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年华》 第1章 新的旧市长回来了。 “砰!” 巨响在忘忧阁顶楼炸开,人群瞬间惊惶四散。 沈云翼被吓的,手中的酒杯猛地一晃,酒液险些泼出。“什么动静?”他皱眉,“我们今晚可没安排烟花。” 保镖快步上前,压低声音:“少爷,是……孤狼来了。” “孤狼?”沈云翼眼神一凛,“那个专偷豪门珍宝的狼?” “是他。” “他来做什么?” “看这架势……怕是来炸楼的。” “……”沈云翼指节微微收紧,没说话。 同一时刻,阁楼顶端。 许霄鸿咧嘴一笑,利落地拍掉灰尘,抓着绳索就往下一跃。 许霄鸿顺着绳子滑下,快到三楼时,他双脚一蹬墙,整个人荡了出去。 趁这劲儿,许霄鸿抬手射出一道抓钩,精准钩住对面柱子,抓钩一收,把他直接拽了过去。眼看要撞上,他腰一扭,轻松踩上柱身,再次跃起。 就这么三两下,他已经从外面溜进了三楼走廊。 走廊尽头红外线警报器闪着光。许霄鸿撇撇嘴,掏出个小镜子“咻”地一扔,正好把摄像头挡了个严实。接着又摸出个干扰器一按,警报器立马歇菜。 他猫着腰快步走到防盗门前,看都没看那个复杂的密码锁,直接伸手在门框上一摸。 “咔哒”,墙上滑开个小口,露出里面的老式锁芯——果然,电子锁就是个摆设。 许霄鸿从头发里摸出根细铁丝,插进锁孔听了听,“咔咔”两下,门就开了条缝。 屋里,保险柜稳稳地立在墙边。许霄鸿没急着上前,先撒了把荧光粉。果然,密密麻麻的激光网露了出来。 许霄鸿嘿嘿一笑,像条泥鳅似的在激光缝里钻来钻去,愣是没碰着一根。走到保险柜前,他掏出张透明薄膜往手套上一贴,这是上次和阁主握手时顺的指纹。 “嘀”一声,指纹通过了的一瞬间机器发出冰冷的声音,“面容识别失败,请确认重启。” “真是麻烦”许霄鸿不慌不忙地从衣领上抠下个纽扣,往识别器前一照。 “咔。”柜门开了。 里面全是文件。许霄鸿快速翻找,抽出一份塞进怀里,又顺手在文件堆里贴了个小玩意儿,等会儿这东西会冒烟,谁也看不出少了啥。 完事儿后他迅速撤回,借着绳子落回横梁阴影里。 “西瓜西瓜,我是孤狼。”他对着耳麦低声道,“东西我已经拿到了,你那边情况如何?” 频道里一片寂静,只有“沙沙沙”的声音传来。 他眉头微蹙,再次开口:“西瓜?回话。” 片刻后,对面传来一道回应:“路线已清空,一切顺利。” “收到。” 许霄鸿得意地勾起嘴角,手腕一用力,绳子就把他荡向大厅中央那尊盖着红布的雕像。 “小狐狸,让我看看你藏着什么秘密。”他伸手刚要掀布,头顶绳子突然“咔嚓”一声断了。 许霄鸿心里一紧,还没等他反应,面前的大门已经打开,无数枪口齐刷刷对准了他。 “孤狼!你已经被包围了,立刻放弃抵抗,束手就擒!”牛警官洪亮的声音在大厅回荡。 许霄鸿眉梢一挑,像是早已料到般一样,极其缓慢地举起了双手,姿态甚至带着几分优雅的无奈:“好吧,好吧,我投降,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举办联欢晚会吗?。” 人群缝隙里,沈云翼被护在中间,好奇地探出小脑袋,发梢随着动作一晃一晃的,或许是因为太过漂亮了,许霄鸿一眼就注意到了他。 许霄鸿眯了眯眼睛,语气里添了几分戏谑:“哎呦,连市长大人都来了?抓我这么个小小的采花大盗,至于摆这么大阵仗?” “少废话!手举高,不许动!”牛警官厉声喝道 许霄鸿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轻笑:“啧,长这么大一双眼睛,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牛警官一愣。 突然牛警官身旁,响起一个声音软糯的年轻警官,小声提醒的声音:“长官,他、他说您瞎……” “闭嘴!”牛警官脸色瞬间涨红,“就你聪明” “还是小羊警官懂事,”许霄鸿嗤笑一声,“好吃又好看” 目光扫过那名年轻警员,随即又落回人群中那道矮小身影上,尾音拖得绵长,带着几分刻意的引诱“市长大人都亲自来了,不过来近距离看看,我这名动天下的劫匪长什么样吗?嗯?” 见人没有动静,许霄鸿两眼一转“我可是带了礼物来的,您这样也太没有诚意了吧” “放肆!”牛警官怒喝上前“孤狼,你的队友已经被我们逮捕了,请你立刻放下绳索,收起的那些不必要的花花肠子吧,有什么话还是等着去监狱,跟警察说去吧。” 许霄鸿面色一沉,深情突然严肃起来“我没有跟你说话” “你!” 见场面有些失控,沈云翼拼命挤出前来看热闹的人群,他走上前,微微歪头,银灰色的发丝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眼神却像打量猎物。 “确实要好好看看。”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整个大厅,“毕竟像你这样的客人,一年也遇不上一个。” 