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荒年:我靠卜算,养活全家》 第1章 舔狗 刚入冬,大田村就下了入冬的第一场雪。 北风在屋外面吹得呼呼直响,躺在硬板床上的陈辰,直愣愣瞪着房梁顶,心里骂道: “大爷的,做什么不好,偏偏要做舔狗,你做舔狗就做舔狗,别舔的倾家荡产啊!” “舔狗就没有好下场的,现在好了,你双腿一蹬,去见你太奶了,留下这一堆烂摊子,还得老子给你收拾……” “眼瞅着要过冬了,家里一粒米都没剩,这是刚穿过来就要饿死的节奏?” 陈辰,原本是二十一世纪一个普通的牛马。 回家路上,跳水里救一对落水的母子。 人救上来了,他自己却没上来。 再睁眼,就到了这个同名同姓的村民身上。 能重活一次,他本来挺高兴。 可翻完原主这二十年的记忆,气得他把原主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了一遍。 原主娘早早就过世了,家里就剩下老爹和大哥一家四口和二哥那一过门就守寡的媳妇。 因为从小没娘的缘故,家里人对他格外照顾,导致他养成了游手好闲的毛病。 同龄人十一二岁就下地干活,他都二十岁了,整天在村里晃荡,偷鸡摸狗,正经事不干。 早些年村里人只敢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现在直接当面骂他“无赖”,他也没所谓。 今年收成不好,家里本来粮食糊口都勉强。 屋漏偏逢连夜雨,两月前他爹上山去打猎被摔断了腿治病花了不少钱,还没治好,现在都走路还得靠拐杖,让本就贫穷的家里更加雪上加霜。 原主那个挨千刀的,明明知道家里现在不好过,还舔狗舔上瘾了,被他所谓的“女神”刘芳暗示了一下,就找不到北了。 几天前,经过他的“好兄弟”马二熊的窜掇,他就敢偷家。 趁家里人不注意,这狗东西就把家里准备过冬的存粮给偷偷卖掉,去城里给刘芳买了个银镯子,说要给她当定情信物。 剩下的钱也没说留回家,却买了一堆好酒好菜跟马二熊一顿胡吃海造。 由于喝了酒,在晚上回家的路上倒在路边,天寒地冻的在路边睡了一夜。 还是早上村里人路过发现,通知他家,他哥哥陈和把他背回来的。 在家整整躺尸了两天,再醒来,身体里住着的就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陈辰。 就连他用粮食换来的银手镯也不见了,现在想去找也是不可能找到的。 找回来也没用了,就算当了,也换不回六口人过冬的救命粮。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心里一直为粮食的事情发愁,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时代,没粮食,可能这个冬天都熬不过去。 别人穿越都有金手指,再不行也会点发明,可他呢? 什么都没有,制盐他倒是会,但是在这里可是犯法的。 酿酒他也会,从小耳濡目染的,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酿酒需要粮食,就他这名声去哪里弄粮食去? 想到这里他就起身下床,在屋子里来回渡步。 正瞎琢磨着,胸口突然一阵发烫。 紧接着,一个看着很古旧的羊骨凭空出现在他眼前。 “嗯?”陈辰一愣,觉得这羊骨有点眼熟。 他记得救人后,他在水中迷迷糊糊摸到一根骨头似的东西,当时没去注意。 陈辰心想:难道能穿越,就是靠的这块羊骨头? 他睁大眼睛看着空中的羊骨,它表面泛着一层微光,羊骨杆上浮现出北斗七星排列位置的七颗小星星。 星星下面刻着【吉凶】两个小字。 吉凶?那不就是福祸的意思? 陈辰的心情激动起来:这东西能趋吉避凶? 他压住激动,伸手戳了戳那羊骨。 叮的一声响,羊骨上原先的吉变成了【福】换成了【祸】。 羊骨轻轻晃动,掉了三个圆形骨牌出来。 骨身和骨牌上都显现出小字。 【今日运势:平】 【小吉:后山崖北边半山腰,有只野鸡被线绑住了脚飞不起来了,活活冻死了,午时过去还能捡到。】 【中吉:河湾浅滩处有鱼,拿上竹篓去蹲守,说不定能装满三十斤。】 【大凶:老豹王被年前的豹子打败了,给撵到了后山崖南边山脚。要是能弄到它的皮子,那可值大钱了。不过得当心,那豹王凶得很。】 陈辰盯着羊骨上的字,心里砰砰直跳,自语道:“真能算吉凶啊!” 有了这本事,饿不着肚子了吧? 而且,要是天天都能算,那作用可就大了去了! 激动劲儿缓了点,他才仔细看签文。 “撞死的野鸡?这不就是白得的肉吗!” 第一个骨牌上的字就让陈辰乐了。 要是真的,今天就能吃顿好的。 他又看着第二个骨牌。 “鱼?这河里现在还有鱼?” 要是捕到半框鱼,省着点吃,一个星期也是能行的。 他又转头盯着第三个骨牌看了半天,这个骨牌上的内容最能改变他的现状,既能解决温饱又能换些钱财过冬,可惜他既不会捕鱼又不会打猎,眼下这中吉和大凶看来是没法完成了。 陈辰的目光又回到小吉上,自语:“还是去捡野鸡吧,这个最适合他现在的情况。去晚了,说不定被别人抢先捡走了。” 陈辰没多琢磨,伸手就拿起了第一个骨牌。 骨牌一到手,瞬间化成一道光,“嗖”地钻进了他身体里。 另外两个骨牌跟着消失了,那个羊骨也变得灰扑扑的,看来一时半会儿没法再用了。 紧接着,陈辰脑子里出现一幅山里的画面:一只野鸡晕在一棵枯树前,冻了一夜,估计早死透了。 “得赶紧去!骨牌上说中午前去才行,晚了被别人捡走就亏大了。” 他收好羊骨,起身拉开门要往外走。 没想到门口站着个瘦小身板的女子,正伸手要推门呢。 看见陈辰出来,吓得往后一跳,才小声说:“小叔,你醒啦?” 门外站的不是别人,正是他那守了寡的二嫂王芬芳。 头发有点黄,人也干巴巴瘦瘦的,但是小脸确是白白静静的。 这个嫂子平时很怕原主的,以前原主经常欺负她,喝醉酒后甚至还动过手。 归根结底就是原主把他二哥的死都赖在她头上,说是她克死了他二哥。 第2章 天方夜谭 这也是封建迷信惹的祸,他二哥刚娶新媳妇进门,就去参军了,没想到有去无回。 从那以后,村里的人都在背后骂她丧门星,也就陈家老爷子心善,没有把她撵走,养在家中,说以后她就是老爷子的女儿了。 陈辰看着有点心疼,想安慰一下她,伸手想拍拍她肩膀。。 可王芬芳脖子一缩,几步就跑开了:“爹喊你去堂屋吃饭!” 陈辰尴尬的收回手,摇摇头,心想:这原主做人有够失败的,连家人都嫌弃他。 他跟着王芬芳陈志文进了堂屋。 陈家堂屋里,四方小桌边坐着五个人。 正位上,是他爹陈兆言。 头发花白,脸色蜡黄,旁边靠着根竹拐棍,一看就是病没好利索的样子。 但那眼神里,还带着点过去当兵打仗时留下的凶狠劲儿。 陈兆言当过兵,打完仗回来做了猎户。 如今这个家,大半是他当年打拼下来的。 也是之前打猎受了伤,现在都还活动不利索。 大哥陈和坐在左边,背有点儿驼。边上的大嫂罗秀雅像是刚哭过,眼睛红红的。 下边还坐一个女娃和男娃,女娃是十岁侄女陈瑶芳,男娃是八岁侄子陈志文。 陈辰走进屋,低着头喊:“爹,大哥,大嫂。” 他准备好认打认骂了。 就当占了人家身子的代价——替原主扛下这口大黑锅。 原本陈辰以为家里人会上来就给他一顿胖揍,没想到陈父一看到他进来。 轻声问道:“这天冷得要命,你在外头冻了一整夜,没事吧?要不找个郎中瞧瞧?” 陈和也看过来:“下次别在外面喝那么多酒了,你在外面那么晚没回来,爹都要出去找你,还是被我给拦住了。” 陈辰有点蒙,原主把家里过冬的口粮卖了换酒肉,老爹和大哥就这反应? 看来原主为什么会变成村里的狗都嫌弃他的德性,原来被爱的有恃无恐啊! 但他不是原主,他做不到他那么心大,闷声道:“爹,大哥,大嫂,二嫂,我错了……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陈兆言、陈和、罗秀雅和王芬芳齐刷刷看过来,一脸惊讶。 他们像是在看怪物一样看着陈辰,仿佛这种话在他口中说出来,就像是天方夜谭。 认错?以前陈辰干的荒唐事比这多了去了,啥时候认过错啊! 陈兆言胸口起伏,激动道:“知道错就好!谁年轻不犯错呢?快坐下吃饭吧。” 桌子右边是空着的,陈辰让王芬芳先坐,自己则和陈志文他们挤在一起坐。 陈兆和看到陈辰这么奇怪的举动,忙问道:“芬芳,是不是小辰有欺负你了?” 王芬芳摇了摇头说道:“没有。”说完,她就坐下了。 陈兆和听到王芬芳的回答也安心了,忙说道:“那大家赶紧吃饭吧。” 陈辰坐在桌前把原本是他位子上的一碗粥,扒拉了过来。 正要端起碗来吃,就看到其他晚里都是米汤,仿佛能照出人影,而他碗里却都是米粒。 陈辰实在端起碗吃不下去,摇了摇头说道:“我不饿,不想吃这个。” 陈和抬头说:“家里没别的吃的了,等我借来大米,再让你嫂子给你白米粥。” 陈辰端起碗,把粥倒进侄女和侄子碗里:“我是上回吃撑了,现在不饿。” 陈兆言脸上露出点欣慰:“小二懂事了。” 说完,老爹带着点讨好看向大嫂罗秀雅:“秀雅啊,三子还小,也知道错了,分家的事……要不还是等他娶了媳妇再说?” 陈辰来之前,大嫂罗秀雅就在闹分家。 陈辰干出这种事,罗秀雅要分家也说得过去。 坐在一旁的二嫂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默默听着大家说话。 陈兆言虽是当家人,可为了小儿子,只能哄着儿媳说话。 罗秀雅擦了擦眼泪:“我听爹的,可这样下去,日子是真没法过了……” 把口粮卖了换酒肉,搁哪儿都是要被人指着脊梁骨骂的! “那就好,那就好。”陈兆言松了口气。 陈和的想法他作为父亲是知道的,从小陈和什么都向着弟弟,有什么好吃的穿的都先给紧着他弟弟。 罗秀雅的担忧他心里也明白,但是只能揣着糊涂装明白。 陈兆言又把自个儿碗里的粥拨了一大半给陈辰:“你冻了一夜,又躺这么久,好歹吃点垫垫。” “今年家里是没啥吃的了,熬过冬天,等我能上山就好过了。” 陈辰叹口气,明明是自己做错了事,他爹却反倒像欠了陈辰一样。 也难怪,把原主养得那么娇惯。 他爹腿上这伤这么久没养好多半是因为天天吃不上有营养的,所以恢复不好。 几个人都没再说话,闷头喝粥。 侄子陈志文几口就喝完了,把碗舔得锃亮,还是苦着脸揉肚子,明显没吃饱。 他忍不住扭头问陈辰:“小叔,烧鸡啥味儿啊?我听娘说,你昨儿个吃烧鸡了。” “额……挺香的。”陈辰有点不知道怎么形容。上辈子鸡鸭鱼肉他早吃腻了,可在这儿,那玩意儿一般人想都不敢想。 他明明没多说啥,陈志文的口水已经流出来了,又赶紧吸溜回去。这小子心里,烧鸡的香味儿估计都琢磨八百遍了。 陈辰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小屁孩的话,摸了摸他的头,跟他说道:“以后有机会,小叔带你进城,给你买烧鸡吃!” 陈志文娇嫩的脸上浮现出一副不可置信,忙问道“小叔!你不会是在骗我的吧?” 问完还不忘拉着陈辰的衣服,仿佛是怕他跑了一般。 一旁的陈瑶芳像看傻子一般看着陈志文说道:“你是不是没长脑子啊?小叔的话能信,母猪都能上树了!” 陈志文失望的“哦”了一声,手就放开了陈辰的衣服,他差点忘了,小叔能吃上烧鸡,都是拿他们的口粮去换的,以前他还抢过姐姐和自己的口粮去送给刘芳。 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小叔第一时间都是想到给刘芳送过去,有鸡吃,怎么可能轮到他。 “瑶芳!说话没大没小,平时我是怎么教你的?”陈和呵斥了一句。 陈瑶芳不满道:“我在陈述事实。” 第3章 荤腥 陈和还想说些什么被陈辰打断道:“小孩子,不必计较她说的话,以前我确实是这样!” 说完,陈辰心里叹气,自己这形象真是烂透了,也就老爹还把他当个宝。 “不过……等他从山上下来,虽说没有烧鸡,但总能有只野鸡吧?晚上就吃炖猪肉了。” 陈辰放下碗,抬头说:“爹,我去趟后山。” 陈兆言皱起眉:“你去后山干啥?” 陈和也开口:“才下过雪,山路不好走,你最近别出门了。” “我去山上转转,要是能弄到点野味,晚上就能吃肉了。”陈辰解释道。 陈和急了:“你说啥胡话呢?你连弓都拉不开,还打猎?” “我就碰碰运气,不行就打点柴。”陈辰说完就往门外走。 “你给我回来!”陈和压根不信他是去打猎,起身一把抓住陈辰的衣服。 陈辰拽了两下没拽开,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清楚。 干脆回头瞪了陈和一眼:“别管我!” 他从小好吃好喝养着,年纪不大,个头却比陈和高出一截。 这一瞪眼,陈和竟被他瞪得倒退了两步:“你……你别让爹担心行不行!” 陈辰看向坐着的陈兆言,老爹也正撑着拐杖想站起来。 他最后只说了句:“爹,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就出了门。 陈兆言叹了口气,还是喊住了他:“小辰,外边冷,芬芳啊,赶紧把那件羊皮褂拿下来给小辰。” 每年冬天陈兆言穿着上山,比普通棉袄暖和得多。 陈辰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羊皮褂,没等王芬芳去拿,就走过去拿下来,边穿边说道:“我天黑前就回。” 