状的饺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一旁的乔氏包出来的形状和萧景清差不多,此刻有些羞红了脸。 “夫人无碍,我能将你包的饺子都吃下去。”萧煜在一旁小声打着圆场。 相反的,大家最不看好的陈武,竟然在包坏了两三个后,神奇地学会了,一个比一个包得好。 也不知他先前是喝了多少酒,也有胆量开始向他向来尊敬有加的萧景清开始炫耀起来。 “公子,公子快看,我这比你包得好看很多啊!” “公子,你看我这个包得更好看了!” 起初萧景清只是淡淡笑着,被念叨多了也有点头疼:“陈武,闭嘴,要不等下你就把你包的这些全都吞下去,一个都不许剩。” 陈武闭嘴了。 空气安静了三秒钟之后,所有人都十分默契一同哄堂大笑起来。 老夫人包饺子的水平属于中规中矩,但由于她需要擀皮,并未包几个,只是边擀皮,边慈祥地笑着看这一切。 萧瑶不负她自己所说,包的饺子是所有人之中最好看的,像个金元宝一般秀气。 “我觉得瑶儿是咱们这几个人之中包得最好的,谁有意见?”沈昭容问道。 所有人都默默竖起了大拇指,表示对小妹的赞许。 “所以呢,包得最好看的,我觉得应该拿最大的红包。” 沈昭容和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摸出一个一眼看去就很大的红包,夸张地在所有人面前晃了一圈后,放在了萧瑶的膝盖上。 “二嫂嫂,这……” “瑶儿,等守完岁之后,咱们自己一个人回房间拆了看,不告诉他们,让他们好奇死。” 萧瑶突然一阵的眼热,被当着所有人的面如此肯定的感觉很好,而且还是被自己最喜欢最尊敬的二嫂夸赞。 她的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一点点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诶哟,我们的小宝贝怎么哭了呀?”老夫人打趣道:“这饺子可要很咸了,都是眼泪呀。” “乖,不哭了瑶儿,变成小花猫了。”乔氏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成小花猫这事儿真不假。 萧瑶饺子虽然包得好看,但是面粉弄得胳膊上,脸蛋上都是。 混合落下的泪水,俨然一副淘气小花猫的模样。 沈昭容原本因为萧瑶的眼泪心中也有些感动,但一转脸见她这副狼狈的模样,那点感动瞬间消失不见了。 “哎哟,真是小花猫呀,来来来,二嫂嫂给我们最大的功臣擦一擦。” 第189章 你要帮我试毒! 沈昭容这种在包饺子的时候,光明正大往里放铜钱的行为,被所有人看在眼里,但大家都有不解。 铜钱是肮脏之物,为何要包在饺子里呢? 萧景清用胳膊肘戳了下沈昭容的腰道:“昭容,这是在做什么呢?” 沈昭容包完手中的才回他道:“其实呢,这是一种习俗,吃饺子的时候,如果能咬到铜钱,便代表明年能够好运连连。” “二夫人,那是不是咬到的数量越多,好运便更多啊!”陈武问道。 沈昭容点头:“当然咯,不过这个就要看大家的运气了不是嘛?” “这个挺有意思的嘛,还像一场游戏一样。”黄娇儿对此也颇有兴致。 “丫头,你这铜板可都洗了吧。”辛远疾坐在一旁忍不住突然调侃道。 “废话!没洗的我能塞进去吗?塞进去我还会吃吗?”沈昭容故意白了他一眼。 众人又一次“哈哈大笑”起来。 “所以,大家到时候吃饺子,可是要细嚼慢咽,不要一整个吞下去,否则……” “否则好运都被吃光啦。”萧瑶破涕为笑。 全家一起包饺子,进度自然是很快,不一会儿,便奇形怪状全部都包完了。 老夫人和黄娇儿去后厨下饺子,沈昭容又神秘兮兮从库房里将一叠早就准备好的纸钱拿了出来。 迎面撞上萧景清。 萧景清一看沈昭容手中拿着的东西,便知道她要做什么。 除夕夜,祭奠那些死去的亡魂。 而萧景清知道沈昭容并没有什么需要祭奠之人,那便是为了他,为了萧家,为了数万的昌平军。 “没准备太多。”沈昭容干巴巴说出来一句话,还没想好怎么措辞,便被萧景清撞上了。 萧景清有点鼻酸,他走上前,紧握住沈昭容的手轻声道:“我们一起。” 两个人蹲在离大门口不远处的空地上,在画好的圈里堆满了纸钱。 火光燃起的一瞬间,火苗慢慢变大,烤得两个人脸都热。 透过这火光,萧景清仿佛能看到那些已逝之人的脸。 他严厉却又讲理的父亲,温和豁达的兄长,曾经在他身边忠心耿耿的副将,十分聪慧机灵的斥候…… 萧景清此时才明白,那些他曾经强压在心里的痛苦,其实一直都在,那一张张脸,他永远都忘不掉。 烧纸钱的气味蔓延到整个院子、屋里。 所有人的心都跟着沉了下来。 老夫人煮饺子的手一顿,重重叹了口气,而身旁的黄娇儿的手已然发抖,紧咬着下唇在啜泣。 萧景清和沈昭容身后不远处,萧瑶坐在台阶上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跳动的火光,再也忍受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或许家中变故太突然,从下狱到流放,大家首先都是为了保命,偶尔会忘掉,萧瑶还只是一个孩子。 而这个年少时便历经家中变故的小女孩的心思,又怎么可能单纯地和寻常人家一样呢。 她见过太多恶毒的嘴脸,又见过人心的险恶…… 她甚至害怕自己成为家族的累赘,所以在路上直至岭北,都一直忍耐着对父亲和兄长的思念,忍耐着自己内心的痛苦。 萧瑶希望成为萧家有用的人,所以尽管偶然间有小孩的任性,但却一直在努力表现自己,努力讨好。 这一切的一切,也是沈昭容听到了她痛哭的声音,才恍然大悟。 沈昭容走到萧瑶的身边,一把将这个脆弱的孩子搂在了怀中,轻轻拍着后背。 萧景清原本也想过来,但沈昭容冲他摇了摇头。 纸钱全部都烧完后,萧瑶的哭声才停了下来。 沈昭容不想说那些,“大过年的咱们不哭”,亦或是“过年了应该开心”,这样没有用的话。 她深知,此时此刻再多的话语都比不上一个拥抱来得有用。 而那些需要和萧瑶促膝而谈的话,并不着急说。 萧瑶的情绪稍稍稳定下来之后,沈昭容便牵着她到后厨看大人们煮饺子。 院中的事,便由萧景清来收尾。 饺子很快便煮好了,一家人又重新端着热好的菜到了饭桌之上。 沈昭容的双眼似乎在几个盘子里寻找着什么,然后飞速夹了一个还在冒着热气儿的饺子,放进了萧瑶的碗中,而后又连续夹了三四个:“瑶儿尝尝,好吃不?” “二嫂嫂先吃一个。” “不不不,我要你帮我试毒!” 沈昭容只有这样逗着说,萧瑶才肯吃第一个的。 果不其然,被逗笑了的小女孩,夹着一个有点烫的饺子,在大家的注视下,便往嘴里送。 “好……好吃!” 萧瑶的嘴里都是饺子,说不清话,但是从她的表情便能看得出来,她是真觉得很好吃。 不过只咀嚼了两三下,就突然停了下来,好像咬到了什么东西。 片刻后,她将一个铜板吐在了碗中。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我们瑶儿运气太棒了,竟然第一个就吃出了三个铜板呢!”黄娇儿轻轻捏了下萧瑶的脸:“来,快让大嫂沾沾我们小福星的喜气儿。” “我见夫人最多也就往饺子里塞了三个铜板。”陈武边吃边想着:“而且三个铜板的饺子就只有一个。” “那就说明,我们瑶儿是今年全家最大的福星咯。”沈昭容道:“大家可都要对她好一点,不然老天爷要惩罚了。” 萧瑶被说得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脸埋在碗里默默吃着剩下的饺子。 而大人们推杯换盏,吃饺子,吃酒菜。 萧景清夹了一个饺子放在沈昭容的碗中让她吃,沈昭容将信将疑看他一眼,将饺子一整个放在口中。 只狠狠咬了一下,便被铜板硌到了牙齿,不过这细微的表情变化,只有萧景清一人察觉到了。 “你就是故意的。”沈昭容掐了一把他的大腿小声道。 “我知道夫人的饺子哪个有铜板。”萧景清忍笑道。 “萧景清,你整我啊。” “所以,谢谢你,昭容。” 沈昭容生气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她明白,萧景清是因萧瑶的事情在感激她。 可是,一家人有什么需要感激的呢? 第190章 当做工具 京城中。 除夕夜宴,宫殿之中的歌舞还没有结束,各方势力的算计便已经暗流涌动。 从皇帝奖赏各大官员送菜开始。 “陛下,臣妾听闻,前些日子,大理寺卿协助刑部破了不少陈年旧案,陛下记得赏赐刑部尚书,可不能把他给忘了呀。” 姜贵妃近水楼台先得月,吹起耳边风来。 “爱妃言之有理,若不是你提醒,我倒是把这个大理寺卿给忘于脑后了。”皇帝笑道:“送去给大理寺卿府上一份吧。” 姜贵妃有意提出大理寺卿一家,二皇子便继续往下接话:“六弟常年驻守南疆有所不知,这大理寺卿今年和刑部尚书走得近,一同工作,一同出入,关系好上不少。刑部尚书是良妃娘娘的母家,今后六弟或许还要和大理寺卿打交道呢。” 小年夜时,良妃娘娘母家大哥的女儿,她的亲侄女曾入宫与良妃说话,提到过这大理寺卿一家。 莫名其妙突然开始勤政,时常到他家拜见。 但由于事务上难免有重叠的部分,刑部尚书自然不好推脱,向皇帝汇报情况也得同进同出。 不过刑部尚书觉察此人行径可疑,并未真正同那大理寺卿走得很近,一切都是谣言罢了。 这侄女还提醒过良妃,休要被朝堂上的话给骗了,也要让她多加小心宫中的事。 经侄女一提醒,良妃倒是突然想起,有段时间,姜贵妃时常召见大理寺卿家的嫡女入宫说话。 姜贵妃的母家是常年征战在外的侯爷,怎会与这大理寺卿扯上关系? 看来,这大理寺卿八成也已经是二皇子的人了。 好在,参加家宴之前,良妃多有提醒六皇子有关大理寺卿的事,才没被设套钻了进去。 “多谢二哥的提醒,不过我未曾听母妃提起过大理寺卿一家。”六皇子说道:“想来是我入宫太急,母妃太过于思念我,只顾着和我叙旧了,没来得及同我讲这些。” 皇帝满意笑道:“禹儿这些年都在南疆,不知道朝廷上这些事也正常,日后多进宫走动走动,便都认识了。” 皇帝此言话里有话,五皇子低笑了声,自言自语道:“看来这宫中,又要变天了。” 姜贵妃恶狠狠挖了良妃一眼,良妃却装作一脸的茫然,向姜贵妃举杯:“姐姐,新年快乐。” 宫宴结束地早,各个皇子公主需自行在自己府上或宫替皇帝守岁。 以往除夕夜家宴结束后,皇帝都会去姜贵妃的寝殿。 不过,这次有所不同。 皇帝当着所有人的面,拉起良妃的手同她一起离开了。 六皇子回来了,母凭子贵,风向变得可真快啊。 不过姜贵妃倒是个镇定的,面上毫无波澜,只是深深看了二皇子一眼,没过多久,二皇子便跟着一起回了姜贵妃的寝殿。 “六弟,恭喜了。”五皇子冲着六皇子拱了拱手。 三皇子看不懂这一切,又饮下一杯酒道:“五弟,你恭喜什么呢?” “三哥,这还看不懂吗?”五皇子笑道:“罢了,等下出宫后,三哥不然到我府上来一起热闹热闹,反正是守岁,一个人不如两个人呢?” “言之有理,你上次不是说要给我看那幅名画吗,正好今夜我便去看了。”三皇子起身大笑道,又拍了下身旁六皇子的肩膀:“六弟也一同来?毕竟你刚从南疆回来,府上定然也是没安顿好,不如一起来五弟府上,他家里美酒美食,好玩的东西可多了。” 当下皇帝去了良妃宫中,自己便不能前往,去到五皇子府上对他来说的确是最好的选择,或许今夜也能从他二人口中了解不少朝堂之事。 他离开京城太久了,久到回来之后就像一张白纸。 一张,即将要被硬推上高位,任人宰割的白纸。 而他洛楚禹不能太早败下阵来,至少要撑到太子,他的皇长兄回宫。 听说皇帝要到良妃的寝殿,宫人们一早抓紧做好了准备。 只不过皇帝并没有多大阵仗,到了之后便让下人们都退下守岁,单独和良妃二人相处。 “爱妃,朕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女子,此次召禹儿回宫,朕便没有再想让他回南疆了,总不能一直让你们母子分离啊。” 良妃深知,在皇帝面前可以做聪明的女子,但是不能做揣摩出圣意的女子。 她只能装作不知道,问道:“可禹儿不在南疆,又派谁去驻守呢?” “从前让禹儿去南疆驻守,只是觉得云南王在南疆把持着军队,若是在地方势力越来越大,恐要生变。” “那现如今?” “现如今,云南王府的书信传来,信中并无任何反意,且夸了禹儿许多,既如此,也该让禹儿回宫,他毕竟是皇子不是吗?总不能一直流落在外。” “从前陛下除夕夜只会去姜姐姐宫中过夜,今年却来了臣妾宫中,臣妾猜不透陛下的心思,实属惶恐。” “胆子还是这么小。”皇帝笑道:“朕自然是要提拔六皇子,他也担得起这份责任。禹儿不小了,你也别太护着他。” “臣妾是后宫的女子,无权干涉朝政。”良妃突然跪在了皇帝面前,深深一拜道:“臣妾只恳求陛下,禹儿刚回宫,在朝中并无任何势力,甚至朝臣他都不认识几个,臣妾希望陛下将来若是给予禹儿殊荣的同时,也能保护好他,臣妾便心满意足了。” “良妃快起来,你这是做什么?”皇帝亲自扶起了良妃:“禹儿是朕的儿子,又怎舍得让他入险境呢?自然会护他周全的。” 良妃心中只有冷笑,太子也是你的孩子,可也并未见你护他周全。 二皇子也是你的儿子,可你却为了压制他的势力,扶持新的皇子。 三皇子五皇子天资不够,便直接被你舍弃到一旁,鲜少关心。 六皇子年少便被派去边疆驻守,现如今需要他了,才将他召回。 亲生的儿子,亲情,都是你的工具罢了,所有的人有你的皇权重要吗? 第191章 蓝色烟火 岭北。 饺子几乎被所有人都吃光了,沈昭容数了数大家碗里的铜钱,每个人都吃到了至少一个,萧瑶吃到的是最多的。 而三坛美酒喝得也都差不多,除了沈昭容之外每个人都醉醺醺的,萧景清脸色微红靠在了沈昭容身边,他缓缓闭上双眼,嘴巴里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 “醒醒,景清,醒醒,等下还要放烟花呢。”沈昭容轻轻拍了下他的脸。 萧景清猛得睁开了双眼,对着沈昭容扯出了一个带着醉意的笑:“放心,我、我记着呢。” 在这个时代,沈昭容不太清楚如何去感知时间,毕竟到了零点之后,她可是要放烟花的,准备了足足那么多可不能浪费。 远处的墨家突然响了一声烟花。 沈昭容耳朵很灵,一下便冲出房间遥遥地望着,紧随其后的便是萧景清和萧瑶。 村子里不少还在守岁的村民也发现了,都走出了家门,欣赏这漂浪的烟花。 墨家这一放烟花,约等于是释放了个信号。 已经到零点了,新的一年,终于开始了。 沈昭容回身冲着屋里屋外的人大喊了一声。 “新年快乐!” “夫人,新年快乐。” “二嫂嫂新年快乐!” “昭容,新年快乐。” “二夫人,新年快乐!” “臭丫头……新年快乐!” 沈昭容此时此刻有一种想流泪的冲动,等她回过神来时,萧景清已然在帮她擦拭眼泪了。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萧景清的指尖很热,沈昭容双手捧着他的脸颊,在他的唇瓣上落下重重一吻,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道:“景清,夫君,新年快乐。” 墨家的烟花放完后,沈昭容也收拾好了心情,让有点醒了酒的萧景清和陈武二人,将库房里最大的那个烟花搬出来,56个响。 沈昭容心说,这放到现代来可要大几千呢。 沈昭容又从库房里拿出几个仙女棒,放到萧瑶的手心里道:“一会儿二嫂嫂教你玩这个,可漂亮了。” 萧瑶冲着她用力点了点头:“恩!” 由于烟花的体量比较大,所以沈昭容这次并没有让萧瑶去点火,而是让陈武去。 所有人站在房门口期待着烟花升起的一刹那。 只听,第一响,烟花炸在空中,是海一样的深蓝色。 沈昭容都没想到这烟花竟然如此美,她张大着嘴巴,看愣了。 其他人也是一样。 天空中绽放出美丽的蓝色、粉色、金色,瞬间点亮了这沉寂的夜空。 才放了五六响,便听到不远处的外头有人大喊:“萧家!是萧家放的烟火!” “好美啊!” “爷爷快来看!” “娘,这是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好看的东西!” 甚至有人吹响了口哨。 这个寂静的村子里,慢慢地开始因为这烟花热闹了起来,欢呼声,笑闹声一时间填满了整个村庄。 赵村长站在家门口看着这一切,不禁觉得十分欣慰。 从前过年远没有如此热闹,这眼下村民们仿若一家人似的模样,或许这辈子也只能见一次了。 远处,墨子仪站在自家大门口靠着门边看着萧家放出来的烟花,忍不住感叹道:“这还是岭北赵家村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京城在办集会呢。” 56个响,放了不到十分钟便结束了,但是村子里的喧嚣大抵半个时辰后才又安静下来。 家中老人可以早些休息,但是年轻人都要守岁到初一的白天。 是个体力活儿。 不过赵家村自由地很,每家每户都是按照自家的意愿行事。 困了,想睡就睡。 不困的,愿意守岁就守岁。 萧景清和沈昭容都劝大家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明日清晨初一,以萧家目前的声势,定然会有不少人上门拜年。 休息前,沈昭容最后把大家都聚在一起,每人面前都放了个红包。 大小多少都是一样的,老夫人的和小宝宝萧珏的稍微多一些。 “没想到我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能在过年的时候拿红包呢。”黄娇儿拿着红纸包的银钱爱不释手道:“昭容,你有心了。” “不管多大,在咱们萧家可都是有钱拿的,过年,沾沾喜气儿,钱可能不多,大家不介意。” “孩子,你有这份心大家都已经很知足了,说什么介意不介意的。”老夫人道:“你最是辛苦,有给自己包一个红包吗?” “放心吧母亲,我不会亏待自己的,给我自己的红包比你们的都多呢!” 众人散去后,辛远疾多留了一下,将一本用毒的古书硬塞给了沈昭容:“大过年的,我也没什么准备,这是前些天偶然得到的好东西,里面的内容我看一遍都记住了,就送给你研究着玩儿吧。” 辛远疾说完也不等沈昭容的反应,便一溜烟钻回了自己的阁楼去。 沈昭容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是怕你又拒绝,所以赶紧跑呢。”萧景清说道。 “那我们也赶紧跑回屋吧,累坏了,我要躺着!” 二人换好了衣物躺在榻上,并没有先合眼,而是聊了几句。 话头是沈昭容起的,聊的却是朝堂上的事。 “先前有听你说过关于六皇子的事,他此行回到宫中看来是要被针对了?” “那些个皇子大臣都不是傻子,自然不会明面上的针对。” “暗中使坏啊。” 萧景清点头道:“没错,就像他们对付太子一样,六皇子眼下势力比太子还要弱,良妃又是柔软的性子,想必……” “想必那个二皇子根本不会把他们母子放在眼里。” “夫人聪慧。”萧景清道:“只不过大好时光,怎么突然讲起朝中之事了。” “我知道,你早晚有一天会回去的,所以我要跟你同步了解这些东西。”沈昭容道:“从前我对朝中之事,知之甚少,从现在开始,你知道的事情也都要让我知道。” “为什么?” “其一,你说好了不瞒着我,其二,我都知道了,日后才有办法帮你不是吗?” 萧景清不再说话,只是将沈昭容紧紧搂紧怀中。 黑暗中,他吻上了她的眉眼。 第192章 拜年 初一一大早,不出沈昭容所料,果然天还没有亮就有来敲门的小朋友拜年,都是一些个脸熟村民家的小孩。 沈昭容早早洗漱完毕,拿着红包去开门,三四个小孩一下都跑了进来,簇拥着沈昭容笑嘻嘻喊道:“夫人,新年快乐呀!” 沈昭容被他们的童真感染,挨个摸了一把脑瓜,就把红包放到每个人手心里:“新年快乐,小朋友们。” 不过,小孩也不是空着手来的,有的带了家中做的腊肉腊肠,有的也是直接拿了钱。 不管沈昭容的推脱,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后,就一起一溜烟跑没影了。 “看来是来完成他们父母爷奶交代的任务了。”萧景清靠在门边说道:“等下晚一点天亮了,也要瑶儿去村长家拜个年。” “你不打算跟着?”沈昭容问:“不担心你妹妹的安全啊。” “昨天晚上瑶儿的模样你也见着了,眼下开始,我不打算把她当小孩子看待了。”萧景清道:“她也有能力当个小大人不是吗?” “你说得也有道理,但是怎么说也得跟她聊一聊。”沈昭容不自觉皱起了眉头:“从前我们其实都有点忽视了她的情绪状态,现在才发现,瑶儿的心思太沉了。” 萧景清也缓慢点了点头,好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跟她哥哥,一模一样,心里想的不爱说。” “哎,昭容……我现在可是都跟你说的。”萧景清道:“从前是我错了。” “好了好了,也没说要你道歉。”沈昭容笑道:“时间还早,我们去厨房热一下吃的吧。” 而后又陆陆续续来了几家人的小孩,醒来的老夫人和黄娇儿一同招待好了。 天色亮了之后,一家人又重新坐在长桌边上一起用早饭。 心态似乎和昨日已然不相同了。 “新的一年,大家都好好的。” 沈昭容淡淡说了一句,像是随口一提,但满怀希冀。 初一,是各家四处拜年的日子,早上小孩来过了,上午或者午后,大人们便会在村子里走动,串门。 早饭后,萧景清让萧瑶先去刘震家拜年,然后再去趟村长家,最后去墨家。 “瑶儿记得路吗?”沈昭容问道:“这次可是要你自己去咯。” 萧瑶明显地很兴奋,她向来不怕这些:“我记得!” “墨家有点远,若是你不记得路了,不要自己乱找,回来让陈武哥哥带你去,可以吗?”萧景清问道。 萧瑶点了点头:“二哥哥是怕我在村子里迷路,放心的,我会听话的!” 萧瑶离开后,沈昭容便将新的瓜果点心摆在了厅堂的桌上,又为过一阵子前来拜年的客人准备好茶水。 空间里,光是各种各样的食物沈昭容便囤了很多,再加上灵果的产量丰富,简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第一位来的客人,竟然是在县城的刘家一家。 沈昭容刚收拾完没多久,刘家的马车便到门口了。 来得时刘家两位公子,轻车熟路下了马车进门找人,像是朋友一样。 沈昭容不讨厌这样,反倒是觉得轻松。 “这么早就过来了?”沈昭容站在厅堂门口招呼道:“难不成先来我这儿的呀。” 刘子端笑道:“萧夫人,没错,我父母去了外祖父外祖母家拜年,我和大哥二人想着就先过来。” 刘子成看着要比年前那阵子更好了,神情严肃却又有点紧张,站在刘子端身旁抿着嘴没说话,手中提着两个包好的礼品。 “进来做吧。” 沈昭容将两人带进来,刘子成仍然是一言不发。 刘子端看了眼他大哥笑道:“萧公子,萧夫人,其实我大哥的病已经都好了,就是……眼下来见你们有点紧张。” 沈昭容知道紧张的原因,便故意逗他道:“刘大公子紧张什么呀?怕不是我和我家夫君会吃人?” “萧夫人惯会打趣的。”刘子成终于开口道:“从前对萧公子和夫人多有冒犯,彼时我神志不清,还请公子夫人现下莫要怪罪。” 眼见向来暴躁的人突然转了性子,一本正经起来,沈昭容觉得如此反差很是有趣。 没忍住捂着嘴笑出了声,倒是把刘子成又吓得更紧张了。 “无碍,无碍。”萧景清笑着开口道:“我家夫人就是……就是生性爱笑,没有责怪的意思。大家既然已经成为朋友,我们正常相处就好,无须再提起从前的事了。” 刘家的过来并未久留。 待他们走后,沈昭容和萧景清二人便代带好礼物先去了村长家拜年。 村长在县城做工的儿子儿媳过年都已经回到家中,一见父亲常常提起的萧家人,立刻起身相迎,好茶招待着。 不过沈昭容并未打算久留,便也没上他们如此麻烦。 “这么早就来啦,你家那小姑娘前脚刚走不久呢,你们后脚就来了,跟商量好了似的。”村长笑道:“这是我儿子儿媳,都在县城做工,这过年了,才好不容易回来了。” “二位在县城是做什么的呀?”沈昭容好奇道。 “萧夫人,我在县城一家驿站做搬运工的,我媳妇在县城一家成衣店当绣娘。” “都是有手艺的。”沈昭容点头。 “萧夫人说话真好听,我们能有什么手艺呀,就是讨口饭吃。” “都是正经营生,工作嘛,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从前便听村长提起过,这萧夫人时常语出惊人,眼下这村长儿子也并未觉得奇怪,只是继续附和道:“萧夫人言之有理,不愧是有大智慧啊。” 离开萧家后,二人又径直往墨家去,路上来往遇到不少村民,大家相互之间道喜拜年,和善得很。 到了墨家后,沈昭容才发现,萧瑶一直被墨子仪留着没让走,估计是猜到了他们也会过来。 “你父亲呢?”沈昭容直接问道:“不会都过年了,也懒得出来见我们吧。” “萧夫人这是说的哪里话。” 墨峥的声音从二人背后响起:“我就是回房拿了个东西。” 第193章 刑部尚书 墨峥拿来的是帮他家做好良籍文书的昔日友人,寄来的书信。 他知道萧景清和沈昭容今日会来墨家,便想将信上内容告知萧景清。 自然也是和京中六皇子相关的事。 “二皇子有意让那大理寺卿的嫡女嫁给六皇子呢。”墨峥道:“这大理寺卿何时冒出来的?” 萧景清摇了摇头:“我也不知,从前在京中鲜少听过此人的名号。” “八成又是二皇子新扶持的势力吧。” “良妃母家是刑部尚书,按道理讲和大理寺卿的工作职务有相近之处,这皇帝陛下没准能同意六皇子和他家女儿结亲呢。”墨峥道:“况且那姜贵妃一吹耳边风……” “若大理寺卿真的是二皇子的人,想必,良妃定然会想办法拒了这门亲事的。” 皇宫中。 除夕夜过,大年初一,皇帝晨起良妃侍候更衣,今日便有勋贵重臣进宫拜年,皇帝需要到正殿亲自见。 离开良妃寝殿前,皇帝特意提了一嘴:“姜贵妃先前曾和朕提过一嘴,大理寺卿家的女儿和禹儿年龄相仿,出落得标致又大方。禹儿此次回宫原本也是要给他定婚事的,不如哪天召进宫来,你看看?” 皇帝既然话都说到这个程度上,良妃定然是不能下了皇帝的面子,不能拒绝,只好先答应下来。 “陛下若是觉得好,哪日臣妾召她进宫看看,不过也得禹儿点头,这孩子在南疆久了,惯是有主意的。” 良妃无意间提到南疆,倒是让皇帝的愧疚之心又多了一点:“也好,我亲自传口谕明日让这孩子进宫,到时候让禹儿也来。” “臣妾遵旨。” 皇帝走后,良妃便让贴身宫女拿着令牌出宫去六皇子府上传话,让六皇子今日前往刑部尚书外祖父家拜个年,到了便有人安排好一切。 六皇子很早便从五皇子府上离开回了自己的府邸,正如他料想的,原本萧条的府邸,因为皇帝有意封他为亲王,府上的人见他回来,一个个便阿谀奉承起来,甚至多了不少的生面孔。 只有从小照顾他长大的嬷嬷一如既往,也是六皇子最为信任之人。 “嬷嬷,我回来了。”六皇子笑道:“这些年府中都还好吧?” “六皇子,您可终于回来了,在南疆受苦了,有没有受伤?”嬷嬷道:“外头人多口杂,六皇子随老奴进来吧。” 嬷嬷关紧了门窗,又找了两个能信任的侍女在门口候着,不让人接近,才将这些年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都和六皇子说明。 直到宫中良妃的贴身侍女前来传话,二人才离开屋子。 “参见六皇子殿下。”宫女行礼道:“良妃娘娘说,让六皇子今日即刻去刑部尚书家拜年,且明日要进宫来与娘娘相见。” “明日为何要进宫,母妃有说吗?” “明日大理寺卿家的大小姐也会到宫中。” 宫女言尽于此,六皇子也明白是何缘由了。 “那我即刻前往外祖父家,嬷嬷,府中的事还劳烦你帮我先打点一番,什么人该放在什么位置上用,您一定知道。” “老奴谨遵殿下所言。” 六皇子离开府中前往刑部尚书府上这事,在良妃的贴身侍女一出宫,消息便到了二皇子和姜贵妃那儿,甚至皇帝也有所耳闻。 “你说,良妃让禹儿去刑部尚书那儿真的只是为了拜年吗?” “奴才……”皇帝身边的老奴欲言又止。 “你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但说无妨。” “六皇子刚刚回京,对京中的形势还知之甚少,又没有权力随时进宫和良妃相见。相比之下,去刑部尚书的府上更为方便些,也能同六皇子讲讲朝中之事。” “不错。”皇帝点了点头:“你觉得大理寺卿家的嫡女和禹儿相配吗?” “陛下恕老奴不知如何作答,老奴从未见过大理寺卿家的大小姐,不过婚配这事,陛下不是早就决定交给良妃娘娘和六皇子定夺吗?况且,也不急于一时。” “这倒是,禹儿在外多年,我欠他太多,至少婚事由他自己做主吧,只要不是上不了台面的,都随他了。” 勋贵重臣前来拜年,皇帝往下扫一眼看,基本上都是二皇子的人,明显有点不悦,但还是按礼走完了流程。 “大理寺卿,且等一下。”众人散去后,皇帝叫住了刚要离开的大理寺卿。 “陛下,留臣有何事?” “叫你嫡女明日进宫到良妃那儿吧。” 大理寺卿心底一沉,果真如二皇子所说,皇帝会安排自己女儿进宫去见良妃和六皇子,但他却没想到是皇帝亲口所说。 看来,皇帝对他的女儿和六皇子的婚事很是重视。 只不过这大理寺卿,还是对自己的判断太自信了。 “臣遵旨,定然让小女恭敬有礼,不会坏了宫中的规矩,惹良妃娘娘不悦。” 皇帝满意点头道:“朕乏了,你回去吧。” 刑部尚书府上。 六皇子一到便发现,几乎是全家人都在院子里等着,一见他便要行礼。 “外祖父祖母,舅舅舅母,大家,不必多礼。” 六皇子赶忙上前搀扶起刑部尚书。 “禹儿一别多年已然是大孩子模样了,长高许多。”刑部尚书谢严亲切地拉着六皇子的手往厅堂里走。 “在南疆的时候,我也很想念外祖父。” “好孩子,你母妃已经和我们说了,陛下有意将大理寺卿的嫡女许给你。” “不过,一切还没有定数。”六皇子道:“外祖父,那大理寺卿真的是二皇子的人吗?” 谢严点了点头:“没错,先前他有意接近我,但是我并未同他走得很近,不久,朝堂上就有我同他已成为好友的传言了。” “看来是二皇子在其中运作的。”六皇子道。 “但是陛下并未相信。”六皇子的舅舅道:“这事儿做得过于明显,陛下也不是傻子。” 谢严瞪了他一眼:“聿儿,谨言慎行。” “知道了父亲。” “外祖父,我明日进宫便去看看,那大理寺卿嫡女,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第194章 英宁郡主 岭北,墨峥府上。 墨子仪又给几个人带来一个八卦。 “各位,我可听说……” “你又听说什么了?别乱说话。”墨峥白了他儿子一眼。 “父亲,我这事儿八成是真的。” “什么事儿啊,这么神秘。”沈昭容道:“我可最喜欢听八卦了。” “关于那六皇子的。”墨子仪道:“听说,六皇子和云南王府的英宁郡主早就两情相悦,京城中传言六皇子要娶大理寺卿嫡女的消息传到云南王府,那英宁郡主直接和云南王大吵一架,如今是快马加鞭往京城赶了。” 听墨子仪如此一说,沈昭容倒是觉得这英宁郡主是个豪爽的女子。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千里追爱吗?”沈昭容看向萧景清:“这个英宁郡主你认识吗,景清?” 原书中,沈昭容似乎并未看到有“英宁郡主”这个角色。 看来,因为自己到来这个世界的所有行为,也导致了,原本在原书中没有出现过的角色,也一个个的都出来了。 “英宁郡主是个武将,是云南王的独女,掌上明珠一般的人物,但为人却不任性,英姿飒爽,也有不少仰慕者。”萧景清道:“不过我同云南王府接触不多,具体情况也不太了解。” 墨子仪倒是多八卦了两句:“说这个英宁郡主,皇帝对她都善待有加,要是真和那大理寺卿嫡女争六皇子一人,谁胜谁负,显而易见嘛。” 原州。 太子接到飞鸽传书讲,云南王府的英宁郡主已从南疆封地启程前往京城,不日便快到达皇宫。 说皇帝有意指婚大理寺卿嫡女给六皇子的消息,还是太子派南疆的人放出去的。 前些时日皇帝送的新年贺礼之中有一盘围棋,现下他正下得饶有兴致。 太子从前虽在东宫养病,但消息并不闭塞,更何况他本就关注六皇子在南疆的事情。 但他也没想到,云南王郡主对六皇子真的有意。 消息一放出去,英宁郡主便不顾反对,没有皇帝的圣旨就敢擅自进京。 英宁郡主这是赌皇帝不会因此降罪于云南王府,也在赌六皇子对她的情意,会不会保她。 但无论如何,皇帝若真有意让六皇子与大理寺卿嫡女结亲,英宁郡主的到来能拖一天是一天。 按照英宁郡主快马加鞭的速度,初三便能到京城了。 “来,将这封密信飞鸽传书到京城。” 苏家并不知道太子府的动静,自然也不知道太子的筹谋,只想着趁初一的时候再去添点儿堵。 苏老爷和苏家大公子,并未找人通传,便带着礼品擅自登门。 敲响了太子府的门后,门前小厮有点意外。 “苏大人,苏公子,今日为何前来太子府?” “今日是初一,我携犬子来给太子殿下拜年。” “那请随我进院中等候,待我去通传一下太子殿下。” 太子对这种不请自来的行为向来讨厌,现如今也没必要给苏家好脸色。 “让他们在院子里冻一会儿清醒一下吧,也不必赐座。”太子将药喝下后,准备换好新的衣服,用完早膳,再缓缓到正厅。 小厮到了院中回了苏家的话:“太子殿下说,让苏大人和苏公子在此等候通传,再相见。” 小厮说完便离开去忙自己的事了,留下苏家二人干巴巴站在院子的冷风之中,不知如何是好。 “父亲,我们这是惹恼太子殿下了吗?” “废话。”苏老爷恨得直咬牙:“看来还是我小看这太子殿下了。” “既然这么晾着我们,还不如回府呢。” “愚蠢,既已经来了,哪里还有回去的道理。”苏老爷道:“届时好降罪于我苏家了。” “太子殿下如此不善待臣子,为何还要降罪于我们?” “你的礼节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苏老爷骂道:“原是我们不问便登门,莽撞在先。” “那就这样干等着?” “自然是。” 太子换好衣服后,在贴身小厮的搀扶下出了房门,路过院子前往厅堂用早膳。 “太子殿下,臣来……” 太子就当没看见院子中的苏家二人一样,缓缓路过,正眼都瞧一下。 到了厅堂后,身边的小厮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殿下,你这招真狠呀,苏家父子刚才的脸都铁青一般。” “这才哪儿到哪儿。”太子冷笑一声。 他太子从前在宫中受到了冷眼和磋磨,可要比这多得多。 皇宫之中。 太子在原州私自烧纸祭奠先皇后的消息,还是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 同样的,二皇子和姜贵妃也知道了此事。 随着皇帝的年岁渐涨,对先皇后的愧疚之心要比忌惮多得多。 可他是皇帝,他不能私自祭奠先皇后,只能迟迟不立后,来表达他的愧疚之意。 “寒儿可是个懂事的。”皇帝叹了口气:“这么多年朕还是太亏待他了,若是寒儿没有生病,朕的这把龙椅,今后怎能不是他的呢?” “陛下,太子殿下也是懂您的心,才会远在原州私自祭奠先皇后,太子殿下始终是个有孝心的孩子啊。” “你说得对。”皇帝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寒儿是冒着被降罪的风险,在自己府上烧纸钱的。原州那个姓苏的一家,也是二皇子的人吧,估计寒儿过去养病,他们也没少添堵。” “这老奴就不清楚了。” “现在传召,召御史进宫。” “老奴遵旨。” 前朝的风吹草动,很快便能传到姜贵妃和二皇子的耳朵里。 可这次皇帝召御史进宫,派原州刺史秘密查苏家这件事,除了这几人之外,没有一个人知道。 甚至远在原州的太子也不知情。 皇帝打算借这次查苏家之事,打压下二皇子,自然会在合适的时间,将消息放出去。 另一边,姜贵妃还在和二皇子谋划如何将大理寺卿嫡女安插在六皇子身边。 突然有宫人紧急传报。 “贵妃娘娘,宬王殿下,大事不好了!” 通传的宫女一个没站稳双膝跪地在二人面前。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第195章 你也推回去! 在墨家聊完后,沈昭容和萧景清便一同向墨峥墨子仪道别,回家。 临走时,墨子仪将大门钥匙给了萧景清道:“我们初五前就举家搬到县城住了,这房子也不会变卖,给你们用用。” “怪不得今天一来,院子里房间里东西都不多呢。”沈昭容道:“已经陆续搬走了?” 墨子仪点点头道:“下次就来县城找我玩吧。” 沈昭容觉得在墨家听了一场“大八卦”一般,心旷神怡。 朝堂之中的事离自己似乎很远,但她明白,按照萧景清的聪明才华,他起势的速度,说不准一年内,朝堂之事便离自己很近了。 过年对沈昭容来讲除了过好头三天,剩下的便是萧瑶以及初五帮萧景清彻底解毒的事了。 她和萧景清打算回去后,吃完晚饭,同萧瑶谈谈心。 只不过再聪明的两个人遇到和孩子谈心这事,也有点两眼一摸黑。 没有做过父母,自然也没有被谈心过。 “昭容,你……有过和长辈促膝而谈的经历吗?”萧景清试探性问道。 “没有。”沈昭容直截了当道:“你也知道,我只有挨骂挨罚的份儿,哪里还有谈心的机会?” “我也是。”萧景清道:“从小到大都太优秀了,没有给父母和兄长同我谈心的机会。” “萧景清我发现你真是……越来越自恋了。”沈昭容笑着捶了萧景清一拳在肩膀上。 “夫人不觉得我优秀吗?”萧景清偏过头来问她。 “是是是,你最优秀了好不好?” 回到萧宅后,二人决定先同老夫人聊一下,关于萧瑶的事,便先找了个理由把萧瑶支走了。 “瑶儿,最近忙着过年,有照看我们的暖棚菜地嘛?” 萧瑶不好意思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头:“二嫂嫂,我……” “二嫂不是责怪你的意思,最近大家都忙着过年没有人留意到,所以,眼下不忙了,瑶儿能帮二嫂嫂去照顾一下暖棚里还种着的菜嘛?” “二嫂嫂,我这就去。”萧瑶话还没说完便穿了外衣,推门而去。 “一个人要是忙不过来,就找陈武哥哥!”沈昭容在她身后喊道。 “我明白了!” 萧瑶出门后,屋内有一瞬间的安静,老夫人看着萧景清和沈昭容叹了口气,见他们将萧瑶支走了,便恍然大悟是为何。 “想来都怪我这个做母亲的不到位。”老夫人道:“从家中蒙难到一路流放,都没有真正关心过瑶儿的内心,现在才察觉到,瑶儿和从前是天差地别了。” 沈昭容大概能猜到,萧瑶作为将军府的嫡女,虽然是个小孩,但定然从小是锦衣玉食供养着的。 萧家把她养得懂礼懂事,但作为京中贵女的那份骄傲恣意定然是存在的,而不是像如今这般,害怕自己给别人添麻烦,也害怕自己被抛下的瞻前顾后,所以讨好长辈。 “母亲,比起我们在这儿自责,不如想想眼下该如何补救,才能对瑶儿好一点。” “我和昭容打算晚饭后,同瑶儿一起谈谈心。”萧景清犹豫了下继续道:“只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三个人一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外面突然响起了激烈的争执声。 沈昭容第一个起身推开门,萧景清紧随其后。 今日萧家的除了老夫人以外,都出去走邻居拜年了,如今家里也只剩萧瑶一个小孩,和闻声而来的陈武,将院子里打在一起的两个孩子分开。 “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打起来了?”