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幽冥》 第163章 上古的真相。 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让广场上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的惊骇与议论! 裴神符、玄微子等一众大门派掌门瞳孔收缩,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那田掌门、白奇、韩问道虽非当世绝顶,但也皆是成名多年、执掌一方的的人物,修为绝非庸手。惠定大师更是佛门有数的高僧!四人联手围攻,竟在电光火石间被这看似弱不禁风的年轻人如同扔沙包般轻易破解,甚至两人摔倒,一人狼狈落地,一人需借禅杖方能站稳! 这需要何等恐怖的实力与对战斗时机的精准把握?! 渊空、渊海两位大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惊与凝重。他们自问,即便自己出手,也未必能如此轻描淡写、举重若轻地同时击退四人。此子年纪轻轻,修为竟已深不可测至此? 左少卿眉头紧锁,李三郎和狄隐娘更是下意识地靠近了一步,脸上再无之前的轻松,取而代之的是全神贯注的戒备。颖王身后那些原本气度沉稳的玄门随从,此刻也个个面露惊容,显然这年轻人的实力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他……他究竟是什么人?” “如此年纪……这怎么可能?!” “莫非是哪个隐世前辈的门下?或是……并非人族?” 在无数道混杂着惊疑、忌惮、探究的目光注视下,那灰衣年轻人却只是随意地拍了拍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仿佛刚才只是随手赶走了几只烦人的苍蝇。 他抬起那双清澈却带着懒散笑意的眼睛,目光扫过脸色铁青的田掌门、白奇,气息微喘的韩问道以及面色凝重的惠定大师,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弧度,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 “啧,无趣。” “还以为能活动活动筋骨,结果……就这?” 他摇了摇头,语气中的鄙夷几乎要满溢出来: “一个个平日里端着架子,装得道貌岸然,高深莫测,好像天下玄门尽在掌握。结果动起手来,竟是这般不堪一击,连让我热热身都做不到。” 他轻蔑的冷哼一声:“就凭你们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和这勾心斗角的心思,也配谈什么对抗魔族?真是……笑死个人了。” 青鸟听着那年轻人说话的口气,又瞥见他嘴角噙着的轻慢、眼神里藏着的倨傲,心头忽然微微一动 —— 一个模糊的身影在脑海中渐次清晰。 这年轻人开口时的腔调,看人时漫不经心的眼神,还有那股浑身上下透着的、仿佛旁人都入不了他眼的桀骜态度,竟与记忆里某个人如出一辙,连眉梢挑起时的弧度都有几分相似,仿佛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而另一边,面对灰衣年轻人这毫不留情的当面打脸,让田掌门、白奇等人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由青转红,再由红转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却偏偏被对方刚才展现的实力所慑,一时竟不敢再贸然上前。 裴神符目光如电,仔细打量着通道入口处那看似平凡的年轻人。只见他身穿一件洗得发白的普通灰色道袍,袍子上甚至还打着几块不起眼的补丁,俨然一副清苦修行者的模样。其面容更是普通,丢入人海之中恐怕瞬间便会淹没。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年轻人,方才却以雷霆手段,轻描淡写地击退了四位掌门级的人物! 裴神符心中疑窦丛生,既有对此人实力的震惊,亦有对其来历目的的不解。他上前一步,声音沉凝,带着一派之主的威严与警惕,开口问道:“阁下究竟是何方高人?为何要在我玄门大会上,行此藏头露尾、扰乱秩序之事?” 那年轻人闻言,却不急着回答,反而好整以暇地低头,伸手理了理自己那件打着补丁的陈旧道袍衣袖,动作慢条斯理,仿佛在做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整理完毕,他才抬起头,脸上依旧是那副懒洋洋、仿佛对一切都漫不经心的表情,语气平淡地回道: “高人?不敢当。我不过是个江湖上的无名小卒,看不惯你们这帮所谓玄门大派的作风罢了。今日之事,不过是给你们提个醒,敲个钟。” 他话音刚落,憋了一肚子火气的来高天立刻厉声质问,试图以门规大义压人:“放肆!玄门自有玄门的规矩章程,行事自有法度!岂是你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臭小子,凭一己喜好就能随意置喙、妄图改变的?!” 那年轻人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话,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目光扫过来高天,又扫过全场那些面色不善的掌门们,言辞愈发犀利如刀:“规矩?法度?哈哈!你们所谓的规矩,就是不明是非,不辨黑白,仅凭出身便可肆意污蔑、喊打喊杀吗?”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众掌门,继续道:“无辜冤枉他人之时,不见你们讲什么规矩;为一己私利争权夺势、相互倾轧之时,也不见你们讲什么法度!反倒是摆起这副高高在上、教训别人的架子时,一个比一个熟练!” 闻听此言,一直静默不语的渊空大师,眼帘微抬,深邃的目光中闪过一丝了然的悲悯。他那布满岁月沟壑的脸上,不见丝毫愠怒,反而随着那字字泣血、句句诛心的质问,竟微微颔首。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颔首并非赞同愤怒本身,而是对话语中蕴含的至理的印证。 待话音落下,余音在广场上震颤,全场寂然。渊空大师双手合十,徐徐念出一声清越而沉厚的佛号: “阿弥陀佛!” 他声音不高,却如暮鼓晨钟,涤荡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绪。他望向发言者,眼神澄澈而平和,缓缓开口道: “善哉,善哉。施主字字如金刚怒目,劈开的却非仇怨,而是‘我执’与‘法执’的迷障。” “我佛慈悲,讲求平等,视众生如赤子。所谓‘是法平等,无有高下’。若因出身而定罪,便是着了‘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已离佛法真谛万里之遥。此为其一。” “其二,众生烦恼,皆因‘贪、嗔、痴’三毒。为私欲争权,即是贪毒;不辨黑白冤枉他人,即是痴毒;而后又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便是贪痴之上又生嗔毒。施主所言,正是直指这‘假规矩之名,行三毒之实’的颠倒梦想。” “规矩法度,本是导人向善之舟筏。若只用以责人,却从不律己,甚至成为作恶的工具,这舟筏便已腐朽,载不动一丝一毫的慈悲与公义。施主能见于此,便是慧眼。” “然而,怒目金刚终需化为低眉菩萨。破邪之后,终需显正。望施主持此慧剑,亦能以慈悲心,寻那真正能普度众生的清净法度。” 渊空大师这番话,如清泉滴入沸油,虽未激起爆响,却在众人心底漾开层层波澜。殿内一众掌门、长老闻言,神色各异,多数人却是面面相觑,彼此交换着复杂难言的眼神。 空气仿佛凝滞。有人下意识地捻着胡须,目光低垂,似在审视自身;有人眉头紧锁,嘴角微动,显然对这番“长他人志气”的佛理剖析极为不满,可目光一触到渊空大师那平静而深邃的法相,到嘴边的驳斥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在这位德高望重的高僧面前,无人敢轻易造次,那无形的威仪与道理本身的力量,形成了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一时间,广场上只闻些许压抑的呼吸声。 就在这片诡异的寂静中,田掌门强压怒火。他面色铁青,胸膛微微起伏,从鼻腔里重重地“哼”出一声。这声音短促而尖锐,充满了不屑与愤懑,在寂静的大殿中显得格外刺耳。 他并未出言反驳,仿佛是不屑,又或是自知在佛理上难以争锋,但满腔的怒气总需有个宣泄。只见他猛地一甩衣袖,那宽大的锦缎袖袍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仿佛要将满心的不快与尴尬尽数甩脱。动作之后,他索性将头偏向一侧,下颌紧绷,只留给众人一个写满“岂有此理”的侧影。 这一声冷哼,一甩袖,虽未发一言,却已将那份“敢怒不敢言”的憋屈与抵触,宣泄得淋漓尽致。大殿内的气氛,也因此更加凝重了几分。 此时,只见那灰衣年轻人猛地抬手指向青鸟,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股凛然之气: “这位盛青鸟,且不说那‘狐妖之子’的说法本就疑点重重,尚未定论!即便是事实,他体内真流着所谓的妖血,那又如何?只要他心向光明,行侠仗义,愿为这苍生黎民出力,那他便是在行善道,便值得敬重!” 就在这满堂皆寂,众人心思各异之际,只见上首的瑶光真人缓缓走出。