许霄鸿迎着他的目光,非但不惧,反而将举起的双手摊开,做了个展示的动作:“那市长大人可要看仔细了。这张脸,说不定会出现在你今晚的梦里。” “市长!” “无碍”沈云翼却轻轻抬手制止了他。他踱步到许霄鸿面前,距离近得能看清对方睫毛投下的阴影。 “绳索是你自己割断的。”沈云翼看了他一眼忽然说道:“从你落地的那一刻起,就在计算时间。你在等什么?” 许霄鸿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脸上的笑意却更深:“市长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你在等你的同伙。”沈云翼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可惜啊,你现在只有一个人了” 许霄鸿脸上的笑容终于僵住了一瞬。 就在这时,二楼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声清晰的:“抓住他了!‘西瓜’落网了!” 许霄鸿眼神一变,方才的从容瞬间消失。他猛地向前一步,却被沈云翼更快地扣住了手腕。 “看来,”沈云翼凑近他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今晚入梦的,不止你一个。” 许霄鸿盯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忽然笑了:“市长大人,有没有人说过,你比传说中……有趣得多。” “有”沈云翼停顿了片刻“不过当面说的,你是第一个” “真可爱。”许霄鸿轻笑,声音压得低沉,“我说过,今晚是带了礼物来的,对吗?” “对。” 话音未落,许霄鸿突然凑近,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温热的呼吸拂过沈云翼的侧脸,一个轻吻猝不及防地落在他唇角。 沈云翼瞳孔微缩,整个人僵在原地。那一瞬间,他清晰地看见了许霄鸿眼中闪过的狡黠光芒。 “嘭——!” 震耳欲聋的巨响在下一刻炸开。 许霄鸿身后,那座被猩红绒布覆盖的巨型雕像应声倒地,激起漫天尘埃。绒布缓缓滑落,露出内部,根本不是什么艺术品,而是一个被精心掏空的复杂结构,里面堆满了密密麻麻的纸质文件。 “Surprise!”许霄鸿在四起的惊呼与骚乱中后退半步,对着尚未回神的沈云翼眨了眨眼。 绳索快速收起,许霄鸿消失在了烟雾中。 沈云翼站在原地,指尖轻轻擦过唇角,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点温热触感。烟尘弥漫中,他看着那堆散落的文件,眼神复杂。 年轻警官小羊怯生生地凑过来:“长官,二楼那个‘西瓜’……跑了。” 牛警官瞪大眼睛:“什么?” “我们抓到他的时候,他正坐在监控室里喝茶,说是在等我们。等我们的人冲进去,他就从通风管道溜了” “追!”牛警官的怒吼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警员们迅速行动,脚步声杂乱地冲向许霄鸿消失的方向。沈云翼却抬手制止:“不必了。” “市长?”牛警官不解。 沈云翼淡定的走到散落的文件前,弯腰拾起一份,低声骂到:“混蛋” 数月后。 市长办公室内,许霄鸿坐在宽大办公桌后,指尖有一搭没一搭敲着桌面,翻阅着刚送来的市政报告,狼耳微微抖动,显出一丝不耐烦。他本就厌恶这些文牍工作,更别说现在是一年一度的财报审议期了,繁琐的数字和条款让他头晕眼花。他烦躁地松了松领带。 “啧,麻烦。”他低声抱怨,随手将报告扔到一边,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就在这时,办公室角落里,那台用于接收公共信号的壁挂电视机自动亮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本台最新消息,”新闻主播字正腔圆、不带感情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关于前任市长沈云翼涉嫌严重违纪违法一案,调查取得重大进展……” 许霄鸿敲击桌面的手指骤然停下,狼耳敏锐地竖立起来,身体微微前倾,看向屏幕。 电视画面中,出现了沈云翼的身影,不再是忘忧阁那夜穿着华服、银发闪耀的模样,而是穿着简单的素色衬衫,双手戴着明晃晃的手铐,被两名神情严肃的法警押解着,走向法庭被告席。他微微低着头,银灰色的发丝垂落,遮住了部分脸颊,让人看不清表情,但那股曾经萦绕周身、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气度已荡然无存,只剩下单薄和沉寂。 镜头推近,捕捉到他一个抬眼的瞬间,那双曾经含着打量与戏谑的眸子,此刻像蒙尘的琉璃,空洞地望着前方某个虚无的点。 