沈昭容小跑两步到萧瑶身边,将她护在了身后。 “这是谁家的小男孩?”陈武问道:“小子,你是哪儿来的?” 小男孩噘着嘴不说话,萧瑶也是一脸的倔强。 萧景清见这小孩有点面熟,似乎是刘震家邻居的小孩。 “瑶儿,你说发生什么事了?”萧景清的声音有点严肃,连带着小男孩看他的眼神也有些恐惧。 萧瑶用手背摸了一把脸道:“我原本在听二嫂嫂的话,照看暖棚里的菜,然后这个人就来找我,让我陪他玩,可是我不认识他,不想和他玩……” “后来呢?”沈昭容一边观察着这小男孩的表情,一边问道。 萧景清给了陈武一个眼神,让他出去把小男孩的父亲母亲找来。 “后来他就推了我一下,见我没有摔倒,又推了我。”萧瑶越说声音越小。 “你还手了吗?”沈昭容继续问道。 “我……我没有还手……”萧瑶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现在,去,还手。”沈昭容看了眼萧景清后,大声说道:“他先推的你,你当然可以还手。” 小男孩一听沈昭容说的话,瞪大了双眼,本想赶紧逃,但是身子却僵住一般动弹不得:“你!你们以多欺少!” “小孩,你可不要乱说话,我们可什么都没干。”沈昭容拍了拍萧瑶的肩膀:“去。” “你们不能欺负我!我要找我母亲!”小男孩大哭道。 “你以大欺小的时候,怎么不说在欺负我们家瑶儿呢?” “你们都是坏人!”小男孩放声大哭,吵得沈昭容耳朵生疼。 “小声点,再哭我就把你嘴巴缝上!”沈昭容故作凶巴巴道。 小男孩被吓得立刻噤了声,与此同时,陈武带着他的父母也来了。 “萧公子,萧夫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邻居夫妇很朴实,小男孩一见父母来了,又哭了起来,直接扑到他母亲的怀中,边哭边口齿不清地说着什么。 “你家儿子把我妹妹推了,就因为我妹妹不想和他玩儿。”沈昭容也有点生气:“现在倒好了,一个小男子汉,我们瑶儿还没被欺负哭呢,他倒是哭起来了,显得我们家在欺负人似的。” “你给我站直了!别躲你母亲那里!” 男人一把把自己儿子拽了出来,恶狠狠得瞪着。 小男孩显然怕他父亲,泪水糊了一脸都一句话也不敢说。 “说,你究竟怎么对人家瑶儿妹妹了?” 第196章 那都不叫麻烦 “我……我就是想和她玩,但是她不认识我,我就生气推了她……” 小男孩说得理不直气不壮,边说眼神边往他父亲脸上瞟,观察他的表情。 男人被这番说辞气急了,这萧家怎么能是轻易招惹的呢? “怎么能因为不和你玩就出手伤人呢?平时教你的规矩都拌饭吃到肚子了吗!”男人扬手便要往小男孩身上打:“我是不是最近不教训你,皮痒了!” “别打孩子嘛。”沈昭容及时制止。 “这是他们小孩之间的矛盾,我请你们来,也就是做个见证。”萧景清补充道:“现在事情原委也明了了,该如何解决呢?” 萧景清虽是问那男孩的父母,但是他们却没有作声。 沈昭容又看向萧瑶:“瑶儿觉得呢?” 萧瑶也不敢说话,一直瞪着那个瑟瑟发抖的男孩。 半晌,男孩的母亲终于开口道:“不然让他道个歉,萧公子,萧夫人看如何?我们回去一定好好教训他。” “这不好吧。”沈昭容道:“我们瑶儿可是被连推了好几下呢。” “那萧夫人觉得该如何才好?” “让我们家瑶儿推回去。”沈昭容面色慢慢变冷:“这样才是扯平了不是?” 男人不敢得罪萧景清,一咬牙同意了:“萧夫人说得对,是我儿冒犯在先,应该扯平。” 沈昭容和萧景清一齐看向萧瑶,沈昭容冲着她温和笑着点了点头,摆了个“去吧”的口型。 萧瑶犹豫片刻,还是走上前,猛得抬起双手一推,那男孩一个踉跄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不愧是武将家的女儿,即使是小孩,力气也是很大。 萧瑶见那男孩坐在地上起不来的狼狈模样,有点想笑,但是忍住了。 不过,萧瑶这一推,那男孩的双眼之中,反倒是没有什么敌意了。 他坐在地上直直看着萧瑶开口道:“你好厉害啊,力气那么大。” “当然了,我不能给二哥哥和二嫂嫂丢人。”萧瑶冲他扬了扬下巴。 男孩笑了起来:“明明你还比我小呢。” “那就说明你还很欠练呢!” 男孩的父母见这两个小孩竟然就如此聊起天来了,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起初还害怕萧家怪罪下来,即使心底偏袒心疼自家孩子,也愿意让对方推回来。 现在的局势反倒是有点奇怪了,再看萧景清和沈昭容的表情,也没有之前那么吓人了。 男孩的父母在心底松了口气。 “对不起,之前是我有错在先,不应该推你。”男孩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又把自己的脏手在身上蹭了蹭,再伸到了萧瑶的面前:“我们能交个朋友嘛?以后我也想找你一起玩。” 萧瑶想了想,也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可以啊,但是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谢淮之。”男孩回应道:“我记得你叫萧瑶。” 沈昭容倒是觉得有趣,这不是赵家村吗,里面的村民十有八九都姓赵,怎么出了个姓谢的一家。 萧景清突然想到了远在京城的良妃母家,刑部尚书一家,也姓“谢”。 算着日子,传言若是真的,英宁郡主八成已经在路上了。 “哎,都是虚惊一场。”谢淮之父亲笑道:“这两个孩子成为朋友了便是喜事一桩啊!” “是这样那就最好了。”沈昭容点了点头,又变戏法似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红包给男孩拿着:“来,小谢,新年快乐,常来玩哦。” 谢淮之看着红包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只好又看了眼身旁的父母。 “拿着吧。” “谢谢萧夫人。”谢淮之接过红包,冲沈昭容深深鞠了一躬。 三人离开萧家后,沈昭容见萧瑶难得一脸轻松,突然灵光一现,便知道同她聊些什么好了。 “瑶儿,我们进房间来说说话好不好?” “二嫂嫂想和我说什么呀。”语气都轻松。 萧景清走在最后,进了屋子后,关上了门。 “今天这件事,瑶儿怎么看?”沈昭容坐了下来,让萧瑶坐在了她的对面。 萧瑶不知道沈昭容的问题是什么意思,自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摇了摇头。 “二嫂嫂,瑶儿不知道。” “今日之事,你只做错了一件事,你知道是什么吗?”沈昭容继续问她。 “瑶儿不知道。” “那便是没有第一时间还手。”沈昭容道:“其实瑶儿是想还手的对不对?” 萧瑶看着沈昭容立刻摇了摇头,然后迟疑片刻,又缓慢点了点头。 “是怕给我们添麻烦,所以没有还手,对不对?”萧景清也问道。 “对……”萧瑶又慢慢低下了头。 “瑶儿,抬起头来看着我和你二哥哥。” 沈昭容说完,给了萧瑶一个抬头的时间,直到萧瑶对上她的视线,她才继续说。 “今天的事情,瑶儿自己也是有判断的,你不会先对他出手,除非他推了你。”沈昭容语重心长道:“日后,如果以后还有这样的事,瑶儿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萧瑶的眼中划过一丝的震惊。 “就像我们相信瑶儿有自己正确的判断,不会随便和人打架一样。”萧景清道:“瑶儿也应该相信,我和你二嫂嫂是你的后盾,能够帮你托底,不论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我们都会帮你解决。” “所以瑶儿,你不需要担心给我们惹麻烦。”沈昭容摸了摸她的脸蛋:“更何况,那都不叫麻烦。” “真……真的吗?”萧瑶鼻子有些发酸,显得红红的。 “当然了。”萧景清道:“瑶儿,不论是在京城的将军府,还是如今我们在岭北苦寒地,我们,包括母亲,大嫂,三叔三婶婶,都是你的后盾。” “你不需要讨好我们,做你自己,瑶儿。”沈昭容道:“家人,就是互相扶持,互相包容不是吗?” 萧瑶吸了吸鼻子,强忍住的眼泪再也忍不下来。 她哭得浑身发抖,看得沈昭容也跟着有点难受。 一炷香的功夫,终于缓好了情绪。 萧瑶终于展露出那个属于这个年龄女孩的笑容。 “我会的!” 第197章 直发抖 京城,姜贵妃寝殿。 “慌慌张张做什么?大哥找你带什么话给我?” “娘娘,听说云南王府的英宁郡主,正快马加鞭往京城这边赶呢。”宫女着急语速也快。 “云南王府?英宁郡主?父皇秘密召云南王府的人进宫了?”二皇子一时有点摸不着头脑。 “你说,英宁郡主为何要进京城?” “奴婢只是听说,英宁郡主似乎是得知,陛下有意给六皇子指婚,对象是大理寺卿嫡女,所以才要来京城。” 二皇子一愣,随即一怒之下推翻了手边的茶盅:“这个六弟!岂有此理!” “英宁郡主心悦于六皇子?这可从未听说啊。” 姜贵妃拍了拍二皇子的手道:“皇儿稍安勿躁,我们都得知这消息,想必陛下也很快便知道了,英宁郡主这是无召私自进京,你猜陛下会不会迁怒与她?” “可是陛下向来喜欢这英宁郡主,都是宠着惯着的。” “你不了解你父皇吗?”姜贵妃蹙眉道:“没有挑战到他的皇权,怎样都可以,若是有人要违抗他,再大的恩宠可是都会收回的。” 英宁郡主不日将到京城的消息,很快便到了皇帝的耳朵里。 “英宁这年关到京城做什么?”皇帝接到这消息后,不禁皱起了眉头。 虽说没有传召便擅自入京,但由于六皇子回京导致皇帝今日以来心情一直不错,甚至忘记了这一点。 “奴才也不知啊,英宁郡主在云南王府好好的,难不成是南疆那边?” “不应该,禹儿刚从南疆回来不久,若是有事,定然会同朕说的。” 皇帝嘴上虽这样说,但心底也不禁产生了疑惑,若是真有事,但却故意瞒着呢? 大年初二,皇宫。 大理寺卿嫡女奉旨进宫,她也是第一次进宫,有点心慌。 原本想先去姜贵妃那里定定神,但却被提醒直接去良妃宫里就行。 在宫中也要谨言慎行,不要暴露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六皇子在大理寺卿嫡女进宫后半个时辰才入宫,先去了皇帝那里。 “禹儿,你来了。” “儿臣参见父皇。”六皇子躬身。 “你可知为何召你入宫?” “母妃昨日遣下人同儿臣说过。”六皇子道:“说是父皇宣召大理寺卿嫡女进宫,同我相见。” “不错,大理寺卿去年为朕办了不少得力之事,听说也同刑部尚书交好,若是你看上了,父皇便许配给你,你们两家亲上加亲。”皇帝道:“不过要是不满意,也任由你做主。” “儿臣谢父皇隆恩。” “对了,云南王府的英宁郡主近日正在往京城赶,你可知?” 六皇子第一次听说此事,还是从皇帝嘴里得知,不免十分震惊。 他的确对英宁郡主有意,他二人在南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陪伴着彼此长大。他倾慕于英宁郡主的英姿飒爽,但又深知他是不受宠的皇子,又如何能娶到皇帝最宠爱的郡主呢? 六皇子并未将这份感情宣之于口,而是默默藏在了心中。 但,英宁郡主竟然没有旨意就贸然进京,究竟是所为何事?他离开前同英宁郡主告别,并未察觉到她也要进京。 “禹儿?”皇帝见六皇子有点发呆又叫了他一下:“你在南疆同那英宁郡主玩儿得好,又年纪相仿,回京前,英宁有跟你说什么吗?” “儿臣……儿臣未曾听英宁郡主说什么。” 皇帝看着六皇子的模样,难得低笑了声,摆摆手让他去良妃宫中:“去你母妃那里吧。” 六皇子走后,皇帝不自觉说道:“这禹儿怕不是被英宁给迷住了吧,那眼神都直了。” “老奴看也是。”皇帝身边的奴才忍不住笑道:“六皇子还年轻,脸上可是藏不住事儿的。” “你说,英宁会不会是听到了我要给禹儿赐婚的消息才赶过来的。” 皇帝在心底盘算着,这云南王府郡主的份量可要比区区大理寺嫡女重得多,要是他们情投意合的话,不如就遂了他们的愿。 正愁如何彻底拿捏住云南王府,这不就送上了天大的机会吗? 良妃宫中,大理寺卿嫡女已经到了,正和良妃聊得正愉快。 当然是表面上看起来。 实际上那嫡女心中紧张得要命,而良妃看出来来了她的窘迫和紧张,倒是对她更加温和了。 都是大人的筹谋,从而拉孩子们下水,可这又与孩子们有什么关系呢? “第一次进宫来吧?”良妃笑着给她倒茶。 “娘娘不必,臣女、臣女自己来便可……” “不用紧张孩子,我们就是聊聊天。”良妃道:“听说你还有一位兄长?还是弟弟?” “回良妃娘娘的话,臣女还有一个弟弟。” 大理寺卿嫡女不像别的重臣子女有气场,是嫡女,但却有点唯唯诺诺,好欺负的模样。 先前良妃找人了解过她,是大理寺卿第一位夫人的孩子。 不过,这第一位夫人早逝,留下一个独女无依无靠,而大理寺卿又很快娶妻,生下一个儿子。 大理寺卿更看重这个儿子,在家中自然就忽略了女儿的感受。 以至于现在这个嫡女,被拉出来像工具一般使用。 良妃的心底不禁冷笑一声。 “你弟弟在家中可好?可有准备科举?或是?” “回良妃娘娘的话,臣女弟弟的情况,臣女也不是很清楚……” “你不必如此拘谨,我就随便同你聊一聊。” 大理寺嫡女的确是个胆小的性子,此刻她感觉后背都要被冷汗浸湿了,心跳一直很快,无论在心里给自己打多少次气,还是浑身发抖。 “孩子,你可知道,陛下有意让你同六皇子结亲?” “我、我不知道。”她磕巴道:“臣女未曾见过六皇子殿下,也不敢奢望能嫁入皇家……” 这些话都是在家中,父亲教自己说的。 “有什么奢望不奢望的?若是陛下的旨意,就算你是民女,也是能嫁入皇家的。” “臣女……臣女真的不敢想……” “六皇子殿下到。” 第198章 不受宠的嫡女 大理寺嫡女名为郑熹儿,六皇子只一只脚踏入宫门,她转身相看,下意识却低下了头,连六皇子的长相都没有看清。 六皇子自然也是注意到了,这个与良妃的凌竹殿格格不入的人。 “母妃,儿臣进宫方才先去了父皇那里,来迟了。” “不迟不迟,我们也没说几句话呢,禹儿坐吧。” 六皇子在郑熹儿对面入座后,郑熹儿才慢慢抬起头来,看清他的长相。 但因为太紧张了,毫无任何感觉,。 郑熹儿原不想入宫,更不想嫁给皇子,她只觉得拘束,不自由,希望有一天能够远走高飞,离开京城这片伤心地,游山玩水好不快活。 可是女子又哪里能这样任性呢?更何况自己的出身…… “禹儿,这位便是大理寺卿嫡女,郑熹儿郑小姐。”良妃介绍道。 郑熹儿刚要起身行礼,便被一旁的良妃按下了:“我们就是一聚,何至于郑姑娘行礼呢?你这孩子太客气了。” 从未有人如此对待郑熹儿,自己父亲向来都是厉声厉色,先前见过的姜贵妃也是个冷面孔,之于她来说,即使知道良妃说的都是些场面话,到现在也安心了些许。 “多谢良妃娘娘,臣女知道了。” 六皇子观察这郑熹儿,并未感觉是一个有野心的女人,只是左右仔细看来,越看越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似的。 可他们也并不相识啊。 良妃见自己儿子一直盯着郑熹儿看,又是好奇又是疑惑的模样,心里不禁有点打鼓,六皇子不会真的看上郑熹儿了吧? 那姜贵妃和二皇子的筹谋,不就得逞了吗? “禹儿?”良妃叫了六皇子的名字,试图让他回回神:“你总盯着人家郑姑娘看,她会不好意思的。” 六皇子这才反应过来,收回眼神笑道:“母妃,儿臣只是觉得这郑姑娘越看越眼熟,不知道在哪里见过,所以方才才一直盯着看了。” 郑熹儿被这话说得一时心惊肉跳不知如何是好:“臣……臣女未曾见过许多外男,从前在家中宴会参加得都少,今日也是第一次见到六皇子,想必是有什么误会在其中。” 大理寺卿郑家娶进门的第二任妻子,相继生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 京城勋贵家的席面,后母向来是带亲生女儿儿子参加的,而郑熹儿时常被留在家中,偶尔有不重要的席面才会带上她去。 所以,除了一些老臣的家眷认得这郑家的嫡长女,没人认得郑熹儿。 “抱歉,郑姑娘,可能是我多想了。” 三人一起聊天的局面多少有点尴尬,也就多聊了一炷香的时间,良妃便放郑熹儿离开了。 只不过,良妃知道自己儿子对郑熹儿并非有意,只是完成任务一般坐在这里,魂儿都不知道哪里去了。 而那郑熹儿,对六皇子也没别的什么心思,也只是为了完成家父的任务罢了。 只不过,郑熹儿如此一无所获地回去,必然是要被大理寺卿怪罪了。 良妃待郑熹儿走后,派人到大理寺卿府上送了个信,希望能保她在家中一时的安稳吧。 “禹儿,刚才郑姑娘在的时候,你发什么呆呢?”良妃将茶盅推到六皇子面前:“虽说是二皇子的人,但你也是有点不懂礼数了。” “母妃,儿臣只是在想,英宁郡主为何要上京来?”六皇子诚实道:“方才去了父皇那里,父皇同我说的便是这事。” “那你是如何跟你父皇说的?”良妃继续问道。 六皇子摇了摇头:“儿臣不知道原因,就从实回了父皇的话。” 良妃打量了六皇子片刻,还是问了嘴:“禹儿,你同母妃说实话,你心悦于英宁郡主吗?” 六皇子一愣,随即还是诚实地点了下头:“儿臣的确……心悦于英宁郡主,只是同她身份地位有所差距,并不能迎娶,更何况,英宁郡主也不会对儿臣有意。” “什么身份?你忘记了你还是皇子吗?”良妃道:“今时不同往日,你也知道,你父皇召你回宫便是要抬你的身份。” “可我……” “或许英宁郡主是知道陛下要给你议亲,她才快马加鞭进宫呢?” 良妃的话,让六皇子陷入一时的迷茫里。 面对真正喜欢的人,大多数人还是会内心自卑的,是皇子也大概不例外。 郑熹儿离开良妃寝殿后,为掩人耳目,姜贵妃并未传召。 出宫后,刚好遇见了准备进宫的五皇子。 “等等,这位便是要说给六弟的大理寺卿嫡女?”五皇子一瞥对面微微低头的郑熹儿道:“为何低着头?” “回五皇子的话,我家小姐从未入过宫,今日有些紧张,还请五皇子莫要怪罪。” “不会。”五皇子轻声道:“那你可瞧上六弟了?” 郑熹儿立刻连连摇头:“没!” 但她又突然觉得自己不能这样做,眼神不安地飘向了别处。 五皇子倒是笑得很开心:“外头人人都期待将自己的女儿嫁入皇家,但郑小姐对此似乎有些别样的看法。” 宫门口,郑熹儿听五皇子声音轻柔,第一次有勇气抬起头来,正眼看这个身份比自己尊贵太多的人物。 不知是否五皇子有魔力一般,郑熹儿瞧见他的脸,看着他眉宇间带着一丝忧郁的眉眼,耳根有一点微微发热。 郑熹儿不由得向五皇子说了实话:“如果可以,如果我有权利选择,我宁愿做山间一缕自由自在的风,亦或是云,无拘无束,任意飘游。” 五皇子稍有些愣住了,他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回应。 “五皇子,臣女先行告退了。” 郑熹儿对五皇子行了礼,越走越远。 五皇子回身看着她的背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没变。” 身边的小厮见五皇子这般模样,有些忧心:“殿下,陛下有意将郑小姐许配给六皇子,我们又怎能坏了这桩好事呢,终归是没缘分的。” “若是六弟对她并无好感呢?” 第199章 他竟如此聪明? 岭北。 初三送神,萧家又放了一次长串的鞭炮,晚上将库房里存的最后一个礼花也给放完了。 过年期间的小日子过得很滋润,沈昭容感觉自己都长胖了,于是每日便跟着萧景清一起练武。 自从萧瑶和谢淮之不打不相识之后,这个小子总是来萧家找萧瑶玩儿。 两个人一来二去,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沈昭容将一切看在眼里,只觉得在村子里交了朋友,萧瑶有了能说话的同龄人,性子不再像以前那么闷了,也是好事一桩。 不过,谢家的小子也是个聪明小孩,他好奇萧家院子菜地里的暖棚,萧瑶便带着他参观,讲解。 谢淮之只听了一遍,便都记住了,又通过观察暖棚的结构,冲沈昭容好声好气借了材料,当天便在自己家的地里复刻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暖棚。 看呆了谢淮之的父母,让沈昭容和萧景清也有点吃惊。 “这小子,挺厉害啊。”沈昭容感叹道:“天资不凡,是吗?” “就是记性和动手能力要比同龄人好得多。”萧景清道:“不像农户家养出来的孩子。” “啧,萧景清,你不能有偏见嘛。”沈昭容戳了下萧景清的腰:“农户怎么不能养出聪明孩子了?” “夫人,我错了。”萧景清立刻赔笑认错:“但是听陈武讲,这谢淮之的确不是那对夫妇的亲生孩子。” “哦?真的假的。” “不然为何,人家夫妇姓赵,而谢淮之姓谢呢。” 谢淮之再次来找萧瑶的时候,萧景清命陈武将其父母一起找来,想了解此事。 小孩子们在院子里玩耍,大人便在屋中说话。 “淮之这孩子从小便命苦啊。”妇人叹了口气道:“也是像这样一个下雪的冬日,我和孩子他爸是在从县城回村子的路边,捡到他的。” “那时候,我们还年轻,刚结亲,就看到这娃娃在襁褓之中,被冻得快断了气。”男人说道:“小脸红扑扑的,原本不想捡的,但孩子他妈抱着便不肯撒手了,我觉得这便是缘分了吧,就把淮之留了下来。” “那为何又起名为谢淮之呢?”沈昭容问道:“你们夫妇二人都姓赵啊。” “原是因为,回家后,我们拆开襁褓,里面塞了个字条,上面写的便是这个名字。”妇人道:“幸好我和夫君多少认得一点字,才看得懂,想来是这娃娃的名字了。” “这么说,谢淮之当年应该不是被丢的。”萧景清道:“不然也不会将写有名字的字条放在襁褓之中。” 夫妇二人一同点了点头:“没错,我们也是这样想的。” 男人继续说道:“所以,待淮之长大一些,懂事了之后,便让他知道了此事,或许以后他的生父生母来寻他,为了让人家能认得出来自己的孩子,我们也没有改名,就用了字条上的名字。” “若是真有那一天,一定会舍不得吧。”沈昭容道。 谢淮之的父母坐在屋子里,向门外深深看了一眼:“会舍不得,但是能取这样好听的名字,淮之的亲生父母估计要比我们强上许多,若是哪天被认回,淮之也理应去过属于他的更好生活。” “那你们就没想再要一个孩子吗?”萧景清问道。 “没想过,怕淮之这孩子多想。”妇人道:“他虽然有时冲动,但却是个心思敏感的孩子。” 时间差不多了,夫妇带着谢淮之离开了萧家,萧瑶玩儿累了大口喝了好几碗的水。 “瑶儿似乎很喜欢和淮之哥哥一起玩?”沈昭容打趣道:“玩儿得开心吗?” “谢淮之他很聪明,瑶儿喜欢和他一起玩。” 村子里不比县城,更不比京中。 过了初三,家家户户有的年轻人开始出门做工了,留下来的便开始陆续准备春耕。 沈昭容和萧景清去墨家转了一圈发现宅子已经空了后,本是要原路返回,但先绕去了自家耕地看了眼。 最后只得出一个结果。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完全不知道这一大片地该如何是好,从哪里下手。 不过,现在天气还冷,还有很多时间,并不着急。 眼下最要紧的事便是,年前答应村长的,届时都教会大家如何搭建这个简单的暖棚。 萧景清已然熟悉了整个暖棚的搭建和使用流程,包括他自己也在萧家的田中试验了一番,成功了,才敢和沈昭容一起去村长家。 同行的还有会搭建的萧瑶和陈武。 萧瑶甚至还把刚刚学会的谢淮之也一起带上了。 “谢淮之,我们去做好事,要不要一起呀?” “听你的,带上我吧!” 几人刚到村长家门口,就被他家的小孙子高喊着跑进屋内找人。 “就盼着你们夫妇二人快来呢。”赵村长知晓了沈昭容和萧景清此次前来的目的,笑得合不拢嘴:“初三之后,大家便开始着手忙农活了,只不过现在天气还冷,若是家家户户能早些装上这暖棚,也能早些吃上好东西不是?” “村长说得对,所以我和夫君商量了下,明日便分别教大家如何搭建这暖棚。”沈昭容道:“村长,意下如何?” “当然好,当然好。”赵村长高兴地连连点头。 “那就劳烦村长今日通知大家了,有需要的,明日我们都会去帮忙。”萧景清道:“搭建需要的材料也都好说,我们可以提供给大家,但是不是免费的,但也不会很贵。” 萧景清突然想起来,墨家库房还放了不少暖棚的材料,他们人走了,东西刚好可以拿来一用,就当是造福人类了,赚来的钱届时到县城拿给墨家就好。 远在县城的墨子仪突然打了个喷嚏,碗里的粥差点洒了出来。 “子仪,怎么了?你是感冒了?”墨峥问道:“房内需不需要再多加点炭火?” “没啊,父亲。”墨子仪吸了吸鼻子:“不会是有谁在背后骂我吧。” 墨峥没忍住笑了下:“你这一天天吊儿郎当的,背后骂你的人,肯定不少。” “父亲!” 第200章 死了便什么都不是了 初三一过,英宁郡主便进了京城。 进京的消息很快便传到各方势力的耳朵里,最快的要数姜贵妃和二皇子了。 她的行装非常简单,随行的人也很少。 同英宁郡主一同到京城的,还有从云南王府寄来的信件,送到了皇帝的手中。 云南王在信中先是向皇帝请罪,自己没有管住女儿,让她私自入京。而后又说明了事情的原委,这下皇帝才知道,原来英宁郡主真的对六皇子有意。 只是云南王不太赞成这一婚事,且六皇子并不知情罢了。 皇帝见英宁郡主对六皇子有意,自然是心情大好,当即就赦免了英宁郡主擅自入京之罪,并传旨允许英宁郡主先在京中郡主府自行休息,待明日再进宫面圣。 旨意一传出,各方势力更是不解,究竟是什么让皇帝陛下都能赦免英宁郡主的违逆之罪? 皇帝也太过于偏爱云南王府了。 英宁郡主进京的消息传到了六皇子的耳中,让他有些惶恐不安。 一方面他的确是有些思念英宁郡主,但另一方面他却又不敢去相见,只好住在自己府中,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后宫,姜贵妃寝殿。 二皇子一得知消息,便进宫找了姜贵妃。 “母妃,这英宁郡主擅自进京,父皇竟然不罚但赏,很是奇怪,母妃觉得这是为何?” “要么就是陛下太过于宠爱云南王府和英宁郡主,要么就是……” “是?” “陛下有意给英宁郡主指婚。” “指婚?!”二皇子大吃一惊道:“这是闻所未闻啊。” “咱们陛下的心思变幻莫测,谁又知道陛下哪天冒出个什么新点子呢?” “父皇要给六弟指婚,眼下若是还要给英宁郡主指婚的话,莫不是要将他二人凑成一对吧?” 姜贵妃皱了下眉道:“不应该啊,明明先前大理寺卿的人来报,良妃派人到府上说很满意那郑熹儿,难不成良妃阳奉阴违?” “母妃,那我们该如何是好?”二皇子道:“那英宁郡主背靠云南王府,势力雄厚,她自己又是最得父皇宠爱的郡主,如今我已有了王妃,恐怕不能……” “阳儿,想什么呢,你父皇断然不会将英宁许给你做妾的。”姜贵妃道:“若是如此,云南王府的人定然会对朝廷和我们都产生不满。” “那母妃觉得该如何?” “若是陛下有意指婚,不如推荐几个文武双全的才子,从那些王公贵族中选人,当然必须得是我们的人。”姜贵妃道:“只要英宁郡主嫁到京城来,任他云南王府有多大的势力,还不得是和我们利益相连。” “那我们可在军中又有一大势力了。” 姜贵妃母家为定国公,因平复了北方的叛乱,而成为皇帝亲封的“定国公”,在军中的势力庞大。 而姜贵妃的兄长又掌管着皇宫之中的禁军,可谓是在军中,姜家的地位举足轻重。 而为了避免皇上的忌惮,姜家将京城的巡捕营让出,给了三皇子统辖。 三皇子一直以来处于中间势力,谁也不依靠,巡捕营力量薄弱翻不出什么风浪。 “舅舅今日可好?”二皇子问道:“听说在给表妹寻一门亲事呢。” “是啊,大理寺卿那个心里没数的家伙,还想让他那不成器的儿子娶你表妹。”姜贵妃冷笑一声:“真是痴心做梦。” “不过听说表妹一直心悦五弟啊,母妃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具体我也不清楚,你舅舅一直不肯说,待年后将你表妹召进宫中一问便知。”姜贵妃思索道:“若是真看上五皇子了,我便去求陛下赐婚,这样五皇子也不得不是我们的人了。” “五弟吗?”二皇子道:“母亲,五弟向来是个桀骜的,他可是屡次违抗父皇的旨意,也没怎么挨罚,若是他不愿意娶表妹,怕是陛下去说项也没用。” “谁叫他生母是当年宠冠六宫的金贵妃呢。”一想到此处姜贵妃便气得牙根痒:“只不过,人死了,也就什么都没了。” 金贵妃是边疆一族送来和亲的公主,虽是在族中最不得宠的,但入宫时是那样活泼灵动,个性鲜明。 她五官又立体,身姿绰约,长相和中原人大不相同,一下便吸引了刚登基的年轻皇帝的注意力。 彼时,姜贵妃还是嫔位,而和亲公主一入宫便被封为金嫔,和她同起同坐,但很快又被封了妃。 一路的恩宠连绵不绝,和皇后竟然也结交成好姐妹,在皇后生病时,奉命协理六宫事务。 姜贵妃怎能不怨。 要怪也怪她金贵妃一路恩宠太多,皇帝和后来的皇后将她保护得太好,让其不知道宫中人心险恶。 皇后去世后,再也没有人护着金贵妃,倒是给了姜贵妃下毒手的机会。 金贵妃死得蹊跷,但为了皇家颜面却没人敢追查到底,死了一个不受重视的公主,边疆一族也没有追究,皇帝派使臣送了不少贵重礼品赔罪,这事就如此轻飘飘揭过去了。 和皇后的死一样,过几年除了亲生的孩子和曾经的旧人外,无人记得她的事。 或许皇帝当年知道是姜贵妃做的,但碍于当时朝中姜贵妃母家势力正盛,皇帝需要姜家稳固自己的皇权,便也不会追究。 女人,就算多受宠,到头来也只是沦为权势的工具罢了。 嫁人前,被母家当作工具。 嫁人后,被夫家当作工具。 所以看透了后宫的一切的姜贵妃,为了得到更高的权势,为了让自己的孩子日后登基为帝,她只能不择手段去争宠,只是为了能在这皇宫之中,活下来。 她并不爱皇帝,她只爱自己。 “母妃,明日父皇便召英宁郡主进宫了,想必会大摆宴席为她接风洗尘。”二皇子道:“母妃可要看仔细了,看看这英宁郡主长大后究竟是怎样的人,能不能为我们所用。” “阳儿,放心吧,你这几日便私下去看看,各家有没有合适的公子。”姜贵妃将杯中的苦茶一饮而尽。 “未雨绸缪。” 第201章 唯一的出路 沈昭容倒计时和萧景清圆房的日子,在初五。 虽然觊觎萧景清“美色”许久,但越临近日子了,反倒是有些紧张。 可能这便叫做“真正的喜欢”吧。 到了约定好教村民搭暖棚的日子,实际上愿意学的没有沈昭容料想的多。 沈昭容带着萧瑶,那跟来的谢淮之只能跟在萧景清的身后,陈武最后被分配给了沈昭容,分别前往农户的家中。 沈昭容带着萧瑶倒是轻松愉快,到了农户家中,开朗的性子也很受欢迎。 几个人一起下地,先是示范了一遍,又亲手教农户自己动手搭建,不一会儿,成果便显著。 农户们对沈昭容自然是心存感激的,又送上好些个吃的用的。 沈昭容毫无例外全部都收下,不能驳了村民的好意。 另一边,谢淮之跟在萧景清身边,尴尬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两个人都是有点闷的性子,直到到了农户家中,才慢慢配合起来。 萧景清言语指导,谢淮之就配合他动手操作给农户看。 农户们如此学得也快。 “这小子也是出息了,跟萧家的走这么近,也学会个手艺,日后长大了是饿不死了。”有认识谢淮之的农户大婶道:“他父母可要安心了。” 只不过,比起学会个手艺,萧景清倒是觉得谢淮之更应该称赞的是聪明。 萧景清能感觉到,谢淮之并非池中之物。 眼下还是个孩子,若是有机会,应该好好培养一番才是。 不过令沈昭容意外的是,赵正竟然回村了,并且在自家的地里搭了个暖棚,让沈昭容见了个正着。 自从和杨柳和离后,赵正和在县城学堂念书的儿子过得也滋润不少,现在再见面看着精神头都足足的。 而赵正也很主动和沈昭容打起了招呼:“萧夫人,许久未见,新年快乐。” “你竟然回来了。”沈昭容笑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这两天在村子里都没见着你。” “我也是昨日才带着犬子回了村子里。”赵正回身冲屋子里还在用功的儿子喊了一声:“长晖,出来见人。” 不过片刻,砖房内便走出来一个翩翩公子模样的少年,看着岁数并不大,但已然是很有气质了。 果然,读书人的气度同别人还是有所不同。 赵长晖没有读书人的腼腆,反倒是落落大方,他向沈昭容鞠躬行礼。 “见过萧夫人,常常听父亲提起夫人和萧家公子,在下还要再谢萧家对父亲的提拔恩情。” 嚯,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沈昭容见他从容,却又绷着,有着与同龄人不同的成熟,倒是更想逗一下。 只不过,还没有那么熟悉,便作罢了。 “哪有提拔不提拔的,我出钱,你父亲做工而已。” “若不是能在萧家做工,父亲也不能在县城再次接到活,我们家的日子也不会变得好过起来。”赵长晖再次拱手鞠躬:“多亏了夫人,长晖才能读书到今日。” “你很喜欢念书?听你父亲说,在学堂总是第一名。”沈昭容问道。 赵长晖点点头道:“读书让人识理,也能让人开眼界,动脑筋,好处很多。” “你可曾想过考取功名?”沈昭容继续问道。 “长晖年岁尚小,还不够年纪参加科考,但日后若是有机会,定然一试。”赵长晖微微皱起眉头严肃道:“这是唯一能改变命运的办法了。” 是啊,在这个时代里,大多数穷苦人家的命一早就定了。 难得出一个会读书的人,全家人的命就全靠这一个人日后的科考来改变了。 “我相信你日后定然有所作为。”沈昭容笑道。 “二嫂嫂相信,我也会相信。”萧瑶从沈昭容身后探头出来,冲赵长晖一笑:“哥哥加油呀。” 原本,赵长晖只留意到了沈昭容和她身后不远的陈武,直到萧瑶钻出来他才发现,这里还有一个小女孩。 “多谢,谢谢你,小妹妹。” 赵长晖终究还是个小孩,不太会说什么逢迎之语,没过两三句话的交流,他便回了房间继续读书。 “学堂放假了,你儿子还这么用功。” “唉,他总说,勤能补拙,但学堂的先生并未说过他笨拙,还总同我说长晖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就是太刻苦,还是要小心身子。”赵正道:“也不知该如何能劝劝他休息几日。” “看他这副小大人的模样,想必也是知道自己身体状况的,你也不必过于忧心。”沈昭容道:“有机会带着孩子来家里玩吧,也没比瑶儿大几岁呢。” 萧家的人向来做事讲究一个效率,不出一日的功夫,愿意在自家地里搭建暖棚的农户,便都学会了。 几个人脚前脚后回了萧家,却不见谢淮之的身影。 “那小孩儿哪儿去了,说好的晚上一起留下来吃饭的,景清,你是不是吓唬他了?”沈昭容半眯起双眼盯着萧景清看。 “夫人,天地良心,他自己说的要回家吃饭的。”萧景清哭笑不得道:“我可没吓唬他。” “姑且相信你吧。”沈昭容轻哼一声。 自家院子里暖棚中的蔬菜又收成了一次,沈昭容心想,空间里还存了那么多的菜种,既然收成如此丰厚,为何不将种子也卖给村民呢? 等开春后,他们种菜种粮食,收成便会比往常快,产量也会提高,自给自足的同时,拿出去卖,或者是当做军粮,都是好事一件…… 不过,有时候,沈昭容真的怀疑自己有点乌鸦嘴在身上。 白天刚同赵正说,孩子的身体不要紧。 大晚上的,赵正便焦急地前来敲响了萧家的大门。 沈昭容和萧景清差点就要睡下,听到了门外的响动,便一起去开门。 “怎么了这是?”沈昭容问道:“家中出事了?” “萧夫人,是长晖,长晖突然发高烧,病倒了,身子滚烫的,我想着定然要去县城请郎中,可是我家没有马匹,怕请到了郎中,长晖也要坚持不住了,所以……” “哎呀,还费什么话,啰啰嗦嗦的,陈武!” 第202章 接风宴 英宁郡主在郡主府休整没过多久,便出了门。 京城在她的印象中没有变化太多,还算是熟悉。 她凭借着依稀的印象寻到了六皇子的府门口,但门前守着的小厮并不认识她。 英宁郡主上前敲门,小厮见这位姑娘穿着打扮不简单,没有赶人,而是先进去通传。 经上次六皇子提醒,府上的下人们几乎换了一匹,留下的虽然很难分辨是否对六皇子有二心,但都是机灵的。 老管家到门前迎接,他曾在达官贵人府上做过活儿,自然是知道英宁郡主的名号,再见本人气质相符,几乎是没有怀疑就认定了是本人。 不过,英宁郡主扑了个空,六皇子并不在府中,而是去了刑部尚书府上叙旧。 自回京之后,六皇子在自己府中的时间就很少,不是在宫中良妃处,就是在刑部尚书府上,偶然还会被三皇子拉着去比试一番,或者去五皇子府中赏曲儿。 “英宁郡主,老奴未曾说谎,六皇子殿下今日并不在府内,若是您不信,去刑部尚书大人府中一看便知。”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英宁郡主也没有不信的道理。 她单独到六皇子府上找人是合情合理,但转了个弯去刑部尚书府上就不一样了。 反正都是在京城,总会见面。 英宁郡主想了想还是先回自己府上,明日还要进宫,说不定就能见到呢? 皇帝果然给英宁郡主准备了接风宴,几位皇子和后妃都要到场,不过五皇子告假了。 还邀请了朝中几位重臣,一同参加。 在这其中,英宁郡主除了认识六皇子之外,就只有从小在京城结识的永仪公主,五皇子的亲妹妹。 永仪公主出生不久后,金贵妃便身亡,她并不知道金贵妃为何而死,五皇子将这个妹妹保护得很好,宠着惯着。 皇帝因永仪公主长得和金贵妃很像,也是对自己这个女儿宠爱有加,还未成年便已经给了封号。 只是永仪公主还未成年,还住在宫中,英宁郡主想提前去见她,却并没有办法。 但皇帝却给了恩旨,准许永仪公主出宫去郡主府中寻英宁。 姐妹多年未见,情谊更深。 永仪也是个性子直爽的,见到英宁郡主竟直接扑到她怀中哭了起来。 “英宁姐姐,我好想你啊!你终于回京城了,这次回来还要走吗?我在京城好没意思,我给你写的信都有看吗?” 永仪遇见了熟人,话匣子便打开。 英宁郡主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回道:“我都有好好看,我也很想你啊。” “英宁姐姐,你这次回京城是为了什么呀?”永仪公主不哭了之后,就是一脸八卦的模样:“可有传言,你是为了父皇给六哥指婚一事才回来的。” “陛下有确定他的婚事吗?” “哇,英宁姐姐,你真的很在意,传言竟然都是真的!” “你快回答我,我再同你讲。” “我在宫中未曾听说父皇有把哪家的小姐指给六哥,只是大理寺卿嫡女进宫去过良妃娘娘那里相见。” “大理寺卿嫡女?” 英宁郡主远在云南王府,并不了解朝廷中的官员,此时也是一头雾水。 “六哥当时也在。”永仪公主补充道:“但我觉得六哥应该是对她没什么好感,不然早就求父皇赐婚了不是吗?” 永仪这话倒是让英宁郡主皱起了眉头。 若是他对我有意,为何不趁此机会向陛下求赐婚呢? “英宁姐姐,你想什么呢?”永仪公主抬起手在英宁的眼前晃了下:“你快说呀,你是不是喜欢六哥呀!” “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可要替我保密。”英宁郡主捏了下永仪的鼻子道:“属你最喜欢听这些了,小永仪。” 永仪瞪大了双眼听英宁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讲了个清楚,最后她咽了下口水道:“英宁姐姐,你若是真心喜欢六哥的话,我可以帮你同父皇说呀。” “可我并不知道他是否心悦于我,这样不好。”英宁说道。 “为什么呀?” “你以后便明白了。” 英宁郡主不会同永仪说,她知道,若是她自己求皇上赐婚给他们二人,皇上定然会乐得合不拢嘴。 