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地府游的非玩家角色》 第1章 判官上任 某年九月九日,地府深处。 一个穿着白青衣的鬼秀才正拿着图纸思索,她面前是一块巨大的石头,石头旁还有瀑布水。她要做的就是把这块石头雕刻成某个判官,然后还需要用染料进行绘画。 她是一个冥界的雕刻师,一辈子没见过几个人,死后也不能见很多人,否则就要被吓得失魂,再也做不了人。 如今仅凭手里的这张画像就能开出明显的几个点来,这是位女判官,然后她戴了张面具,她的头发是披散的白发。 这位雕刻师犯了难,她越发觉得——这判官是个厉鬼来。 唐朝初年,地府年间。 这是一处狭小的处罚室,除了青铜砖块还是青铜砖块,压抑的有些过分。不过空气流通十分顺畅,让人感觉身处空旷寂寥地带。 这方寸之地上摆着一锅,这锅口径不大,冒着一束扯动的青焰。发出扑哧——一声,让空气愈发安静了,甚至有些诡异,像是某人的笑。空气的味道也是一股烧掉的纸钱味,闻多了,会让鬼发疯的。 而这里最显而易见的鬼,就只有一个靠在墙角蠕动的女子。她穿着白青的简单服饰。不过她的头发是盘起来的,上面清晰可见可见一些珍珠宝钗。 也许是忧伤过度,此女死前一夜白头? 她侧着一半身子压在地面的,另一半好腾空。不过一会儿,她又像是一条从冬眠中苏醒的蛇,缓慢的扭动僵硬的身躯,换了承重的腿和手来。 现在的她只能感到痛,不过她却是一声不吭的。 不是她不想叫,实际上这位刚从人世离去的姑娘正在被施以“塑五识”的刑罚,这是地府的酷刑。 你待会儿大可看见,她生前是带了妆容的,是大红大绿的妆容,如今已经终于被汗水浸透,糊做一团。 那青焰向上迸发的星火,除此之外周围无任何声音,有也只会越发觉得安静慌张,令人心痒难耐。那女子这会儿像是着魔一般,浑身不住的抖动着,她也便蜷缩成一团,双手护住自己。她的齿舌打搅,一张一翕,却什么话也没说,只吐出来一丝人所拥有的热气。 她恐怕是听到了什么刺激的话语,双手捂着耳朵,想说话却无论如何只发出“呵哧——”的声响。 怕是有千万蚂蚁在她的身上爬行,一股无名之火不由得在她心中腾起,她像是被上天所召唤一般,身体、胸膛被拉起。渐渐的才平息下来,她双手耷拉下来,她的眼角流出来粘稠的液滴,缓慢的绽放出一朵银色的玫瑰花。 这才猛地睁开惊恐的眼睛,定了定神,急促的呼吸之后她发现自己看得到东西了。面前的这个男子是地府小小官员,原来是他拉着她。 地府惩罚人的玩意儿多得很!那青焰实则某个被束缚住的灵魂罢了,生前爱嚼人舌根,死后也改不了这坏性子,现在倒是洒脱的很,待在一堆火木炭里,成为刑具。 既是物品,也就无所谓情感可言,便用“它”字代替为好。 它说的话不中听,便只能给受罚的鬼听。 此刻的她像是傻掉一样一动不动了,那男子倒很是不闻不问,不过仍旧露出一丝别样的神色来,因为那银玫瑰花他认得。之前鬼城九郎就下令,说要是处以塑五识的极刑时,若是鬼魂出现银玫瑰花印记,将这鬼魂带去找他。 二话不说,这女子就被锁住手腕和脚,被一群小鬼带到了鬼城。 此间所有,外人是不闻不问了。 大概就是,这鬼不再是这鬼了,得换个身份了…… 地府,唐朝中年。 这可不是一个好时代,制度尚未完善,鬼官人数少,黑白无常经常抓错人,还要对投胎的鬼的生平好生查看,然后再行后事...... 为了鬼更好的应对死去的人,最近地府新添了位女判官。 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次的女官自己就先收了许多妖鬼才就任的,实际上也不过是地府的人想看看她有多大能耐所安排的任务罢了。二来地府人手不够,迎接的威风阵仗就别想了,但是这也算是一项远古的仪式了,她来就没有,也说不过去啊!所以——稍大一级的阴司拍案敲定,那就靠自己抓吧。 接到任务的女判官根本就没这心思,于是她在人间游玩了七日。直到最近,地府的人才派来个引路的小角色,供她使唤。在这位尽职的小角色的催促下,她才抓了好些个妖怪来充当阵仗排场。 如今,便是这朝邗朝大判官上任之际了。 只见那青灯纸马在前,一群丧家之犬的亡魂被铁链束缚在一起,挂在铁链上的铃铛就这样发出经久不绝的铃声。 而那位大人在阴沉木做的轿子里,吹唱着小曲子,从她嘴里冒出银沙朦胧的光彩——萦绕盘旋在轿底,通过链接的锁链又流转到那群孤魂野鬼那,渐渐的嚎叫声没了,铃铛也不在剧烈震动,周围稍稍安静下来,整条的长龙慢慢的摆着,铃铛也是轻微的响着。 轿帘被掀开了,抬轿的牛马神蛇不安生了。 