那羊皮褂用现代话说就是皮草,既保暖又值钱。他裹上羊皮褂,顶着风出门了。 陈和看着他走远,重重叹了口气,一屁股坐了下来。 陈兆言拄着拐杖,慢吞吞地挪回自己房间。 陈志文盯着陈辰的背影问:“爹,小叔去打猎,能带肉回来吗?” 他还记得,爷爷以前还能上山打猎的时候,家里时不时能吃上肉。就算是没人要的下水,那也是带着肉腥味。 可自从爷爷伤了腿,家里就再没沾过荤腥了。 陈瑶芳白了他一眼:“你傻啊,小叔就算打了肉,也不会分给我们吃。” “哦,对。”陈志文撅起嘴,“小叔真坏。” 陈和脸一沉:“不许这么说你小叔!没规矩!” “你还凶孩子!”罗秀雅赶紧把两个孩子搂进怀里,“你也抽空上山看看,多打点柴。这天越来越冷了,弄到县城还能换几个钱。” “知道了。”陈和闷闷地应了一声。 他本来也这么打算的,但现在心里最急的是借粮。 借粮……这年头,只能去找村里的刘麻子去借了,也就他家有余粮往外借。 可利息高得吓人,还得拿田地去押。 要是明年还不上……少了一亩地,那得被骂成是败家子。 陈兆言进了屋,罗秀雅和王芬芳起身收拾碗筷,压低了声音:“芬芳啊,你说三弟会不会把羊皮褂拿去当了?那袄子值不少钱呢。” 王芬芳还没开始说话,倒是陈和猛地一惊:“他肯定不是上山,是进城!我去追!” 陈和说完就往县城追,陈辰却是真往山里走,俩人当然碰不上面。 离村子最近的是后山。 常有猎户上山打猎、砍柴。 如今靠村子的这一面,树都快砍秃了,猎物也少得可怜。 等陈辰走到后山脚,太阳都老高了,早过了巳时。 他四处瞅了瞅,因为刚下雪,没那么快融雪,所以雪地上没有什么动物脚印,要想打猎比登天还难。 好在他今天不是来打猎的,不然得空手而归。 今天要干的,就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在这里等野猪“自杀”。 跟着记忆,陈辰确定了方向,就朝着骨牌指的地方走。 没走多远就到了后山北边。 这边向阳,雪开始化了,反而比别处更冷。 陈辰走近了,看到雪地上乱七八糟的兔子脚印。 “全是兔子印,这附近怕是有个兔子窝……要是能做几个陷阱,能够吃几天。” 理想是美好的,显示是骨感的,这想法也只是想想,因为他不会。 要想弄陷阱,还得回去问老爹,这方面在大田村他爹敢说第二没说说第一。 他暂时不管那些脚印,直接走到骨牌显示的那棵大树底下。 他仔细看了看,才隐约看到一撮棕褐色的毛露出来,他赶紧上前一把抓住。 一只冻得硬邦邦的野鸡被他提溜了起来。 陈辰脸上露出喜色,高兴道:“这鸡挺肥的,有四五斤左右,看来今天能给家人添点荤腥了。” 在侄子侄女面前,也能挺直腰杆了! 陈辰用绳子把野鸡往腰上一挂,没急着走,又低头瞅了瞅地上的兔子脚印。 幸好刚下过这场雪,脚印看得清清楚楚。 他顺着脚印一路跟,最后在一棵大树边上停下了。 树根那儿,扒拉开枯黄的干草,下面藏着一个土洞。 “找着了。”陈辰咧了咧嘴,捡了块石头搁在洞口:“做个记号,明天来下套。” 他站起来看看天,时间还早,就打算打点柴。 住在山里的人打柴,只能捡树枝、枯木头、落叶。 要是没官府的准许砍活树,那是要进去劳改的。 后山树虽然不少,矮的地方都光秃秃的,想多弄点柴就得爬树,打柴其实是个力气活儿。 陈辰到底是个新手,忙活了快一上午,也就弄到一小捆。 他从腰上扯了根布条捆好,刚想扛着下山,身后有人喊:“陈辰?” 陈辰回头一看,是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年轻人。 那人穿着一身满是破洞的棉袄,手揣在袖筒里走过来:“真是你!你没事啊?还上山打柴了!” “马二熊?” 陈辰认出是他,眉头就皱起来了。 马二熊比他大两岁,算是原主以前一起混的狐朋狗友。 可陈辰脑子里记得,这家伙最常干的事儿,就是撺掇陈辰偷家里的东西去换酒换肉,然后他跟着蹭吃蹭喝。 他还在明里暗里表示想要他二嫂给他玩玩,原主虽然混账,但是这件事却重来没有答应过他,因为马二熊事有老婆的。 第4章 不讲义气 后来这个马二熊经常说他小气,是不是想把寡嫂留给他自己。 因为这事陈辰老是觉得对不起他,生怕兄弟间产生嫌隙,所以马二熊老是用家里人病了当借口找陈辰“借钱”,陈辰都慷慨的借给他,也从来没有要求他还过。 前两天偷家里口粮换手镯换酒肉,也是他出的主意。 马二熊瞅着陈辰身上那件羊皮褂子,再看看自己破破烂烂的棉袄,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他眼珠子一转,胳膊肘捅了捅陈辰,笑嘻嘻地说:“你这身皮袄,拿去当铺肯定能当不少钱吧?今儿冻死个人,不如咱进城喝点酒暖和暖和?” 陈辰一听就乐了,这马二熊狗改不了吃屎,上来就惦记他东西。 他也假笑:“你那棉袄也值几十个钱吧?要不你先拿去卖了打壶酒来?” 马二熊立马紧张了,忙说道:“开什么玩笑!我就这一件棉袄了,当了穿啥!” 陈辰懒得跟他废话,把柴火背上,嘲笑道:“舍不得就靠边儿站,别挡道。” 马二熊一愣,没想到陈辰这么跟他说话。 以前他俩可是称兄道弟,陈辰对他比亲哥还亲。 他还没琢磨明白呢,陈辰一转身,腰上挂着的那只野鸡就露出来了。 马二熊脸上一喜,笑道:“哟!抓了野鸡啊!打算烤了还是炖了?” 话还没说完,手就伸过去了,一把将野鸡从陈辰腰上扯下来:“嚯!得有四五斤吧?” “正好我媳妇这两天身子不爽利,我拿回去给她补补!陈辰,够意思啊哥们儿!”说着,还冲陈辰竖了个大拇指。 陈辰都给气笑了,自己一个字儿没说呢,这野鸡就跟白送他似的。 要是以前那个原主,被他两句好话一忽悠,没准真就给了。 可现在这身体里的,早就换了个人了。 马二熊正美滋滋地摸着那只野鸡。 陈辰已经抽出了腰间的柴刀,直接架在了马二熊的脖子上。 对这个害死‘前身’的家伙,他可没有半点心软。 马二熊正把兔子往怀里揣呢,忽然脖子一凉,抬眼就看见了那把柴刀。 声音都打颤了:“陈辰,你干啥?别开这种玩笑啊!” “玩笑?那你给我笑一个看看。”陈辰语气平淡道。 “呵——”马二熊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实在笑不出来:“不就一只野鸡吗?至于吗?你不是最讲兄弟义气的吗?”他嘴上这么说着,手却死死抓着野鸡,一点递回来的意思都没有。 这快十斤的野鸡,够他家人美美吃一顿了!刚刚从陈辰腰上薅回来的,在他心里已经是他的了,到手的东西,哪舍得还回去? 可陈辰的柴刀往下压了压,脖子传来冰冷的刺痛。 再加上陈辰那副要杀人的眼神,吓得马二熊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个以前哄两句就乐呵呵掏钱的小弟,现在怎么像完全换了个人! 马二熊不敢再犹豫,赶紧把兔子举起来:“给你给你!拿去吧!” 陈辰顺手接过,重新把野鸡挂回自己腰上。 柴刀一收,马二熊这才松了口气。 可这口气刚松完,一股火气“噌”地就冒上来了。 以前只要他哭哭穷,再拍两句马屁,最多加一句“不这样就是不讲义气”,实在不行搬出刘芳来,陈辰立马就拍着胸脯把东西送上了。 今天陈辰居然一反常态,还反过来拿刀威胁他! 马二熊那张被吓白的脸,转眼就气得通红。 他指着陈辰直跺脚,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说道:“陈辰!我真是看错你了!亏我还拿你当兄弟!以前因为你那寡嫂的事情,你不肯,我就算了,现在你居然为了一只畜生跟我动刀子?” 陈辰把野鸡收好,斜眼看他:“吃吃喝喝你一分钱不出,整天想着占便宜,哄我卖家里的口粮,想睡我嫂子,现在倒跟我讲兄弟义气了?是不是有点晚了?” 马二熊气势立马弱了:“你那嫂子长得如花似玉的,留在家中可惜了,我是为你嫂子着想,我也想请你吃山珍海味啊,这不是家里穷吗?” “行啊!”陈辰一把抓住马二熊的肩膀,“好兄弟就是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现在我家口粮没了,那把你老婆借给我开开荤?顺便把你家过冬的口粮分我一半,以后我们还是好兄弟。你看怎么样?” 马二熊张了张嘴,支吾了半天,屁都放不出一个。 媳妇被你睡了,那我以后还怎么见人啊!自己口粮都不够吃,怎么可能分出一半? “滚!”陈辰用力一推,把他推得踉跄几步,自己背着柴火下山了。 这种人他上辈子见多了,嘴上永远是兄弟义气、朋友感情。 实际上?占便宜没够,离得越远越好。 真兄弟,能哄他卖家里活命的口粮? 呵呵。 “不过……要是我晚点上山,这野鸡估计就被马二熊捡走了。” “他这人品不咋滴,狗屎运倒挺好。” 陈辰嘴角一咧:“可惜啊,被我抢先了!难怪那骨牌让我午时之前来呢,也亏得这马二熊是个懒鬼,起得晚。” 不过,能赶在午时上山砍柴,在这帮懒汉里头,马二熊都算勤快的了。 陈辰走到村口的时候,不少村民也正往家走。 虽然是冬天,没啥农活。 老百姓总得找点活儿干,不是上山砍柴,就是帮人修修房子,反正闲不下来。 陈辰看见几个熟面孔的村民,主动打招呼:“王大婶!” “李叔,砍柴回来啦!” 那几个人一听声儿,回头瞅了他一眼,赶紧往路边缩了几步,躲得远远的! 还有人压着嗓子嘀咕:“这小子居然没死?咋没冻死在外头呢?” “就是!拿过冬的粮食换酒肉,这是人干的事?要是我家崽子,早一棍子抽死了!” 陈辰本来还挺客气,一听这话,眼前一阵发黑。 他觉得得改变一下自己在村里的形象了,就把背上的柴捆往上颠了颠,腰上挂的那只野鸡就露出来了。 “嚯,好肥的野鸡!” “陈家小子,哪儿捡的啊?”有人问。 “就不能是我打的吗?”陈辰不服气地顶回去。 第5章 未婚妻找上门 “你当你李叔是老瞎子啊?打的捡的都分不清?”李老烟枪哼了一声。 陈辰闷闷地回道:“山上。” “嘿,废话,不是山上还能是河里啊?”李老烟枪也就是随口一问,就算知道地方,现在去也捡不着了。 他被陈辰顶得有点来气,脸上挂不住,忽然又笑道:“我刚瞅见柳小菊带着刘芳往你家去了,八成是去退亲的,你还不麻溜儿回家看看?” “退亲?”陈辰愣了一下。 旁边本来想看兔子的村民,一听这话,立刻换了八卦目标,都凑近消息灵通的李老烟枪。 “啊?真退亲啊?那之前收的订亲礼咋办?” “柳小菊那德性,还能吐出来?再说了,她可有理由啊——拿救命粮换酒肉,谁敢把闺女嫁过去?” “陈家小子,快回去吧!不然你之前送的那些东西,全白瞎了!” 陈辰把他们叽叽咕咕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心里头不但不恼,反而挺高兴。 “退亲?好事啊!” 原来这身体的主人十九岁那年在村里瞎晃,碰见涂脂抹粉的刘芳,魂儿就被勾走了。从此死心塌地当了个痴情的,哭着闹着求他爹陈兆言去提亲。 刘芳的娘叫柳小菊,男人死了后,把婆婆也气死了,去年还把祖宅给卖了。这女人越发泼辣凶悍,村里人都绕着走,连带她女儿刘芳也没啥人敢上门提亲。 可原主那副痴迷样儿,简直让柳小菊逮着了捞钱的好机会。陈兆言上门提亲时,她狮子大开口,张嘴就要二十两银子的聘礼! 原主死活要娶,陈兆言没办法,只能答应下来,说先攒攒钱,算是把亲事口头定下了。 这期间,原主没少从家里偷东西往刘芳那儿送。前两天,刘芳又暗示他,说只有银簪子不稀罕,想要支银手镯……就为这,原主才跑出去,结果冻死在野地里。 “二十两银子啊!原主真是被鬼迷了心窍。”陈辰想想就觉得离谱。 普通人家一年到头,吃喝拉撒加上给官府的税钱,也花不了二十两银子。 这柳小菊真敢要,原主也真敢应! “她们主动退亲倒是省事了,也免得我麻烦。” 这种女人,他可不敢娶。 更不会像原主那样接着当那掏心掏肺的冤大头了。 这会儿,陈家堂屋里。 陈兆言正跟一个女人说话,那女人一脸刻薄相。 “亲家母,你再想想,小辰这回是真改好了,一大早就上山打猎去了。” “打猎?”柳小菊鼻子一哼,“别是又偷了啥好东西,拿去换酒肉了吧?” 陈兆言脸色一下子变了,他其实也拿不准儿子是真去打猎了,还是把那件羊皮褂子卖了。 他想替儿子说几句好话,可嘴张了张,愣是憋不出反驳的话来。 “甭废话了,今天这亲,必须退!”柳小菊压根不想听。 “可当初咱们不是说好了吗?订亲的银子也给了啊!”陈兆言急了。 柳小菊眼一瞪,啪地拍了下桌子:“当初说的是二十两银子的聘礼!聘礼呢?没聘礼还想娶媳妇儿?” 陈兆言用拐杖使劲戳着地:“亲家母,咱们再商量商量行不?” “这么硬退亲,对你家闺女名声也不好,总能有办法的,你说是不是?” “哼!就你家这儿子,谁嫁谁倒霉!” 说到这儿,柳小菊顿了一下,语气忽然软了点:“不过呢,看在咱们乡里乡亲的份上,也不是没得谈……” “亲家母有啥条件快说!”陈兆言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想成亲也行,得加钱。” 陈兆言一口气没上来,咳得直不起腰:“还还加钱?” 二十两银子,那是要了他的老命一时半会也凑不出来,现在还要加钱,这不是在趁火打劫吗? 可他也明白,自从陈辰干出偷卖口粮那档子事儿后,除了柳小菊这个见钱眼开的老寡妇,怕是真没人肯把闺女嫁给陈辰了。 “加……加多少?”陈兆言小心翼翼地打听。 “三十两!拿三十两银子来,我做主,把小芳嫁给你儿子。” 旁边一直没吭声的闺女刘芳,不乐意地喊了句:“娘!” 陈兆言只觉得心口直哆嗦——三十两银子?那都够娶县城里大户人家的小姐了吧? 他们家一个乡下种地的,上哪儿弄去? 陈兆言咬着牙,腮帮子都绷紧了,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成!一年后,我带着聘礼去提亲!” “爹!”旁边倒水的儿媳妇罗秀雅忍不住了,“爹!三十两啊!咱家去哪儿弄这么多钱?” “当初我嫁过来,一分钱聘礼都没要!这些年还倒贴家里多少呢!还有芬芳,你现在为了小辰把家底掏空,二弟可是不在了,她以后怎么办?” “别说了!”陈和赶紧拉着媳妇坐下,可他自己也急得直挠头。 他们家一年累死累活,连三两银子都攒不下。 今年又赶上饥荒,别说攒钱,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哪来的三十两? “现在我腿脚还没好利索,等来年开春,伤已经好了,到时候进一趟黑虎山。打两头野猪,再碰碰别的运气,差不多就够了。”陈兆言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野猪?还两头?”陈和听得直咂嘴,“爹!你这身子骨哪还能上山啊!” 平常猎户最多也只敢上后山,进黑虎山那就是玩命。 那里面可有老虎、熊瞎子,撞上就没活路。就算是打野猪,也得是年轻力壮、有经验的老猎人结伙才敢动手。 陈兆言摇摇头:“我这把老骨头,死了就死了!可你弟弟要是讨不上媳妇,我哪有脸下去见你娘?” “爹……”陈和咬着牙,“实在不行,卖两块地吧!黑虎山你真不能去!” “你疯了,卖地!”罗秀雅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起来:“地把卖了!咱吃啥喝啥!” 说完,不忘拉着站在一旁的王芬芳说道:“芬芳啊,田地也有你的一份,你想卖掉帮小辰娶媳妇吗?” 王芬芳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大嫂,只好默不作声。 一旁拉着她的罗秀雅看着她也这幅样子,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小声道:“二弟走了,你就不为以后考虑了?没有了一半的田地,我们得饿死,我是有相公的,可是你就不好说,到时候被小辰赶出去,看你怎么办?” 第6章 痴人说梦 大嫂说的这些话,王芬芳一直都有想过,可是她又不知道怎么办,所以她只能保持沉默。 看着王芬芳这样,罗秀雅也无语了,毕竟胳膊拗不过大腿,要是王芬芳跟自己一起说不定能劝动公爹,现在她不做声,自己也别做那领头羊。 陈和看到媳妇这样逼着弟媳,只好说道:“卖一半,留一半,总归饿不死。” “饿不死饿不死!老娘现在就要饿死了!”罗秀雅生气道。 一家人吵吵嚷嚷,旁边的柳小菊却看得直乐。 心里暗爽:对,就是要卖地。 要不是惦记着陈家那几块田,她才懒得跑这一趟。 不过这家子,居然都不还价。 看来这价钱,还要低了啊! 想到这儿,柳小菊有点后悔,早知道该要四十两。 屋里吵得正凶,陈辰正好推门进来,吵闹声一下子停了。 陈兆言脸色缓和不少:“小辰回来了,快叫你柳婶,还有小芳。” 陈辰看向柳小菊和她旁边的闺女。 跟柳小菊有五分像,一张圆脸,抹着胭脂涂着红嘴唇。 看着比一般乡下姑娘多点媚气,也就那么回事。 搁短视频满天飞的时候,开满美颜擦边都没人看吧。 “这就是原主的女神?眼光真不咋地。” 模糊的记忆变清楚了,陈辰反倒更失望。 对上陈辰的目光,刘芳哼了一声,满脸嫌弃:“陈辰,你说送我手镯呢?啥时候给?” 陈辰清了清嗓子,又挤出原主那招牌的讨好笑:“再等等,肯定送你。” 听了这话,刘芳脸色才好看点,但还是扭过头,不想看陈辰。 陈辰也不在意,笑着跟柳小菊打了招呼。 看陈辰进来,身上还穿着旧羊皮褂,陈兆言松了口气。 没卖!果然懂事了。 “今天去打猎了?”陈兆言拿眼瞟着柳小菊,像是证明自己刚才没说谎,“没事,冬天打不着东西也正常,冻坏了吧?” 陈辰这才解下那只野鸡,放桌上:“运气好,捡了只野鸡。” 刘芳一听野鸡,立马转过头:“好大一只!”说着就咽了口口水。 她家卖老宅的钱快花光了,日子紧巴,她好久没尝肉味儿了。 “野鸡?”陈兆言看着野鸡,笑得满脸褶子:“我儿厉害了,都能打着野鸡了!”他压根没听陈辰说是捡的! 说完又赶紧看柳小菊:“亲家母,你看我说啥来着,小辰是真变了。” “待会儿把大鸡腿割给亲家母带回去,给小芳补补,这一个月不见,都瘦了。” 刘芳一皱眉,不乐意道:“才一条鸡腿?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陈兆言赶紧改口:“一半!切一半回去!” 陈辰没插嘴,就问了一句:“刚听婶子和我爹说啥呢?我在外边听了个热闹,没听真。” “没啥,就你婚事的事,你不用操心。”陈兆言接过话头,不想再多说。 旁边的罗秀雅憋不住了:“你自己做了什么不明白?现在十里八乡都知道你把家里活命的粮食拿出去换了酒肉吃了!这不,你媳妇家现在过来涨价,你现在娶亲的聘礼要涨到三十两了!” “你闭嘴!”陈和赶紧喝止媳妇。 陈辰眉头拧成一团,立刻摇头:“不行!” 罗秀雅眼睛一亮,难道这小子转性了,知道替家里着想了?以前他可不管多少钱,只要能娶刘芳就行。 就连站在一旁不做声的王芬芳都愣住了,这次小叔这么为家里着想? “你刚下山,先进里屋暖和暖和。”陈兆言也怕儿子说出什么混账话,再把刚哄好的柳家母女气跑。 他赶紧又补了一句:“小芳长得这么俊,三十两聘礼是该的,不多,真不多……” 陈辰猛地一拍手:“爹你说的对!小芳可是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一枝花,区区几十两银子怎么配得上她,要我说啊,至少得一百两。” 刚刚房子里还咋咋呼呼,现在瞬间安静了。 陈兆言听到这话,就差没有晕倒过去。 “一百两!不是小数目,底层家庭中,一辈子也未必能有一百两!” “一百两要是在以前他没受伤以前,或许还有可能凑齐,但是现在就算把家里的田地都卖掉也凑不够一百两啊!他没想到儿子为了个女人能昏头成这样。” 刘芳终于抬眼看了下陈辰,眼神里总算带了点满意。 她施舍般开口说道:“等你送我手镯,我可以跟你去村里走一圈。” 陈辰心里冷笑,替原来的自己不值,都快把家掏空了,连一起溜达都算恩赐?怕是连手都没碰过吧。 不过他脸上还是立刻堆起那副痴迷样儿。 好戏,才刚开场呢。 陈兆言气得用拐杖直杵地:“陈和!赶紧把你弟弄进去!” 陈和赶紧起身,拉住陈辰胳膊:“走,爹屋里有火盆,暖和暖和去。” “等等。”柳小菊笑眯了眼,抬手拦住:“我觉得小辰说得在理!三十两是少了,就得一百两!” 陈兆言脸都僵了,勉强挤出笑:“亲家母,你就别逗我了,一百两银子,我上哪儿弄去啊?” “那我可不管,反正你儿子想娶我闺女,就得这个数。你家庭关系有多乱你不知道?一个单身的公公,一个守寡的媳妇,一个不成器的儿子!你想想,除了我家小芳,谁还愿意嫁进你这个家?” 陈兆言擦了擦额头的汗,身子往前凑了凑,带着讨好:“要不……五十两?”他心里飞快盘算,明年上黑虎山,运气好打到两头野猪,加上兽皮……再卖三亩地,大概能凑够?总不能真让儿子打光棍。 柳小菊眼珠子转了转,把这堂屋又扫了一遍,确实像没啥油水了。终于点了头:“行吧,看在乡里乡亲份上,就五十两!不过我闺女只等一年!一年凑不够钱,她就嫁别人了!” “好……好,就一年。”陈兆言苦着脸答应了。 “五十两……疯了……全部都疯了……”罗秀雅已经忘了争,嘴里不停地念叨,跟见了鬼似的。 王芬芳吓得都晕倒了,还是陈辰发现她要倒下去,一个健步冲了上去,护着要倒下的王芬芳。 第7章 红杏出墙 扶着她坐到椅子上,陈辰才转身继续跟刘小菊笑道:“对啊,起码五十两才配得上小芳嘛!哦,还有这野鸡,分着吃也麻烦,婶子你全拿回去吃吧。” 柳小菊心里又一乐,看来这陈辰知道自己闯了祸,开始使劲巴结自己了。 她心想,就凭陈辰对闺女那热乎劲儿,以后还不是想怎么拿捏他就怎么拿捏?心里正盘算着怎么再多抠点好处出来,脸上却故意板得紧紧的。 她抬着下巴对陈辰说:“算你识相。” “不过你给我听好了,就算给了五十两聘礼,小芳嫁给你这混子也是你捡了大便宜!” “村里除了我家小芳,谁还肯嫁给你啊?”说着话,她顺手就去抓那只野鸡,使劲一拽,却拽不动。 抬头一看,刚才还陪着笑脸的陈辰,眼神往上瞟,忽然露出凶光,那眼神跟要杀人似的。 柳小菊脖子后面一凉,吓得赶紧想缩回抓野鸡的手。 她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想干啥?” 陈辰的声音冷冰冰的,跟换了个人一样:“你刚才说啥?” 柳小菊又硬着头皮顶回去:“说啥?我说你娶了小芳是你占便宜,我说错了吗?” “你刚叫我混子?”陈辰眼睛死死盯着她,声音更凶了:“柳婶儿不知道?我最烦别人叫我混子!” “你这么骂我,这亲事拉倒吧!” “啊?”柳小菊张着嘴,完全懵了。 说好的五十两聘礼,明年成亲呢? 刚才这小子答应得多痛快啊,还嫌要少了。 明明被小芳吃得死死的,咋突然就变卦了?就因为自己叫他一声混子? 可村里谁不知道他就是个混子无赖!当面叫破又能咋地?这就叫骂你了? 陈兆言也没想到儿子突然发这么大火,赶紧劝道:“小辰你消消气!别这么跟亲家母说话。” 本来懵着的柳小菊一看有人帮腔,火气也上来了,指着陈辰骂道:“叫你一声混子咋了?村里谁不知道你是混子,你这么跟我说话,你还想不想……” 话没说完,陈辰猛地抄起柴刀,“砰”地一声拍在桌上! 柳小菊吓得一哆嗦,后面的话全卡嗓子眼了。 “好好好,还叫!看老子今天把不把你给劈了喂狼。” 一看见陈辰真把刀掏出来了,柳小菊吓得腿都软了。 混子无赖发起疯来是真敢砍人的!她再横,也不敢在陈辰面前横啊! “疯子!疯子!”柳小菊骂了两句,赶紧拽着刘芳往后退,“你做梦去吧,别想我闺女嫁给你了!” 她一路退到门外,又回头喊了一句:“你等着!等你来求我的时候,一百两银子我都不把女儿嫁给你!” 眼瞅着陈辰假装要追出来,她吓得拉着刘芳撒腿就跑。 陈兆言也怕出事,拄着拐杖想追。 可陈辰就假追了两步,看人跑了,转身就回屋了,脸上哪还有半点怒气。 陈兆言一愣:“你刚才是装的?” 陈辰放下柴刀,乐了:“当然是装的!天天叫我混子的人多了去了,我要每次都气成这样,早把自己气死了。” 陈兆言看着儿子,愁得直叹气:“唉,这下可咋整?再上门去,到时候可能真的要一百两才能行。” 陈辰扶着陈兆言坐下:“爹,那是整整五十两啊!咱家得攒多少年才够?就为了娶个媳妇,卖田卖地掏空家底图啥!” “可你刚才……”嫂子罗秀雅这才回过神来,愣愣地说:“你刚才还说再加一百两聘礼呢。” 刚才她还觉得陈辰疯了,现在又觉得他脾气怪得很,说变就变。 明明之前说好五十两娶亲,怎么突然就翻脸把人赶跑了? 陈辰笑了笑,说道:“那对母女收了定亲礼不想退,还想趁机抬价,我就故意逗逗她们罢了。” “今天这事过去,她们下次说媒,说不定还敢开口要五十两呢。只不过嘛……以后能出得起这个价去提亲的,怕是难找了。” 罗秀雅也不笨,想通了,噗嗤笑出声:“什么难找?别说方圆十里,就是方圆百里,普通人家娶媳妇,我也没听说过要五十两聘礼的!” 王芬芳现在恢复了好了一点,也还是不做声,当个透明人。 陈和也慢半拍地跟了一句:“要是过两年,刘芳还嫁不出去……怕是要怪她娘乱说话了。” 五十两啊!就因为说错一句话飞了。 柳小菊怕是要悔死!刘芳怕是要怨她娘一辈子! 陈辰一摊手:“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陈兆言摇头:“你这小子,满肚子心眼。今天是痛快了,可你以后上哪娶媳妇去?” “爹,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大丈夫何患无妻!” “就刘芳那个德行,娶回家,也不安分,到时候给我来个红杏出墙,我去哪里找理去?” 陈兆言虽然被陈辰的话打动了,但是心里还是担心,毕竟他家这小子的名声在十里八乡都臭了,也没得挑。 陈志文和陈瑶芳这时一起冲进来:“爹,娘!听说小叔打了野鸡了?” 罗秀雅指了指桌上的野鸡:“这不在这呢!” 陈志文看见野鸡,扑上去就抱住不撒手:“哇,好大!晚上有肉吃喽!” “家里都没粮食吃了,还想吃肉,肉以后再吃。”罗秀雅立刻说。 就算陈兆言是猎户,打到的猎物大多也得换粮食,家里顶多吃点卖不掉的边角料。 陈辰却打断道:“还是自家吃了吧,正好炖了给爹补补身子,志文和小瑶芳也正长个呢。” “别担心,以后我会学着打猎的,会慢慢变好的。” 他实在不想再喝那么一出,他现在也没心思管一只野鸡。 “行!”罗秀雅用力点头,忍不住也笑了笑。 王芬芳听到大嫂都答应了,现在就等公公发话了。 “这……”罗秀雅看向公公——还没分家,家里还是陈兆言做主。 “小辰打的,他想吃就吃吧。”陈兆言摆摆手定了。 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粟米粥了,根本不顶饿,尤其是对于两个长身体的小孩子来说。 两个孩子确实好久没沾肉味了,就算肉大部分给陈辰吃,他们能尝点肉汤也好。 第8章 一家人吃鸡肉 王芬芳和罗秀雅拎着野鸡去后院拔毛去了,两个娃娃立马跟出去看热闹。 另一边,吓破了胆的柳小菊拽着刘芳,一路跑,直到再也看不见陈家的影子才停下。 刘芳停下脚,人还有点懵,嘴里不停念叨:“娘,野鸡,野鸡啊!” “什么野鸡?” “陈辰说的,野鸡要给咱们,你怎么不要呢?” “你没看见他都疯了,还能给你野鸡?赶紧给我回家喝粥去!” “我不,我要吃肉,都怪你,说那些话干啥!”刘芳甩开她娘的手,一屁股墩儿坐在地上,胳膊乱划拉。 柳小菊看着刘芳那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忙说道:“我叫他混子是看的起他了,要是别人我连他祖宗都要骂。” “娘,我不管他是不是混子,光是那聘礼五十两银子,就是在整个大城县是独一份啊?”刘芳不开心说完,还不忘伸出五个长短不一的手指头比划来比划去。 柳小菊看到女儿是因为聘礼的事情不开心,忙解释道:“那还不简单,我早就有对策了。” “什么对策?五十两我都还没见过长什么样子呢?”刘芳急忙说道。 柳小菊把她手按下去,说道:“慌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名声在十里八乡比那狗屎都臭,要想拿捏他还不简单,等他娶不上媳妇的时候,他还不得把一百两乖乖给我奉上来。” “真的?”刘芳忙问道。 “我明天就找媒人给你说亲去,到时候你一跟人相看,他保准得跪着来求咱。”柳小菊说完还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 刘芳眼珠子滴溜溜转,好像已经看见那场面了,嘴角这才咧开笑了。 她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问道:“娘,那今晚我们吃啥呀?” “家里还有几个鸡蛋,今晚给你用鸡蛋炒饭,再发点猪油渣,你看好不好?” 刘芳也不再理柳小菊蔫头耷脑地往家走。 陈辰明天一定会把那只野鸡送来她家,今晚她得好好想想,明天那只鸡怎么个吃法。 而在陈家,两个女人现在心里想的却是,终于不用倾家荡产的陈辰娶老婆,心里绷着的那根弦终于能放松了,现在对陈辰的看法都不一样了。 王芬芳很用心的处理野鸡身上的毛,倒是罗秀娜站在一旁看着在认真处理鸡毛的王芬芳说道:“今天你一句话都不说,现在倒好,拔毛却那么认真?” 王芬芳知道今天不说点什么,罗秀娜那边没那么容易过去,她放下手中的鸡,说道:“大嫂,不是我不说,你也知道我丈夫去世了。如果不是公爹,我现在在哪里都不知道?” 罗秀娜觉得她说的在理,确实二叔去世后,她还留在这个家里是公公仁慈,但是如果那天她因为说错话,得罪了公公,那她的下场可想而知。 她忙解释道:“是我当时糊涂了,考虑问题不全面,对不起。”说完她也蹲下来跟她一起处理鸡毛。 两人手脚麻利地把野鸡炖好,王芬芳用陶盆端到屋里桌上,搓了搓烫着的耳朵说道:“快来,吃饭了!” “真香啊!” 陈志文早就在桌边等着了,使劲闻了闻香味,伸手就要去抓肉,被他爹陈和一筷子敲在手背上。 他赶紧缩回手,可怜巴巴地瞅着陈兆言说道:“爷爷先吃。” 陈兆言笑了笑,用木勺给自己盛了碗汤。 陈辰干脆站起来,夹了两大块肉放到爹碗里说道:“爹,你伤还没好利索,多吃点肉补补。” 接着,又给陈和和罗秀雅碗里各舀了一大勺带肉的汤说道:“哥,嫂子,你们干活最累,多吃点。” “不用,我喝点汤就行。”罗秀雅说着想把碗里的肉倒回去。 “吃吧,明天还有呢。” 他也没忘记王芬芳,赶忙拿起王芬芳的碗,给她舀了一碗汤还加上几块鸡肉,对她说道:“二嫂,你也多吃点,以前是我不懂事,你莫要见怪!” 王芬芳从来没有想过,陈辰会给自己道歉,小脸红了起来,娇羞道:“都过去,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听到王芬芳的话陈辰没在回应。 他看向两个小的,夹起盆里的鸡翅膀,说道“这鸡翅膀谁要?” 陈志文立马把碗伸过来说道:“我!我要!” “慢着,之前谁说小叔坏话来着?陈辰故意停住。 陈志文赶紧喊道:“小叔最好了!我最喜欢小叔了。” “哈哈。陈辰在侄子这儿总算找回了点面子,心里舒服多了。 他把鸡翅膀放进陈志文的陶碗,又看向陈瑶芳。 这会儿陈瑶芳低着头,两只手紧紧抓着碗边,嘴唇抿得紧紧的。 陈辰本来想逗逗她,看她这样,就知道这十岁的丫头片子,已经开始要脸面了,头埋得更低了些。 陈辰心里偷着乐,把鸡腿夹到她碗里说道:“瑶芳天天帮家里干活,也挺累的,鸡腿就给她吃!” 陈瑶芳一直紧抓着碗边的手终于松了点劲儿,小声说:“谢谢小叔。” “大家都吃啊,锅里还有呢,以后我们的日子会越过越红火的。” 陈辰分完鸡肉,桌上除了陈志文吧唧嘴的动静,一下子变得特别安静。 陈兆言他们几个都直勾勾地盯着他看,那眼神,跟见了鬼似的。 眼前这个,真是他们认识的陈辰? 分完肉陈辰嘿嘿一笑,干脆把剩下那陶盆端到自己面前说道:“行了,剩下的都归我了!” 陈兆言和陈和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陈辰心里也嘀咕:这混账样子,也不能改得太快啊! 要不然,他爹和大哥真该找人来给他驱邪了。 陈辰说把野鸡全炖了,但罗秀雅到底舍不得,只炖了一半。 不过,也够每人分上几块了。 陈辰碗里盛了两块野鸡肉,还浇了一勺汤。 他心里也挺有感触,终于吃上肉了,不用再喝那清得能照见人影的稀粥了。 虽然刚刚端进来就能闻到肉香味,但是一看就是没有放任何佐料的,也不知道会不会腥?陈辰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端着碗,猛得喝了口汤。 他眼前一亮,居然不腥,还带着一丝甜。 或许是从来没有吃过野味的缘故,第一次吃觉得特别好吃。不再犹豫,抓起肉就啃,肉也香! 第9章 下不去筷子 不过,野鸡看着肥,其实真没多少肉,除去鸡毛内脏那些能吃的也不是很多。 吃到第二块的时候,他才觉出点腥味儿。 “还是宫保鸡丁好吃,炖着还是差点意思。” 关键是鸡肉吃了只能补充蛋白质,吃着不顶饿。 吃了三块肉陈辰就停下来了,把盆推向一边,说道:“这味道比烧鸡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剩下的这些给你们吃吧!” 陈志文本来嘴里本来还吃着肉的,却陈辰的话惊着了,嘴里囫囵不清的说着:“我要我要。” 陈和看到儿子这个样子,既心疼又无奈,一把拉陈辰面前的盆,把肉重新给大家又分了一遍。 虽然野鸡肉不算很多,但是对于陈家人来说,这是三个月来吃的最好的一顿了。 盆里一点渣渣都没有剩下,就连那空盆都被粥水洗过了一遍,一点油星子都看不见。 桌上的骨头被罗秀雅和王芬芳收拾起来了。 饭吃完后,大家都离开了。 进到房间的罗秀雅边脱着衣服,边看着早已躺好的陈和小声说道:“他爹,你没觉得今天小辰特别不一样吗?” 陈和没有理会她,她继续说着:“虽然还是像以前一样的挑剔,但是好像没有以前那个自私,居然会把东西往家拿,要搁以前,不往外拿就算不错了。” 陈和听到她这样说弟弟,硬气道:“那当然变了,搁以前,他要是捡到野鸡肯定拿去换钱,今天能拿回来,这不就是变?” “你没看见他分肉的时候,爹都揉眼睛了。”罗秀雅叹了口气:“是变了,就是变得太突然,我这心里反倒有点打鼓。” “打啥鼓?” 罗秀雅干脆坐起来说道:“你说老二会不会是想先把爹哄高兴了,回头就去要地契?” “家里值钱的,就剩那几块地了。” 家里的地,都是当年陈兆言当兵、打猎挣下的,地契还在他自个儿手里攥着。 陈和眉头一皱说道:“瞎说啥小辰不是那种人。” “就是!”陈瑶芳从被窝里钻出头,“小叔是好人,才不会干这事!” 罗秀雅没好气骂道:“死丫头,一个鸡腿就把你收买了!” “哎,你要不过去看看?”罗秀雅捅捅自己男人,“爹要是真糊涂了,你也好劝劝。” “劝啥?那都是爹的地,就算给小辰,我能说个屁?睡觉!”陈和翻个身,继续睡。 “可是……”罗秀雅还想说,旁边已经响起陈和的呼噜声。 她只能气鼓鼓地躺下。 这会儿,隔壁屋陈辰轻轻推开门,进了陈兆言的房间,喊了声:“爹!” “唉……” 黑暗里,陈兆言叹了口气,声音听着有点沉。 陈辰走过来,陈兆言从床上坐起,摸出火折子点亮了小油灯。 又从枕头底下掏出一叠纸:“喏,这就是家里的地契。” 他一边说,一边抽出一张:“给你大哥家留两亩,二嫂留一亩,剩下的,你拿走。” “早点去,跟刘芳那丫头好好说说,我看她挺中意你,哄哄就成了。”陈辰瞅见老爹眼角好像有点湿,愣了一下。 啥意思?直接把地契给他去哄刘芳?让他去当舔狗? 穿越前他都没舔过人,穿越后反倒要开始舔了? 那他这趟不是白穿了?哪有这种道理! 他一把将陈兆言手里的地契全抓过去,直接塞回枕头底下说道:“爹,你想啥呢!” “我不是来要地契的,我想跟你学学怎么下套抓兔子,就那种能逮着兔子的陷阱。” 陈兆言刚才被陈辰抢走所有地契,心都凉了半截,正琢磨明天该怎么跟老大交代。 陈辰又把地契全塞了回来,他正懵着呢,又听到陈辰的话。 他愣了老半天:“你……就为学这个来的?” 陈辰赶紧解释道:“今天我捡那兔子的时候,发现边上有个兔子洞。我就琢磨着在旁边下个套,说不定还能抓着。” 看陈兆言那眼神还带着怀疑。 陈辰又补了一句:“我要是能打着猎物,以后出去,那多威风啊?” 一听到陈辰学打猎是为了“有面子”。 陈兆言反倒觉得对味儿了,自己这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要脸,才总被人当傻子耍。 那些混混随便激他两句,他就真回家偷粮食。 他点点头:“要是那兔子洞真没废,倒也行。” 说完,他瞅了眼旁边的油灯:“还是明儿个天亮再说吧,这大晚上点灯,费钱。” “哦,对。陈辰这才反应过来,这可不是现代,为了省点灯油,天一黑大家基本都躺下了。 “行吧,那我明天再学。”陈辰转身要走,一眼瞅见墙上挂着的弓:“爹,射箭你也教我呗。” “能挎着弓在街上走,那才叫真有面子!” 这可是陈兆言的心头肉,更是全家吃饭的饭碗。以前就算再惯陈辰,也没舍得让他碰。 “教教教,先睡觉去!”陈兆言催他。 陈辰这才心满意足地出了屋。 陈兆言吹了灯,在黑暗里又抹了抹眼角。 小儿子居然主动想学射箭了,虽说八成是觉得当猎户风光。 但慢慢来,说不定真能把他往正道上引。 陈辰走过院子,回了自己屋。 说起来,以前陈家在村里日子算不错的。 盖了三间房,就算分家也够住。 陈兆言上过战场,带着赏钱活着回来了,平时还能上山打猎,这才攒下家底,要不然,也掏不出二十两的聘礼。 陈辰败家,陈兆言又伤了身子,陈家日子就一天不如一天了。 “幸亏我穿越而来,要还是原来那个,不出两年,这家底铁定得败光。”陈辰小声嘀咕道。 陈辰那屋关门的声音传来,原本打着呼噜的陈和睁开了眼,望着窗户外。 他心里不痛快,翻了个身,心想,“爹真把田契给老二了?给了多少?” 又在心里补了一句:“要是全给了,开春我就去当长工,自个儿也能挣点家当,总饿不死。” 陈辰当然不知道这晚家里人都揣着心事,回屋就躺下了。 他看了眼羊骨,大半截都亮着光,可最下面一节还是灰扑扑的。 第10章 做陷阱 “看样子,明天差不多就能再算一卦了。”陈辰本来还想硬撑着等羊骨完全亮起来。 但这地方实在没别的消遣,没多久他就睡着了。 再睁眼,天都大亮了。陈辰赶紧看羊骨,果然整个都亮堂堂的,随时能用了。 他刚要动手卜卦,又停下了。 “算了,还是先去学下套子吧。万一再算出个限时的签,来不及去就亏大了。”陈辰爬起来,到院里洗漱。 这个家里起的最早的就是王芬芳了,她一大早就起来做好早饭。 陈家的其他人再慢慢起来, 陈志文一起来就扯着喉咙喊道:“娘,今天还有肉吃吗?” 罗秀雅一边给他套衣服一边说:“昨天我跟你二婶把昨天剩下的骨头熬了汤,今早你二婶用汤煮了野菜糊糊,香着呢!” “我要吃!我要吃!”陈辰一听,牙根直泛酸。那骨头昨天啃得溜光,居然还留着熬汤,真是一点不糟蹋。 虽说是一家人,他心里还是有点别扭。 坐到桌边,看着碗里飘着几点油星的野菜糊糊陈辰实在下不去筷子。 只好端起碗喝了口粟米粥,差点没吐出来,太刮嗓子了。 他自语道:“有点钱还是得买点细粮,这粟米太难咽了。” 王芬芳倒是吃的快,一股烟就吃完,放下碗筷,她说道:“爹,你们慢慢吃,我再出去挖点野菜。” 陈兆和点了点头,示意可以,王芬芳转身下桌就走了。 罗秀雅喝了口粥,眼睛瞟了下旁边的陈和,桌子底下用脚踢了踢他。 陈和却跟没感觉似的,头都没抬一下。 罗秀雅脸色不好看,干脆直接问陈兆言:“爹,昨儿晚上二郎去你屋里干啥了?我看你们灯还点着呢。” 陈兆言慢条斯理抿了口粥,才开口说道:“他说捡那野鸡的时候,瞅见旁边有个兔子洞,想让我教他弄个陷阱。” “弄陷阱?”