如此一个拿住云南王府的机会,皇帝怎么会错过呢? 可若是六皇子并不喜欢她,这桩婚事便是朝堂上的利益相连,太过痛苦了。 英宁郡主不想要这样的日子,比起政治联姻,她更要自由。 给英宁郡主接风的宴席很快便到了时辰,其实也才几日未见,六皇子却很紧张。 或许是因为在京城相见,又或许是因为面对的是皇上,他怕自己完全藏不住心事。 想着想着,他还是好好梳洗打扮了一番,良妃一见自己儿子如此模样,吓了一跳。 “禹儿,你……这是?” “母妃,我……” 六皇子回过神来也是发现,自己过于夸张了,但是半只脚都已经踏入宫殿,只能硬着头皮进去了。 果真,一进门,便被三皇子直接调侃。 “六弟今日是怎么了,变了个人似的,这么好的衣服,下回借给三哥我穿一穿。” 六皇子经不住三皇子调笑,憋红了脸直接落座,视线却落在了远处的英宁郡主身上。 英宁郡主被几个后妃围着聊天,谈笑间落落大方。 一瞬间二人的对视,彼此又很快收回了眼神。 直到皇上和姜贵妃一同前来,大殿才静乐下来。 “今日,朕在此设宴,便是为了英宁接风洗尘。”皇帝举起酒杯:“云南王府常年替朕坐镇南疆边界,有功劳也有苦劳,所有人都不能慢怠了英宁。” “谨遵陛下旨意。” “英宁阿,这次来京城能小住一阵子吧,郡主府上一切都还方便?有什么需要直接和朕说。” “回陛下,郡主府一切都好,只是……” “只是什么?” “陛下,英宁希望能随时进宫,希望陛下能给予英宁这个特权。” “你应该是在郡主府太无聊了吧,也好,你随时入宫,也能和永仪一起说话一起玩。”皇帝点头道:“她这些年一个人可憋坏了。” 第203章 我要娶她 岭北。 陈武听得沈昭容在喊自己,刚睡着就起身到院中,骑上马,快马加鞭赶往县城去请熟悉的郎中。 也不知是麻烦人家几次,临走前,沈昭容塞了不少的银子。 郎中请来得很快,几人一起去了赵正家。 赵长晖的确是情况不好,高热不退,面上尽是痛苦的神情。 沈昭容见状多少有些于心不忍,偷偷从意识空间里接了不少灵泉水出来。 在郎中把药配好后,沈昭容偷偷将煎药的水换成了灵泉水。 给赵长晖喝的水也都换了。 希望能让这个刻苦的孩子好受一点儿。 郎中诊脉过后,说是因为长期的疲累,以及挨冻,才会这样。 赵正疑惑:“家中炭火向来充足,尤其是在长晖读书的屋子,这大冷天的,生怕孩子冻坏了冻病了啊。” “这孩子身体之中的寒气不是一时累积的,我看已经持续挺长时间的了。” “郎中,我家长晖还有救吗?”赵正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 “当然,寒气虽入体,但这几日家中炭火烧得旺,倒是补足了一些。”郎中娓娓道来:“只是这样突然的对冲才会让这孩子一病不起,照着我的药方吃上七天,再加上好好休息,便能痊愈。” 郎中走前和从前一样,留下了三服药,剩下的便要去县城抓药。 陈武送郎中回县城,又多塞了点银钱。 沈昭容倒是觉得奇怪,平日若是保护地妥帖,哪里会有寒气入体? 难不成是学堂太冷了? 但若是如此的话,学堂里读书的都应该大病一场才对。 赵正的声音打断了沈昭容的思路:“多谢萧公子萧夫人今日帮忙,花费了多少银钱,我明日一分不落送到萧家。” “客气了。”沈昭容道:“等你照顾好长晖再和我们算钱,也不迟。” “长晖是住在学堂之中吗?” 萧景清如此冷不丁一问,倒是让沈昭容茅塞顿开。 赵正点点头:“不错,学堂提供免费住的地方,为了省下银钱,长晖便说要住在学堂,还说住在学堂很方便,里面什么都有。” “哪怕不是在学堂叫人欺负了。”沈昭容道:“长晖有同你提起过吗?” “这……长晖从未和我说过这样的事,会、会是真的吗?” 赵正有点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儿子向来性格好,村子里的人都挺喜欢的,怎么能去了县城读书,就被欺负了呢? 沈昭容知道,小孩子的嫉妒心是很可怕的。 更何况是赵长晖这样家庭条件不好的人,偏偏次次考试都是第一名,八成就是被欺负了。 “按道理来说,即使是住学堂,一应炭火也应该很充足,不会把学子冻着。”萧景清道:“若是出了事,学堂可是要承担责任的。” “是不是有人欺负长晖,明日我们去学堂问问便知了。”沈昭容道:“你放心照顾孩子,我们去帮你跑一趟。” 沈昭容最看不惯这种,以多欺少的行为。 要放在平时,她可懒得管别人家的事,也不愿为了谁出头。 但是这事儿,她管定了。 以至于沈昭容都忘了,明日便是初五。 晚上,可是要和萧景清同房的。 皇宫中,接风宴。 席上英宁郡主并没有和六皇子说什么话,良妃见他们二人原本青梅竹马,现在氛围却是很奇怪,也不好和英宁郡主主动搭话,只能默默看着这个局面。 “父皇,英宁想来也是到了年龄,也不知南疆云南王府,是否有良人婚配?”二皇子道:“若是没有青年才俊,不如在这京城之中找找看。” 英宁郡主并不喜欢这个二皇子,话多事多,又满脸的算计模样,她没有搭理二皇子的话,只是独自喝酒。 但皇帝听到了:“阳儿说的也不是没道理,英宁啊,你可愿意让朕替你寻一门好亲事?” “回陛下,英宁还年轻,眼下无意婚配,只想为了陛下守好南疆尽忠。” 英宁郡主说的每一句话,六皇子都仔细着听,这句话倒是让他心里咯噔了一下。 若是她不愿意嫁人的话,自己也不想娶亲了。 “尽忠和嫁人又不冲突。”皇帝笑道:“罢了罢了,也不急,先在京中好生休息玩乐,这么多年属实是辛苦了。” “多谢陛下。” “六弟年龄和英宁郡主相仿,又是青梅竹马一起在南疆长大的。” 三皇子突然提起此事,倒是让二皇子和座上的姜贵妃脸色一沉。 不过那二人很快便调整了过来。 三皇子不管不顾,继续说道:“眼下父皇有意给六弟指婚,我看六弟和英宁郡主就很相配,又彼此了解,简直是一段佳缘。” 六皇子此时此刻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了胸膛,他心悦于英宁郡主,但却迟迟不敢向皇帝求娶,他怕万一皇帝有其他的考量,自己的冲动连累了云南王府就不好了。 他想等太子回宫,再做打算。 况且,云南王其实并不满意六皇子,觉得他比英宁郡主小上一岁,更愿意找年纪大上一点的姑爷。 但是,激烈的情感下,他没办法再忍住了。 六皇子突然站起身,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只见他双手明显颤抖着,走上前,郑重跪在了皇帝面前。 “禹儿,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起来说话。” “父皇,儿臣想要求父皇给儿臣赐婚。” 此话一出,更是震住了众人,包括坐在上面的皇帝以及一直不知情的良妃。 不过,良妃反应足够快,她已然明白,六皇子是真心喜欢英宁郡主。 “赐婚?你有心悦之人了?是谁?”皇帝问道。 六皇子深深看了一眼低着头假装在吃东西的英宁郡主,下定了决心。 “父皇,儿臣想要娶英宁郡主为妻,儿臣心悦于郡主多年,只此一个心愿,希望父皇成全。” 英宁郡主的筷子没拿稳,掉落在地上清脆一声。 她抬起头来看着六皇满脸的严肃和认真。 英宁郡主的眼眶慢慢红了起来。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第204章 有千万个耍流氓的 岭北。 县城的学堂初五之后才开始有夫子授课,沈昭容原本想周五白日里去查个明白的想法,还未做,便被暂且搁置了。 所以,待沈昭容从赵正家回到萧家后,时辰已经不早了,她突然想起来什么,惊呼一声。 倒是把萧景清吓了一跳。 “夫人,发生何事?你是看到什么了吗?” “没、没什么。”沈昭容多看了萧景清两眼后撇开了眼神:“我就是有点困了,我们快回去睡觉吧,睁不开眼。” “你真要为赵长晖那 ,去县城的学堂讨一个说法?” “当然了,不过要等初六他们有学子和夫子在的时候才行。”沈昭容道:“以多欺少,以大欺小的人,都该受到惩罚。” 不过,沈昭容见赵长晖这孩子也是很合眼缘,所以才更愿意帮他一把罢了。 初五的清晨,天儿刚亮,萧景清便起了床,沈昭容还在熟睡中,萧景清轻轻摸了摸她的脸,没舍得把人叫起来。 萧景清知道,初五是辛远疾要给他泡药浴的日子。 只不过,每次在他要泡药浴的那一天,辛远疾都会早早地起来帮他准备东西,然后重复一大堆的注意事项。 今天,萧景清在院中晨练之时,却没有看见辛远疾的身影。 他不禁觉得有些奇怪,心中有个猜想慢慢浮起,需要验证。 直到太阳升起来之后,辛远疾才慢悠悠地晃到了院中,被萧景清抓了个正着。 “毒医,今夜我们不是要泡药浴吗?你怎么……?” 既然被抓了个正着,辛远疾也没办法再瞒下去了,只好从实招来。 “是那丫头,说要同你圆房解毒。” “什么?!” “一早儿就说好的了,你想反悔反抗也来不及咯。”辛远疾耸了耸肩:“要我说,你就从了吧,夫妻一场,这有什么怕的呢?” “可这蛊毒,万一传给了昭容,这该怎么办?” “这也不是会百分百传给她的,那丫头说她心里有数,你为何就不肯信她呢?”辛远疾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才离开:“也是相信你自己。” 辛远疾走后,萧景清在院中石凳上坐着,陷入了沉思。 一方面,他很担心将自己身上的蛊毒也传给沈昭容,原本只他一人受罪就好,他万不想拉沈昭容也下水。 另一方面,和沈昭容圆房,就是有了夫妻之实。 面对他放在心尖上爱护的女人,妻子,萧景清一想到这事,多少有点害羞,心跳莫名也快起来。 不过,他又很快重振旗鼓。 他是男子,若是真要圆房,他第一个不能慌,他要让沈昭容觉得他萧景清是可靠之辈,是能托付终生的人。 沈昭容伸着懒腰打着哈欠走到院子里的时候,便看到萧景清坐在院子里发呆。 这神情,沈昭容再了解不过了,一定是在想事情。 她突然蹦到了萧景清面前,试图吓他一下,不过没成功。 萧景清整个人定住了一样。 “喂!在想什么呢?” 沈昭容的声音才将萧景清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在想,在想明日去县城的学堂,要不要叫上赵正?” “不用吧,把他叫去了,谁照顾他儿子啊?” “也是……” 沈昭容知道,萧景清这一看就是有所隐瞒。 不过,她自己现在心里也有小秘密,那便是晚上同房的事,还未曾找到时机和萧景清说。 所以,沈昭容便没有再追究下去。 于是乎,初五的白日里,沈昭容和萧景清夫妻二人各自怀着心事,在为晚上的同房做着不同的准备。 沈昭容一天之内,无数次将辛远疾实现给的药丸瓶子拿出来看,虽在她自己的直觉中,他们这次定然能化险为夷,但,这药也是最后的保障。 若是万一真有不测,也能护一时的心脉。 还有一事便是,如何在晚上的时候稀里糊涂将萧景清顺理成章推到了。 沈昭容并不知道,萧景清一早便知他们要同房的事,也在偷偷摸摸做着准备。 衣服从内而外要是香的,身体也要洁净,更要背着沈昭容把床榻上的被褥枕头都换为更加柔软的料子。 熏香也都被萧景清不知从哪里搜罗齐了,淡淡的花香味,沁人心脾,能放松人的神经,不至于紧张得要命。 萧景清准备好了一切,坐在房中的椅子上,因为天色一点点暗下来,内心之中竟慢慢浮起一丝期待和感动。 他其实早就希望同沈昭容亲近,只是从前因为诸多原因,他不敢。 眼下,沈昭容愿意为了自己以身试着解毒,自己定然要给她最好的体验。 夜幕降临,晚饭后,两个人都怀揣着各自的心思。 先是冠冕堂皇在院中借着夜色闲聊了半个多时辰,逐渐地,整个萧家慢慢安静下来,所有人 都睡了。 好似给他们大好的良机。 “夫人,我们回房睡觉吧。” 萧景清至此都没有将自己准备好的东西说出来,沈昭容也没有说出口她的盘算。 她原本想着,进了房,便用自己的蛮力将萧景清推倒在榻上。 大不了放下脸面,撒撒娇,或者威逼利诱,总有法子让这个铁脑筋从了自己。 只是刚一推开房门,沈昭容便呆住了。 房间内的淡淡清香,闻得自己心情尚好,精神也放松了许多。 方才还紧张得心跳过快,不一会儿便慢慢迟缓下来。 不知不觉,萧景清已然牵住了沈昭容的手往里走。 昏暗的油灯、烛光,和萧景清英俊的侧脸,氛围正好。 沈昭容感觉自己有点昏了头,顿时感觉一千万个耍流氓的心思油然而生。 “景清,你……” 此刻沈昭容再说什么话,都无异于小猫在萧景清的心上抓痒。 拉着沈昭容的手不禁用了点力气,将其扯进怀中。 萧景清一转身,便稳稳落坐在榻上,而沈昭容正好坐在了她的腿上,双手勾着她的肩膀,鼻尖相碰,脸近在咫尺。 萧景清喉结滚动,心提到了嗓子眼一般。 再傻的人看到这一切的布置,内心都会跟明镜儿似的。 沈昭容轻声道:“你都知道了。” 第205章 赐婚 皇宫之中,六皇子的话刚出口,氛围一下子便紧张起来。 实际上,只有姜贵妃和二皇子以及同党们脸黑得要命。 皇帝更乐于六皇子娶英宁郡主,良妃则是有些担忧六皇子的冲动会不会带来祸事,而其他人无关人员则都是看热闹的心态。 六皇子的脸转向英宁公主道:“请求陛下,给我与英宁郡主赐婚。我心悦于郡主多年,从前不敢提及,如今有自己做主的机会,不愿意放弃。” “哦?”皇帝笑着挑了下眉,也看向站在原地有些发抖的英宁郡主:“英宁,你觉得呢?” 英宁郡主已然再次确认了六皇子心中所想,她又完全信任他,只会比六皇子更加爽快。 她走上前,同六皇子一起并排跪在皇帝的面前,俯身磕了个头后,说出口的话,中气十足。 “回陛下的话,臣女,愿意嫁给六皇子。” 姜贵妃听闻此话后,手攥得紧紧得,指甲都要陷进肉里,二皇子登时脸色变了,差点脱口而出的不敬之语,被姜贵妃厉色瞪了回去。 “好好好,简直是太好了。”皇帝高兴地不得了,连连拍手:“禹儿不愧是武将啊,有胆识,配得上英宁郡主,你们又情投意合,一段良缘啊,云南王,你爹,定然是高兴坏了。” “来人,传朕的口谕去云南王府……” 皇帝说着说着又停下了,看了眼还在跪着的六皇子,又看了眼席上的良妃,摇了摇头。 “不过也不急,禹儿怎得抬一抬身份,才配得上英宁郡主。”皇帝笑道:“不然,你爹可要上奏,说朕亏待了他唯一的宝贝掌上明珠啊,良妃,你觉得可好?” 自六皇子回宫后,京中便一直有传言说皇帝要给六皇子封亲王,只是皇帝一直未曾开口把这事儿定下来。 有的想登门讨好的,都不敢有大动作,生怕消息不属实,闹了个乌龙,白白浪费了财宝礼品。 经此一遭,六皇子封亲王的事便是彻底定下来了,只是眼下尚且在年关,一切事宜得等到年后开朝,礼部定了一切规章制度后,才可正式封亲王。 而封完亲王,便可赐婚,一切顺理成章。 “回陛下,臣妾觉得这样最为妥帖了。” “不错,朕乏了,你们继续。” 皇帝这接风宴办得有预谋似的,最重要的事定下来,自己便先隐身了。 “六弟这次,可夙愿达成了。” 二皇子扔下轻飘飘一句话便离开了,只不过六皇子可没心思搭理二皇子,他满心满眼都是方才英宁郡主答应的声音。 “英宁,你……” “你什么你,洛楚禹,你是傻子吗?” 英宁郡主站起身,想都没想就推了六皇子一把,本想前来凑个热闹言语打趣两句的三皇子倒是被惊得刚站起来,就又坐下了。 “我,我只是……” “我什么我,你不会说话啦?” 英宁郡主没忍住笑了出来:“我心悦于你,不是欺骗,那你呢?” “我洛楚禹对天发誓,若是骗了英宁一个字,必将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那你可要记住你今日的话,否则,我就让老天爷立刻降个雷下来。” 宴会因为皇帝的提前离席结束得很快,除了要留在宫中的永仪公主外,其余人等都得出宫。 “英宁姐姐,你不是可以随意进出皇宫嘛,不如今晚便留下来陪我吧。” “是啊,英宁。”良妃也走上前来拉住了她的手:“留下来,我们说说话。” “母妃,你可不要为难英宁。”六皇子小声道。 “你这臭孩子,瞎说什么呢?”良妃笑着拍了把六皇子的肩膀:“你母妃是这样的人吗?” ‘’就是就是六哥,良妃娘娘才不是这样的人呢!”永仪公主对着六皇子做了个鬼脸:“我看是六哥嫉妒我们能和英宁姐姐一起玩,一起说话,他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地回他的府上咯。” 英宁郡主跟着良妃和永仪公主先去了良妃的寝殿,这一晚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良妃定然是要和英宁郡主聊聊的。 女人不易,在朝堂中,又要嫁入皇室更是不易。 从前,良妃曾听皇帝说过,云南王很宝贝这个女儿,只待她长大以后,不与皇室、达官贵人结亲,只找一个有德有才之人,能够幸福简单一生便可。 良妃明白青梅竹马的感情难得可贵,但同时也希望英宁郡主要考虑清楚,是否真的要嫁入皇室。 况且,良妃对于英宁郡主的了解只存在于和六皇子来往的书信之中,亦或是从皇帝和其他妃嫔口中得知。 现在,她想亲自了解一下这个女孩。 “好孩子,到了我的宫中,就当在自家里一般,想怎样都如何,我们关起门来,说自己的话。”良妃温和笑着牵着英宁郡主的手进了内殿。 永仪公主紧随其后,在关上门前,屏退了下人们。 “是呀英宁姐姐,良妃娘娘在宫中是最为温和的啦,一点都不吓人。” 英宁郡主点头道:“从前在南疆,我有听他提起过您,讲起过许多儿时的事,说他很想您。” “唉。”良妃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没事,眼下都回来了,回来就好。” “怎么突然不开心起来了呀,我们说点开心的事吧!” “英宁,你真的确定要嫁入皇家吗?”良妃问道:“这里的关系如蜘蛛网一般的密,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 “良妃娘娘。”英宁郡主郑重道:“我喜欢楚禹,自然也愿意为了他在这皇室之中搏一搏。我虽爱自由,但并不是胆小懦弱之人,良妃娘娘请相信我能够做到。” “好孩子,我不是不信任你。”良妃握住了英宁郡主的手:“只是我也是皇室之中的女人,我懂得嫁入皇室的不易,所以才更希望你考虑清楚。” “良妃娘娘请放心,从南疆上京前,我便已深思熟虑过了。” “那我便放心了。”良妃笑着点点头。 “好啦好啦,别说这些严肃的话啦,我想吃娘娘宫里的点心!” 第206章 笑得合不拢嘴 岭北。 初五的夜晚,气氛越来越火热。 沈昭容刚问完话,萧景清便直接承认点了点头,但他并未说话,只是用鼻尖蹭了下沈昭容的脸颊。 氛围如此安静暧昧,沈昭容也不免咽了下口水。 沈昭容没想到萧景清会这么轻松同意,也没想到他会主动。 抱着不落于下风的态度,沈昭容猛得将萧景清按在了床上。 力气使过头了,额头磕上了额头,唇瓣刚好相碰。 沈昭容按着萧景清的胸口刚要分离,便被萧景清按着后脑往下一压,双唇再次紧贴。 萧景清闭上了双眼,似乎很享受这个温柔缱绻的吻。 沈昭容从起初睁着双眼,仔细观察萧景清的神情,到慢慢也同对方一样闭上了双眼,在萧景清慢慢变急促的呼吸声中沉浸了进去。 逐渐,她也发觉自己脸颊变热了,呼吸也乱了套了。 萧景清亲够了,便捧着沈昭容的脸分离开,笑着又在她鼻尖上一咬,像对待小动物一般似的。 “你干嘛。”刚亲完过后的沈昭容还带着浓浓的鼻音,听起来有点委屈。 不过落在萧景清耳朵里,只有俏皮可爱。 “不干什么。”萧景清继续说道:“沈昭容,我爱你。” 如此猝不及防的告白,顿时让沈昭容心里漏了一拍似的,原本被熏香安抚好的神经,再次紧张起来。 沈昭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自然也是愿意,只是,她突然害羞了,害羞到回应萧景清的告白都不像自己一般磕巴起来。 “我、我、我也是。” “夫人也是什么?”萧景清笑道。 “我、我也爱你,萧景清。” 这句话说出口后,沈昭容反倒觉得一阵的身心舒畅,萧景清满意地搂紧她的腰,在解开那衣带前,甚至征求了对方的同意。 “夫人,我可以吗?” “哪有在做这种事之前,问对方的啊?” 沈昭容嘴上虽怪着,但是手里动作足够快得将萧景清的外衣褪了下来。 里衣也是一阵清冽的花香,闻起来让人心情更加好了。 沈昭容不管不顾摸着他的胸膛,每到一处,便更炙热一分。 而后便是围帐里,人影在昏黄烛光的映照下相叠。 暧昧又隐忍的声音充斥在整个房里。 萧景清讲沈昭容很调皮,沈昭容说萧景清很温柔。 出尽了汗水后,沈昭容原本想着靠在萧景清的怀中温存一会儿。 只不过萧景清没说什么,只是下榻披了件外衣,便去拿早已准备好的热水和毛巾,帮沈昭容擦拭着身体,又怕她着凉,炭火烧得足足的。 不一会儿,沈昭容消汗了后便有些乏累,昏昏欲睡。 可是,萧景清的目光始终盯得她感觉怪怪的,睡不着觉。 许是刚做了亲密的事,说话都黏糊,沈昭容问:“你一直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昭容,你……身体有什么变化吗?” “什么什么变化啊!”沈昭容被萧景清问得有点莫名其妙。 “就是,有没有不舒服之类的……” “没有!”沈昭容回答得飞快,她可有点不太想回忆刚才的场景了。 哪怕是真的要睡不着了。 沈昭容闭上眼简单清理了一下脑子里的黄色废料,才反应过来萧景清指的是蛊毒一事。 之前辛远疾也有同她说过,若是同房也没有清除毒素,那么会在事后一炷香之内当场七窍流血身亡。 沈昭容转念一想,这都快半个时辰了,况且自己也没吃那药丸,到现在也没有任何不舒服的迹象,这不就表明了…… “景清,我们或许是已经成功了。”沈昭容道:“我们都还好好活着,就是最好的证明。” 萧景清喜极而泣,再次用力将沈昭容抱进了怀中:“昭容,太好了,这真的是太好了!谢谢你,昭容。” “你我夫妻之间,不必言谢。” 沈昭容有些太累了,原本轻轻拍抚萧景清后背的手,动作也慢慢变缓,直到垂在了身侧。 若不是呼吸声平稳,萧景清差点又要被吓死了。 萧景清扶着沈昭容让她安稳睡在榻上,自己则将油灯点起,将这桩好事写信告知远在原州的太子,让他也放心。 信件明日寄出也不迟,眼下萧景清只想和沈昭容一起睡第一个安稳觉。 沈昭容闭上双眼后,便到了意识空间。 因为和萧景清同房的,沈昭容发现空间产生了一些变化,灵泉空间或许是因“阴阳交汇”产生共鸣,灵泉扩大了不少,同时也新添了不少现代的玩意儿。 比如在家居板块里,好用的电冰箱电风扇空调洗衣机电暖气…… 沈昭容想,这是空间吗?还是三室一厅呢?怎么不把手机直接扔这儿呢? 增加了不少实用的工具,比如说电钻,吹风机…… 不过这些东西都是需要通电的,现在又没有电,又该如何使用呢? 沈昭容半信半疑拿起吹风机,一打开按钮,便用暖风往外吹。 这空间未免也太神奇了,不用电也能用很多东西。 不过这电吹风定睛仔细一看,沈昭容觉得和自己多年以前丢掉的那个很像。 难不成好多东西,都以不同的形式一点点回到了这个意识空间里了吗? 沈昭容又四处溜达了一圈,绿洲的面积也扩大了不少,能种植的东西也变得越来越多,土壤看起来也更加肥沃了。 灵泉的流速都变快了,旁边还有一个能自动调节温度的阀门。 我的老天爷,这不就是纯天然的热水器吗? 还是直饮水版的。 她又去看了眼放财宝的地方, 很好,虽然没有莫名其妙地财生财,但是都保存得很好。 日后,定然有用得上的地方。 沈昭容边走,边乐得要合不拢嘴了。 早知道和萧景清同房,好处这么多,那早就把他吃干抹净了,竟然还因为种种原因留到了现在。 人,果然是不能理解从前的自己。 此时此刻,沈昭容深深觉得自己像个“反派”似的。 她用灵泉水照了下自己的表情。 嗯,笑得未免也太邪恶了些…… 第207章 会不会是怪物? 次日,萧景清要比沈昭容先醒来。 昨日同房过后,萧景清在满心幸福的余韵里沉睡去,并没有心思分神感受自己身体的变化。 他差点都把自己未来的孩子叫什么都想好了,哪有时间管蛊毒有没有彻底清干净。 现在晨起,萧景清一如既往在院子里练功。 倏地,他只觉得双腿的要比从前更有力些,随着自己的运功,体内有一丝熟悉却薄弱的气息在经脉之中游走。 萧景清眼下才有蛊毒被完全清除的感觉,因为他清楚感觉到了那一丝气息,便是内力。 沈昭容是带着笑意睡去的,醒来的时候脸都有点僵,都不知道自己在梦里笑了多久。 只不过,一下床腰间一酸,差点没站稳,还好扶住了旁边的栏杆。 “明明昨晚萧景清很温柔的啊…” 沈昭容揉了揉自己的腰,虽然腰酸腿酸但是神清气爽。 不光是因为意识空间扩大了,主要是因为沈昭容知道他们成功了,萧景清再也不用受噬心蛊毒的折磨,他只会越来越好。 所以沈昭容打心眼里开心,她换好了衣衫,推门而出,便见院子里,辛远疾在给萧景清把脉。 太阳已经升起,时辰不早,沈昭容虽心底知道答案,还是有点紧张地凑了过去。 生怕萧景清的身体还有些别的毛病,譬如中毒落下的病根之类的没有痊愈。 辛远疾这脉把得很仔细,足足超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最后还是松了口气,眉头舒展,冲萧景清和沈昭容难得露出笑脸。 “不错,你的体内已经没有那蛊毒在起作用了,自此之后,不必再受折磨了。” “太好了。”沈昭容笑着用力一拍辛远疾的肩膀:“老头,多亏了你!” “也是你们有胆量去尝试这个方法,才能一下子将所有的毒都清理干净。”辛远疾道:“包括这流放一路以来的悉心保养,都是最后成功前的累积啊。” 萧景清知道,辛远疾这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他肯定了一路以来沈昭容的付出,不过这话不用说,萧景清自己也知晓。 他紧握住沈昭容的手道:“夫人,昭容,多亏了你才是。” “个小没良心的两个人!”辛远疾站起身故意笑骂道:“我老头子,就不坐在你们对面看你们卿卿我我,你侬我侬了,以后可要好好过日子。” 萧景清和沈昭容对视一笑,沈昭容故意搂得更紧了些。 离开前,辛远疾又转身提醒了一句。 “还有就是,你的内力会慢慢的恢复如初,今早练功的时候也应该感受到了吧。”辛远疾道:“日后也要继续保养,练功有度,直到内力全部恢复才行。” “放心吧,我会的。” “放心吧老头,我会好好看着他的!” 辛远疾走后,沈昭容和萧景清在院子里小声说着悄悄话。 “老头说你的内力在恢复了?” 萧景清点头道:“没错,今早晨练之时,便感觉双腿似乎比之前更有力量了,我运气时,也觉得丹田微微发热,更加有劲。” “这是一件好事……” 沈昭容的脑内不禁思索起方才辛远疾的话,萧景清需要继续保养身体,那么空间的灵泉灵果对萧景清来说定然还有用处,没准还会让他的内力恢复得更快些。 不过长此以往的期满,眼下多少让沈昭容有点力不从心。 她想起来先前同萧景清约定好的,不能欺骗彼此。 现如今,萧景清的身体已经恢复康健,是时候将空间的秘密告诉他了。 只不过,知道了这一切的萧景清,会不会觉得她是一个怪物呢? “昭容,在想什么?” “我只是在想,我们今日是不是得去镇上看一看赵长晖所在的那个学堂,是否有猫腻?” 沈昭容刚说完,肚子便叫了一下,声音十分响亮。 萧景清忍着笑意,瞧了眼沈昭容捂着的肚子道:“夫人说得对,不如我们先用完早饭再去?” “是,我快饿死了。” 二人吃完早饭后,先去了趟赵全家探望赵长晖。 这孩子经过一夜的照料,眼下虽然已经退烧,但仍处于昏睡的状态。 “先前睡醒了喝了粥,吃了药,然后又迷迷糊糊睡着了。”赵全连连叹气:“也不知何时能好起来,我心疼他啊。” “这也算是给长晖一个休息的时间了,那郎中灵得很,就照着他的方子来,七日之内定能好起来。” “有萧夫人这句话,我便安心多了。”赵全道:“公子和夫人这是要去县城的学堂吗?” “没错,昨日说好的要帮你去看看,我什么时候食言过?” 沈昭容和萧景清坐着马车进了县城,也是还未过完年二人第一次进县城。 比想象中的要冷清些,大概是因为过年,许多商铺还未开业。 “岭北的人要相对松弛很多。”萧景清道:“若是在京城,过年都不关门的铺子摊位可是大有。” “赚钱嘛。”沈昭容道:“这里只是个县城,过年可没那么多钱赚,自然就在家歇息了。” 若是要去赵长晖所在的学堂,萧家的马车定然会路过刘家酒楼。 远远地,机灵的小厮便见到萧家马车缓缓驶来,立刻钻进去叫人,刚好在马车快到酒楼门口时,派人拦了下来。 “请问是萧公子和萧夫人吗?” 沈昭容觉得声音耳熟,一见,竟然是刘二公子刘子端的贴身小厮。 “光看马车就能把我们认出来啊。” “当然了,小的见过公子夫人数次,印象深刻。” “新年快乐。”沈昭容看了眼还在营业的刘家酒楼道:“生意兴隆啊。” “借夫人吉言,二公子请夫人和公子进来坐坐呢。”小厮拱手道。 “我们今日还有事,改日再上你家酒楼吃好吃的。” 沈昭容打算离开时,刘子端觉得小厮迟迟未归,刚好从酒楼里走出来:“萧公子萧夫人且慢。” “这是急着去做何事?是否有在下能够帮得上?”刘子端赶忙上前问道。 沈昭容转念一想,没准真有刘子端能够帮得上的。 她和萧景清异口同声道:“还真有。” 第208章 关你什么事? “公子和夫人真是默契啊,什么事?但说无妨。”刘子端笑道。 “你别在外头站着了,马车上来说。” 刘子端在马车内坐在二人对面,却隐约觉得这对夫妻看起来要比往常亲密多了,不过私事倒也不好打听,只能说正事:“是萧家发生什么了吗?” “这倒没有。”沈昭容道:“只是从前我家宅子修缮时,请了个颇有手艺的木工,眼下他儿子在学堂疑似被欺负了,我们夫妇二人替他走一趟,查明真相。” “木工?儿子?”刘子端似乎想到了什么:“敢问萧夫人,那木工可叫赵全?” 沈昭容连连点头:“是啊,你怎么认识他?” “后来他在县城做工,在我家修过东西。”刘子端道:“那就没错了,赵师傅的儿子学业很好,听说在学堂里可是名列前茅。” “没错,就是这样。” “听我家学堂的夫子说,曾经想把他儿子招进来,只不过每次派人去都会被赶出去,面都不让见一下。”刘子端继续说道:“不过,学堂里有才华的学子大多应该被夫子优待,同僚敬佩,怎会随意欺辱?” 沈昭容捕捉到了关键词:“你家还开学堂?!” “是啊,不过规模不大。”刘子端道:“没有赵师傅儿子所在的学堂学子多罢了。” “小孩的性格都难以捉摸,许是嫉妒那赵长晖表现优异,但又家境贫寒,性子沉闷,所以才私下里欺负他泄愤。” “这么说来,县城里几个商铺的掌柜倒是会把自己家的孩儿送去那个学堂读书。” “正好,你跟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过了刘家酒楼,很快便到了学堂的门口。 虽说是初六开始,便有夫子在学堂讲课,实际上真正来读书的人并没有几个。 沈昭容决定和萧景清扮演为孩子寻学堂读书的父母,经刘子端的介绍,一同过来考察。 不过二人一如往常地穿着简朴,看不出来家产究竟几何。 学堂面积不小,刚进门也很快有人接待。 刘子端在县城小有名声,很快便被认了出来。 “这不是刘家二公子吗,自家有学堂怎么今日来我们这儿了?” “这二位是我的朋友,过年时一聚曾和我提到过,年后要给家中孩子寻个学堂送来读书,我这一下就想到这儿了,今日便将他二人带来看看,若是觉得好,就即刻把这事儿给定了。”刘子端也是演戏的一把好手。 “刘二公子怎么不将朋友介绍到自家学堂?” “我家学堂体谅小,学子人数已然足够了。”刘子端笑道:“传道授业解惑,也不是做生意,我朋友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自然要介绍更好的去处不是吗?” 刘子端刚说完,便赶上学子们午间下学,几个少年勾肩搭背地从屋内出来,都穿着统一的服装,兴高采烈聊天。 “今日赵长晖那家伙怎么没来学堂啊?他向来不是最用功的吗,一天课都不落下的。” “他家多穷啊,想必是回村里过年了,家中父母供养不起他读书了,让他回家跟着种地吧。” “要我说,那么穷的人,怎么还好意思和我们在一个学堂读书,不来了正好。” “可是他若是不来的话,我们都没人戏耍了,好生无聊啊。” 几个孩子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他们,说话的声音都传了过来。 领路人先前还趾高气昂,现下倒也有些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了。 沈昭容倒是不会为了彼此的体面着想,她直接道:“刚才那些孩子说的什么,赵长晖是什么人啊?怎么听着家里条件不太好?还被欺负?” “哎呀,一定是二位听错了。”领路人苦笑道:“小孩嘛,就是太思念同窗乱说的。” “可方才,分明有人在嘲笑那赵长晖家境贫寒,不会是我的耳朵出了问题吧。”萧景清冷下来的声音透着刺骨的寒意和不容置喙的威严。 竟把领路人震住了几分。 领路人回过神来心想,他神气什么?看这衣着打扮,不过也是个普通人罢了,没准交完费用,家里也快要穷得揭不开锅了。 “定然是二位听错了,我们学堂规矩森严,可是不会容许同窗之间有欺凌的,这些孩子们感情是很好的。” “那夫子呢?” “为人师可是要明理,那更加不会了。” 萧景清先前便观察到那群孩子的踪迹,只是中午休息,并不是下学,八成是回了住处。 他还记得孩子们的踪迹,未同领路人再说什么,拉起沈昭容的手,突然就转身往学子们的住处去了。 这下倒是打得领路人一个猝不及防。 实际上,学堂内部一直有学子间欺凌的事件,领路人、夫子都知道。 只是,这些欺负人的学子家大多数都有钱,学堂可都要靠他们父母教的学费,以及一些额外的费用来支持运作。 甚至包括夫子每月所发的银两。 赵长晖书读得好,在学堂名列前茅,夫子表面上并不能纵容他受人欺凌,但是背地里却不作为,都装作没看见。 而那些有背景的学子自然也是知道这些,便可肆无忌惮欺负赵长晖,在晚上回到住处后,更甚。 寒冷的冬夜里,经常将赵长晖赶下床睡在地上,有时甚至将他赶出房门,或者用冷水泼湿他的被褥,让他挨冻。 而赵长晖为了不给父亲添麻烦,又能继续读书,只好默默忍受着这一切。 萧景清脚步很快,领路人只好在后面一直追着:“您是要去哪儿啊,我给您带路啊?” 很快,几人便到了学子们的住处门口,萧景清没说什么,直接将门移交踹开。 里头的孩子都吓了一大跳。 他们正在欺负一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男孩,角落里便是已经冻得结了冰的被褥。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沈昭容冲到前面厉声问道。 几个孩子先是一愣,随即看到沈昭容和萧景清一脸的朴实,为首的学子下了榻站在沈昭容面前,抬起下巴不屑道:“关你们什么事?” 第209章 你有证据吗? “诶哟,这小屁孩,你子不高,年龄不大,语气倒是蛮冲的,没家教啊。”沈昭容气笑拧住了那小孩的耳朵:“你们刚才是不是在欺负同窗的伙伴啊?” “疼!疼!臭女人!你给我赶紧松开!” 被拧耳朵那小孩是个脾气暴躁的,沈昭容手劲儿又大,他是龇牙咧嘴,拳打脚踢都没挣脱。 沈昭容倒是一脸吓人的笑容:“你跟我斗,小屁孩。” “你知不知道我爹是谁!” “哎呀,这位夫人,快放手啊,快放手。” 领路人终于跟了上来,看见沈昭容拧的那个人,登时感觉天都要塌了,赶忙上前去扯沈昭容的手,但是被萧景清一下扒拉到一边儿去。 “脏手,别碰我夫人的胳膊。” 领路人被扒拉一个趔趄,沈昭容这才松开了手。 被拧的孩子见沈昭容松手,搓了一把耳朵便抬脚再次踹过来。 只不过又被萧景清一推,磕到了墙上。 “你们以大欺小!”那男孩扯着嗓门喊道。 “你们还以多欺少呢!”沈昭容跟他对着喊。 “你!你这个泼妇!”男孩似乎是这辈子都没被打成这样,怒火中烧,脸都被气得通红:“来人啊!人呢!让他们滚出去!” “哎呀,公子夫人,这小孩可是你们得罪不起的啊,要我说就算了。”领路人感觉萧家的人也并不好惹,这次只是试图言语劝诫,并未上手:“刘二公子,你也快帮着劝劝吧,事情闹大了,你让我们学堂怎么开得下去啊。” 先前刘子端只是在一旁看戏,眼下倒是觉得刚才那男孩越来越眼熟。 “他谁啊?”沈昭容问道:“难不成是皇帝老儿的儿子?皇子?” 普天之下也只有沈昭容敢光明正大开皇帝的玩笑了,就连刘子端听了都跟着吓了一跳。 “这位夫人,慎言啊。” “告诉这个泼妇,我是谁!”男孩抬起手来远远地指着沈昭容。 沈昭容作势上前,男孩被吓得条件反射收了手。 而方才被堵在角落里欺负的小孩,似乎是找到了救星一般,现在已然躲在了沈昭容和萧景清的身后,在刘子端的身旁。 “我若是没看错的话,这孩子应该是县令家二弟的长子,叫什么来着?不记得了。” “我叫吴庸!” “嗯,现在看来,还真是无用啊。”沈昭容翻了个白眼:“好名字啊,小弟弟。” 萧景清笑了下:“县令二弟的长子?狐假虎威?” “看来确实是。”刘子端笑道:“县令一家可是行得端做得正的好官,若是知道自己的亲侄儿在外头狐假虎威,可不知道要用什么家法伺候呢?” 吴庸听刘子端说的话,眼中透露出一丝的恐惧。 他的大伯,县令大人,是个铁面无私的人。 上次他偷拿了家中的几文钱上街买糖葫芦,就被当着所有人的面挨了二十下手板,钻心的疼,养了许多天才好。 他现如今在学堂,离家里远着呢,在学堂的所作所为也不会被人知道,学堂的学子和夫子也都因为他的身份向着他说话。 可若是被这几个外人抖落出去的话…… “给你个将功折罪的机会,说实话,是不是刚才欺负人了?”沈昭容瞪着吴庸。 “不!我没有!”吴庸还是在嘴硬:“就算闹到大伯面前,大家也都是帮我说话,我可没有欺负人!” “你说,他们刚才是不是在欺负你?”沈昭容拍了拍身后还在恐惧之中的小孩,将他带到自己身侧,夹在她和萧景清二人的中间,足够安全。 “就、就是他。” 这小孩看着文弱,性子倒是不懦弱,有人撑腰便什么都说了:“他们刚才欺负我,说赵长晖不在,只能欺负我取乐,若是我明日不将赵长晖找回来,他们就会像对待赵长晖那样,对待我。” “怎么对待?”萧景清盯着吴庸,脸色阴得更吓人了。 男孩下意识看了眼角落里已经变成冰坨子的被褥,磕磕巴巴说道:“撕、撕烂我的文章,晚上的时候,把我、我丢出去。” 是个人早就知道那冻成冰的被褥就是赵长晖的,那被欺负的男孩继续说道:“我和长晖是好友,我不能看着他被欺负,我、我也不想被欺负,夫人,公子,求求你们救我。” “您怎么看呢?”萧景清把脸转向领路人。 “这……” 领路人只是在学堂做工,并没有什么权力,他落荒而逃,叫来了正在休息的夫子。 沈昭容本以为,夫子会是很年长的人,原本还想着尊老爱幼,结果到来的却是个中年人,头发还都是黑的。 那些本来打算好的尊敬,一下子便全都消散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还有陌生人?” 不过,夫子瞥到了角落里面熟的刘子端,直到刘家是富商,便十分有礼鞠了一躬:“刘二公子。” 刘子端不喜欢这种阿谀奉承的做派,他没有回话,只是板着脸冲着夫子微微点头,随即眼神飘向了别处。 “哟,这学堂夫子的礼数还真是看菜下碟,好像把我们当空气一般。”沈昭容阴阳怪气道。 “听说有一对夫妇在我们学堂闹事,我为何要对闹事的人以礼相待呢?” “闹事?怕是你的学生欺负人在先吧。”夫子道:“这位夫人,说话可要讲究证据。” “我们有认证,自然也有物证。”沈昭容道:“不然好端端的,为何学子们的住处里,会有被冻成冰的被褥,这被褥又是谁的?” 