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花》 第1章 南子 云州市的夏天,是被烈日烤出油烟的柏油路和窗外声嘶力竭的蝉鸣共同熬煮的一锅浓汤,黏稠得让人喘不过气。 “我说南子,你真不去啊?白敬之可是难得下厨,糖醋排骨,你最爱吃的!”手机扬声器里,于晓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急切又充满诱惑。 南子四仰八叉地瘫在出租屋的劣质凉席上,像一条搁浅的鱼。她有气无力地对着手机哼哼:“不去啦,晓晓。替我谢谢白大建筑师,但我这失业人员,实在没脸再去蹭吃蹭喝了。” “哎呀,你跟我还见外!工作没了再找嘛……” “找?”南子打断她,声音带着点自嘲,“简历石沉大海,面试不是等通知就是‘您很优秀,但我们找到了更合适的人选’。晓晓,我觉得我快被这座城市淘汰了。”她抬手摸了摸自己乱蓬蓬的自然卷短发,它们正不驯服地翘着,就像她此刻糟糕的心绪。镜子里映出的那张脸,苍白却眉眼清晰,一双浅褐色的眼睛本该明亮灵动,此刻却盛满了迷茫。 于晓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放软了语气:“别这么说……那你晚上吃什么?” “泡面至尊,加根火腿肠,豪华版!”南子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试图驱散弥漫在空气里的低落,“放心吧,我南子是谁?打不死的小强!等我缓过这口气,肯定能找到出路!” 挂了电话,房间里重新陷入令人窒息的寂静。三个月前那场不光彩的离职如同鬼魅般浮现——同事林薇那张泫然欲泣、颠倒黑白的脸,部门主管冰冷而不耐的“南子,你缺乏团队意识,公司需要的是能顾全大局的人”……画面清晰得刺眼。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身下的铁架床发出“吱呀”一阵惨嚎。 “不行,不能这么下去了!” 横店之行的失败经历还历历在目。拖着行李在那个巨大的影视城外围转了三天,连个群演助理的门都没摸到。希望如同被针扎破的气球,“噗”一声,瘪得干脆利落。 她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直到一条浮夸的弹窗广告跳出来——“【星海文库】重磅征稿!用文字创造你的世界,下一个大神就是你!” 文字……创造世界? 一个念头,如同暗夜里的电光石火,猛地劈中了她。 对啊!写小说! 那些年在公司,躲在密密麻麻的报表文档后面,她不是偷偷敲下过好几万字的仙侠故事吗?虽然被林薇偶然看见后,嗤笑为“辞藻堆砌、逻辑不通的小学生作文”……但如今,这似乎是唯一能抓住的稻草了! 她几乎是扑到笔记本电脑前,熟练地打开那个加密的文件夹,点开了名为《永安》的文档。空白的页面像一片寂寥的雪原,等待着开拓者的足迹。 她的指尖在键盘上飞舞,灵感如同决堤的洪水。她要写一个故事,一个关于绝境逢生、关于在淤泥里也要开出花的故事。女主角,就叫“永安”。永世安乐,多好的寓意。 “……追兵的脚步声和呵斥声如同跗骨之蛆,越来越近。永安被逼到了悬崖边缘,碎石在她脚下簌簌滚落,坠入深不见底的黑暗。她回头望了一眼那片火把组成的包围圈,绝望如同冰水浇头。难道真要死在这里?不!她攥紧了怀中那枚在古玩街地摊上淘来的、刻着古怪符文的玉佩,冰凉的触感瞬间刺入掌心,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 就在剧情走向最**,女主角命悬一线、内心发出不甘呐喊的刹那—— 异变陡生! 屏幕上,南子刚刚用力敲下的那个加粗的“不”字,漆黑的墨迹突然开始诡异的蠕动、膨胀!它不再是平面的符号,而是像拥有了生命和厚度,从屏幕里猛地“凸”了出来,墨色翻滚,瞬间化作一个深不见底、缓缓旋转的黑色漩涡! “滋滋——噼啪——!” 笔记本电脑屏幕发出刺耳紊乱的电流声,光芒疯狂闪烁,映得南子脸上毫无血色。房间里的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搅动,形成一股低压的气旋,桌上的废纸被卷起,胡乱飞舞。 “怎么回事?电脑中毒了?!”南子惊骇欲绝,想伸手去按关机键,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全僵住,像是被无形的绳索捆缚在椅子上,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那墨迹化作的漩涡中心传来一股无可抗拒的强大吸力。 “不——!” 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整个人就被一股蛮横至极的力量从椅子上扯起,一头栽向那深邃、旋转的黑暗! 天旋地转,剧烈的失重感瞬间淹没了所有知觉。电脑屏幕最后闪烁的白光,身下椅子的触感,窗外永不停歇的蝉鸣……所有属于现代都市的喧嚣和存在感,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粗暴地抹除。 下坠,仿佛没有尽头地下坠,穿过一片温暖而虚无的、五感尽失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瞬,又仿佛千年。 先恢复的是嗅觉。 一股复杂而浓烈的气息霸道地钻入鼻腔——泥土被烈日暴晒后的干涸气、某种牲畜身上特有的膻臊气、隐隐约约的食物香气、还有……人群聚集处特有的、不太好闻的体味。 紧接着是触觉。身下不再是柔软的电脑椅,而是坚硬、粗糙、带着沙砾感的实地。阳光炙烤着皮肤,带来微微的刺痛。 最后是听觉。 嘈杂的、带着浓郁口音的吆喝声、讨价还价声、车轮碾过石板的轱辘声、孩童的嬉笑声……如同潮水般瞬间涌入耳膜,将她彻底淹没! 南子艰难地、一点点掀开仿佛有千斤重的眼皮。 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 映入眼帘的,不再是熟悉的出租屋天花板,而是——一片湛蓝到刺眼的天空,以及两侧低矮古旧的木质建筑,飘扬着各种写着陌生字号的布幡。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大多穿着粗布短打或样式古朴的长衫,梳着发髻…… 她僵硬地转动脖颈,看向自己。 洗得发白的卡通T恤上印着夸张的动漫头像,破洞牛仔裤勾勒出双腿的线条,一双脏兮兮的帆布鞋……与周围这片古意盎然、烟火气十足的街市景象,形成了荒谬绝伦、格格不入的对比。 短暂的死寂。 以她为中心,周围的声音如同被利刃切断,骤然消失。 所有行人的目光,无论是挑着担的小贩,还是摇着扇的妇人,亦或是追逐打闹的孩童,都齐刷刷地钉在她身上。那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惊骇、茫然、好奇,以及看待怪物般的恐惧。 一个挎着菜篮的大娘猛地后退一步,指着她,嘴唇哆嗦着,发出了一声变了调的尖叫: “妖……妖怪啊!!!” 这声尖叫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巨石,瞬间激起了千层浪。