一条满眼闪烁着猩红的蛇鬼从轿身上逐渐显现,墨绿色的,又如同青铜片似的菱形鳞片从轿子上一片片拔起,空中还有着“噼啪——”的爆炸声,蛇身两侧生长着肢体,好似强撑着身体,剥离那金黄红墨绿材质的面料。 契机一到,那两肢就凭空消失了,身上也不再是一片片竖起的鳞片。而是浑身光滑,一溜烟就逃离了,不过又像是被抓住什么把柄,又或者是尾巴束缚住了,而无法逃离,盘踞在车底之下。 也在这一时,那些抬轿子的,画着尸装的,穿戴整齐划一的僵尸身上有三个都迸发出一道金光。 然后就是一股恶臭扑袭。见着这异动,唯一眼睛有神的僵尸,发出了迟疑的挽留声:“大人,这是做何?” 那鬼像是个柔弱的人一般,掂量了两下长长的袖子,又抬起手腕来捂住鼻子,肩膀好像还因为什么颠簸而失去平稳,如今又撒开手去尽力抬着,不过这才发现因为光彩或者蛇的缘故不需要抬着了。 轿中的鬼官已经坐在木底板上了,冷冰冰的甚至有些嫌弃的说道:“行了!还会画符吗?墨纸在轿子里,自己拿。” 那鬼官跳下身来,又漫步加瞬移的远了轿子几十米远,留下那小鬼和这些牛马神蛇面面相觑。 她穿着一身官服,黑紫色的长袍,宽大的袖口和衣摆夜色下看不清绣着是何样式,大抵是符文、青面獠牙之类的。 头顶着镶嵌宝石的冲天帽子,于前后披散的白发间垂着一串串旒珠,轻轻晃动发出空灵的声响还有幽兰的光芒,冠两侧玄铁薄片是为红色,镶有红宝石,熠熠振翅如凤。 那充当腰带的编绳看来格外奇特,暗红的冥藤,冤魂容貌的纹理,上面挂着一个细颈大肚圈足的,透明、了无纹案的溢光魂瓶挂饰。 她又走近铁链,取下一枚细小的铃铛,将那有些锈绿迹象的挂钩挂在编绳上。 这边有鬼低嚎,铃声叮铃,光彩四溢,到底是显着有些热闹了。 鬼官走到前去,那青灯之间若隐若现,就是一个骑着白纸马的引路鬼。 这鬼官好似喜爱人间,既没有开路鬼开路,自然也没有黑白无常加持仪仗。 那引路鬼长得和人一般模样,身子却和光影一般虚无缥缈,或者说他就是由淡淡的雾气还有阴影凝聚而成,他的身影时而高大,时而缩聚成一团,只能说还没那纸马来的真实! 他身上的一切都像是纸扎人偶才会有的打扮。 也许是为了迎合如今的仪仗罢了。 头上戴着白白的乌纱帽,身穿有些白里带花的衣服,一朵花插在帽檐处,不过那花朵是向着身后的,涌动着微弱的粉光。 那引路鬼回头了,一张模糊不清的脸,不过该是眼睛的地方点着两点细光,嘴如石榴,咧到耳后去了,还当真就有血一样的黑影从嘴流出一般,总之是看不出那是嘴,但是看得出他在笑。他两手轻轻勒住马绳,用阴寒的嘴说道:“鬼判官怎么下轿子了?” 他嘴里冒出青烟,是不同于一般鬼的声音,他出奇的清,出奇的细小,出奇的像人又非人,出奇的好听。 引路鬼勒住马绳,这浩浩汤汤的队伍就跟着停了下来。那鬼判官也不用一直走了,虽说也不怎么费力就是了。 那引路鬼先前所说的:鬼判官怎么下轿子了。像是自言自语,不过后面说的话,才像是说给鬼官听的。 “判官大人,这没有开路鬼开路,就需要绕着走了。”此言意为路途遥远,判官大人还不要太过焦急。不过气氛沉默,引路鬼只得再加一句:“判官大人还请上轿吧!待会那些个不安分,我怕他一个应付不过来。” 此处的他指的便是抬轿的那位小鬼了,那鬼官没回话,只身向后一跳,飞过百米,直直就落在轿中。那轿子不稳,却是结结实实接住了判官。 然后,那些个牛头马面鬼怪就又回到了那些僵尸的身上,轿急剧左右摆动,好不容易稳定下来,那画僵尸妆的鬼定眼一瞧,眼睛差点没冒出火星子来。 磕磕巴巴说道:“大!大人,这鬼蛇还没归位呢!” 边说还抖抖颤颤讲符文贴满身上,最后还不忘给额上贴一个,挡住眼睛,装作看不见。不过那鬼蛇的眼神已经不再是先前那般邪恶,现在看来确实对这小僵尸鬼来了兴趣,探出头来看着,那僵尸小鬼赔了一个微笑,甩着袖子就用踉跄的步伐开始跟着队伍往前走了。 这从轿子里传来声:“没事,逃不掉的。” “不!是啊——这这这是我有事啊。” 不过轿子里的人并不关心,而是抱怨起另一件事了。 “你说,我这身前既没有当官也没做什么大事,为什么能当鬼官?”轿帘被掀开了,“还有,我身前也没干什么坏事啊——怎么这怨气这么重,连这些牛马神蛇也被压制住了。” “小的不知,不过这算得上是通天的本领了吧!就当是礼物,好生收好就是了。” “那那个引路鬼是怎么回事。” “那引路鬼怎么了?”小鬼卒细声询问到。 “他怎么感觉像是有意识一般,按例来说,不应该是呆头呆脑的吗?” 鬼官探出头来,鬼卒一眼就瞧见了,回复着说道:“毕竟也是来我们阵仗,那些个地府小老爷还给他一些神识也算正常,毕竟要和大人您好生交涉啊!” 鬼官回了头,放下轿帘,还不忘说一句:“把你身上的符给我取了,这样成何体统。” 虽然这样说,可那鬼官一心觉得,自己是用来镇压这些东西的,那岂不是得和这些东西寸步不离!