夫子瞪了一眼站在沈昭容身边的男孩,那男孩又往沈昭容身后缩了一下。 “光天化日之下,我劝夫子还是不要这么明显地威胁他人。”萧景清淡淡道:“不然大家会以为,这里不是学堂,而是匪窝。” “好口才。”夫子大笑道:“可是未曾有学生同我讲过被同窗欺负一事,我们学堂向来公平公正,那孩子不说,兴许就是男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我们做大人的可不需要什么事都上升吧。” “小打小闹?”沈昭容道:“据我所知,那赵长晖可是都被欺负到重病不起了啊。” 墙边站着的吴庸听到此话,脸色瞬间煞白。 第210章 好名声都毁了 “他,他怎么会病了?回乡下过年前赵长晖可是身体康健啊。” 吴庸越来越惶恐,原本他只是想联合同学小小欺负一下赵长晖,让他不要每次夫子测试都出头当第一名。要会看眼色,给自己多抄抄。 只不过那赵长晖却宁折不弯,无论吴庸用什么伎俩捉弄他,他都没有同意过。 吴庸也是个执拗的,想着也没出什么事,欺负人便愈演愈烈。赵长晖愣是一声没吭,把一切都忍了下来,反倒是让吴庸等人更不放过他。 恶性循环。 但吴庸没有想过把事情闹大,更不想赵长晖因此受伤生病,不然只有无尽的麻烦会找上自己。 比如,说一不二的县令大伯,定然会狠狠惩罚自己,甚至有可能不让自己来学堂了。 还会牵连到自己的父亲。 “你很怕赵长晖生病?或者说他出事?”沈昭容问道。 “我、我没有。” 小孩终究是小孩,脸上藏不住一点心事,沈昭容见他腿都打颤,一切都明了。 “这位夫人在这里是胁迫我的学生吗?”夫子装作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这位夫子伙同学生一起欺负人,还配当夫子吗?”沈昭容学着夫子的语气,毫不避讳地阴阳怪气着。 “夫人说笑了,可有哪位学生见过在下有纵容他人欺辱学生吗?” 夫子明目张胆的不怕揭穿,背后定然是有人做靠山。 可眼下吴庸已然因赵长晖重病的事慌了心神,这最大的靠山可不一定真的会保下夫子。 沈昭容和萧景清决定还是从身为小孩的吴庸下手。 萧景清本就面色冷酷,不笑的时候更为吓人些,他仅仅只向吴庸的方向迈了一步,那孩子竟吓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身后的刘子端不禁嗤笑一声,低语道:“没出息。” 吴庸慌了神,心里想的尽是事情如何不会暴露,如何逃脱大伯父的家法,萧景清一问,他便直接向夫子泼了脏水,全然没察觉到门外有窸窣的动静。 沈昭容趁所有人的注意力眼下都在吴庸身上,偷偷向窗外看了一眼,无声地笑了。 屋内,萧景清逼问道:“你当真没有欺负那名叫赵长晖的学子吗?谎言被识破,可是要付出代价的,现如今我们认证物证都在,大不了上公堂。” 一听到“上公堂”这三个字,吴庸更加害怕了。 他怎么能上公堂呢?一定会被大伯父打死的。 “不,我不能上公堂!”吴庸猛得站起身来,突然抬手指向面前不远处的夫子道:“是他,就是他教唆我们欺负赵长晖的。” “吴小公子,你……” 夫子没想到萧景清短短几句话便把这个县令侄儿震住了,更是为了脱罪,竟然让自己背黑锅,一时气不过。 “我什么我?是你偷偷课后跟我说赵长晖努力用功,今后定然科举有名,而我天生愚笨,以后是废材,我气不过,嫉妒赵长晖的才华,才一时被猪油蒙了心,找同窗对付他。”吴庸继续高声道:“若是没有你挑拨离间,根本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吴小公子,莫要出了事便往我身上推,我只是一介读书人,和赵长晖那孩子有没有利益冲突,我为何会对我成绩最好的学生下手呢?” “你,你闭嘴吧,我大伯父从教导我要,要与人和善,行得端做得正,若不是被利用,才不屑于做此事。” 沈昭容不禁在心中感叹,现在的孩子,翻脸比翻书还快,演技也是越来越好。 不过,她觉得这狗咬狗的愚蠢场景太过于无聊,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而一直在门外听着的县令,此时此刻,推门而入。 吴庸看清了自己大伯父的脸之后,直接双膝跪地,趴在地上,不敢见人。 “吴庸,你做了错事,敢做不敢当吗?” 刘子端从前便听说过这县令家的侄儿生性顽劣,还蔫坏蔫坏,今日听了沈昭容讲述此事,在前往学堂之前,便命人直接去府衙请县令到学堂。 而这县令也是直觉很准,直到请自己去学堂一准没好事。在路上听完小厮简略讲了下情况,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县令忍着怒火,先将今日在学堂的人都盘问了一遍,得知答案后,便在小厮的带领下站在门口偷听里头的动静。 两遍说话漏洞百出,果然是合起伙来一起欺辱同窗,欺负学子。 县令怒其不争,怎么有这么个令人丢脸的侄儿,好名声都要毁在他的手里了。 “大……大伯父。”吴庸慢慢抬起头对上县令的视线道:“我、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吴庸,多少次了?”县令走到他面前,蹲了下来:“你多少次做错事了?既然在这学堂不好好读书,我看你也不需要读书,跟我回家去吧。” “不,大伯父,我不能不读书啊!”吴庸哭天喊地,苦苦哀求着。 “晚了,我已经给过你很多次机会。”县令道:“我看比起学知识,你更要先学会如何做人,来人,给我把吴小公子带回府上,严加看管,没有我的准许,不许放出来!” 县令发怒的样子,直接把刚才还在嘴硬的夫子震慑住了,他原本想偷偷溜走,却被沈昭容拦住了去路:“夫子,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县令处置完自家侄儿后,便转身面向了这个人面兽心的夫子。 “这位可是教书先生吧。”县令道:“你是想攀附我家的权势,才纵容庸儿欺负老百姓的孩子?” 县令问话向来直接,那夫子自然是不敢同意,直摇头。 “没有阿大人,万万没有!”夫子也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头:“在下教书育人,怎会主动和吴小公子同流合污,都是他借县令您的身份狐假虎威,让我当做没看到,我怕得罪县令的人,只好照办啊!” “你难道不知,教书育人,也要平等对待每个学生?”沈昭容道:“你的不作为,也导致了长晖那孩子重病不起,你这个夫子也难辞其咎。” 第211章 利用了你们 “萧夫人说得很有道理。” 县令自上次刘家酒楼一事,便对萧景清和沈昭容留有印象。 能做出那种热卖的粥的人定然不一般,再加上刘子端总是会提起萧家的人,并时常夸赞,让县令对他们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今日在屋外一听,便可知,此二人定然不是池中之物。 而县令也的确知道,萧家是从京城流放而来,但具体的细节却并不知道。 看来,八成是京城某个陨落的朝廷官员一家子吧。 “所以,县令大人,你该如何处置这位德不配位的教书先生呢?”沈昭容故意问道、 “夫子并未直接做出伤害之举,但因他的管教不严导致的学子重伤,应当自觉从学堂离开,从此剥夺教书育人的机会。” 县令此话是对着学堂创办人说的,那人只得在一旁弯着腰连连点头。 “大人,冤枉啊!我只是为了自保啊!” 夫子被学堂的小厮强行拉了出去。 沈昭容倒是觉得有些唏嘘。 现代不乏那样的老师,更何况是她所处的末日时代。 但也有坚持本心的人,切勿让那些黑了心的人坏了一整锅的好汤啊。 “你的学堂,疏于管理,暂且停课一月整顿吧。” 县令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同创办人说完这句话,便要拂袖离开。 可路过沈昭容和萧景清身边时,还是停了下来:“萧公子和萧夫人,和那赵家的孩子并无关系吧,为何今日替他出头?” “只是年前,长晖的父亲在我家做木工有所结识,我见那孩子勤学苦练又品行端正,看不下去有人欺负他,自然愿意帮他出头。”沈昭容回道:“若是学堂这种地方,都尽是污泥,那府衙呢?那朝廷呢?又如何培养国之栋才呢?” 萧景清听闻沈昭容的话,双眼一亮。 沈昭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这些冠冕堂皇之语,当时也只是被气得不行,讨厌霸凌他人的小孩,想出气罢了。 “萧夫人所言,颇有深意,本官会好好查办的。” 县令离开后,萧景清看了眼靠在一边的刘子端道:“县令是你请来的?” 刘子端并不否认:“的确是我所谓,那吴庸是他侄儿,我们若是在这儿一直纠缠效率太低,不如直接请县令出面解决一切。” 沈昭容也才反应过来,为何萧景清要那样问刘子端。 她冲刘子端笑了笑:“那可要恭喜刘家开的学堂,马上学子要络绎不绝了。” “萧公子萧夫人聪明至极,什么都瞒不过你们的眼睛,我送你们出城。” 与刘子端告别之后,沈昭容决定先去一趟赵正家,将这个好消息传回去。 二人抵达后,发现赵长晖已经醒了过来,此时正靠坐着休息,赵正在一点点喂药下去。 赵长晖见萧景清和沈昭容风尘仆仆而归,眼中并无意外的神色。 而这样的状态倒是让沈昭容有点意外——这孩子,也太过于老成了吧。 但萧景清却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先将学堂的情况都和赵正讲清楚。 赵正喂完了药,放好碗,便直接要给萧景清和沈昭容下跪。 “恩人!萧公子,萧夫人,是你们救了我儿!受我一拜!” “不至于不至于。”沈昭容对动不动就要下跪的古人有点无语和尴尬。 萧景清扶起了赵正道:“我们只是举手之劳,还是长晖这孩子足够能忍,也足够聪明,方可自救。” 赵正有些听不明白萧景清的话,而榻上的赵长晖,嘴角勾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笑。 “此事最终如此结局,应该在你的意料之内吧。”萧景清问道,但语气里并没有责怪。 赵长晖看着萧景清点了点头:“萧公子果然很机敏,让长晖佩服。” 沈昭容回过神来似乎是明白了其中一点端倪,她问道:“长晖,你被他们欺负是故意而为之?” “也不能全然这样说。” 赵长晖轻咳两声继续回道:“起初他们欺负我,我是很意外的,包括夫子暗地里的维护。后来我便想,若是将此事上报,那夫子定然不会站在我这边,即使有认证物证,他们也不会让吴庸等人退学。” “所以你选择了忍下去,忍到你的身体达到极限。”萧景清说道:“用自己的命来一搏。” “我们身份尴尬,比不上县城的富商官眷,思来想去我只能如此行事。”赵长晖说道:“但先前刘家二公子找到我,有意让我去刘家学堂念书,所以我便决定同他合作。” “条件是什么?”沈昭容问道。 “自然是将我的学费全免,我同他保证,经此一事,县城里最大的学堂便是他们刘家的。” “所以刘子端答应你,届时去请县令来做主是吗?”沈昭容继续问道,眉头却越皱越深。 赵长晖点头道:“没错,只有县令出面,才会一击即中。” 三个大人同事陷入沉默良久后,沈昭容刚想说些什么,倒是赵正先发作了。 “傻孩子!你怎么能用自己的命去搏呢。”赵正又气又急,声音都发抖:“我宁可你不去科举,不考取功名,只要你健康平安在我身边就行,他们欺负你,大不了这学堂咱们不去便罢,父亲有手艺,定然能保你衣食无忧一辈子。” ‘’父亲,我们不能向这样的恶人低头,更不能退步,否则他们便会更加肆无忌惮欺负我们。”赵长晖道:“恶,就是这样蔓延的。” 萧景清和沈昭容心底很欣赏赵长晖的智慧,却又担心这孩子行事略有极端,不会自保,日后万一出什么事,赵正可是要哭死了。 “抱歉,萧公子萧夫人,我利用了你们,但我不得不这样做。”赵长晖愧疚道:“你们都是聪明善良的好人,给我父亲工作,又真的救我一命,替我出头,萧家的恩情,我这辈子都换不完。” “小小孩子,为什么如此老派?”沈昭容笑道:“你日后要谨慎行事,多考虑自己和家人,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报恩了。” 第212章 给六皇子做妾如何? 皇帝虽未正式下达旨意,但六皇子心中已然能确认他和英宁郡主的婚事彻底定下了。 六皇子明白,皇帝表面要征求一下云南王府的意见,但他定下来的事,不容他人的置喙。 出宫之后夜已经深了,六皇子几分醉意浮上心头,但心情十分愉悦,他感觉和做梦一般。 五皇子不知何时窜出来,狠狠拍了把六皇子的背,不过手劲不大,拍得六皇子没什么感觉。 “开心呢?六弟你都走神了,还能看见我吗?”五皇子打趣道。 “五哥你就别逗我了。”六皇子无奈道:“怎么今日来见我了?” “没事儿还不能来找六弟了。”五皇子上下打量了六皇子一遍:“年后给六弟封了亲王,我还能和皇帝说话吗?” 五皇子的话不带恶意,只有兄弟之间的打趣。 六皇子并不讨厌他五哥的说话方式,但也琢磨不太清这个人,喜怒哀乐,阴晴不定。 他只是在一旁笑着,借着月色,脸色微红。 “那大理寺卿嫡女,二皇子不会撺掇他爹上奏父皇,给你当妾室吧。” 五皇子冷不丁这一句差点把六皇子的酒给吓醒了。 “五哥,这不能吧?” “怎么不能,二皇子想在你身边安插个眼线,那大理寺卿嫡女又不受重视,当个妾,人家也不会觉得委屈了女儿。” “五哥,你怎么对大理寺卿家这么熟悉?还有对那嫡女好像也很关心,你们之前认识?” “在讲你的事呢,怎么扯到我身上了?”五皇子赶紧转移话题:“你打算纳妾?” 六皇子连忙摇头:“不不不,我今生只会娶英宁一人。” “那么喜欢郡主?” “不是喜欢郡主,是喜欢英宁。” 五皇子一愣,随即大笑出声:“真是服了你了,届时你大婚,五哥定然给你送上一份大礼。” 五皇子先行一步离开。 六皇子吹了吹晚风,散步回去,酒醒了,便想起五皇子方才说的话。 大理寺嫡女在家中不受重视,此番父皇赐婚,大理寺卿八成会迁怒于那女孩,平白无故的无妄之灾。 但此事不能由六皇子出面,只能由良妃娘娘去说项。 而另一边,英宁郡主和六皇子默契十分,在宫中也是提到了关于大理寺嫡女郑熹儿的事。 “那女子我打听过,是个生性善良的人,我们不能拖累了她。”英宁郡主说道:“她本在大理寺卿府上就势单力薄。” “英宁,你说得对,明日我便召大理寺卿的夫人携子进宫一见,把这事好好说道一番,帮熹儿姑娘撑个腰。” 果真如人预测一般,第二日,宫宴上的事传出去后,郑熹儿一早便被叫去训话了。 “我们府上好不容易攀上二皇子,这差事你也没做好。”后母坐在上座,旁边站着的是那同父异母的嫡子嫡女。 郑熹儿坐在下面,紧捏着拳头,不知该说什么。 “定然是长姐不讨六皇子殿下欢心,才会让英宁郡主得逞。” “就是,母亲,这样一来我们的婚事可怎么办啊?” 大理寺卿原本计划将长女嫁给六皇子后,准备向二皇子提议将表妹嫁到他家来,亲上加亲。 再加上二女儿心悦于五皇子,更想让二皇子帮忙牵个线。 “熹儿,你这做长姐的,可要为弟弟妹妹的婚事前程考虑啊。”继母立刻变了脸:“英宁郡主身份尊贵,咱们家自然是比不上的,但听说她为人好爽,不善钻营,届时我让你父亲进宫请旨,嫁给六皇子为妾,他马上就要封亲王了,做个亲王的妾室都是无上的尊贵啊。” 郑熹儿没想到继母会苦苦相逼至此,原本以为皇帝赐婚,她便能逃过一劫,可眼下竟然更惨了。 “熹儿?你意下如何啊?”继母就等着郑熹儿点头:“六皇子有大好的前程,日后待你回娘家,我们大家可都要向你行礼了呀。” 郑熹儿缓慢摇了摇头:“不,我不要给人当妾。” 这是她第一次拒绝了家中人的请求,从来逆来顺受的郑熹儿如今在婚事上挺直了腰板,倒是让这个继母有些吃惊。 难不成这丫头有心悦之人了? 还是和谁有私情了? 那脸色便又变了回去:“大姑娘怎能如此自私自利,只想着自己。” 郑熹儿突然想到那日宫门口五皇子的身影和他们之间的对话,再看眼前这几个完全把自己当工具的人,只觉得越来越气。 “母亲,这么多年来平心而论,我何时未曾想着弟妹,吃穿用度他们是府中最好的,勋贵权臣的宴席,我也很少同他们一起参加,就是要维护他们莫须有的尊严,我已经做得很够了。” 郑熹儿说完这句话双手在衣袖里,激动得直发抖。 她站起身,任身后的女人说什么话都没回头,往自己院子里去。 “逆女!你不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我明日便让你父亲进宫,可没你拒绝的份儿!” 那继母在她身后嚷嚷着,郑熹儿只觉得直接嘈杂。 只不过急火攻心,她一回到自己院子里便晕倒了。 好在院子里的人都从小跟着她,十分忠心,当即便去偷偷请了郎中诊病。 五皇子一直暗中派人盯着大理寺卿府,郑熹儿的院子,自然也是知道院中叫了郎中。 “母亲,我猜长姐定然是与外男有了私情。”郑二小姐道:“不然放着和六皇子那么好的婚事,她为何不答应,早早嫁过去,就能早点离开大理寺卿府,她便不用在这里受委屈,还一飞登天了呢。” “母亲,二姐说得有道理。”郑大公子道:“我们得拆散他们,不然儿子女儿的婚事也要都飞了。” “母亲,我真的很喜欢五皇子殿下。” “得等一个时机,抓住这死丫头的尾巴,才能逼她去给六皇子当妾。” 几人正商量之时,良妃宫中的人便已经登门:“大理寺卿夫人,我们良妃娘娘有请,特意准许你带上子女,一同进宫。” 而同一天进宫的,还有姜贵妃母家的亲侄女,二皇子的表妹,姜诗意。 第213章 强大的果实 从赵正处回到萧家后,正好在门口遇到看护完暖棚的萧瑶。 萧瑶看萧景清总觉得有点奇怪,但一时半会儿说不出哪里奇怪,总之是和昨日以往都不太一样。 沈昭容察觉到了萧瑶似乎是发现了这件事,不过原本也不是什么秘密,萧景清痊愈这件事理应告诉萧家人。 但是外人,就不必要知道得那么清楚了。 沈昭容和萧景清一起商量了下,决定在晚饭的时候把这个消息告诉全家。 晚饭时,似是家人都有所察觉一般,几乎没什么人说话,萧瑶还是不是得看两眼萧景清,全都被沈昭容看在眼里。 她先一步吃好了放下碗筷。 “其实,有件事想要和大家说一下。”沈昭容平淡道:“景清身体里的蛊毒,已经全部都清理干净了,眼下不仅能活命,还能慢慢恢复武功和内力,简直是喜事一桩。” 听到此消息的众人先是一愣,随即老夫人便笑开了道:“景清,昭容,好孩子们,好、太好了!我儿终于不用被这毒素日夜折磨了。” 说到激动之时,老夫人落下热泪,引得萧瑶也静悄悄哭起来。 没有人去问蛊毒是如何清除的,大家都沉浸在萧景清已然恢复康健的喜悦之中。 “二哥哥,恭、恭喜你!”萧瑶吸了吸鼻子:“以后是不是就能教我武功了呀。” 萧景清想起了先前送她的那把红缨枪,摸了摸萧瑶的头:“谢谢瑶儿,二哥哥说到做到,定然会教你的。” “二弟这是完全恢复了,咱们萧家可就有指望了。”黄娇儿道。 “不过,此事还得请大家帮我暂时对外保密。”萧景清道:“怕是万一一传十十传百,且不说我们的身份会暴露,被有心之人所知,或许会背地里加害也难说。” “景清说得对,咱们萧家的人,对外要口风一致,有人问起就说还病着,有人察觉只说最近精神好些即可,别的旁的不要多嘴。”老夫人道:“咱们不给自己家里找麻烦便是了。” “即使是像墨家,刘震家如此与我们走得比较近的,也同样需要保密。”沈昭容补充道:“等待时机成熟之时,我们会亲自将消息告诉他们的。” 晚饭散后,大家便一如既往各忙各的去。 萧景清打算逐渐增加强度恢复体能,感受内力,要早些回到当年顶峰的状态,因为他已然下定决心要做一件事。 沈昭容陪伴他左右,偶尔提醒不要用力过度,透支了身体,萧景清便也听她的话。 萧景清休息之时在思考,此事需不需要告知太子殿下那边,直到晚上睡前才和沈昭容提起此事。 二人自从有了夫妻之实后,睡觉时都要比从前亲密几分,紧紧搂着, “昭容,我或许应该告知太子我眼下的状况,一是为了互通消息,二也是为了激励他,也让他早点好起来。只不过,那信件万一……” “当然要写信给太子。”沈昭容道:“从前你们也有不少往来的信件了,每一个被发现了便都会出大事,不过一直以来都没有被人察觉,这次肯定也不例外了。” 萧景清觉得沈昭容说得有道理,刚要翻身下榻点油灯写信,就被沈昭容抱住了腰。 “明天写,睡觉。” 沈昭容迷迷糊糊的声音听得萧景清心里发痒,在她额头上亲了下后,便抱着一起入眠。 清晨,沈昭容半梦半醒之际,再一次进入了意识空间。 只不过,这一次她在空间之中坐着缓了一会儿,才闻着清甜的空气慢慢苏醒过来。 沈昭容也有点无奈,自己睡着了都能进入意识空间里。 难不成是有什么东西在警醒着什么? 沈昭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打算在这空间之中巡视一番。 一切和昨日自己进入空间时查看的差不太多,不过看到最后那一棵很快在长大的树,沈昭容总觉得其中有一个果子和其他果子有所不同。 不光是形状有所差异,就连颜色看起来似乎都不太一样。 沈昭容将那个不一样的果子摘了下来,从意识空间中带了出去,打算拿给辛远疾看看,是否能有用处。 直觉告诉它,随着果树的成长,定然孕育出了与众不同的果实。 沈昭容缓缓睁开双眼,打了个哈欠。 这一觉睡得她神清气爽,但还记着被她从库房转移出去的果实。 早饭后,萧景清去给太子写信,沈昭容便带着那果实去找了在阁楼的辛远疾。 “老头,开门开门。” 不一会儿,屋内便传来缓慢的脚步声,逐渐接近门口。 “祖宗,又找我做什么啊?” “没什么,就想找你看个好东西,不过也不一定。”沈昭容进了房门后,将果实递给辛远疾看。 辛远疾拿了果子后,先凑近鼻子闻了闻,眼珠子一转,感觉有些奇特。 “你这儿又是从哪儿搞来的东西?” “随手捡的。”沈昭容张口就来:“你别管那么多嘛,先看看它有没有毒啊?或者有什么用啊?” “那你坐着等会儿吧。” 辛远疾也称得上是药痴,碰上这新奇玩意儿嘴上不说什么,却爱不释手。 仔细勘察一番后,辛远疾又将那个果子放回了沈昭容手中。 “如何呀?” “此果其中,或许蕴含强大生命力,有很大的药用价值,可能对解毒或提升内力有奇效,但现在药性未明,我建议你还是收下放起来,不要胡乱使用。” “哦哦。”沈昭容点了点头。 她没想到辛远疾竟然没检出来这个果子有何用处,可惜她自己医术没有十分高明,这果子辛远疾说不能乱用,她便也乖乖听话,将果子暂且先放回了意识空间之中。 不过,空间之中诞生的奇异玩意儿有变多的趋势,若是有用,自己势必会拿出来给大家使用,但这谎可是越来越难圆上了。 沈昭容又想起,先前同萧景清说的要坦诚相待。 如今,有了夫妻之实,她又真心爱萧景清。 这秘密,想必是瞒不下去了。 第214章 不得不入局 皇帝秘密派出原州刺史去查苏家的人,人一到原州之后,太子便知晓此事。 同样,他也知道,这是皇帝故意把消息放了出来。 在原州的太子先知道了,在皇宫之中的姜贵妃和宬王可不知道什么时候知晓了。 原州刺史也很上道,听懂了皇帝的暗示,此次秘密调查无需大张旗鼓,一边是为了打压一下宬王的势力,另一边则是安抚养病之中的太子。 所以,原州刺史理应先去太子府拜见东宫之主。 而太子也心知肚明地好好招待了这位原州刺史大人。 “听说刺史大人本在家乡探亲,是临时接到父皇的旨意,才快马加鞭到了原州来查苏家的事?” 太子令人奉上上好的茶水点心。 “太子殿下太客气了。”原州刺史道:“执行公务是本官分内之事,自然一切听从朝廷的派遣。” “大人若是有需要暗中帮忙之处,请尽管对我说,能帮得上忙的,定然相助。” “在此深谢殿下了。” 原州刺史起身冲太子鞠了一躬后,又坐下简单和太子聊了几句原州的风土人情便先行离开回了自己在原州的府宅。 自然是由太子的人亲自护送,苏家的人察觉不到。 这原州刺史虽是个情商很高的人,但却也为人正直,不做偏私之事。 从前苏家在原州对其多有拉拢,但他并没动摇,而是处于中立的立场。 所以,他并不会在太子府逗留太久。 太子无疑拉拢良臣政斗,所以既没有在其面前明里暗里指责苏家,也没有让其在太子府中直接住下。 为的就是二字,避嫌。 原州刺史在原州的所有行径,最后势必都会传到皇帝的耳朵里。 太子要让皇帝知道,他即使不通过拉拢朝臣,也足够聪明到能与二皇子宬王一争。 原州刺史不亏政务上从来都不辱使命,事情办得十分漂亮,甚至无意间挖出来苏家在秘密找铁矿的事。 他也没想到,只是简单一查便发现了这么大的事,现下倒是有点慌了。 毕竟皇帝只是让他敲打一下苏家以及背后的二皇子,但是这件事被翻出来,可不只是敲打这么简单了。 刺史并非身居高位,更何况只是地方的刺史,若是上头因为此事要置他于死地,他的命便像蚂蚁一般,任人踩踏。 原州刺史还不想死,太子也没想让他入局,可惜这次他不得不入局了。 而入谁的局,显而易见。 原州刺史纠结了许久,两日后便登了太子的府门求助。 “发生何事了?如此匆忙,大人先喝口热茶缓匀了气儿再说。” 太子又重重咳嗽两声,对外他还一直装病中。 “在调查苏家事的时候,臣发现了一些事情,左思右想觉得应该同太子殿下禀明。” “哦?什么事?听起来很重要?” 原州刺史点了点头,将茶盅里的热茶一饮而尽后说道:“臣发现,苏家似乎是在找铁矿的位置。” 太子也有点吃惊,没想到这原州刺史如此聪明。 不过太子用咳嗽掩饰地足够好,刺史并没有发现。 “殿下,您小心身体,千万小心。” “我没事。”太子用手帕擦了擦嘴角道:“大人,你可有证据?” “有是有,但是在秘密调查苏家,并不能提审相关人员。” “那物证呢?” “他们手中有各种不同的地图,仔细看来,便是各种各样的地势地形,还有些许标注,一看便知是在寻找铁矿的位置。” “铁矿应属国家的财务,怎能私寻?更不能独吞。”太子装作生气用力一拍桌面一震。 “太子殿下,莫要生气,保重身体要紧!” “也不知道二弟是否知道这苏家在找铁矿,还是说压根就是二弟在背后指使的。”太子不咸不淡扔出一句话,意思便十分明了了。 “这……臣无从所知。” “你将事关苏家和二弟的重要信息告诉我,就不怕回京述职的时候,被宬王报复吗?” “这也正是臣来找太子殿下禀明一切的原因。”原州太子道:“臣在朝中势单力薄,在此寻求太子殿下的庇护。” 太子却苦笑道:“朝中的人,几乎都知道我是个病秧子,没什么势力也没什么手腕,你怎么能确信,我能保住你。” “太子病重朝中人尽知,但即使是病重还是稳坐太子之位,且这么多年来将自己保护得很好,没受他人暗害,已经能代表太子殿下是那个能护住我的人了。” 太子盯着原州太子片刻,突然笑出了声,这可真是个聪明人。 “我答应你了。”太子点头道:“只是我也不知我能活到几日,但我向你保证,我定然会保你到我死之前。” “多谢太子殿下的救命之恩。” “但我还有一事。” “太子殿下请讲。” “苏家在查找铁矿位置的事,你要暂且保密。” “保密?” “对,甚至对父皇也要保密。” “这……” “你尽管放心,这些天都是我的人在替你遮掩,即使有父皇的人跟你一起到了原州暗中跟随,他们也查不出你做了什么事。” “臣想问,太子殿下为何要臣保密这件事,毕竟这与江山社稷国库相关。” “这件事,若是放在现在发酵,还算太早。”太子盘算道:“不如我们再等等,若是那苏家够聪明,真的找到了铁矿的位置,开始行动时再揭发此事,才算大。” 原州刺史明白了太子的意思,可他别无他法,为了活命,只能闭上嘴巴,将这个秘密暂时藏在心里。 何时太子需要了,他才能说出。 “臣,遵命。” “对了,你明日便回京述职了吧。” “没错,算着日子是该回了。” “苏家有那种不大不小的过错吗,供你在父皇面前多少当个说辞。” “哪个大官没有什么不大不小的毛病呢?”原州刺史道:“有的贪财,有的好色,但是只有一家……” “哪家?” “御史大人曾说过,全朝廷去找一个没有一点污泥的清流家,便是那早已陨落的萧家了。” 只不过,是前御史所说。 第215章 收为养女 良妃召大理寺卿夫人携子入宫,那继母夫人听了便喜笑开颜,以为良妃看上了郑熹儿,出府门之前,还名人将郑熹儿的院子严加看管。 就是怕郑熹儿跑出去。 不过这个继母也是多想了,如今郑熹儿正卧病在床,跑不动一点。 郑家的是第一次进宫,看一切都新鲜,跟乡下人进城似的,眼神不住得往两边飘。 与此同时被姜贵妃召进宫的,还有姜家的大小姐,宬王的表妹,姜诗意。 “小姐,我看有些人真的很像从乡下庄子来的似的,没见过世面呢。”姜诗意的婢女故意大声说着。 姜诗意先前在哪家公爵的宴席上听别家小姐说,大理寺卿的郑二小姐对五皇子很是爱慕,大理寺卿一家刚攀上宬王殿下,现在就想着让宬王帮忙,让五皇子娶了郑二小姐为正妻。 真是痴心妄想。 姜诗意觉得,自己的表哥是宬王,当然要先帮着自己,一条宬王的狗家的女儿,怎么配得上五皇子那样好的人。 “你一个奴才,在说什么呢!”郑二小姐回嘴道。 “奴才?也要看是谁家的奴才。”姜诗意转过身来,微抬下巴,眼神轻蔑。 郑家的不认识姜诗意是哪号人物,但良妃的婢女却知道。 “郑二小姐,这位是定国公家的姜大小姐。” 郑家的一听是定国公家来的,皆为一惊。 “刚才是哪位小姐对我出言不逊?”姜诗意眼神扫过郑家人,眼神停留在那郑二小姐的身上:“就是你吧,抬起头来给我瞧瞧。” 姜诗意天之骄女自带的威严,让郑二小姐不得不从。 “是个丑的。”姜诗意笑道:“掌嘴十下,让你懂懂规矩,别在皇宫之中冲撞了贵人,届时小命可就没了。” “不!” 她可不能肿着脸去到良妃的宫中,那可是丢了大人了,万一在皇宫中又碰到了五皇子,岂不是…… “姜大小姐。”良妃的贴身对她行了一礼:“今日是良妃娘娘宣召郑家人进宫有事商议,若是在这之前让郑二小姐肿着脸进宫,岂不是失了礼数?冲撞了各位娘娘可不好呀。” “那算了。”姜诗意道:“反正今日姑姑也找我进宫说话,若是出宫之时,我们不巧又遇上了,到时候再掌嘴吧。” 姜诗意笑着离开了,郑二小姐盯着她的背影,恨得压根直痒痒。 我呸,就凭她父亲是定国公,就在这里耍威风,早晚有一天,我要她倒霉! 五皇子今日也被皇帝召进宫里,不过此时已经是说完了事往外走,迎面便撞上了这一幕,他本想绕远躲开,但却又急事,只能就这样不得不碰上。 “参见五皇子殿下。” 姜诗意立刻变了脸,声音都温柔许多。 “姜贵妃娘娘召你你入宫吧。” 姜诗意和五皇子也算是老熟人,彼此之间说话并不生分。 “姑母许是有些无聊,所以找我说话。” “那你便去吧,我要出宫了。” “五皇子殿下,我,我那儿新得了一幅好画,有时间来府上一坐,我将那画赠给你。” “哦?若真想赠给我,那我明日便派小厮去拿好了。” 姜诗意又一次在五皇子这儿吃了瘪,郑二小姐觉得她是活该。 五皇子怎会喜欢这样肤浅的女子。 只不过,五皇子路过郑家的时候,正眼都没瞧一眼。 问就是,是谁阿?不认识。 不过,领头的那个好像是良妃的贴身婢女。 这是叫谁进宫了? 郑家的到了良妃宫中时,良妃已然在正厅等候,在身旁的还有英宁郡主,她还未来得及出宫。 郑家的官小,并不认识英宁郡主,只认得在上座的良妃。 “参见良妃娘娘。” 不过,良妃并未责怪他们的无知,只是介绍道:“这是英宁郡主,今日刚从南疆到京城,想必你们外头也都知道了。” “这位就是英宁郡主阿,果然是英姿飒爽。”郑家继母道:“这是我家儿子女儿,快见过娘娘和郡主。” “都坐吧,上茶。”良妃道:“今日召你们进宫,其实是为了先前郑熹儿一事。” “娘娘,熹儿这丫头怎么了?是不是冲撞您了?臣妇在这替她向您道歉。” “那倒是没有。”良妃道:“只是当时召熹儿进宫想看闹得沸沸扬扬,全京城都知道了,先下我皇儿与郡主情投意合,陛下赐婚,倒是有些让熹儿尴尬,怕是要毁她名声。” “哎呀,娘娘太客气了。” “这不是客不客气的事。” “熹儿那丫头倒头来,也没什么损失,外头的风言风语,过阵子便没了,熹儿懂事,不会在意这些的。” “无论如何,皇儿无法迎娶熹儿,我还是要给她些补偿安抚的。” “那不如……” “不如让长姐给六皇子殿下做妾吧。”郑二小姐说道,还以为自己提出了个妙计。 “哦?”良妃笑道:“郑二小姐为何如此说?” “娘娘,这样做也是保住了长姐的名声不是?” 良妃见这郑二小姐都敢在宫中随意插长辈的话,在家定然是骄纵的。 果然,外头传言郑家对嫡长女不好,都是真的。 “郑夫人。”良妃向来温和的脸登时拉了下来:“怎么说也是官宦人家,竟也能容忍嫡长女嫁给他人为妾?” “可那不是寻常人家,那是六皇子殿下阿,嫁入皇家那是至高……” “闭嘴。”一直未开口的英宁郡主道:“长辈说话,竟也有你插嘴的份儿吗?大理寺卿家的家教就是如此吗?我看那郑大小姐倒是更端庄些呢。” “我……” “别说了。”郑夫人赔笑道:“她也是关心长姐心切,娘娘和郡主莫怪罪。” “关心就是让长姐给人做妾吗?”英宁郡主道:“我们想要补偿的是郑大小姐不是大理寺卿府,更不是郑家的其他孩子。” “郑夫人,英宁郡主说的话,也是我心中所想。” 郑夫人的后背出了一层的冷汗。 “熹儿万不可做我皇儿的妾室,但是我可收她为养女,以后在郑府可要好好待她。” 第216章 更轻松的是萧景清 沈昭容决定和萧景清心平气和地将她身上所有的秘密全盘说出,不论萧景清听后会是什么反应,她都打算接受一切后果。 此刻她的直觉却是没有感应了一般,或许是因为内心有点紧张。 沈昭容还是希望萧景清能够接受她,接受这一切,虽然这听起来很荒谬。 另一边,萧景清似乎也是很有默契一般,给太子写的信件送出去后,便也决心晚上找沈昭容正式聊一下日后的图谋。 眼下他的身体已然恢复康健,下一步便是要逐渐扩大萧家的势力,为日后替昌平军平反奠定牢固且深厚的基石。 夜幕降临,房间里的油灯被沈昭容吹灭了两盏,显得昏暗许多。 她盯着萧景清将恢复体力的汤药喝下后,准备同他坦白心声。 但没想到竟然是萧景清先开了口:“昭容,我有话同你说。” “什么事情?”沈昭容实在有些想不出来,萧景清难不成还有瞒着自己的事? “其实这话从前也对你说过,但我总觉得还不够正式。”萧景清道:“今天我想正式一点。” “我知道你爱我。”沈昭容笑道。 萧景清先是一愣,随即勾着唇角笑了:“我也知道你爱我。” “不是这个?那是什么?”沈昭容疑惑道 “以前说过,我会重新振作起来,为你为萧家重新挣个前程。” “你说过,我相信你景清,也愿意帮你。” “那时我虽有志向,但是总怕自己哪天死于非命不能实现。”萧景清握住了沈昭容的手缓慢摸着:“但是现在没有了性命的威胁,我已然打算从现在开始仔细盘算着,迟早有一天,我会让皇帝亲口承认他判错了萧家和昌平军,要彻底为他们平反。” “景清……” 沈昭容是第一次见萧景清如此激动的神情,但又能保持整个人的思绪是理智冷静的。不论原书中是否写他后来是如何带兵逼到京城城门,皇城根下。 看着他的脸庞,想过他们一起经历的种种,沈昭容都愿意相信萧景清有那个能力。 而她自己当然也要在各个方面上当他的左膀右臂,助他实现计划。 “昭容,你是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自始至终都是信你的。”沈昭容笑道:“不论从前还是现在,你也要相信我有能力帮你,我们现在都没有后顾之忧,不是吗?” 萧景清用力点了点头。 “而且,我也有一事要同你说清楚。”沈昭容一鼓作气道:“听完了之后,我希望你能坦诚待我,将最真实的想法同我说,不要为了我有所隐瞒。” “我明白,你讲。” 萧景清的直觉告诉他,接下来沈昭容要说的话很重要,似乎能够解开他一直以来在某些事情上的疑惑和担忧。 “关于我为何能在流放路上,以及到了岭北,总能拿出很多有用的、新鲜的玩意儿这件事……”沈昭容顿了下,又在心里下了一次决心:“其实当时找的那些理由都是骗你们的。” “骗我们的?” “没错,抱歉景清。”沈昭容继续解释道:“当时骗了你们,是觉得以我当时的声望和地位,就算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会相信我,况且这能力太过于诡异,说出来了,估计也无人可信。” “那你为何今日愿意告诉我了?” “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会愿意相信我说的话。” 可是,相信归相信,沈昭容并不知道,等自坦白了所有后,萧景清会不会再待她如初,亦或是将她驱逐,给她一纸休书。 萧景清没有做声,似乎是在等沈昭容继续说下去。 沈昭容喝了口热茶继续道:“其实我的脑海意识里有一个很大的空间,里面有很多东西。” “空间?” 萧景清还真的听到了,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东西。 他一直以来相信,眼见为实,摸得着的东西才有真实感。 可这空间是什么?还是意识空间,听起来还很大? 世界上太多未解之谜了。 沈昭容继续解释道:“它存在于我的脑海之中,一开始我以为自己是做了一场梦,但是醒来之后却发现梦里的东西竟然都变成了现实,而且都是用得上的东西,我才发觉,原来脑海之中的并不是梦,而是所谓的意识空间。” “所以先前喝了会感觉身体很舒服的水,以及那果子,都是……” 沈昭容点点头:“没错,包括流放路上那些吃食,以及保暖的衣物,甚至还有国库的财宝……” 萧景清没忍住笑了出来,这倒是像沈昭容一贯的作风。 见萧景清笑了,沈昭容整个人也轻松不少。 可她并不知道,比她更轻松的确是萧景清。 萧景清从前一直以为自己的夫人性情大变,又能莫名其妙拿出很多东西,是因为沈昭容原本是天上的神仙娘娘,突然觉醒了神魂,在人间历劫,然后便要回到天上去。 那时的他还纠结过,若是到了不得不放手的那天该怎么办。 可眼下,沈昭容的解释让萧景清不必要再想那些了。 沈昭容和萧景清讲了许多,东西是怎么来的,自己是如何每次偷偷进入意识空间拿东西的。 包括空间里的绿洲,灵泉,还有果树。 而说到这也最后不得不提的还有她自己的来历。 “还有一事,我也要向你坦白。”沈昭容严肃道:“说完之后,我就要听听你的想法。” “你并不是原来的沈昭容,对吗?” 萧景清似乎早就料到一般,让沈昭容有点吃惊。 “你怎会知道此事?” “只是平白无故多了个意识空间,总不能让人性情大变,还会武功吧。”萧景清道:“但你的确和沈昭容长得一模一样,我猜不到是什么原因。” 沈昭容心想,你怕是想破脑袋估计都猜不出来我是怎么来的,毕竟刚开始发生这事的时候,她自己都没想到。 “我的确不是这个世界的沈昭容。” 萧景清很快捕捉到了关键词:“这个世界?” “没错景清,我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而来的人。” 第217章 好人该有好报 “不,与其说穿越,不如说是穿书。”沈昭容又作了补充。 “穿越?穿书?” 这两个词萧景清一个都不了解,只好等沈昭容的解释。 “就相当于,话本,我进入到了话本里,成为了话本之中的人,活她的人生。” 沈昭容类比得很清晰,让萧景清一下子便明白了。 这世界上,竟然有如此玄妙之事。 不过保持着一贯敬畏未知的态度,萧景清并没有质疑,而是接受了沈昭容的解释。 “那……你所在的那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我想知道。” “是末日。”沈昭容道:“弱肉强食的世界,要凭本事才能活下去的世界。” 原来是这样,萧景清恍然大悟。 