人群“轰”地一声炸开,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南子懵了,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回荡: “我……这是……在哪儿?!” 第2章 棋局惊变 永安城西市的喧嚣,如同煮沸的一锅粥,各种气味与声响混杂在一起,蒸腾而上。然而,在这喧嚣之上,临街“醉仙居”对面,一座不起眼的茶肆二楼雅间内,却是一片隔绝的寂静与冷凝。 窗户仅开了一道寸宽的细缝。 一双沉静如古井寒潭的眼睛,正透过这道缝隙,如同最耐心的猎手,凝视着对面酒楼那间垂着竹帘的雅室。 雅室内,两人对坐。主位之上,身着靛蓝锦缎常服,面容儒雅,嘴角习惯性噙着一丝温和笑意的,正是当朝丞相——陈昌。他指尖轻轻叩着紫檀桌面,似在聆听,姿态闲适,却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他对面,坐着一位头戴“帷帽”的女子。帽檐四周垂下的薄薄青色绢纱,将她从头到颈遮得严严实实,只隐约勾勒出一个窈窕的轮廓,连放在膝上的手都隐藏在宽大的袖中。在此等隐秘场合,这身打扮更添几分鬼祟与莫测。 “大人,”一个低沉的声音在雅间内响起,带着刻意压制的音量。说话的是站在窗边男子身后的一名精壮汉子,腰间佩刀,眼神锐利如鹰,正是林与之最信任的侍卫,沈万三。“陈相今日见的这人……藏头露尾,绝非善类。他们已密谈近半个时辰,可要属下设法再靠近些,探听一二?” 林与之没有立刻回答。他穿着一身雨过天青色的直裰,料子是上好的冰蚕丝苏绣,清凉无汗,更衬得他身姿挺拔,如修竹孤松。面容俊朗,眉目疏朗,若非那双眼眸过于深邃锐利,几乎要让人以为他是哪家潜心学问的翩翩贵公子。 此刻,他那双总能令人不自觉信服的、显得格外真诚的眼睛,正微微眯起,所有光线和思绪都凝聚在那道窗缝之外。 “不急。”林与之声音清越,带着一种成竹在胸的沉稳,“陈老狐狸狡诈,此刻必有防备。强求反露行迹。我们要等的,是他们松懈之时,或是……交接之物。” 他端起手边的白瓷茶杯,呷了一口清冽的茶汤,目光不动如山。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楼下原本规律而嘈杂的声浪猛地一滞,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鸡,旋即爆发出一种混乱的、带着惊恐的喧哗! “妖……妖怪啊!!!” 一声凄厉变了调的尖叫,如同淬了冰的针,尖锐地刺穿了木板墙壁,清晰地钻入雅间。 沈万三脸色骤变,手瞬间按上了刀柄,一步跨到窗边另一侧缝隙,警惕地向下望去:“大人,下面有异动!” 林与之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一丝不悦掠过眼底。他厌恶计划外的变数,尤其是在紧盯陈昌这个节骨眼上。他沉稳地放下茶杯,目光依旧锁定对面雅间,只见陈昌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骚动惊扰,叩击桌面的手指一顿,侧耳倾听,眉头微微皱起。 “莫不是……”沈万三猜测道,“调虎离山?” 林与之未答,但他看到陈昌对面那帷帽女子似乎也略显不安,身体微微动了动。 楼下的骚动却愈演愈烈,惊叫声、奔跑声、器物碰撞声乱成一团。 陈昌终于站起身,快步走到窗边,用折扇小心翼翼拨开一条缝隙,向下望去。只一眼,他脸上那惯常的温和笑意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极快的惊愕与……凝重?他猛地回头,对那帷帽女子急速低语了几句,距离太远,听不真切,但看其手势,分明是“速走”之意。两人不再犹豫,立刻转身,身影迅速消失在雅室的内门之后。 “大人,他们走了!”沈万三急道,语气带着懊恼,“功亏一篑!” 林与之的目光这才终于从对面空了的雅间收回,冷静得近乎冷酷。他转向楼下那片混乱的源头,语气平淡无波:“意料之中。如此动静,足够惊走这只老狐狸了。” 他的视线,如同精准的尺,落向了人群自动空出的那个圆心。 圆心中央,瘫坐着一个身影——一个与周遭一切格格不入到荒谬的身影。 那是一个少女,年纪不大,穿着一身他从未见过的古怪衣物:上身是极短的、露出整条胳膊的浅色窄袖衣衫(短袖T恤),胸前还印着一个夸张怪异的大头图案;下身则是紧裹着双腿的靛蓝色长裤(牛仔裤),膝盖处竟故意划开了几道破口,露出其下白皙的皮肤;头发短得惊人,乱蓬蓬地卷曲着,不像任何已知的发髻样式。一张脸倒是干净,苍白失色,一双浅褐色的眼眸瞪得极大,里面盛满了惊骇、茫然,与这整个时代都透着一股强烈的违和感。 “这是……什么打扮?伤风败俗,夷狄之风亦不及于此!”沈万三倒吸一口凉气,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嫌恶与警惕。 林与之没有回应沈万三的评价。他的目光,如同最精细的梳子,细细梳理着楼下少女的每一个细微反应: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因腿软或惊吓再次跌坐回去的笨拙;她徒劳地用手撑着粗糙石板地时,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她张合着嘴唇,却发不出任何有意义声音的无助;还有那双浅褐色眼睛,像误入猎人包围圈的小鹿,仓皇四顾,对上每一道目光时那纯粹的、不似作伪的恐惧与困惑。 “万三,”林与之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冰冷的探究,“你看此人,出现的时间,地点,是否太过……巧合?” 沈万三立刻凛然:“大人的意思是……这是陈相的人?故意弄出这般骇人景象,就是为了搅乱我们的监视,方便他金蝉脱壳?” “时间拿捏得太准。我们刚锁定陈昌在此,楼下便爆出足以吸引全街目光的骚动。而这女子的装扮……”林与之眸色转深,指尖在窗棂上无意识地敲击着,“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正是引发恐慌、吸引所有注意力的绝佳道具。” 他回想起陈昌方才那瞬间的惊愕与凝重。是演技?还是同样被这意外打乱了步骤? 都有可能。陈昌老谋深算,演戏自然逼真。但这少女的反应…… “她的惊慌,不像装的。”沈万三也仔细打量着,语气略有迟疑,“属下见过不少细作,惊慌可以伪装,但这种……仿佛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对周遭一切人和物的全然陌生与格格不入,极难模仿。您看她的眼神……” 林与之沉默着。他承认沈万三说得有道理。那眼神太过干净,清澈见底,慌乱得毫无杂质,与他平日里接触的那些藏在重重面具之后的浑浊眼神截然不同。 但,万一这正是陈昌棋高一着之处?用一个看似完全不合逻辑、不具备任何威胁性的“意外”,来达到最直接的目的?甚至,这女子自己都可能不知是被利用的棋子? “查。”林与之最终吐出这个字,语气不容置疑,“但要换个查法。” 他收回目光,不再看楼下那场逐渐被闻讯赶来的坊丁和衙役控制的闹剧,转向沈万三,眼神恢复了惯有的沉稳与算计。 “不必大张旗鼓,以免落入对方可能的后续算计。