要是能像那僵尸小鬼一样被驯服或者说他要主动臣服于我也就罢了,可这些个都是被怨恨迷昏了头的,哎!可悲啊,可叹啊! 第2章 对镜理衣冠 转眼就是朝邗入职工作了,不过那天地藏菩萨身边的小侍从从天界带来了个好玩意儿。 众人那是敲的锣鼓喧天,不知道的还以为来了个地府真来了个顶头上司。 官员穿好官服,位列道路两旁,朝邗也在其中,不过是换了件和其他人倒差不差的红衣袍,此时打着哈欠,正用手擦着那几颗泪呢! “哎!什么嘛,到这里传道解惑来了,这事谁管就给他说,我还有好多事没做呢!” 这声音不大,但周围的那几个可都听见了,连连捂住她的嘴,道:“你要是乏了自己先走就是!反正也没人知道,不过这话要是被那位仙侍听了,可有你好颜色看了。” “欸!问你个问题,他腰间挂着的是什么物件?是不是能够装下世间任何事物,你看啊——这业镜这么大,他又是一个人来的,总不会是用背扛过来的吧!” “去去去!别打扰我加官进爵。” 朝邗又歪过头对另外一个稍稍面善的人说道:“喂!他这是怎么了。” “哎啊——这业镜还不知道交予谁使用和掌管呢!整个地府就一个简陋的体系,要是谁承担了使用业镜的责任,那可是!” “可是什么?” 这句话问得那人瞠目结舌,好似不与傻子打交道似的,直接别过头去。 朝邗又转头,却发现每一人愿回答她了,只想讨个耳根子清净的她就先行走了,不过在回去的路上却撞上了那个引路鬼。他已经不再是先前那种打扮,整个看上去像个吊死鬼一般。 朝邗想打招呼来着,不过这死鬼好像听不见也看不见。只低着头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花,绣花袋子,哎——在哪去了?” 既然这人听不见也看不见,那朝邗恰巧也无聊的发慌,那就跟上去好了! 朝邗在后面,先是偷偷摸摸,后面挺直腰板站在那吊死鬼旁边,学起了人家说话。 引路鬼低头看着路说道:“我说啊——” 朝邗也点了三两下头重复说道:“嗯嗯!我说啊!” 然后那引路鬼就抬头了,朝邗好奇的凑过去看他的脸。 脑子里还想着奇了怪了,那引路鬼就将脸转向朝邗,这可让朝邗感到害怕,但毕竟刚刚这一路就没见他说些正常的,就以为唱其他好戏来了。谁料,那引路鬼将头快凑到她手上捧着了! “我说,判官大人这是干什么呢?”引路鬼开口了,不像先前的疯癫样。 “啊?哈哈。”摸了摸头,“我这是在——在考察。” 那引路鬼显然是觉得这没必要,不过也丝毫没在怕的。只是反问道:“判官大人尽管考察就是了,好坏也全凭别人一张嘴来。” 朝邗含糊其辞,刚要解释就被这引路鬼的一番话给堵住嘴了。 “那朝邗朝大判官要不要把那些人也考察一番呢?” 有问题,一定有问题!自己刚刚享受了几天快活安生日子,可不想将自己判官这号给玩废了就道出了实情。 “其实啊!是因为我给你打招呼你没回应我,而且你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特来表示关心的。” “大人?” “啊?”,“何事?” 引路鬼思索好久,只是撂下句“无事”便走了。 那引路鬼就这么走了?真是个怪人,不对,是鬼来着! 朝邗回到自己看管的地方,不过那群人却是在原地神色焦急。 “大人啊!你走哪去了?还有走的时候也不留个音信。” 旁边更低一级的鬼卒附和道:“对啊,对啊,这符虽说只有片刻功效,但你也说一声,我好多备一些。” 朝邗直直的躺在吊床上,勾勾小手示意小鬼卒将东西拿来。 “我问你,这纸还有墨是谁在管着?” “由其他鬼王掌管着。” “那镇妖铃呢?” “也是一般。” “那我没来之前,你们这是不看管这些妖怪吗?” “并不是这样,只是这位置......” “这位置怎么呢?” “换得频繁而已。” “你说这话我爱听。” 朝邗起身,那小鬼卒汗流了一脸。朝邗二话不说,就是蹲下,用袖子给他擦了擦汗。然后就走了,那小鬼卒大喊一声,朝邗冷眼看着,然后说道:“我就想到处走走,你喊什么?” 终于,在朝邗踏过一条线的时候,那小鬼卒扑倒在地,抱着朝邗的大腿说道:“小人的命也是命,大人体谅一下吧!” 小鬼卒用手在地上抓起黑炭一般的泥土,注入了什么法力一般,从那土中就生出无形了锁链将朝邗拉住。 朝邗看着那小鬼卒好生爱笑,温柔的说道:“我这是去帮你借纸墨啊!别挡路啊!” 不等那鬼卒考虑,直直就往线外跨去,那无形的锁链果然是毫无用处。 “行吧!行吧,要是这锁链有用,我还需要求你?真是阎王老子不管事,还带来一堆破人来!” 朝邗回来了又走了,只是亲切的问候了一下。 ...... 那授镜仪式还未走完,朝邗无趣便又回来,走到一处屏风背后,却巧看见两个偷偷摸摸讲话的人,本着闲来无事听听罢态度,依稀听得别人在谈论些什么。 “那仙官身上的袋子见了吗?听说啊,那里面装着些厉鬼。” “他那天界有着这么厉害的物件怎么不给咱们用用,你看看那位置,换多少人了?找不着的时候又要来烦你我。” “是啊!是啊!一天都坐在那,可累了!” 朝邗走进来,参与他们的对话过那些人可嫌弃嘞! “喂!你谁啊?” “朝邗判官啊——” “我管你是谁,偷听人家嚼舌根子,真是没礼貌。”,“走走走!” 朝邗以为是给她说的,结果回头一看,那些鬼早走了。 不过巧的是,又遇见引路鬼了。 不过他看来情况不太好,凑近朝邗判官,道了句:“?” 然后就疯言疯语的了,具体说的话就同梦话一样,于是朝邗不禁思索起来,这鬼也是会做梦说起梦话来的吗? 这引路鬼说的,竟像是咿咿呀呀的唱曲儿来!又有些朦朦胧胧,喃喃自抑。 朝邗刚想着走过去看,就被其他路过的鬼赶忙拦下来,那些鬼都是一个个苦口婆心说道:“哎呀!别管他了,先前因为充当鬼官仪仗头头,有了点神识,不知怎么唤起了前世记忆,不是,那言判就拿抽魂鞭抽了几下,毕竟是只引路鬼,最近连那位书生鬼也不知给带到哪去了,想着抽一抽就恢复正常了呢?结果给疯了!这还只听过人会发疯,动物会发疯,想不到这鬼魂也会。你别管他了,倒时候被咬一口还不知道会不会传染呢!” “哦!谢谢提醒。” 朝邗应承后,就急急走到引路鬼那里去了。 时机正好,那引路鬼这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是嘴一张一合不知说些什么。 朝邗将耳朵凑近了听,那引路鬼突然抓住了朝邗的手,并且把一个东西塞到她手上。 “那仙官的镶金袋!” 没错,拿到袋子的朝邗想的是,这岂不是为自己量身订造?把自己镇压的厉鬼全部装进袋子,然后还给仙官。 不曾想,回去之后被小鬼卒看见了,他第一反应竟然是去偷偷报信! 待朝邗装进去一半时,门外就聚齐了鬼判官们,他们可能觉得,这位女判官没有经过专门训练吧!居然敢偷仙官的东西。 不过朝邗丝毫不放在眼里,反而是寻找那小鬼卒的身影。在她看来,真正没有受过训练的就是小鬼卒那种吃里扒外的东西。一个眼神杀过去,那小鬼卒直接慌了神,不过仗着自己人多,又挺起了胸膛。 朝邗冷不丁的说道:“让我猜猜,是你小鬼卒去报的信吧!” “是我又怎样?” 朝邗笑笑:“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样啊。” “仙官!这可不是我偷的啊,是有一个引路鬼硬塞给我的,我见它有如此功效,可真是个宝贝。我也有宝贝,可以换一个吗?” 那仙官对着身边人凝视着,并且疑问道:“这些妖魔鬼怪,你们就是这样私下解决的?” 朝邗疑惑,那仙官就将这袋子送给自己了? 本想讨要这镶金袋的说明方法,不过,那仙官似乎非常不满其他鬼,甩了甩袖子就离开了,连那个业镜也没有好生安排谁来掌管。 朝邗也就掌管业镜了。 于是先前那个小鬼卒被装进镶金袋里,然后几乎整个鬼界都要惧怕她三分。但朝邗依旧兢兢业业,毕竟到人间战火连天的时候,整个地府水泄不通,够他们忙的了。 不过这一切有了转机,她通过业镜发现了一个人,发现了一个事。 这朝邗看的不是别人,就是那引路鬼的。 好不容易叫了几个鬼卒将他抬过来,这下可好,直接就是站不起来了!这人和妖都怪好医治的,但是这鬼,竟然还会发疯? 恐怕是因为前世记忆没有了吧!又或者自己的魂魄已经残缺了?于是朝邗充当好人,答应处理这引路鬼,当然不能跟他们说是救治,否则闲话都要吹到地上去了!这下人人称好,朝邗也十分欢喜。 对了!之前骂她的那个小鬼卒,朝邗并没有将他装进镶金袋中,而是留下他去照看为数不多的,较为凶猛的妖鬼,将一众纸符,墨,血,镇妖铃......统统从别的判官那借来了,为的就是看他自讨苦吃的模样。 那业镜和业秤安置在不同的府邸位置,这样也好,那业秤是为了评判是非功过,是给投胎的人用的,毕竟这引路鬼还是得好好履职不是? 凡事都好称道,地府本来体系制度就不完整,人手更是紧缺,但这朝邗最后还是将他送走了。 不过送走的时候朝邗说了一句话,说是她打算重建一个地府系统,不过得靠他——引路鬼,就当是死马当活马医怎样?没错这就是朝邗判官的保证,成功与不成功的几率看似是百分之五十,实则成功的几率远远低于百分之五十。 朝邗打了个响指,目不斜视的说道:“走吧!继续往下看。” 小声嘀咕:“其实啊!我听见那引路鬼说,他生前见过这袋子,里面还有一朵银玫瑰花呢!说实话,还没见过玫瑰呢!只是听过,听过。” 一切招呼好了,可是这业镜只映照死者有心所为之事,而且这引路鬼还缺少几魂几魄,所以映照的事,微乎其微了...... 