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兔同人:假如大家都是正常人》 第1章 练手,没什么用,可跳过 接到高明电话的时候沈文琅愣了很久,高途躲了他那么久终于愿意见他了吗? 窗外是温暖的阳光,风吹过的时候会有树枝摇晃的沙沙声,沈文琅恍惚想起和高途初见那一年,十七八岁的少年,一架纸飞机让两个人纠缠在一起。 他以为已经忘了,却还是记得很清楚。花咏说高途是omega,可是高途没有omega柔软白皙的皮肤,也没有漂亮灵动的眼睛,没有omega那么软弱无用,甚至没有omega的信息素。 是啊,他连Omega的信息素都没有,他怎么会是omega? 沈文琅愤怒又不解,他觉得可笑,又觉得好像本该如此。 那年的高途有些瘦弱,他并不漂亮,皮肤是小麦色的,说不上来好看,但是也别有一番滋味。他的眼睛总是透着疲惫,只在偶尔的时候会有一点亮光。他的嘴唇微厚,有点不为人知的性感。他眼睛很大,看着人的时候好像全世界都只剩对方一个。 他很辛苦,家庭不好,看着营养不良,一天要打四份工。没有omega那么娇气,他很勇敢,很温柔,待人和善,好像有用不完的耐心。 沈文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注意到他,就像不知道为什么那架纸飞机要扔多少次,才能刚好撞进他怀里。 也许纸飞机有看不见的线,将他们捆绑在一起,所以此后十年,他们彼此相伴,高途已经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 如果线有颜色,沈文琅觉得那一定是红色。 他站在衣柜前看了很久,拿出一套常见的黑色西装,最后又放回衣柜。 高途怎么会是omega呢。 他很坚强,做事妥帖,让人放心。 但是他也很脆弱,老是生病。 他对自己不好。 沈文琅的目光在衣柜里搜寻,最后停留在一件深色条纹西装上。 高途骗我。 镜子里的沈文琅穿上了那件西装,旁边的书柜上摆着一张合照,他很少去看,但它就在那。此刻镜子里的人好像和照片里的人重合了。 他竟分不清自己是十七岁的沈文琅,还是现在二十七的沈文琅。 高途,你怎么可以骗我呢。 沈文琅看了一眼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就要看到高途了。 高途是omega,伪装成bata必然会依赖药物。omega要伪装身份,就要压制发情期,要克制身体的不舒服,要和身体本能做斗争。 他原本是一个柔弱的omega,所以打工会更加辛苦,所以高强度的工作会更伤害身体,所以每次生病不肯请假都在透支他的精力。 高途,你痛吗? 沈文琅只觉得眼睛突然有点热,可能是太阳太大了。 窗外的蝉鸣太吵了。 树叶的莎莎声也很吵。 怪来怪去,也只是怪高途对自己不好。 如果他是omega,就意味着会承受更多的苦难。 也许自己也是施加苦难的那一个。 沈文琅不懂他内心的情绪,他的家庭,他从小的经历让他无法处理这样复杂情绪。 好像在怪高途,又好像不只是在怪他。 沈文琅坐在窗边,视线飘远,高途应该要来了。 他想,高途骗我,我要狠狠地骂他。他还要辞职,我给他那么多钱,他说辞职就辞职。我和他十年的感情,说不要就不要,明明很心软的人,偏偏在这个时候心冷如铁。 高途,你太过分了。 他眼睛有点湿润,最后也只是攥紧了手,薄唇里似叹息一般吐出两个字:“高途。” 高途被高明带进饭店,有些疑惑,他们从不来这样看起来就很昂贵的地方吃饭,高明为什么会突然来这里。 他试探的说:“爸,这里好像不是我们常来的那家店。” 高明满脑子都是即将到手的钱,哪有心思理他,随口敷衍道:“和朋友来过,味道不错。快走,别磨磨蹭蹭的。” 就在高途犹豫之时,高明眼睛一亮,二话不说伸手拉住高途的胳膊大步往前。 “爸?!” 高途还没来得及反应,一片眼熟的衣角就撞入眼帘,那是他反复在照片上摩挲过多次的衣服。 沈文琅怎么会在这?! 他下意识的要甩掉高明的手,准备离开,奈何高明把他当行走的支票,哪里会放手让他离开。 沈文琅一眼就看见了高途心虚的神色,其实高途的表情没有太多的变化,但是沈文琅知道,他心虚的时候会抿一下唇。 他还知道心虚。 他心里涌出一点酸涩。 “高途。”平淡的语气,就像许多个相伴的日夜。 高途被这一声叫住,心尖一颤,只能抬头看着沈文琅,嘴唇蠕动了几下,道:“沈总。” 沈文琅心里莫名腾起一股怒意,不待他发作,高明已经扯着高途坐下,他下意识的抬手,想阻止高明拉扯高途,可手抬到一半,高途已经被扯着坐下了。 高明牢牢的抓着高途,一脸谄媚的看着沈文琅:“沈总,高途我已经带来了,咱们有事坐着商量。” 沈文琅面色不虞的看着高明,高明扯着笑跟他东拉西扯,事实上沈文琅一句话也没听进去,他的视线死死的落在高途垂着的脸上,半晌又落到被高明攥着的手臂。 突然开口,冷声道:“放手。” 高途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抬头,撞上了沈文琅阴沉的视线,他心头狂跳,直觉有什么事不对,他可能要快点离开了。 高明不知所以,看看沈文琅,就要继续开口。 沈文琅利刃一般的视线顿时落到高明身上,像是要活生生剜掉他一块肉:“我说放手,你听不懂吗?别碰他!” 高明不过一个混混,本身也并不是什么高等级的alpha,顿时被沈文琅吓住,手下意识的放开了。 不过他到底是混混,缓了缓,在心里骂娘,便又继续开口。 “沈总啊,这小子不太听话,我不拉着他,他早跑了。” 沈文琅根本不想理他,他想和高途说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本来打算骂人,可是他爸在旁边,他得给高途留点面子。 高明见沈文琅不搭理自己,冷笑一下,道:“沈总,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高途心中警铃大作,手指攥紧,手背青筋凸起,却实在想不到该怎么打断高明。 下一秒高明道:“这小子怀孕了。” 沈文琅:“……” 高途呼吸一窒。 “是你的。” 沈文琅:“……” “沈总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想必也不愿意要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 “想打胎好说,两千万,我亲自带他去堕胎,保准把事办妥。” 高明摇头晃脑,十分得意。 高途却脸色煞白,一语不发。 沈文琅:“……” 他不说话,高途便越是提心吊胆,额间冷汗细细密密。 下一秒,视线里突然多出一杯水,修长的手指缩回去,沈文琅的声音响起:“喝水。” 高途僵硬的抬头,不知道说什么。 沈文琅微微皱眉,抬了抬下巴:“喝水。”这次语气微重,高途已经习惯听从他的命令,下意识的端起了水杯。 