找个机灵点的生面孔,混入人群,听听街谈巷议,看看这女子最初是如何出现的,是否有人接应,有无同党。另外……”他略一沉吟,目光锐利,“等她被官府的人带走后,你去打点一下,我要知道她的所有供词——她的来历,或者,她自称的来历。” 他需要更多的碎片,来判断这颗突兀闯入棋局的“棋子”,究竟是无意滚入的尘埃,还是对手精心布置,用来吸引他注意、甚至误导他方向的一步奇招。 “属下明白,这就去办。”沈万三抱拳领命,立刻转身,无声无息地离开了雅间。 雅间内重新恢复了安静,只余下楼外隐约传来的、衙役呵斥驱散人群的声音。 林与之独自立于窗边,目光再次投向对面已然空无一人的酒楼雅间。陈昌已借机脱身,今日的监视,功亏一篑。 而这一切的转折点,都源于楼下那个来历不明、衣着古怪的“怪人”。 他端起那杯早已凉透的茶,眸色深沉如子夜。 无论她是无意闯入的迷途者,还是精心设计的诱饵,她的出现,都已实实在在地搅动了他布下的网。 这突如其来的变数,是危机,但或许……也未尝不是一個机会。 一个可能让他从另一条完全意想不到的路径,窥破陈昌秘密的、带着风险的机会。 他现在需要做的,是绝对的耐心,以及,更深层的警惕。 “有趣的棋子。”他低声自语,唇角勾起一丝冰冷而探究的弧度,“就让我看看,你背后执棋的手,究竟是不是他。” 第3章 书里书外 “砰!” 惊堂木的声音震得南子耳膜嗡嗡作响。她跪在硬邦邦的青石地上,膝盖生疼,周围是穿着古代官服和衙役服饰的人。 这剧组…也太敬业了吧?她脑子里第一个冒出的念头竟然是这个。连地上的灰都像是积了几年没扫… 她甚至下意识地左右张望,想找找摄像机在哪里。 “姓名!籍贯!”案后那个穿着绯色官服、一脸严肃的中年男人喝道。 南子眨了眨眼,试探性地开口:“那个…导演没给剧本啊?我演什么角色?丫鬟?还是…”她顿了顿,想起自己那身打扮,不太确定地补充,“…番邦来的?” “啪!”惊堂木又响了!比刚才更重! “大胆!公堂之上,胡言乱语!”官员显然动了怒,“装疯卖傻,罪加一等!” 南子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喝吓得一哆嗦。这演技…也太逼真了吧?她心里嘀咕,但一丝不安开始蔓延。这疼痛感,这空气中真实的霉味,还有对方眼中毫无表演痕迹的怒意… “大人!”她决定换个方式,带着点讨好和商量,“我…我其实可以当群演的!不要钱!管饭就行!跑腿、打杂我都行!您看…” “放肆!”旁边的书吏都看不下去了,厉声斥责,“休得胡言!大人问话,从实招来!此地乃永安城京兆府!如今是景和十七年!再敢东拉西扯,大刑伺候!” 永安城?景和十七年? 这两个词像两道冰锥,瞬间刺穿了南子所有的侥幸心理! 她写的文档!那个只开了个头的《永安》!她亲手设定的都城和年号!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她整个人都僵住了。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心脏却疯狂地擂鼓,几乎要跳出胸腔。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不是拍戏…没有摄像机…我是…我是掉进我自己写的小说里了?! 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远比刚才被当作妖怪围观更恐怖百倍!她感觉自己像个溺水的人,周围都是冰冷的海水,无法呼吸。 “姓名!”官员的耐心显然到了极限。 “时…时桉!”她几乎是凭着求生本能吼出了这个临时名字,声音嘶哑,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惊惧。“我叫时桉!岭南…青桉村的!”她必须有个身份,必须活下去! “户帖呢?” “丢…丢了!遇到山匪…”她机械地重复着之前想好的说辞,但大脑一片空白,只有“穿书了”三个字在疯狂刷屏。 “哼!山匪?”官员锐利的目光落在她的T恤和牛仔裤上,“那你这一身,又是何物?!” 时桉(南子)猛地回过神,看着官员和衙役们那毫不掩饰的嫌恶和怀疑眼神,她知道,再不好好回答,可能真要挨板子了。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挤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 “大…大人!这是我们村里的土布!岭南天热,这么穿凉快!这破洞…”她指着牛仔裤,脑子飞快转动,“是…是我们村的习俗!年轻人都要刮几个洞,寓意…寓意‘破而后立’,祈求出门平安!”她觉得自己简直是急智鬼才。 “噗——”旁边的书吏再次破功。连衙役们都别过脸去,肩膀耸动。 官员的眉头拧成了麻花,看着眼前这少女,脸色苍白,眼神慌乱,却又带着一种奇怪的…胡诌能力?他审过那么多犯人,这么离谱的还是头一回见。 “罢了罢了!”他揉着太阳穴,挥挥手,“言语荒谬,衣着不端!赏她套旧衣,赶紧打发了!” 一套灰扑扑的粗布衣服被扔到时桉面前。 “谢…谢谢大人!”时桉几乎是扑过去抱住衣服,像是抱住了救命的浮木。 躲在临时给她换衣服的小房间里,时桉的手还在发抖。粗糙的布料摩擦着皮肤,提醒她这一切都是真的。她看着换下来的T恤牛仔裤,感觉像做了一场荒诞至极的梦。 我真的…穿书了… 这个认知再次狠狠击中她,让她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 抱着她那点“家当”走出衙门,站在热闹的古代街头,时桉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茫然和绝望。 现代混不下去,古代开局就是地狱模式。身无分文,举目无亲。 她长长地、绝望地叹了口气。 行吧,时桉就时桉。她认命地想,先想办法弄点吃的…活下去再说。她拖着沉重的步子,汇入了陌生的人流,开始了她在自己书里的悲惨生存挑战。 第4章 凶宅生存指南 时桉抱着那身粗布衣服,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永安城的青石板路上。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她看着街边热气腾腾的包子铺,狠狠咽了口口水。 得先搞点钱。 她摸向口袋,空空如也。现代社会的手机、钱包,早就不知丢哪儿去了。全身上下,只有那套换下来的“奇装异服”。 她找了个僻静角落,抖开T恤和牛仔裤。这料子,这做工,放这儿应该算…稀罕物吧? 旁边有个当铺,黑底金字的招牌,看着挺气派。 时桉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柜台很高,她踮起脚才露出半个脑袋。 “掌柜的,当东西。” 柜台后的老先生扶了扶眼镜,往下瞥了一眼,看到她怀里抱着的衣服,眉头就皱了起来。 “姑娘,我们这不收破布。” “这可不是破布!”时桉努力把T恤举高,“您摸摸这料子,再看看这走线,这…这颜色多正!”她指着T恤上那个模糊的卡通图案,“这可是…是海外番邦的流行花样!寓意…寓意吉祥!” 老掌柜狐疑地接过,手指捻了捻纯棉布料,又对着光看了看那机器织就的均匀纹理,以及牛仔裤上那规整的拉链和纽扣,眼神微微变了。他干这行几十年,没见过这种东西。 “死当活当?” “死当!”时桉毫不犹豫。这玩意儿留着是祸害。 老掌柜沉吟片刻,伸出五个手指。 “五…五十文?”时桉试探着问,心里盘算着能买多少个包子。 老掌柜嗤笑一声:“五文钱。” “五文?!”时桉差点跳起来,“掌柜的,您再看看!这料子!这做工!” “爱当不当。”老掌柜作势要还给她。 “……当!”时桉咬牙。五文就五文,总比饿死强。 揣着五个冰冷的铜板走出当铺,时桉感觉自己像个刚被榨干价值的冤大头。她花一文钱买了个最便宜的杂粮饼,蹲在路边啃着,粗糙的口感喇得嗓子疼,但她还是吃得一点不剩。 活下去,得先活下去。她对自己说。 与此同时,顺天府衙后院书房。 林与之听完了沈万三的汇报,指尖在紫檀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所以,赵德明的人,也在盯着那个青桉村?” “千真万确!”沈万三压低声音,“大人,您说这丫头,到底是什么来头?能让陈相那边的人也上心?” 林与之没回答,目光落在窗外一株开得正盛的石榴花上。火红的花瓣,像极了某些人躁动不安的野心。 “她人呢?” “按您的吩咐,‘请’到京城了。刚在衙门过了堂,胡言乱语一通,说什么‘破而后立’,把王大人气得够呛,赏了身旧衣服就给轰出去了。”沈万三说着忍不住想笑,“这会儿估计在街上晃荡呢。” “看着她。”林与之淡淡道,“看看她接下来会去找谁,或者…谁会去找她。” “明白。”沈万三点头,又道,“还有件事,陈相府上那个端茶的刚递出消息,说昨夜赵德明又去了,这次待得更晚,走的时候,怀里那个紫檀木匣子,换成了一封书信,看火漆印,像是…宫里的样式。” 林与之敲击桌面的手指顿住了。 宫里的信,通过赵德明,到了陈相手里。而赵德明,管着江淮盐税,又是栗妃的亲戚。 一条线,隐隐约约在他脑中串联起来。江淮的银子,后宫的风,前朝的相…… 而那个突然冒出来的、言行古怪的“时桉”,恰巧就在这个微妙的时候,出现在了京城。 巧合? 林与之从不信巧合。 “加派人手,盯紧陈相府和赵德明府邸的所有出入口。还有,”他看向沈万三,“那个时桉,别跟丢了。她那些‘胡言乱语’,一字不落,报给我听。” “是!” 沈万□□下后,书房里恢复了安静。林与之拿起桌上那份关于近期江淮盐税异常波动的密报,眼神渐冷。 这永安城的水,是越来越浑了。而这个叫时桉的姑娘,像一颗突然投入浑水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不知会扩散到何方。 他需要看清楚。 而另一边—— 时桉啃完饼,舔了舔嘴角的碎屑,开始思考下一个严峻的问题——今晚睡哪儿。 五个铜板瞬间只剩四个,住店是想都别想。桥洞?破庙?她打了个寒颤。 正发愁,旁边两个路人的闲聊飘进耳朵。 “……听说了吗?西城郭老四家那凶宅,又闹腾了!” “啧,不是都空了小半年了?还没人敢住?” “谁敢啊!价钱一降再降,白送都没人要!都说夜里能听见女人哭……” 凶宅?白送都没人要? 时桉眼睛猛地亮了。 怕鬼?呵,比起流落街头饿死冻死,鬼算什么!她可是受过现代唯物主义教育的!再说了,她自己现在算不算个“孤魂野鬼”都难说。 问清方向,时桉揣着仅有的四个铜板,雄赳赳气昂昂地朝着西城那座传说中的凶宅进发。 走到地方,只见一个穿着绸衫、愁眉苦脸的中年胖子,正对着那扇掉漆的木门唉声叹气,旁边立着个“吉屋出售”的牌子,纸都泛黄了。 看来这就是房主郭老四了。 时桉整理了一下那身灰扑扑的旧衣服,走上前,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些。 “老板,这房子……怎么租?” 郭老四回头,看见是个面黄肌瘦的小丫头,没好气地摆摆手:“去去去,一边玩儿去!我这儿正烦着呢!” “我真租!”时桉坚持,“听说……价钱好商量?” 郭老四上下打量她,嗤笑:“小丫头,这房子……不太平,懂吗?吓着你我可不负责。” “我不怕!”时桉挺直腰板,“我就缺个地方住!您开个价!” 郭老四眼珠转了转,伸出三根手指:“三个月起租,每月……三百文!”他故意报了个高价,想吓走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三百文?!你怎么不去抢!时桉心里大骂,脸上却挤出为难的样子:“老板,我……我只有四个铜板……” 郭老四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四个铜板?!你消遣我呢!” “我先欠着!”时桉赶紧说,“等我找到活计,挣了钱一定还您!我还可以帮您打扫院子!您看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有人住着,还能添点人气,说不定……就不闹了呢?” 郭老四看着她,这小丫头眼睛里有种奇怪的执拗,不像开玩笑。他这凶宅名声在外,别说租,白给人住都没人敢要。有人愿意住进去,哪怕不给钱,传出去好歹也算破了“无人敢住”的局,说不定以后还能忽悠个胆大的来买? 他摸着下巴,犹豫了半天,终于像是下了多大决心似的:“行吧行吧!算我倒霉!看你个小丫头可怜!四个铜板,押金!让你先住一个月!下个月要是交不上租金,立马给我滚蛋!” “谢谢老板!您真是大好人!”时桉喜出望外,赶紧把四个铜板塞进郭老四手里,生怕他反悔。 郭老四捏着那四个硌手的铜钱,看着时桉像只偷到油的小老鼠般哧溜钻进了那扇破门,摇了摇头。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他嘀咕着,揣着四个铜板走了。这生意做的,真是赔到姥姥家了。不过……总比完全空着强点? 时桉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灰尘和霉味扑面而来。院子里杂草丛生,屋舍破败,窗户纸破了大洞,风一吹,呜呜作响,还真有点瘆人。 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这是她在永安城,在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里,第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 她的“凶宅”生存记,正式开始了。而她还不知道,远远的,街角阴影里,两双属于不同主人的眼睛,刚刚记录下了她住进凶宅的全部过程。 第5章 月满凶宅,惊鸿照影 夜色渐深,顺天府衙书房内。 烛火噼啪,映着林与之沉静的侧脸。沈万三坐在他对面,搓着手,脸上是压不住的好奇。 “大人,您说那丫头,真在那凶宅住下了?”沈万三往前凑了凑,“那可是死过人的地方,邪性得很!一个乡下丫头,哪来那么大胆子?属下总觉得……透着古怪。” 林与之目光落在跳跃的烛火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事出反常必有妖。她要么是真无知,要么……就是有所恃。”他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 “恃什么?难不成那凶宅里还藏着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门道?”沈万三压低声音,“要不要属下派人进去搜搜?或者……直接把她提来问问?” 