只知道杨柳吹拂的飘雪河岸,他没有等到他要等的人,反而是口吐鲜血,倒在雪地之中,或许可以从那个女生处入手...... 不过他都死这么久了,那女子去何处找?难道还是得把这引路鬼的魂魄给找到?对哦!我夸下海口医治他来着。朝邗发了愁,可这愁似乎无人能解,毕竟这地府的人还真是,一点人情味都没有。也难怪自己人情味太重了,否则成天还想东想西? 回到府邸的朝邗对着那群鬼卒就是破口大骂:“不是叫你们看好他吗?一个病怏怏的人还能不见了!” 那领头的鬼卒自然不服气,却又低声下气的说道:“这符文对他——没用啊!” “符文没用你们不知道捆着他吗?” 吼完后又认真的思索道:“没事!外面的人看到了,会让我们去接他的。我先出去一会儿,你们记得给我通信。” 那小鬼卒试探性的问道:“判官!你去哪玩呢?” “要你管?” “我怕到时候找不到你嘛!” 朝邗啥也没说,走了。那鬼卒心想:下次就说我也要去,切! 等朝邗回来,没想到这群鬼卒将人绑了回来,以为会得到奖赏,谁知那朝邗没好气的连续问道:“你们从哪绑回来的?他当时在干什么?” “奈何桥!看河!” “你们给我把他抬过去!我要让他重新走一步黄泉路。” “啥?那业镜,业秤是给死的人做七七用的,这引路鬼死了这么久,按理来说是不可的,按地府律法来说也是不允许的,这走黄泉路,得从外面往里面走!” “我知道,你可以闭嘴了吗?” 朝邗斜睨着眼看过去,小鬼卒赶紧捂住嘴,挤出一个微笑。其实心里想着:“我等着,等你走后,老子也不干这差事了!” 第3章 梦游仙境 传闻道:黄泉路上的彼岸花花香,能够唤起亡魂生前记忆。 那小鬼卒还是不放心,毕竟是好不容易招来的鬼判官,可不能任由其潇洒!小鬼卒暗自垂头丧气,想当年!我也是兢兢业业,算了,不提也罢! 于是,转手将手上物件交给了,旁边的呆愣小鬼。 “你们都乖乖的啊——乖的话就带你们去吃饭。” 小鬼卒跟上去了,陪笑的说道:“朝邗判官,这人间到九泉得吃上一顿饯行饭,这重走一回的话......” “说话说完整,我可不想猜。”见了他那般模样,直直想踹在地上,“少笑一些,不然我送你个面具带带。” 朝韩的脸毁容了,然后就带了半个面具,因为朝邗生前可喜欢那脸了!不是因为自恋,而是因为她喜欢化妆。 如今你瞧她,左脸上画着哭丧的妆容,有脸带着一个珍珠白的面具,上面没有挖掉眼睛的孔,因为这样看上去吓人嘛!那白面具上用紫墨提着几个大字,叫“又见面了”,不过每天都喜欢新样式罢了。左脸参差不平,甚至还严重卡粉,色彩也尽是死人会用到的,甚白!甚红! “大人也不必总称呼我们为死鬼嘛!毕竟我们也算得上是阴间的人,这是人就得吃饭,但是阴间肯定是没有的,所以得吃阳间的饭......” “喂!说完了吗?” 那小鬼卒像是没听到一般,继续,但是语速明显提上去了。“鬼官大人相比感受不到饿,那是因为人间一顿饭敌得过阴间一年的饭。” “说完了吗?” 小鬼卒被踢飞了,哭丧着脸说出最后一句话:“呜呜——呃,请那群鬼厉吃顿饭吧!不然到时候进地狱了。” 朝邗一席话,小鬼卒闭了嘴。 “话说,这地狱和咱阴曹地府有来往吗?” 然后又自顾自认真思索起来,自言自语说着:“你这想法甚好,到时候想你这种不听话的人就去地狱反省反省,受一受皮——肉——之——苦——” 于是,朝邗一众人直接踏上了黄泉路。 “呀!”朝邗蹲下身子,用手摸了摸石板,“这黄泉居然非黄泉啊!” 一眼瞧去,都是些青石板路,两侧彼岸花甚是繁盛。 且一片片望去,少不了有孤魂野鬼,朝邗他们选的是鬼灯少的路。不过路上碰到的人属实是,少跟筋。就和引路鬼一样,想到此转头望向引路鬼,然后又看向小鬼卒。道:“他们怎么,走过来又走过去,像僵尸似的。” “你这就不懂了吧。”说完这几句话,只心里说:这鬼官怎么啥都不知道,难道没有培训过?“这些就叫做孤魂野鬼!不过都是些热心肠加却根筋,想来我们人多,势必会引起那些看守的鬼厉,不如叫他们走了。”指了指抬着引路鬼的小鬼。 又指了指那野鬼,还有全是彼岸花的花海。 “咱们就走这条路吧!” “你确定不是开玩笑?” “向他这样的,得采取人间药浴的法子,当然只能走这条路了。不过我问你,你有钱吗?” “要钱干什么?” “就说有还是没有。” “不知道。” “你人间的亲人给你烧纸钱吗?” 朝邗乐了,问道:“你家人给你烧吗?” “你有毒吧!我家人早早就投胎了。” “也对,不过我没有家人。” “那么我先回去看妖了,那呆愣的小伙子可应付不过来。” “要钱做什么?难道是贿赂?” “话别说这么难听!” 朝邗不在意这句话了,反而问道:“难不成我家里人给阴差一类的花了很多钱,然后我就顺理成章的当上鬼官了?” 接着对那小鬼卒说:“要钱?