看见高途喝了水,沈文琅才放松了表情。 脸色难看得要死,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文琅直接无视高明的话,在他眼里,高明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只当高明在放屁。 不待他说什么,高明先嚷嚷起来:“沈总,你有没有听我说话?我说这小子他怀孕了,是你的种!堂堂hs集团,你睡了我儿子还不想认啊?” “你也别觉得我在蒙你,你可以带高途去做那个什么什么羊水检测?不重要,反正医院可以查那个什么亲子鉴定,你不信我可以带他跟你去做检查的。” “沈总,这事说来,咱们两个都吃亏,你睡了我儿子不想负责很正常,毕竟他也不是什么优秀的omega,比不了别人温柔贤惠,但是你总得给点嫖资吧,我……啊!” 高明话还未说完,沈文琅已经一杯水泼了过去,他咬牙切齿道:“给我闭嘴!” 什么狗屁嫖资,他把高途当什么?会所里的鸭子吗? 杯子被他重重的放到桌面,杯底渐渐裂出几道细纹。 高途眼皮颤了颤,下意识捂住小腹。 沈文琅看着高途,他原本是不信的,可是高明说的信誓旦旦,而他和高途又有过那样混乱的一夜,所以他也还是放低声音问了一遍。 “高途,你怀孕了吗?” 所以你怀孕了也要离开我? 你不喜欢我吗?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高途嘴角轻颤,憋了又憋,最后猛的站起来,道:“抱歉沈总,我得去厕所。” 说完他径直离开。 高明压着火气,灰溜溜的擦干脸上的水,拦住站起来要追的沈文琅,道:“好了沈总,有什么不信的,去医院看一下不就知道了?他怀孕了绝对是真的,咱们还是聊聊钱的事吧,我……” 沈文琅忍无可忍,悍然一拳揍在高明脸上,高明哪里是他的对手,被他打的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沈文琅多看他一眼都晦气,厌恶的踹了一脚直奔高途离开的方向。 高途一路跑进厕所,反锁了门,好半晌才平复下剧烈的心跳。下一秒,他立刻掏出手机打电话。 “小晴,快收拾东西,我们今晚就离开江沪,等我回去。” 电话挂断,他脱力的靠在墙上。 天已经黑了,风从窗口灌进来,高途终于从紧张恐惧的心情里腾出一丝伤感。 十年的感情,就到此为止吧。 暗恋很痛苦,但那是一个人的事。 沈文琅讨厌omega,所以也会讨厌自己。 喜欢上一个注定讨厌自己的人,是他咎由自取。 但是宝宝,你是爸爸的宝贝。 你是阴差阳错之下意外来到这个世界的,你父亲不知道你的存在,当然,他现在知道了。 可是他不喜欢爸爸,所以也不喜欢你,你不要伤心,爸爸很爱你。 高途的手轻轻搭在小腹,肚子里有一个脆弱的小生命,是他和沈文琅的血脉。这不是他偷来的,但他已经决定要偷偷生下来。 他会用自己毕生的精力去照顾他,爱他,给他自己力所能及的一切。 “沈文琅,再见了。” 泪痕滑进鬓角,窗外的风终于停了。 高途拉开门,迎面撞上一堵肉墙。 沈文琅眼圈通红的看着高途,薄薄的水液像一弯湖泊,悄悄地,静静地。 高途吓了一跳,满心惊慌:“沈……沈总……” 沈文琅咬牙切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高途,你要离开我?!” 高途不敢出声,眼神乱晃,不敢看他。 沈文琅逼近一步:“这么多年你骗我,我还没有找你算账,你竟敢想离开我?!” 高途后退一步:“我……” 他不是有意要骗他的,但他的确撒谎了,无从辩驳。 “你怎么敢?这样戏耍我!”沈文琅一把攥住高途的手,几步上前,把高途压在墙上。 高途惊慌失措,几乎以为沈文琅要对他动手,直接解决肚子里的孩子。 他下意识伸出唯一可以活动的手要去推沈文琅,却被沈文琅直接压在胸口,动弹不得。 “沈总……你冷静一点……” 高途怕极了。 可是下一秒,温热的唇重重的覆盖在他唇上,唇齿交缠间,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还有心跳声,是谁的? 也许是自己的。 高途从未如此震惊过,他几乎忘记了反抗。 沈文琅三个字带给他很多甜蜜,在漫长的枯燥的生活中,沈文琅是唯一的解药,但最深的,难以言说的痛苦伤害也是这三个字带来的。 可是在这时候,他心里却依然只能想起这三个字。 沈文琅……沈文琅…… 沈文琅眨了下眼,滚烫的液体落在高途的脸上,像高途落下的泪,一瞬间就变得冰凉。 “高途,你带着孩子,不要我了吗?” 沈文琅声音沙哑。 高途嘴唇颤抖,几乎听不懂沈文琅在说什么。 “高途,我们十年的感情,是我看不明白自己,可是你知道我的家庭。”他摸着高途的脸,眼睛还是红的,却莫名带了几分可怜。 “你知道这不能怪我。”他颤抖着说:“我喜欢你。你要孩子,不要我吗?” 他凑近高途,蹭了蹭他的鼻尖,说:“你好狠的心,你不要我,我就要恨你了。你以为谁都可以这样耍我吗?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他紧紧的抱着高途,咬着牙,愤怒又无力道:“高途,我不是不爱,我只是不懂。” “你为什么不教我?” “高途……” 他叽里呱啦说了一堆狠话,高途耳朵里却只有那振聋发聩的四个字。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沈文琅,喜欢高途。 我爱你,从来不是日久生情,我们的爱,始于那年夏至。此去经年,白首不离。 十七岁飞出去的纸飞机,终于回到他手里,只是兜兜转转,走了十年的路。 幸好,他回来了。 第2章 好了,正文开始 阳光穿透落地窗洒在地面,形成橘黄色的光晕,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被分门别类摆放得整整齐齐,眼前是一台电脑,左手边放着一杯清茶。 沈文琅坐在办公椅上,面无表情的抬起头活动了一下脖子,随后懒散的靠在了椅背上,双手自然的交叠在一起。 他的西装笔挺,袖口微微卷起,露出一截修长有力的手腕,腕上带着一块宝石蓝的手表,秒针滴滴答的转动着,沈文琅短暂的放空了一下大脑。 视线却无意识的挪向门口。 那里摆着一棵发财树,叶子绿油油的,长势非常惊人,一看就被照料得很好。但其实办公室里一开始是没有这颗树的,沈文琅不喜欢花花草草,也并不迷信,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 是高途来了之后才开始收拾的,沈文琅挑剔难伺候,一开始高途找了一颗散尾葵,养的也很好,寓意也不错,说是四面腾达,祥瑞吉利。 沈文琅听说是高途在私下里跑了好几个花鸟市场,好不容易才挑了最好的一棵散尾葵。 他一开始是没有注意到的,直到某天他推开门被那撞入眼帘的绿色吸引,当时高途就跟在他身后。 高途小心的打量着沈文琅的脸色,不知道沈文琅喜不喜欢。