林与之抬眼,淡淡瞥了他一眼:“打草惊蛇。”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向西城那片沉入黑暗的坊市,“我亲自去看看。” 沈万三一愣:“您亲自去?这大晚上的……为一个来路不明的小丫头?” 林与之已经拿起搭在椅背上的深色外袍:“正因为来路不明,才更值得一探究竟。”他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但行动已表明了他的重视。 沈万三连忙跟上:“那属下跟您一块去!” 月光下,两道身影悄无声息地掠向西城凶宅。而宅内,时桉的恐惧已攀升至顶点。 时桉蜷在草席上,耳朵竖得像只受惊的兔子。除了风声和虫鸣,院外似乎总有些别的动静——像是有人踩着碎石,一步,又一步,缓慢而拖沓。 “是野猫吧?”她自我安慰,手心却沁出冷汗,“或者是……风吹动了什么东西?” 那脚步声停了片刻,随即又响起,这次更近了,伴随着含糊不清的哼唧声,像是有人在低语。时桉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她抓紧了那根救命树枝,死死盯住那扇在风中轻微晃动的破木门。 “吱呀——” 院门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谁?!谁在外面!”时桉鼓起勇气颤声喊道,声音在空荡的屋子里显得异常尖锐。 外面的哼唧声停了,随即,一个粗嘎、大着舌头的男声含混地回应: “嘿嘿……有、有人啊?小娘子……是你在叫哥哥吗?” 那声音带着令人作呕的黏腻感,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明确无误地朝着屋门走来。 时桉浑身的血液都快凝固了。“你走开!我不认识你!再过来我报官了!”她试图用严厉的语气吓退对方,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 “报官?嘿嘿……官爷……官爷都睡觉啦……”醉汉似乎被逗乐了,拍打着屋门,“砰!砰!”每一声都像砸在时桉的心上。“开门……让哥哥看看……是哪家的小娘子,一个人住这鬼地方……不怕,哥哥疼你……” “滚!你给我滚!”时桉绝望地尖叫,搬起旁边一个破瓦罐砸向屋门。 “哐当!”瓦罐碎裂的声音似乎刺激了外面的醉汉。 “嘿……还挺烈!”醉汉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恼意,“敬酒不吃吃罚酒!”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破木门,连带着门闩,被醉汉用蛮力猛地撞开!木屑飞溅,一道壮硕、散发着浓烈酒气和汗臭的身影,如同山一样堵在了门口,完全挡住了外面微弱的光线。 昏暗的油灯光下,时桉看清了那张脸——横肉堆积,眼白布满血丝,眼神浑浊而疯狂,嘴角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涎笑。 “啊——!!!”时桉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这是恐惧到极致的本能反应。 醉汉晃着身子,一步步逼近,贪婪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视:“叫……叫得好……再叫大声点……” 时桉吓得连连后退,脚下一绊,跌坐在草席上。她手脚并用地往后挪,抓起手边任何能碰到的东西——泥土、草屑——徒劳地扔向他:“别过来!求你!走开!” 醉汉轻而易举地挥开那些微不足道的阻碍,嘿嘿笑着,庞大的阴影彻底笼罩住她:“小娘子……别怕……来,让哥哥抱抱……” 他俯下身,那双粗糙油腻、指甲缝里满是污垢的大手,如同铁钳般,猛地抓住了时桉纤细的双肩!巨大的力量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疼得她眼泪瞬间涌出。 “放开我!混蛋!畜生!”她拼命踢打挣扎,屈辱和恐惧如同潮水将她淹没。 醉汉被她挣扎得有些不耐烦,低吼一声,整个沉重的身躯狠狠压了下来! “呃!”时桉被压得闷哼一声,肺里的空气仿佛都被挤了出去。那令人窒息的重量,那扑面而来的、混合着酒臭和体味的恶心气息,让她胃里翻江倒海,绝望地意识到力量的绝对差距。 “救…命…”她的呼救变成了破碎的呜咽,泪水模糊了视线,意识因为缺氧而开始昏沉。那只肮脏的手开始在她身上胡乱摸索,粗布衣衫被撕裂的声音如同惊雷在她耳边炸开…… 就在醉汉沉重的身躯死死压住时桉,让她绝望窒息的那一刻—— “咻——” 一道破空之声极细微地响起。 压在她身上的醉汉猛地一僵,那双浑浊眼睛里猥琐的光瞬间凝固,随即庞大的身躯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猛地掀飞,如同断线风筝般砸向墙壁,“嘭”地一声闷响后,软软滑落,再无动静。 时桉瘫在草席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肺里火辣辣地疼,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惊魂未定地看向门口。 逆着稀疏的月光,林与之缓步走了进来。他神色冷峻,甚至没有多看地上昏死的醉汉一眼,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拂去了一粒尘埃。深邃的目光直接落在狼狈不堪的时桉身上。 她的头发散了,衣衫凌乱,脸颊上还挂着泪珠,那双瞪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恐和茫然。 他走近,蹲下身,与她平视。 “伤到哪里了?”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太多关切,更像是一种冷静的询问。 时桉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颜,那深邃的眼眸像是能吸走人的魂魄。她心脏狂跳,不是因为刚才的惊吓,而是因为眼前这个人。她愣愣地摇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与之的视线在她脸上和脖颈处快速扫过,确认没有明显外伤。他注意到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和依旧苍白的脸色,但并未有任何逾越的举动,只是淡淡道:“无事便好。” 他站起身,朝门外说了一句:“万三。” 沈万三应声出现在门口,探头往里一看,见到地上的醉汉和缩成一团的时桉,立刻明白了大半,脸上露出“果然出事了吧”的表情。 “大人?” “清理干净。”林与之吩咐,语气不容置疑,“今晚,你守在外面。” 他的意思很明确,一是处理醉汉,二是看守(或者说监视)这座宅子和里面的人,防止再生事端,也防止……里面的人跑了。 沈万三立刻拱手:“是,大人放心!有属下在,一只多余的蚊子都飞不进来!”他麻利地拖起地上死狗般的醉汉,退了出去,顺手还将那扇被撞坏的门勉强掩上。 屋内,又只剩下林与之和时桉。 