有的是。” 那小鬼卒见了钱就迷了道,在那里数了数,“这么多,一,二......七。” 不出所料的是,他把钱装自己袋里了。 他们走了,走的时候那小鬼卒给那两孤魂野鬼说道:“......” “听不清。”朝邗看着这小鬼卒气喘吁吁的背着那引路鬼往彼岸花花海里跳,跟上去问道:“你方才小声说什么呢!” “让他们给我们打头阵啊!走,到奈何桥岸去,到时候被发现了才好容易走。” “游水?”朝邗心里犯嘀咕。 “进奈何桥会咋样?” “啧啧啧!”那小鬼卒急了,刚想说怎么啥都不知道就被朝邗一脚踹倒。 “呜呜呜——会被腐蚀掉,并且能让人的记忆更加深刻,不断回忆前世种种苦难。” 朝邗拎起小鬼卒的衣领,把脸凑过去,这时那面具上的就是:好好想想。朝邗问道:“你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走一步看一步咯!”糟糕!怎么把心里话讲出来了,“我是说,为了帮大人你分担,我可是时时刻刻都在想发子呢!就比如,要是这彼岸花花粉使得引路鬼想起来一点模糊的记忆,就把他丢在忘川水里就行了。” “你不是说,重复的都是痛苦的记忆吗?” “不不不!不只是痛苦的,得看他生前的经历了。不过瞧他这般模样,惨咯!” 走了一长路,那引路鬼好似活了过来,在这片花海中飘荡着,并且走向了忘川河岸。 嘴里又开始重复一些奇怪的话语。 “乐栎。” “乐栎。” ...... “乐栎?怎么瞧着模样还是傻的。” “那——” “有理!你把他丢下去。” “我?” 装脚痛?还想加钱? 这时竟有一束光打在朝邗身上!想要转身看看是谁,可是这如何看得?且那边的人不说话,而这小鬼卒竟也不会审时度势,扑通一声就将那引路鬼推下岸去。 然后朝邗判官就看得,那引路鬼伸手将小鬼卒也给拉下去了,不过拉的是衣角,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被惯力给带下去了。 莫非,他方才是装的? 其实,他也想要看清楚模糊记忆里的一些事? 本还想细细思考来着,结果就听得那小鬼卒扑腾的声音。 “啧!”朝邗不由得发出这声音,毕竟这光来的太巧了!水里仿佛有无数的鬼手在拉着他们的脚,不过那引路鬼就算是在阴间,身子也是极为飘渺的姿态。那小鬼卒就不一样了,实的很。 虽说是这样,那引路鬼也没了大半身子,时不时露出个头来。 得救救他们了,可是——如何救呢?下水捞,不实际。找人帮忙,找谁。 哎!朝邗坐在老远的位置打起了水漂,动静这么大,他们会来吧! 过了会儿,还是找人做法正确,就跑走了...... 那朝邗一走就是七八日,虽是未将救人这事抛掷脑后,却也只是喝酒寻乐,好不逍遥。 这不,有人亲自上门慰问了。不过居然将那引路鬼当作是朝邗判官家的了,于是乎,朝邗也就没下椅子,反倒是质问道:“这引路鬼是那言判的,若是这小鬼惹得您心头不快,大可去他老人家那里。” 那朝邗本来还想说的,譬如“你来我这儿处作威作福是做何?”,不过抬头眺望数里,左右盼顾也未可见自己那小鬼官人影,因而问道:“不过,要是我家的小鬼官也在你这干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你但说无妨,想要什么惩罚就给他什么惩罚。” 来的那人是个贼眉鼠眼的家伙,和人说话也不把眼睛睁全,一双眯眯眼,看得朝邗好不快乐。 那人来未报过姓名,只说自己只是一众小人,不过在沙罗门下兢兢业业看门的。不过既然这样说,想必官位不小,或者和那位大判官有关系,那在地府也是可以横着走的人物。 朝邗如此说只是客套话,不过那人蹬鼻子上脸道:“好啊好啊!”说时还拍手叫好。 朝邗已经料到,自己会吃不了兜着走了。她已经不像先前那般洋洋洒洒之态,此刻正襟危坐,虽说看不见她眼睛目光,不过她手杵着桌子,也差不多看得出来她害怕了。 “请问在下是何处冒犯了阁下?” 那人笑了,笑得朝邗心口疼。在一阵心疼后,那人开口了。 “冒犯谈不上,不过是我——有事想要请朝邗判官帮个忙。” 说完此话,那人的眼睛睁开了,这下看来更多的是一份阴柔的美,眼角红晕,如桃花瓣。 眼睛瞳色浅淡,却是看上去清澈有神。说话做事风格,倒像是一个装矜持的疯批。 不过要命的是,他爱笑,此时眼睛睁开,笑得不如往前猖狂,淡淡的——淡淡的—— 朝邗看着他的视野开始晃荡,且伴随一阵刺痛,无奈的摇摇头,依稀看得那人用手往前摆,招呼着让人把人带上来。 “是引路鬼?”不过为何看来像是个尸体肉泥?朝邗此刻才算好些,准备下楼梯去,却是不知为何双腿无力——因而玩笑道:“这位看门的殿下,请问这被押上来的是何许人物也?怎么不见我麾下的小卒?” 