沈文琅只是盯着看了两秒,然后转身对高途皱眉道:“谁选的这么丑,没有审美吗?长得跟葱似的,我的办公室变成蔬菜养殖地了?” 高途看了一眼散尾葵,试图解释:“沈总,这是散尾葵,寓意四面腾达……” 沈文琅不耐烦道:“我没兴趣知道一棵草叫什么名字。” 高途被骤然打断,讪讪的低下头,沈文琅看着高途微抿的唇角,手指动了动,从心底蔓延出一丝微弱的愧疚。 最后沈文琅撇开眼,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本来以为到这里就结束了。那棵散尾葵会一直待在他的办公室,可是高途没有留下它,他又跑了一遍花鸟市场,最后换了一棵发财树。 那几天高途的眼睛有点红,可能是熬夜造成的,毕竟他的工作很多,花鸟市场晚上九点关门,公司八点下班,高途要去花鸟市场就只能把工作带回家做。 其实沈文琅对散尾葵并没有太大的意见,换不换都无所谓,他只是单纯的要找高途的麻烦,斥责高途已经成为他的习惯了。 高途把这棵发财树养的很好,每天定时浇水,比对自己还上心,他记得高途脸上挂着一丝浅笑说:“沈总,这个是发财树,办公室太空了,总要养点什么才不显得寂寞。而且寓意也很好的。” 按照沈文琅一贯的作风,他应该斜睨一眼发财树,然后冷冰冰的嘲讽:“寂寞?高途,你是太闲了吗?这么多工作还有时间让你感到寂寞?我花这么多钱是为了让你伤春悲秋的?别一天到晚花心思在这种没用又无聊的事上!” 但是看着高途微微弯起的眼睛,沈文琅突然说不出那样刻薄的话,他的心轻轻跳动着,胸膛一起一伏,最后语气平缓的说:“封建迷信。” 像开玩笑。 于是高途愣了一下,莞尔一笑,眉眼舒展。 沈文琅不自在的把视线移开,转身往办公桌走的时候,声音带着一丝僵硬道:“既然你非要养,就好好照看着,要是树死了,断了我的财路,我一定找你的麻烦。” 高途满含笑意道:“好的,沈总。” 电话铃声响起。 沈文琅的思绪被拉回来,他看了一眼手机,顺手接起来,道:“说。” 电话对面是个年轻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活泼,带着一丝散漫,跟沈文琅开玩笑:“文琅啊,你怎么对我这么冷漠。” 沈文琅:“……” 沈文琅:“怎么才叫不冷漠?” 宋绍远扯着嗓子道:“三年不见你就不想我吗?你不应该对我声情并茂的说,绍远,我好想你——” 沈文琅无语的打断:“有妄想症就快点去治!国外待几年,脑子坏了?” “切,没意思。”宋绍远不服气。 “我今天回来,你不给我接机就算了,今天晚上总得来给我接风洗尘吧?” 沈文琅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那么闲?我哪有空去给你接机。” “沈文琅,你真的有点过分了!你要气死我吗?别扯开话题,今天晚上啥安排啊?有啥你都得给我推了,必须来给我接风洗尘听见没?” 沈文琅顺手翻开桌上的文件,漫不经心道:“看情况。” 宋绍远气急败坏:“看什么情况!你要是不来你给我等着吧!明儿我就扛着大炮把你公司炸了!” 沈文琅轻啧一声,“挂了。” 宋绍远骂:“挂什么……嘟嘟嘟——” 沈文琅顺手把手机放到桌上,捏着钢笔在刚看完的文件上签了字,下一秒手机就嗡嗡的震动起来了。 宋绍远:“我在御水湾,叫了几个朋友,大家都认识的,你最好来!” 他先说了地点,随后又附带了几句威胁:“你要是不来,等着我上门找你麻烦吧!” 沈文琅看完,顺带瞄了一眼时间。 已经下午四点了,高途怎么还不进来?往常这个时候高途应该进来给他添茶加水了,人呢? 沈文琅不悦的抿着唇,站起来就往门口去。 高途端着茶水在过道同秘书长讲话,秘书长笑道:“高秘书,给沈总送茶吗?” 高途点点头,脸上挂着和善的笑,那是一个随时随地都会出现的笑,高途对所有人都一样。 “秘书长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高秘书来这里两年多,我还没和高秘书喝过酒呢,明天放假,高秘书跟我去喝两杯吗?” 沈文琅皱眉看着两个人旁若无人的说话,唇线绷紧,他关上门,大步走到办公桌前,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下一秒,他抄起玻璃杯摔在地上。 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后,透明的玻璃杯四分五裂,凄凄惨惨的躺在地面,杯底弧形的碎片晃了晃,反射出一道白晃晃的光。 不到十秒,办公室的门被用力打开,高途一手端着茶,一手握着门把手,一脸担忧,他背后还跟着秘书长。 高途眼神快速的扫射了一下沈文琅,没看见他受伤顿时松了口气,视线落到地面的玻璃上,他犹疑的往里走了几步,迟疑着开口:“沈总,发生什么事了吗?” 秘书长也跟着问道:“沈总,出什么事了吗?” 沈文琅阴沉的视线扫过秘书长道:“没事,手滑。” 秘书长被看的头皮发麻,作为创业初期就一直跟着沈文琅的人,他一看这表情就知道沈文琅在生气,接下来就要发火了,心说不好,立刻道:“那沈总,我先走了。” 高途回头看了一眼秘书长,秘书长转身时回了他一个同情的眼神。 三年前沈文琅刚大学毕业,立刻开始筹备公司的雏形,那一年是最艰难的一年,沈文琅的脾气非常暴躁,秘书长跟在他身边时常心惊肉跳,因此练就了看沈文琅眼色就能知道情绪的技术。 直到高途来公司以后,沈文琅的脾气才收敛了许多,最开始的三个月,沈文琅简直跟被鬼附身了一样,那叫一个和颜悦色,春风拂面。 所有人都以为好日子来了,几个beta还抱在一起感动好日子来得太快,眼泪哗哗流。谁知道突然的一天,沈文琅的脾气光速恢复到以前,甚至比以前更难伺候。 不过比起以前还是有区别的,以前公司的人无差别被他攻击,现在他的火力主要集中在高秘书身上。公司的人都知道高途为他们承担了多少,为此看高途的眼神总是带着三分敬佩。 高途是不懂的,偶尔听大家聊天也从来不觉得有那么夸张。他并不觉得沈文琅刻薄,也没觉得沈文琅在故意为难他。 沈文琅看着高途端着茶,带着一丝茫然的看着自己,心里的火气慢慢的就消散了。 高途走过去,把茶水放到桌面,他摸不准沈文琅的心思,便试探道:“沈总,那我叫人进来收拾?” 沈文琅绷着脸看他,也不说话。 高途被他盯了几秒钟,无师自通,又道:“我去打扫。” 沈文琅这才看似随意的“嗯”了一声。 高途一向是自己打扫卫生的,他的家虽然小,破,旧,但是被他收拾得很温馨,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他做惯了这种事,所以也不觉得自己一个总裁贴身秘书去打扫卫生有什么不对。 甚至还会觉得是应该的,毕竟他拿的工资很高,已经远超贴身秘书的薪资了,所以扫地也应该他来做。 