罗秀雅一脸不信,扭头陈辰,“就这事儿?” “不然呢?你以为还能有啥事?”陈兆言夹了筷子野菜,淡淡的说。 其实昨晚他也挺意外,但这会儿在儿媳妇面前,得装得稳当点。 一直板着脸的陈和,这会儿脸色松快了些。 嘴上说管不着,心里哪能真不惦记。 正吃野菜的陈志文,就听见“兔子”俩字,猛地抬起头问道:“兔子!小叔你还要去逮兔子啊?” “我就是去下个套,逮不逮得着还不一定呢。陈辰心里还没底,不知道今天运气咋样。 陈和抬头问了句:“要不我跟你一块去?正好顺道打点柴火。” “别跟着我,我就自个儿瞎转转。陈辰不耐烦地回了一句,得维持他那脾气。 罗秀雅这心总算是落回肚子里了,笑得眼睛弯弯:“好,逮兔子好!我把剩下那半拉鸡拿去换点粮食,应该还能对付一天。孩子他爹,借粮的事儿就先缓缓吧。” “行。”陈和也点头答应了。 借粮那是要押田地的,不到实在没辙,谁也不愿意背这债。 吃完饭,陈兆言陈辰招手喊道:“来来,二郎,我教你怎么弄活套。” 不知道是昨儿吃了肉,还是心情好,陈兆言看着气色好了不少。 兴致挺高地给陈辰讲了起来:“逮兔子这些小东西,不用整得太复杂……” 陈辰学得差不多,都到晌午了。 把老爹扶回屋陈辰自己回了房间,摸出那块羊骨。 看着羊骨上微微发亮,他伸手指头轻轻一点。 哗啦! 一声轻响,三根圆圆的骨牌从羊骨里骨碌碌滚了出来。 【小吉:后山山脚底下,有野兔窝,傍黑天过去,能逮住。】 【中吉:河湾浅滩处有鱼,拿上竹篓去蹲守,说不定能装满三十斤。】 【大凶:老豹王被年前的豹子打败了,给撵到了后山崖南边山脚。要是能弄到它的皮子,那可值大钱了。不过得当心,那豹王凶得很。】 诶,奇怪为什么后面两个骨牌显示的跟上次的一样? “看来那鱼跟老豹王还没挪窝啊。”陈辰心里琢磨着,“等着吧,等老子学会射箭,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豹王啊!那身皮子,怎么不得卖几十两银子? 还有那鱼,煲汤那个汤绝对鲜美,做成腊鱼,那不得香迷糊。 眼瞅着中吉摆在眼前却抓不着,真是心痒痒。 不过也就想想,他很快就把鱼和豹王的事儿丢脑后了,抄起了那根写着小吉的骨牌。 眼下最合适的,还是这种没啥技术含量,纯靠运气捡漏的活儿。 一到冬天,野山鸡和兔子就爱扎堆挤一块儿取暖。 一窝少说也得三四只,要能一锅端了,够家里人美美吃顿饱饭了。 再捉上一两只野兔子,换上一点精细粮,那不得美死了。 山鸡和兔子那玩意儿,一受惊就炸窝,跑得飞快,那时候可就难抓了。 “能抓得到什么就是什么吧,要不叫上大哥?两个人合作抓,肯定能比一个人抓强太多!陈辰想了想还是算了。 他是怕转变的太快,吓到陈家这些人,到时候给找个老道来给你施法,那就没意思了。 再加上他以前游手好闲,突然找到兔子野鸡窝,到时候家里问起来,他还不好解释。 陈辰虽然现在缺少物质,什么都想要,但是还是别给自己留下把柄为好,明天说不定还能在算一卦呢。 他用手拿起骨牌,兔子窝具体位置很快他就知道了。 他在院子里翻出几根结实的竹片和编好的草绳。 他爹教过他用竹片做套索,用草绳弄个活套,再用两根竹片交叉着把套子撑开挂好。 只要有小动物钻进去碰到机关,竹片一弹,就能把它吊起来。这法子对付兔子之类的小东西挺管用。 东西备好陈辰就准备动身了。 刚要走,陈志文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把抱住他的腿问道:“小叔,你是不是要去逮兔子?” “嗯。” “那你带我去吧,小叔求求你了,我可以给你打下手的。” 这小子年纪小,昨天一顿肉就收买了,现在不光不怕他,还敢缠着闹。陈辰回头一看,墙根儿那儿,陈瑶芳也躲着,眼巴巴地瞅着他。 那山鸡窝就在山脚下,不算远。 第11章:搞不好惹麻烦 带上俩小的帮忙,说不定能在炸窝前多抓一只…… 看陈辰犹豫,陈志文觉得有戏,蹦着喊:“小叔带我一起去吧,小叔最好了!” 陈辰最后还是点了头:“带你们去行,但得听话。不听话,我立马把你们拎回来!” “好好好,听话,肯定听话。” “瑶芳去不去?”陈辰看着陈瑶芳问道。 陈瑶芳立刻跳出来说道:“我去看着弟弟。” 陈志文扭头瞪她说道:“我都八岁了,用你看?” 陈瑶芳走过去双手掐着程志文的小脸,恶狠狠道:“八岁怎么了,八岁了你也是我弟。” “痛啊!我的肉不是肉啊?”程志文吃痛喊道。 陈辰笑了一下,马上板起脸喝道:“都给我消停点!” 两姐弟安静下来了,陈辰带着两人来到后山。 小孩子好糊弄,陈辰带他们来到后山后,假装在附近转悠了一下。 陈志文忍不住开口道:“小叔,这样真能抓到兔子吗?” “这东西都是碰运气的。”陈辰说完,指着身前的昨天发现的兔子洞穴说道:“志文,你看前面有个洞穴,里面可能有兔子呢?” 说完,陈辰就把之前准备好的机关放在兔子洞前。 在兔子洞旁边,陈志文吸溜着鼻子,盯着陈辰放好的陷阱问。 陈辰在套索前撒了几粒小米:“等着呗,说不定就有傻兔子钻进去,套上了就跑不了。” 他选的竹片够硬,插进土里一截,就算三四斤的兔子被套住,也绝对挣不开。 在之前发现兔子脚印的地方都下了三个套索后,陈辰才站起来。 回头看看俩孩子:“捡点柴火,没事咱就下山。” 陈志文有点泄气的说道:“小叔,还没看见兔子呢!” “明天带你们来看,说不定能看见活的。” 俩孩子被这话哄住,总算开始在附近转悠着捡柴火。 直到天色不早了,陈辰喊了一声,仨人一起下山。 来的时候,陈瑶芳和陈志文都挺来劲。 可打了一下午柴,两人都蔫了,拖着脚步,无精打采地跟在后面。 陈辰走在前面,突然停下,喊道:“哎!有兔子脚印!” “你们的眼神怎么那么好,我怎么就没有看到,在哪里?”陈志文第一个冲过来,真看见陈辰脚边有几个像梅花的印儿。 陈志文赶紧东张西望,说道:“诶,真的有脚印呢!小叔,这附近真的有野兔呢?” 一提兔子,陈志文口水都快下来了。 陈瑶芳刚想低头仔细看脚印,陈辰用脚挡住了说道:“往这边跑了,跟我走!” 说完,他抬脚就往山脚那边走。 陈志文和陈瑶芳立马跟上,生怕慢一步错过好东西。 没多久,三人到了后山脚下一处挺隐蔽的山坳里。 一进山坳,呼呼的北风立刻没了,怪不得山鸡往这儿躲。 钻过几片干巴的荆棘丛,陈辰也终于看到了他事先知道的那片灌木。 不出意外的话,山鸡应该就挤在灌木底下暖和呢。 陈志文跑得呼哧带喘,抬头问道:“小叔,这真有野兔?” “嘘!” “有兔毛!”陈瑶芳左手捂住嘴,压低声音叫了一声,右手指着前头地上掉的一撮兔毛。 陈志文也赶紧捂住嘴,小声嚷嚷道:“小叔,有野兔毛,这里肯定有兔子!” 陈辰猫下腰,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周围,然后指着前头说:“野兔怕冷,这会儿肯定在那片灌木下窝着。” “瑶芳,你绕左边;志文,你去右边。等我把草扒开,你俩就上手抓!” 两个小的捂着嘴,使劲点头。 “走。”陈辰弓着背小心往前蹭,陈志文和陈瑶芳学着他的样子,一点点挪过去。 快到灌木丛时,陈志文瞪大了眼睛,他透过枝叶缝,看见里面野兔雪白雪白的毛了,还不止一只! 陈辰憋住气,两手猛地扒开灌木,也没多想,整个人就扑上去压住。 “啾!” 压制住了一只野兔,其他兔子也被惊动,开始四处逃窜。 陈瑶芳眼疾手快,立马学着陈辰样子扑了过去,直接压到一只兔子。 “兔子!有兔子!”陈志文尖叫着伸手去抓,只揪住一撮兔毛,兔子跑了。 陈志文赶紧追,“扑通”一声摔了个大马趴。 等他爬起来,地上就剩一撮毛,雪兔早没影了。 “跑啦!跑啦!”陈志文看着飞快窜走的兔子,急得哇哇大哭。 陈辰也站起来,左手一只右手一只,胸口还压死一只,一共抓着仨只兔子。 陈瑶芳也爬起来,得意地举起手里的兔子。 那兔子被她死死攥着耳朵,还在使劲折腾,陈瑶芳快要拿不住了。 她牙一咬,直接把兔子的脖子给拧断了。 陈辰没想到小侄女这么干脆,冲她竖了个大拇指:“瑶芳行啊!” 又过去把陈志文拽起来:“走,晚上吃兔子肉。” 说着,他把手里的雪兔在陈志文眼前晃了晃。 在孩子面前,他也不想装了。 陈志文把头转开,总算是不哭了。 可看见跑掉的兔子,他又撇撇嘴:“跑了好几只!” 这地方太偏,又有三面能挡风,所以一堆兔子在这里按了窝,挤在一起有八只。 陈辰反应快,马上扑过去,但也只逮住三只。 倒是骨牌上说的野鸡,却是野鸡毛都没看到,可能是他们来的太晚的缘故吧,野鸡换地方了吧。 陈瑶芳按住了一只;剩下三只贼精,直接窜走了。 “行了,下次再抓。” 陈辰一手提着兔,一手拉着还在抽噎的陈志文往回走。 快到村口,他把三只兔子都塞进他那件狗皮大袄里; 陈瑶芳抓着的那只也拿过来,咔吧扭断脖子,同样塞进袄子里面。 上回装好人失败,他就懒得费那个劲了。 当个泼皮也挺好,干啥都方便点,起码没人敢惹。 这年头,家家吃饭都成问题,别说吃肉了。 要是大摇大摆提着鸡进村,搞不好惹麻烦。 虽然袄子里鼓鼓囊囊看着怪,但只要不让人一眼看出藏了东西,糊弄糊弄也就过去了。 刚进村,就看见好些村民对着他指指点点。 第12章:半信半疑 陈辰还以为露馅了,赶紧紧了紧身上的羊皮褂。 仔细一听,原来是在说柳小菊和她闺女的事。 说着说着还自个儿乐起来了。 陈辰没凑热闹,加快脚步往家走。 还没进门,就听见院子里罗秀雅那哈哈的大笑声。 进去一看,她正蹲在院里洗苦根菜,一边洗一边跟旁边码柴火的陈和嘀咕。 陈辰顺嘴问了句:“乐啥呢这么高兴?” 罗秀雅刚停下的笑声又冒了出来:“哈哈哈!你还不知道?柳小菊跟说媒的王婆打起来了!” “咋回事?”陈辰路上听人嘀咕,没想到家里也提,就接着问。 罗秀雅脸上还带着笑,说道:“柳小菊一大早就托人给她闺女说亲,那媒人带着隔壁村一个光棍就去了。” “结果刘芳张嘴就要五十两银子当彩礼!把王婆气得够呛,怼她说‘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啥样’!” “柳小菊张嘴就骂媒婆‘长俩眼珠子还不如长俩痦子’!王婆也火了,说她们娘儿俩打包卖了都不值五十两,两边当场就撕巴起来了。” “那光棍汉白跑一趟,也上了手,柳小菊母女这回估计吃了亏。” 说到这儿,罗秀雅又憋不住笑了:“王婆走的时候还撂下话呢,保证以后十里八乡没一个媒人敢登她家门!” “听说王婆走了,柳小菊和陈大花自己又吵了一架,谁知道打没打起来。” 陈辰摇摇头笑了笑。 他之前就随口那么一说,这娘俩还真当回事了,觉得该要五十两。 五十两啊!多少人一辈子都摸不着这么多银子。 看来上次她们要三十两,不是存心讹人,是真觉得自己值这个价。 不过,这出戏跟他没啥关系了。 这种人,还是躲远点好,以后最好半点瓜葛都别沾。 聊完闲话,罗秀雅才看见一直跟在陈辰屁股后头、撅着嘴眼泪汪汪的陈志文:“哟,这咋了?摔跤了?” “男子汉,摔一下怕啥?过来娘给你揉揉。” 她不说还好,一说,陈志文“哇”一声又嚎开了:“鸡跑了!我抓的鸡跑了!” “啥鸡?”罗秀雅没听明白。 “山鸡!我都揪住尾巴了,结果它‘扑棱’一下飞没影了。” 他摊开手心,露出一小撮鸡毛。 陈辰这才注意到,这小子一直攥着这搓毛呢。 罗秀雅盯着那山鸡毛,一下子明白过来,心里也直呼可惜:“哎呀!咋不让你小叔帮你抓啊!” 一只活山鸡,差不多值快一百文钱,能换十斤栗米。 陈瑶芳抢着说:“小叔抓了,我也抓了,就他自个儿抓那只跑啦!” 这时候,陈辰正从他那件狗皮大袄里往外掏山鸡。 塞进去时候没收拾,掏出来一股子鸡骚味,熏得他直眯眼。 看见陈辰真从衣服里拎出只山鸡,罗秀雅“噌”地站起来,搓着手凑上前,问道:“你们真逮着山鸡了?” 陈瑶芳又得意地补充道:“有四只呢!” “四只?”连陈和也忍不住凑过来,伸着脖子看陈辰一件接一件地从大袄里往外掏山鸡。 之前还活着的三只,可能是被羊皮褂给捂住,没空气都死了。 罗秀雅揉了揉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的说道:“老天爷,真有四只啊!你们怎么逮住的?” 山鸡那玩意儿,又飞又跑的,不是好猎手,平常人很难逮着。 没等陈辰开口,陈瑶芳比划的说道:“小叔超厉害,我们下山时候,他瞅见山鸡脚印了,就顺着脚印摸到了一个山坳里。” “嘿,那山坳里猫着一群山鸡呢!我们直接就扑上去抓了!” “小叔一人抓了三只,我抓了一只,就弟弟没抓着,还放跑三只。” 这话一出,陈志文哭得更凶了。 “居然能找到山鸡窝,你们运气真不赖啊。”陈和也挺意外。山鸡冬天喜欢挤一堆暖和,能找到窝,那可好抓多了。 “才不是运气,就是小叔厉害。”陈瑶芳立刻反驳。 罗秀雅翻个白眼,这丫头算是彻底被陈辰收服了。 不过她还是喜滋滋地问陈辰:“三郎啊,这山鸡你怎么打算?” 虽然死了的山鸡没有活着的值钱,但是四只加在一起也是一笔不少的钱呢。 送到县城酒楼,一只起码能换十三四斤栗米;就算今年粮价涨了,换十斤也稳稳的。 四只山鸡,够一家人吃几天了。 陈辰装傻,随口就说道:“吃呗,还能怎么办?晚上先炖一只喝汤,明儿个再炒一只吃肉。” 罗秀雅听得眉头拧成了疙瘩。这年头,谁家舍得一天造一只鸡啊!可陈辰这脾气……她只好看向陈和。 陈和开口说道:“三弟,家里快断粮了。” 