她并未看向面色铁青的田掌门,也未理会那些神色变幻的宗主,而是将温和而清亮的目光,先投向了那灰衣年轻人,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赞许,轻轻颔首。 随即,她转向站在通道中央、因那番话而身体微颤的盛青鸟,声音清越却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传遍每个角落: “福生无量天尊!”“这位居士说得好!字字珠玑,发人深省。” 她先是肯定了灰衣年轻人,继而面向众人,语气变得庄重而恳切: “吾辈修行,修的是心,持的是道,为的是护佑苍生。若一味执着于血脉出身,而蒙蔽了双眼,看不见眼前活生生的侠义之举,赤子之心,那才是真正的入了魔障,背离了修行之本意!” 说到此处,她目光再次落回盛青鸟身上,语气中充满了肯定与回护: “青鸟居士侠义为怀,赤诚担当,难道还抵不过那些莫须有的流言蜚语吗?” “若因一丝尚未辨明的妖血嫌疑,便要否定他所有的善行与奉献,寒了义士之心,那我等着重的,究竟是‘人’或‘妖’的皮相,还是那颗向善的‘心’?我等扞卫的,又究竟是世间公义,还是自己那点狭隘不堪的偏见?” 瑶光真人的话语不急不缓,却如春风化雨,又似重锤擂鼓,敲在每个人的心坎上。她不仅肯定了灰衣年轻人的观点,更将青鸟拔高到修行本意、公理正道的高度,力赞其侠义为怀的品行与赤诚担当的勇气,使得任何基于出身的攻讦都显得苍白无力。 这番回护,既有理有据,更蕴含着一派宗师的气度与力量。 就在瑶光真人话音甫落,余音仍在广场上萦绕之际,一直闭目养神的司徒掌门忽然睁开双眼。他并未多言,目光扫过瑶光真人,微微颔首,似有同道相惜之意,随即望向场中的盛青鸟与那灰衣年轻人,眼中流露出赞许的光芒,缓声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瑶光真人此言,大善。” “我道门祖师有云:‘天道无亲,常与善人。’又云:‘上德不德,是以有德。’” “是人是妖,终究皮相。一心向善,践行仁义,便是暗合天道,自有祥瑞相随。若心术不正,纵是天生道体,亦难免堕入魔障。” 他抬手指向青鸟,继续道:“这位盛小友,侠肝义胆,赤诚可鉴,已是难得。若因虚妄之谈而弃善才、寒义士之心,岂非背离我辈修真济世之初心?福生无量天尊,望诸位明辨是非,以行证道,而非以言定罪。” 司徒掌门这番话,以道门根本教义呼应了瑶光真人与那灰衣年轻人的观点,尤其强调“以行证道”,从道家理念上进一步瓦解了那些基于出身和流言的攻击,使得支持盛青鸟的声音更加厚重立体,形成了佛、道两家顶尖人物共同站台的强大声势。殿内形势,已然悄然逆转。 在瑶光真人清越的话音与司徒掌门悠长的道号余韵之中,那灰衣年轻人脸上的凛然之气并未消散,却更添了几分郑重。 他并未因得到两位重量级人物的声援而显出丝毫得意,反而是深吸一口气,迅速平复了因激动而有些急促的呼吸。 他先是转向瑶光真人,继而目光诚恳地望向司徒掌门,双手抬起,极为端正地拱手过眉,深深鞠了一躬。这个礼节,比寻常的抱拳拱手更为庄重,充满了敬意。 他声音依旧清朗,但提高了声调,确保自己的话语能被清晰听见,言辞间带着真挚的感激与不卑不亢的气度: “晚辈狂悖,一时激愤,口出妄言,搅扰清静,多谢司徒掌门和瑶光真人明鉴!感谢诸位前辈愿秉公直言,主持公道!” 这一拱手,一躬身,一番谢言,将一个虽出身可能不高、却知礼数、懂进退、心中有杆秤的年轻侠士形象,勾勒得更加清晰、可敬。 只见那灰衣年轻人待直起身子,目光如同冰冷的刀子,刮过田掌门、白奇、来高天等人的脸: “再看看你们!满口仁义道德,肚子里却尽是自私自利的算计!为了神器可以撕破脸皮,为了权力可以罔顾大局,为了那点可怜的门户之见,连最基本的公正和查证都可以抛弃!就凭你们这副德行,竟然还有脸面在这里指责别人的出身问题?!我看你们还是先管好自己那颗藏污纳垢的心吧!” 这番掷地有声、直斥其非的言论,如同惊雷,在许多人心中炸响,也让那些被点名者面红耳赤,羞愤难当。 广场之上,人群面面相觑,低语之声如同蚊蚋般嗡嗡作响。那灰衣年轻人方才所言,句句戳心,字字见血,将方才各派争权夺利、罔顾真相、仅凭出身便妄下定论的丑态揭露无遗。偏偏他说的皆是刚刚发生、众人亲眼所见之事,竟无一人能站出来理直气壮地反驳,气氛一时尴尬而压抑。 田掌门方才被当众摔了个“狗啃泥”,又接连被这年轻人讥讽,早已是怒火攻心,此刻已然恼羞成怒,色厉内荏地高声辩驳: “荒谬!简直是一派胡言!妖物之所以为妖,便是因其非人非兽,秉性乖张,残暴嗜血,此乃天地生成之戾气,何来善心可言?此等混淆视听之言,与那妖言惑众何异!” 白奇也立刻帮腔,语气激愤:“不错!我玄门立世之基,便是斩妖除魔,护佑苍生!若依你之言,难不成还要我等与妖物同席而坐,称兄道弟?那岂非要将我玄门千年以降斩妖除魔之根基一并推翻?” 那年轻人闻言,不怒反笑,发出一阵清朗却充满讥讽的“哈哈哈”大笑声,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事情。 “好一个‘乖张残暴’!好一个‘玄门立世之基’!”他笑声骤停,目光如冷电般射向田、白二人,“依尔等这般不分青红皂白、不论善恶是非,见妖便杀的‘玄门之基’,与那滥杀无辜、草菅人命的邪魔外道,又有何区别?!” 惠定大师被这直白的质问弄得面色一沉,他上前一步,手中禅杖顿地,声如洪钟,试图以更宏大的叙事来扞卫立场的正当性: “阿弥陀佛!施主此言,未免过于偏颇,曲解我辈本意!我玄释两道,历代先贤前仆后继,洒热血、舍性命,所为者何?正是为了这天下苍生免于妖邪魔物之涂炭!此乃大慈悲,大宏愿!吾等匡扶的是人间正道,守护的是亿万黎民安居乐业之秩序!妖物之力,非凡人所能抗衡,纵有未曾为恶者,其存在本身便是潜在之危,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为保大局安稳,防患于未然,岂能因小善而忘大义?!”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将自身立场拔高到了“守护苍生秩序”与“防患于未然”的层面。 那年轻人听罢,却是不屑地撇了撇嘴,随即身形微转,面向全场,声音陡然变得清越而富有哲理,竟引经据典起来: “好一个‘大慈悲’,好一个‘防患于未然’!大师可知,佛门常言,‘众生平等’,一切有情众生皆具佛性,皆可渡化。道家亦讲,‘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大道之下,万物并无贵贱之分,皆有其存在的道理与‘道性’。佛道两家,路径虽异,然殊途同归,其至高理念,皆指向包容与平等,而非简单地以‘非我族类’为由,行那绝灭之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目光转向惠定大师,语气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追问,打破了场中的沉寂:“大师,方才在下所言,可有半分差错?” 惠定大师眼帘微抬,双手合十于胸前,口中缓缓念出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话音落定,便再无下文,只垂眸捻动念珠,神色平静得看不出倾向,既不否认,也不赞同,将未尽之意尽数藏在了这声禅语之中。 灰衣年轻人见惠定大师闭口不言,他又看向一旁的田掌门和白奇两人,嘴角一扬,语气一转,再次变得锐利,直指惠定大师话语中的矛盾: “怎么?到了你们这里,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潜在之危’,就可以无视经典教诲,将‘众生平等’践踏脚下?尔等在此高谈阔论要为了苍生除去妖邪,却连‘众生’究竟为何、‘正义’的真正边界在何处都未曾参透,这匡扶的,究竟是正义,还是你们自己画地为牢的偏执与恐惧?!” 说着,他转向渊空大师,郑重的行了一礼,语气带着请教,眼神却依旧清亮: “渊空大师,您是得道高僧。在下方才所言,佛门‘众生平等’之理,可是有此真意?是否为了那‘潜在之危’,便可摒弃此根本教义?” 渊空大师双手合十,面色平和,坦然应道:“阿弥陀佛。施主所言,确是佛门正理。众生皆苦,皆具佛性,我佛慈悲,普度众生,并无分别。降妖除魔,乃为制止恶行,护佑生灵,而非绝灭一族。若论心性,人与妖,孰善孰恶,犹未可知。” 年轻人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向裴神符,同样执礼问道:“裴观主,您是道门高人。在下所言,道家‘万物齐同’,‘道性自然’之理,可是有此一说?是否为了所谓的‘大局安稳’,便可违背天道自然,行那绝物之事?” 裴神符目光深邃地看了年轻人一眼,又瞥了一眼脸色难看的惠定大师、田掌门等人,沉吟片刻,终究缓缓颔首,声音沉稳:“道友所言……确是我道家经典所载之理。大道无名,长养万物,本无分别之心。顺其自然,赏善罚恶,方合天道。滥杀,有违天和。” 得到佛道两位泰斗级人物的亲口肯定,并且其言辞远比自己的更加透彻圆融,惠定大师却一时语塞,脸色青白交错。那年轻人更是底气十足,他环视全场,最后目光扫过惠定、田掌门和白奇等人,嘴角那抹讥诮的弧度愈发明显。 青鸟见那灰衣年轻人为自己仗义执言,句句切中肯綮,此刻也适时朗声开口,声音清越,传遍全场: “这位兄台所言不假。世间万物,岂可仅凭出身族类便妄下定论?无论是人是妖,亦或是精怪邪魅,其中皆有向善之心、守正之辈。即便是我们如今要合力应对的异域魔族,想来也未必尽是穷凶极恶之徒,其中或有向往和平、不愿征伐的存在。若我等只因对方来自异域幽界,便不分青红皂白,一概视为邪魔,必欲除之而后快,这与不明是非、滥杀无辜之辈,又有何异?” 他这番话,既呼应了那灰衣年轻人的观点,又将话题引向了更深层次的思考。 左少卿一直冷眼旁观,此刻敏锐地抓住了青鸟话语中的关键,立刻踏前一步,目光锐利如鹰隼,紧紧盯着青鸟,声音带着逼问: “盛青鸟!听你此言,倒像是亲眼见过、甚至……结识过来自那异域幽界之魔族了?!” 