同理,他偶尔去沈文琅家里帮忙打扫卫生,他也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高途手脚麻利的拿来扫帚清理地面,仔仔细细,生怕有哪里没清理干净会在后面导致谁被割伤。 沈文琅就端坐在总裁椅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高途半蹲在地上用帕子擦去水渍。 沈文琅的视线从高途毛茸茸的头发落到肩颈处,然后滑到窄细的腰线处,最后又回到高途的侧脸。 高途站起身,捏着帕子走出去,半掩着的门传来他和保洁阿姨的对话。 “啊哟,高秘书啊,沈总怎么叫你干这个啊。” 高途笑笑说:“没什么不好,一样的工作。” 保洁阿姨不赞同道:“哪里一样啦,高秘书是文化人嘞,哪里干这种事啊。” 高途笑了一声,道:“阿姨,我在家也打扫卫生的。” 他把帕子给了保洁阿姨。 高途性格温吞,和善,跟谁说话都是面上带着三分笑,语气亲切,不会让人有半点不舒服,一向受人欢迎。 沈文琅盯着门口看了又看,心里算着时间,已经过去五分钟了,高途还在外面和保洁说话。 哪里有那么多话要说? 他又开始不高兴起来,带着一丝怒意喊:“高途!” 高途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对保洁抱歉的笑笑,便赶紧回了办公室。 他站在办公室中间,看着沈文琅,不明白沈总为什么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沈文琅皱眉道:“你站那么远干什么?我跟你说话也要扯着嗓子喊吗?” 高途被他莫名其妙的怒气波及也并不生气,只是一头雾水的上前几步,看着沈文琅一直臭着脸,他只好继续往前。 直到他站在沈文琅办公桌前一步的距离,才看见沈文琅的表情好了些。 但是沈文琅依旧不高兴,他冷着脸说:“高途,你最好认清你的身份,我花大价钱找你来是来工作的,不是让你跟别人发展交际关系的!工作时间,少做跟工作没关系的事。” 这话就差把没事别跟别人说话说出来了。 奈何高途听不懂,他已经习惯沈文琅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的怒意,当即点头道:“抱歉,沈总。我会好好完成我的工作的。” 那一句“抱歉”宛如一盆冷水浇灭了沈文琅的怒意,他看着高途的眼睛,高途的眼睛很大,黝黑的瞳仁里只装着他一个。 心里好不容易被压抑的情感再次蠢蠢欲动。 沈文琅嘴唇动了下,最后也只是道:“晚上跟我走。” 高途快速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遍沈文琅的行程,并没发现今天晚上有需要外出的事,他问:“沈总,是临时有事吗?” 沈文琅轻描淡写道:“嗯。” 他看着高途转身往门口走,视线一瞬间放空,好像在看高途,又好像透过高途想起什么令人难过的事。他的眼里翻涌着令人看不懂的情绪,最后一点一滴都归为平静。 他低下头,开始处理公务。 高途的手握着门把手,离开的刹那忍不住看向沈文琅,视线在对方冷峻的面容上绕了一圈,最后落在对方握着的钢笔上。 那是一支蓝色的钢笔,而他之前送过沈文琅一支银色的,那是他省吃俭用了好久才买下来的,沈文琅嫌弃了一番,但还是将就着用。 每次看见沈文琅握着钢笔的时候,高途心里会闪过隐秘的欢喜,但是今天,沈文琅没有用那支钢笔了。 淡淡的失落萦绕在心头,像雨后的天气,湿漉漉的,带着沉闷的气息。 华灯初上,灯红酒绿间,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晃得人眼疼。 高途坐在驾驶位,修长的手指牢牢的握着方向盘,沈文琅坐在副驾驶,裁剪得体的西装勾勒出他挺拔的身材。半垂着的眉眼好似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两指夹着一根烟,并没有点燃。 手机提示音接二连三的响起,是宋绍远发来的信息。 “不是,大哥,你人呢?真放我鸽子啊?” “你要是不来我真的会被气死的好吗?” “沈文琅,你到哪儿啦?能不能回个话啊?这么多人等你一个好意思吗?” 沈文琅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按着语音道:“你赶着投胎吗?催什么?” 高途分心听着沈文琅的动静,询问:“沈总,是太慢了吗?我要开快一点吗?” 沈文琅瞥他一眼,道:“你也急着抢饭吃吗?” 高途有驾照,会开车,但开车的时候一向稳扎稳打,速度不算快。他不太喜欢开很快的车,那会让他觉得不安全,沈文琅从来不催他。 高途不再说话,车子略过路边的商户,一路来到御水湾,车子停在门口,一会儿会有人来开去停车场。 酒保在前面领路,沈文琅冷淡的跟着他,高途就在他后面。 走廊尽头的房间热闹极了,宋绍远叫了几个玩的好的朋友一起,还点了四五个美女陪酒,中间的茶几上乱七八糟的摆了一堆东西。 宋绍远瘫在真皮沙发上,嘴里骂骂咧咧的给沈文琅发消息。 左边的男人搂着姑娘,问他:“人呢?还没来啊?” 宋绍远叼着烟,道:“这不是在催呢吗,你急着投胎啊?” “怎么说话呢?听着一股沈文琅的味儿。” 宋绍远哼哼笑着,道:“他就是这样说我的!” 说着他抬脚抬了抬茶几道:“唉,把你们东西收一下啊,这谁的皮带啊?让你出来玩儿不是出来嫖啊,能不能放到它该去的地方啊?” 右边的男人笑骂了一句,伸手拽过去道:“胡说八道什么呢你,我这不是吃多了,解开松个肚子吗?我又没脱裤子!” 宋绍远还没罢休呢,道:“这乱成这样,文琅一会儿来了肯定不往这儿坐。” 对面的男人道:“多大点事儿啊,那就换个地儿呗,叫他来摸两圈。骨牌都带来了。” “什么骨牌啊?还劳你大驾亲自带一副,这儿没有吗?” “这儿的货色哪能跟我的比?我把老爷子的心头好拿出来了,说是梁城的玉打的,前两年得到的时候可喜欢了,爱不释手的,没事儿就摸两把。也就是现在年纪大了,提不起兴致了,不然我还拿不出来呢。” 宋绍远笑:“呦,我这么大面子啊?” “可不是。” 门无声的滑开。 原本充斥着交谈声与杯盏轻碰声的房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扼住了声音的源头。空气凝固了,时间也像是被拉长。 努力更新中[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好了,正文开始 第3章 他是我的人 他站在门口,并未急于步入。厅内璀璨的水晶吊灯在他身后投下光影,却不及他自身携带的磁场耀眼。一身墨黑色的定制西装,线条利落如刀锋,衬得他身姿挺拔如松。 房间里的omega怔愣的看着来人,眼里流露出惊艳。 宋绍远率先反应过来,他一跃而起,欢天喜地的跑过去就要给他一个拥抱,沈文琅顺手推了他一把,语气里带着三分嫌弃道:“离我远点。” 宋绍远没抱到人,骂了一句:“你还嫌弃上我了?” 宋绍远往里走了两步,一回头却发现沈文琅还站在门口,脸色难看,他一脸疑惑:“怎么了?