主播的声音继续说:“经查,沈云翼在担任市长期间,利用职务之便,为多家企业在项目审批、土地出让等方面谋取不正当利益,非法收受巨额财物;同时,调查还发现其与多起官商勾结、侵吞国有资产的案件有关,涉案金额特别巨大,性质极其严重,社会影响极其恶劣……” 画面切换,展示了部分“证据”——一些文件袋和账本的复印件特写,其中似乎隐约能看到“忘忧阁”、“雕像”、“文件”等关键词一闪而过。接着是检方陈述环节,公诉人义正词严地指控其行为严重背叛了职责,辜负了公众信任云云。 许霄鸿眯起了眼睛,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带着点冷意,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他想起那夜在忘忧阁,沈云翼凑近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你在等你的同伙……可惜啊,你现在只有一个人了。” 当时他觉得这小狐狸市长敏锐得可恶,现在想来,那份敏锐背后,藏着的是多少见不得光的秘密和步步为营的算计? 新闻最后,主播以沉痛而坚定的口吻总结:“沈云翼的案件,再次表明了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原则,无论身处何种职位,只要触犯法律,必将受到严惩。该案将择期宣判,本台将持续关注……” 电视画面切回了常规的天气预报。 办公室内恢复了安静,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喧嚣。 许霄鸿靠在椅背上,沉默了半晌,忽然轻笑出声,他抬手,指尖无意识地擦过自己的唇角,那里仿佛还残留着数月前那个混乱夜晚,一个带着硝烟和算计意味的、猝不及防的温热触感。 只是如今,一个在铁窗之内,前程尽毁;一个却坐在本属于对方的办公室里,虽然烦躁,却呼吸着自由的空气。 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桌上那堆令人头疼的文件,眼神里多了些别的东西。他拿起笔,在报告空白处,漫不经心地画了一个小小的狐狸头像,然后在上面打了个叉。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进。”声音带着一丝被打扰的烦躁。 第2章 虚假的晚宴。 门“咔哒”一声被推开,一道高挑靓丽的身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来人是窦艳华,许霄鸿的发小,代号“西瓜”,一位凭借顶尖黑客技术在幕后搅动风云的人物。她今天穿着一身利落的工装套装,却掩不住眉眼间的明艳与飒爽。 他几步走到办公桌前,双手“啪”地一下撑在光滑的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一双美眸瞪着许霄鸿,语气里满是兴师问罪:“喂,我说市长大人,你这人也太不靠谱了吧?上次行动说撤就撤,留我自己一个人在那儿对付那些难缠的安保系统,差点就阴沟里翻船!” 闻声,许霄鸿这才从文件堆里抬起眼,狼耳微微颤动了一下。他看向气鼓鼓的窦艳华笑了,语气带着点理所当然,说道:“我以为你自己完全可以搞定。” 窦艳华被他这副样子气笑了,他直起身子,双手环抱胸前,音调不自觉地拔高:“你以为?你以为什么?你以为我真能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啊?” 许霄鸿向后靠进宽大的皮质椅背,十指交叉随意地放在身前,语气笃定:“是啊。” 轻飘飘的两个字,堵得窦艳华一时语塞,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你——!” 窦艳华懒得再跟他争辩,顺手从旁边拖了张板凳过来,重重地坐了下去。木凳腿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他沉默片刻,没好气地开口:“那个人,你打算怎么办?” “谁?”许霄鸿眉梢微挑。 “需要我把他绑到你面前,让他亲自告诉你吗?”窦艳华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讥讽。 “按流程办事。” “真是无情。”窦艳华嗤笑一声,“人家长得多好看,还看起来那么单纯。” “单纯?”许霄鸿像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词,“喜欢?送你。” “我可不要。”窦艳华嫌恶地皱起眉,“你都亲过人家了,我嫌你,脏~~”窦艳华最后一个字,音拉的很长。 “矫情。”