他没有再多留的意思,仿佛完成任务般转身。 “夜深,锁好门户。”他留下这句听不出情绪的话,身影便消失在门外,如同他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时桉依旧坐在冰冷的草席上,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心里空落落的。他救了她,安排好了守卫,却从头到尾都透着一种公事公办的疏离和冰冷。 然而,他方才出手的凌厉,靠近时带来的那种令人心安的气息,还有他吩咐沈万三留守时不容置疑的强势……都像烙印一样刻在了她心里。 月光清冷,透过破窗洒落。 凶宅外,沈万三找了个避风的角落蹲下,打了个哈欠,认命地当起了守夜人。而宅内的时桉,抱着膝盖,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沈万三偶尔挪动脚步的声音,第一次觉得,这冰冷的凶宅,似乎有了一丝微弱的安全感。而这安全感,来自于那个冰冷又强大的男人。 第6章 终于同居了! 天刚蒙蒙亮,时桉就惊醒了。昨晚的恐惧还萦绕在心头,她蜷缩在冰冷的草席上,不敢动弹。阳光勉强透过破窗,照亮满室尘埃,也照见她身上那件在挣扎中被撕扯得更加破败的粗布衣裳。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咬着嘴唇,强压下想哭的冲动,“要么饿死,要么吓死,总得选一条路走。” 鼓起勇气,她蹑手蹑脚地挪到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瞧。只见一个穿着官服、抱着佩刀的男人正靠在对面的墙根下,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是他!昨晚最后出现的那个人! 时桉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门。 “哐当”一声响,惊得沈万三一个激灵跳了起来,手下意识按在刀柄上:“谁?!” “是、是我!”时桉赶紧举起双手,表示无害。她看着眼前这个面容还算和善的官差,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气,扯了扯身上破烂的衣裳,声音带着窘迫和一丝哀求:“这位……大人?您看,我这衣服……实在没法见人了。能不能……求您行行好,跟上面说说,赏我一套能蔽体的旧衣裳?哪怕是粗布的也行!” 沈万三彻底清醒了,打量着眼前这个头发凌乱、小脸苍白,但眼睛却异常清亮的姑娘。想到她昨晚的遭遇,再看看这破衣烂衫,心里确实生出几分不忍。这丫头,也挺可怜的。 “成吧。”沈万三挠挠头,“你跟我回衙门一趟,我帮你问问。不过上头给不给,我可说不准。”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时桉喜出望外,连连道谢。 (顺天府衙) 沈万三让时桉在偏厅等候,自己进去禀报。林与之刚下朝回来,正在换下朝服。 “大人,那个……凶宅的姑娘来了。”沈万三禀道,“她衣服昨晚被那醉汉撕破了,想求套旧衣裳。” 林与之动作未停,语气淡漠:“库房领一套便是。” “是。”沈万三应下,却没立刻走,犹豫了一下又道,“大人,那丫头看着怪可怜的,身无分文,住在那鬼地方也不是个事儿。她好像……还想做点小生意糊口。” “做生意?”林与之系腰带的手微微一顿。 “是啊,说什么卖糖葫芦,还有什么……特色饮子?听着就不靠谱。”沈万三笑道,“不过胆子倒是不小,还敢跟您……呃,跟官府借钱似的。” 林与之眸光微闪,沉吟片刻:“带她过来。” 时桉被沈万三引着,战战兢兢地走进一间布置清雅却透着威严的书房。一抬眼,就看到昨日救她的那个男人端坐在书案后。他换了一身深蓝色常服,比昨晚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清贵,但那股迫人的气势丝毫未减。时桉的心跳又不争气地加快了。 “民、民女时桉,谢过大人昨日救命之恩。”她慌忙行礼。 “嗯。”林与之淡淡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她依旧苍白的脸上和那身碍眼的破衣服上,“沈万三说,你想做买卖?” “是!”提到这个,时桉来了精神,也暂时忘记了紧张,“大人,我想卖糖葫芦!还有一种酸酸甜甜、清爽解渴的饮子!用黎檬子做的!”她赶紧说出打听来的名字,“只要三百文……不,两百文本钱就行!等我赚了钱,一定连本带利还给您!”她眼巴巴地望着林与之,像只等待投喂的小动物。 林与之看着她那充满期盼又带着点孤注一掷的眼神,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借钱给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荒谬。但…… “可以。” 时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容易? “不过,”林与之话锋一转,“你住在那凶宅,安全难有保障。若出了事,本官的银子岂不是打了水漂?” 时桉一听,小脸顿时垮了下来。对啊,她还得回那个鬼地方! 林与之将她的恐惧看在眼里,继续淡淡道:“府中西厢尚有杂役空房,你可暂住。一来确保安全,二来……”他目光深邃地看了她一眼,“也方便你还钱。” 时桉愣住了。住、住进顺天府?! 天啊!这不是天上掉馅饼吗?!这里可比那凶宅安全一万倍!有高墙,有官差,还有这位看起来很能打的冷面大人! “愿意!我愿意!”她生怕林与之反悔,忙不迭地点头,眼睛亮得惊人,“谢谢大人!您真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大人!我一定老老实实,尽快还钱!” 看着她那副感激涕零、恨不得当场写个卖身契的样子,林与之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快得让人无法捕捉。将她放在眼皮子底下,省得她在外头惹是生非,也便于……观察。他倒要看看,这个言行古怪、时而胆小如鼠时而胆大包天的女子,究竟还能带来多少“惊喜”。 沈万三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就……住进来了?大人这招,是高啊! “沈万三,带她去领衣服和住处,支三百文钱给她。” “是,大人!” 时桉抱着新衣服和一小袋铜钱,晕乎乎地跟着沈万三走出书房,感觉自己像踩在云朵上。 “时姑娘,你可是头一个让大人破例往府里带的人。”沈万三啧啧称奇。 时桉嘿嘿傻笑,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安全屋有了!启动资金有了!债主虽然冷了点,但长得好看啊!以后天天能看见养眼的帅哥,干活都有劲! 她回头望了一眼那间书房,心里默默发誓:一定要把小吃生意做起来!不仅为了还债,也为了……不辜负这份意想不到的收留。至于那位林大人嘛…… 时桉摸了摸又开始发烫的脸颊。嗯,近距离观察帅哥,也算是穿越福利吧! 第7章 醉仙居前的“神仙”糖葫芦 时桉的小摊支在最繁华的兴安大街上,正是人来人往的好位置。