还不进来?要我求你吗。” 沈文琅嘴里咬着未点燃的烟,狭长的眼里带着不悦道:“你找我出来,还叫了omega?” 宋绍远这才恍然大悟,沈文琅最是厌恶omega,他算是踩了沈文琅的雷点了。 他讪笑着解释:“还不是怪你,问你什么时候来你老不理我。我攒的局,当然要叫几个omega了,又不是谁都跟你一样,清心寡欲的,看见omega就反胃。我本来打算在你来之前就叫他们走的!” 宋绍远解释了一下,立刻回头招呼:“好了,美女们,别看了,这人性冷淡,看不上你们的。快快快,都赶紧的,走了走了。” 四个omega反应过来,连忙收拾着排队离开,但难免有人不甘心。 她虽然不知道沈文琅的身份,但看打扮就知道非富即贵,宋绍远攒的局,一群人却都等着姗姗来迟的沈文琅,在御水湾干了几年,她这点看人的眼力劲还是有的。 虽然这位先生看起来不好惹,但只要能成功搭上线,岂不是野鸡变凤凰,未来必定有保障。 前面三人皆规规矩矩的往外走,唯余最后一个,磨磨蹭蹭,宋绍远一眼便知道她打的什么算盘,被气笑了,他都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沈文琅厌恶omega,怎么还有人不知死活,非要往上贴。 眼瞅着那姑娘柔柔弱弱脚下一软就要往沈文琅身上贴,宋绍远赶紧伸手去拦,刹那间,沈文琅背后突然伸出一只小麦色的手,牢牢的握住了那姑娘的手臂。 那只手修长有力,小麦色的皮肤,跟这里格格不入,高途脚下一动,从沈文琅背后露出半个身体,稳稳的扶住姑娘的身体,他面上带着一丝微笑,微微颔首提醒道:“小心。” 宋绍远惊讶了一瞬,这才发现沈文琅竟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背后严严实实的藏着一个人。 这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面上带着一副银丝眼镜,温和谦逊,虽然相貌不能让人一眼惊艳,但多看两眼竟难免觉得如沐春风。 这是个有本事的人。 高途来了之后才知道,这是沈文琅私人的行程,他也不明白沈文琅为什么要带着自己。 那姑娘面红耳赤的说了声谢谢,计划被打断,到底是胆子小没敢再来一次,赶紧跑了。 沈文琅微微低头,看着高途,眼里不易察觉的闪过一丝怒意,高途回头撞上他的视线,不明所以:“沈总。” 宋绍远打量着高途,视线在两个人身上绕了一圈,开玩笑说:“文琅,这是谁啊?” “你们俩在门口干什么呢?还进不进来了?” “是啊,说什么悄悄话呢?” “快点进来吧,文琅,omega都给你赶走了,再不进来说不过去了啊。” 屋里等着的三个人嚷嚷着。 沈文琅迈步,皮鞋踏在地面上,发出沉稳而清晰的回响。 眼瞅着走进来三个人,其中一个他们还不认识,三个人跟宋绍远一样,一齐懵了。 也不怪他们觉得懵,像这种私底下的聚会,又不是在谈生意,一般是不会带个人跟着的,喝多了外面开间房就是,再不济一个电话自然有人来接。 沈文琅虽然不热衷于聚会,总要三催四请才会偶尔出来一次,但没一次是带着人的,这次到底是什么情况? 是有事儿,还是这人比较特别? 高途站着,被所有人的视线打量审视,也半点不露怯,他温和的笑着自我介绍:“各位,我是沈总的秘书高途。” 左边的男人摸摸头,道:“哦,秘书啊。” 右边的问:“文琅,什么意思啊?怕我们害你?所有人都单枪匹马来赴会,就你搞特殊,还带个秘书啊?” 剩下那个不说话,饶有兴趣的打量着。 沈文琅自然的落座在主位,高途跟着他背后站着,沈文琅漫不经心的拿下嘴里的烟,随手扔进烟灰缸,说道:“别抽烟。” 左边男人夹着烟,愣了一下,问:“啊?为什么?” 虽然在问,但都顺从的把烟掐灭。 沈文琅这才介绍道:“左边的是林桓,右边是江介,那个是顾舒。” 不等沈文琅念到自己,宋绍远便走过来坐在林桓身边,笑嘻嘻的看着高途,道:“高秘书啊,我是宋绍远。” 沈文琅见他自报家门,便不再管他,对着四人道:“他是高途。” 高途已经介绍了自己,其实沈文琅根本没必要多此一举,但他还是介绍了。高途可能不懂,但在场的几个人都是人精,没人不知道沈文琅的意思。 沈文琅说,他是高途。 他带着高途来这里,不是把高途当成秘书的。 但也不是朋友,他们的关系有点微妙。 高途再次打了招呼:“宋少,江少,林少,顾少。” 他的意思是他认清人了。 江介开玩笑道:“你叫文琅沈总啊?我也是江总呢。” 不等高途改口,沈文琅撇了江介一眼,道:“来这里当总裁?你可以回公司过足了瘾再来。” 江介气笑了:“不就开个玩笑,你怎么这么大火气?” 宋绍远打圆场:“哎,你刚才没看见吗?有个omega看见文琅被迷的走不动道儿,差点摔文琅怀里去了,他这会儿心情能好才怪了。” 顾舒恍然大悟:“哈哈,原来是这样,江总啊,你就忍忍吧,沈总讨厌omega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还不知道吗?” 林桓道:“行了别不高兴了,摸两圈?江介不是带了骨牌?” 江介站起来去拿一个红木盒子,道:“这儿呢,走吧,上桌。” 花厅里的铜灯刚被点亮,暖黄的光就裹住了紫檀木桌上码得齐整的骨牌。 江介家里的老爷子喜欢不是没道理的,在暖黄的灯光下骨牌散发着温润的光,触手升温,就这一副骨牌,送礼的人绝对是花了心思的,价值不低。 四个人落座,高途和宋绍远站在一边看,高途安分的待在沈文琅背后,宋绍远则站在江介旁边。 江介道:“绍远,你不来?” 宋绍远道:“你还不知道我?国外混了这么些年,早就手生了。我先看看,找找感觉。” 四人推了骨牌,高途的视线不知不觉便落在沈文琅修长的手指上,他两指夹着方方正正的玉石,冷白的肤色在暖黄色的灯光下也显得不那么冰冷了。 沈文琅指尖捏着枚刚摸来的“人牌”,目光扫过对面周明远压在牌下的指节——对方指腹泛白,眼里带着三分笑意,显然是捏着张好牌。 “文琅,这把要是再赢,我们几个今晚可就只能喝西北风了。”旁边的林桓笑着推了张“和牌”出来,眼神却瞟向沈文琅手边那叠明显厚过旁人的筹码。 沈文琅没接话,只漫不经心地把“人牌”扣在桌上,指节轻轻敲了敲桌面。旁人从他脸上看不出这牌是好还是不好。 最后沈文琅还是赢了,林桓和江介哀嚎着,沈文琅终于哼笑了一声,道:“不过打着玩玩儿,一点彩头,你们哪个放心上了?至于装模作样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把老婆输了。 林桓哭丧着脸,道:“文琅,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江介控诉道:“彩头是不在意,可没人想一直输啊,文琅你在搞我的心态。” 四双手一推,骨牌倒在桌上。 高途唇边不自觉勾起一点笑意,沈文琅赢了,他就替沈文琅感到开心,唯一称得上漂亮的眼睛里盛着并不喧宾夺主的喜悦,按理来说是没人能看见的。 