许霄鸿轻笑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我给你洗干净了送过去,保证连毛都给你剃干净了,让你丝滑每一天,怎么样。” 窦艳华顿了一秒,随即扯了扯嘴角:“行啊,我同意了。” 许霄鸿瞥他一眼,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神经。” 窦艳华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 许霄鸿没再说话,目光重新落回文件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窦艳华看着他这副模样,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烫金的请柬,随手甩到桌上。 “喏,明晚的慈善晚宴,给你的。” 许霄鸿瞥了一眼请柬,眉头微蹙:“不去。” “由不得你。”窦艳华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刚上任的市长第一次公开亮相,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再说了,”他故意拖长音调,带着几分幸灾乐祸,“你不是最喜欢看那些人装模作样的样子了吗?” 许霄鸿冷哼一声,没说话。 翌日晚,市政厅宴会厅。 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悠扬的弦乐在空气中流淌。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许霄鸿站在宴会厅中央,狼耳在精心打理的发间若隐若现,身穿黑色西装,领带被束得一丝不苟,将他那股野性不羁的气质强行压制了几分,却更添一种矛盾的吸引力。 “许市长!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人中龙凤!”突然一个脑满肠肥的富商热情地伸出手,满脸堆笑,“比起之前那位……唉,真是云泥之别!那位除了张脸,还有什么?哪像您,是真有本事,有魄力!” 许霄鸿与他虚握了一下手,礼貌微笑:“您过奖,沈市长以前……也曾备受赞誉。” “那都是过去式了!眼瞎的人吹捧罢了!”旁边一位珠光宝气的贵妇立刻接话,扇子掩着半张脸,压低声音,“他啊,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哪像许市长您,经历……呃,丰富,脚踏实地,深知我们民间疾苦!”她巧妙地把“案底”换成了“经历”,语气里的捧高踩低几乎要溢出来。 许霄鸿怎么看不出来,他微微颔首,目光掠过她,落在不远处一个正偷偷擦汗的官员身上,那是沈云翼曾经提拔的人,如今正惶惶不可终日。“职责所在。”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周围几个官员脊背一僵。 “许市长的手段,我们是佩服的!”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似儒雅的商人凑近,意有所指,“雷霆万钧,拨乱反正!某些人盘踞多年,树大根深,还不是被您连根拔起?真是大快人心!”他试图与许霄鸿碰杯,眼神里充满了对胜利者的谄媚和对失败者的轻蔑。 许霄鸿举杯,却没有与他相碰,只是悬停在空中,唇角那抹笑意深了些,带着冰冷的嘲讽:“树倒猢狲散,本是常情。只是不知,下一棵倒下的,会是谁家的树?” 那商人的笑容瞬间冻结在脸上,举着酒杯的手僵在半空,进退两难。 许霄鸿不再看他,像丢开一件垃圾般移开目光。他穿梭在人群中,如同一把刚刚出鞘的利刃,被众人敬畏地围观、赞美,而每一句对“新城”的赞美,都必然伴随着对“旧主”的唾弃。他们踩踏着沈云翼的“失败”与“罪行”,试图以此作为垫脚石,够到新市长手中的权力。 窦艳华端着酒杯,远远靠在廊柱边看着,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他看着许霄鸿像一头被强行套上缰绳的狼,在羊群里扮演着牧羊犬,觉得既滑稽又有趣。 终于找到片刻空闲,许霄鸿走到落地窗边,微微松了松领带,透了口气。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与厅内的浮华形成鲜明对比。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怯懦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许……许市长。” 许霄鸿闻声回头。 