面对这近乎指控的追问,青鸟神色不变,并无半分闪躲之意。他坦然迎上左少卿的目光,声音清晰而坚定,直面回应: “左少卿既已问起,我也无需隐瞒。不错,在下确实机缘巧合,结识了来自异域幽界之人。” 此言一出,人群之中骤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 “嗡嗡” 声,像是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议论声密密麻麻交织在一起,却又带着几分不敢高声的惊惶。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脸上尽是惊疑不定的神色,有人眉头紧锁,有人下意识摇头,显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话题搅乱了心神。 青鸟目光扫过骚动的人群,不等这份混乱蔓延开来,便向前稳稳踏出一步,清朗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瞬间压过了场中的议论:“诸位玄门同道,请静一静!” 待全场稍稍安静,他才继续朗声道:“以在下之见,如今异域魔族来势汹汹,若仅凭我们当下玄门同道的实力,想要成功抵御,无异于以卵击石,难如登天!” 这话让场中再次泛起细碎的骚动,他却语气坚定,字字清晰地抛出核心:“所以在下认为,若想求得一线生机,唯有放下过往芥蒂,与魔族联手合作,才有可能搏得赢的机率!” “与魔族合作?!” 青鸟的话刚落,广场上瞬间炸开了锅!压抑的议论声陡然升级成震耳的哗然,有人惊得猛地后退一步,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有人指着青鸟,脸色涨得通红,嘴里不停念叨 “疯了”“简直胡闹”;还有人攥紧了手中的法器,眼神里满是警惕 —— 仿佛青鸟这话一出口,就成了玄门的叛徒。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简直是胡言乱语!” 田掌门第一个按捺不住,猛地往前踏出两步,指着青鸟怒声道,“异域魔族狼子野心,要入侵人间、屠戮生灵,你竟要我们与这等邪魔外道合作?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疯,连敌我都分不清了!” 白奇紧随其后,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语气尖刻:“盛青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想让我们放下兵器,向异域魔族低头投降,再求他们赏一块地方,好让我们在人间苟延残喘?亏你还顶着玄门弟子的名头,这般窝囊话也说得出口!” 两人的指责像火星掉进油锅,瞬间点燃了更多人的情绪,场中反对的声音此起彼伏,几乎要将青鸟淹没。 人群前方,惠定大师双手合十的手指微微一顿,原本平和的脸上也染上几分疑惑。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禅者的审慎:“盛施主,老衲虽知你必有考量,可魔族与人间的恩怨纠葛已久,且其行事多违天道,若贸然合作,岂不是引狼入室?此事干系重大,还需三思啊。” 华清子猛地皱紧眉头,嗓门 “唰” 地提了起来,语气直愣愣没半分迂回:“青鸟!你这是说的什么浑话?我等玄门齐聚于此,本就是为共讨魔族,你突然冒出‘合作’二字,莫不是失了心智?” 他往前踏了半步,眼神里满是不耐:“先不论魔族肯不肯与我等联手,单说我玄门弟子,哪个能跟那群屠戮同族的邪魔为伍?休要在此含糊其辞,快把你的缘由说清楚,别耽误了正事!” 冷澈兮与上官云站在一侧,两人交换了个满眼困惑的眼神。冷澈兮指尖相互摩挲着,眉头微蹙 —— 他虽认可青鸟之前的推断,可 “与魔族合作” 实在超出了常理,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上官云也挠了挠头,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能说出话来,只在心里暗忖:这盛青鸟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左少卿一行人更是目瞪口呆,几人凑在一起,脸上满是诧异。左少卿喃喃道:“与魔族合作…… 这想法也太匪夷所思了,他就不怕被整个玄门声讨吗?” 旁边的狄隐娘也是连连点头,显然都无法理解青鸟的思路。 另一侧,颖王悄悄看向身旁的李德裕,两人眼神交汇,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疑惑 —— 他们虽非玄门之人,却也知晓魔族是人间大敌,青鸟这番话,简直是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 全场唯有寥寥数人神色不同。渊空大师眼底却掠过一丝了然,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司徒掌门与瑶光真人对视一眼,也轻轻点了点头,显然明白了青鸟话中的深意;裴神符捻着胡须,眼神里满是思索,随即也露出赞同的神色。 玄微子站在一侧,眉头拧得紧紧的,心里反复琢磨着青鸟的话 —— 他虽还没完全想通其中关节,可看到裴神符点头,便也迟疑着轻轻颔首,算是暂时放下了疑虑。 就在这时,来高天猛地冲了出来,指着青鸟厉声呵斥,声音里满是憎恶:“我就说狐妖之子和妖没什么两样!异域魔族都要打进来了,你居然还想着和他们合作,分明是妖性发作,连自己是人是妖、是敌是友都分不清了!今日我定要替玄门清理门户,免得你再妖言惑众!” “且慢!” 一声沉喝陡然响起,如惊雷般打断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 玄微子身形微动,已挡在来高天身前,目光落在来高天举起的剑指上,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来高天闻声一怔,见是师父亲自喝止,心头当即闪过一念:看来师父是要亲自出手教训这妖言惑众之徒了!他虽满心不甘,却不敢违逆师命,悻悻地放下凝聚着灵力的剑指,垂手立在一旁,只是肩头仍因怒火微微起伏。 玄微子却未看向来高天,目光转而落在青鸟身上,眉头微蹙,声音沉缓却清晰:“今日召集各路同道,本是为商议抵御异域魔族之事,关乎人间安危,乃是头等大事。我扶摇派与你的旧怨,可暂时押后,从长计议,不必在此刻搅乱大局。”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语气添了几分探究:“你既提出要与异域魔族合作,此事非同小可,关乎玄门存亡、人间福祉。贫道倒想听听,你这番论断,究竟有何依据?又有何具体筹谋?” 来高天在旁听得这话,如遭雷击 —— 师父非但没动手,反倒要听这狐妖之子的 “诡辩”?他胸中怒火瞬间翻涌,指节攥得发白,却不敢在玄微子面前发作,只能死死抿着唇,在一旁默默隐忍。可看向青鸟的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冰刃,藏不住的恨意与怨毒,几乎要将人刺穿。 玄微子的话音刚落,裴神符便上前一步,抬手抚过颌下长须,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轻忽的分量,出声附和:“玄微子掌门所言极是。此次玄门大会,齐聚各路同道,本就是为共商抵御异域魔族之策,事关人间安危,容不得半分意气用事。青鸟居士既敢提出‘与魔族合作’之论,想必心中已有考量,若真有万全之策,不妨当众言明,我等一同商议,也好辨明其中利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青鸟听得二人话语,知道这是为自己争取到了陈述的机会,当即拱手躬身,先是对着玄微子目露感激:“多谢掌门师……玄微子掌门以大局为重。” 话到嘴边,将险些脱口的 “师伯” 二字轻轻咽下,语气又郑重了几分;随即转向裴神符,再次拱手:“多谢裴观主肯听在下一言。” 裴神符见他礼数周全,便抬手虚虚一引,做了个 “请讲” 的手势。这动作落下,广场上原本还残留的细碎议论声瞬间消散,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锁在青鸟身上 —— 有人带着质疑,有人满是好奇,还有人攥着法器暗自警惕,却都屏息凝神,等着听他如何解释这 “与魔族合作” 的惊世之论。 连方才怒不可遏的来高天,也暂时按捺住怒火,眼神阴鸷地盯着青鸟,想看看他能说出什么 “歪理”。 见众人的目光重新聚焦到自己身上,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清越而沉稳,清晰地传遍广场: “在场诸多传承悠久的门派,典籍之中想必皆有关于异域魔族的零星记载。然而,或许许多记录已然残缺不全,或语焉不详。今日,在下便斗胆,将一段被尘封的上古秘辛告知诸位——” 他缓缓抬眼,目光如静水般扫过全场,待所有喧闹都悄然平息,才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地开口:“我等如今口中所称的‘异域魔族’,在上古时期,并非自他界而来,更非居于天外。他们原本…… 就生活在这片人间大地之上!” “轰 ——!” 这番话如同惊雷炸响在平静的广场,瞬间掀起轩然大波!人群中立刻爆发出成片的哗然,有人惊得猛地站直了身子,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什么?魔族原本就在人间?这怎么可能!” 还有人下意识地交头接耳,声音里带着慌乱与质疑,原本规整的人群又泛起了细碎的骚动。 