偏偏宋绍远没参与进去,他实在对高途感到好奇,难免多分出一丝注意在他身上,眼瞅着高途站在角落偷偷替沈文琅开心,他忍不住开玩笑道:“文琅,你这个小秘书对你可真忠心,你赢了这几把,他替你偷偷开心呢。你是不是跟人家说好了,赢得筹码分他一半啊?” 沈文琅的动作一顿,指尖停留在骨牌上,心情大好,终于露出今天晚上的第一个真心的笑。 高途没想到自己偷笑还能被人发现,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也怕另外三个生气,刚要解释便听沈文琅道:“他是我的人,自然为我高兴。” 一句话落,场子瞬间静了下来,只有骨牌闷闷的碰撞声。 高途怔怔的看着沈文琅,而其余四人何尝不是在交流眼神,整个场面唯一还游刃有余,泰然自若的就只有沈文琅了。 宋绍远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道:“说得也是,”顺手推了一把江介,道:“你也别介意,这要是你的秘书在,当然也会因为你赢了高兴。” 江介莫名其妙道:“我哪里介意了?我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吗?” 林桓也跟着插科打诨,道:“高秘书,你这样不行啊,很搞我们心态的,下次不准笑了。” 高途回神,笑着应声:“好的林少。” 沈文琅心情好,顺手扔出去一张牌,道:“高途,别理他。” 那语气里带着三分高兴,隐隐约约还有一种小孩子得到心爱的玩具,满足又炫耀的感觉。 高途垂眸,纵容的笑了一下,不再应声。 他虽然是沈文琅的秘书,但也不好在这样的情况下太明显,以免得罪别人。 再一次摸牌时,沈文琅故意拆了副好牌,让江介赢了一把。看着对方喜滋滋地收筹码,他才端起茶杯抿了口,声音淡得像漫不经心:“手气这东西,总不能都攥在我手里。” 等这圈快打完,沈文琅捏着张“梅牌”,迟迟没出。林桓正催着,他却忽然把牌一推,道:“手气背,换个人转转运。” 沈文琅指节敲了敲桌面,声音不高却让满座的笑谈都静了半分,“高途,过来。” 高途走上前,带起衣服摩挲的轻响,走到桌前才发现沈文琅的位置正对光,能把对面三人的微表情看得分明。 高途迟疑道:“沈总,我只会一点皮毛……” 这话不是谦虚,高途的父亲是个赌徒,屡赌屡输,越输越赌,因此他非常厌恶这些东西,并不喜欢,但也不算完全不懂,大致的玩法还是清楚的。 沈文琅看他一眼,起身让出位置,道:“怕什么?坐。” 高途犹豫着坐下,沈文琅一手按在高途肩上,狭长的眸子扫过在场几人,道:“陪他玩玩儿,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 前半句是对四个人说的,后半句是对高途说的。 宋绍远绕到顾舒身边,道:“小顾,你起来,我玩两把。” 顾舒挑了下眉,道:“行,我也换换手气。” 说实话,就今天沈文琅的一系列操作,这四个人除了宋绍远没一个明白他的心思,也就大概能猜出来是在抬举高途。 别的不清楚,但高途对沈文琅来说不是一般人。 这是沈文琅今天最主要表达的。 没人这么玩儿骨牌的,一张四方桌,一个萝卜一个坑,哪有一个坑里长俩萝卜一起打别人的? 没技术就别来,既然要上桌,赢了输了都是运气。 但他们是朋友,所以也不必太斤斤计较,最重要的是,沈文琅说了:“陪他玩玩。” 场上的暗流涌动高途看不懂,他不明白沈文琅的意思,只当他是真的要换手气,其实他隐约能感觉到一点不对劲,但他毕竟不是上流圈子里的人,不懂这些规矩,自然也不知道自己有多特殊。 沈文琅抬手解了手腕上的表,随手扔进筹码堆里,道:“加点儿彩头。谁赢了归谁。” 宋绍远嘻嘻笑道:“呦,今晚上真是大手笔啊,这表不便宜吧?” 沈文琅难得开玩笑,道:“能买十个你。” 宋绍远骂:“去你的吧。” 牌局开始。 第一把高途摸了副散牌,正犹豫着要不要拆“地牌”,斜对面的林桓就笑:“文琅带来的人,怎么还怯场?” 话没说完,沈文琅已经端起茶杯,茶盖刮过杯沿的脆响压过了话音:“他第一次跟你们玩,急什么?” 那圈牌高途打得慢,沈文琅就站在高途背后,手搭在他的椅子上,宋绍远看了两眼,总觉得沈文琅像一头盘踞的雄狮圈着自己的领土珍宝。 他不干扰高途,只偶尔漫不经心地点评两句,直到最后一把高途摸到“至尊宝”,沈文琅才把手搭在了高途肩上,不大不小的声音说:“出吧,让他们看看。” 我的人,哪里是什么会怯场的废物? 骨牌落下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林桓几人愣了愣,随即笑着起哄,沈文琅却没看牌桌,只盯着高途弯起的眉眼,眼底漫开一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 高途笑道:“承让。” 林桓难以置信道:“高途,你有点意思啊?不是说不会吗?” 江介也一脸震惊:“不是,高途,你扮猪吃虎啊?” 高途解释道:“我的确不会,还是托了沈总的福。” 宋绍远两指夹着骨牌指指点点,道:“姑且信你了,下次你只能一个人来,文琅可不能帮你了。” 高途默默把学骨牌加进自己的日程里,点点头道:“好的。” 沈文琅勾着唇道:“闹什么?高途运气好而已,我又没帮他出千。” 高途回头看沈文琅,问:“沈总?”他是在问,已经赢了一局,沈文琅要不要上场。 沈文琅捏着他的脖子,让他转回头,道:“没意思,我不玩了,你来。” 高途的身体骤然一僵,他的腺体在那里,刚好被沈文琅的手覆盖住,粗糙的皮肤贴着柔软的一小块嫩肉,让高途控制不住的抖了下。 一场牌局到凌晨一点才结束,之后沈文琅不再插手高途的牌局,其余几人也就看出来高途是真的不会,你来我往几次,高途有输有赢,纯是运气好,加上宋绍远给他放了点水。 到最后,筹码被分干净了,人人都有入账,而高途赢下了那块表。 林桓伸着懒腰,往外走说:“我得去开个房睡了。” 江介也跟着收拾好骨牌,拎在手里往外走说:“等会儿,我也去。” 顾舒道:“我等会儿叫司机来接。”说着他没挪地。 宋绍远拎着自己的外套同沈文琅并肩一起走,高途则握着那块表走在他们背后。 一直到御水湾门口,宋绍远打了个招呼回家了,沈文琅坐上驾驶位让高途上车。 凌晨的时间基本上没什么人了,街边的路灯一闪而过,在高途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 第4章 一场雪 车子里很安静,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车窗被打开了一道缝,能听见车子飞驰而过的呼啸声。 风很大,穿过那个小缝,发丝扎进眼睛里。高途皱了下眉,一手去捂眼睛,一手去关窗,因为视线被影响,高途一时半会还没摸到按钮。 沈文琅瞥了他一眼,顺手按了下按键关上了窗。车子停在柏油路边,高途住的地方是老小区,房子破旧,里面路窄,车子进不去。 沈文琅率先下车,走到另一边拉开车门,高途赶紧下车,有些局促道:“谢谢沈总。” 