只见一个穿着笔挺警服的年轻男孩站在他身后,双手紧张地捏着一份文件,脸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那双清澈的杏眼躲闪着不敢直视他,毛茸茸的白色小羊耳朵因为紧张而微微抖动,连带着卷曲的短发也颤了颤。 “我、我是市局宣传科的李小屿……”小羊声音越来越小,鼓起勇气把文件递过来,“能请您……签个名吗?” 许霄鸿眉梢微挑,还没开口。 “哟,许市长这是收获小粉丝了?”一个慵懒带笑的声音插了进来。 “找你半天了,原来你苟到这里调戏。别人家小朋友了。”窦艳华不知何时踱步过来,碧绿色的蟒蛇尾巴在身后优雅摇曳。他倚在窗边,戏谑地打量李小屿通红的脸颊,“小羊警官?” “我、我是……”李小屿被突然出现的蛇尾吓得往后缩了缩,耳朵紧张地贴住头发。 “你不是一直跟着你家前市长吗?怎么?”窦艳华倾身,恶趣味地凑近,“这么快就见异思迁?” “不是的!”李小屿猛地抬头,眼圈红红地反驳,“我……” 许霄鸿沉默地看着这一幕,目光落在李小屿紧攥的卡片上,有些发皱了,他想着。 “签名。”许霄鸿突然开口,伸手。 李小屿怔怔地将卡片递过去,指尖有些发颤。 许霄鸿利落地签下名字,笔尖在纸面沙沙作响:“我看过你的履历,国家二级功臣……你很优秀。” 这句话像一簇小火苗,倏地点亮了李小屿的眼睛。他脸颊微热,不自觉地垂下目光,声音轻软:“真好……” “嗯?”许霄鸿抬眼,带着些许疑惑。 “啊!不是那个意思!”李小屿慌忙摆手,那双毛茸茸的耳朵因紧张而轻轻颤动,“我只是……觉得您和传闻中不太一样。您人真好,真的。平时很少有人会注意到我们这些基层人员……” “我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是——啊不!”他结结巴巴地纠正,“沈市长是第一个……” 过了一会,李小屿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他赶紧补充道:“对对不起啊,我不该这么说的” “没关系,优秀就该夸出来谁说都一样”许霄鸿笑道,将签好的文件递还给他,“给你” “谢谢许市长!”李小屿抱着签名的文件,终于露出今晚第一个笑容,小尾巴在身后欢快地摇了摇,转身跑开了。 窦艳华看着小羊警官欢脱的背影,摇头咂舌:“真是只单纯的小羊,烤起来一定很美味吧?再来点小孜然,嗯~香啊。” 许霄鸿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吃了你也不怕得羊癫疯,本来就不聪明。” “啧,心疼了?”窦艳华狐尾轻扫过许霄鸿的手臂,压低声音,“不过说真的,你刚才那出亲切市长演得不错。连我都快被感动了。” “我也是” 窦艳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一只手搭在许霄鸿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挑起那人的下巴,喃喃道:“还是这么自恋” “自恋也需要资本。”许霄鸿回应,轻轻的拍开窦艳华的搭在自己肩膀上不老实的手,“走了,我的子民们,还在等着我去演讲呢” “切!我的子民们还在等着我去演讲呢~,装模作样。”窦艳华看着他那副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样子,默默的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阴阳怪气的学着他讲话。 许霄鸿稳步走上宴会厅前方临时搭建的演讲台。水晶吊灯的光芒聚焦在他身上,将那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映照得愈发挺括。 他仅仅是站在那里,无需多言,原本喧闹的宴会厅便迅速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于此,带着敬畏、审视或谄媚。 他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的高度,目光缓缓扫过台下众生相,将那些或期待、或惶恐、或虚伪的表情尽收眼底。 “诸位,”许霄鸿开口,声音透过音响清晰地传遍大厅的每个角落,沉稳而富有力量,与他刚才在窗边的松弛判若两人,“很高兴今晚能与新城的栋梁们齐聚于此。这座城市,承载着过往,更面向未来。” 台下的人们屏息凝神,不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尤其是那些急于向新权力中心靠拢的富商和官员,掌声尤为卖力。 “……我们需要的不是华而不实的空中楼阁,而是坚实地基上的万丈高楼。过去的教训必须铭记,未来的蓝图将由我们共同执笔。” 窦艳华依旧靠在远处的廊柱上,晃动着手中的酒杯,碧绿的蛇瞳带着一丝玩味,欣赏着许霄鸿这极具表演性的“领袖时刻”。