裴神符、玄微子等一众传承久远的门派掌门,却都沉默着没有作声 —— 他们曾在门派秘藏的古籍中,见过零星记载着上古族群的片段,虽语焉不详,却与青鸟所言隐隐相合,此刻自然不好贸然打断,只能面色凝重地静立一旁,目光沉沉地看着场中。 而田掌门、白掌门等后起门派的主事人,门派中并无此类上古典籍传世。两人听闻此言,先是齐齐一怔,下意识地交换了个满是震惊的眼神,又急忙转头看向裴神符、玄微子等人。见那些资深掌门虽不言语,却都面色有异,眉宇间藏着默认的意味,两人心中顿时明了 —— 这盛青鸟所言,绝非无稽之谈,怕是真有古籍依据。 青鸟不等议论声扩大,继续道: “直至上古轩辕氏与蚩尤于涿鹿展开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双方伤亡极其惨重,尸横遍野,怨气冲天,几乎动摇天地根基。战后,为避免类似惨祸再生,维系人间秩序,天界众神施展无上法力,将魔族及其眷属从人间分离出去,安置在另外一个独立的世间,那便是如今的‘幽界’!” 他略微停顿,抛出了更令人震惊的事实: “而许多门派可能遗失的记载中还提到,当年随着魔族一同被迁往幽界的,并非只有魔族!还有大量当时与魔族比邻而居、甚至有所交融的……与我们一般无二的人族先民!” “人族也去了幽界?!” “那我们和幽界……岂不是……” 这个消息比之前任何一个都更具冲击力,彻底颠覆了在场绝大多数人对“魔族”和“幽界”的认知!人群彻底炸开了锅,惊愕、难以置信、茫然无措的情绪弥漫开来。 青鸟目光转向了台阶之上的裴神符与玄微子,沉声问道:“裴观主,玄微子掌门。弟子……在下斗胆请教,方才所言,关于魔族与人族共迁幽界之上古旧事,在鹤鸣山与扶摇派的传承记载中,可否……有假?” 裴神符面色凝重,沉吟片刻,方缓声道:“盛小友所言魔族乃自人间迁出之事,鹤鸣山祖师确在《云笈秘鉴》中留有些许记载。然……关于有人族同行之说,典籍中仅有‘众族混杂,其势汹汹’之模糊描述,并未明确提及具体有哪些族类同行。” 他此言既确认了魔族来源,也点出了记录的模糊之处。 玄微子见裴神符并未完全否认,脸色更加复杂,他沉默数息,才开口道:“扶摇派《灵海经》补录之中,亦记载了天界分隔人间,将魔族及其眷属驱往异界之事。然……经后世多次修订誊抄,关于是否有其他人族同行……此段记录,已然缺失,贫道亦无法断言其详。” 他将自己门派的情况归咎于记录缺失,显得更为谨慎,甚至有些回避。 连东道主鹤鸣山和事件核心的扶摇派掌门都未能完全否认,只是各自指出了记录的局限,广场之上顿时陷入了更大的混乱与茫然之中。 “看来魔族来自人间是真的……” “可是否真有人族同行?各派记载竟如此不同?” “这……那我们如今该如何看待幽界?” 议论声、质疑声、不知所措的询问声交织在一起,原本试图划清的“敌我”界限,在这一刻因历史的模糊而变得无比复杂,所有门派都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困惑与争执之中。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渊空大师适时地低诵一声佛号,声音平和却有力地压下了部分喧嚣:“阿弥陀佛。盛施主所言,确为实情。贫僧寺内古籍之中,对此段秘辛亦确有记载。但关于人族同行,典籍中并未记录。然,贫僧寺中典籍有缺失,想来,应当是记录在丢失的书页之上。” 田掌门听闻渊空大师的话,眉头当即一皱,往前半步拱手反驳,语气带着几分较真:“大师,方才您也亲口提及,贵寺典籍确有记载,魔族曾在人间栖息。可典籍中分明未提‘人族同行’之事,大师又何以断定,那丢失的书页上,就一定记录着人族与魔族同行的内容?这未免太过牵强了些!” 他话音刚落,白奇便立刻上前半步附和,语气更是笃定:“田掌门所言极是!即便异域魔族早年真在人间生活,上神既令其迁徙,想必是他们行事有失天道、作恶多端,才落得这般下场。我等人族先辈心怀大义,秉持正道,定然不屑与这等族群为伍,又怎会与他们同行?”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斩钉截铁,字字句句都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仿佛真亲眼见过上古旧事一般。 彤光府掌门冷澈兮立于人群中,听完田、白二位掌门的辩驳,却缓缓摇了摇头。他抬眼看向渊空大师,声音清冽如泉,带着几分笃定:“渊空大师所言,未必无据。” 这话一出,不少人侧目看来。冷澈兮却不慌不忙,继续道:“方才裴观主提及,鹤鸣山古籍中曾记‘众族混杂’—— 这‘众族’虽未明指具体族类,却也说明是‘魔族之外的其它族类’。可诸位细想,这人间大地,除了我人族,如今还能见着其他能称‘族’的生灵吗?”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语气愈发清晰:“上古年间若真有‘众族’,总不能是凭空消失。渊空大师说典籍或有记载人族与魔族同行,未必是虚言 —— 或许那‘众族’之中,本就有人族的身影,只是后来岁月变迁,典籍散佚,才只剩零星碎片,让后人误以为只有魔族去了幽界。” 一旁的上官云闻言,当即颔首附和,看向冷澈兮的眼神满是认同:“冷掌门这番分析,实在有理有据。鹤鸣山的记载本就留有悬念,‘众族’二字本就值得推敲,若仅凭‘未明写人族’便否定一切,反倒落了狭隘。” 他这话既肯定了冷澈兮的推断,也暗暗回应了田、白二位掌门的武断,场中不少中立之人听了,都缓缓点头,觉得这番话比之前的争执更显公允周全。 广场上的议论声顿时更盛,有人点头附和,觉得田、白二位掌门说得在理;也有人皱眉质疑,觉得仅凭推测便下结论未免武断;还有人交头接耳,争论着人族与魔族在上古时期究竟有无交集,质疑声与附和声交织在一起,将场中的气氛又搅得热闹起来。 就在此时,天山拂渺峰的司徒明镜掌门朗声道:“渊空大师和一众掌门所言非虚,我拂渺峰避世虽久,然先辈手札之中,对此亦有详录。上古时期,人间的人族确实有部分同魔族一起前往了幽界。” 司徒明镜掌门的声音并不高昂,却如一块巨石投入平静湖面,在三清殿前的广场上激起了千层浪。他那句“上古时期,人间的人族确实有部分同魔族一起前往了幽界”,仿佛带着古老的寒意,瞬间冻结了广场上原本因争执而燥热的空气。 一众掌门和广场上的人群先是死寂,随即爆发出难以抑制的哗然! 几位掌门脸色剧变,彼此对视间,眼中尽是惊骇与难以置信。有人下意识地捻着佛珠,速度飞快;有人不自觉地握紧了腰间兵刃,指节发白。 这个消息太过震撼,直接颠覆了他们认知中“人魔势不两立”、“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根基。广场上的弟子们更是议论纷纷,脸上写满了困惑与茫然,固有的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而在这一片混乱中,无影门掌门白奇的反应最为激烈。 他原本带着兴师问罪的气势,此刻却像是被无形重锤击中,身形猛地一晃,脸色“唰”地变得惨白。他素来以精明冷静着称,此刻却失态地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司徒明镜,嘴唇哆嗦着,反复喃喃低语:“怎么会……这怎么可能?司徒掌门,你……你拂渺峰的手札,莫非有误?!” 他试图找出任何一丝可能的漏洞来否定这个可怕的事实。 相比之下,一旁的田掌门虽也震惊,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当面揭穿某种隐秘的羞恼,他冷哼一声,别过脸去,但紧抿的嘴角和闪烁的目光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但白奇到底是执掌一派之人,他吐纳几次,强自稳了稳心神,压下翻腾的气血。他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声音因极力克制而显得有些尖锐,朝着司徒明镜拱手,语气中带着强烈的质疑: “司徒掌门!即便……即便你拂渺峰先辈手札所载为真,上古确有人族与魔族同赴幽界。可悠悠数千载已过!幽界是何等地方?魔气氤氲,与我人间乾坤朗朗截然不同!那些人族后裔在彼处世代繁衍,恐怕早已忘却了人伦纲常、祖宗根本!其心性必然被魔气侵染,其血脉只怕也已与魔族混杂难分!他们如今,定然已与魔族同气连枝,沆瀣一气!岂能再以同族视之?又岂会对我人间存有半分香火之情?”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白奇的质疑,立刻得到了不少惊魂未定之人的附和。历史的真相令人震惊,但数千年的隔绝和魔气的侵蚀,才是他们心中更现实、更无法信任的壁垒。他的话语,将焦点从“过去发生了什么”迅速拉回到了“现在该如何面对”这个更严峻的问题上。 就在白奇掌门那番“同气连枝”的论断引得众人纷纷点头,仿佛为这骇人真相找到了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和情绪宣泄口之时,一个清朗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清晰地穿透了嘈杂的议论: “白掌门,且慢!” 青鸟目光如炬,直射向无影门掌门白奇,一字一句地反问道: “白掌门,您口口声声断言幽界‘魔气氤氲’,断定迁往彼处的人族后裔必然心性被污、血脉混杂。晚辈敢问一句,您是如何得知?” 盛青鸟的清朗质问,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滴入了一滴冷水,瞬间让整个广场炸开了更激烈的议论。 而被直接点名的无影门掌门白奇,脸色先是因惊愕而僵住,随即迅速涨红,那是措手不及与被小辈当众顶撞的羞愤。 “黄口小儿!安敢如此放肆!” 白奇猛地拂袖,声音因怒气而拔高,带着一丝尖锐,“我如何得知?