不知这朝邗是故意如此说还是怎样,“看门的殿下”用词着实怪异,好说那是条狗,坏说那是条依仗青官老爷的仗势欺人的狗。 那人不笑了,目中仅仅那朝邗一人,气得那是七窍生烟,露出两颗尖牙来—— “你给我记住了,我行不更名,坐不改信,鬼城九郎闫秋折。” 朝邗未注意旁人目光,只是有些惊诧。 这“鬼城九郎是什么人物?难道和大月祠那老家伙没什么关系?” 且看那闫秋折风流样,闭着眼睛扇着风,衣角绝美,天人姿态。旁人明显可见的松了口气,朝邗向身后的鬼卒勾勾手指,示意过来。 问了几句,那鬼卒也道不出个所以然来,朝邗抚额。 那闫秋折看着朝邗举止,眼睛闪过一丝警惕。就收敛了些纨绔性情,对朝邗作揖道:“在下此番前来除了请朝邗判官帮一个小忙之外,其实还有一件要事在身。” 坐在上面的朝邗见了此番情景,顿时又紧了一口气。好不容易咽下,就陪笑似的开口道:“所以这要事是何?” 只见那闫秋这把右手往身体外侧一放,就有一个衣冠朴素华美之人将一个小册子呈上。 而那闫秋折又将这册子毕恭毕敬的给朝邗呈上,朝邗陪笑接过,两个“请帖”大字映入眼帘。 朝邗未说出口,只是拿着请帖转着玩。 朝邗半晌未做言语,闫秋折想了想,道:“判官这面具哪来的?我这有玉雪糕要不要交换一下” 朝邗当即合上请柬:“不要!不过我可以送你一个,前提是必须戴脸上。” 闫秋折流汗,“判官大人说笑。” 闫秋折流汗,也不知这朝邗懂得起不。摘下面具,实在为要紧之事啊—— 第4章 拉门入室 这下朝邗明白了,这闫姓人的目的,仅仅是送请柬罢。不过整这些花哨的功夫,又是帮忙打捞引路鬼又是找面具硬聊天的,送的那是名不正又言不顺,去了明显还给他脸了,于是朝邗心里拍板敲定,不去。 况且这不是面具,是她的脸。怎生连这点都能搞错? 想到这时,朝邗停下手里悠闲转请柬的动作,倒是有些观望起这闫姓人来。 什么鬼城九郎?这名号当真不响亮,反倒是招人玩笑,闫姓人反倒适合,不过准确来说闫姓鬼才是。 想到此她便僵硬的笑了起来,就像是一块腐肉活了。 那朝邗是越发觉得这闫姓人是个狐假虎威的角色来。 见他搞这般大阵仗,不兴师问罪也说不过去似的,得好好问道问道,于是乎就摆出架子来。 “那——” 朝邗想叫那人名,却觉得这名字也别扭的很,且此刻越看他越觉得他像只老鼠来。 “请柬我收了,你还有什么事儿吗?如果没事的话还是不要来的好,毕竟,我们只是陌生人,我也只想和你作陌生人。我说的话可能有些直白,不过也算得上是委婉了。” 恐怕是没想到这朝邗说话如此不讲情面,那闫秋折只能是挤出假笑。 朝邗看着他,暗自思索,这鬼当真和人长得一般。 不想摆架子了,也没什么架子可摆。朝邗有些疲惫,却又有些正经的作揖说道:“这位九郎先生,这引路鬼你可以把他丢在这儿了,然后我的那个跟班你大可随意处置,在下冒犯实属抱歉,您多坦待我些。” “我也只是个送信的小角色,既然送到了,那我就离了。” 说完这话,他手势一摆,队伍就跟着他慢慢走了。 这判官大人在殿上拜,这名不见经传家伙在堂下受。一个随意打发,语气说不得好,一个心安理得,心里丝毫不起气愤。 也许在外人听来,这朝邗属实是累了,不过说不上语气不好。 当然了,朝邗已经在心里封杀了这号人物。当日下午,也许是这个时段吧,她便聚集起来了身边有识的小鬼,还差遣鬼画了副狰狞的画像。打了个箭头,圈字“闫”。 “这号人现在起不得踏进朝邗判官的殿,并且,最好什么瓜葛也不要有,你们要有认识的就自己呈递辞信,然后……” 嘴上说的只是不招联系,可看着画像,看着自己圈禁这个人。 只能是,和他有关系,那么自己此刻就非常不安全,恐怕前世的事也得招惹出来。 现在的朝邗心里想要真的封杀这号人物了。 另外还得做的就是烧掉这请柬。不过在此之前,还需要好好观摩一番,并且最好抄在另一纸上,并且封好。 这前世恩恩怨怨的,要是真放下了,自己又何苦在这儿待着?那朝邗看着引路鬼,看着那闫秋折都属实是好奇。 展开请柬,写的倒是晦涩生僻,哪门子的甲骨文也用上了?看着文字实属发难。生前就没读过几本书,照着抄也不知此后能否认出。不过朝邗皱着眉头,仍旧是提起笔来。将请柬上的工整的方块字给照搬到右边的薄宣纸上。 这下朝邗一步步走下木石台阶来,就如此蹲下看着引路鬼。思绪却飘向那日,那日的其他鬼判吐槽时说过,这引路鬼把一个书生鬼给带丢了。 这鬼现在是一动不动的了,一团肉泥?那朝邗满眼不可思议,伸出手来碰了碰脸。这手是好看的,一丝多余的肉也没有,骨关节处也不会和肉分离,越看越觉得好看。可这脸就不一样了,也是像肉泥。 朝邗起身了,转身对旁边的鬼卒抬了下下巴示意过来。这时候她脸上的面具写的便是“能看清吗”。 