沈文琅道:“不客气。” 说着他转身往巷子里走,高途懵了一下,几步追上去,迟疑着问:“沈总,我家到了,你……” 应该回家了。 他的房子很旧,很小,很破,沈总很好,生下来就是金尊玉贵的,这里和他格格不入。他私心里并不希望暴露出自己窘迫的一面。 沈文琅看他一眼,居高临下的看他,微微抬起的下颌,带着一股理所当然的气势,道:“我送你回来,你不请我去你家坐坐?” 高途心里一紧,家里还有之前剩下的信息素抑制贴,他哪里敢让沈文琅进去。绞尽脑汁的想了想,吞吞吐吐道:“沈总,今天可能有点不太方便……” 沈文琅停下来,他盯着高途,那眼神自带一股尖锐的审视,他质问道:“不方便?为什么不方便?你不欢迎我?” 高途脊背僵直,表情不太自然道:“沈总,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的omega在家,实在不方便你去。而且……你不是厌恶omega吗?我……” 沈文琅气笑了,从心底升起一股怒气,一晚上的好心情全被破坏了。他根本没心思听高途的解释,打断他逼问道:“那个总是发热的omega住在你家?!” 高途不明白沈文琅为什么生气,只好谨慎道:“她是我的伴侣,有点不舒服……我要照顾她的……” 沈文琅厌烦道:“不舒服?我就说omega没什么用,一天到晚不是这里有问题就是那里有问题,只会给别人找麻烦!她不舒服就该回家找爸妈,跑你这来干什么?!” 高途呼吸一滞,即使他跟在沈文琅身边十年,早已经明白他对omega的厌恶,却还是会因为他对omega的偏见和厌恶而感到难过。 高途垂着眼,像是被他骂到自闭了一样,沈文琅抿了下唇,他其实不想凶高途的,这都是那个该死的omega的错,和高途有什么关系,但是他还是控制不了自己。 他被高途拦在这里,明明只差几步却被拦在家门口,而那个omeg却可以光明正大,泰然自若的待在高途的家里,说不定还用高途的杯子,睡高途的床。 等等。 他俩不会是睡一张床吧? 沈文琅眼睛微微睁大,刚升起的愧疚顷刻间就被更深的怒火扑灭,他的手狠狠地攥在一起,额角青筋跳动,一副即将大发雷霆的样子。 可是高途看起来有点难过的样子,于是沈文琅又不得不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说的太过分了,明明还想说出更恶毒的话,却因为高途低垂的眉眼而被硬生生的憋回去。 浓重的夜色里,高途动了动唇,声音闷闷的解释道:“沈总,我是beta,她是omega,我们是伴侣,她不舒服来找我是应该的,我有责任照顾她。” “……” 空气中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沈文琅唇角微微抽动,大脑的神经突突跳动,他从齿缝间挤出来三个字:“好好好。” 高途,你真是好样的。 他微微点头,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擦肩而过的瞬间,高途忍不住回头,视线跟随着沈文琅的背影。 下一秒,他忍不住喊:“沈总!” 沈文琅的脚步一顿,他本不应该停下,如果他还有尊严,就应该马不停蹄,立刻马上潇洒的转身离开,可是最后他还是停了下来。 他想,也许高途是要跟他道歉,也许高途改变主意要邀请他进去坐坐,也许高途会害怕自己生气,于是哄哄自己。 当然,这都是不可能的。 高途很聪明,工作上的事总是会处理的井井有条,但是高途也很笨,他永远不会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 他是一个beta,也是一个男人,他有一个同居伴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他只会在心里骂这个老板,为什么要管那么多,连员工的私事也要插手。 但是高途的性格应该不会骂他,最好不会。 沈文琅恨恨的想,高途,你要是敢因为omega骂我,你就死定了! 狭窄的巷子里,沈文琅站在入口处,微弱的橘黄色灯光洒在他背后,带出一层朦朦胧胧的光晕,他就那样侧着身子,一脸冷漠的回头,暖色的光线和暗色的阴影交织在一起,勾勒出一张冷峻的脸。 高途低下头,缓缓抬起手心,柔软的掌心里躺着一块宝石蓝的手表,他道:“沈总,你的表。” 沈文琅脸色难看,语气带着一丝不可置信道:“你叫我就是为了这个?” 高途道:“是的。” 沈文琅似是厌烦无趣的转回头,冷冰冰道:“我说了,你赢的就给你,不要就扔进垃圾桶吧。” 他失望的转身,迈着步子离开,再也没回头。 他不会在这里停留。 高途动了动唇,手握紧了那块表。沈文琅其实蛮喜欢那块表的,高途没见他换过别的表,长年累月的待在他手腕上,似乎连冰冷的表也沾染了他的温度,残留着他的信息素。 焚香鸢尾的味道丝丝缕缕的纠缠在高途手上,好像代替沈文琅握住了高途的手。 沈文琅回到车边,粗鲁的拽开车门上车,狠狠地甩上车门,“砰”的一声闷响,他握着方向盘,一脚油门,离开这个地方。 穿过破旧的小巷,陈旧的楼梯间,破破烂烂的栏杆,周围的墙皮掉在地上,灰白色的粉末,有点脏。 擦的干干净净的皮鞋踩在台阶上,与这里带着一点格格不入,却又莫名显得和谐。高途沉默的上楼,来到自己门口。 一扇掉漆的红色木门,他拿着钥匙推门进去。房间很小,门的旁边有着一扇窗,窗户栏杆上锈迹斑斑,有一块棕色的窗帘。 右手边是一张四脚桌,摆着简单的茶壶和杯子,右边是一个书柜,摆着些资料和书,还有一张放倒的相框和一瓶变色的小青柠。 高途吐出一口气,伸手扯松了领带,脱掉板正的西装,动作间洁白的衬衫拉扯出清瘦的线条。 高途摸出那块放在裤子口袋里的表,表和他的身体只隔了一层薄薄的布料,短短几分钟就已经沾染上他的体温。 手指缱绻的摸了摸表盘,最后他走到房间里,把它放在了床边的抽屉里。 洗手间里亮着昏暗的灯,水汽爬上玻璃门,又汇聚成水滴一股一股的蜿蜒而下。 高途扯着毛巾擦头发,走到床边才发现手机上有一条新消息。 小晴:“哥,明天不上班,开心吗?” 高途看着消息,几乎能想象出高晴调皮的样子,他弯了弯眼睛,眉眼间的疲惫被温柔取代。 “开心。” 高晴发来一个惊恐的表情包,立刻怒气冲冲的质问:“哥!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是不是你那个老板又让你加班了?!” 高途轻笑一声,回她:“没有。明天去玉华山,我在看相关资料呢。” 小晴:“玉华山,听说他那里许愿很灵的,哥你难得放松,明天玩开心点哦。” 高途:“嗯,这么晚了,你怎么也没睡?” 高晴发来一个尴尬的表情包,说:“玩游戏,忘记看时间了。” “以后不能这样了,你身体不好,要早点休息,知道吗?” 小晴:“嗯嗯,哥你也早点睡啊!” 高途:“嗯。” 玉华山是著名的风景区,山顶有一座寺庙,可以求平安,院里种着一颗梧桐树,枝繁叶茂,红绸飞扬,许愿特别灵。 