这还需亲眼去见吗?!古籍记载,先辈训诫,无不言明魔族所居之地,魔气肆虐,乃污秽邪恶之源!此乃修行界千年共识,岂容你在此质疑!” 他试图用辈分和权威压下青鸟的质问,但显然底气已不如之前那般十足。 一旁的田掌门眼见白奇受窘,立刻抓住机会,冷笑着高声附和,语气中充满了狡辩的意味: “白掌门所言极是!盛青鸟,你休要在此混淆视听、强词夺理!幽界是否为魔气氤氲之地,难道还需我等亲身去验证那污秽不成?正如我等皆知烈火灼人,难道还需伸手去试才肯信吗?”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试图将逻辑引向一个更险恶的方向: “更何况,即便退一万步,幽界并非处处魔气,那些迁去的人族后裔也定然是为了适应生存,早已改变了习性!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道理,千古不变!他们与魔族共存数千年,岂会还心向人间?只怕早已视我等为仇寇!司徒掌门提及此事,莫非是想为这些潜在的敌人张目吗?” 田掌门这番话极为刁钻,他不仅用“烈火灼人”的荒谬类比来回避对未知世界的探索必要性,更是巧妙地将“适应环境”偷换概念为“同流合污”,最后更险恶地将质疑引向司徒明镜的动机,试图将水搅浑。 司徒掌门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白奇还未等司徒掌门回应,身躯笔直向前走了一步。他得了田掌门的声援,气势稍复,立刻顺着话头厉声道:“田掌门明鉴!正是此理!幽界人族后裔之事,暂且不论真假,但其立场已无需怀疑!盛青鸟,你如此急切地为幽界辩解,甚至质疑千年共识,莫非……你这‘狐妖之子’的身份尚未厘清,又与那幽界有了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扯不成?” 这已是近乎赤裸裸的污蔑和构陷,试图将“为幽界说话”与“本身可疑”强行挂钩,给盛青鸟扣上更大的帽子。广场上的气氛,因这接连的反击与构陷,再次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喜欢天人幽冥请大家收藏:()天人幽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4章 难以定夺。 面对白奇和田掌门接连的呵斥与近乎构陷的指责,青鸟非但没有退缩,眼中反而闪过一丝了然与悲悯交织的锐光。他挺直了脊梁,那原本因忍辱而略显单薄的身影,此刻竟透出一股难以撼动的力量。 他不再看气急败坏的白奇和田掌门,而是将目光缓缓扫过在场所有因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而对他、对未知充满戒备的面孔,声音清晰而平稳,却比刚才的质问更具穿透力: “白掌门,田掌门,二位口口声声‘千年共识’、‘非我族类’。” 他顿了顿,仿佛在斟酌每一个字的重量,“那么,根据司徒掌门方才所言,以及各派典籍应有记载——上古时期,魔族并非一开始便居于幽界,他们曾在人间,与我们的先辈们,共同生活了何止万年之久。” 这句话,让许多人眉头一皱,不明其意,而一些熟知古老秘辛的掌门和长老,脸色却微微变了。 青鸟将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继续开口,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逻辑,抛出了那个颠覆性的问题: “按照二位掌门方才的推断——只要与魔族长久共存,便必然被其魔气侵染,心性同化,血脉混杂……” “那么,在人间与魔族共处万年的我们的先辈,难道就能独善其身?” “难道我等如今站在此地的每一个人,追溯血脉源头,不也极有可能是那些……在魔族影响下生活了万载、所谓‘已被魔化’的先辈们的后代吗?!” “若依此论,二位掌门此刻义正辞严地站在这里,所扞卫的‘纯粹’人族血脉,又究竟从何而来?我们所修的功法,所持的信念,难道根基不是建立在你们口中可能‘已被侵染’的先祖传承之上?” “轰——!” 这话如同九天惊雷,在三清殿前的广场上炸响! 诛心之问! 盛青鸟这一问,直接抽掉了白奇和田掌门那套“隔离即污染”逻辑的基石。如果与魔族共存就等于被同化,那么人间的先祖与魔族共存万年之久,按照这个逻辑,现在所有人的血脉和传承都早已不“纯粹”!他们用来攻击幽界人族后裔的武器,此刻调转矛头,指向了他们自己,指向了在场每一个自诩血脉“正统”的人! 这一次,连始终闭目捻珠不语的渊海大师,都猛地睁开了紧闭的双目!两道精光自他眼底一闪而过,显然也被青鸟的回应所震动,先前平和无波的神色里,多了几分难掩的诧异。 左少卿一行人更是惊得齐齐变了脸色,几人下意识地往前凑了半步,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 他们虽早知道青鸟有主见,却没料到他竟能说出这般话来,一时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与之截然不同的是颖王与李德裕。两人交换了个眼神,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赞赏之意,眼底的疑惑早已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对青鸟的认可。李德裕微微颔首,似在暗忖 “果然有见地”,颖王嘴角噙着浅笑,显然对青鸟这番条理清晰的回应甚为满意,觉得这趟玄门大会总算听到了些切实的考量。 白奇和田掌门彻底呆立当场,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张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们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无法自圆其说的致命逻辑悖论之中,任何反驳都只会让这个悖论收缩得更紧。 整个广场,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荒诞的死寂之中。所有人都被这个指向自身根源的尖锐问题,问得心神剧震,哑口无言。 青鸟看着白奇与田掌门那副瞠目结舌、面色惨白,想要反驳却找不到任何支点的狼狈模样,心中并无多少快意,反而涌起一股深沉的疲惫与明悟。 他深知,人性中的偏见与固执,绝非一番机锋辩驳就能轻易化解。眼下这两人虽被问住,但只需片刻,必有其他人会从不同角度提出反对,或纠缠于字句,或诉诸于权威,如此车轱辘话辩驳下去,莫说几日几夜,便是论上一年半载,也难有真正的结果。而危机,却不会等待他们无休止的争论。 念及此,他不再看向那两位失魂落魄的掌门,而是深吸一口气,将目光投向在场所有能主事之人,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然, “诸位前辈!是非曲直,唇枪舌剑,纵然辩到海枯石烂,若于实事无补,亦是空谈!” “眼下大敌当前,那异域魔族来势汹汹,其实力深不可测,绝非我人间一界可独力抗衡!” “若依旧固步自封,执着于内耗与无谓之争,待强敌压境,我等恐怕……唯有沦为齑粉,如同以卵击石!” 他话语中的紧迫感与残酷的预见,让所有人心中一凛。 “因此,晚辈认为,若要寻得一线生机,唯有摒弃前嫌,设法与幽界取得联系,尝试与其中尚存善念的人族后裔,乃至……能与魔族中愿意沟通的力量合作! 唯有了解彼辈,借助彼辈之力,方有可能找到退敌之策,为人间争得一线希望!” 广场上静得能听见风吹过衣袂的轻响,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脸上都带着几分犹豫 —— 有人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法器,似在掂量合作的风险;有人眉头紧锁,显然还困在 “魔族是敌” 的固有认知里;还有人悄悄与身旁同道交换眼神,却都没敢先开口表态,满场只剩无声的权衡,连先前激烈的争执都暂歇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就在这凝滞的寂静中,一道清亮的声音陡然响起,打破了沉默 —— 天山拂渺峰掌门司徒明镜眼中精光一闪,突然抬手抚掌,朗笑声里满是赞赏:“善!盛少侠这番话,真是说到了要害上,深合兵法之道!” 他往前两步,目光扫过全场,语气愈发铿锵:“古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可如今我们对那异域魔族,除了‘要入侵人间’这一点,其余一无所知 —— 他们的实力如何?有何弱点?幽界又是怎样的地界?内里是否还有分歧?我们对此简直如同盲人摸象,连对手的底细都没摸清,谈何抵御?” 司徒明镜顿了顿,话锋一转,带着几分警醒:“若只凭着‘魔族是敌’的旧念一味拒斥,连接触、探查都不肯,岂不是闭目塞听,自断了解对手的路?这般盲目迎战,与主动送死又有何异?” 他环视众人,语气沉凝:“盛少侠提出的‘接触’与‘合作’之想,或许艰难,或许风险巨大,但确是当前绝境中,唯一可能打破僵局、寻得转机的‘上策’。此事,值得我等郑重考量,而非因循守旧,一味排斥!” 司徒明镜的附和,以其门派超然的地位和“知己知彼”这无可辩驳的道理,瞬间将盛青鸟那看似异想天开的提议,提升到了一个值得严肃讨论的战略高度。广场上的风向,开始发生微妙的、决定性的倾斜。 司徒明镜的话音刚落,田掌门便忍不住上前一步,眉头拧得更紧,语气里仍带着几分不甘与警惕,直直抓住话中要害反问:“司徒掌门所言‘知己知彼’固然有理,可我等对异域魔族本就一无所知!