他嘴角微扬,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语:“啧,人模狼样。” 就在许霄鸿的演讲接近尾声,气氛被推向**,众人准备再次报以更热烈掌声的瞬间—— “轰!!!” 一声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巨响,毫无预兆地从远处传来! 第3章 新的秘密 紧接着,是脚下地板清晰的震动! 璀璨的水晶吊灯剧烈地摇晃起来,光影乱颤,墙壁上的装饰画框歪斜,甚至有一两幅摔落在地。玻璃碎裂声、女士的尖叫声、男人的惊呼声瞬间取代了之前的弦乐和掌声,宴会厅内一片混乱。 音乐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动作都凝固了,脸上充满了惊愕与恐惧,齐刷刷地望向巨响传来的方向。 许霄鸿站在演讲台上,话语中断。他猛地转头,锐利的目光穿透落地窗,望向爆炸声传来的方向,那双狼耳敏锐地竖立起来,捕捉着空气中异动。 窦艳华也站直了身体,脸上的戏谑消失无踪,蛇瞳缩成一条细线,警惕地感知着周围的危险气息,他抬头跟许霄鸿对视了一眼,便点点头离开了。 短暂的死寂后,是更大的骚动。 “怎么回事?!” “爆炸?!是爆炸吗?” “在哪里?快去看看!” “安静!” 两个字,如同冰水泼下,让现场的骚动稍微平息了一些。 “安保人员,立刻控制所有出口,暂时许进不许出。通讯组,联系警局、消防和医院,我要在五分钟内知道确切地点和初步情况。”他语速极快,条理清晰,“所有部门负责人,原地待命,等待指令。” 他再次扫过全场,目光停留在一个身穿红衣的少女身上,轻笑道:“诸位,看来今晚的宴会,要提前结束了。新城,从不缺少惊喜,祝大家永远快乐。” 许霄鸿那句话的尾音似乎还悬浮在空气中,他本人却已如同鬼魅般从演讲台上消失。只有微微晃动的麦克风和他刚才站立处地毯上轻微的压痕,证明他并非幻觉。 台下的人群在极致的震惊后,爆发出更大的恐慌。市长在爆炸发生和发出指令后瞬间离奇失踪,这比那声遥远的爆炸更让人感到不安和恐惧。 “许市长呢?!” “他去哪里了?!” “刚才还在台上的!” 与此同时,市政厅地下停车场。 一道黑影以远超常人的速度掠过一辆辆豪车,正是许霄鸿。他早已扯掉了那束缚他的领带,西装外套的扣子也解开了,奔跑时衣袂翻飞,那股被强行压抑的野性此刻完全释放出来。 “嗡——” 摩托车如离弦之箭般冲出,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声响,瞬间冲上出口斜坡,汇入夜晚的车流。 夜风扑面而来,吹乱了他精心打理过的头发,却让他那双在夜色中泛着幽光的狼眼更加清晰。他驾驶着机车,在城市街道上以惊人的速度穿梭,目标明确——爆炸发生的方向。通讯耳麦中,不断传来各方的紧急汇报: “报告!爆炸点确认,是西区废弃的‘蓝湾’化工厂!” “消防力量已出动!” “周边区域检测到不明气体泄漏!正在疏散居民!” “现场发现疑似人为安置□□的痕迹!” 许霄鸿眼神冰冷,蓝湾化工厂……那里确实是沈云翼任内几项颇具争议的环保改造项目之一,后来因资金和“技术问题”搁浅,最终废弃。选择这里制造事端,无论是为了挑衅,还是意外,都绝非偶然。 他加大油门,机车引擎轰鸣着。 就在他即将抵达西区,已经能看到远处冲天而起的浓烟和火光时,耳麦里传来一个略显急促的新消息: “许市长!现场先期抵达的警力报告,他们在爆炸核心区外围……发现了一名疑似被困人员!身份初步识别……是、是市局宣传科的李小屿警官!” 李小屿? 许霄鸿的眉头骤然锁紧。那只刚刚还在宴会厅里,因为他一句肯定就眼睛发亮、尾巴乱摇的单纯小羊?他怎么会出现在那个偏僻且刚刚发生爆炸的废弃化工厂? 巧合?还是……爆炸声再一次响起,许霄鸿来不及思考,他对着耳麦下令:“通知现场救援队,优先确保人员安全。我三分钟后到。” “收到” “收到” “收到” 城市璀璨的灯火在他身侧飞速倒退,前方是弥漫着危险气息的爆炸现场。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竟然是以如此激烈和血腥的方式点燃。 当一切暂时尘埃落定,危机解除,已是深夜。 李小屿身上裹着一条略显宽大的黑色毛毯,安静地坐在许霄鸿那辆改装机车的后座,被他直接带回了位于顶层的私人住所。毛毯边缘露出他沾了些许烟尘的警服一角,那头白色的卷发有些凌乱,毛茸茸的耳朵也无精打采地耷拉着,整个人像是受了惊的小动物。 公寓内的灯光是冷色调的,映照着简洁而富有设计感的线条,与宴会厅的浮华截然不同。许霄鸿脱下沾染了硝烟和尘埃的西装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只穿着一件解开领口的白色衬衫。他没有开主灯,只点亮了客厅一角的落地灯,昏黄的光线将他挺拔的身影拉长,也柔和了他眉宇间残留的冷厉,但那双狼眼中的审视却更加清晰。 