陈辰像是刚想起来:“那剩下两只你们处理吧,反正我们仨抓的,我们要吃两只。” 说完,陈瑶芳和陈志文不自觉地往他身边靠了靠,意思很明显,和他是一伙的。 陈辰心里也清楚,家里没粮食,谁都不踏实,肯定得先换点吃的。 不过也不能亏了嘴,先吃一只再说。 “行!”罗秀雅高兴地答应。 两只,也能换好些粟米呢! 再说了,两只鸡也不是陈辰一个人吃,能吃到肉谁不高兴? “正好我今天挖了点苦根,可以一块炖了吃。” 陈和也说:“那我明天进城一趟,把剩下两只换成粟米,顺便把柴也卖了。” “爹呢?”陈辰又问。 “去村口练弓了,说活动活动身子。” 这是为了教陈辰射箭做准备。 “这么冷的天他还出去。”陈辰有点担心,他上山都得穿老爹的狗皮大袄。 “冷天怎么了?我身子骨硬实着呢。”说话间,陈兆言从外面进来了,背上还背着那杆牛角弓。 可看他下半身,一条腿一瘸一拐的,拄着拐杖。他自己说是碰上一只黑熊,被追得滚下山摔伤了腿,但也射中了黑熊一只眼。 当然,村里人大多觉得后面那句是吹牛。 连陈辰和陈和也是半信半疑。 “爷爷,你看小叔抓的山鸡。”陈瑶芳主动开口。 陈兆言点点头,说道:“还行,不过打猎光靠运气可不行,别太得意了。” 第13章:根本藏不住 陈辰眼睛直勾勾盯着陈兆言背后的牛角弓,说道:“明白,嫂子,挑最肥那只炖了,给爹补补。” 陈兆言刚才绷着的脸一下子有点绷不住了,嘴角想往上翘,又被他使劲压下去。 “德性!”他骂了一句,拄着拐杖进了堂屋,背过身去,嘴角才彻底咧开了。 虽然觉得陈辰哄他,八成是惦记他背上的弓,可也不耽误他高兴。 罗秀雅弯腰从四只山鸡里挑了最肥的一只,开始拔毛收拾。 另外三只,陈和从外面铲了些雪盖在上面,留着保鲜。 一只留着吃,剩下两只去卖。 晚饭还是粟米粥,外加一大锅炖山鸡。 还有苦根,是冬天里少有的能挖到的野菜。 炖山鸡刚端上桌,香味就飘出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比较新鲜的感觉,今天的鸡肉特别的香,汤面上还浮着一层黄黄的油花。 这下不止陈志文,连陈辰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吃吧吃吧。”陈兆言笑着说。 陈志文立刻举起碗,等着陈和给他盛。 陈辰先尝了口鸡汤,真鲜,比炖兔子好吃多了。 “好鲜,怎么做的?” “就多放了点盐,没别的。”罗秀雅自己也尝了一口,不在意地说。 难怪。陈辰这才想起,昨天的兔子汤基本没啥盐味。 知道快能换粮了,罗秀雅心里有了底,煮山鸡时多撒了把盐,没想到味儿更鲜了。 “好吃!好喝!”陈志文咕咚喝完一碗,举着碗让陈和再添。 陈瑶芳撇撇嘴说道:“你一只鸡没抓着,还好意思吃这么多?” “我……”陈志文小嘴一瘪,眼看要哭。 陈辰顺手夹了个鸡腿给他说道:“再不吃我吃完了。” 罗秀雅瞪了陈瑶芳一眼说道:“就你话多,鸡肉还堵不上嘴?” “我可是抓了一只的。”陈瑶芳挺起胸脯,很得意:“小叔都夸我了!” “行行行,你也吃鸡腿。”罗秀雅把另一只鸡腿夹给陈瑶芳。 陈辰问陈和:“大哥,你明天怎么去县城?” 大田村归永年县管,离县城有三十里地。 官道年久失修,坑坑洼洼,特别难走。 原主能背着粮食走到县城换酒肉,吃饱了再走回来,难怪倒在路边睡了一宿。 估计一半是醉的,一半是累瘫了。 陈和放下碗说道:“走着去呗。明天卯时前动身,天黑前应该能赶回来。” 陈辰本来也想去县城看看,一听只能靠腿,顿时没劲了,想着还是等以后借个驴车再去。 “我明天懒得动了,你可以穿爹的羊皮褂。” “好。”陈和点点头,看来三弟是变了点,可这懒劲儿还在啊。 陈和也有棉袄,但远不如陈兆言那件羊皮褂暖和。 那是真皮毛的,平时只有陈兆言上山打猎才舍得穿。 陈兆言这时开口:“明天跟我学射箭,学会了就把弓给你。” “真的吗爹?” “呵,你以为射箭好学?你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以后就别想碰弓了。” “我肯定好好学!” 一锅山鸡汤下肚,一家六口脸上气色好了不少,不再像之前那样菜黄了,连表情都活泛了。 罗秀雅收拾着碗筷,脸上止不住笑。 回屋后,她坐在床边说:“连着两天吃上肉了,以前哪敢想。这会儿感觉身子都轻省多了。” “你之前还说小辰想骗田契呢。”陈和打趣她。 “以前小辰那混样,我哪敢信他一下子就变好了。” “你啊。”陈和坐在床边指了指她,“小辰都十八了,该懂事了。” “是是是,懂事了。要是他天天都能抓着山鸡,咱家日子就好过了。” “想啥呢?以前咱爹身子骨好的时候,十回进山有八回空手,还指望天天捡山鸡?” “也是,还是运气好。”罗秀雅说道。 要不是运气好,哪能正好碰上山鸡窝? 可这好运气,总不能天天有。 这次,陈和没再反驳。 他以前跟陈兆言进过山,知道打猎这事真得看运气。 可能刚进山就碰上东西,也可能转悠一整天啥也找不到,只能空手回来。 “哎,你说……”罗秀雅躺下了,“二郎要是真干上猎户,那家里的地不就都归咱俩种了?” 陈和当然明白她想啥,哼了一声:“归咱种,打下的粮食也得给小辰分一半。” “那也行啊。给别人家当佃户,也就能分三成呢。” 陈辰连着两天带回来东西,本来都绝望了的罗秀雅,突然觉得日子又有奔头了。 “对了,你平常多留意点,要是有合适的姑娘,再给小辰说说亲。”陈和又补了一句。 “放心,我记着呢。”说完她又加了一句:“要是二郎能天天打到东西,都不用我张罗,人家自己就找上门来了。” 第二天,风小了点,天还没亮透。 陈和已经背上柴火,拎着两只山鸡出门了,刚出村口,碰见也要去县城的村民。 那人立刻凑上来问道:“陈大郎,昨天我可闻见你家飘肉香了,这不年不节的,咋吃上肉了?” 这年头,人饿狠了,老远都能闻见肉味,炖鸡的香气根本藏不住。 陈和得意地拍拍腰。 那人看到鸡说道:“山鸡?陈叔打的?” “是我弟弟,昨天都吃了只了,很香……”陈和说道。 就这样,对面的村民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大冬天的,要是能喝上一碗肥山鸡炖的汤,那得是什么神仙滋味啊。 “卖吗?”那人犹豫着问道。 “不卖我拎出来干啥?看在同村份上,一百二十文一只,你要的话,我省得跑县城了。” 那人吓了一跳,说道:“一百二十文?这价可不便宜,能买十几斤小米了。” “这都给你算便宜了,我送到城里酒楼,少说也能卖一百五十文。” “那还是算了,过冬的粮都不够吃呢,你还是去城里卖吧。” 虽然馋得要命,但今年收成差,官府又新加了个“征燕税”。 弄得大家日子更难过,家家户户都缺粮。 除了平时就有家底的,乡下谁舍得一次花一百多文钱就为了吃口好的。 陈和本来也没指望他买,腰上挂着山鸡,跟那人一块走,就这么招摇地穿过了村子。 第14章:成个好猎手 陈辰还在睡觉,根本不知道他打了四只山鸡的事,一大早就传遍了全村。 他本来不想让人看见,怕又招来像马二熊那样的人。 可他哥想法不一样,弟弟还没娶媳妇呢,前阵子的事又坏了名声,现在就得显摆点“本事”。 这荒年里头,最大的本事,不就是能让家里人吃饱饭嘛! 村里人都晓得陈辰会打猎,凭这手艺,以后找媳妇肯定不愁。 天刚蒙蒙亮,陈辰就被敲门声吵醒了。 “小叔!小叔!” 陈辰迷迷瞪瞪走出去:“志文?啥事儿?” “小叔,咱昨天下的陷阱你忘啦?赶紧上山瞅瞅去,别让兔子溜了!” 陈辰瞅了眼天色,缩了缩脖子,这天儿又冷了。 羊皮褂让大哥穿走了,这会儿上山肯定冻得够呛。 陈辰有点犹豫今天要不要上山了。 再拉开门,陈志文还蹲在门口边上。 陈辰有点心软:“今天风可大,你上山扛不住。” “我扛得住!”陈志文一下子蹦起来,拍拍身上那件鼓囊囊的棉袄,看着比陈辰的还厚实。 大哥大嫂对俩孩子宝贝得很,棉袄里塞足了棉花。 想想也是,以后天只会越来越冷,怕是没机会带他上山了。 陈辰最终还是点点头:“行吧,跟着我。” 他看向旁边的陈瑶芳说道:“瑶芳你去不?” 陈瑶芳有点纠结,最后还是咬咬牙说道:“娘出门了,我得在家照看爷爷。” “嗯,好。”陈辰笑了笑,乡下十二岁的娃儿,已经明白些事了。 陈辰往外走,嘴里喊道:“爹,我上趟山!” “这天冷的,上山干啥?”陈兆言从屋里出来问。 “昨天下的套子,去看看逮着东西没。” 走到一半,陈辰拐进厨房,抓了把小米塞进口袋。没羊皮褂子,一出门就觉得更冷了。 幸好冬天刚开头没几天,还能扛得住。 要是再冷点,家里就得烧柴取暖,那时砍的柴肯定卖不掉了,只能窝在家里猫冬。 都说冬天最闲,可对收成不好的年头来说,冬天反倒最难熬。 收成差,过冬粮食不够,野菜又挖不到; 天冷得要烧柴,冻死饿死人的事儿常有。 陈辰一边想着这些,一边和陈志文走到了昨天放套子的地方。 连着看了三个套子,全都空空的。 雪化了,之前兔子留下的脚印也看不到了。 “啊……啥都没有!”陈志文挺失望。 “打猎哪有那么容易。”陈辰倒是有心理准备。 这才是猎户平常的样子,十次打猎九次空手。 他没动套子,又在兔子常走的道边撒了几粒小米。 陈辰还带了铲子,想着要是天气还行,就去山上挖那两株天麻。 可走到半山腰,两条腿就打颤了,陈志文也开始吸溜鼻涕。 风太大,他就一件棉袄,真要爬上后山顶,肯定扛不住。 陈辰想了想,算了,这大冬天的,山顶没啥人去,他今天不去挖,别人应该也发现不了。 “小叔,咱去山鸡窝瞅瞅不?” “行吧。”陈辰其实没抱啥希望,但来都来了,就当溜达。 到了之前发现野鸡的山坳,果然除了几根鸡毛,啥也没有。 陈志文撇着嘴,一脸不高兴。 “好了好了,要是上山就能抓到兔子山鸡,那家家不天天都能吃上肉了。” “好吧。”陈志文只好哦了一声。 可惜他想抓兔子的劲头,一点没使出来。 这天,陈辰头一回空着手下山。 另一边,罗秀雅正在林子里挖野菜。 冬天主要挖些草根树根,难找又难挖。 没一会儿,手就冻得通红。 她赶紧把手收回来,揣进袖子里暖和。 旁边一个也挖野菜的妇人凑过来,笑话她:“听说你家老二把家里粮食都卖了,你也能忍?” 罗秀雅靠着树,心里还挺得意。今天特意跑出来挖野菜,就等着人问这个呢。 她装得没事人似的:“就卖了点小米呗。昨儿二郎从山上打了四只山鸡回来,进城能换好些粮食呢。” 那妇人吃了一惊:“四只山鸡?昨儿是你们家炖鸡啊?我说老闻到肉味儿,还当是自己饿迷糊了呢!” 说完,她忍不住吞了下口水,又摇摇头:“可惜了。” “一只鸡能换好些斤小米呢!” 妇人心里有点替罗秀雅可惜,好像炖鸡吃了是啥大错似的。 罗秀雅装出苦恼的样子:“就是嘛,我也说留着换粮食。可二郎说,他爹和两个孩子正需要补身子,不能省。这不,就留了两只今天去换小米。” “昨天炖了一只,今天再炒一只吃。” “哦对,前儿还打了只兔子,也炖了。要我说啊,还是鸡肉香。” 妇人听了,心里有点泛酸:“那可不,冬天的山鸡都在养膘,肯定又肥又香。” 说完又瞅瞅罗秀雅:“我说你这两天脸色咋这么好,原来顿顿有肉啊。” 罗秀雅拢着袖子,笑得更开了:“主要还是我们家二郎有能耐,我跟着沾光呗。” “嗯,没想到那……小辰还有这本事。”妇人话说一半赶紧收住。 她也听说了,当初陈辰为了娶刘芳,答应给五十两聘礼,后来柳小菊骂他是泼皮,这事才黄了。 “那当然!只要他把他老爹的手艺学到家,以后家里还能缺肉吃?” 村里虽然不少人觉得陈兆言“射瞎黑熊”是吹牛,但都承认他是周围最好的猎户。 陈辰要能学个几分本事,肯定也能成个好猎手。 “那是,我们家二郎能耐大着呢。” 这就是她和陈田想出来的主意,先给陈辰扬名,再说媳妇儿。 陈辰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声正慢慢从“泼皮”变成“有本事的人”。 …… 吃过午饭,陈辰就被他爹陈兆言拽到村后头空地。 陈辰拎着陈兆言用了十几年的牛角弓站在树下。陈兆言蹲在石阶上,正给箭杆抹松香。 二十几支木箭整整齐齐码在竹筐里。 箭头是磨尖的铁疙瘩,看着灰扑扑的; 箭尾巴上绑着几根干了的雁毛。 陈辰头一回摸他爹这张大弓,接过手就忍不住想试试拉开。 “别急着拉弓。”陈兆言扔过来一支箭,“拿着,掂量掂量,熟悉熟悉。” 陈辰伸手接住,桑木箭杆沉甸甸地压在手里。 第15章:占老大便宜 陈兆言又说道:“箭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得知道它哪头重、哪头稳,射出去才不飘,弓给我。” 他站起来,接过牛角弓,把拐杖夹胳肢窝底下,把弓头杵地上,一脚踩着弓弦往两边用力一压,“你这样稳住石弓半小时,然后试射。” 陈辰开始练习,刚想使劲,又被陈兆言按住肩膀:“胳膊别绷那么死,用后背的力气。” “肩膀沉下去,胳膊肘往下坠,腰得像开春的柳条,看着软,其实有股韧劲。” 试了好几次,陈辰才找到那“韧劲”。 开弓搭箭不是把力气全憋在胳膊上,而是腰和肚子稍微用点劲,拉弦的时候后背肌肉绷住又不发僵,有种稳当劲儿。 弓被陈辰一点点拉开,木头发出吱呀的响声。 陈兆言捡了块小石头,塞进他胳膊弯里说道:“夹紧,别掉了。” 没过多久,陈辰的胳膊就开始微微发抖。 大冬天的,汗珠子从他下巴滴下来,砸在胸口的棉袄上,洇湿了一小块。 “低了!”陈辰赶紧把弓往上抬了抬。 