若真如盛青鸟所言,贸然与魔族接触,对方假意应承合作,暗地里却设下陷阱,待我等毫无防备时骤然发难,那岂不是亲手引狼入室,让整个人间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这话一出,场中不少人都暗暗点头 —— 田掌门的担忧并非无的放矢,魔族素来以狡诈闻名,谁也不敢赌他们会真心合作。 面对这尖锐的质问,青鸟却神色未变,依旧立得笔直。他迎着全场的目光,缓缓开口,声音清亮而坚定,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田掌门的顾虑,在下自然明白。但在下提及与魔族接触,并非要诸位放下所有戒备、与魔族认亲归宗,更不是要引狼入室,将人间安危置于险境。” 他稍作停顿,目光扫过众人紧绷的面容,语气愈发恳切:“我只想告知诸位 —— 异域魔族并非铁板一块,其中不全是穷兵黩武、渴望挑起战争之辈。据在下所知,魔族之中,亦有向往和平、不愿见两界生灵惨遭涂炭的有识之士!” 这话让场中泛起一阵细碎的骚动,青鸟却不管不顾,继续朗声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敢尝试与这些追求和平的力量取得联系?若能成功联手,届时里应外合,不仅能摸清魔族的底细,更可共同消弭这场迫在眉睫的战争,避免更多无谓的牺牲!这难道不比我们闭门造车、盲目迎战,来得更有胜算吗?” 他此言一出,渊空大师立刻颔首表示支持:“阿弥陀佛。盛施主此念,虽看似大胆,却蕴含大智慧,贫僧认为可行。仅凭我人间玄门之力,能否抵御魔族倾界而来之兵锋,实属未知之数,代价必将惨重。若能寻得魔族内部向往和平之力量,与之结盟,内外呼应,或真能将这场滔天战祸消弭于未发之时!此乃慈悲之道,亦是智取之策。” 颖王听闻青鸟之言,原本微蹙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眼底的最后一丝疑虑也随之消散。他侧头看向身旁的李德裕,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浅淡却明确的笑意,那笑意里藏着几分 “果然如此” 的认可 —— 显然,青鸟提及 “魔族亦有和平之士” 的论断,正合他心中对局势的考量。 李德裕亦是如此。先前他还因 “与魔族合作” 的提议而神色凝重,此刻听完青鸟的解释,紧绷的肩线悄然放松,指尖轻轻叩了叩袖边,眼中泛起了然的光。他迎上颖王的目光,微微颔首,那动作虽轻,却带着不容错辨的赞同;随即又转回头看向青鸟,目光里多了几分欣赏,仿佛在暗忖:这盛青鸟不仅有胆识提出异论,更有清晰的筹谋,绝非空谈之辈。 两人对视一眼,无需多言,从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对青鸟这番话的认同 —— 比起一味拒斥,这般 “分化敌人、联结友方” 的思路,显然更具章法,也更贴合当下 “求存” 的大局。 颖王抬手理了理衣襟,李德裕则轻轻抚过胡须,两人周身的凝重气息散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因看到破局可能而生出的沉稳。 然而,白奇立刻上前一步,提出了尖锐的质疑:“大师,盛青鸟!你们所言,不过是建立在对方确为‘和平之士’的一厢情愿之上!若这是魔族的诡计,派些人来假意求和,骗取我等信任,届时我玄门兵力部署、实力虚实、乃至各派弱点,皆被魔族探查得一清二楚!待其大军压境,里应外合,我等只怕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只能坐以待毙,任人宰割!这个风险,谁来承担?谁又能承担得起?!”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白奇这番话,立刻引起了大量共鸣。 “白掌门说得对啊!防人之心不可无!”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怎能轻易相信?” “结盟?说得轻巧,万一是个陷阱,我等便是千古罪人!” 广场上又陷入议论纷纷,各种声音交织。起初还有些人觉得青鸟和渊空大师的提议颇有新意,值得考虑,但随着白奇将巨大的风险赤裸裸地摆在面前,担忧、恐惧、反对的声音迅速占据了上风,越来越多的人觉得此举太过冒险,无异于与虎谋皮。 那灰衣年轻男子听着诸位掌门争吵不休,各种猜忌与恐惧充斥全场,不由得轻蔑一笑,竟旁若无人地鼓起掌来。 “哈哈哈,妙啊!妙啊!当真是精彩!哈哈哈!”他好不容易止住笑声,缓了缓才摇着头开口道,语气中的讥讽毫不掩饰,“我说诸位掌门、高人,你们这脑袋里装的全是稻草吧?光在这里凭空想象对方是强是弱,是真是假,有什么用?” 他抬手一指青鸟,声音清朗地提醒道:“现成的情报来源就在这儿,问问盛青鸟,他亲自交过手、打过照面的那些异域魔族,实力究竟如何?这不比你们在这儿瞎猜强?” 众人被他一语点醒,目光瞬间再次聚焦到青鸟身上。 青鸟深吸一口气,知道此刻必须如实相告。他面向众人,声音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既然这位兄台问起,在下便如实相告。” “数月前在原州,我所遭遇的第一个异域魔族,其个体战力之强,便已堪比……我人间玄门精心培养的数百名精英弟子合力!” “数百人?!” “一个就抵得上数百名精英弟子?!”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之声,这个对比太过骇人。 然而,青鸟的话还未说完。 “而后来,我所遭遇的其他异域魔族,实力更为恐怖。其中佼佼者,其实力远在原州那魔族之上,恐怕……纵有数千名玄门精英结阵,也未必能稳操胜券,甚至有……全军覆没之危。” “数千人难敌?!” “这……这怎么可能?!” 如果说刚才的“数百人”已是巨石落水,那么此刻的“数千人难敌”简直就是惊涛骇浪!广场之上瞬间炸开了锅,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许多原本还对自身实力颇有信心的门派,此刻脸上也血色尽失。若魔族之中此类强者并非个例,那人间的胜算……简直微乎其微! 那灰衣年轻人看着众人惊骇的表情,嘴角那抹讥诮的弧度愈发明显。 他见众人皆被魔族实力所慑,脸上讥诮之色更浓。他踏前一步,目光如冷电般扫过全场那些面色苍白的掌门与修士,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敲打在每个人心头: “现在,诸位可听明白了?还做着你们那‘倾尽全力、必能御敌于国门之外’的美梦吗?”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语气带着毫不留情的断言: “以如今这人间玄门的实力,若选择与异域魔族正面硬撼,其结果只有一个——” 他刻意停顿,让那沉重的预感压在每个人心头,才缓缓吐出四个字: “一败涂地。” 这四个字如同冰锥,刺穿了最后一丝侥幸。广场上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颖王和李德裕听闻此言,眼中满是凝重。左少卿等人也是对这话即有质疑也有权衡,到如今为止,他们还未真正遇到魔族,且如何分辨谁人是魔族都无从知晓。裴神符等人也是面面相觑,有担忧,有冷漠,也有不屑一顾。 “想想看吧,”灰衣年轻人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命运的冷漠,“当成千上万堪比百人敌、甚至千人敌的魔族强者跨界而来,铺天盖地。你们这点人手,这点修为,拿什么去挡?用血肉之躯去填吗?填得满那无底深渊吗?届时,山河破碎,生灵涂炭,你们所守护的一切,皆成焦土!这就是你们想要的结果?” 他的话语描绘出一幅令人绝望的图景,让在场的人群里的许多人不寒而栗。 随即,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所以,收起你们那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陈腐之见!也收起你们那点可怜的门户之见和猜忌之心!” “摆在你们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唯一的一条生路——” “那就是与幽界中同样渴望和平、不愿战争的有识之士结盟!” “唯有联合他们,里应外合,弄清楚魔族内部的动向,分化瓦解其力量,甚至从源头上阻止入侵的发生,才能将这场滔天浩劫,扼杀在摇篮之中!” “除此之外,任何所谓的正面抵抗,都不过是螳臂当车,自取灭亡!” 他环视全场,看着那些或震惊、或沉思、或依旧顽固的面孔,最后冷冷地抛下一句: “是选择抱着陈规旧矩一起死,还是抓住这唯一的生机搏一把?诸位,好自为之!” 灰衣年轻人的话音刚落,韩问道便上前一步,眉头紧锁,语气里满是疑惑与审视:“盛青鸟,这位道友,听你们所言,那异域魔族的实力确实可怖。“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顿了顿,继续道:”但贫道有一事不解 —— 既然那魔族如此厉害,当初在原州,为何会轻易放过你等呢?” 他话锋陡然一转,目光锐利地盯住青鸟:“此事不得不让人怀疑,你是否与异域魔族有所勾结,故意散布这等恐怖消息,让我等心生畏惧,好趁机达成与魔族合作的目的!这般行径,实在像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叫人难以信服。” “韩掌门所言,确有道理。” 裴神符也随之开口,目光落在青鸟身上,语气虽平和,却带着探究,“小友,你且说说,当日在原州,你与同伴究竟是如何逃脱的?这其中的细节,还需讲清楚才是。” 青鸟闻言,先是颔首表示理解,随即抬眸看向众人,将原州之事娓娓道来:“当说到那日在原州,与张天童战斗之时,据他亲口所言,那魔族自视高贵,不屑亲手杀害他眼中如蝼蚁般的人类 —— 当日那些士兵与船夫,实则都是张天童一人所杀,与那魔族并无关联。” 