沈文琅坐在车里皱着眉,搞不明白高途怎么会是这样迷信的人,之前就在他办公室里养什么发财树,今天又跑到玉华山来许愿。 人怎么能把希望寄托在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上呢? 想发财,就提升自己好好工作,高途只要待在他身边,他难道还会亏待高途吗?只要他工作不出岔子,他给的工资就不会少。 有愿望就努力去达成,跟一棵破树讲有什么用?还不如来跟他说呢。 沈文琅实在摸不透高途的心思。昨天熬夜到那么晚,今天偏又天不亮就爬起来要去爬山——平时瞧着他弱不禁风,风一吹都像要晃两晃,眼下眼窝青黑挂着俩黑眼圈,好不容易得着休息时间不补觉,反倒大清早跑来山里许愿。 他推开车门下车,188的身高衬得肩宽腿长,即便穿了身低调的私服,那张出众的相貌和挺拔身形仍让他在人群里格外扎眼,一眼就能揪出来。 “我的天,那人也太帅了吧?是明星吗?” “没见过这号人物啊,这颜值怎么可能不火?” “腿也太长了,看着就超有安全感……” 细碎的惊叹和议论声裹着好奇,一点点缠上沈文琅。 玉华山脚下支着不少小摊,高途正蹲在角落挑挑拣拣——摊上摆的都是手工编织的手链、项链,摊主一口一个“大师开过光”。他倒不傻,没被这话唬住,正低着头跟摊主讨价还价,把价格压得实实在在。 身后忽然热闹起来,高途隐约察觉到动静,可他本就不是爱凑八卦的性子,没多好奇,付了钱捏着手链就准备上山。 周遭吵得很,游客的喧闹、摊贩的吆喝,混着山间风穿树叶的沙沙声,乱糟糟裹成一团。可就在这嘈杂里,一个熟悉的声音却清晰地钻进耳朵。 “高途。” 高途微微抬头,脚步顿住。几秒后,他带着几分疑惑回头,疑心是自己熬得太久听岔了。 下一秒,喧闹的人群里,沈文琅正踩着凌厉的步子朝他走来。眉峰拧着,神色裹着几分不耐,狭长的眼里满是对这乱糟糟环境的挑剔,生人勿近的气场让周围人下意识地往两边退,默默给他让出一条路。 高途彻底懵了——沈文琅怎么会在这里? 思绪还没捋顺,沈文琅已经站到他面前,语气带着点不容置疑:“愣着做什么?走了。” 高途回过神,默不作声地跟在了他身后。 两个人都是身高腿长的人,走了没一会儿就把吵闹的人群甩在身后。 高途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在这里撞上沈文琅,甚至和沈文琅一起爬山。 他捏紧了手里的手链,顺手放进兜里,问:“沈总,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文琅没看他,语气还有点凶,阴阳怪气的说:“怎么?这里是你开的?我不能来?管的那么多啊?你家不让我进,这山也不让我来?” 高途都有些无奈了,他昨天没理解沈文琅为什么生气,但是今天话都说这份上了,他要是还猜不到沈文琅为什么生气他就不配当这个秘书了。 沈文琅为什么会因为自己不让他进门而生气呢? 这是高途想不明白的,但不妨碍他无奈的笑了一下,温声解释:“没有不让沈总来,也没有不允许沈总进我家。” 他的语气像在哄小孩,要换个人沈文琅一定觉得被冒犯了,下一秒那嘴里就要说出各种恶毒的话来,可偏偏是高途用这样的语气在跟他说话。 高途在哄他,所以沈文琅并不生气,他微蹙的眉宇也放松下来,嗤道:“花言巧语。” 高途与他并肩走着,只到沈文琅的肩,他道:“我家里什么都没有,又破又旧,实在招待不好沈总的。” 沈文琅不耐烦的打断他:“你脑子里在想什么?我有嫌弃过你吗?” 沈文琅只觉得烦,他不喜欢高途贬低自己的话,也看不惯高途自卑的样子。 高途一时接不了话,便只能沉默的跟着沈文琅。 又走了半晌,高途才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问:“沈总,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地址的?” 入职两年,他从没有跟沈文琅说过自己的地址,虽然公司有每个员工的住址,但重点是,沈文琅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的地址的?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地址? 沈文琅突然沉默,他停下脚回头看着高途,那双眼里好像一下子什么愤怒,厌烦都没有了,漆黑的眼里酝酿着深沉的,浓墨一般的厚重的情绪,但高途看不懂。 沈文琅只是盯着高途眼睛,然后用一种说不出什么情绪的语气问他:“去年下了很大的雪,你看了吗?” 江沪的天气比较温和,冬季也会下雪,但并不算大,他和沈文琅一起读过高中,再度过大学四年,看过七场雪,小小的雪纷纷扬扬的在空中飘荡,落在皮肤上的时候有一点凉,然后很快化成水。 如果下了一夜,没有人去踩踏,第二天整个路面都会覆盖上一层薄薄的雪,放眼望去都是纯白。 去年也下了一场雪,那是他见过的最大的一场雪,鹅毛般的雪花一簇一簇的往下落,那天公司放假,小晴在医院,因为生病,所以她不能轻易离开医院。于是高途一个人在那个破旧的出租屋,就着昏暗的光,看了一场寂寞的雪。 高途说:“我看了。” 沈文琅说:“嗯。” 然后他就回头继续往上走,高途跟上去,问他:“可是沈总,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地址的……” 沈文琅问完了话,便好像又变回来之前那个嘴毒的自己,冷着脸说:“你家是什么一级机密吗?我不能知道?” 高途几乎哭笑不得,怎么莫名其妙又给自己安罪名?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总……” 他还想说什么,沈文琅却突然停下来,这里路窄,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沈文琅突然停下来转身,高途却没注意,一头撞上沈文琅的胸口。 沈文琅下意识伸手搂住了高途,看他站稳了,不等高途反应便又极快的撒手,他耳根有点发热,面上却一副波澜不惊的冷冰冰样子,恶声恶气的对高途说:“要你管!少废话!” 说完便又转身往上走了,高途晕乎乎的,还没来得及反应,沈文琅已经走出去一大截了,他只好赶紧去追。 沈文琅的手指微微蜷了蜷,似乎在留恋高途的温度,鼻息间隐隐萦绕着浅淡的花香。 是鼠尾草的气味。 沈文琅耳朵也不热了,手指也不动了,心冷的跟冰似的,这tm不会是高途的omega留下的味道吧? 想到这里,沈文琅的脸色出奇的难看,瞧着跟吃了馊饭似的。 两个人你追我赶的爬到了山顶,这时还早,爬上来的人不多,高途喘着气,他的体力其实不算好,但为了赶上沈文琅,只好憋着一口气,好不容易上来了,又看见沈文琅阴沉的脸色,顿时又摸不着头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