她特意选了醉仙居对面,想着大酒楼的客人说不定会看上她的小吃。 "新鲜的水果糖葫芦,先尝后买咯!"她声音清亮,却不刺耳。今日她穿了那身浅青襦裙,乌发简单挽起,虽不施粉黛,却自有一股清雅气质。 醉仙居三楼雅间内,长渊正与几位商人商谈今年江南丝绸的供货事宜。窗外的喧闹声隐隐传来,他端起茶盏,目光不经意间掠过窗外。 "对面那糖葫芦摊,倒是热闹。"长渊随口说道。 侍立一旁的掌柜连忙躬身回应:"东家好眼力。那姑娘是前两日才来的,卖的糖葫芦与别家不同,用的是各色水果。说来也奇,她一个年轻姑娘家,待人接物倒是从容得体,生意很是不错。" 长渊又多看了两眼。只见那青衣女子正含笑接待客人,举止间自有一番气度,确实不像寻常小贩。 "看她年纪轻轻,倒是有几分胆识。"长渊轻抿一口茶,"能在兴安大街站稳脚跟,不容易。" 掌柜笑道:"东家说的是。这几日不少老主顾都提起她的糖葫芦,说酸甜适口,样式也新颖。方才我还看见刘御史家的公子特意绕路来买呢。" 正说着,楼下突然传来一阵骚动。长渊循声望去,只见两个官差模样的人正在糖葫芦摊前与那姑娘争执。 "怎么回事?"长渊微微蹙眉。 掌柜探头看了看:"像是官差在查许可文书。这姑娘怕是刚来京城,不懂规矩。" 楼下,时桉正强自镇定地与官差周旋。 "官府明令,街边摊贩需有经营许可。你的许可文书呢?"为首的官差厉声喝道。 时桉心里咯噔一下,手心瞬间沁出冷汗。许可文书?她哪知道古代做生意还要这个?眼看着官差要伸手抓她,四周看热闹的人也越聚越多,她脑中飞快转动。 醉仙居......对了!方才她留意到小二对来往客人都很恭敬,想必东家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赌一把! 她强自镇定,指着醉仙居朗声道:"两位差爷误会了,我是醉仙居新来的点心师傅,这糖葫芦是专门为酒楼研制的试吃品。"声音清亮,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醉仙居的人?"官差将信将疑地打量她,"可有凭证?" 时桉心跳如擂鼓,却依然挺直脊背:"二位若是不信,大可随我去见东家当面问个明白。"她暗暗攥紧衣袖,只盼这招虚张声势能蒙混过关。 "不必麻烦了。" 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如同春风拂过琴弦。 时桉转头,只见一位身着月白锦袍的公子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阳光洒在他身上,衬得他眉目如画。墨发用一根白玉簪松松挽着,几缕发丝随风轻扬。最动人的是那双含笑的桃花眼,眼尾微挑,眸光流转间自带三分柔情,七分温 长渊对她微微一笑,随即转向官差:"二位辛苦,这姑娘确实是我醉仙居新请的点心师傅。"他示意随从递上碎银,"这点心意请二位喝茶。" 官差见了银子,又见是醉仙居东家亲自作保,态度立即缓和:"原来是长渊公子的人,失礼失礼。" 待官差离去,时桉这才松了口气,对长渊感激道:"多谢公子解围。" 长渊细细打量她,眼中带着欣赏:"姑娘临危不乱,机智过人。方才说要带他们来见我,倒是说得理直气壮。" 时桉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情急之下,只好借公子名号一用。其实......我连公子姓甚名谁都不知晓。" "现在你知道了。"长渊笑意更深,"不过我既替你解了围,姑娘可否答应我一个请求?" "公子请说。" "我想买下姑娘今日所有的糖葫芦。"长渊目光温和,"另外,姑娘若真愿意来醉仙居做点心师傅,我必当以礼相待。" 时桉惊讶地抬头,对上他含笑的眼眸。这位公子不仅出手相助,还愿意给她一份正经工作? "公子为何......" "因为姑娘的手艺值得。"长渊认真道,"更重要的是,我欣赏姑娘的胆识。能在危急时刻想到借势解围,这份智慧实在难得。" 时桉心中一动,这确实是个稳定的生计,而且醉仙居的环境总比街边摆摊强得多。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公子了。"她浅浅一笑,"不过我得先说明,我只会做些新奇的点心,传统的可能不太在行。" "正合我意。"长渊眼中闪过惊喜,"醉仙居需要的,就是姑娘这样的创新之才。" 待时桉收拾妥当随他进酒楼时,长渊望着她的背影,眼中满是温柔。这个突如其来的相遇,或许正是命运的安排。 "去查查这位时姑娘的来历。"他轻声吩咐随从,"记住,要不着痕迹。" 第8章 惊悉真名乱芳心 时桉端着青瓷碗,指尖因紧张微微发白。她在厨房忙活了整晚,特意选了最水灵的蜜桃,用牛乳细心熬制酱汁。这些时日承蒙林大人收留,她总想做些什么报答。 "大人。"她轻叩门扉,声音温柔似水。 林与之从公文堆里抬首,烛光在他清隽的侧脸跳跃:"这么晚了,有事?" "我做了些甜品。"她将碗轻放在案几一角,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您整日操劳,该歇歇了。" 碗中蜜桃晶莹,乳白的酱汁上缀着几点桂花。林与之瞥了一眼,语气依然清淡:"不必费心。" 时桉却不气馁,执起银勺柔声道:"就尝一口可好?我见您晚膳用得少..."她舀起一勺递到他面前,眼神恳切。 她靠得那样近,发间清香萦绕。林与之抬眸,对上她水盈盈的眸子,竟忘了拒绝。甜润的滋味在唇齿间化开,他冷峻的眉眼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可还合口味?"她轻声问,眼角眉梢都带着欢喜。 他微微颔首,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 时桉这才从袖中取出绣花钱袋,轻轻推到他面前:"今日赚了些银钱,先还您一部分。"她顿了顿,声音更柔,"这些时日承蒙照顾,我一直想好好谢谢您..." "一日之内赚了这许多?"林与之略显诧异。 "醉仙居的东家包下了我所有的糖葫芦。"她浅浅一笑,"说来也是运气。在...在家乡时,我就常做些小生意贴补家用。"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推开。一个身着墨蓝锦袍的男子信步而入,腰间玉佩叮当作响:"林大人好雅兴啊。" 时桉惊得手一颤,银勺"哐当"落入碗中。 男子目光在她身上流转,唇角带笑:"这位姑娘是?" 林与之不动声色地将时桉护在身后:"殿下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殿下?时桉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袖。 "本宫不能来?"太子轻佻地伸手,想要触碰时桉的脸颊,"姑娘生得这般标致..." "殿下。"林与之语气骤冷,目光如冰。 太子讪讪收手,却仍盯着时桉:"不知姑娘芳名?" "民女时桉。"她垂首行礼,声音虽轻却不失仪态。 "好名字。"太子挑眉,"若是哪天在顺天府待腻了,随时来东宫寻本宫。" 林与之立即唤来沈万三:"带时姑娘回去。" 时桉被沈万三引着往外走,快到门口时,隐约听见太子笑道:"与之啊与之,本宫还以为你这辈子都要当个木头..." 与之?林与之? 