这番话出口,场中不少人暗自沉吟 —— 其实青鸟所说的细节,在扶摇派此前传予各门各派的密函中,早已简单提及。只是不知是因青鸟的狐妖之子身世,还是受异域魔族降临的恐慌所扰,亦或是部分玄门之士有意回避,方才的争执中,竟无一人主动提起这事。 “原来如此。” 渊空大师听到此处,缓缓开口,语气带着几分凝重,“依青鸟所言,那张天童所用的法力,贫僧倒能听出些端倪 —— 其中既有彤光府的飞剑修为路数,也掺了乙木门的法诀,甚至还隐约有南海临仙阁的影子,招式路数极为杂乱。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的修为极深,绝不逊色于贫僧。” “这绝不可能!” 彤光府掌门冷澈兮闻言,立刻出声反驳,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那张天童所用的宝剑,虽与我彤光府的‘秋水练’外形相似,可我彤光府上下弟子,绝无一人有这般歹毒心性,更无此等修为的门人!” “冷掌门,恕在下冒昧。” 一旁的上官云忽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谨慎,“不知彤光府过往,可有哪位前辈曾在外私自收过徒弟?或是有弟子叛逃,下落不明?” 冷澈兮闻言,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我彤光府门规森严,历代长辈皆需在府中授徒,从未有过在外私收弟子之事;至于叛逃弟子,更是从未有过。” 裴神符捻着颌下长须,眉头微蹙,略作思索后开口道:“可惜啊。今日乙木门并未派人赴会,南海临仙阁亦是无人前来,想要当场印证张天童的身份,怕是无从谈起了。” 话音稍顿,他先看向玄微子微微颔首,似在交换眼神,随即目光扫过全场,语气添了几分凝重:“不瞒诸位,这几日我等已差人在各大门派间奔走询问,细细排查过往典籍与门人名录,却始终没能寻到半点与‘张天童’相关的踪迹。此人法力路数驳杂,身份藏得极深,看来想要查清他的底细,绝非一朝一夕之事。” 裴神符的话音刚落,韩问道便转头看向立在朝臣队列中的左少卿,语气带着几分急切问道:“左少卿,你久在朝堂,掌管御常寺缉捕之事,见多识广 —— 不知朝廷的卷宗记载里,可有张天童这等修为诡异、路数杂乱的高手?或是有类似特征的叛逃要犯、隐世之人?” 左少卿闻言,先是眉头紧锁,随即缓缓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凝重:“关于张天童此人,朝廷卷宗确有记载 —— 他曾在长安万年县任县令,后因触怒上官,被贬至原州出任司马。可事发之后,朝廷立刻派人赶赴其报备的莫州老家核查,却发现当地户籍、宗族名册中,压根没有‘张天童’这号人物,连半点生活过的痕迹都未曾寻到。” “竟有此事?” 韩问道眼中疑色更浓,上前一步追问道,“他既为朝廷命官,入职之时朝廷理当彻查籍贯、家世、履历,怎会容得一个身份不明之人任职多年?这‘查无此人’的结果,实在蹊跷!” 左少卿被问得面露难色,目光不自觉飘向立于一旁的颖王与李德裕,嘴唇动了动,却迟迟未敢开口 —— 此事牵扯朝堂积弊,并非他一个少卿能随意置喙。 颖王见状,坦然上前一步,免去了左少卿的窘迫,声音清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坦荡:“韩掌门有所不知,据后续彻查得知,那张天童的官职,乃是重金购得,其籍贯、家世、过往履历,全是伪造而来。” “竟是买官?!” 这话一出,场中顿时泛起一阵低低的骚动。玄门众人虽久居山门,却也听闻朝堂之中有买官卖官的暗流,只是今日亲耳证实,且买官者竟能混入官场、任职一方,甚至最终沦为魔族爪牙,才惊觉朝廷的疏漏竟到了如此地步。不少人面露鄙夷,亦有几分无奈 —— 这等公然的权钱交易,朝廷竟纵容至此,也难怪会给邪魔可乘之机。 青鸟见场中因张天童的身份陷入沉寂,当即上前一步,声音清亮地打破凝滞:“诸位掌门,张天童的底细虽需彻查,但眼下最紧要的,仍是尽早定夺是否与异域和平力量合作、共抗异域魔族之事 —— 此事关系人间安危,耽搁不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可即便他点明重点,一众掌门再度商议时,分歧依旧明显。田掌门与白奇率先开口,语气强硬地反对:“与魔族合作本就是险棋!张天童的身份还没查清,谁能保证幽界所谓的‘和平力量’不是另一个陷阱?此事绝不可行!” 惠定大师、韩问道与玄微子则持中立态度,既未直接反对,也未明确支持。惠定大师双手合十,语气平和:“合作之事需慎之又慎,既不可因惧怕而错失良机,也不可因急切而引火烧身,还需更多证据佐证异域魔族的诚意。” 韩问道与玄微子亦点头附和,主张先派人探查魔族虚实,再做决断。 唯有渊空大师明确表态,认为合作可行:“异域魔族乃两界共同之敌,若能联合幽界内部的和平力量,便是分化强敌、增添胜算。一味拒斥,反倒会将潜在盟友推远,于御敌不利。” 裴神符紧随其后,颔首赞同:“渊空大师所言极是,眼下局势危急,与其固守成见,不如尝试接触,若能达成盟约,便是人间之幸。” 一方坚决反对,一方中立观望,一方主张合作,三方各执一词,争执不下。广场上的讨论声此起彼伏,却始终没能形成统一意见,玄门大会一时陷入了僵局,何时能定下对策,仍是未知。 正当众掌门为合作之事争执不下时,那灰衣年轻人忽然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十足的讥讽,瞬间盖过了场中的议论:“诸位掌门倒是有闲心争论‘合不合作’,怎么不说说‘彻查异域魔族’的事?” 他往前站了半步,目光扫过一众掌门,语气里满是嘲弄:“要查清魔族实情?这么些日子以来,你们查出什么了?异域魔族之人的模样、在人间的据点、有多少人?你们摸清半分了吗?” 见无人应声,他笑意更冷,继续说道:“如今关于魔族的所有消息,全是盛青鸟一人带回来的 —— 他孤身涉险,在原州逃出生天,才带回这点线索。可你们呢?玄门各大派,手握金山银库,门下弟子成千上万,占着正道之名,查了这么久却毫无进展,连半点有用的消息都摸不到!” 最后,他摊了摊手,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说出去怕是要笑死人 —— 号称守护人间的玄门大派,查敌情还不如一个被你们质疑的‘狐妖之子’,也好意思在这里为‘合作’争来辩去?依我看,先想想怎么保住你们‘正道’的脸面吧!” 这番话像一盆冷水,猛地浇在众掌门头上。广场上瞬间安静下来,不少掌门面露愧色,却又无从反驳 —— 灰衣人说的是实情,玄门各派虽人多势众,却因彼此猜忌、行动分散,在探查魔族之事上,确实远不如青鸟有实质收获。 来高天一听这实力深不可测的年轻人极力维护盛青鸟,新仇旧恨与嫉火交织,再也按捺不住,伸手指向通道末端的年轻人,声音尖厉地对着人群煽动道: “说了半天,绕来绕去,你也不过是来为那盛青鸟张目的!在此妖言惑众,混淆视听!” 他目光扫过人群,试图激起同仇敌忾:“诸位同道!此子来历不明,实力诡异,言语恶毒,屡次辱我玄门清誉!我等岂能容他在此放肆?一起出手,先将这妖言惑众之徒拿下,严加审问,必能查出其背后阴谋!” 然而,人群却是一片迟疑的寂静。一来,这年轻人方才所言,虽尖锐却句句在理;二来,关于盛青鸟母亲是狐妖的说法,经渊空大师回忆“光尾”异象后,已然证据不足,疑点重重;三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方才这年轻人展现出的实力太过骇人,轻描淡写间击退四位掌门,谁也不敢贸然上前当这个出头鸟,生怕步了田掌门等人的后尘。 白奇因方才被摔得狼狈,心中积怨难平,见无人响应,立刻附和来高天,试图将事情上升到整个玄门的颜面高度: “小道友说得不错!此人从一开始便百般挑衅,出言不逊,辱及我各派先贤与清誉!若今日就这般放任他离去,我天下玄门颜面何存?日后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尽管他喊得慷慨激昂,众人依旧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交换着犹豫的眼神,脚步却像钉在了地上,无人率先动手。广场上的气氛反而因这份诡异的僵持而变得更加安静。 那年轻人看着这群色厉内荏的掌门,脸上不屑的笑容愈发明显,仿佛在欣赏一场拙劣的表演。 就在这僵持时刻,一直沉默的当朝国师、大慈恩寺主持渊海大师,忽然向前迈出一步。 来高天与白奇心中顿时一喜,以为这位地位尊崇的佛门领袖也要出手,或者至少会声援他们。若得国师支持,想必能带动不少人! 然而,渊海大师开口,话语却如同冷水泼在了来高天、白奇以及一众道门中人头上: “阿弥陀佛。”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沉静威仪,“来施主,白施主,还有诸位道门道友。贫僧观尔等言行,实难与道门所倡之‘度世苍生’、‘清静无为’、‘修身养性’相联系。动辄喊打喊杀,以力压人,以势凌人,心中充满嗔怒与执念,这……岂是修行之人应有的心境?实在有违修道之初心本意。”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此言一出,已是带着明显的指责意味。更让道门众人脸色难看的是,渊海大师竟似有意无意地继续说道: “我佛门讲究慈悲为怀,戒嗔戒杀,以智慧化解干戈,以忍辱负重磨练心性。陛下常赞佛法能净化人心,导人向善,维稳社稷。看来在平息内心戾气、践行慈悲之道上,我佛门之法,深合治国安邦之要义,或可为此间诸多纷争,提供一条化解之径。” 