那朝邗吩咐道:这鬼此后就不管了,随便扔哪个偏僻的道口。还有台子上那信—— 说道此处就断了,不过接续着又说道:尽管找个没人的地方烧掉。 说完那朝邗就走了,是丝毫也不关注这引路鬼来。 当然,至于那个爱唱反调的小小鬼来,躲在暗处不便出来,那朝邗自然也不会想管。以后那鬼大可继续矜矜业业,她也是不会存心为难的。 最好的就是你不打紧我,我也不打紧你的来好。 所以现在,仅仅有一只鬼那朝邗是喜欢的。因为没有名字,朝邗就唤他“莫名”。 这莫名是朝邗在人间游玩时候收来的小弟,说是小弟,其实某些时候朝邗是把他当做亲弟弟的。 这儿地方鬼都忙得很,朝邗倒是悠闲。这儿处逛逛,那处逛逛。甚至有些时候会遭到别的鬼的疑惑眼神来,因为这儿的鬼都认为这地府有个顶头上司,但是名不见经传,传着传着就出了写怪谈来。 今天的朝邗要去的就是地府的一个偏僻处。 实际上是不得不去。 那朝邗当了官,除了镇压地府的鬼怪来还需要同其他判官一共料理人间事物来。方才你也知道,那些字朝邗都搞不清来,更别说地府的恩恩怨怨的事情。 于是,地府的书库就为朝邗打开了,不过仅仅打开了偏栋的一角,里面皆是些已经了却的风月旧案。 那朝邗有个专属的打灯小鬼。 这小鬼在前,不说话,是不是发出动物一样的阴阴梭梭的怪声来。 他的身形同引路鬼一般有些飘渺,不过朝邗可以肯定,那灯笼是实实在在的物件。 光照着小鬼,庞大的影子打在朝邗身上,居然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有些厌烦的用手在面前挥来挥去,仿佛这些影子是烟雾来,担担就能缓和过来了。 这一路上也不是说什么都没有,倒是坐落了好几个人间的房子。 买卖酒水的,整场作戏的,簪花描画的……像是个破落巷子。 周围明明暗暗,又像是个浮华梦—— 那小鬼就自顾自打灯走在前面,朝邗想要停下来却又怕待会儿它不停下,就只好跟着走了。 “喂!” ……(沉默) “咳、咳。” 朝邗斜倪着眼看去,这鬼眼睛是瞎的,没想要耳朵也是聋的。那鬼青面獠牙,看上却又和蔼可亲。 就如此继续走着,等越靠近书库的时候,周围忙碌的声音就越重了,这声音会让鬼心神不宁。 周围总是忙忙碌碌的,却又不知道到底在做什么。 到地方的时候那小鬼突然转过头来看着朝邗,它转头时极为缓慢,它那脖子本就青筋暴出,是死肉不能舒展,如今硬是把头转过来。这头是赚不完全的,于是它就开始转眼珠子了。 它眼皮开了,白色的混沌眼珠子就鼓了出来。朝邗抬头一见,皱着眉头。仿佛它在示意说,地方到了,你还请自便吧。不过是用一种嘲讽的语气说的,因为朝邗感觉到那鬼在笑,整个鬼的印象同前不一致,总的来说,十分割裂,让朝邗生厌。 可就在这一瞬间,那小鬼就原地化成了好多的小小鬼。 就像是魔术戏法,玻璃弹珠往地上一弹,居然弹出来好多赝品。 这些小小鬼在烟雾中绽开,向四周滚去,朝邗见那其中一个滚到脚边就只疑惑的抬起了右脚。然后又扭了下腰,头转过去看那小小鬼到底要滚去哪里。 头转,脖子转,上半身转。最后才把下半身给摆过去。后面又滚一个,转过身看时却是什么烟雾什么鬼怪都不见了,仿佛一切本就不存在似的。朝邗也不管,直接伸手把门给拉开了。 说来也怪,就拉开的动作让朝邗感觉很怪。一开始没意识到,等朝邗退步转身关门时候就恍然大悟了。 这一般的都是推门入室,怎生进来时候双手放在门把手上,却像是在室外了? 那朝邗同样没有疑惑的停下来细看,只是把门带上就不管了。 不过还没走几步,就踩倒了一簇花。这下朝邗蹲下身子了,她直接伸出手去,把踩倒的那花株连根拔起。是牵拉着扯开的,并没有直直抬上。 这下就有许多的小虫子跑了出来,有点躲在墙角处,有的直接跑到朝邗的衣服上。 这些花草说不上娇艳欲滴,但也还是脆嫩多汁。不过奇就奇在这儿了,脚下是地板,那花并不是从夹缝处生长出来的,就是长在地板上的。 如今你瞧,这偏的地板是生的,旁边的地板是灰尘布满的。或许花丛深处还有不知道的什么蛇蚁呢。 朝邗不必跑到里面去,因为花草茂盛,根本就进不去。 但是门旁就有一个木桌子一个木椅子,书桌对面就是两三排书架了。 朝邗并不打紧灰尘之类,随便取了本书就坐在椅子上开始看了。 这书桌并不干净,笔墨纸都散乱的摆放,地上也有一两张宣纸。 借着鬼火,朝邗将原有的器物赶至一旁,翻书看了起来。 原本以为是书,结果全是些地府判的案子。这下朝邗判官是看得更加起劲了,完完全全就忘了时间,虽然地府也不存在什么时间就是了。 你要知道,朝邗在这儿待的时间不短,等她回去,那些个小鬼都块忘了还有个上司姓朝名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