原来是因为在末日生存,沈昭容才练就了一身的野路子功夫虽然没有章法,但是每一招都很实用。 萧景清只有心疼。 “昭容,你受苦了。” “没事,至少我穿到了这个世界,现在也有人护着我了不是吗?” 萧景清笑着将沈昭容抱紧了怀中:“我会一辈子都护着你的。” “你,你不觉得我是怪物吗?” “怎么会?”萧景清立刻反驳:“昭容,不论意识空间也好还是穿越穿书也罢,你现在都是活生生的人,且我爱的是你的灵魂,而不是沈昭容这副皮囊。” 沈昭容原先提到嗓子眼里的心,现在终于沉了下去。 她知道,萧景清已然接受了这一切。 “谢谢。” “我们夫妻之间不言谢。” 沈昭容用力在萧景清的侧脸上亲了一口:“你的嘴可真甜啊。” “嘴甜,那为何夫人亲的不是嘴?” 沈昭容又笑着在萧景清嘴上亲了一下:“属你嘴巴越来越会说了。” “不过夫人,我还有一事好奇。”萧景清突然想到了那个意识空间,他确实好奇里面是什么样子的。 “什么事?” “我能和你一同进入到,你的意识空间里参观一下吗?”萧景清问道。 “这……” 沈昭容从前还真未想过要带萧景清进入自己的意识空间,所以自然也不知道有什么办法。 不过看着萧景清这毫不遮掩的羡慕之情,沈昭容也着实有点不忍心。 “昭容如果你为难的话,就算了。” “啧,别这么说话。” 自己夫君怎么突然一股子“绿茶”味儿? “我也从来没带谁进去过,其实并不知道怎么两个人去。”沈昭容想了想握紧了萧景清的手,闭上双眼。 萧景清看着沈昭容的样子,学她也闭上了眼睛。 不一会儿,便听到沈昭容在耳边说:“我尝试一下,拉着你的手,看看能不能把你拽进来,你保持身心放松就好。” 大概不过片刻,萧景清只感觉眼前闪过一阵白光,然后他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竟然真的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世外桃源一般,有泉水有耕地,还有一小片果林。 沈昭容缓缓向他走来。 “景清,成功了,欢迎来到我的意识空间。” 萧景清跑上了几步,将沈昭容抱在了怀中:“我才应该谢谢你,老天爷赏赐给我的珍宝。” …… 京城。 良妃冲着郑家母子说完这话,郑夫人只感觉一阵脚软。 这郑熹儿还真是心机啊,只进宫了一次,便攀上了良妃和六皇子的高枝儿。 郑二小姐更是恨得,眼中的嫉妒都快掩饰不住。 良妃和英宁郡主有意护着郑熹儿,郑家也没办法。 郑夫人虽然不服气,但也只能战战兢兢回道:“臣妇遵命,当然会好好对待熹儿。” “那没什么事的话,你们便出宫吧。”良妃摆了摆手。 “我会派人盯着你们郑家的后院的。”英宁郡主道:“若是你们欺负熹儿姐姐,对她不好,你们可知道后果。” 一个姜诗意就让郑家有点忌惮了,眼下又来了个英宁郡主。 短时间内郑夫人也不敢苛待郑熹儿了。 郑家人走后,良妃倒是觉得英宁郡主对郑熹儿的回护之意有些过了。 她好奇道:“英宁,你之前认识那大理寺卿家的嫡长女?” 英宁郡主也不好隐藏,只好全都全盘托出。 “小时候我曾在京中住过一段时间,那时候父亲已然在南疆,留我一人在京城,母亲早逝我无依无靠。” 英宁郡主诉说起往事。 “当时陛下还未封我为郡主,京中权贵家的孩子就会明里暗里欺负我,当时只有同病相怜的熹儿姐姐保护我。” “她的家世不高,母亲刚过世,父亲又很快娶妻,情况比我惨多了,但还是在宴席上站出来保护我,替我说话,因此在家挨了不少的罚。” “只是我那时势单力薄,没办法帮助她从家中逃出来,后来我便起身前往了南疆,再也没有同她见过面,也是这次回京城之后,才听说郑家如今得陛下器重,日子好过了不少,但是嫡长女却还是一直被苛待。” “所以,你想救她是吗?”良妃的语气温和了不少。 “没错,良妃娘娘。”英宁郡主道:“熹儿姐姐是极温柔善良的人,应该有好报。” …… 五皇子匆匆出宫,便径直去了郑家。 他向来行事我行我素,就算闯入朝廷重臣府内,所有人也都见怪不怪。 毕竟皇帝就算知道了,也不会降罪,而五皇子也不会真的做出什么冒犯之事。 而这次却不一样。 郑熹儿被软禁在自己的院子里昏迷,外头请的郎中根本进不去,婢女带着郎中在院外干着急却没有任何用。 五皇子得知此消息很快便赶了过来,郑熹儿的贴身婢女同五皇子有过一面之缘,一下子便认出了他:“五皇子殿下,您怎会在这里?” “先别说那么多了,她病倒了?我让你带郎中进去。”五皇子看向拦门的小厮道:“请让开吧。” “可是夫人命我们在此看管,我们不能……” “你可看清楚了,这是五皇子殿下。”婢女大声道:“你们有几条命拦他?” 小厮相互看了眼对方后,很快便识趣得让开了。 “郎中,请速速随我来。” 第218章 活下去 郎中替郑熹儿诊过脉后,写好了药房,便立刻向五皇子回禀。 “郑姑娘无大碍,就是急火攻心导致的昏迷,好生休养几日便能痊愈了,切记要心平气和。” “劳烦郎中跑一趟了。”五皇子冲郎中点了点头。 “您客气了。”郎中道:“若是要更安心些,能请宫中的太医相看是最好不过了。” 郎中匆匆离开,五皇子的视线却一直停留在躺在榻上的郑熹儿身上。 要心平气和,可住在这郑府里,郑熹儿又如何能心平气和呢? 今日是让郑熹儿去给六皇子做妾,若是不成,那明天又要被当做工具去拉拢哪家的勋贵呢? 五皇子越想越心焦,留下一块贴身玉佩交在郑熹儿贴身婢女手中,便离开了。 自从知道六皇子在宫宴上光明正大向皇帝请求和英宁郡主成婚,一个想法便在他自己心中慢慢滋生。 而到了现在这种想法已然如野草般,遍布他的心田。 他要娶郑熹儿为正妻,一生一世一双人,她要自由,就送她自由。 即使五皇子不知道郑熹儿对她是何态度,他也要这样做。 他无法眼看着郑熹儿日后被当做工具一般嫁给别人。 五皇子去而复返,又撞上了打算出宫的郑家人。 这次五皇子并未无视一般同他们擦肩而过,而是停住站在了三人面前。 “参见五皇子殿下。”郑二小姐率先福了福身。 她当然是欣喜的,毕竟爱慕多时的五皇子终于正眼巧自己了。 五皇子眼神冷得吓人,像是见到了讨厌的东西一般嫌弃。 在外向来翩翩有礼的他,从未露出过这样不体面的表情。 “我劝你们对郑熹儿好一点,否则日后可没你们郑家的好果子吃。” 五皇子说完便又拂袖离去,弄得郑家人一头雾水,郑二小姐更是勃然大怒。 “这个倒霉的郑熹儿是给他们下了迷魂汤吗?!一个两个的,都这么维护她!” 郑二小姐自然是不知道,郑熹儿从前做了多少好事,包括救下一个投湖自尽的少年。 金贵妃遭人暗害时五皇子也尚为年少,他知道一切,知道是谁下的手,也知道是如何下的手,可他却不能说。 嬷嬷告诉他,没了母妃的庇护,在宫中若是想活命,就要学会闭嘴装傻。 更何况姜家彼时如日中天,皇帝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区区一个小皇子无凭无据,能翻起什么风浪呢? 他便不想活了。 世道不公,唯一爱他的人也不在了,看着这人人假面的皇宫生活太麻痹,活着有何意义? 恰好王公贵族办宴席,他可趁此机会出宫去,那臣子的园子里有一处极为漂亮的湖,适合作画,也适合在此处了结自己的生命。 可就在这时,一个女孩拉住了他的胳膊。 后来,她也没劝他,全然没提自绝之事。 只说好山好水好风景,若是可以她能一个人在这里坐上一个下午,若是可以她想有机会游遍名山大川。 活着就总有机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她问,你是否有夙愿未达成? 那时的五皇子只想着将来一日为母妃伸冤,亲手处置了背后的人。 那次宴会后,五皇子经常偷偷去找她,知道了她是一个小官的嫡长女。 只是家中是继母主持家务,她只会受苛待,父亲又不作为,她在家中的日子很苦。 五皇子便时常偷偷带她出来玩儿,去各种地方解闷儿,虽然还是逃不出这京城。 他曾在她脸上看到过最纯真的笑容,而后,他想让这个笑容留得久一点。 只是两个孩子总经常逃出去玩,事情早晚东窗事发。 郑熹儿被关在家里,再也叫不出来,而五皇子被关在宫中教规矩,挨了不少罚。 可现如今,他们都长大了。 他除了儿时的愿望,现如今又多加一条。 便是娶她做自己的妻子,呵护她一辈子。 五皇子贸然回宫见皇帝的事,也见怪不怪。 从前也有为了书法画作去而复返的情况,所以皇帝只是问他:“落下什么东西了?” “父皇,儿臣确实落下什么。”五皇子双膝跪地给皇帝磕了个头。 皇帝已经很久未见五皇子对他如此恭敬,也坐正了身子,觉得接下来的事定然不简单。 “只不过落下的不是东西,而是一件事。” “何事?” “父皇,儿臣请求父皇将大理寺卿嫡女郑熹儿赐予儿臣为妻。” 皇帝猛然站起了身瞪大双眼看着五皇子:“你说什么?” 那六皇子不要的女子,五皇子竟然求取,大理寺卿到底做了什么? 皇帝不禁心中生疑惑。 “儿臣说,儿臣要娶郑熹儿为妻。” “你可知她只是大理寺卿的嫡长女。” “又如何?父皇先前不还是有意让她和六弟成婚吗?” “那不一样!” 皇帝心里还是偏爱五皇子,毕竟那是金贵妃唯一的儿子。忘不掉金贵妃的貌美纯净,自然就会想要对五皇子好。 更何况,五皇子毫无争储位的意思,让皇帝更是放心。 “二人倾慕郑大小姐许久,也是受了六弟的启发才今日斗胆向父皇请旨。” “你六弟求娶的是郡主。” “六弟爱郡主,我爱熹儿,并没有什么不同。” “你就不怕我下旨处死那女子?大理寺卿也从未把那个女儿放在心上吧。” “父皇为了您的名声,自然不能随意处死朝臣的孩子。” “你真的执意要娶那女子吗?” “父皇,我意已决。” “若是我不同意呢?” “父皇,儿臣从小到大都没求你过什么事。”五皇子抬起头来眼眶泛红:“自母妃去世,我曾怨过你恨过你,恨你为何不为母妃正名,但我又能理解父皇作为一国之主的不易,那时我心里孤苦,只有熹儿开导我陪伴我。” 五皇子说到哽咽,皇帝心中也有所动容。 “现在郑家对她不好,我定然要护她周全。” 提起从前的事,皇帝心底始终有愧于五皇子,他叹了口气最终还是答应了:“算了,随你。” “儿臣谢过父皇。” 五皇子起身躬身离去,背过身后,抬手擦去眼角滑落下的泪水,嘴角却扬起了得逞的笑。 不光要学会闭嘴。 还要会做戏,才能活下去。 第219章 高产种子 萧景清跟着沈昭容在她的意识空间里四处散步,真看到了沈昭容曾经拿出来的东西,比如那个吃起来很清甜的果子。 其他的地方和现实世界并没有什么不同,就是这里有很多的物资,而是呼吸这里的空气,会有凝神聚气之效,让萧景清觉得身心舒畅。 “这些就是全部了。”沈昭容道:“其实也没有多特别的。” “当然很特别。”萧景清道:“若不是有昭容你的意识空间,我们或许在流放的路上就饿死冻死了。” “都是小事啦。” 沈昭容不习惯任何人赤裸裸的夸奖,只能含糊其辞过去。 “意识空间这事要不要告诉母亲她们?”沈昭容思考着:“不过就是怕她们一时间有点难以接受……” “不会的,此事由我来说吧。”萧景清道:“我了解母亲她们,是真的喜爱你,自然不会介意这些东西,反而会觉得你很厉害呢。” “那就都靠你了!” 沈昭容自己是不太会解释复杂事情的,有人代劳她自然是乐意至极:“记得把结果告诉我哦!” 两个人从意识空间里出来后,一同睁开双眼,又颇为默契地转脸相视一笑。 “现在我身上可一点秘密都没有了。”沈昭容越说越理直气壮:“你也要对我是一样的。” …… 年过得很快,岭北的冬天虽然长,但却四季分明。 积雪慢慢都融化了之后,赵家村的村民们开始陆续在耕地之中忙碌起来。 村长先前答应萧景清的事,说要找人教萧家人耕地之术,也找人兑现了。 一些个曾经受过萧家恩惠的村民们甚至自发找到村长,主动请缨教萧家人耕种。 最后村长还是选了两户相较比较稳重的人家,到萧家的耕地里教授。 其中,便有谢淮之的父母。 萧瑶和谢淮之玩儿得好,也很开心他家能来帮自己,便兴致勃勃拿着工具跟在谢淮之身旁,有样学样。 小孩子学东西快,不到一个时辰便掌握了精髓。 萧家人毕竟天资在那里摆着,也就半天的时间,所有人便都学会了。 而沈昭容在库房囤积的高产种子总算是派上了用场,在下午的时候,全家人便齐力在田里种上了当季的植物,最多的还是粮食大麦,花生,土豆,和部分蔬菜。 只不过这批高产种子的生长速度,没有在院子里暖棚的那么快,若是速度太惊人,很容易令人生疑。 萧景清悄悄问道:“昭容,你这些种子也是在意识空间里取出来的吗?” “对。”沈昭容点头道:“但是没有那么离谱,就是成熟地稍微快那么一点,产量要相比普通的更为丰富一些。” “那我们要不要将这些种子赠送一些给村民们。”萧景清提议道:“就当是报答这段时日大家对我们的照顾,如何?” 沈昭容觉得此法可行,萧景清还是颇会招揽人心的嘛。 “那我去送种子。” “昭容,我同你一起去。” 沈昭容是个行动派,说去送种子,便在一天之内都解决了这件事。 凡是拿了他们种子的农户,沈昭容都再三嘱咐要好好照顾,就会有意想不到的收成。 村民们见识过沈昭容和萧家的本事,自然是很听话,每日都辛勤照顾,很快便有的村民发现了,这批种子的与众不同,长势更好,速度更快,看起来结的果实骨朵也要比从前的多。 不过,发现了端倪的村民们并未大张旗鼓,也是怕萧家原本想要隐藏这个秘密,若是被他们抖搂出去,以后可没有好事儿能搭个顺风车。 …… 另一边,原州刺史回京复命不久后,一开春,京城便有了不小的动作。 首要的大事便是下旨到原州,让太子回京。 太子已然在原州住了许久,有了原州刺史的阻碍,和皇帝的敲打,苏家偷偷找铁矿的事也进展得很不顺利。 眼看着不需要自己在原州继续盯着了,太子也打算回宫,助自己六弟一臂之力,因为他也听说了,不久后,皇帝便会给六皇子封亲王,朝廷局势再次发生了明显的变革。 太子回京城的阵仗很大,最麻烦的是这次回去的路上跟着的不少都是宫里的人,太子要记着时时刻刻装病,还要在喝沈昭容的药时,避人耳目。 其余的,便等都到了京城再说。 京城中。 自年节之时,五皇子向皇帝请求娶郑家嫡长女,得到了皇帝的同意后,郑家的后院便不敢再苛待郑熹儿,也被父亲大理寺卿重视起来。 郑熹儿的病痊愈了之后,捏着五皇子留下的玉牌,常常出神。 他为何要为了自己做到如此地步? 郑熹儿想要见五皇子一面问清楚,但迟迟没有这样的机会。 郑二小姐虽心悦五皇子,但又不能抗旨也不能像从前一样欺负郑熹儿,只好把自己闷在房间里,天天生闷气,耍小姐脾气。 而消息传到了姜诗意的耳朵里,她却只有惋惜。 姜诗意是知道郑熹儿的,虽然不熟悉,但也知道此女子有个温和胆小的名声。 只是她想破脑袋都不知道,五皇子是怎么看上这个曾经是小官家的女儿的。 开春后,皇帝下的第一个有关皇子的旨意,并不是册封六皇子为亲王,而是给五皇子和郑熹儿赐婚。 郑熹儿第二次进皇宫,也是又一次见到了五皇子,只是大殿之上不好说话,她只好毕恭毕敬接了旨。 “郑姑娘,五皇子从小便失了母亲,他过得孤苦,日后娶妻了,你们也好做个陪伴。”皇帝语重心长道:“大婚庆典等礼部挑好了日子,再一并通知你们,届时我也会去。” “多谢父皇成全儿臣。” 赐婚旨意正式下达,全京城便知道了五皇子和郑熹儿是真正的夫妻。 有人羡慕,有人嫉妒,也有人因为此桩婚事,和大理寺卿府来往地更加频繁了。 离开了皇宫后,郑熹儿叫住了五皇子,到底还是想问出了缘由来。 五皇子转身上前一步盯着她的双眼,未等郑熹儿开口便直接道:“我一直以来都心悦于你。” 第220章 身世不简单 赵家村的种地事宜稳中向好地进行,天气渐暖,沈昭容收到了远在他方的友人的不少书信。 鲁邦的、赵雅的,不过最频繁的还是来自刘柄的。 那个原书中,最后成为最大的富商的刘柄。 时间线上来,他的商业帝国可不会只拘泥于芙蓉楼。 沈昭容翻着信件,发现刘柄的商业铺排也提前了。 并且做的都是在当下很赚钱的行当,比如在江南的海运事项,属刘柄的船队最大,拉得货物最多,自然还有丝绸生意,甚至珠宝首饰他都有涉足。 完完全全是从衣食住行,四个方面丝丝缕缕一点点渗透进去。 果然是有商业头脑的奇才。 而且刘柄这人,不光脑瓜聪明,还知恩图报。 每一封信都让沈昭容跟着一起入股,而沈昭容知道这人只要是做生意定然能赚钱,想都没想便直接入股。 “景清,信我的。”沈昭容道:“跟着刘柄肯定能赚钱,而我们要为日后做准备,最缺的便是银钱。” 萧景清想了想道:“我们现在手里还有多少钱,够吗?” “刘柄这家伙都帮我们准备好了。”沈昭容笑着将最后一封信给萧景清看。 上面写着,沈姑娘,您在芙蓉楼的分红已经够了投资江南海运、丝绸生意还有珠宝等生意,我会帮你安排好一切,你就坐等着拿钱吧。 绝大多数时候,萧景清真觉得沈昭容是个福星,但又突然想到了沈昭容先前和他说的,她是穿书而来,突然想到了什么。 “昭容,你先前是有看过这个话本是吗?” 萧景清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沈昭容有点发懵。 “嗯?什么?” “话本里的内容。” 沈昭容又回想了一遍萧景清所说的话便明白了:“你是想说,我是因为看过话本,所以才这么相信刘柄的是吗?” 萧景清点了点头。 “的确如此。”沈昭容道:“话本里,刘柄会成为首富一样的存在,所以我便先下手为强,和他交朋友,跟着他做生意,何求不赚钱?” “那……” 萧景清其实有点想知道,在话本之中,自己的结局会是什么样子,但他并不知道该如何问出口。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沈昭容道:“只不过,自从我来到这个世界,话本里的内容便和这个世界的现实相差很远了。” “什么?” “比如,太子的病,比如佟家小姐的死。”沈昭容喝了口茶继续说道:“景清你还记得当时我叫你仔细同我说一说皇子们的事吗?” “我还记得。” “那便是因为,在原书之中,这些内容都没有记载,而眼下,这些对我们日后的大业都极为重要。” 沈昭容见萧景清似乎是在思考,她继续道:“所以你不必在意原来的话本里你和萧家的结局是什么样子的,因为只要有我在,定然会扭转这个结局的。” “我明白了。” 沈昭容的话完全犹如定心丸一般,让萧景清安心不少,他看着沈昭容给刘柄写了封回信,决定入股。 “景清,我们去县城逛一逛吧,许久未去了,顺便添置点东西,如何?” 说是去县城,其实主要目的还是去墨家走一趟,朝中的消息,等着太子的来信太过于久远,而墨家刚好是个消息通。 只不过,表面功夫还要做,二人坐上马车,陈武行驶马车,一起到了县城买了不少东西后,在刘家酒楼用过午饭,午后,才去的墨家。 在酒楼中并未遇见刘家两个兄弟。 听熟悉的掌柜说,刘大公子在家照顾最近染了风寒的母亲,而刘二公子在过完年后很快便出远门做生意了。 “风寒?”沈昭容觉得有点奇怪:“天气回暖得并不突然,怎么会染上风寒。” “人上了年岁,体质就会变差,偶尔生个小病也是寻常。”萧景清道:“待我们有空了,上门拜见便是。” “先去墨家再说吧。” 墨子仪似乎早就知道萧景清和沈昭容要来,早就备好了茶水点心。 沈昭容也是第一次来墨家在县城的宅院,和刘家的面积差不多大,但是内里要更典雅许多,颇有京城贵族的风格。 “你这是请谁来设计修缮的啊?”沈昭容边问边参观着。 “就是请之前在你家做工的那位,鲁邦啊。” “他何时回的县城?” “就是我们搬家这几日,然后很快便又走了。” 沈昭容见这宅子的气度不一般,就连风水都有所讲究。 一个从小在岭北偏远地区县城长大的孩子,怎么会有这般设计的本领。 又想到当时鲁邦醉酒在家中似乎没有开口说出来的话,沈昭容和萧景清对视一番,心想。 这鲁邦的身世,肯定不简单。 转完了墨家的宅子,几人到了厅堂,沈昭容还未开口,墨子仪便已然知道他们二人要问些什么问题了。 “据我们墨家在京中友人给的消息,这次过年,皇城里可是有不少大事发生呢。” “什么大事?” “六皇子要封亲王的事就就不奇怪了,还有便是,皇帝竟然真的答应给六皇子和英宁郡主赐婚了。” “倒也不会这么快吧。”萧景清道:“毕竟皇帝还要明面上给云南王府那边过了明路,不管那边是否同意。” “对咯,而且,说是要等到六皇子册封完亲王之后才行。” “若是这样的话,那英宁郡主可是要一直留在京城了。”沈昭容道:“南疆就剩云南王府的老王爷在,皇帝能安心吗?” “皇帝一定会在六皇子大婚之后,选择其他人前去的。” “还有便是,皇帝下旨召太子回宫了。”墨子咬了一口糕点:“就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给叫回去了,也不知道那体弱多病的太子殿下,现如今身体如何了?” 身体如何?自然是好得不得了了。 沈昭容和萧景清相视一笑,看得墨子仪有点无语。 “我说,你们两个,都多少日子了,还这样的如胶似漆,我要看不下去了。” 陈武在角落里默默叹了口气。 “终于有人能体会我的感受了。” 第221章 中毒 “还有一事。” “还有何事?” 萧景清显然对京中的局势在意很多,沈昭容不禁开始思考,这样走消息的速度太慢了,得想个办法让京城的消息过来得更快些。 “这个你肯定想不到。”墨子仪神秘一笑继续说道:“皇帝还给五皇子赐婚了。” “五皇子?” “你猜是谁。”墨子仪继续卖着关子。 “你就说吧,我们可是一点都猜不到。”沈昭容不耐烦道。 “真没意思!”墨子仪撇了撇嘴:“是那大理寺卿家的嫡长女,郑熹儿。” 萧景清听到这个名字才有点印象,不过这记忆还是停留在小时候。 他和三皇子五皇子年龄相仿,还有那郑熹儿也是。 儿时多多少少听到一些传言,但却真没想到这二人能成婚,家世相差太多了。 “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萧景清道:“有何内情?二皇子安排的?” “这倒不是,说是五皇子自己求娶的。”墨子仪咂咂嘴:“这一个个的怎么都是情种。” 提到“情种”二字,萧景清突然想到了太子当年没有结果的良配。 “只不过太子为何始终未成婚呢?”墨子仪好奇道:“你知道内情吗?” 萧景清装作不知道摇了摇头:“我可不知道。” “还有没有别的消息了?”沈昭容见萧景清是不想说,便赶忙转移了话题。 “没了,就这些。” “没了我们可就走了。”沈昭容抬起屁股拽着萧景清的胳膊就要走。 “喂!你们对人可真是用完就扔啊,也不知道多陪我说会儿话,我这段时间可是太无聊了。” “看出来了,今天你的话格外多。”沈昭容笑道:“对了,家父呢?年后我们还未曾拜见呢。” “你们见不着他了。”墨子仪道:“一修缮完宅子,他便出城去找好地方泡温泉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说到会享受,还得属墨峥墨老爷。 离开墨府的时候,萧景清总感觉有一股视线在盯着他们二人看。 顺着视线感看去,却什么人都没有,让萧景清不禁警惕起来。 “怎么了景清?” “有人好像在暗中跟踪我们。”萧景清小声道。 陈武要去追那人的踪迹,但是被萧景清拦下了:“他们在暗,我们在明,不要打草惊蛇,我们先去别处吧。” 沈昭容买的东西之中,正好有一些时兴的补品,正好几人一同前往去刘家看看。 刘大公子刘子成的病痊愈之后,已经能完全代替他父亲撑起这个家。 好好招待了他们几人后,沈昭容主动提起了刘夫人的病情。 “听说家母最近感染风寒,我们正好带来点补品,希望她能身体康健。” “我替母亲收下了,感谢二位。” 刘子成似是因为刘夫人的病情,眉头始终轻轻皱着。 “刘夫人病始终不见好转吗?”沈昭容试探性地问着。 刘子成点了点头:“没错,找了好几郎中,都说只是风寒,症状不严重,可是吃了很多药,还是不见好转。” 沈昭容也觉得有点奇怪,按道理来讲,小小风寒即使是身体素质不高的老人,也不会一直不见好转。 “能否让我为刘夫人把个脉看看?” “萧夫人竟然还会行医?” “雕虫小技而已,比起有名的郎中还是差远了。” 刘子成知道萧家有多厉害,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带着沈昭容去了后院。 出于礼数,萧景清和陈武便在花园之中等候。 刘夫人卧床脸色苍白,看着确实病魔缠身,但并不严重,还能进食饮水吃药,见到沈昭容也能说话打招呼。 沈昭容为刘夫人把了脉,花了有一炷香的功夫。 辛远疾教给她的她还没有忘。 若只是简单把脉,那脉象显示的的确是风寒之症。 只不过,郎中很少有会用毒之人,沈昭容多把了一会儿脉,便察觉出了些许不同。 “刘大公子,刘夫人可不只是风寒之症。”沈昭容道:“或许说,根本不是风寒之症。” “依萧夫人看,我母亲是得了什么病呢?” “不是生病,是中毒。” 空气凝固了大概两三秒,刘子成突然厉声道:“下毒?!哪个胆子这么大的竟然敢给我母亲下毒!” “此毒并不凶险,也不会危害人的姓命,只是让中毒之人有 风寒之症,大概持续一月后,便慢慢消退了。” “可我母亲年事已高,可经受不起这样的折磨,萧夫人可有解毒之法?” “这是用草药相克下的毒,我给你写个新的方子,先吃上三天看看有没有好转,若是还没有变化,再去赵家村寻我便是了。” 这是沈昭容第一次完全脱离辛远疾独自行医,心底还有点小兴奋,不过这次她可是十拿九稳。 “你拿这个方子去抓药,切记要用好的药材。” “为了母亲,我定然什么都是用最好的。” “只不过,这毒中得诡异,好像有人针对似的,却不像刘家的人自己下的毒。”沈昭容道:“你们家可是在外头得罪了什么人?” “这怎么会,我们刘家在县城里的名声向来很好,父亲和二弟在外行商也是诚实守信,从不贪图钱财,自然也不会得罪人。” “那找出凶手可难了,近几日不要在外头饮食了,如果实在害怕,就报官吧。” 沈昭容和萧景清离开刘府后,将事情前前后后都讲给了萧景清听,而与此同时熟悉的视线感再次传来。 不过这次,萧景清没有表现出来警觉,而是继续同沈昭容说着话。 沈昭容也察觉到了,配合着萧景清。 “昭容,你可太厉害了,这次竟然能够自己解毒。” “虽然那刘夫人中的毒并不难解,但我也觉得我自己挺厉害的,回去就向老头炫耀一下!” 马车停在萧家的门口,萧景清发觉视线感消失之后,等陈武牵完马,才把大门紧闭。 几人去了厅堂,也关紧了门,才开始正式说起刘家老夫人中毒的怪事。 “若是说刘家有得罪谁了,我倒是想到了一个人。” 第222章 属下知错 “赵雄。” 两个人异口同声道。 陈武一时没反应过来,抓了抓脑袋问:“那赵雄不是说都不在县城了吗?而且说是都不知道人哪里去了。” “但是刘家没得罪过什么人,除了赵雄。”沈昭容道:“也不能说是得罪,顶多算是有过节。” “悬在崖上的秋后蚂蚱,或许也会拼死一搏。” “我倒是觉得不像赵雄的作风。”沈昭容道:“那老头惯会撺掇人的,说不定是撺掇哪个蠢货来的呢?” “夫人说得也有理,不过那赵雄眼看着就四十有余,怎么就成老头了?” “心脏的人就显老,就是臭老头。”沈昭容笑道:“诶唷,老头,你怎么来了?” 辛远疾推门而入的时候刚好听到了沈昭容说的这句话,再看沈昭容的表情,很难怀疑她不是故意的。 “你这臭丫头……” “哎!老头,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要跟你说。”沈昭容忍着笑转移话题。 “什么事?” “我今日在县城,可是帮刘家夫人解了毒的。”沈昭容精简道:“怎么样,厉害吧。” “毒?”一提到毒,辛远疾算是来了兴趣:“你详细同我讲一下是什么情况。” 沈昭容将在刘家时的情形都讲给了辛远疾听,辛远疾听得仔细,又逐一分析,最后的结论和沈昭容是一样的。 “不错不错,你也算是学有所成。”辛远疾道:“不过,那下毒之人定然是有机会接触到这些药食同源的东西的,不然也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用在那刘夫人的饮食之中。” “我们现在觉得像赵雄家的人做的手脚,不过只是没有证据罢了。”沈昭容道:“但赵雄家也没有接触这些东西的机会啊。” “或许是他的亲朋好友呢?” 辛远疾一句话点醒了萧景清和沈昭容。 萧景清冲陈武使了个颜色,陈武便明白,当即出了家门,去调查与赵雄有关的一切人员。 “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办?”辛远疾问道。 “静观其变。”沈昭容模仿辛远疾摸胡须的动作。 “先前我便感觉有人一直偷偷盯着我们,若是与那下毒之人是同一人呢?”萧景清看向沈昭容故作深沉的动作,忍俊不禁道:“我们也算和赵雄有过节。” “没错,所以只要等就行了,他们对刘家已经下手了,迟早轮得上我们。”沈昭容停下手上的动作:“只是时间的问题。” 陈武一连去了一整天,他不在时间里,萧家便当做这件事没发生一样,照常耕地劳作。 萧景清在晚上睡前练功逐渐恢复体能和内力,白日里还能教萧瑶练红缨枪。 萧瑶除了在家中练武写字之外,便是和谢淮之一起在田里耕地玩耍。 沈昭容将高产量的种子分发给村民们,还教给大家如何种植,一切都有条不紊。 陈武将消息带回来时,正值傍晚。 门窗关严实了,便在晚饭的时候和萧家所有人都把话说清楚了,以免有的人因不知道其中缘由而受到伤害。 一是,除了家中饮食沈昭容每次都会检查之外,其余地方的饮食则要多注意。 二是,要提防陌生人靠近搭话,尤其是像萧瑶这样的小孩子。 “二公子,夫人,我查到赵雄有个远房亲戚,他们赵家离开村子和县城后便去投奔了这门亲戚。”陈武边吃边说道。 “这远房亲戚是什么来路?”沈昭容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问道。 萧景清又给沈昭容空着的碗盛了粥。 “说是远房亲戚,其实也就是在隔壁县城的乡下而已。”陈武咽下一口包子继续道:“那门亲戚是赵雄的远房表弟,家里虽然也在乡下,但却帮医馆种草药,是有正经收入的,不说大富大贵,衣食住行肯定是没问题。” 沈昭容和萧景清同时看向对方。 这就都对得上了。 “那家人品你可有打听过?”萧景清问道。 沈昭容则继续拿起碗吃粥,这粥是早上萧景清破天荒做的,难得练成了,还挺好吃。 “还是听说,那家人性格很怪异,喜怒无常,有时候对乡亲很好,又有时候会耍威风。” “耍什么威风?”沈昭容道。 “和那赵雄一样的威风。”陈武继续道:“不过,他们和医馆的草药生意来往倒是没什么差错。” “你查过那个医馆吗?”萧景清问到了点子上。 “回公子,我没查。” 萧景清颇有无奈看了陈武一眼道:“你是不是最近过得有点安逸了,追踪之术还有敏锐程度都下降了?这医馆难道不该查吗?” “属下知错。” 陈武这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被萧景清训话。 虽然办错了差事让他有点不好意思,但他感觉,那个从前对自己和属下向来严格的萧景清逐渐回来了,陈武有点高兴,同样也有些感动。 “知错了还愣着干什么呢?” “属下这就去查明。” 陈武拿着两个包子就飞似的跑了出去,一眨眼的工夫便消失在院子里。 沈昭容这才反应过来,也是和陈武在一起的日子太久了,久到都有点忘了,那陈武也是朝廷的精锐,身法和武功都是一流的,当然也包括常年累积下来的勘察经验。 “你对陈武从前就是这样的吗?” “还好。”萧景清道:“不过,既然要为昌平军和萧家平反,有些事情便不能再松懈下去了,规矩就是规矩。” “你别说,你这个样子很迷人嘛。” 全家人都忍着笑听沈昭容逗萧景清,先破功的是萧瑶。 整个人都笑得脸埋在碗里。 萧景清这么久了还是没习惯,红了耳根,装作吃好了饭起身离开。 “哎,自从二弟和昭容在一起,大小伙子活成小姑娘了似的。”黄娇儿也捂着嘴轻轻笑着。 “是啊,还从未见过景清这番模样呢。”乔氏也附和着。 “那当然是因为二嫂嫂厉害啦!” 萧瑶是沈昭容的忠实小粉丝,可不会错过任何一个机会夸沈昭容。 “就属我们瑶儿的小嘴儿最甜啦。”沈昭容学着她的腔调说着,捏了把萧瑶的脸。 第223章 最后一出好戏 赵雄家的远方表亲倒是要比赵雄一家子都聪明一点,虽然不知道为何盯上了他们萧家和县城的刘家。 但,自从刘家夫人中毒一事,萧景清只是偶尔感觉到了有视线,除此之外,沈昭容也在检查每日的膳食,全家都安全得很,那赵雄远房亲戚,没再有别的多余动作。 刘家夫人中毒一事,经刘大公子写信,把事情原委都同二公子刘子端讲明,刘子端从外地连夜赶了回来,第二日便来了赵家村,又带着礼品登门拜访沈昭容和萧景清,以示感谢。 这一次,萧景清和沈昭容同刘子端把事情原委都说清。 也提到了这个赵雄的远房亲戚似乎就是一切背后的元凶。 “赵雄的这门亲戚,我从其那从未听说过。”刘子端说道:“多亏了有陈武兄弟探查的本事。” 刚提到陈武,恰好他便风尘仆仆而归,是去了两三天的。 “公子,属……”陈武才看到有刘子端在场,便收回了刚要说出口的话:“公子,我都查清楚了。” “那医馆是怎么一回事?”萧景清问道。 “医馆也没那么干净,我亲自到了那边才发现,那县城竟只有这一家医馆。”陈武赶忙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干哑的嗓子。 “隔壁县城的规模和人数要比我们县城还多一点,怎么可能就只有一个医馆呢?”刘子端觉得很是奇怪。 “我也觉得奇怪,所以就找个几个在县城的人打听一番。”陈武继续道:“说是从前也是有好些个医馆在开的,只是现如今剩下的这家,当时对其他医馆用了些不干净的手段,将人都吓跑了清走了,最后他们一家独大,搞得老百姓只能去他们家买药。” “难不成,那医馆太高药价?”刘子端作为商人,一下子便察觉出了其中原委。 陈武点头道:“没错,而和这个医馆有草药生意往来的赵雄远房表亲,也是渔翁得利。” “你查到他们叫什么了吗?”萧景清问道。 “那赵雄家的远房表哥叫赵业,医馆的老板叫唐七。” “唐七?”刘子端眉毛一挑,很是吃惊。 “你认得他?”沈昭容见刘子端似乎熟悉这个人。 “如果不是同名同姓的话,我倒是认识,只不过并不相熟。”刘子端道:“这唐七从前也是行商之人,我们岭北地广人稀,从商的也少,彼此之间虽见面少,但也知道名号,这唐七当年便是因为骗了同行的价,所以被集体驱逐了,没人愿意和他合作。” “看来一直以来就有作风问题啊。”沈昭容道:“现在能干出这种事也不奇怪了。” “赵业这人要比赵雄聪明。”陈武道:“我们若是想让他放松警惕,得多下点功夫。” “不如就再演一出好戏吧。”沈昭容笑道:“届时还要请刘二公子家中多多配合了。” 没过几日,县城便传来刘家夫人和刘大公子病重的消息,轮番请县城的郎中到家中诊病,但是却毫无进展。 此时在县城传得沸沸扬扬,刘家酒楼都因此歇业了两天,说是大公子病重,二公子归家因担心家人无心于做生意,所以暂且关门两天调整状态。 县城某个街头的角落隐蔽处,一名男子和一个穿着简朴的男人做了银钱交易,一句话未说,便转头消失在了阴影之中。 与此同时,赵家村村民们的田也出了问题,而且还是沈昭容给的种子种下的地出了大问题。 引来了不少老鼠蚂蚁的聚集和啃食,不少村民的菜和苗都被啃坏了。 有些村民找上了萧家的门,原本是想讨要说法,但是看在萧家造福整个赵家村的份儿上,讨说法,变成客客气气询问缘由。 因为萧家的地并未有一点损害。 萧景清第一反应便是离间计。 可这样的招数对于曾在朝廷和边关摸爬滚打的萧景清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一样。 就连谢淮之都看得出来是有人在故意栽赃陷害。 他在萧家门口聚集的人堆里大声说道:“各位叔叔婶婶,萧家一直以来是如何对我们的,大家都跟明镜儿似的,现如今,我们的田地损害程度不同,但萧家却未有丝毫,这难道不是很明显的栽赃陷害吗?” “淮哥儿,此话怎讲啊?”其中一个妇人问道。 “若真是萧家做的,他们定然也会让自己的地里有一些不重要的损害,看起来像是大家都被奸人所害,他们好让自己脱身。”谢淮之继续说道:“不可能会这样赤裸裸的毫发无损。” “淮哥儿说得对啊。”人群中另一个女人赞同道:“萧家没道理对我们这样做呀。” “可就是萧夫人给的种子出了问题,我们该怎么办啊。” 沈昭容在门口不远处听着谢淮之在人群中的话,深觉得这孩子是个可塑之才,此事结束之后,定然要资助他去县城念书,否则可是白瞎了。 “大家,聚集在我家门口这么多人不方便说话不是?” 沈昭容适时的出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一家派一位,我们里屋说话吧,剩下的咱们回家去等消息如何?” 萧景清察觉到邻居家的田有点不对劲儿是更早的时候了,当时便让陈武将所有的情况摸了清楚。 是有人故意在田里撒了吸引老鼠和虫蚁的药物,那东西极其隐蔽,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 这定然也是那赵业的手笔了,弄了半天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萧景清和沈昭容自然也不会让他们好过,早晚都要让其露出马脚。 辛远疾已经准备好了驱赶这些东西的药物,只需要洒在田地之中,很快便见效。 而沈昭容也准备好了促进作物生长恢复健康的“营养液”。 实则,就是不同份数的灵泉水,沈昭容装了几袋子打算给大家拿回去。 只不过,要求便是,要再忍两天。 毕竟,萧家还有最后一出好戏,才能真正引得背后之人再也坐不住,露出马脚。 一日后,萧宅传来消息。 老夫人和萧瑶病倒了。 第224章 唯一留下了那幅画 太子回京城,做了很大的排场。 皇帝知道太子变得和从前的忍让顺从不一样的,也好奇只是去了趟原州,竟然变化如此之大。 难不成,是病越来越好了? 皇帝虽不是很疼这个长子,但还是有点懂他的。 只不过,面上太子的病并没有痊愈罢了。 太子的马车到了京城,变换成了皇帝用汗血宝马配的四驾马车,让禁军统领亲自到城门口迎接至京城。 而太子自然要感谢这个父亲赐予自己回京如此大阵仗的荣耀,好不容易到了皇宫的第一件事,便是去面见皇帝,行礼致谢。 只不过,皇帝许久未见太子,第一眼,让他并不高兴。 因为,从脸色上看起来,太子的病可是一点都没好,还是像从前一样苍白虚弱,还是需要小厮一直在身侧扶着。 “太子,你的病情如何了?在原州可好?” 当皇帝心情平平或者心情不好时,便不会叫太子的名字。 “回父皇的话,儿臣在原州住得很舒服,心情甚是愉悦,连带着感觉人也精神了不少。” “那就好,朕提前召你回宫,你不会介意父皇让你少休息了吧。” “自然不会,儿臣身为太子,定要承担东宫职责,不能一直在外头养病躲清闲,辜负了父皇的信任与厚爱。” “你有这份孝心,朕也算是没看错人。”皇帝微微点头:“没什么事,便回东宫歇着吧,眼下已然开朝,臣子送上的折子什么的,你也要着手开始看起来了。” “儿臣明白。”太子又用衣袖捂着嘴连咳了三声后,想了想又问道:“父皇,听说您召六弟回京了,儿臣也许久未见六弟了,可否召他进宫相见,一叙旧情。” “你是太子,召人进宫这件事还要问过朕的准许吗?” “儿臣知道了,多谢父皇。” 皇帝表面上不在意太子的病情,实则在太子回东宫不久之后,便让郭长安去请了平安脉。 父子俩都心知肚明,只是皇帝在派人探查他真实的病情,在看太子还有多久的利用价值。 只不过,太子不会让他们如愿,京城有郭长安,岭北却有辛远疾。 谁强谁弱,把脉便知。 郭长安这脉仔仔细细把了很久,每次都觉得哪里有点奇怪,但却说不清道不明。 