陈兆言指着树干上的一块疤,说道:“眼神定住,盯着那个树疤。就当那是猎物的眼睛,盯着它,盯到它在你看上去像磨盘那么大。” 陈辰死盯着那个拳头大的树疤,奇怪的是,明明累得要死,身体里却好像突然多了一股劲儿。 他下意识憋住气,胳膊也不抖了,整个人感觉有点不一样了。 那树疤在他眼里越变越大,看得特别清楚,跟用了望远镜似的。 等到树疤在他眼里真变得像磨盘那么大了,陈辰松开了手指。 咻! 箭飞了出去,奔着树疤就去了! 结果没飞出去多远,就晃晃悠悠栽到地上,插进了土里。 “嘶!”陈辰一松手,牛角弓在手里转了半圈,肩膀立刻传来一阵撕裂似的疼。 陈兆言赶紧过来按住他肩膀揉说道:“记住,以后每次打猎回来都得揉揉肩膀,最好泡个热水澡,不然老了有罪受。” 歇了一会儿,陈辰又站起来说道:“爹,再来。” 他穿越过来后,就觉得自己好像比别人强点。 特别是集中精神的时候,这种感觉更明显,他现在特别想试试看! 陈兆言挺满意地点点头,觉得这小儿子这次不像闹着玩的了。 “下一个,练眼神活泛,猎物是活的,你的眼神也得活。” 陈辰再次起身,拉开弓。 陈兆言扔过来一个空陶罐,说道:“盯紧罐口。我往旁边扔石头,你眼珠子要跟着石头走,但不能离开罐口。这期间,手不许动,弓不能晃。” 石头“嗒嗒”地砸在陶罐旁边的地上,陈辰的视线立刻跟了过去。 “这‘活’眼神不是死盯着一个地方不动,是要像猫盯着耗子那样。既盯得死,又能留意到四周的动静。” “在山林里,那是野兽的地盘,不是咱们猎户的。做不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人,都死在里面了。” 陈辰好像挺有这天赋,眼神像蜘蛛丝粘在罐口上似的。 跟着石头的方向轻轻移动,胳膊弯里夹着的小石头也一直没掉。 就在陈辰眼睛越来越亮的时候,陈兆言指着老槐树说话了:“行了,射一箭试试,对着那棵老槐树射,别想着射中,先让箭能直着飞出去就行。” 陈辰深吸一口气,左手稳稳托住弓,右手三根手指扣住弓弦,把箭尾卡好。 眼睛死死盯着老槐树上的那个树疤,看着它一点点变大,没一会儿就大得像个磨盘,再过一会儿,简直像个车轮。 陈辰再次憋住气,腰腹轻轻一拧。 弓弦“嗡”地一声弹开,箭笔直地射出去。 箭扎进槐树杆子里的时候,杆子还在那儿抖呢。 可惜,离树上的疤瘌眼儿还差着三寸。 “哟?”陈兆言眼里刚冒出点高兴劲,又赶紧压下去,清了清嗓子,说道:“还行,多练练,没准能赶上我一半本事。” “到那时候,你就能出去露脸了。” 说完他转身去拔箭,脸却绷不住笑开了花。 以前怎么没瞧出来?这小子箭术还真有点料,不愧是我儿子! 他用手一扒拉就把箭拔下来了,箭头扎得不深,一看就是劲儿不够。 陈辰摸着下巴琢磨:他才十八,眼神又快又准,正是最好的时候。 加上穿越过来后,耳朵眼睛好像都比以前好使了,射箭占老大便宜了。 可问题是力气跟不上! 刚才要是劲道足点,那疤瘌眼儿准能射个正着。 “还得练哪……”陈辰心里盘算,“不过除了力气,我这准头和技巧可比一般人强多了。只要把力气练上去,射箭这条道,我看能行。” 想到这儿,他心里也热乎起来。 陈兆言把箭收回来,蹲边上重新给箭头抹松香:“捡回来的箭都得拾掇拾掇,箭头打上松香,尾巴毛捋顺了,才能多用几回。” 他把旧箭放好,又递给陈辰一支新的,“技巧你摸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一个字,练!” “我那会儿在守卫营,队长就给发一张牛角弓、一袋箭,然后就得上阵拼命。” “嗯。” 陈辰重新盯上老槐树那个疤瘌眼儿,肩膀沉下去,胳膊肘压低,腰身轻轻一拧。 拉开弓弦,耳边就只剩自个儿的呼吸声了。 陈兆言在旁边一遍遍给他掰扯动作和架势。 …… 一直练到太阳下山,陈辰胳膊都抬不起来了,爷俩才往家走。 陈辰想把牛角弓放回陈兆言屋里,被他爹拦住了:“归你了,好好对它,记着天天用松香擦一遍。” 本来想多考校几天,现在看他真有这天赋,陈兆s也乐意把弓传给他了。 “谢爹。”陈辰脸上乐开了花。 有了羊皮褂和牛角弓,他也算正经八百是个猎户了。 “他爹,三郎,快回来吃饭。” 罗秀雅还在厨房忙活,今天他们回来得晚,饭自然也就晚了。 “娘,今儿有肉没?”陈志文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围着他娘打转。 “想啥美事呢?谁家能天天吃肉?” “哦!”陈志文一下子蔫了。他白天还跟村里小孩吹昨天的鸡汤多香呢。 第16章:灰蒙蒙的星星 就盼着晚上还能吃上肉。 唉,早知道昨天少吃两块,留着今天吃多好! 罗秀雅说完又看向陈辰,说道:“不过我今儿炒了菜根鸡杂,放了点子猪油,三郎,另一只鸡明天再杀?吃多了怕撑着。” 陈辰只得接话:“那明天一定得做。” “嫂子你知道我的,我嘴里没味儿,啥事都干得出来。” 旁边的罗秀雅脸一垮。 陈兆言刚才还对儿子挺满意,一听这话又气呼呼地拄着拐进屋了。 “啊啊!我要吃!我要吃嘛!”陈志文喊道。 他满脑子还是鸡杂的事,在罗秀雅跟前蹦跶。 哪知道罗秀雅突然变脸,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急啥急!等你爹回来再说!” 话音刚落,陈和背着个布袋子从外面进来了。 “爹,快吃饭!”陈志文捂着脑袋,委屈地凑过去。 “等等,我先把这粮食放回去。” 陈和先进了厨房,把布袋里的粟米倒出来放好,这才转身出来。 “行了行了,赶紧来吃,都等着你呢。”罗秀雅催他。 陈和随便洗了把手,坐到桌边,端起粥喝了一口才开口:“粮价又涨了。两只山鸡加上卖柴的钱,拢共才三百文,就买了二十六斤粟米回来。” “才这么点?” 罗秀雅一下子慌了。 这两天家里吃得还行,今晚的粟米粥她都特意煮稠了点。要是只带回来二十六斤,就算全家省着吃,恐怕也就顶个十几天。 陈辰开口:“嫂子别急,明儿我再去趟山里,弄点野味回来就是。” “爹已经把弓给我了,以后我可不光能打山鸡了。”他心里瞄上了经常在附近晃悠的豹子,现在他会射箭了,琢磨着该把它们弄上餐桌。再说他想长力气,以后天天吃肉少不了。 光吃这些喇嗓子的粟米可不行,要是能打头豹子,肉够吃好些天了。 陈兆言接了句,“哪那么容易打着。先吃饭!” 陈和和罗秀雅没吭声,但也没泼陈辰凉水。就算打不着东西,上山总比偷家里东西出去卖强。 回了屋,陈辰又练了半个时辰拉弓才睡下。 第二天一大早,他醒来立刻去看那羊骨。 羊骨上果然又泛起了光,能再算一卦了。 “看来,差不多就是一天一次。”陈辰手指在羊骨上一点,荧光汇聚。 之前飘在羊骨上那颗灰蒙蒙的星星,这回也被点亮了,旁边显出字来:【命星:山民】 接着,吐出来三枚骨牌: 【小吉:后山南坡这会儿有兔子,带上弓,可能打着。】 【中吉:天黑前,带上鱼叉或者渔网去金石潭,可能捞到点东西。】 【大凶:后山北边来了只孤豹,要是能弄到豹皮,能卖大钱。但这豹饿疯了,得特别小心靠近,不然容易让它撕了。】 “命星?啥意思?”陈辰盯着那颗星星,“山民,是说我这身份?” 他又看向下面那三枚签,小声嘀咕:“看来这算卦的事儿,都跟我这山民身份有关。以后要是身份变了,说不定算的方向也会变。点亮这命星,好像也得满足啥条件。” 他打从穿过来就是山民,可命星现在才亮,也不知道啥时候满足的。感觉这羊骨秘密挺多,陈辰一时也想不明白,干脆又把注意力放回那三枚签上。 昨天他拿走关于天麻的那枚签后,虽然没真去采…… 骨牌又刷新了,今天多了一个小吉签。 “金石潭……” 那地方在后山的半山腰,是个由碎石头和积水形成的深水潭子。 里面常见鱼虾,吃起来比河里的更鲜。 夏天的时候,村里好些人都会跑去金石潭捞鱼。 但冬天去捞的人就太少了,这要是一个不小心滑进去,十有八九活不成。 关键是,鱼也算肉,可要想吃着香,非得用油煎不可。 可是家里就剩一只山鸡了,今天吃完,明天就没肉了。再不弄点肉,以后又得顿顿喝野菜糊糊。 琢磨了一会儿,他还是把签收下了,鱼肉好歹也是肉啊!他现在练弓箭正需要力气,得补充点荤腥。 骨牌化作一道光钻进他身体,他眼前马上显出金石潭的景象。 深深的潭水里,漂着一条一尺多长、青灰色背的大鱼。那鱼在水面上张合着嘴,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 漂着漂着,它突然翻了个身,露出白肚皮,接着背鳍和尾巴一抖又翻回来,嘴里噗噜噗噜吐着泡泡。 “快死了?” 这么大一条草鱼,在水里力气可不小,要是活蹦乱跳的,他根本抓不住,搞不好还会被它拖进深水里。 这大冬天的要是落了水,命可就难说了。但现在这鱼一副病歪歪的样子,那就简单多了。 “行,今天的事儿就是采天麻,抓鱼!” 陈辰带上柴刀,背好长弓,套上羊皮褂就出了屋。 “三郎,上山啊?”罗秀雅见他出来,问了句。 “嗯,上山转转,看能不能再搞点肉。” “先吃点东西,我给你弄几个菜团子。” 吃完早饭,罗秀雅递过来一个布包,里面是用野菜和粟米捏的三个团子:“我滴了点鸡油进去,顶饿。” 自从陈辰拒绝了陈大花的婚事,还拎回来四只山鸡,罗秀雅对他的态度简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谢了嫂子,我今天可能回来晚,吃饭别等我。” 要是时间够,他还想去山南边瞅瞅,看能不能找到豹子的脚印。要是能省下一次用骨牌的机会,说不定还能多赚一次。 看着陈辰走远,罗秀雅小声嘀咕:“现在都会说谢了,真不一样了。” 陈辰穿着羊皮褂,背着弓出村,自然引得不少人看他。 他“开窍”了的消息,靠着罗秀雅和陈和那张嘴,早就传了大半个村子。 “又上山?这混小子真转性了?”一个老头嘀咕道。 旁边人赶紧捅他说道:“小声点,柳小菊不就叫他一声‘泼皮’,被他追着撵要砍人么!” 那老头声音立马小了三分,嘴上还不服:“本来就是……” 话没说完,就感觉一道凶狠的目光扫过来,再看陈辰的手,已经摸到腰间的柴刀把子了。 第17章:原来藏这儿了 老头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干笑两声道:“小辰啊,上山打猎去?” “陈叔啊!”陈辰装模作样地想了想,“你家是不是还养着两只鸡呢?” “哈!”陈满仓干笑两声,“叔跟你闹着玩呢,别往心里去。” 陈辰笑了笑,心想装无赖还挺管用。 只要摆出这副混不吝的架势,村里基本没人敢招惹自己。 等陈辰走远了,陈满仓才松了口气,小声嘀咕: “这叫改了性子?他抓的怕不是野鸡,是偷了谁家养的吧?” “不可能,我亲眼看见陈大郎拿去县城卖的,就是野鸡。” “你是说他真会打猎?” “龙生龙,凤生凤,耗子儿子会打洞。老陈的儿子会打猎,有啥稀奇?” “狗屁!你们不知道,我可清楚得很。” 陈辰走出村口,一个身影从路边溜出来,是马二熊。 “他那只兔子是自己撞死的,让他捡了个便宜!” 他上次见过那兔子,清楚怎么回事。 “还有那几只野鸡,就傻乎乎趴在窝里,小孩都能逮住,这也算打猎?” 自从上次被陈辰拿柴刀吓唬,他越想越窝火。 总觉得要是自己早上山一步,那兔子就是他的了。 在他心里,就是陈辰抢了他的兔子,还威胁他。 马二熊越想越恨,对陈辰的怨气直往上冒,“还想让我还钱?门儿都没有!” 陈满仓嘿嘿笑了两声:“马二熊,那不是你兄弟吗?怎么躲路边,连招呼都不敢打?” “谁跟他是兄弟!早就一刀两断了!”马二熊抄着手,一脸不服气。 恨归恨,但上次陈辰那凶狠样确实把他镇住了,刚才愣是没敢露面。 “哦?那看来陈辰是真变好了,不跟你们混是好事。” “陈满仓,你啥意思。”话没说完,陈满仓已经背着柴刀走远了。 …… 陈辰上山后,第一件事还是去看自己下的套。 第一个:空的。 第二个:还是空的。 第三个:啥也没有。 “唉,太难了!”陈辰有点泄气。 打猎也太难了,明明看见兔子脚印了,套子就下在它常走的路上,还特意伪装过,结果连着两天啥都没捞着。 他深吸口气,又撒了点新鲜粟米,想着要是明天还没收获,就把套子收了,等开春再说。 接着继续往山上爬。 走了快两个时辰,后背衣服都被汗打湿了,一股股热气顺着领口往外冒。 寒风吹过来,陈辰嘴里呵着白气,脸上却像刀子刮一样生疼。 他从袖筒里伸出手,使劲搓了两把脸,爬上最后一块大石头,终于站到了后山的山头。风立刻更猛了。 站在山顶望过去,后山后面还有座山,比后山高得多,差不多有两倍。 那山上的树密密麻麻,挤成一团。 就算是白天,那山看着也黑黢黢的。 天知道里面藏着多少毒蛇猛兽。 那就是黑虎山,光远远看着,都觉得凶险。 不过危险是危险,好处也多。 像样的大猎物基本都在黑虎山活动,后山这边,连豹子这类不大不小的都少见得很。 “以后,得往那边去。”陈辰心里打定了主意。 陈辰在山顶歇够了,就开始找那两株天麻。 照着骨牌的提示,他往山下走了大概一百步,看到一片背风的山坡。 这里靠近山顶,树多得挤在一起,地上的落叶堆了老厚,踩上去软绵绵的直往下陷。 陈辰拿着铲子扒拉开半枯的蕨草,骨牌的光在眼前一闪一闪的,可就是没见着天麻的影子,“难道是藏在石头下边?” 他压根没学过认草药,只在骨牌里见过天麻长啥样,完全不知道它喜欢长在哪儿。 看见骨牌的光指着块松动的青石板,他就随手掀开了。 