他倒了一杯温水,走过去,递给蜷缩在沙发角落的李小屿。 “对、对不起,许市长……”李小屿双手接过水杯,指尖冰凉,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几乎要埋进胸口,“我是不是……给你闯祸了?” 许霄鸿没有立即回话。他站在沙发前,静静地看着他,半晌,才缓缓开口:“你怎么会出现在哪里?” “我……”李小屿猛地抬头,杏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又迅速垂下,盯着杯中晃动的水面,“我、我当时在附近写生……听见爆炸声,好奇,就、就过去看看……”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许霄鸿微微眯起眼,狼耳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他向前倾身,一只手撑在沙发靠背上,将李小屿笼罩在他的影子里,语气平缓,却字字敲打在对方紧绷的神经上: “从市政厅宴会现场,到西区废弃的蓝湾化工厂,即使以我的车速,不考虑交通规则,最快也需要三十五分钟。”他的目光锁住李小屿那双无处安放的眼睛,“你既没有驾车,也没有调用任何警务交通工具的记录。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比我更早出现在爆炸核心区外围的?” “我……我……”李小屿被他迫人的气息和精准的逻辑逼得节节败退,脸颊泛起不自然的红晕,捧着水杯的手抖得厉害,几乎要握不住。他张了张嘴,却像是被扼住了喉咙,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只剩下无助的气音。 李小屿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毛毯边缘,那双总是清澈见底的杏眼此刻写满了恐惧。 "我......"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有人给我发了匿名信息。" "信息说......"李小屿深吸一口气,"在化工厂能找到关于沈市长的秘密。我、我本来就在西区做社区宣传,看到消息就......" "时间。"许霄鸿接着说,"具体时间。" "晚上八点三十七分。"李小屿几乎是立刻回答,随后猛地捂住嘴,意识到自己回答得太快太准确。 许霄鸿的眼底掠过一丝暗芒。八点三十七分——距离爆炸发生还有整整二十三分钟。还是不对。 "继续。" "对方说,证据在第三号仓库的东南角,必须在九点前赶到,否则就会被转移。"李小屿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太想知道沈市长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就偷偷跑过去了......" "然后呢?" "我刚到仓库外,就听到了倒计时的声音......"李小屿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只有十秒!我拼命往外跑,然后、然后就......" 巨大的爆炸声仿佛还在他耳边回荡,让他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许霄鸿沉默地注视着这只瑟瑟发抖的小羊。太多的疑点,太多的巧合,但那双眼睛里的恐惧真实得不容置疑。 "手机。" 李小屿愣了一下,随即手忙脚乱地在警服口袋里翻找,却一无所获。"可能、可能逃跑的时候掉了......" 就在这时,许霄鸿的手机震动起来。他瞥了一眼屏幕,是窦艳华发来的加密信息: 「化工厂监控残片恢复。爆炸前19分钟,小羊警官独自进入。有趣的是,在他到达前2小时,同一区域检测到熟悉的信号——我们亲爱的''夜莺''。」 许霄鸿的眼神骤然锐利。 夜莺——沈云翼执政时期最神秘的潜伏者,一个连他们都未能挖出的深层棋子。 "许市长,您......相信我吗?"李小屿怯生生地问,眼睛里盈满水光,那双白色的小羊耳朵不安地抖动着。 许霄鸿没有立即回答。他转身走向落地窗,凝视着窗外渐渐苏醒的城市。曙光初现,在天际线上涂抹出一片朦胧的灰白。 信任?在这个充满谎言与背叛的城市里,这个词太过奢侈。 "今晚你先住在这里。"许霄鸿最终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客房在走廊尽头。" 李小屿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在许霄鸿的目光下只是轻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