最后,郭长安还是只能相信自己把脉把出来的信息。 那便是,太子的情况一如既往地不好,而且每日愈下,最多只能再活半年。 郭长安并未察觉到太子有在吃别的药恢复身体,而是深深鞠上一躬,给太子换了新的配方。 郭长安将情况如实禀报给皇帝,皇帝气得将砚台都打翻了。 “怎么还是这样!” “陛下息怒,人各有天命,这或许就是……太子殿下的命。” 皇帝揉了揉太阳穴,似乎是想到了那年十月怀胎的先皇后,笑颜如花,是当年全京城最美丽端庄的女子。 皇帝在还是王爷之时,便一心求娶,最后也是夙愿达成,但为何当上皇帝之后,便没有再好好对待她。 有时候皇帝觉得,或许是上了年纪,对一名女子的愧疚之心,竟比从前更多了,还能扰乱自己对一个孩子的判断。 对先皇后是这样,对金贵妃也是这样。 投射到她们的孩子身上,一个是太子,一个是五皇子。 皇帝每每想到,都自觉愧疚。 只是他没有给五皇子权力,所以纵容他。他给了身为皇长子的太子之权,却只能忽视他。 郭长安走不久后,太子便派人宣召六皇子进宫一见。 所有人都盯着太子回到京城的第一个大动作,太子想见谁?太子第一个见了谁,对眼下京城的新朝局格外重要。 而六皇子的人还没到,各个宫中还有大臣的礼物都送来了。 其中也包括姜贵妃和宬王送的礼品。 太子唯一留下了中书令家送的一幅山水画,其余的都先着人放进了库房里。 永仪公主更是直接来了东宫,从前太子怕把病气过给这个妹妹身上,现在倒是不怕那些,好好招待了永仪。 “太子哥哥可知道,我哥要娶大理寺卿家的嫡女,郑大小姐为妻了。” “这倒是新鲜事儿,你见过那郑小姐吗?” 永仪摇了摇头:“没有,不过听说是个很好的女子,还和哥哥年纪相仿。” “五弟为何要娶郑小姐,你知道吗?” “哥哥同我说,他心悦于郑大小姐,问我同不同意让郑小姐当我的嫂子。”永仪笑道:“我自然是同意,哥哥看人的眼光向来都不会差的。” “五弟都怎么看人的?说来听听。”太子逗着永仪道。 “哥哥说,太子哥哥便是那面上柔和但是心思很多很细腻之人,而且头脑聪明。” “真是五弟说的,还是永仪有求于我,故意夸我呢。” “当然不是啦!”永仪吃了口东宫之中的糕点,继续道:“说二哥是口蜜腹剑之人,从小白兔彻底变成大灰狼了。还有三哥心善但是说话太令人尴尬,脾气也大。” 太子故意跳过了宬王的点评:“说你三哥说得还挺对。” “没啦。” “六弟呢?” “六哥从小就在南疆,哥哥说,和他没有那么熟,不好点评。” 太子一直觉得五皇子是一个活得很通透的人,他其实很沉着冷静,又能忍耐。在朝堂之上为求力保,向来能遇事全身而退。 八成这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是老五自己向皇帝念恩情求来的。 “你们这么热闹说什么呢。” 六皇子人影未到,声音却先传来了。 太子见到六皇子那一瞬间先是愣了愣,太久没见了,当年那个还只到自己腰那么高的孩子,现在都长大这么多了。 六皇子也愣住了,他原本在南疆便听说了太子生病这件事。 再加上他小时候见到的太子本就体弱,所以从来没觉得是怪事,也不会觉得这有什么的,那些要死了的,都是大不敬的传言罢了。 但今日一见,太子脸色是那样苍白,嘴唇发干,眼神发虚。 六皇子一下子没忍住。 眼泪夺眶而出。 第225章 做真正的自己 太子知道六皇子和小时候一样没变,是个性情中人。 原州夜里匆匆一见,灯光昏暗没有看清样貌,现在全然看清了,倒是让六皇子更加心酸。 将帕子递给了六皇子让他先擦擦眼泪:“这是许多年没见了,六弟一下子就哭成这样了。” “六哥哭得像个女娃娃诶!” 六皇子擦干眼泪平复好心情,刚要和太子说些什么,下意识看了眼身边的永仪公主,到嘴边的话,改为了关心。 “皇兄近日身体可好?在原州养病究竟如何?” “气色好些了。” 太子也只能这样说,毕竟他不能将身体的秘密告诉任何人,即使是十分信任他的六皇子。 永仪公主察觉到氛围有些不对劲,便故作疲累地站起了身子。 “哎呀,我再坐下去,太子哥哥就要像以前一样训我了,我要去找良妃娘娘吃点心,六哥,你加油吧!” 永仪公主蹦蹦跳跳走了后,二人相视一笑。 “永仪还是像从前那样天真可爱。”六皇子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院子里:“五哥将她保护的很好。” “谁知呢。”太子逐渐收敛起了笑容:“在皇宫之中,可是要学会装傻。” 永仪公主并没有去良妃娘娘那里,而是打算转道去见皇帝,她想出宫看看自己未来的嫂子。 路上心绪烦杂,不免和身旁婢女说起话来:“你说,六哥和太子哥哥这一次在东宫相见,我们宫中日后还能太平吗?我……我有点担心哥哥。” “公主请放心,那些都是太子殿下与宬王殿下的内斗,咱们只需和从前一样,和五殿下只顾着游山玩水赏乐就好了。” “可我怎么说都是公主,哥哥是皇子。” “奴婢看,太子殿下虽精明但人心善,至少不会苛待我们不是吗?” “你说得对,算了!不想了!去找父皇要出宫令!” “按礼数来讲,公主我们应该去找姜贵妃娘娘要才对。” “她这几天在气头上呢,肯定不肯给我,说不定还要教训我一顿,我还是找父皇撒撒娇吧!” …… 东宫之中。 待永仪公主离开后,六皇子才一转话头到正经事上。 “二哥对父皇给我和英宁赐婚这件事,似乎很是不满。” “意料之内。”太子道:“他做不顺利的事,向来是要发脾气的,和父皇简直一模一样。” “皇兄,宬王和姜贵妃不会暗中阻止我和英宁成婚吧。”六皇子突然想到了什么:“英宁不会有危险吧!” “至少英宁郡主在京城期间,他们断然不敢对郡主胡作非为。”太子思考道:“要么,就是从云南王那边作梗,要么就是搞出点什么事情来,拖延你们大婚的日子。” “可开朝以来,要等五哥先大婚,然后才轮得到我,估计也要几月之后。” “这也刚还给他们留下了充足行动的时间。”太子道:“我会找人盯着他们的,毕竟你要封亲王,又不会归顺二弟一派,他们自然视你为储位的威胁。” “皇兄你呢?” “我?”太子轻笑道:“我现在身体不好,二弟向来不把我放在眼里的,倒是你,还是要多提醒良妃娘娘和你外祖父一家,小心行事。” “皇兄,我知道了。” 一别多年的再次重逢,六皇子让太子不禁想起儿时的那些事,也曾兄友弟恭,也曾同好友并肩高谈阔论,可惜,那样的日子很快便不复存在。 再多的感慨,也只能为了活命,而压在心中。 “届时提醒你五哥也要多加小心。”太子道:“他向来是个桀骜的,娶郑熹儿八成是为了感情,而不是为了大理寺卿这个官位。” “五哥不屑于政斗,定然不会与二哥为伍。” “所以才让他小心,免得二弟怒极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还有一句话,太子放在了心底并未说出口。 那便是——而我们的父皇,可不止一次纵容他的胡作非为了。 六皇子离开东宫后径直去往良妃处,把和太子聊的内容一并都和自己母妃讲了清楚。 “你已然决心要追随太子了吗?”良妃叹了口气,小心翼翼问道。 六皇子点头道:“没错母妃,皇兄待我一直很好,对我又有教导之恩,更何况他明明就是个好人,既然回了京城,既然父皇要把我推到政斗的位置上,我为何不与皇兄为伍呢?” “可太子殿下没几日可活了。”良妃道:“他若离世,便只剩你孤身一人去斗宬王,可宬王深得皇帝喜爱,姜贵妃母家又上得着圣宠呢,我们怎么斗。” “我会尽力,在皇兄还在的日子里,向他学习,所以母妃,我意已决。” 良妃始终皱着眉没松懈,她心疼自己的孩子:“皇儿,无论如何,母妃只想让你平安。” 太子回宫之后,隔天皇帝便大摆宴席,虽还是不满于太子的病没有好转,但为了皇家的体面,还是给足了太子的面子。 自然,太子也很了解皇帝的脾性,没有让他的希望落空,上演一场父慈子孝的戏码。 倒是将宬王冷落了点。 郑熹儿因是已然赐婚的五皇子妃,郑家也被邀请到重臣才能来的皇宫宴席上。 也是皇帝赐婚后,五皇子和郑熹儿的第一次见面。 用完饭后,五皇子的随身小厮去请了郑熹儿门外一叙。 郑熹儿虽有犹豫,但最终还是答应了。 也不知儿时的事郑熹儿究竟记得几分,五皇子内心有点忐忑。 而见了面后,只有两个人独处的空间,代替那点忐忑的,便变成了心动的紧张。 郑熹儿突然发现,自己也是这样。 他看着眼前英俊的男子,画面突然便与儿时在湖边的那一幕重合了。 当时是自己拉着五皇子的手臂,眼下却恰恰相反。 郑熹儿记得当年五皇子说,人活一世,何时能做真正的自己? 现如今,五皇子拉着她的手说情爱,说我要让你从现在开始能做真正的自己。 真正的郑熹儿,在这么多年来的磋磨忍耐下,她自己都快忘了。 而却有人记得。 这如何让人不动容呢? 第226章 背锅侠 岭北。 萧家传来老夫人和小小姐病倒的消息,村中第一个惊慌的便是村长。 他闻信而来,还带来了郎中。 毕竟萧家的地位在村中举足轻重,而却有人突然很怪异地病倒了,当然要引起村长的注意。 万一若是会传播的瘟疫该如何是好呢? 郎中把过脉,只说是风寒之症,便开了几服药。 而令郎中不解的是,普通风寒之症并不会反应如此之大,但老夫人和萧瑶看起来都病得很重,却又诊不出来其他的问题。 郎中最后将那药房全都撕毁,道:“老夫医术或许不足,还请村长另请高明,再为老太太和小姑娘诊脉断病。” 这病,郎中当然诊断不清。 因为,这就是辛远疾仿照刘家夫人中的毒,所做的一种药。 服下对人体无害,只是脉象和体征上会表现出风寒之症,其余的便要看大家的演技如何了。 一个郎中请来诊不出来,那便在县城又寻了两个三个。 但结果可都是一样的。 其中有一个为刘家夫人诊过脉的郎中也有提到此事:“县城的刘夫人和老太太的症状可是一样的,我听说眼下他们家也在高价找名医,可惜始终无果。” 沈昭容演出一副担心的模样道:“那该如何是好,母亲年纪摆在这里,我怕她吃不消,况且瑶儿年纪尚小,体质也弱,万一日后落下什么病根……” “萧夫人不必如此担心,从脉象上看的确不严重,我猜老太太和小姑娘大抵是休养一段时间便可自行恢复了。” 郎中离开后,萧景清和沈昭容对视一眼,计划成功了,母亲和瑶儿的演技也是一等一的棒。 现在只需那赵业露出马脚即可。 田地里遭殃的事外加萧家有人病重的双重打击,在外人看来可是个难过的门槛,更何况还时不时地有不知道内情的人,上来讨要说法。 赵业的人盯了两天,实在是盯不住了,觉得时机已然成熟,刚要准备逃走的时候便被陈武发现了端倪。 陈武萧景清二人日夜轮番守着萧家的地里的事,偶尔白天沈昭容也会来帮忙。 三双眼睛难不成盯不住一个人吗? 沈昭容有点无奈,可惜古代没有监控录像,人才会这么累! 陈武骑上归曜便追了出去。 沈昭容曾问过,为何如此重用陈武。 萧景清告诉过她,陈武是太子派来保他的,是太子身边得力的人才,十分擅长追踪之术。 而归曜很通人性,能察觉得到人的气息。 一人一马配合得亲密无间,很快背后之后便被陈武抓住,粗暴带到了萧家的院子里。 其余村民们得到了消息,纷纷拿出沈昭容先前给的药,来拯救自家的地。 被绑来的,则是总替赵业办些丑事的,他的庶长子——赵炳庭 眼前被五花大绑的男子,就这么坐在院子的石凳上,等待着萧景清犀利的提问。 不过沈昭容倒是觉得,这赵炳庭也像是被迫为之,不如便随便聊聊,或许能有新的收获。 答应了沈昭容,萧景清就并没有打算开口,怕自己吓坏了眼前看起来胆子没有那么大的人,只是在一旁安静地坐着。 “萧公子、萧夫人,你们这样绑架我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可不是你们村的人!” “我看你也是有点面生,所以为何一直在我家附近逗留不走?” “我,我就是迷路了。” “我劝你最好是说实话,不然的这户籍一查什么都明了了,明明是挺远个地方来的人,为何会在我们村子迷路啊?” 赵炳庭憋着一直没说话,沈昭容见状只好让所谓在病重的老夫人和萧瑶出来在他面前晃悠一圈儿。 果然,那赵炳庭脸都吓白了。 “怎么可能,我明明……” “你明明什么?” “没什么!” “既然你不说,那便由我来说好了。”沈昭容站起身来绕到了赵炳庭的身后,不慌不忙。 “你给我家人下毒,只可惜,我们早有警惕发现了这回事,不过为了让你露出马脚,配合你演了一出戏罢了。”沈昭容抬手按住了赵炳庭的肩膀:“还有村民家的地,那药也是你洒的吧。” 陈武配合得将两种药拿出来,在赵炳庭面前晃了下。 那是他在刚抓住赵炳庭时,神不知鬼不觉从他身上摸下来的物证。 “你怎么就说这是我的东西,我还说是你们陷害于我呢!” “长点脑子吧!这布袋上绣着你的名字呢!”连陈武都有些无语了。 “包括那县城里的陈夫人,也是你去下的药吧。”沈昭容道:“我们最先发现的便是这个,那毒物的症状很轻,说明你们并未要杀了我们。” “说,你父亲赵业派你过来捣乱,究竟是为何?” 萧景清恰到好处得一逼问,赵炳庭感觉自己着实是无回天之力,这一项罪名就足够让他坐几年大牢,他还年轻,他不能断送自己的前程。 沉默了片刻后,便从实招来。 一切和沈昭容想象的差不多。 赵雄落魄了后,便去隔壁县的村子里找到了赵业。 赵业有医馆来往的生意,日子可要比赵雄好过得多。 于是乎,赵雄便展现出他那撺掇人的本事,把自己形容得多惨,将刘家和萧家形容的多恶劣。 他是良民,我们是暴徒合起伙来驱逐他。 简直是颠倒黑白。 但赵业又留了个心眼,并未自己主动去做这报复之事,以免东窗事发牵扯到自己。 所以就让这个庶长子出去定锅,毕竟背锅这事,他也是替他父亲做了不少。 “你甘心吗?就因为是庶子所以人人拿捏?” 沈昭容甚至觉得,难不成那赵家的家风便是让庶子女背锅当工具吗,先前是赵雅,这次是赵炳庭。 “小娘在他们手里,我能有什么办法,这么多年了,就用这个来拿捏我。”赵炳庭眼中的恐惧变为了厌恶甚至愤怒。 “所以,出了这档子事,你为何不去府衙状告他们?送他们锒铛入狱,也送了你和你小娘更好的生活。” 第227章 不必下跪 萧景清一语点醒梦中人。 赵炳庭反应过来时,沈昭容已经让陈武将他松了绑。 “我状告家父,可我也做了不少错事,也难逃一罚。” “念你首告有功,我们受害者,自然会请求轻罚你。”沈昭容道:“难不成你一辈子就帮你爹背黑锅。” 赵炳庭犹豫了许久,直到刘子端接到消息赶到赵家,态度才有松动。 而刘子端带来的便是县令的手书。 上头写着,首告有功,又念在被逼迫行事,不是本人所愿,可以免除责罚。 赵炳庭心动了,缓慢点头答应了。 此事由赵炳庭亲自写好诉状,交给县令,由于是跨县,还要通知隔壁县的县城,二人一起派人到赵业家抓人。 赵业家人口有点复杂,但是要抓的人只有赵业一人。 数项罪名认证物证都在,赵业及时争辩,却无能为力。 紧要关头,却把医馆也供了出来。 任人在此关头,都是疯狗互咬罢了,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 “医馆!县城的医馆虚抬高价卖给大家,而且从前的药铺纷纷倒闭,也是因为医馆的唐七找人去打杂抢,逼得别人家都开不下去!” “你可有证据?”县令一拍惊堂木,又严肃几分。 “当、当然!”赵业紧急情况下嗓门很高:“我家中有当年和唐七往来的书信,上面写了他的所作所为!你们也可以找到当时开药铺的人对口供,我赵业用性命担保,所言句句属实!” 沈昭容不觉得赵业的命值得什么,但是县令愿意,便命人去家中搜寻信件,果然找到了不少来往的证据。 但这也证明了,赵业是和唐七合伙将那些药铺的老板都逼走的。 首告有功免责罚,是刘子端提赵炳庭求来的恩,可没说也要放在赵业身上。 当赵业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要扑到赵炳庭身上:“你个不孝子!忤逆!” 赵业被气晕过去,县令便令人将其待下去关押在牢狱之中,等待发落。 而赵炳庭责备释放。 “所以只是为了出气?” 赵炳庭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道:“原本只是为了出气,但父亲又觉得如此能够挫败萧家和刘家的话,没准能够乘虚而入让赵雄或者他自己接手。” 赵业以为自己干出些成绩不愁吃穿,就是真的有能力。 实际上都是走歪路而来的财,迟早有一天都会被收走。 而赵业和唐七也会为他们的愚蠢和贪婪付出代价。 此事了解后,因事关两个县城的事,刘家和萧家的名声便在周边传开了。 那些曾被欺辱的药铺老板,没有不感谢萧、刘两家。 但刘子端知道,主意是萧家出的,自己只是跟着沾光罢了,隔日便又登门送上厚礼。 沈昭容转念一想,这个人情不用白不用,现在让刘子端帮忙办点事,他也只有答应的份儿。 “萧夫人有事需要在下帮忙,不妨直说。”刘子端笑道:“后天我便要离开去找父亲了,届时兄长可不懂得操办这些。” “还真有一事。”沈昭容笑道:“帮我塞一个小孩到你家学堂读书吧。” “哦?”刘子端装作不知道:“是哪家的孩子入了萧夫人的法眼,还是说,要送令妹进学堂?” “瑶儿倒是不用,在家中,这些个长辈都够格教她。”沈昭容道:“就是谢淮之那小子,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这位小哥,在下还真没听说过。” 此时,就算是认识也要装作不认识。 “瑶儿!”沈昭容冲屋里喊去:“去隔壁把淮哥儿带来给刘二公子瞧一瞧。” “二嫂嫂要让谢淮之去县城学堂读书吗?” “当然了,他是可塑之才,可不能浪费了。” 萧瑶多少有点失落,好不容易结交的朋友,又没有人陪她玩了。 “那……那我去叫他!”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萧瑶便带着谢淮之到了院中,跟在后面的还有谢淮之的养父养母,听说自己儿子能上县城里的学堂,说什么都要前来亲自听到这个好消息。 刘子端说考察一番,便没有放水。 看着二人对答如流,萧景清也有点吃惊,谢淮之只是在自己教萧瑶的时候,旁听了些,竟然就能懂得这么多。 果然是有天资之人。 刘子端也觉得,凭借谢淮之的资质,稍加努力,便能和现如今刘家学堂第一的赵家小子并列了。 若是更加努力些,超过都不好说。 “我同意了。”刘子端拍了拍谢淮之的肩膀:“淮哥儿很有天分,到我们刘家学堂念书,也是给我们学堂增光添彩。” “那学费?” “学费自然是全免了,若是要住在学堂,吃食也全部都不花钱的。”刘子端说道:“淮哥儿感觉怎么样?” 谢淮之感觉自己和做梦一样,自从歪打正着认识了萧瑶一样,自己的人生便一点点发生了变化。 放在从前,去学堂念书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但是他喜欢读书识理:“我愿意!” “那要不要今日便跟我直接回县城去?”刘子端耐心问道。 “我……”谢淮之到底也还是个孩子,他深深看了养父母一眼,眼中也有不舍得。 养父母二人捕捉到了谢淮之的情绪,只是安抚道:“乖孩子,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你可以休假的时候回来看我们啊,我和你父亲也可以去县城的时候,去学堂找你。” 谢淮之这才点了点头:“谢谢刘二公子,我要先回家中收拾行囊,然后再跟你一起去县城,这样可行吗?” “当然,我在萧家等你。” 谢淮之是一个人回去收拾东西的,他怕父母跟着,他会更加舍不得。 待谢淮之一走,他的养父母便直接向沈昭容下跪:“我们夫妇二人,深谢萧夫人了。” “你们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谢我的方式有千百种,为什么一定要下跪。” “我们只知道,若是没有萧家的人,淮哥儿跟着我们,就和废了他没什么两样。” “那也不必下跪。”沈昭容道:“只当我们愿意看这个孩子越来越好就行。” “待淮哥儿学有所成,我们夫妇必定会教导他记得萧夫人和萧家的恩情。” 第228章 其实我的病好了 五皇子和郑熹儿聊完是一同回的宴席之上,二人脸上都带着深深的笑意。 有人替他们高兴,就有人暗自记恨在心。 因是将来的五皇子妃,皇帝准许郑熹儿坐在永仪公主身旁,当然这也是公主撒娇向皇帝求来的。 永仪公主很喜欢这个未来嫂嫂,只要了解郑熹儿的人,没有不会喜欢她的。 太子见二人有情谊,直接在宫宴之上向皇帝请旨让五皇子与郑熹儿尽早完婚。 “父皇,我见五弟和郑大小姐感性很深,不如尽快定个日子让他们二人成亲吧。”太子笑道:“皇宫之中许久没有喜事了,也让儿臣沾沾喜气儿。” 礼部原本就帮五皇子选好了日子,但因有人从中作梗,一拖再拖。 皇帝虽赐婚给他们二人,但这种小事他肯定不会注意,一经太子提醒,才发觉礼部办事竟如此拖拉。 “是啊,这都过去多少时日了?”皇帝的眼神瞥向礼部尚书的位置:“给皇儿成婚择个日子如此拖拉,接下来的事儿朕还能放心交给你吗?” 皇帝一敲打,礼部尚书立刻紧张起来:“回陛下的话,宫中许久未有大婚的皇子殿下,许是手下人生疏了,我明日就催促他们快些行事。” “别让我失望。” 宫宴后的隔日,礼部便将五皇子大婚事宜一切都安排妥当,婚期定在五天后,皇帝遣人去郑家下旨,郑熹儿很快便开始在家中备婚。 这虽不是大理寺卿想要的结果,但家中有女儿攀上了皇子这个主公还是很开心的,明显对郑熹儿好了不少。 而五皇子大婚之事定下了,礼部又开始筹备六皇子封亲王一事。 因此,六皇子能频繁出入皇宫,自然也能经常去太子的东宫。 此事传入宬王耳中,他不免怒火更盛。 “自从六弟回京之后,我可是事事不顺!再加上太子回来了,这二人时常走动,母妃,你说他们不会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吧。”宬王手中的杯子都快被他捏碎。 “他们二人经常走动又如何,太子的病情你不知道吗?已然是秋后的蚂蚱。”姜贵妃笑道:“眼下六皇子封亲王一事已然不可避免,但他不能和英宁郡主成婚。” “可是母妃,这哪里是我们能决定的事?” “制造混乱,拖延婚期,再找机会将六皇子给废了。”姜贵妃冷哼一声:“届时,云南王可不会再想要一介废人做女婿吧。” “母妃说得有理,儿臣都听母妃的话。” “宬王妃最近肚子有动静吗?”姜贵妃突然问道:“你如今不是太子,总得拼个皇长孙出来,好让陛下高兴高兴。” “王妃身子弱,最近在悉心调理了。”宬王继续道:“母妃,那妾室……” “闭嘴。”姜贵妃指着宬王的鼻子骂道:“阳儿,母妃提醒你别做蠢事,皇长孙必须是嫡子,庶子的话你不怕别人在背后嚼舌根吗?更何况王妃可是礼部尚书唯一的女儿,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吧!” “可若是侍妾有了喜脉……” “落胎啊。”姜贵妃轻飘飘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专宠哪个楼来的舞女,还记得当年你要纳她为侍妾时,你父皇发了多大火吗?别再做那些有损你父皇颜面的事。” “儿臣知道了。” 太子收到萧景清寄到京城的密信,上面详细说明了他打算为昌平军和萧家平反的计划,从岭北开始建立声势打开局面,但一旦开始动作,京城这边早晚都会知晓。 而他们二人是同路人这件事,也迟早会暴露。 太子自然是默许了这件事,但萧景清信中提及六皇子,若是有意向合作,萧景清不介意太子将他们二人合谋之事告诉六皇子。 萧景清说,他信任太子。 而太子定然也不会辜负萧景清的信任。 在与六皇子交流的时日里,太子也在观察,他的六弟是否还是当初的六弟,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和信任,是否随着多年未见而烟消云散,留下的只有逢场作戏。 幸运的是,太子得到的答案是,六皇子是可信之人。 所以,在五皇子大婚前一日,太子将六皇子叫至东宫,推心置腹夜谈了一次。 “明日便是五哥大婚了,皇兄你也去吗?近日身体可好?” 太子点了点头,虽然外表看着还是虚弱,再加上也有演戏的成分,但一直以来的悉心调理,他的内里越来越实。 也同时在计划在太医院选一个得力的,做自己人。 “身体肯定撑得住参加五弟大婚,看他最近高兴得,这么多年都没看到他如此笑了。” “对了皇兄,五哥前两天同我说,他见你身体不好给你找了个郎中瞧一瞧,是他先前认识一个江南郎中,还是个名医呢。” “哦?竟有此事。” 太子心下一笑,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不过也不知道五皇子给的人是否能用,自己身体的秘密不能被太多人知道。 “说是等大婚之后,他亲自带那郎中来见你,就算谢过你前些日子在宫宴上替他说话。” “五弟如今还会同我客气起来了。” “皇兄,我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太医们常年不出宫门,实际医人水平也未必会比见过许多病人的郎中要好,不如一试。” “好,我同意了。太子看着六皇子,似乎是在犹豫,但最终还是同他说出了实情:“六弟,有一事我要同你讲清楚,此事一出口,我们便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皇兄,我早就视我们二人为同路人了。”六皇子认真道:“我自然也知道皇兄有自己的考量,我也在等皇兄看清我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是否真的可信。” 太子倒是没想到六皇子能说出这样一番话,他低低笑了一声,还是怪自己,总是会下意识把六皇子还当孩子。 “其实我的病有在好转。” “什么?” 六皇子又仔仔细细看了太子一圈,还是没觉得他哪里好转了。 “皇兄,你不会是在骗我的吧?” 第229章 声望提高 沈昭容已经很久没有进意识空间看那些果树的情况了,先前摘的奇特的果子放在库房里,没坏,也没有用。 现在进出不用瞒着萧景清,是一件很轻松的事,萧景清也能通过沈昭容的状态,慢慢分辨出,她是在小憩,还是进入了意识空间中找东西。 沈昭容没有管那些固定所在的物资,率先去了绿洲那边看种植物和果树的长势如何。 绿洲果然再一次发生了改变,面积扩大了,甚至出现了一片土地可以加速植物的生长,尤其这还是非常有针对性的药田。 沈昭容再一次惊叹于绿洲的自我升级能力,又很好奇是如何变成这样的。 追根溯源,沈昭容发现是灌溉绿洲的空间灵泉发生了改变。 而之所以灵泉会有变化,是因为灵犀果的成熟。 沈昭容打算用末世的种子种在这片药田里,想看看会有什么改变,会不会培育出什么新的东西。 而做完这一切后,沈昭容便从意识空间里出来了,感觉最近事事顺利,心情非常好。 更好的是,一睁眼便看到了萧景清坐在自己面前靠在椅子上读书。 安静的容颜赏心悦目。 沈昭容也没出声,就这样看他许久,有一瞬间希望时间定格在此刻。 “夫人,我好看吗?” 萧景清放下了书,和沈昭容一起面对面趴在桌子上。 “你早就知道了我一直在看你吧。” “是啊,夫人的视线特别热烈,很难让人不察觉。” “你是真好看,不然一开始我可不会那样搭理你。” “那我可要谢谢父母,将我生得如此好了。” 两个人笑着打趣,沈昭容将空间药田的事告诉了萧景清。 “若是这药田有用,那岂不是又能帮到太子殿下了。” “说得对哦,如果这次试验成功了,我们就将此药找机会送到京城,便可以让太子殿下彻底解毒了。”沈昭容一拍手:“而且放在以后也是大有用处。” 由于那片药田有加速植物生长的功效,所以沈昭容决定晚上睡前,再进意识空间看一眼长势如何。 果不其然,药田之上已经长成一株株从来都没见过的草药,沈昭容将它们都转移到库房里,她不太懂得如何看功效,只好明天拿去给辛远疾看一下是否真的有用。 萧景清看着紧闭双眼的沈昭容嘴角挂着笑,便知道她得偿所愿。 只不过迟迟未等到沈昭容睁开双眼,萧景清见她神色逐渐平静下来,也明白,这人看来是直接睡着了。 萧景清吹灭了油灯,又钻灰被窝里,暖烘烘地搂紧沈昭容,进入梦乡。 第二天沈昭容是在萧景清怀中醒来的,许久未见自己醒着的时候,萧景清还闭着双眼。 沈昭容看了一会儿后,试图挣脱他的怀抱,可由于抱得太紧出不去,只好拍了拍萧景清的胳膊,试图叫醒他。 一次没醒,两次三次,沈昭容失去了耐心,直接上手狠狠掐了萧景清的脸一下,给他掐醒了。 萧景清抱着个小暖炉很放松一夜无梦,睡得很沉,也是少见地比沈昭容醒得晚,被掐醒的时候,自己都笑出了声。 “本来不想叫醒你的,抱得太紧了,我还想下床吃饭呢。” 萧景清松开了手臂,搂着沈昭容的腰一起从榻上下来整理衣物。 “我发现你挺黏人的。”沈昭容理好头发后看了眼一直在身旁等候的萧景清。 “有吗?你才发现阿夫人。” 早饭后,沈昭容去库房将那稀有药草拿了出来,和萧景清一起去找了辛远疾。 “什么风把你们一起吹来了?” “快来看看,我们新摘了个东西,不知道是什么,就来问问你。” 辛远疾一直震惊于,沈昭容怎么随便走走就能又找到新的好药材。光是闻味道,辛远疾便知道这又是极品。 只不过他这次学聪明了,没有再问是哪里来的,反正答案都始终只有一个——是偶然路边随便捡的啦。 “我突然想起来,这个草药对太子中的毒是很对症的。”辛远疾说道:“先前你不是给他了一个方子?待我研究一番,明日给你写个新方子,你再将这些一同送到京城,会让他的毒解得更顺利,身体恢复得更快些。” “那便太好了。”萧景清鞠躬道:“多谢。” “你也别高兴太早了。”辛远疾道:“若是吃这个要治好了,你那个假装还生病的方子,可就一点压不住了。” “那还有什么别的药物可以不让太子殿下被发现吗?” “有是有,但剩下的都只是毒物了,对身体有害的。” “昭容,不必了。”萧景清道:“待太子殿下恢复身体之时,我想他和宬王的斗争已然够明显了,到时候八成是不用隐瞒了。” 二人离开辛远疾的屋子后,沈昭容仔细想了下,太子之所以如今隐瞒病情,则是为了放松对手的警惕,从而在暗中一点点聚集自己的势力。 到时候斗争如火如荼,自然是不必瞒着了。 萧家在岭北的声势随着赵家村和临近的县城越来越好而壮大,官府自然喜欢这种自带人脉和资源的人家让岭北这种偏远苦寒之地变得更好。 县城的吴县令多次请萧家一家到县城来住得更好,可是沈昭容在赵家村住惯了,不愿意搬。 乡下地广人稀更自由,和村民们也好不容易相处愉快,她实在不想进入一个新的环境。 更何况县城到底是人多眼杂,萧景清与太子之间私发信件多有不便。 就像如今,辛远疾写好了新方子,沈昭容将库房的极品草药都包好,让陈武找人送到京城即可,没有一个人会看到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而京城那边也早晚会安排好人手接应,神不知鬼不觉的萧景清的东西辗转,最后交到了太子的手上。 只不过他们并不知道,宬王自从听说萧景清到岭北,还是多了个心眼。 在岭北的各个县城都安插了沿线,探查萧景清和萧家人的行踪。 声势渐大这是,很快也传到了宬王的口中。 第230章 放下防备 太子认真点了下头道:“六弟,我真没骗你,若是你会行医,我让你诊脉你便知道了。” “皇兄你让我把一下脉看看。” “你真会?” “皇兄也该知道,习武之人,虽不懂医术,但是多少也能通过把脉探查对方体内的气息经脉是否扎实。” 太子没多犹豫,挽起了袖子将手搭在了六皇子的腿上,等他把脉的结果。 六皇子皱着眉搭了会儿脉,慢慢眉头舒展,笑开了。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虽有点气虚,但是并不像是快要……呸呸呸,皇兄你懂我意思的。” “所以你说,五弟要将那江南来的郎中请来给我诊病,我便在想,宫中的太医都不能用,我又需要一个郎中能告诉我身体的真正情况。” “但皇兄你不放心五哥是吗?” 太子迟疑片刻,没有表态。 “不如赌一把吧。”六皇子笑道:“回宫后,我和五哥的接触里,他并不贪恋权势,也没有和哪个大臣走得很近,并且他也不怎么喜欢二哥。” “不喜欢宬王?” “我的直觉。”六皇子笑道:“皇兄若是别无他法,别人都更不放心,不然就用五哥请来的名医,此事皇兄出面太引人注意,我会同五哥说清的。” 太子仔细考虑下,六皇子说得不无道理:“那就交给你了,辛苦了六弟。” 皇宫之中,皇子迎娶皇子妃的排场是相当之大的。 虽说五皇子还未封亲王,但也有不少朝廷重臣到场在府中等候,皇帝不会出宫参加,而是太子代劳到场,紧随其后的便是宬王和宬王妃。 同五皇子一起去接亲的是三皇子和六皇子。 “五弟,好久没见你这么开心了,脸都要笑出褶子了。” “是阿五哥,我们也都替你开心呢,我都听英宁说了,嫂嫂是好人,也是良配。” 三皇子是个爱热闹的,场面上也认识不少人,更何况去郑府接亲,郑家官不大,对几位皇子更是恭敬,那继母生的嫡子嫡女也没什么见识,不敢拦人,一切都很顺利。 甚至五皇子同岳父岳母行礼时,郑大人和郑夫人上座都有点紧张。 流程式的嘱托说完了,但郑熹儿却没掉一滴眼泪,更是头都不回便离开了郑府。 她心里暗自发誓,五皇子给了她新的机会,她这次不会再唯唯诺诺,定然抓紧能握在手中的一切。 满朝文武甚至皇帝,都知道她在郑家受的气,她自然可以慢慢冷淡,到最后不管她郑家的生死。 坐在花轿之中,郑熹儿还是流下了眼泪。 但那不是为了嫁人思念而流,是为了庆祝新生,是因为喜悦。 五皇子一如既往地不按常理出牌,本事在花轿前头骑马,愣是慢悠悠晃到了花轿的旁边,同里面的郑熹儿说起话来。 “夫人,从此之后,便都是好日子了。” 拜堂定在五皇子的皇子府,太子和宬王备好的礼早就收进了库房。 而英宁郡主和破例出宫的永仪公主便站在了新娘子这一侧,以免郑熹儿这边无人相助的尴尬。 这么大的场面自然也是邀请了定国公一家,姜诗意心悦五皇子已久,但却没有嫁给他,心中是不满的。 但姜家自小将她养得很好,只研究诗情画意,并未将那些肮脏事摆在她眼前。 所以,姜诗意只是有着名门贵族小姐的自傲,并不会背后捅人刀子。 而此次前来,她也只是想亲眼所见,五皇子心尖上的人究竟是何人。 拜堂进行地顺利,新郎新娘送入洞房后,只有三皇子和六皇子闹得最欢。 郑熹儿的盖头被掀开,如此端庄恬静的女子,举手投足并没有一点小家子气。 宬王看着不禁皱了下眉,心想,大理寺卿真是个蠢货,身旁有着如此出色的嫡女不好好培养,日后得用,却捧着个蠢货二女儿,怪不得没有他相助,一辈子都会默默无闻,不知哪天被踩下去。 众人闹完洞房,便是喜宴,宬王向来和这些人合不来的,匆匆吃了几口后,便和宬王妃一同与五皇子告别,礼数要做到位,然后先行离开。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母妃的忠告——“要皇长孙”,有时候见着体弱的宬王妃也多生厌,表面上却还要演恩爱夫妻。 要不是其父亲是新任礼部尚书的唯一女儿,他才不会娶这毫无志趣的女人。 喜宴之中人声鼎沸,六皇子在五皇子醉酒前,特意拉着他到没有人的地方,先说起小话来,事关太子的事,他必须谨慎。 “你是说,太子殿下的病情在好转了?”五皇子也很是震惊:“我明明见太子殿下的状态是越来越不好……” “说不定真是原州水土养人。”六皇子道:“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将那江南郎中的事同皇兄说了,皇兄说希望那郎中能为他所用,让他也知晓自己真实的身体状况。” “太医院被郭长安掌控在手中,早就成了宬王的太医院了。”五皇子叹了口气:“罢辽,我于那郎中有救命之恩,他定然会听我的,就送给太子殿下以还人情,别的我都不会再过问,这个秘密我就当没听到。” “五哥, 那郎中真的靠谱嘴严吗?” 五皇子嘴角轻轻一勾:“六弟啊,你还是嫩了点儿,我既把人送给了太子殿下,他自然有让郎中嘴严的办法。” 太子因身体愿意也早早离席,喜宴的人慢慢散去后,五皇子好好梳洗一番,去了身上的酒味才回了房间。 屋内灯光昏暗,五皇子将门反锁,桌上零散放着吃剩的点心,越往里走五皇子心跳越快。 到床榻边上时,五皇子才发现郑熹儿等到已经趴着睡着了。 是啊,他曾说,大婚之后,她就能做自己。 饿了吃饭,困了睡觉,的确不必做自己。 五皇子将郑熹儿的外衣脱下,替她简单整理,又盖好了被子。 连睡颜都那么恬静。 五皇子明白,这样的郑熹儿,才是真正对他放下了防备心。 他很高兴。 第231章 克扣军饷 在岭北逐渐扩大势力的行动,在萧景清的计划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萧景清和沈昭容职责各自不同。 意识空间里虽然有沈昭容从国库挪出来的财宝,但也只有钱财可有,珠宝首饰一旦流通在市面上,便会暴露他们的行踪,只能先暂时收起来。 唉,没有用的美丽废物,沈昭容当下是这样认为的。 所以为了扩大萧家的势力,基础便是有足够丰厚的钱财,不光要坐等投资入股刘柄的海运等事业,还要搞自己的投资。 毕竟有钱不赚王八蛋,自然是钱越多越好。 沈昭容看上了刘家的酒楼。 原因自然是,自先前赵业唐七被抓一事造福了两个县城的子民,刘家酒楼也跟着出名,不少外县的人慕名而来。 菜色好,味道足,服务周到,大家口口相传,竟在岭北小有声名,每日客人络绎不绝。 还未等沈昭容去县城找刘子成谈合作,刘子成便自己找上门来了。 刘子端出门前曾千叮咛万嘱咐过他大哥,若是有事在家中无法决断,便可去赵家村找萧家的人,生意上的事便去找萧夫人就行。 不得不说刘家的礼数向来到位,不管因为什么拜访,双手从来不空。 “刘大公子怎么今日来了?” 沈昭容正看着刘柄新寄给她的信件,上面写明如若有需要运输的东西,商队可以帮上忙。 刘柄很快便做出了商队的规模,安全保密上可完全放心。 不会是经商的天才。 沈昭容放下了手中的信件,给刘子成倒了杯茶:“刘大公子请讲。” “就是现在酒楼的客人变多了,我是想时常更新些新的菜品,不然太过于单调。”刘子成想了想继续说道:“而且下个月,我们决定在隔壁县城开分店了,我一个人怕忙不过来,所以……” “想请我帮忙?” “不,是想请萧夫人入股我们的酒楼。” 刘子成仔细回忆刘子端同他说的话,试图慢慢复述出来:“萧夫人可低价入股,但有一件事想要拜托您帮忙。” “帮你们想点新的菜品?” 刘子成心想,这萧夫人难不成是有读心术? 他故作镇定又点点头:“或许还需要萧夫人有空之时帮我看管一下在县城的酒楼。” “你下月便要去隔壁县了?” “没错,父亲也同意我去历练一番。” 沈昭容看着眼前这个刘子成已然大不相同,心里莫名还有点欣慰:“那祝你一路顺风。” “萧夫人意下如何?” 研究新的菜式和管理酒楼眼下对沈昭容来说都不是难事,还能有低价入股这样的好事,沈昭容自然是一百个愿意:“我当然同意,不过我也不能每日都去酒楼里帮你看着。” “自然是不需要,有掌柜的在,只需偶尔去上一两趟便可。”刘子成从怀中拿出入股文书放在了沈昭容的面前等她签字。 通过墨迹的状态,很明显是几日前刘子端还在的时候就已经拟好的。 沈昭容仔细看过觉得没问题后,便在上面签了字:“明日我便去酒楼,带我引荐一下各位如何?” “当然萧夫人,这是应该的。” 另一边,萧景清经陈武两日前在县城的探查而得知,县城里许多年岁较大独立开铺子的,原先都曾经在边境军队里做事。 虽与昌平军无关,但也有几人曾经在昌平军中当过军兵,而后才被调遣到了边境军中。 