她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穿越至今,她一直称他"大人",从未问过他的名讳。谁能想到,他竟是她笔下那个智谋无双的男主角! "时姑娘?"沈万三见她脸色苍白,关切地问。 时桉强自镇定,声音却忍不住发颤:"沈护卫,你方才说...大人叫林与之?就是那位年纪轻轻就执掌顺天府的林与之?" "正是。"沈万三一脸理所当然,"时姑娘在顺天府住了这些时日,竟不知大人名讳?" 时桉机械地迈着步子,脑海中一片混乱。林与之是她设定的男主角,那女主角永安现在在哪里?她明明只搭建了故事框架,为何人物会真实存在? 走到院中时,她忍不住停下脚步。月光如水,洒在青石板上。她忽然想起自己笔下那个聪慧坚强的女主角永安,那个本该与林与之相遇相知的女子。 "沈护卫,"她轻声问,"你可听说过一个叫永安的姑娘?" 沈万三摇头:"从未听过。时姑娘找这人有事?" "没、没什么。"时桉勉强笑了笑,心里却翻江倒海。 她回头望向书房,窗纸上映出两个交谈的身影。 第9章 甜品争锋 时桉站在醉仙居后厨,系好自制的碎花围裙,对着满桌的芒果、西柚和椰浆深吸一口气。穿越前她刚被第八家公司拒绝,没想到在古代实现了"再就业"。 "长渊公子你看好了!"她拿起菜刀,熟练地将芒果切成整齐的方块,"这道甜品在我们老家叫杨枝甘露,保证让京城的贵人们大开眼界!" 长渊靠在门框上,折扇轻摇,眼底含笑:"谁许你直呼东家名讳了?" "那总不能一直叫东家吧?"时桉一边捣芒果泥一边眨眨眼,"咱们现在可是合作伙伴,叫名字显得亲近。" "随你。"长渊语气宠溺,走到她身边,"需要帮忙吗?" "剥西柚会吗?"时桉递给他一个西柚,"要把白膜去干净,不然会苦。" 长渊接过西柚,学着她的样子剥起来,动作生涩却认真。一旁的厨娘们交换着惊讶的眼神——他们东家何曾下过厨房? "我们老家做餐饮可卷了,"时桉把西米倒进椰奶里,"不创新就要被淘汰!" "卷?"长渊挑眉,手上动作不停。 "就是竞争特别激烈!"时桉凑近他,压低声音,"比如你家出新菜,我家就要出新点心,大家都在拼命提升,这不就卷起来了吗?" 她突然发现他指尖沾了西柚汁,很自然地掏出帕子替他擦拭。长渊微微一怔,耳根悄悄红了。 "好了!"时桉把第一碗杨枝甘露推到他面前,"尝尝?" 长渊舀起一勺,冰凉的甜香在口中绽开。他强忍惊艳,故作镇定:"尚可。" "只是尚可?"时桉凑得更近,几乎要贴到他脸上,"你的嘴角都翘到天上去了!" 长渊轻咳一声,用指尖点了点她的额头:"调皮。" 醉仙居大堂,新品招牌刚挂出去就引来围观。不到一个时辰,准备的食材就见了底。 长渊看着账本,笑意藏不住:"看来明日要多备些食材了。" "长渊公子请放心!"时桉拍拍胸脯,"我还有好多点子,让醉仙居卷死对面酒楼!" "卷死?"长渊现在已经习惯了她时不时冒出的新词。 "就是要在竞争中脱颖而出!"时桉眼睛亮晶晶的,"明天我们推出''闺蜜套餐'',第二碗半价!" 长渊看着她神采飞扬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好,都听你的。" "对了,"时桉突然想起什么,扯住他的衣袖,"我们还没商量好每月工钱呢!" 长渊俯身与她平视,声音温柔:"醉仙居利润的三成,如何?" "三成?"时桉瞪大眼睛,"这也太多了!" "不多。"长渊轻笑,"你值得。" "谢谢长渊公子!你真是我的伯乐啊!"时桉开心地跳起来,"我保证对您忠心耿耿!" 就在这时,醉仙居厨房大门被推开,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 "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 林与之站在门口,目光淡淡扫过长渊落在时桉身上。当看见长渊的手还停留在时桉发间时,他的眼神暗了暗。 "大人?"时桉惊喜地迎上前,"您怎么来了?" "路过。"林与之的视线掠过她泛红的脸颊,最后定格在长渊身上,"听说这里有新品。" 时桉连忙端出一碗杨枝甘露:"您尝尝?我特意多放了芒果!" 林与之接过碗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指。他尝了一口,目光始终锁着时桉:"不错。" 放下碗,他向前一步,几乎将时桉笼在身影里,声音低沉:"早日结束早日回家,不要在外面呆久了,不安全。" 这话说得暧昧,明显是说给长渊听的。时桉的脸顿时红了。 林与之转身离去前,又深深看了长渊一眼。两个男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锋,暗流涌动。 "长渊公子?"时桉伸手在发呆的长渊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长渊回神,唇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在想...该怎么把你这个宝贝厨师永远留在醉仙居。" 回到顺天府,林与之在书房里踱步。窗外月色清冷,他却心绪不宁。 "沈万三。" "属下在。" "去查醉仙居东家长渊的底细。"林与之声音冷峻,"我要知道他接近时桉的目的。" 沈万三领命退下后,林与之的目光落在案几的食盒上。他打开盒盖,里面是万三从醉仙居打包回来的杨枝甘露。 他执起银勺,尝了一口。甜味在舌尖化开,却化不开他心头的郁结。 那个叫长渊的男人看时桉的眼神,让他心里不是滋味。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竟为了一个女子有点慌乱不安。 而时桉在醉仙居笑得那样开心,是他从未见过的明媚。 笔尖在纸上顿了顿,墨迹晕开一团。他忽然想起时桉初到顺天府时,那个她衣衫破旧不堪,却依然倔强的模样。 "时桉..."他轻声念着这个名字,眼神渐深。 与此同时,醉仙居后院的一间密室内。 长渊褪去了平日里温润如玉的模样,神色冷峻地听着暗卫的汇报。 "主子,时姑娘一直住在顺天府里。听说是欠了很多钱…" 长渊把玩着手中的玉佩,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钱?这不是最好解决的吗?姑娘喜欢钱我们就给她钱。" "可是主子,这时姑娘跟您非亲非故…" "她是我的人。"长渊的眼神柔和了一瞬,"早晚有一天。" 暗卫迟疑道:"陈相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时桉姑娘身份不简单,根本不是岭南人,岭南也没有青桉村。" 长渊眸光一凛:"告诉陈相,时桉是我的人,让他不用再查。哪里人我都要保!" "可是主子,我不理解…万一她是林大人那边的人…" "我自有分寸。"长渊打断他,"时桉不同,她...很特别。" 暗卫退下后,长渊独自站在窗前。月光洒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他想起今日林与之看时桉的眼神,那不是一个普通上官看待下属该有的眼神。那里面有着太过明显的占有欲。 "林与之..."长渊轻声低语,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枚刻着特殊纹路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