石板一开,边儿上缠着一圈浅褐色的菌丝,跟老树根似的。 陈辰心里一喜,他在卦象里见过,天麻得靠着朽木和菌类才能活,看来就是这儿了。 他蹲下去,用铲子顺着石板缝轻轻撬。 腐叶沙沙往下掉,露出底下黑褐色的泥,一个圆滚滚、沾满湿泥的东西滚了出来。陈辰用袖子擦了擦,露出了黄白的底子。 一头带个小尖尖的“芽嘴”,另一头有个凹下去的“肚脐”,就是天麻! “原来藏这儿了。” 他动作更小心了,顺着那些菌丝往深里挖。 铲子插进土里,碰到硬硬的根茎后,又把铲子往外挪开三寸,连土带根一块撬了起来。 然后扒拉开散土,是两株长在一块的天麻,有小孩胳膊那么粗,外皮上一圈圈的纹路,像树年轮。 “长了五年的天麻,应该能卖点钱吧。” 陈辰赶紧从怀里掏出布包,小心地把天麻放进去。 落叶下面的泥地上还留着天麻长过的浅坑,菌丝在坑里盘成了细网。 他把落叶重新铺好,盖回青石板,琢磨着说不定以后还能再长出两株。 “这趟上山,值了!” 爬上这后山顶,可费了他老劲了,总算没白跑。 把天麻揣进怀里,陈辰却没直接去金石潭,他顺着背风坡往后山南边走去。 按卦象说的,南山这边有豹子活动。他没专门取骨牌问位置,不知道具体在哪,但也不耽误他提前去瞅瞅。 只不过,南山那边有一整座侧峰,树比靠近大田村那边密实多了。 陈辰漫无目的地找,走了一个时辰,除了看见几粒干巴巴的粪便,啥也没发现。 看着更南边灌木丛更密的地方,陈辰嘀咕着:“要真有豹子,估计还得往南走。” 大田村在后山东边,再往南可就离村子有点远了。 想着还得去金石潭抓鱼,陈辰就停下了:“还是下次再来吧,就我这箭法,碰上了也未必射得中。” 他刚想转身,目光扫过十几步外的一个雪堆。 突然觉得不对劲,心里一紧,手往后一摸,眨眼功夫牛角弓就抓在手里,弓弦都拉开了。 “别慌!” 陈辰举弓的时候,那“雪堆”说话了,还站了起来。 原来是个穿兔皮袍子的男人,背着把乌木弓,腰上挂着短刀。 看着三十多岁,一张脸紫红紫红的,皮肤都皲裂发白了。 “眼力可以啊,哪来的猎户?”男人笑着问。 第18章:收点买命钱 “大田村的。”陈辰还是绷着劲儿。 这荒山野林的,碰上别的猎户可不见得是好事,为点野物下黑手的多了去了。 “大田村的?瞅着眼生啊。”那男人又问道:“你家谁是干这个的?” 陈辰没搭腔,就盯着他。 男人咧嘴一笑,他指了指南边说道:“我是前边长河村的,贾豪,打那头上来。” 陈辰这才把手里那把牛角弓往下放了放说道:“陈辰。” 贾豪一听,来劲儿了,把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陈兆言是你啥人?” “我爹。” 贾豪咂咂嘴:“难怪,我说陈老头怎么这么久不上山了,手艺传给你小子了?瞅这弓就眼熟,来来来,露两手瞧瞧。” 陈辰直接翻了个白眼。 认识他爹就充大辈儿?还让他表演? “刚学打猎,上不了台面。我得回了,你在这守着吧。” “别急着走啊!今儿还没开张吧?”贾豪主动凑上来。 陈辰当然不傻,不会说自己挖了两棵天麻。 看他闷不吭声,贾豪哈哈大笑:“急什么,刚入行都这样。” 说着就从腰上的皮带里捏出俩花鸠说道:“拿着,见面礼,给你爹带个好。说我等他再一起上黑虎山呢。” 花鸠山里常见。 飞得快,落得高,一般猎户可不好打下来。 这贾豪看来手上功夫不赖,还跟老爹进过黑虎山。 陈辰正琢磨着,贾豪手又往前送了送说道:“拿着呀!跟我还客气啥?” 伸手不打笑脸人,贾豪看着没恶意,陈辰也不好一直绷着脸,接过了花鸠说道:“那谢了,贾叔。” “俩鸟儿,谢什么。” 贾豪说完拍拍陈辰肩膀说道:“对了,前头有个暗窝窝,你要是往那边去,留点神,嗯……最好别去,小心掉里头。” 暗窝窝,要么是大深坑。 要么是以前塌方留下的,要么是逮大家伙的陷阱废了。 掉进去不死也残。 要么,就是老虎狗熊这类猛兽的老巢,一般猎户躲还来不及。 陈辰脸上露出点紧张:“啊?那我换个地儿转转。” “哈哈,甭慌,打猎头一步就是溜山,溜熟了就好了。” “我也换个地方蹲,这片的花鸠都让你惊跑了。” 两人又扯了两句,各自转身,朝反方向走了。 一转身,陈辰脸上的紧张劲儿立马没了,眉头皱了起来。 “贾豪八成是发现豹子了,不想让我知道,得抓紧了。” 他盘算着,明天一早就起卦,找到豹子在哪儿,赶紧动手。 就算箭法稀松,只要凑得够近,总能射穿豹子皮肉。 心里琢磨着,陈辰脚下没停,往金石潭走。 半道儿上忍不住又绕了点路,去瞅了瞅下套索的地方。 还没走近,就听见“吱吱”的叫声。 陈辰心里一跳,赶紧加快脚步! 套索果然被触动了,一个灰不溜秋的毛团子正被竹片套索吊在半空晃悠。 大尾巴毛茸茸的,正慌里慌张地拍打着树干,可越折腾,那套索勒得越死。 绳子正好卡在它前爪和身子中间,毛皮都给勒出红印子了。 是只灰飞鼠,估计是被玉米粒引来的,结果中了套。 陈辰几步走过去,解开套索,将飞鼠抓在掌心,心里顿时一阵失望。 这家伙看着尾巴挺大,身子骨比大老鼠也强不了多少,根本没几两肉。 要是今天啥也没逮着,他可能就带回去塞塞牙缝。 但现在怀里揣着花鸠,还打算去抓鱼,自然瞧不上这点。 再说都讲飞鼠肉又酸又涩,村里人不是饿急眼了根本不吃。 被抓着的飞鼠正对着陈辰,小黑豆眼睁得溜圆,鼻头一抽一抽的。 嘴里“吱吱”叫个不停,使劲扑腾也没用。 陈辰心里一动,咧了咧嘴说道:“看你可怜,放你走吧。” 说完随手一扔。 飞鼠跟得了大赦似的,跳开就在雪地上撒丫子狂奔。 陈辰却背好长弓,远远地跟了上去。 飞鼠跑得贼快,在林子里嗖嗖乱窜。 这速度,一般人隔远点肯定跟丢。 但陈辰眼神好,远超常人,哪怕隔着二三十步,也死死盯着它不放。 跑了有三四百步,飞鼠猛地一跳,蹦上一棵大树的树梢。 左右瞅了瞅,一头钻进了旁边枯木的树洞里。 陈辰闪身出来,笑道:“原来你家在这儿。” 他摸了摸那半截树干。这树看样子死了很久,还杵在一棵大树旁边。 他推了推,干枯的树干晃了晃。 陈辰抽出柴刀,一刀劈了上去。 “砰!” 树干猛地一抖。 刚进家的飞鼠尖叫着窜出来,又跳到旁边树上。 这次它倒没跑,一对绿豆眼死死瞪着陈辰,尾巴上的毛全炸开了。 陈辰又是一刀劈下去,干枯的树干直接断了。 豁口那儿哗啦啦滚出来一大堆松子坚果,跟下雨似的。 “果然藏了不少好货!” 早就听说飞鼠爱存过冬粮,老把坚果塞满树洞,有时候存太多自己都忘了地方。 他刚才故意放了飞鼠,就是想让它“带路”,找到它的粮仓。 眼看松子、坚果越掉越多,陈辰脸上笑容更大了,直接掏出随身的布袋去接。 又把掉地上的捡起来,掂量掂量,少说也有四五斤。 “小东西个子不大,藏东西倒挺能。” 上头那只飞鼠,刚才被吓得不轻,现在还没走,对着下面吱哇乱叫,尾巴上的毛还炸着。 陈辰虽然听不懂它叫啥,但猜也能猜到,骂得肯定挺难听。 瞅着那几乎被搬空的树洞,陈辰也有点过意不去。 他抬头喊了句:“饶你一命,总得收点买命钱吧!” “吱吱吱!” “再叫连你一块儿抓了吃肉!”陈辰作势拿起牛角弓。 飞鼠吓得赶紧蹦到另一棵树上,但还是紧紧盯着自家那个空树洞,眼睛水汪汪的。 陈辰可没心思管一只飞鼠高不高兴,抖了抖装满的布袋。 说到坚果,虽然不算肉菜,但里面全是油,随便炒炒那股香味就冒出来了。 要能用油坊榨出油来,煎个鱼,再煮锅汤……啧啧。 陈辰想着想着,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肚子也跟着咕噜咕噜叫。 他干脆一屁股坐下,懒得理头顶飞鼠叽叽喳喳的叫骂,掏出罗秀雅给他准备的野菜团子。 第19章:眼馋归眼馋 小米掺着野菜,嚼着真费劲,也就上面沾了点油星子,陈辰才勉强咽下去。 他一口一个,连吞了三个菜团子,肚子才没那么难受。 又灌了几口水,抬头看看还在吱哇乱叫的飞鼠。 那飞鼠好像突然觉着不妙,慌忙往更远的树枝跳走了。 陈辰也没管它,左右瞧瞧。想抓鱼,得先找根好使的鱼叉。 对付那条快不行的鱼,叉子也不用太讲究。 直溜、够硬,粗细趁手就行。 在林子里转悠了半天,总算看见棵断了半截的酸枣树。 树干有碗口那么粗,断茬的地方露出淡红的木头,树干直直地插在石头缝里。 最头上的树杈分成三股,活像个现成的叉头。 陈辰走过去,抓住树干晃了晃,木头挺结实,一点不松。 “就它了。” 抽出柴刀,对着树杈根部“咔咔咔”砍了三刀,树身“咔嚓”一声倒下来,扬起一堆枯叶落了他一身。 他蹲下身,削掉杂乱的细枝,把叉头顶端削得尖尖的,又在手握着的地方刻了两道浅痕,好抓牢。 试着挥了两下,感觉挺顺手,就提着鱼叉往金石潭走去。 …… 金石潭比陈辰想的还大,足有一亩地,难怪能养出那么大的鱼。 潭水是深绿色,上面漂着枯叶,根本看不清水底。 风吹过水面,枯叶下的水纹一圈圈荡开,水底下有东西在动。 陈辰捡起块石头,朝那片枯叶砸过去。 咚! 一条青灰色的大鱼猛地一甩尾巴,溅起一片水花,跟着就钻进水底不见了。 陈辰一点也不急,这条鱼刚才都翻白肚了,明显是鱼鳔坏了,控制不了沉浮。 下水没一会儿,它肯定还会自己浮上来。 果然,没过多久,那条草鱼又浮上来了,露出青灰色的背。 游了两下,身子一翻,白肚皮又朝上了。 它就漂在离岸边不远的地方,可惜还差一点,够不着。 陈辰又扔了块石头,把它往岸边赶。 这么赶了三四回,草鱼再浮上来时,离岸边不到两尺了。 陈辰往水里挪近点,吸了口气,悄悄把鱼叉探进水里。 叉尖刚划破水面,草鱼尾巴动了动,但已经没力气游开。 陈辰手腕一沉,鱼叉顺着水流斜着刺下去,叉尖准准地戳进了鱼肚子。 “噗”的一声,水花溅到了他手背上。 快咽气的草鱼,临死前猛地发了狠,身子一弓使劲扑腾,尾巴把水面拍得哗哗响,可惜还是被鱼叉扎得死死的。 别看是条半死的鱼,在水里那力气,不比个半大小子差。 陈辰胳膊上的青筋都鼓起来了,一点不敢松劲。 等到手里的挣扎劲儿越来越小,他才用力一挑,把鱼叉连同整条鱼都带出了水。 鱼肚子白花花晃了下眼,血点子啪嗒掉在冻硬的河滩石头上。 他把鱼扛上肩头,刚要往回走,脚底下一凉,疼得他直抽气。 低头一看,刚才光顾着高兴,两只脚全踩进潭边烂泥里了。 靴子进了水,冰水扎骨头,眼看就要湿透。 “坏了,得赶紧回去!”陈辰心里咯噔一下。这天气,靴子湿透了捂久了,脚皮都能和靴子冻粘在一块。 真那样,整个冬天都别想下地了。 他左右找了根树枝,串过鱼鳃,直接把鱼背在身后。 撒开腿就往山下跑。到村口时,天都快擦黑了。 村外挖野菜、打柴的人也拖着腿往回挪。 今年收成差,家家粮食都不宽裕,都想着法子多存点过冬的粮食和柴禾。 现在还能出来折腾,等再冷点儿,就只能猫在屋里“窝冬”了。 到那时候,全指望存粮过日子,那才叫难熬。 大田村的村民正三三两两回村呢,后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乎乎的脚步声。 大伙儿回头一看,一条老大老大的青灰鱼,尾巴一甩一甩地朝着村子过来了。 看见的人都停下脚,忍不住“嚯”一声:“好大的鱼!” “这鱼,够吃一冬了吧?” 十几斤重的鱼,省着点隔两天吃一顿,可不就能对付一冬! 看够了鱼,大伙儿的目光才落到扛着鱼闷头往家冲的陈辰身上。 “这不是陈家老三吗?又弄着东西回来了!” “陈三郎,怎么抓的这么大的鱼啊?”有人凑上去问。 “潭里。”陈辰脚步没停,甩了一句。 “真假?金石潭能有这么大鱼?我怎么没见过?” 陈辰没停脚,步子更快了。 后面的人却紧跟着追,话里带着讨好:“三郎,乡里乡亲的,透个信呗?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就是金石潭,我运气好,撞上一条。”陈辰干脆说了实话——反正附近能养出这么大鱼的,除了村口的河,就剩山上那金石潭。 他从山上下来的,谁猜不到? “里头还有没?” 陈辰笑了笑:“金石潭里什么时候缺过鱼?不过能不能逮着,那就看各人本事了。” 那几个人听到后半句,脸色都暗了。 这大冷天的,谁敢去金石潭摸鱼?真要是脚滑掉下去,那是十成十死透透的。 也就陈三这愣头青敢往那凑! “小叔,小叔!”陈志文在村里耍着,听到动静也跑了过来。 一看是陈辰扛着老大一条草鱼,立刻哇哇叫起来,伸手就要接:“我帮你拿!” “别动。”陈辰笑了下,“快跑回去,叫你娘烧一大锅热水。” 陈志文瞅瞅那条鱼,都快比自己个子还高了。 知道抱不动,赶紧点头:“行,我马上去!”说完撒丫子就往家跑。 大伙儿眼馋归眼馋,知道自己逮不着这大鱼,目光又粘回陈辰背上那条,足有两尺长,草绳穿着鱼鳃。 少说十几斤重呢,就算鱼肉没野味香,那也是肉啊! 马二熊正好也在人群里挤着,瞧见陈辰扛鱼回来,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 “这小子,狗屎运倒好!” 他盯着陈辰急火火往家走,又瞄见那双皮靴还在滴水。 眼珠一转,突然凑上去:“陈辰兄弟,好家伙,这么大条鱼啊!” “边儿去。”陈辰懒得搭理他。 马二熊就当没听见,嘿嘿笑着:“这才几天没见,怎么生分了?” 他眼睛贼,瞥见陈辰腰那儿鼓鼓囊囊的,“你这腰里揣的什么玩意儿?该不是又捡了只兔子吧?” 第20章:年年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