年岁到了,便离开了军队,留在岭北。 萧景清独自一人进了县城,去到陈武说到的店里看一看聊一聊。 其中便包括当时沈昭容夜里高烧,他深夜去请的郎中,曾是边境军里的军医。买红缨枪的铁匠铺,打铁之人则曾是边境军里帮忙将领锻造武器的人。 而萧景清并未和他们直接谈及北境军的事,却在一进店铺的时候就被认出来了。 简单交谈后,萧景清才发现他们原本都是朴实之人,但却没有拿到足够军饷。 军中有军法,到了年纪退伍的要给一定的补贴,而这补贴的钱足够用来过渡。 但他们都没有拿到过这笔钱,营生则是离开北境军后,自己做苦力赚了钱才开起来了店铺。 北境军中果然有人贪墨,但军队贪墨更是十恶不赦。 士兵用性命来护着边疆的平安,而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却贪下本该属于他们的钱财。 二皇子,宬王。 萧景清记得北境军原本属于他管辖,他不禁捏紧了拳头。 回到萧家后,沈昭容便迎了上来,说是陈大壮的信件送到了。 时隔多日,那边也算来了信。 二人围在油灯下一起看信,心中所说,昌平军还剩的人现在都被安顿得很好,衣食住行都没有问题。 他自己则是在短短几月的时间里,就做到了镖头。 萧景清作为“万仙客”,也许久没有给在京中替他安顿陈大壮等人的陆承泽写信了。 信中还说,若是萧景清眼下需要帮助,他们已经有能力助其一臂之力。 但萧景清并未打算这么早就开始,昌平军还有遗属遗孀这件事,在他重新在京城站稳脚跟,势力足够前,不能暴露一点。 否则那个多疑的皇帝,他们必定会引来杀身之祸。 萧景清迅速写了封信给京城的陆承泽,拜托他帮自己隐藏好这个秘密。 而远在京城的陆承泽也是个聪明人,陈大壮这些人一到他便看出来是军队出身,而为何落魄至此隐姓埋名。 陆承泽顺藤摸瓜,早就猜出了萧景清的身份。 但他们作为笔友已经相识多年,且许多观念上二人都是一致的,陆承泽很欣赏萧景清,同样不想失去这个朋友,自然也会帮他保守秘密,甚至支持他的行动。 沈昭容看完了萧景清要寄出的信,也表示赞同。 “如今,我们在逐渐扩大自己的势力,有些资源也务必要囤积下来了。” “昭容,你有什么想法?” “刘柄来信,说是可以帮我们运送东西。”沈昭容说道:“现在村民家的地里作物收成都快,不如拿出去借助刘柄的商队卖钱,或者换东西。” 第232章 真的沈昭容已经死了 “夫人此计不错。”萧景清点头道:“既能带着赵家村的村民们赚一笔钱,还能帮我们在不知不觉间运送需要的货物。” “没错。”沈昭容继续说道:“景清,你觉得什么东西生钱最快呢?” “自然是盐铁生意。” 二人相视一笑,又到了一起去。 “不过要想要盐铁的物资,还得同太子殿下通个气儿,毕竟现在有官府在管控。”萧景清道:“不过太子殿下定然愿意帮这个忙。” 京中。 五皇子大婚两日之后,江南名医便秘密到了京中。 五皇子托六皇子将这位郎中带到了东宫,他自己本人并不想和太子有直接的走动。 惹人非议,对大家来说都是麻烦事。 这位江南名医看着面色很是和蔼,也是个聪明的,懂得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 径直去了东宫之后,太子便让伺候的人都退下了。 郎中不愧是名医,只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把太子的状况都摸了个清楚。 “但说无妨,这里都是自己人,你说实话便可。” 太子这次并没有隐藏自己身体的真实情况。 “回太子殿下,草民看来,殿下的病在一点点好转,从前因为毒性导致内里空虚,现如今气理都在逐渐恢复,稳中向好。” 太子听到这话便松了口气。 “不过,按照现在的速度,想要完全好转,恢复如初还需要半年的光景。”郎中道:“太子是不是还在服用其他的药物?在制造身体不好的假象。” 郎中如此一说,倒是让太子觉得他真的有点东西。 今日太子并未服那个药,衣服也是新换的,甚至整个寝殿也重新熏过香,他又是如何察觉出来的? “不错,不过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殿下,只要是服了药,不论是什么定然会留下痕迹。”郎中娓娓道来:“只是给你用药的人也很聪明,这药把脉不易察觉,再加上殿下经常换新衣,寝殿里也将味道清理干净。” “不愧是五弟推荐来的,先生的医术甚至要比太医院的高超。” “我辗转多地行医,见识过成千上万的病人,自然是经验多了医术也到位了。”郎中躬了躬身。 “你可愿意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太子直白道。 “进宫之前五皇子曾同我提起这件事,若我不愿掺和此事,他定然会想办法帮我拒绝。”郎中道:“不过身为医者的贪心之处,便是想要见识更多病人病历,因此会承担什么风险,付出什么代价,都无所谓。” “先生如此大义,我自然也不会苛待先生。”太子道:“日后或许还要劳烦先生替我诊脉了。” “太子殿下请放心,草民受五皇子所托,自然也会在京中多住些时日,而殿下的身体状况,我也会都烂在肚子里。” 六皇子刚要送郎中出宫,迎面便撞上了来给太子送东西的御司使。 郎中眼神敏锐,似乎看出来那是某一种草药,便没急着走。 随草药而来的还有一个药方和一封信。 而这草药没等御司使开口说话,太子便知道是岭北来的。 “太子殿下,可否让草民看看这草药是何物?” 太子点了点头。 御司使便将手中的草药和药方都交给了郎中,就先行退下了。 郎中先查看了草药,才看的药方,之后便喜笑颜开。 “太好了太子殿下!有了这方子,您的病不出三个月便方可痊愈了,再加上若是细心保养的吧,许是两月有余便能好。” “那便太好了。”听了这话,太子也很高兴,他已经太久没有感受到作为一个健康的人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了。 也同样希望这一天能够早点到来。 “只是有机会的话,真想和写此方的医者见上一面啊。” 太子心想,那可不是什么医者,是一个古怪有趣的老头罢了。 想起在岭北生活的那几日,是他长大后最快乐的时光。 岭北的情况传到宬王府中,让他发了不小的火。 这萧景清都被流放到了岭北竟然还能翻出风浪? 还有他那个什么妻子,沈道山家没用的小庶女,竟然也那么能出风头? “来人!去吧沈道山给我叫过来!” 宬王没办法向萧景清发作,只好将沈昭容父亲叫来问个清楚。 沈道山被叫到宬王府的时候,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宬王的怒气如此之大。 刚要开口问,脚边便碎了一个上好的茶杯。 “你女儿怎么回事?!” 说到女儿,沈道山第一反应还是自己的嫡女。 “宬王殿下,臣不明白,臣的女儿如今……如今在夫家可是好好的。” “你那个庶女,嫁给箫家的庶女!” 那庶女就是个无用之人,被沈道山用来嫁给萧景清纯是为了去给人添堵的。 “庶女沈昭容是个毫无用处之人,殿下也知道,当初就是因如此既给不了萧家任何助力,还能打萧家的脸,才将昭容嫁过去的。” “可她现在怎么是凭空便得那么厉害啊?在那岭北,萧夫人贤明的名声可是要传遍了,甚至还懂点医术。”宬王将茶壶都打翻了:“沈道山,你跟我说实话,你真的把沈昭容嫁过去了吗?” 沈道山胆子很小,见状立刻下了跪:“宬王殿下明鉴,的确是小女沈昭容啊!” “你不会是在骗我吧。”宬王挑眉怀疑道。 “给臣一万个胆子,陈也不敢欺瞒宬王殿下,臣一家老小的姓名可都在殿下的手里攥着呢。” “好吧,姑且相信你。” “殿下,他们现如今远在岭北,我们已经许久未见了。”沈道山尝试分析道:“或许沈昭容在路上便已经死了,她体弱可向来吃不了流放之苦。现在的沈昭容是假的沈昭容。” “本王可不管她是真的假的,只要我活着,他们萧家无论在哪儿都别想好过!” “宬王殿下若有需要臣帮忙的,定然鞠躬尽瘁。” 沈道山装作一副很忠诚的样子,心里想的却是。 千万别让我来做。 第233章 花生过敏 五皇子大婚后,皇帝便又一次催促礼部赶紧落实六皇子封亲王的典礼。 原因是,皇帝召见太子,见其身体愈发虚弱,虽回京城后也闹了不小的动静,但终究是不知道何时就会没了。 他需要抓紧时间培养六皇子上位,皇子之中只有二皇子独大是皇帝不想看到的。 见皇帝那么着急个六皇子封亲王,宬王也有诸多不满,但却并不好发作什么。 姜贵妃整日催促他赶紧和宬王妃要个孩子,也让他心烦。 宬王觉得,今年京城中回了如此多的人,他事事都不顺,有够倒霉的。 太子认为,六皇子距离封亲王不远了,打算把他和萧景清暗中联手的事都告诉六皇子,自然也有英宁郡主的份儿。 这次会见明显告诉所有人,六皇子选择和太子成为一路人,消息传到皇帝那里他并未在意皇子之间联手。 “禹儿也该有人带带他,教教他了。” 同萧景清或许有来往一事,六皇子早就有所察觉,但他并不敢确定。 儿时他总跟在太子屁股后头的时候,便知道太子和萧家的关系不一般,走得很近。可后来,萧家蒙难,当时他远在南疆只是听人提起一嘴,昌平军的惨状。 事实是什么,谁又清楚呢? “萧家现如今已然在岭北站稳了脚跟。”太子道:“自会在岭北扩大他们的势力来暗中助我,我们自然在京城也要当他们的助力。” “皇兄说得不错,可我们又能做些什么呢?” “我和景清一直有暗中通信,彼此若是有需要之处,可飞鸽传书,包括你六弟。”太子道:“你封亲王一事近在眼前,接下来便是父皇下旨赐婚你二人,届时,二弟那边和姜贵妃必然对你有所动作。” 英宁郡主低了低头:“我给父亲寄出的信,到现在还没有回应,不知他是否同意我们的婚事。” “云南王同意与否在父皇面前已然不重要了。”太子道:“所以你们更要注意安全,宬王那边我会找人盯着的。” “皇兄,我现如今在宫外更方便些,这事就交给我吧。” “眼下还有一件事。”太子将铁矿的事也一并告诉了六皇子和英宁郡主。 “什么?!二哥竟然在私下里让苏家去找铁矿,想要私自开采。” “没错,所以,我们既然已经知道铁矿的位置,还需派人先行去查看。”太子道:“将这个铁矿给隐藏起来,日后有需要时,再拿出来参上一本。” “皇兄,这事就交给我吧,我手下有些人擅长做此事,就让他们先去把守。” “切记要行事低调隐蔽,不可暴露。” “请皇兄放心,他们都是军中的老人了。” 太子点了点头又笑道:“对了,马上你也能自由出入皇宫了,良妃娘娘最近如何?” “母妃最近很好。” “你一封亲王,后宫里姜贵妃定然会百般刁难良妃娘娘。”太子道:“听说最近父皇留宿良妃娘娘处多次,惹得姜贵妃又在自己宫中发火了。” “母妃谨慎小心,甚至比我聪明许多。”六皇子道:“可我还是有点担心她日后……” “若是有我能帮上忙的,一定会回护良妃娘娘的。” 英宁郡主是和六皇子一起离开东宫的,出宫前好巧不巧碰上了刚入宫的宬王。 “二哥。”六皇子拱手微微鞠躬行礼。 “哟,六弟这是刚从太子那里出来?”宬王嗤笑道:“六弟也是真聪明,很会选人啊,只是到时候若是太子归西,六弟可别哭鼻子。” 长幼尊卑有别,六皇子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驳斥宬王,只好冷下脸:“二哥是去找贵妃娘娘吧,我先行告退了。” 可英宁郡主却不会惯着宬王:“有些人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没有了母妃的庇护,好像连狗都不如。” 英宁郡主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下宬王一个人在原地气得不行。 带着怒火到了姜贵妃的宫中,又挨了训。 “成日里就将心情挂在脸上,我是如何教你的?”姜贵妃不满道:“你就这样让人轻易气到了,真是不及那太子半分会收敛脾气!” “母妃要是真那么喜欢太子那个病秧子,为何不将其过继到你的膝下,这样儿臣也就自由了!” “你……!你说的是什么话!你是我的亲儿子,我自然是要培养你了!” 宬王重重叹了口气,良久他才平复了心情道:“儿臣方才情绪不稳定,伤了母妃的心了。” “我不在乎这些,只要你能好好的就行。”姜贵妃道:“我看那五皇子和郑熹儿二人情意可浓,你可切记,别让他们得了先机,有了皇长孙。” “儿臣明白。” 姜贵妃召宬王入宫,原本是想同他一起计划在岭北搞出点什么事,从而拖延六皇子和英宁郡主的婚期,但见宬王兴致怏怏,人也不专心,便作罢。 刚教训完,眼下又关心起来。 “近日来,可有休息好?”姜贵妃问道:“听你府里的人说,你最近心情不好,很是焦虑。” “回母妃,儿臣还可以,就是感觉事有不顺心,心情烦闷罢了,过几日便好了。” “你这孩子,还是太要强了,这不还是有母妃在能帮你吗?” 姜贵妃名婢女将两个食盒拿来,里面尽是精致的点心。 “等会儿出宫的时候带走吧,这都是我亲手给你做的,今日叫你进宫来,也只是想给你这些而已。”姜贵妃道:“实在身体不适的话,也别硬撑着,休息一日也好。” 宬王一瞥食盒里的点心,只是表面上笑了一下。 他自小花生过敏,连父皇都知道这一点。可他亲生的母妃却似乎不记得,里面装了两碟子的花生酥。 宬王一直以来都觉得,他是姜贵妃争夺权力的工具,一指令一动,都得听她的。 自从先皇后去世后,他想要的一切便都没有了。 姜贵妃说,只有当上太子,当上皇帝才能够随心所欲,要什么有什么。 这样的话说了十多年了,宬王似乎也就信了。 所以他想方设法不择手段争权。 可到头来,他似乎一直都不开心。 第234章 册封大典 沈昭容打算将运送田里作物能换银钱这件事告诉村子里的村民,作物长势好速度快,家家都面临着收成,但无处可买的境地,沈昭容这一下,算是又救了赵家村。 这个消息通过村长放了出去,陆陆续续便有用过沈昭容菜种的村民前来咨询。 村民们万万没想到沈昭容给的种子种出来的蔬菜长得这么快,比自家田里原本普通的快出不止两三倍。 “萧夫人啊,这菜要是收了可是要快点卖出去的,不然在家中囤着囤久了可都要坏了,就白瞎功夫了。” “村长不是说了,我能帮大家找好通路将你们每家多余的蔬菜卖到南方去,不过银钱这一块儿就不能给得太快了。”沈昭容将先前拟好的文书一张张分发给村民们看:“事先按照大家能提供蔬菜的数量给定金,等蔬菜运到地方了,再给大家结算尾款。” 村民们大多数听不懂什么定金,尾款的,只知道跟着沈昭容有钱赚,而且这个钱的数量肯定不小。 几人面面相觑都频频点头同意。 “萧夫人,我们都信你,都交给你了。” “哎,这事儿成了也不全都在我身上。”沈昭容道:“你们要将收货的蔬菜挑出成色好的,并且要都收拾包好,我也会检查的,不符合条件的可是不能要的。” 村民们觉得沈昭容说得也有道理,天下哪儿有掉大馅饼的道理。 况且她说的这些工并不难做。 “我看大家最近也在陆陆续续收蔬菜,这样,三日之后开始装车,如何?” “没问题,萧夫人,我们这几天都能把事情做好。” “那大家就来签字吧。” 一提到赚钱,沈昭容的双眼都放光似的,看着一个个签字的村民,她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 “对了,你们家中若是有人打猎,动物的皮毛也是能换钱的。” “动物皮毛?”有个猎户家的妇人抬了头。 “没错,那些达官贵人可喜欢这种纯正的动物皮毛了,估计能换个不少钱。” “我家男人之前上山打猎,家中留了两三张呢,都能拿来用吗?” “到时候装车的时候一起带过来,给我看看,合适了照样给你算钱。” 那猎户家的儿子正值娶妻的年纪,正缺钱的时候,听到沈昭容这话,顿时喜笑颜开:“多谢萧夫人了!” 准备蔬菜皮毛的日子里,家家户户都忙碌起来,萧家的人也没闲着。 沈昭容在县城和赵家村王凡,一是答应了刘子成去刘家酒楼熟悉一番,还要研究新的菜式。 二便是也要了解县城整体的商业状况,看看是否有合作的可能。 萧景清一边和太子通信,太子确定了会在暗中支持刘柄的商队,以换取足够盐煤资源。 另一边萧景清还要兼顾体能训练来恢复内力,以及教萧瑶些功夫。 或许是因为出身于将军世家,萧瑶虽为女儿身,但悟性很高,体质也好,学什么都快甚至比萧家两兄弟儿时进步得都要快。 陈武奉命在外调查岭北其他县城村庄的事。 老夫人等其余的人便主持家中内务,一切都在有条不紊进行着。 京中,姜贵妃和宬王秘密会见手握岭北城防兵权的大臣。 以利相诱,让那大臣为他们所用。 “听闻,大人在岭北的军队里克扣军饷,给自己谋了不少利,军中多有不满,似乎是要向上告发大人呢。”宬王手指轻轻点着桌面,似笑非笑的模样。 “臣,臣不知。” “你自然是不知。”姜贵妃道:“你远在京城述职,又怎么会知道趁你不在的时候,那些人究竟做了何事呢?” “万民信送到父皇眼前之前,我还是有能力帮你拦一下的。”宬王道:“不过,就得看大人明日启程返回岭北之后,愿不愿意帮我们做一件事了。” 那人算是岭北地方手握兵权有不少权力的大官,偏居一隅山高皇帝远,自然可以为所欲为,若是因此被褫夺官职,那在岭北的苦寒日子就太难过了。 “我愿意!宬王您尽管吩咐。” “这事儿也并不困难,你就派点人,在岭北闹出些事情,最好是能慢慢变成大规模的混乱,届时也无须你插手,由那岭北的知州管着呢,看戏就好,你担不上责任。” “殿下此话可当真?我一家老小都在岭北,若是……” “你就放心吧。”宬王道:“就算你不答应帮我,万民信被父皇看过,你觉得你这乌纱帽还戴得了吗?” “臣……臣遵命。” 岭北那边一旦闹出点事,不用说六皇子的婚期会拖延,就连在岭北的萧家没准也能遭殃。 在宬王的眼里,萧家绝对不能卷土重来,他好不容易和姜贵妃一起除掉了萧家这个太子最强的帮手,不能白白耗费力气。 礼部拟定好了六皇子封亲王的流程,皇帝亲自定下了封号,为“睿”。 隔日便举行册封大典。 六皇子得此殊荣,良妃也被晋为良贵妃,母凭子贵,亲王的母亲得是贵妃的品级。 姜贵妃自然是不悦,从前还能因为是贵妃压良妃一头。 现在二人同为贵妃,姜贵妃自然是不能刁难良妃了。 而此事,却是太子同皇帝下棋的时候,无意间提起来的。 “父皇,礼部的奏折我看了,为何只提及六弟册封亲王,却将良妃娘娘忘了呢?” 皇帝年纪渐长后,有时更偏爱温柔体贴的良妃多些,再加上有律法,良妃晋升贵妃,皇帝自然也是愿意。 刑部尚书这大半年来也帮皇帝做了不少事,平民怨,巩固皇家威严。 “册封完后,也一并赏了刑部尚书吧。” 册封大典当日,几位皇子和重臣都在场。 一切按照流程走完后,两个时辰已经过去了。 自此,六皇子为睿王,几乎同宬王平起平坐,新赐的府邸也要比以前大多了。 而册封大典即将结束前,又宣了给睿王和英宁郡主赐婚额旨意。 婚期初步定在下月。 届时,云南王也会从南疆之地赶往京城。 第235章 虎毒不食子 刘柄商队的车到达岭北后,沈昭容和萧景清安排跟车的人员在县城暂时先住下,就在刘家开的客栈。 因为运送交换的货物属于秘密,所以跟车的只有两个人,但是都是刘柄身边得力的帮手。 装车出发的日子定在明天,沈昭容让村民们在今天先把蔬菜和皮毛放在萧家的院子中,方便沈昭容挨个检查,谁是谁家的,多少量,统统登记在册,也便于日后结算银钱。 村民们放好自己的东西,领了订金,签好了名字,都喜滋滋儿地回了家。 沈昭容干完了所有的活儿站起身来,转了转腰,活动一下颈椎,刚打完哈欠,便被萧景清从身后抱住了。 “夫人,今天辛苦了。”萧景清贴着沈昭容的侧脸亲了一口。 “那你帮我按摩一下吧。” 二人将那些蔬菜盖好了之后,便回了房间。 沈昭容趴在床上,萧景清慢慢帮她揉捏着腰和肩膀。 “京中传信来,六皇子已经被册封为睿王,下个月他便要和英宁郡主大婚了。” “这不是件好事吗?” “可我和太子一起都认为,似乎隐隐约约哪里不对劲。” “哦?此话怎讲?” “这些时日,宬王和姜贵妃一直没什么动作,总感觉他们要闹个大事出来。” “只是为了阻止睿王和英宁郡主成婚?” “阻止倒是说不上,毕竟皇帝已经下了旨意。”萧景清又开始帮沈昭容捏着胳膊:“顶多是拖延一段时日,然后再伺机对睿王或者英宁郡主下手。” “换一种方式促不成这段姻缘?” “恩。”萧景清点了点头。 “可真是恶毒啊。” “所以太子也让我们在岭北多提防些。”萧景清道:“我们在岭北闹了不少的动静,京城那边八成是都知道了,宬王定然会想方设法对付我们的。” “若是如此,那明日商队出发便会很危险。”沈昭容突然坐起身来,和萧景清面对面。 “夫人觉得该如何?” “陈武昨日不是已经回来了吗?”沈昭容道:“明日派他去暗中跟着商队吧,也算是保护,那两个人也算是刘柄的心腹了,可不能让他们受别人的暗算丢了性命。” “这事明天我来安排。”萧景清道:“要神不知鬼不觉。” “明日我也会在商队出发不久后,偷偷把霸天放出来,让它偷偷随行商队。” “那大老虎已经长大了?” “对啊,上次和我一起进到空间里你没有注意到吧。”沈昭容笑道:“现在完全变成一只通人性,又聪明的大老虎了。” “还是夫人养得好。” “那是,要是你以后要负我,我就放他出来咬你。” 第二日,商队的人从县城到了赵家村,不少人都在围观装车。 这是在萧家的带领之下,全村人一起做的生意,每个人都很在意,尤其是村长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生怕装车的人不愿意拉这批货。 好在最后刘柄的人拿上了沈昭容写好的册子后,招呼着商队赶紧出发赶路了。 大早上沈昭容便没有见到陈武这个人,该是被萧景清吩咐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跟着商队秘密保护了。 沈昭容也偷偷去了个没人的荒地林子,将霸天从意识空间里放了出来。 成年的大老虎看着就吓人,但是面对沈昭容还是一副乖宝宝的眼神。 沈昭容用力摸着他的脑袋,顺了顺毛发:“好霸天,你替我去跟着那个商队好吗?若是有劫匪出来蓄意伤害,或者抢劫钱财什么的,你就听陈武的话,揍他们!” 霸天似乎是完全听懂了沈昭容的话,也没有嚎叫,只是用大脑袋蹭了蹭沈昭容的脸,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开了,一会儿工夫就没影。 沈昭容还是第一次有了送儿远行的复杂心理,果然养个大宠物就和养孩子差不多了。 虽然大老虎很吓人,但是沈昭容也希望它能平安,最后毫发无损回来。 管理岭北官兵的大臣姓胡,好不容易辗转到岭北后,心中一直揣着宬王给布置的任务。 当晚推了岭北知州大人一聚的请柬,在家中召了几个手下密谋些事宜。 天气回暖赶上边境动乱,岭北又离北境并不远,有战争就会有流民。 胡大人,命人一边将北境的流民引到岭北管辖范围之内的郡县,村庄,一边又派人打扮成流民的模样,抢劫、伤人,在人群之中引起动乱。 只需小闹一下,便可引起大的骚动,借机全身而退,事情便都留给了岭北的知州来擦屁股。 届时萧家定然也会出面,若是能伤到一两个人便更好了。 胡大人还记得临行前,沈道山偷偷将他叫到府中,给他了五百两银子。 想要用这五百两银子要借他的手,要了沈昭容的命,并把沈昭容的画像给了他。 事成之后便再给他五百两银子。 对付一个弱女子,还是罪犯的家属,就能得手一千两银子。 胡大人是个贪财的,立刻就应下了。 只不过虎毒还不食子,胡大人心下觉得沈道山可真不是个好人,为了对宬王献忠,都能对自己亲生女儿下手,虽然是个庶女。 胡大人打算等局势乱起来后,萧家出手,他再借机找人做掉沈昭容。 商队出发之后,沈昭容总感觉有点心慌。 “怎么了昭容?是商队出了什么问题吗?”萧景清问道。 “不是商队。”沈昭容道:“我昨日去了刘家酒楼办点事,出来后,看到巷子里有衣衫褴褛乞讨之人。” “县城里偶尔会有这样的人,大多都是北境过来的流民。”萧景清算着日子道:“每年这个时候,北境边线都不太安生,或许现在已经在准备打仗了。” “若是流民的话,那更不对了。”沈昭容回忆着:“他们都鬼鬼祟祟的,看着神态很奇怪,身形也不太像饿了许多天的人。” “哦?”这么一说,萧景清也开始觉得奇怪了。 “而且人数也不是正常的数量。” “那明天我们一起去县城看看,如有不妥,要尽快先和吴县令阐明情况。” 第236章 去边境 第二日,沈昭容等萧景清晨练完后,二人便一同坐着马车前往县城,只不过刚入城,沈昭容便决定先将马车暂存在刘家酒楼的后院。 两个人决定边走边看。 大早上县城的街道还是比较热闹的,不少早餐开摊。 沈昭容和萧景清找了个相对人不多的店,在室外坐着吃面。 萧景清耳听六路眼观八方观察仔细,沈昭容便多留意来往的人群。 的确人群中会混进去一两个乞丐模样的人,到摊位前乞讨。 县城里做小生意的人大多都善良,也不在乎免费给乞丐一两个包子。 只要是要,基本上都会直接给。 而乞丐拿到了食物,即使不多也没有闹事,蹲在了街角狼吞虎咽吃着。 沈昭容看这面相,应该是真乞丐,那昨天她见到那几个人呢? 早饭后,沈昭容和萧景清在东西两条街市都走遍了,也没发现昨日看到的那些人。 反倒是他们被几个商铺的老板认出来后,被送了不少东西。 “昭容,不如我们今日先回去?”萧景清见沈昭容始终皱着眉头的模样,试探性问道:“或许是他们都离开了,我们明日再来呢?” 再这么逛下去,也没有个结果,万一是对方认识自己,刻意避开了呢? 沈昭容终于是点了点头:“我们先回酒楼拿马车吧。” 不过,沈昭容的猜测的确没错,胡大人还特意嘱咐了,闹事之前要刻意避开萧家的人,以免被提前发现抓起来,功亏一篑。 而胡大人这次选的人还算机灵,在知道自己似乎被沈昭容看到了之后,便再也也没有出现在赵家村附近这个县城,而是连夜换了个远一点的县城开始行动。 就在沈昭容和萧景清到了酒楼,要去后院拿马车的时候,被吴县令的手下一名捕快拦住了。 “萧公子萧夫人,我总算找到你们了!” “发生什么事了?” 沈昭容的直觉告诉他,这次一定是和那些疑似流民的乞丐有关。 “县令派我出来寻你们到县衙,说是有大事发生了。” 随着萧家在岭北的声望变大,吴县令多方打听到萧家可不是一般的人物,从京城流放至此,还从罪籍很快成了良民,背后靠着的肯定是更大的官。 而萧景清和沈昭容看着也不是普通人,遇到大事前,找他们商量一下,没准能获得点新的思路。 “那就赶紧带我们去吧。” 沈昭容和萧景清刚到县衙,吴县令还未倒上热茶,沈昭容便问道:“发生何事了?” “萧夫人竟如此着急。”吴县令抬手道:“先坐,不急。” “吴县令莫怪我家夫人,她也是昨日在县城发现了点奇怪的事,所以有些着急了。” “萧夫人发现了什么?可否说给本官一听。” “就是看到暗巷里有几个奇怪的人,流民乞丐打扮,但却没有乞丐的气质,怕是要作乱的人,但是今天却没看到他们的身影。” “本官今日所说,也与北境的流民有关。” “吴县令请讲。” “今日传来线报,说靠近北境边疆的县城村庄,涌入了不少流民,比以往的时间还要早些。”吴县令眉头紧皱继续道:“像是有人提前安排好了似的,而且这一批人在慢慢向我们这边靠近。” “刚开春不久,这么快就有流民了,实属不应该。”萧景清道:“人数呢?” “也比往常要多些。”吴县令道:“我怀疑其中有人在作怪。” “同龄岭北官兵的官员呢?” “说是前些日子到京城述职,眼下才回来,也是刚接到消息,便派人前去探查流民的情况了。”吴县令叹了口气:“要说这对流民的把控也是属于岭北知州的责任,只是,今年确实情况要比往常复杂。” “我们县城最多能接纳多少流民?” “最多也就二十余人。”吴县令道:“今年县城的压力也有些大,往常能接纳三十人呢。” “下属的村庄呢?” “萧公子,你也是在赵家村生活的人,你认为村庄有接纳流民的能力吗?” 萧景清沉默了片刻道:“我得先去北境边疆看一看情况,吴县令,有送我过去的条件吗?” 沈昭容看着萧景清一问,吴县令一答,一时间仿佛萧景清像是吴县令的领头人一般,一点都没有违和感。沈昭容低低笑了一声,再一抬头,又看见吴县令和汇报工作一样。 萧景清当然可以自行去边境的县城查看情况,只是若是那样便师出无名,若是赶上封城,连城门口都进不去,既然已经做好了要惊扰到京城那边的准备,自然要光明正大去看。 “自然是有的,可以拿着我县令的令牌,我同那个县城的县令交好,提前送个口信过去,说是我的人去帮忙,他自然会在那边接待你。” “那就麻烦吴县令了。”萧景清起身冲吴县令一鞠躬。 “哪有哪有,我年纪大了,若是此次没有萧公子帮忙,还真不知如何是好了。”吴县令将贴身令牌交到萧景清手中:“萧公子打算何时启程?” “即刻启程,还得劳烦吴县令派人到我家中传信,有事外出,勿念。” 吴县令若有所思点了点头:“传口信是来不及了,这样,你等我先去写封信,届时你带给那边县令,他便都明白了。” “还劳烦县令再帮我们准备一匹马。”萧景清看向沈昭容:“夫人会同我一起前去。” 沈昭容原本就想跟着萧景清一起去看下是什么情况,奈何两个人对话中一直找不到气口插进去。 不过还好,萧景清足够懂她。 “萧夫人也要一同前往?”吴县令:“我看那套马车的马,骑起来速度不快,县衙的两匹好马适应北境严寒,刚好给二位。” “多谢吴县令,我们夫妇二人定然不负你所托。” 吴县令又给萧景清和沈昭容拿了两件厚重的披风,既保暖又挡风。 再往北去,虽然开春但依旧严寒,吴县令希望萧家二人无论如何,一路顺风。 第237章 闭门思过 北境的流民四下流窜的消息,是胡大人让岭北知州放出去给朝廷的,明面上是为了岭北知州好。 “大人,今年这流民显而易见要比以往的多,要是不好把控,不如上报给朝廷。”胡大人道:“朝廷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岭北知州还没有预料到胡大人的私心,是想要此事被朝廷知晓,定然会将睿王和英宁郡主的婚期延后。 果不其然,皇帝知道此消息,勃然大怒。 “北境防线今年是怎么做的?” 第一个迁怒的便是与北境军相关的宬王。 不过宬王并不在乎这样小的打骂,毕竟额外的筹谋才是重中之重,况且皇帝也不会因为此事真正的迁怒于他,只是一时气愤而已。 “父皇,依儿臣看,今年北境边疆提前作乱,还是需要有人能去坐镇的好,我看六弟就不错。”宬王道:“六弟在南疆多年,有带军经验,北境此次也只是小打小闹而已,到时候六弟安抚好了,带着军功回来和英宁郡主成婚,想必云南王会更加满意才是。” “六弟从前都在南疆,而北境与南疆的情况大不相同。”太子道:“况且北境军向来都是二弟安排的,那边的将领六弟可是一个都不认识,你要他如何立威做事?” “听太子殿下这意思,是想让我亲自去统领北境军了?”宬王一挑眉嗤笑道:“大哥怕是忘了,我手无缚鸡之力,丝毫不善排兵布战吧。” “好了,都给朕住嘴。”皇帝本就心烦,太子和宬王之间的争辩更是让他头疼:“你们六弟刚册封为睿王,此时不便前往北境,流民的事朕自有安排,你们都先回去吧,阳儿留一下。” 皇帝没想在太子面前教训宬王,算是给他留了面子。 太子自然知道,皇帝对宬王有回护之意,像往常一样,太子只是躬了躬身,便在小厮的搀扶下先行离开了。 而刚到东宫,便有消息传来,说六皇子的人已经找到了铁矿的位置所在,并且严加看管,隐匿位置,保证宬王的人查不出一点踪迹。 皇帝面前,宬王垂着头没说话,他知道同流民的消息一同传来的,还有一封秘报,里面指出宬王贪污了北境军的部分军饷挪为己用。 “你都知道朕为何留下你一人了吧?” “父皇,儿臣知错,都是那岭北的胡大人先行将钱财都送到我府上,却没说是哪儿来的,儿臣也不知那是克扣的军饷啊。” “闭嘴吧!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在背后搞什么鬼。”皇帝气得将参宬王的那本奏折直接扔到了他的脸上:“你自己看看上面都写了什么!朕劝你段时日收敛点锋芒,不要乱搞,等流民潮过去了之后,你若是还想捏着北境军的权利,朕还会再给你的。”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宬王也满脸的不开心离开了皇宫。 他这个父皇自始至终都把他和太子做对比,不论他从小到大做了什么,都从来没让他满意过。 总是说,若是寒儿的话,他会如何如何…… 当然,最后也将他最喜欢的孩子立为太子了。 只不过,太子可活不了多久了。 宬王回府后不久,皇帝便传来旨意,说宬王身体不适,且好好在自己府上休养一月,切勿随意走动。 宬王紧捏着拳头接了旨,又没多久,姜贵妃派人传来口信,让他听皇帝的话好生休息,顺便和宬王妃好好培养感情,外头的事自有人帮忙盯着。 对宬王的惩罚,反倒是对他的一种保护。 太子深知,皇帝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放弃了宬王,即使这种小事与边疆的子民与官兵息息相关。 睿王又一次带着江南名医到了东宫给太子诊脉。 这一次,郎中又带了一副新的药过来。 “殿下,换了药方之后,先前隐藏病情的那汤药便不管用了。”郎中将熬好的药送上:“这是我新研究一个房子,无毒无害,恰好也能压制住殿下的脉象,可以一试。” 郎中见太子眼中有几分犹豫,自己便先用银勺舀了一口,放入口中咽下:“太殿下可放心了?” 太子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将那一碗苦得要命的药尽数咽下,片刻后,将手腕放在了郎中面前:“先生刚才多有冒犯,实在抱歉,再看看?” 郎中边把脉边说道:“太子殿下不必客气,宫中的规矩,我都懂。” 这次把脉把得很是细致,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郎中才松手。 “如何?”睿王问道。 “请睿王殿下替太子殿下把脉一试方可知道。” 睿王只是手搭上去不一会儿就突然抽了手:“皇兄,你的脉象好虚弱,这……” “成了。”郎中起身笑道:“这副药的煎服方式和先前太子殿下喝的那个是一样的,宫中的太医医术远高于我的或许才会发现端倪,不然,太子殿下可放心。” “多谢先生了。” “无碍,下次进宫我还会替太子殿下把脉,是药三分毒,待太子殿下身体康健后,便立即停止服药即可。” 睿王送郎中出宫后又返回了东宫,太子明显知道他还会回来,一早叫人热好了茶水。 “皇兄,你听说了北境流民的事了吧。” “恩,今日父皇叫我和二弟过去,便是说了此事。” “我总感觉是有人在其中作怪,皇兄你觉得呢?” “你和英宁的婚期是不是推迟了?” 太子突然岔开了话题,倒是让睿王有点懵。 他抓了抓脑袋:“母妃私下里同我说了这件事,说是父皇说,南疆那边突然有点事,云南王要晚些时候才能入京,所以我们的婚事才推迟了。” 太子淡淡一笑道:“和云南王有何关系?我猜是因为北境的事,所以才延迟了婚期,至于是谁的手笔,不攻自破了。” 太子越说面色越冷,他最不愿的就是有人因为一己私欲,而利用无辜的子民,更何况还牵扯到了北境边防。 稍有不慎,边境便会有很大的危险。 第238章 流民潮 萧景清和沈昭容骑马一路向北奔波,半天的时间,顶着风雪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距离北境边线最近的县城,也是整个岭北最穷苦的县城。 城门口,便已经有不少流民聚集有的躺在草席上,有的聚集在一起请求进程寻找庇护之所。 沈昭容看着这一切难免觉得有点心酸,但萧景清却似乎是见多不怪,牵住了沈昭容的手往城门口走,生怕她被流民挤散了。 有了吴县令的信件,二人轻而易举地进了城,甚至还有官兵带领到县衙。 在沈昭容的观察下,这些个官兵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动作,只是拦着那些流民不让进城。 事实上,县城内的流民也不占少数。 沈昭容和萧景清在路上分别观察着两边流民的情况,大多数还是些清苦百姓。可他们要分辨的,则是那些故意伪装成流民混入其中的,别有用心之人。 不巧,两个人都是明察秋毫,眼神好得很,的确发现了几个奇怪的人正在和真正的流民窃窃私语些什么。 眼神还时不时的飘向他们二人。 萧景清和沈昭容交换了个眼神,并未当下就发作,而是先去了县衙。 到了县衙后,沈昭容才发现这不愧和吴县令是朋友,就连面相都是差不多。 萧景清递上了书信,县令一看便知,立刻请二人落座。 “原来二位就是萧公子和萧夫人啊。”县令笑道:“在下姓周,总听老吴提起你们,没想到竟然如此年轻,真是年轻有为啊。” “周县令,北境这边究竟是什么情况?”萧景清没有接下周县令恭维的话,而是单刀直入。 周县令重重叹口气道:“以往这个时候,我们还正在做接纳流民的准备,这次不光是提前了大半月打了个人措手不及,数量上更是要比从前多,一下子招架不住了。” “岭北的知州呢?”萧景清问道。 “知州大人说给朝廷发了紧急援救信,还在等回复。” “那掌管岭北官兵的胡大人呢?” “胡大人只是将官兵都借出给了知州大人还有哥哥县衙……” “那个什么胡大人,自己当缩头乌龟躲起来了吧!” 周县令有点吃惊,这个传说中的萧夫人还真是……说话毫不客气的。 “没错,这本也不是胡大人的职责,他那个性格,也是说躲就躲了。” 萧景清听了这话更是生气了,岭北每年的流民潮本应该是所有岭北的官员齐心协力去解决,怎么到了胡大人这里,不是职责范围之内的事,就不管了呢? “从前胡大人若都是这样的话,你们是怎么解决每年流民的问题的?” “北境军会抽调人手,由段将军带队,来协助我们。” “真是乱了套了啊。”沈昭容不免也有些生气:“竟然还从北境军那里抽调人来填他的空缺,这个胡大人好大的官威!”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解决这些流民的食宿问题。”周县令道:“万不可让他们四处流窜到别的郡县,不然整个岭北都要乱了。” 说到食物问题,这倒是沈昭容很拿手的,毕竟有意识空间作为支持,粮食和水都是足够的。 住宿的话,到时候还得让周县令一起帮忙腾出点房子,或者用木材再造的话…… 沈昭容正盘算着,萧景清那边突然提起了可疑人员的事。 “在来县衙的路上,我和夫人一同观察了这街道流民的情况,发现有些人看起来并不像是真的流民,更像是有人之人伪装在其中,目的就是要在合适的时机引起骚乱。” “萧公子何出此言?” “若不是有人从中作梗,今年的流民潮绝不会是如此场面。” “只不过,那些假扮流民的人狡猾得很,还是得想办法把他们给勾出来才行。”沈昭容摸了摸下巴。 “萧夫人是有什么好的计划吗?” “我想在县城之中摆摊施粥。”沈昭容道:“那些有心之人,要的就是一个人员聚集多的场所,然后方便他们突然制造混乱,而我们便给他们个机会,方便直接把人给抓住。” “不行,这样你太危险了。”萧景清直接否决道:“若他们的目标就是你呢?” “放心啦,你忘了我也有拳脚功夫吗?更何况还有你保护我不是嘛。” 沈昭容这话说得声儿越来越小,到最后周县令都不知道这俩人在说什么悄悄话了。 “你就同意吧。” 沈昭容使劲儿冲萧景清眨了眨眼,最后萧景清叹了口气,还是同意了。 “周县令,明日施粥可否加派人手在我家夫人身旁,我需要盯着人群中是否有人打算引起骚乱,还请周县令能护我家夫人周全。”萧景清站起身向周县令微微鞠躬拱手,一片诚恳。 “这是自然。”周县令道:“有你们来,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在下还有一事相问。” “但说无妨。” “那知州大人,周县令了解吗?是个什么样的人?” “岭北的知州大人多年前也是个好官,只是许是年纪大了,家中儿孙满堂,自是要顾及家人的性命,有些事情,他也是身不由己。” 周县令这话说得很是隐晦,萧景清也明白。 “周县令若是有能力,明日也将知州大人一起请来吧,安顿流民原本也是他的职责,若是一直不出面,百姓或许是要对岭北的官府产生怀疑了,日后大家做事,又怎能求百姓配合呢?” “萧公子说得对,我明日便亲自去请知州大人前来。” “还有施粥搭棚的事情也拜托了。”沈昭容笑道:“我决定就在县衙门口施粥,届时打开城门,让外头的流民都进来就行。” “可……萧夫人有足够的粮食吗?我们县里的粮食库存也很是紧张啊。” “放心吧,只要你们县衙有熬粥的地方,其余的,就不需要想那么多了。” 施粥一事定下后,周县令留萧景清和沈昭容留宿在县衙。 晚饭很简单,大家都是带着心事睡去的。 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第239章 施粥 周县令将自己府上的后厨都给了沈昭容熬粥用,房间内只有萧景清在,她便不用顾忌,直接将意识空间成袋装的大米都搬运出来。 在萧景清的视角中,便是凭空出现了好几袋大米,堆在后厨。 周县令找人将施粥用的碗和桌子都提前备好了,搭在县衙门口,就等沈昭容将粥都熬好带来。 不过多久,粥的香味儿便顺着门缝飘了出来。 再没过多久,沈昭容便和萧景清一同抬着一大桶粥走了出来。 “周县令,命人去将城门打开吧。”萧景清道:“派人盯着点儿。” 萧景清不能在沈昭容身边贴身保护她,就只求周县令派出来的护卫要有些本领。 而他要在人群中精准地找出那些个作乱之人,缉拿起来。 随着城门打开,县城外的不少流民也纷纷涌入进来,周县令不在县城内,而是亲自去请知州大人前来一见。 人群总是会往聚集成堆的地方流动,沈昭容的施粥摊并不需要宣传,有不少人闻着味道便来了。 大家在官兵的组织下,排成一道长长的队伍,严寒天气里等着领粥食和馒头。 沈昭容又觉得只有她一个人在施粥,进度有些太慢了,便招呼了一个看起来比较细心的官兵,过来帮忙一起。 队伍从一列变成了两列,排队的过程太过漫长,人群中窸窸窣窣便有人开始聊起天儿来。 而萧景清要注意的便是聊天的这些人,都在传播些什么信息。 沈昭容边施粥,也边注视着这些流民的穿着打扮,行为举止。 假扮的流民的神态与真正的流民相差甚远,而这队伍快过去一半了,沈昭容并未发现一人有何不同。 而片刻后,喝粥的那群流民中,突然有人大声哀嚎起来。 “哎哟!哎哟!我肚子疼!” 沈昭容和萧景清几乎是同时朝声音的方向看去,沈昭容被遮挡了视线看不清,但萧景清第一时间冲了过去。 人群围绕之中的,是一个男人捂着肚子面露苦色倒地不起,而另一个男人坐在地上抱着他正在哭嚎。 “大哥!大哥你怎么了!咱们好不容易进了城,怎么吃了东西就突然间这样了!大哥我们的命好苦啊!” “这是怎么了?”围观的人见状也有点惶恐不安,手中的粥都不敢再多喝。 “刚刚好像就喝了两口粥,然后就突然倒地不起了。” “啊?那怎么办,我已经喝完了,这粥里不会有毒吧……” 很大一声的“毒”字,成功在人群之中制造了很大的恐慌。 原本施粥的队伍还在排队,现在都四下散开,没有人敢再上前领粥。 萧景清则一直在外围观察着,先是那两个兄弟,然后便是在外围说些奇怪话的人。 有几个的确神态气质都不像是真正的流民,不过萧景清还不打算现在就出手,他的直觉告诉他,总还是有些别的人还没观察出来。 沈昭容见那边的骚动,让身边的官员接过手中的活儿,打算亲自去看看情况。 好不容易挤进人群中,就是意料之中的有人在装病。 沈昭容打算配合他们先演着戏,看能不能钓出更多的人,而越过人群和萧景清对视的那一瞬,沈昭容感觉到了萧景清对她的担心和紧张。 他怕她出事。 沈昭容轻轻对萧景清摇了摇头,让他放心。 “我看看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沈昭容大大咧咧凑近一看,这人分明就是装的,说肚子疼,要不是遮挡着了脸,那面色红润的都不知道他是喝了多少热茶。 “就是她!就是她施的粥!我大哥喝了才会变成这样。” “行了,这只是简单的白粥而已,这那么多人喝了都没事儿,偏偏你大哥喝了就出事了,我也颇懂几分医术,不如我来给你大哥把个脉瞧瞧,别是因为其他的病发作了,咱们也好对症下药不是吗?” 那人似乎是怕被发现秘密似的,一直拦着沈昭容不让靠近。 “不行!我看这女人是生怕自己害人的秘密被发现,所以才要靠近,她是要害死我哥啊!” “我行得正做得端,众目睽睽之下,我怎么会害你大哥呢?你这样一直拖延,才是要把他害了。” 人群中,真正的一些流民有点看不下去了,纷纷帮沈昭容说话:“是啊,就让这位姑娘看一下吧,我觉得她也不是想要害人。” “对啊,看完了,我们大家心里也有个底儿,好不容易得来的吃的……” ‘’不行!男女授受不亲!” “哎呀,这不是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嘛!” 沈昭容说着便要去扯那人的胳膊,但是刚抓住手腕,便被不知道是谁从后面推了一把,踉跄两步差点摔倒在地上,而很快便有利刃刺出,沈昭容反应机敏侧身一躲,人虽没站稳摔倒在了地上,但是只有衣袖被刺破了。 前面因为发生得太快,萧景清来不及反应,而后那个匕首再次向沈昭容刺过来的时候,萧景清及时出手掐住了那行凶之人的胳膊。 反手一擒拿,刀掉在了地上,那人也疼得龇牙咧嘴。 “都给我抓住!” 沈昭容在和那“兄弟俩”演戏的时间里,萧景清已经安排好了官兵一个盯住一个,只等他一声令下,便将所有人都捉拿起来。 虽作乱的人都被抓住了,但在流民的人群中也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沈昭容将那男人,拿着的碗翻了过来,碗底什么都没有:“大家,你们将自己的碗翻过来看一下。” 有的喝完粥的都将碗底翻了过来,没喝完的也将碗抬高去看。 很明显,沈昭容给的碗底都有个标记,而那个男人拿的碗却没有任何标记。 “所以,先不说那男子是在装病,就是为了引起恐慌,那碗都不是我们这儿的,我也从未见过他来领粥,都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粥自己乱喝。”沈昭容将手中的碗放了起来:“大家尽可以放心喝县衙施的粥。” 人群里突然响起一声欢呼,然后是稀稀拉拉的掌声。 第240章 保守秘密 沈昭容在外头继续帮忙施粥,而萧景清指挥着官兵,先将这些引起骚乱的人,关进县衙的牢狱之中,等周县令将知州大人请来后,再一同审讯。 萧景清回想起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还是有点后怕,若不是沈昭容身手够好,那一刀就直接刺中了。 他赶忙回到了沈昭容身边,就这么贴着站也不说话。 沈昭容回身看了他一眼,轻轻笑了声,也贴了贴他的胳膊。 她知道,萧景清还在因为刚才的事而后怕。 过了会儿,萧景清在沈昭容耳边小声问道:“你的衣服破了,回去得换件新的。” “我知道。”沈昭容也小声回萧景清道:“不过现在还没有这个条件,等我们回去了之后再换吧。” “没关系我先给你简单缝补一下。” “你还会缝?!”由于太震惊,沈昭容一下没忍住分贝高了不少。 还在排队的流民也都被吓了一跳,纷纷抬起头来看着他们二人。 萧景清顿时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待大家眼神都慢慢瞥向别处时,萧景清才偷偷回答了沈昭容。 “先前你忙的时候,我跟母亲学了一手,虽然可能技不如人,但是勉强能用。” 沈昭容用一脸发现了新大陆的表情,看着萧景清笑道:“哦?那我可要见识一下了。” 给流民的粥很快分发完毕了,沈昭容打算再施粥两日,届时朝廷派出的救援也应该到了。 临近傍晚,周县令总算是将知州大人请了过来,不过天色已晚,知州大人年事已高,只好先匆匆歇下,明日再一同审讯。 萧景清不知从哪里借来的针线,竟真在烛火下,一针一线帮沈昭容缝起衣服来。 他的手法不算娴熟,神态有种不服输的倔强似的,有点像小孩,微微皱起眉头,紧抿着嘴。 借着昏黄的灯光,沈昭容描摹他的容颜,脸上挂着浅浅笑意,心中是说不出的安心。 萧景清缝好了被匕首扎破的衣袖后,沈昭容对着镜子照了下:“还不错嘛,看起来手法也不是那么不好。” “夫人,感觉你夸得很勉强啊。” “哪有,不过还有进步空间,值得鼓励。” 沈昭容转身捧起萧景清的脸,亲在嘴唇上一个响,萧景清顺势搂着她的腰加深了这个浅尝辄止的吻。 睡前,沈昭容的脑子不免开始盘起岭北这些个官员的人物关系。 这些凭空出现的,在流民之中要故意引起纷乱的有心之人又究竟受谁指使。 沈昭容想着这些,便慢慢进入了梦乡,睡前都没来得及和萧景清说一句话。 黑暗之中,萧景清的双眼慢慢睁开,今天发生儿的这一切,几乎在他的脑海之中已经有了论断。 一切都只等明日同那些作乱之人对簿公堂,或许,还需要再请一个人过来才是呢。 第二日的施粥定在了上午。 知州大人年纪大,睡眠少,起得也早。 从县衙出来后,他便站在不远处默默地看着沈昭容在热心施粥,是不是还能和流民聊上两句。 流民对这位姑娘的态度极好,或许是因为她带来了食物,也或许是因为昨日她的英姿令众人拜服。 周县令也默默地站在知州大人身旁,自顾自地开始夸奖起来萧景清和沈昭容。 “这萧夫人真是英勇善战啊,昨日面对那歹徒行刺竟然是毫不慌张就躲过了第一刀。”周县令说得眉飞色舞:“说时迟那时快……” “停停停。”知州大人不禁笑道:“老周,你这是要去说书啊?” 知州见周县令称呼二人都为,萧公子、萧夫人,不禁好奇起他们的真实姓名。 “老周,你说这两位年轻人都叫什么啊?做出这等的好事,等事情结束之后,我定然要些奏折上报给他二人嘉奖。” “具体叫什么的话……”周县令摸了摸下巴仔细回忆起了吴县令给他的那封书信里似乎有提到过二人的本名。 “想个名字这么为难你呢?” “待下官好好回忆一下……”周县令突然一拍手道:“有了,萧公子本名为萧景清,而萧夫人本名为沈昭容。” “萧景清”这三个字一出,知州惊得都快要掉下巴了,周县令吴县令不知道萧景清的身份,可是知州不一样。 尤其是和北境军交往较深的岭北的知州。 那萧景清可是萧家的二公子,知州大人曾经在多年前昌平军途径岭北之时,远远地瞧上一眼,少年英雄,英姿飒爽。 可如今,他再仔细看那萧景清的模样,却是有点白面书生的意味,少了许多武将世家的气质。 知州曾有听说萧家蒙难,抄家流放,具体内情他远在岭北并不知,但他私心相信萧家是无辜的,昌平军也是无辜的,只是他并不能说。 看到萧景清如今这样,知州大人竟有点心酸。 而他身旁的沈昭容小姐他也有曾听说,本就是沈家的庶女,嫁给了萧景清为正妻,但没想到二人却能举案齐眉,而这沈家庶女竟然如此有手腕。 虽是庶女,但也能相配萧景清。 知州大人知道萧景清的才华,便也反应过来,周县令亲自叫自己来应该就是萧景清让,现在就是要断这次北境流民案了。 沈昭容和萧景清施完了粥后,将摊位交给官兵整理,便一齐进了府衙准备会见知州大人。 而这知州大人可能也是个傻的,刚一见面就完全暴露了萧景清的身份。 “在下有眼无珠,竟然才认出来是萧家二公子。” 知州大人在周县令的震惊之中给萧景清行了个不小的礼,而后周县令才反应过来“萧家二公子”说得是谁,他张大了嘴巴,迟迟没出个声儿。 沈昭容也有点无奈,没想到这知州竟然能把他们认出来。 她只好故作打趣道:“好啦周县令,快把嘴巴关上,等会儿可要脱臼了。” “我的真实身份这件事,还劳烦二位帮我们暂时保密,目前还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 “放心吧,二、萧公子,在下定然帮你保守秘密。” 第241章 招认 岭北的流民的事正牵动着京城那边不少人的心。 有的人希望流民的事能越闹越大,给他们机会阻碍睿王和英宁郡主的婚事,有的人希望沈昭容死在岭北,再无翻身的可能。 只不过那些胡大人特意布下的装作流民的人一被抓,胡大人便感觉到大事不妙,赶紧向京城传信,请求宬王和姜贵妃救他一命。 可惜宬王在王府禁足中,虽收到了消息,但无权召人进府一同商量对策,就只能等着宫中的姜贵妃收到了消息后,做个决断出来。 姜贵妃向来要比宬王更心狠些,接到消息后,什么人都没说,直接要飞鸽传书回去。 “弃卒保车,你的家人我会替你安顿好的。” 很明显,这就是要让胡大人去死。 东宫这边大概根据零碎的信息,拼凑出了事情的缘由。 只不过太子眼下在朝堂上,无能将此事再次引到二皇子的头上。 其一,皇帝禁足宬王,明显便是知道了此事和宬王脱不了关系,在保他。 其二,自己若是直接在朝堂上参宬王,皇帝便很快就会发现太子在遥远的岭北都有眼线。顺藤摸瓜,摸出萧景清和萧家在岭北一点点积攒人脉和实力的事,很快就会暴露了。 虽然这是迟早的事儿,但是太子还是想多保他们一阵子。 所以近几次上朝,太子都称病不参加,而睿王每每回来便会带回来很多消息。 而最近的消息便是,作乱的流民被直接抓在县衙了,审问过后便能够抓到背后真凶。 “八成是那同龄岭北官兵的胡大人吧。”太子喝了口热茶。 “皇兄何出此言?” “那胡大人前一阵子刚好进京述职,前几天刚返回岭北,就出了这档子事?”太子继续道:“况且,临行前宬王还召见过这位胡大人,具体让他做了什么,你定然也能明白了。” “宬王假借胡大人的手,要在岭北生出事端。” “目的就是要拖延你的婚期,只不过没想到,让景清他们将贼人很快就抓住了。”太子一笑:“这下,姜贵妃的算盘落空了,没准会转向云南王府那边,你回去务必转告英宁郡主,让她飞鸽传书回云南,让云南王定要小心行事。” 睿王点了点头:“我明白了,皇兄。” 岭北。 萧景清将他心中猜想的情况简单的和所有人大概说了一遍,左不过人是胡大人派出来的,眼下只要拿到这些装作流民的人的口供,他们愿意指认胡大人就完全没错了。 至于物证,便是胡大人贪污军饷的罪证,陈武一早便收集好了给到萧景清以便不时之需。 而这些罪证,在升堂前,萧景清已经拿给所有人都看过了。 说不定等下审问的人也从其中捞到了不少好处呢? 沈昭容偷偷给萧景清竖了竖拇指,萧景清回以一个很温柔的笑。 “那我现在就令人将那几人都带出来。” 周县令实在看不下去这年轻夫妇之间的互动,命人赶紧把人都给带过来。 装作流民的人共计四人。 一对演戏的兄弟,还有在旁边帮着说话的人,最后一位便是有些身手要刺杀沈昭容的那人。 “堂下四人可知罪?”周县令一拍惊堂木问道。 “大人,我们何罪之有啊?我们只是从北境来的流民,来讨口饭吃的啊。” “是啊大人,那日可能我们是误会沈小姐了,可是我只是看我哥哥身体不舒服,一心急就……” “还在这里给我扯谎!”周县令猛得一拍桌子道:“你怎么知道人家姑娘姓沈的呢?” 那人惊觉自己似乎说错了话,低下头去再没作声。 “我们平日里都称沈小姐为萧夫人的,你又是如何得知她姓沈?”周县令喝道:“给我抬起头来说话!” 片刻没有人动嘴后,萧景清站起身来不紧不慢说道:“我知道你们背后护着的人是谁,可你又没有想过他自己都自身难保,又怎么会护得了你呢?” “还有你。”萧景清慢慢走到了当日刺杀沈昭容的那位面前:“你又知道那胡大人为何要让你刺杀沈昭容,而不是亲自找别的办法动手吗?” 四个人一听到“胡大人”的名字,顿时心中一惊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夫人是何许人也,你们定然是不知道的,刺杀她又是京城哪位达官贵人让胡大人做的,你们肯定也不知道。”萧景清道:“可出了事,都是你们做的,你觉得胡大人会保你们吗?” 几人面面相觑均不作声。 “我现在和你们谈,只是再给你们机会。” 萧景清拿出装有胡大人贪污军饷罪证的盒子,放在手里:“胡大人贪污军饷你们也应该知道吧。” 听到“军饷”,几人更是震惊地抬起了头。 “看样子,我猜对了。”萧景清笑道:“这么多年,你们又分到了多少钱财呢,能让你们给胡大人卖命?” 萧景清顿了顿,继续攻破他们四人的心理防线:“胡大人这次定然是活不了的了,不管是否有你们,我们有他贪污的罪证在。” “只是眼下多出了你们四个作乱之人,若是不想办法把自己摘出去,恐怕也不得善终啊。”萧景清夸张叹了口气道:“流民的事已然传到了京城,惊动皇帝了,你们又有几个脑袋够掉的?” 周县令和知州大人无不佩服萧景清一步步攻破他人心理防线的节奏,全程都用不上他们说一句话。 而此时此刻的萧景清在沈昭容眼中也是相当迷人的,美男子耍帅耍酷的时候,其他人可都要靠边站了!更何况,此美男子还如此聪慧。 萧景清说完了这一切,又重新坐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给那四人一个消化的时间。 他心里清楚,那四人迟早都会指认胡大人的。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他们都纷纷开口。 “招……周县令、知州大人我招……” “我也招……” “我们都招了,能放我们一条生路吗?” “那要看你说的,我们是否满意了。” 第242章 马匪劫道 “胡大人从京城述职回来后,便第一时间将我们四人叫了过来,说他会提前将北境的流民引来,我们需要假扮成流民混入其中,造成骚动引起混乱,扰乱秩序。” 沈昭容看了眼当时刺伤他的人问道:“你又是为什么要杀我?” “也是胡大人安排的……”那人支支吾吾最后才说:“我只是领命做事,并不知道为什么胡大人要杀你。” 沈昭容疑惑,自己从未见过这胡大人,与他无冤无仇,为何要找人非把自己给杀了? 沈昭容不知,可萧景清一下子便想到了原因,只是在公堂之上不便讲。 “那你们四人可愿意作为人证,指认胡大人的所作所为?”周县令问道。 “愿意,我们都愿意!只要大人能免了我们的罪!” “那就在这上面签字吧。”周县令命人将供词递上:“可免罪但不可免罚。” 四人面面相觑,惩罚总要比牢狱之灾要好上许多。 几个人都签好了名字后,周县令站在他们四人面前:“各领三十大板,不可再为官,胡大人给你们的赃款也要尽数归还。” “小的……小的都知道了。” 四个人被带下去后,知州大人却重重叹了口气。 “知州大人这是怎么了?”沈昭容问道:“怎么一脸愁容。” “这胡大人,惯是个圆滑的,我感觉我总是搞不定他……” “再圆滑的人,在所有确凿的证据面前也无法争辩太多。”萧景清道:“知州大人,其实你可以将供词和证据的原件先秘密送去京城。” “可是如此行事,必定有胡大人的人从中拦截啊。” “当伪装流民的人被抓这件事传到京中那些人的耳朵里时。”萧景清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的冷漠:“胡大人便早就死弃子了,没有人会在意他的死活。” “知州大人,你放心去请人吧,实在不行我来陪你去。”周县令笑呵呵地搭着知州的肩膀,两个人一起出门去了。 休息的时候,沈昭容突然想起方才询问刺杀自己的人时,萧景清明显是有什么想说的,但是却没有说。 “景清,你说那个人为什么要刺杀我?或者说,胡大人为什么要刺杀我?” “胡大人也是受人所托。”萧景清道:“不然你们无冤无仇,他杀你做什么?他甚至都不应该知道有你这么个人。” “你是说,是京城的人想杀我?” 萧景清点了点头。 沈昭容恍然大悟,她怎么把沈家给忘了呢? 沈道山投诚于宬王,又知道自己嫁给了萧景清,定然为了彰显对宬王的忠诚从而拜托胡大人顺便找人把自己杀了。 只是沈道山并不知道自己已经不是当初的沈昭容了,杀了自己哪有那么容易? “那个男人又不是我亲爹。”沈昭容呸了一口道:“还想杀我?做梦吧。” 胡大人是先接到了京城来的飞鸽传书后,知州大人和宋县令才来他的府上。 推门而入,才发现胡大人悬梁上吊自绝在家中。 而桌上是被烧光的碎纸屑。 知州大人和宋县令见状也便都明了,胡大人已然是弃子,再去深究背后真正筹谋此事的人,定然会牵扯很多,这不是他们能承担的起的。 胡大人的尸首被抬到了县衙,如姜贵妃所说他的家人都会被好好安顿。 萧景清已经猜到再见胡大人之时,就是尸首,也只是叹了口气。 看来,送往京城的那些证据,最后也会和胡大人桌上的那些灰烬一般。 一切的一切都变成一缕烟飘走。 流民在周县令的安排下,都一点点安排好了,沈昭容和萧景清也打算启程回赵家村。 二人和周县令和知州大人告别,骑快马赶回赵家村的时候,刚好有信件传来。 是陈武的字迹。 商队在返回赵家村运送煤炭和盐的过程中,突然有一帮子的马匪来劫道。 商队的人从未见过如此场面,也都不会武,吓怕了。 还好有陈武和霸天的跟随,有如神兵天降般,不光三下五除二击溃了那些马匪,而且没有杀一个人,将他们都缉拿归案。 这一帮子人跟着商队一起回城,陈武打算将马匪先都送到县城的县衙。 不过半日,陈武便先行回到了赵家。 “究竟是怎么回事?”萧景清问道。 “公子,县衙的人已经接受这些马匪,简单的情况我已经和吴县令说清了,待明日升堂,我们一同前去询问即可。” “货物和钱财都是安全的吧?”沈昭容问道。 “二夫人放心,钱财都在我身上,货物不出一个时辰也都能运过来。” 陈武将钱袋拿给了沈昭容,其中还有不少的银票,都是村民们的。 沈昭容趁此时间,挨家挨户将当时文书上写的钱财都给了出去。 还剩下不少,沈昭容知道是刘柄单独给她的,至于是什么来路的钱财,沈昭容没有深究。 刘柄是个精明的生意人,即使他们的私交甚好,刘柄也定然不会做出“赔本”买卖这种事。 沈昭容放心将这些钱财尽数收下,到以备不时之需的小金库之中。 算着时间,也是时候去当时将霸天放出来的丛林之中将他再带回到意识空间中了。 商队的马车停在了萧家的门口,萧景清动员大家将货物一点点先搬运到库房之中。 而沈昭容也等到了霸天归来。 大老虎一来一回感觉皮毛都脏了不少,碰到沈昭容还是一个虎扑到沈昭容身上, 只是更有轻重,没有将沈昭容扑倒。 像是见到了亲人一般,霸天因为许久未见沈昭容很是想念,毛茸茸大脑袋贴着沈昭容蹭。 沈昭容也像安抚小动物一般,摸着霸天的脊背:“辛苦了,我们霸天辛苦了,做得简直太棒啦!” 霸天像听得懂人话一般,眼神都变得开心许多。 “我带你回意识空间吧,你在里面好生歇息着,我马上就去看你好不好?” 霸天眼珠子一转,明白了沈昭容的意思,乖乖趴了下来。 沈昭容多少有点舍不得,但还是将霸天收到了意识空间中。 第243章 少年的肆意和张扬 沈昭容回到了萧家后,商队已然离开了。 煤炭和盐在库房放不下,只好在院子里堆了些,沈昭容看着这一片狼藉,打算在晚上睡前去看霸天的同时,将这些资源转移一部分到自己的意识空间之中。 毕竟还有一部分是要拿出来做交易的,也得给买家看看成色。 而一提到盐和煤炭的官府生意,沈昭容便想到了在跟官府做生意的刘家,只是不知道刘子端如今有没有回县城。 “陈武将那些马匪送到县衙了,明日我们还需去一趟县城。”萧景清靠了过来小声说道:“昭容,你今夜是不是还要进意识空间一趟呀?可以带我一起去吗?” “你怎么知道?” 沈昭容挑眉看他,萧景清那眼神着实让沈昭容有点无法拒绝。 “因为货物不够在院子里放了,我家夫人定然会想办法将其挪走,意识空间就是最好的办法了。” “很聪明嘛,那就带你一起去好了。” “夫人,还有一件事要给你交代。”萧景清道。 “什么事?” “那马匪抢劫商队,我感觉此事并不简单。” “怎么说?” “感觉也像有意而为之。”萧景清细细说道:“商队途经的那一带本就没什么匪徒作乱,安全得很,虽然目前还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但是我先将商队遭受重创的消息放了出去,并嘱咐他们回去的时候低调一些,希望能钓出什么人出来吧。” 沈昭容冲萧景清竖了竖大拇指:“我夫君真是,好算计。” “夫人这话怎么听起来像在骂人呢?” “那,我夫君,真是,好计谋。” 两个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特别默契地同时笑出了声。 睡前,沈昭容如她答应萧景清的那样,二人躺在床上拉着手,一同进入了沈昭容的意识空间之中。 这次距离上一次进来的时间不是相隔太久,意识空间之内的一切变化都不是很大。 沈昭容忙着将院子里堆放的货物尽数转移到空间里,顺便将库房里的一些东西也转移进来。 而萧景清为了不打扰沈昭容在忙,只好自己随处溜达一圈,这次终于看到了在空间里的大老虎霸天。 霸天此时此刻像一只大猫一般,趴在地面上窝着恢复体力。 萧景清走近试图摸摸霸天,老虎一抬眼,竟凶了萧景清一下。 萧景清哭笑不得,沈昭容刚转移完货物就见这一幕,也笑出了声:“需要我帮帮你吗?” “不要。”萧景清难得的倔强:“这老虎似乎是知道我是夫人的夫君,对我有敌意呢,我可是要慢慢驯服它才好。” 沈昭容从萧景清的眼中读到了久违的肆意,那是属于少年萧景清的张扬肆意。 它们都会慢慢回到萧景清的身体里。 “那我们出去睡觉?明日还要进县城呢。” “好。”萧景清点了点头。 二人一同出了意识空间后,萧景清便发现沈昭容又是直接睡着了。 萧景清见沈昭容熟睡,悄悄下床,从衣柜之中拿出来早已放好的新衣放在床旁,沈昭容一早起床便能看到。 又放了双新的鞋子。 做完这一切,萧景清才翻身上床,搂着沈昭容沉沉睡去。 第二日,萧景清再醒来时,沈昭容已经穿好了新衣新鞋,正在镜子面前照着自己。 “怎么样?喜欢吗?” 背后突然想响起的声音倒是把沈昭容吓了一跳:“你走路没声儿啊萧景清!” 萧景清从背后搂住沈昭容的腰:“夫人很适合这身衣服。” “你什么时候买的?” “大概是过年之前吧。” “这么久?” “是啊,而且那新衣新鞋就放在衣柜里,夫人竟然一点都没发现。” 有时候,沈昭容也有点佩服自己的钝感力。 还真是一点儿都没注意到,不过看萧景清的神情并没有不开心,沈昭容也就放心了。 “哎呀,这不是过年到现在,事情一桩接着一桩,都没有好好留意过吗。” “那夫人还喜欢吗?刚才还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 “喜欢,非常喜欢。”沈昭容在萧景清的脸上亲了一口。 早饭后,二人赶到了县城,打算先兵分两路。 沈昭容先到刘家酒楼去看一眼,毕竟也有几天没帮刘子成看着了。 而萧景清先去了县衙,同吴县令简单了解一下那马匪的情况。 不过让沈昭容意外的是,到了酒楼之后发现刘子成竟然回来了,身边还有刘子端。 兄弟二人一起出现在了酒楼。 “萧夫人终于回来了。”刘子端微微鞠躬。 “你们知道我去做什么了?” “哪儿能不知道啊,萧公子和萧夫人北上处理流民的事情都传遍了岭北了,还帮北境军处理了贪污军饷的贪官呢。”刘子端道。 “现如今整个岭北都在赞扬萧家的人呢。”刘子成说道:“我们酒楼仰仗着萧夫人入股,客人都变得更多了,还有别处行商慕名而来的呢。” 这兄弟二人一唱一和倒是默契多了。 “那我今日来,可是要拜托你们一件事,看看能不能帮得上什么忙,实在不行也没关系,我找找别的出路。” “什么事?萧夫人但说无妨。”刘子端道:“只要是我们刘家能帮得上的,定然尽力而为。” “我现在手上有一批的煤炭和盐,虽然数量不是特别多,但也不少。”沈昭容道:“盐和煤炭都是官家生意,你们刚好在和官府做生意不是吗?看看能不能有门路将这些转手出去。” “那还要先问下萧夫人,咱们这些煤炭和盐来路都干净吗?” 沈昭容一想,刘柄不至于为了钱财搞些不干不净的东西,便答道:“放心吧,都是干净货。” “那这很好说,我今日下午写一封信递送出去,萧夫人的货可暂时先放在我这边,尽快给你出出去。” “那这分成的话。” “这些都好说,不如就萧夫人拿七成我们拿三成如何?” 沈昭容原本想四六分,这下刘子端多让了一份礼,她更高兴了。 “当然好。” 第244章 又见鲁邦 沈昭容回县衙的路上,远远地看见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对方似乎也发现了她。 “萧夫人,好久不见。” “鲁邦!” 沈昭容快步走上前去,笑着拍了下鲁邦的肩膀:“这么长时间不见,你都哪儿去了?” “萧夫人,我离开后,便南下游历四方,在给不少人家画图纸做工呢。” “听起来不错嘛,怎么现在回来了?” “赚了不少的钱,就想让自己休息一段时日,想着回来看看吧。”鲁邦道:“萧夫人今日如何?一路往北的路上,沿途有听到些关于萧家的事,不过都是好事,在这儿恭喜萧夫人了。” 沈昭容觉得鲁邦这次外出游历,整个人的变化都很大,言谈举止和气质,似乎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再也不像一开始认识的那样局促。 “借你吉言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日后有空再聚。” 鲁邦笑着摇了摇头,沈昭容还是像从前那样风风火火,同他印象中的没有差别。 沈昭容到了县衙后,吴县令已经提人审问了。 马匪一行有十余人,吴县令先提审的则是那看似是领头人的家伙。 沈昭容早已领会过萧景清审讯时的场景,却没想到和吴县令一唱一和,配合得也很是精彩。 不过几个来回那为首的马匪也就招认了。 而后,吴县令又提审了两三个马匪,获得的口供都大差不差。 此事的幕后主使,正是远在京城的宬王。 宬王不知从何处得到线报,说萧家欲利用刘柄的商队来运送货物,而这些货物与盐煤生意息息相关。 萧家积攒家业,在宬王的眼中定然是要找机会东山再起,断了萧家的财路对于宬王来说便是重中之重。 “我们其实都是宬王殿下豢养的私兵,分布在各个郡县,此次说是有任务,就派我们前来执行,其余的事情,我们一概不知。” “你的上峰是谁?”萧景清问道。 那人摇了摇头道:“平日里都是飞鸽传书来接任务,大多数时候大家伙儿都还算清闲。” 见没有什么能够再问出的事后,吴县令让他们都在证词上签字画押后,便让人先暂时收押起来。 “萧公子,你打算如何呢?”吴县令问道。 “此事不宜声张,宬王势力庞大,只是这一件小事未必会动他分毫,不如先将这件事按住,待到合适的时机,再一并说出。” 这样,他们手中便又有了宬王的一个把柄。 萧景清及时将此消息,传给了还在京城的太子。 二人回到萧家后,沈昭容发现库房之中的盐煤都被搬运走了,一问陈武才知道,是刘家的人带人将其都带走了。 还留下不少银两作为定金。 沈昭容将钱财都装起来后,突然想到了从北边回来前,知州大人曾经透露,今年的北境军要比往年难过很多。 军饷的克扣导致不少官兵告老还乡,北境苦寒,招兵又难。 物资甚至也有些跟不上,边境线今年算是岌岌可危,统领大将军还在为此事发愁。 “景清,你还记得知州大人同我们说的话吗?” “北境军的事?” “没错,领头的贪污腐败,但是士兵都是无辜的。”沈昭容小声道:“我打算利用空间先将一部分资源秘密传送到北境,比如地里收获的蔬菜,还有粮食,煤炭什么的,够用就好。” “东西定然是远远不够用的,越多越好。”萧景清道:“军队一日的消耗都很大,不过夫人有这份心,我一定会帮忙,有多少是多少不是吗?” “今日还有一趣闻。”沈昭容神秘道:“你猜我碰到谁了?” “谁?” “是鲁邦,他不知何时回这边了,今日我们在街上碰见了。”沈昭容道:“感觉他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许是回家探……” 萧景清话还未说完,沈昭容就猛得一拍大腿道:“我想起来能让他帮我做什么事了,明日我便去县城寻他,万一他再跑了呢!” “夫人,你可是闲不住的性子啊。”萧景清轻轻一捏沈昭容的鼻子感叹道:“就不歇息一日吗?” “哎呀,时间紧张嘛。” “既然夫人体力这么好的话……”萧景清越说贴得越紧,直到将沈昭容整个抱在怀中。 春宵一刻值千金。 沈昭容心情大好,顺理成章便从了。 第二日,一大早沈昭容神清气爽拉着萧景清往县城去,萧景清倒是在路上哈欠连连。 “你体力不行啊,困成这样啦?” 其实萧景清是因为做了噩梦,才没有太睡好,惊醒了很多次。 或许是因为萧家眼下越来越强大,迟早要对上京城中的那些个人,萧景清不免又梦到了父兄去世的场景。 梦到了昌平军的惨状。 梦到断了的腿。 …… 萧景清偏头靠在了沈昭容的肩上,想到沈昭容曾说过,有什么事都要同她讲,萧景清开口道:“做噩梦了。” “噩梦?”沈昭容见他神色疲惫,也没有往深处问:“被吓醒了怎么没把我叫起来?” “感觉你睡得正香,不舍得。” “萧景清你真傻。”沈昭容也靠着他的头:“我又没有起床气,一个人半夜做噩梦醒来多孤独,下次就把我叫醒,就这么说定了。” 萧景清没有回话,只是闭上了双眼,微微点了下头。 到了县城后,沈昭容凭着记忆找到了鲁邦家门口。 虽说鲁邦赚了一笔钱,但是在县城的家还是没有任何变化,只是要比以往干净整洁很多。 沈昭容敲了敲门,不一会儿,脚步声便逐渐靠近。 “萧夫人,还有萧公子,你们怎么亲自来了?”鲁邦笑道:“原本我想着收拾一下,便亲自去拜访的。” “我着急找你,就直接来了。”沈昭容道。 “快快请进。” 鲁邦招呼着二人进屋,这还是沈昭容第一次进来。 不大的院子设计得十分讲究,但却不像鲁邦的风格。 沈昭容猜想,可能是他父母留下的东西,但并未多问。 “萧公子萧夫人今日来找我,是为何事啊?” 第245章 还会再见的 京城中。 宬王的禁足,意料之内地提前解除了。 不过等待着他的接二连三都不是什么好消息,比如自己的私兵被萧景清的人抓了起来,计划也都告破。 又比如,他听说五皇子妃有了身孕。 宬王禁足刚结束,姜贵妃便派人来叫他进宫一趟。宬王阴着脸去了,见姜贵妃的脸色着实也是不好。 “来,坐吧。”姜贵妃道:“这几日在府中禁足,可有和王妃培养好感情?” 宬王继续阴着脸没有回答。 姜贵妃叹了口气:“我也不是想逼你,那五皇子妃的肚子里已经有了,虽说不知是男是女,但你也得加把劲儿吧。” “可王妃她……”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可别等到五皇子的孩儿都出事了,你连一个孩子都没有。” “儿臣知道了。” “岭北之事有萧家插足其中,失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你不必多想。姜贵妃道:“从前真是小看了萧家,现在也不得不提防了。” “母妃觉得眼下我们该如何?一桩桩事都被破坏。” “萧景清那边我们还要加派人手盯着,今天北境的情况不如往年乐观,他们定然也有所动作。”姜贵妃道:“届时我们便找些个时机,看能否重创萧家,省得他们再翻出风浪。” “儿臣会派人暗中盯着萧家的动作的。” “现在陛下抬了六皇子做睿王几乎和你平起平坐,他有但你却没有的,而且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便是手中的兵权。” “母妃让我夺睿王的兵权?”宬王手中的茶盏都要打翻了:“这……几乎是不可能啊。” “谁让你直接夺他的兵权了?” 姜贵妃一时间有些无语,感觉自己儿子被关禁闭是关傻了?还是太子回了京城突然又争又抢把他刺激到了,又或者说陛下扶持了睿王,让宬王心情一直不好。 “对不起母妃,我今天……” “算了。”姜贵妃也叹了口气:“你最近也不太容易,但是尽快打起精神来,阳儿,时间不等人。” “母妃,我明白。” “北境现在军力不足,若是将睿王调遣到北境,再伺机让他出错,这样皇帝便会收回他的兵权。”姜贵妃继续说道:“现如今北境防线大权握在你的手中,届时你父皇就只能把睿王的兵权交给你了。” “母妃英明。” 东宫。 睿王和英宁郡主一起到了太子的寝殿,这次江南名医没有跟着来,因为五皇子妃刚怀有身孕,五皇子要留郎中在府中多住几日。 “皇兄,岭北的事你听说了吗?”睿王因为激动分贝有点高,英宁郡主胳膊肘捅了他一下。 “听说了。”太子温和地笑道:“你们先坐。” “岭北那边,萧家竟然摆平了!”睿王道:“消息都传到京城里来了,皇兄,接下来我们打算怎么办?” “北境军力不足,你觉得父皇会派谁过去?或者说,二弟会撺掇谁去呢?” 英宁郡主的目光落在了睿王的身上后,自己才反应过来:“我?” “是啊。”太子笑道:“宬王一定会和父王说,要你带病去北境支援,然后借机给你使绊子。” “那皇兄,我应该去吗?” “你自己觉得呢?”太子问道。 睿王想了下:“我应该去,不管前面有多危险,只有去碰一碰,去化险为夷才能有更高的收获。” “没错。”太子点点头:“而且,你此番去北境也能成功和景清会合,我们三个之间的沟通能够方便很多。” “这样宬王那边也会知道的吧。”睿王思索道:“宬王本就对萧家很忌惮。” “宬王还会对萧家再出手的。”太子看向了英宁郡主:“英宁,有件事还需要拜托你帮个忙。” “太子殿下你说。” “送一封密信去岭北,将这些事情都告诉景清。” “当然没问题。” 北境当下情况紧急,事关重大,又牵扯到了亲王、萧家,从东宫发出去这封密信多有不便。 没有人会在这紧要关头中,去多留意郡主府。 这封信由郡主去发最合适。 “皇兄,你在宫中也要多注意安全。”睿王担心道:“若是有危险了,便叫英宁,或者五哥……” “六弟,无须担心我的安全。”太子指了指自己:“毕竟我现在是将死之人,宬王一直以来都没有把我放在眼中,以后也不会。” 英宁郡主和睿王离开后,便去了五皇子的府上。 主要是去探望五皇子妃,其次也是要将外面的情况跟五皇子说一下。 毕竟,五皇子大婚之后,整个人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整天窝在府里或者陪着夫人,除此之外都不见什么人。 眼下五皇子妃怀有身孕之后,五皇子更是不出门,甚至不进宫了,就连皇上许久都没见到五皇子了。 “五哥,好久不见了。” 睿王和英宁郡主去探望前,特意买了补品带到府上。 “的确好久不见了。” 再见五皇子,睿王发现大婚后的五皇子气质变了很多,但的确是往好的方向发展,一瞬间突然觉得不想把外面的事情都跟五皇子说了。 但世界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五皇子多多少少还是知道点眼下的局势。 “太子殿下需要郎中进宫吗?”五皇子问道。 “眼下还不需要。”睿王道:“这次来也只是想看看五嫂而已。” “有什么事儿就别憋着了。”五皇子道。 睿王叹了口气,将眼下的情况都同五皇子一股脑说完了,五皇子始终都是安静地听着,没有各种意外的反应。 英宁郡主将一切看在眼里,五皇子早就知道了一切,只是表面上看起来什么都不知道罢了。 “六弟,事已至此,五哥也没有什么能帮你的,只希望你若真去了北境,定然要注意安全。” 五皇子顿了顿继续道:“你有母妃还有未来的妻子。你……” 五皇子突然有点说不下去了,睿王接过了话头。 “放心吧六哥,我会全须全尾儿地回来,还会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