这近乎直白地借着朝廷威势抬高佛门、贬低道门的言论,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冰水! “国师此言有失偏颇!” “莫非陛下尊佛,便可轻看我道门玄功?!” “我道家‘无为而治’、‘上善若水’之境界,于江山社稷同样功不可没,岂是‘维稳’二字可以概括?!” 瞬间,一众道门掌门、长老纷纷出言驳斥,脸上尽是不满与怒意!尤其对方抬出皇帝,更让他们感到一种无形的压迫与不公。刚刚才稍有平息的广场,再度被这片因渊海大师(国师)一言而激起的佛道理念之争点燃,喧嚣声浪甚至盖过了之前! 惠定大师见渊海国师发声,立刻紧随其后,高诵佛号,声音洪亮地附和道: “阿弥陀佛!国师所言,正是我佛门真谛!我佛门以大慈大悲为怀,普度众生,怨亲平等,乃至舍身饲虎、割肉喂鹰,此等胸怀,方是真正的度世之风!唯有放下刀兵戾气,以无上慈悲之心化解世间一切仇怨,方能得大自在,证大菩提!” 两位佛门高僧一唱一和,极力推崇佛门理念,隐隐有贬斥道门修行方式之意。 然而,面对这番佛门至理,天山拂渺峰的司徒明镜掌门与栖霞观的瑶光真人,却依旧神色平静,宛如古井深潭,不起丝毫波澜。他们似乎超脱于这口舌之争之外,静观其变。 颖王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微微一笑,但那眼神深处却满是复杂难明的思绪,仿佛在权衡着各方势力的消长与背后的利害关系,其内心真正的想法,无人能窥探。 田掌门、白奇等道门中人被佛门二人如此挤兑,岂肯示弱?纷纷面红耳赤地引经据典,争相发言,力图阐明道家“道法自然”、“上善若水”、“无为而无不为”的玄妙境界与济世之功,场面一时之间再度变得嘈杂无比。 就在这佛道两家争持不下,众人注意力被吸引之际,一个缥缈而带着几分戏谑、几分冰冷的神秘声音,毫无征兆地再次传入广场每个人的耳中,打断了所有的争论: “呵呵……这人间,当真是奇怪得很。嘴上喊着一致对外,内里却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争这虚名短长,乐此不疲……” 这声音与之前那灰衣年轻人截然不同,带着一种古老的漠然。 话音未落—— “啊!”“呃啊!” 只听得数声惨叫从广场入口处传来,紧接着,十几名负责守卫的鹤鸣山弟子如同被无形巨力抛掷一般,口喷鲜血,身形不受控制地倒飞进来,重重地砸在广场末端的人群之中! 这一下变故突如其来,末端的人群猝不及防,顿时被这些飞来的弟子撞得人仰马翻,惊呼声、痛呼声响成一片! 待得众人慌忙起身,查看情况时,才发现那些飞进来的鹤鸣山弟子虽个个昏迷不醒,面色苍白,但气息尚存,性命无碍,显然出手之人并未下死手,更像是……一种示威。 青鸟一行人霍然转头,望向入口。石胜、樊铁生眼神瞬间锐利,王仙君更是下意识地往张问身后缩了缩。 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目光注视下,八道身影,不疾不徐地踏入了广场。 为首者,一身赤红如焰的衣袍,脸上却带着一丝轻蔑的微笑与久居上位的威严,正是幽界镜渊王! 而与他并肩而行的,还有两人。居中一位,看面貌约有六七十岁,但一头须发却乌黑油亮,不见半分霜色,尤其那双眼睛,开阖之间精光四射,仿佛蕴含着无穷的法力与智慧,令人不敢逼视。 右边一位,则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身形细长如鹤,面容白皙,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手中一柄未曾展开的玉骨折扇,正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着自己的左手掌心,姿态闲适,却带着一种莫测高深。 在这三人身后跟随的,赫然便是在江州交过手的虚允恭,淬邪等一众幽界来人! 他们的突然闯入,以及这强势的登场方式,瞬间让整个广场的气氛凝固了!所有的争论、所有的算计,在这一刻仿佛都变得无足轻重,一股前所未有的紧张与压迫感,笼罩了全场。 与此同时,那灰衣年轻人的注意力早已从场中争执移开 —— 自镜渊王的声音在广场响起,到八人踏入会场,他便借着众人目光齐齐被镜渊王一行人吸引的间隙,脚步轻悄地往人群深处退去。 他本就穿着一身最不起眼的灰布衣衫,面容平常毫无记忆点,是那种丢在人堆里便再也找不出的寻常模样。此刻混进骚动的人群中,身形随着众人的动作微微晃动,竟真如一滴水珠落入湖面般,瞬间与周遭融为一体,再难寻到踪迹。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先前留意过他的几人,若此刻再想找他,目光扫过人群,也只会觉得眼前皆是陌生面孔,全然记不起方才还有这么一个灰衣人站在同道里。 裴神符迅速来到广场入门处查探了那几名被击飞的鹤鸣山弟子,确认他们只是被法力震晕,并无性命之忧,心下稍安。这才将凝重的目光投向那几位不速之客,朗声问道:“不知尊驾是何许人也?今日我天下玄门各派于此相聚,尊驾不请自来,出手伤人,所为何……” 他话音未落,跟随他过来的人群里,青鸟沉声开口,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般在每个人耳边炸响: “他们,便是来自幽界之人!” “什么?!” “幽界?!” “他们就是异域魔族?!” 青鸟这句话,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整个广场瞬间炸开了锅! 今日天下玄门为何齐聚于此?不正是为了商讨如何应对这来自异域幽界的威胁吗?谁能想到,他们还未去找对方,对方竟敢如此堂而皇之、仅凭寥寥数人便主动找上门来! “嗡——!”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广场之上法力翻涌,灵光爆闪!数百名玄门修士或是掐动法诀,或是祭出随身法器,飞剑、宝镜、拂尘、符箓……各式各样的光芒瞬间亮起,凛冽的杀气与警惕之意混合着磅礴的法力波动,如同实质般向门口压去!方才还在争论不休的各方势力,此刻在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公认的“外敌”时,竟展现出了惊人的一致对外的态势。 一众掌门,如渊空大师、司徒明镜、瑶光真人、冷澈兮,乃至左少卿等人,无不神色剧变,目光锐利如刀,紧紧锁定在那为首的镜渊王及其随从身上。他们脸上充满了疑惑与难以掩饰的惊讶。 就这么几个人? 竟然敢直接闯入天下玄门核心齐聚之地? 是他们自信到了极点,认为凭这几人就能来去自如? 还是……他们根本就没把在场这数百玄门精英、诸多掌门高手放在眼里?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让在场众人感到一种被轻视的愤怒,以及一种深不可测的压力。场中气氛,瞬间绷紧到了极致,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人群中立刻有人高声呐喊,充满了敌意与冲动: “先把这几个魔族拿下!正好用来祭我玄门大旗!” “没错!擒住他们,不怕问不出幽界的虚实!” 呼喊声此起彼伏,一些性子急躁或被愤怒冲昏头脑的修士,眼见己方人多势众,竟不待号令,率先催动法力,悍然出手! 霎时间,数十道闪烁着各色光芒的飞剑、法器如同离弦之箭,带着尖锐的破空声,朝着镜渊王几人呼啸而去!更有十几道身影,周身法力勃发,如同猛虎扑食般径直冲杀过去! 裴神符见状,心知不妙,急忙出声喝止:“诸位且慢!不可鲁莽!” 然而,他的警告已然迟了! 就在攻击即将临体的刹那,始终静立镜渊王身侧的虚允恭,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身形如同鬼魅般微微一晃,竟凭空消失在原地! 下一瞬,不过眨眼间。 那些扑上前去的玄门中人,仿佛同时撞上了一堵无形且充满弹性的墙壁,又以比去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回来!如同天女散花般,有的直接砸进后方密集的人群,被撞中者顿时筋断骨折,口喷鲜血,连带倒下一片!更有几人如同断线风筝般朝着通道方向摔去,眼看就要重重砸落在地。 而那无形的冲击力竟未完全消散,如同水波般继续向着四周扩散,眼看就要波及更广的范围! “不好!” 几位修为高深的掌门,如裴神符、司徒明镜、渊空大师等,反应极快,几乎同时踏前一步,沛然莫御的法力自他们身上涌出,如同坚实的堤坝,瞬间迎上那扩散的冲击波,硬生生将其遏制、消弭于无形。 与此同时,田掌门、冷澈兮与白奇三人身影闪动,迅速掠至通道前方,各自抬手,运起柔劲,精准地托住了那几个眼看就要摔得骨断筋折的修士。 冷澈兮神色不变,扶住身前的两人,沉稳问道:“无碍吧?” 那两人惊魂未定,连忙道谢,脸色苍白地踉跄着退回人群。 田掌门与白奇也各自稳稳接住两人,那几人同样道谢后慌忙退下。然而,田掌门与白奇却并未如冷澈兮那般开口询问,两人只是对视一眼,嘴角勉强扯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随即迅速收敛。 原来,那看似简单的冲击力内里却暗藏玄机,蕴含着极其阴柔却霸道的异种法力。田、白二人在接住人的瞬间才惊觉,仓促间运功化解,虽护住了那几名玄门之人,自身也被那法力侵入经脉,引得气血一阵翻涌,一时间竟难以开口说话,只能强自压下不适。 就在众人惊魂未定,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已然悄无声息地重新伫立在通道入口处的虚允恭时,眼前的一幕让他们瞳孔骤缩,心底寒意直冒。 只见虚允恭神色淡然,右手微握,随意地抬起,食指笔直地指向天空。而就在他那根食指指尖之上——方才那数十名玄门中人倾力攻出的各式飞剑、宝镜、铜锤、符杖……所有闪烁着灵光、蕴含着不同属性法力的兵器与法器,此刻竟如同被无形巨力强行揉捏、压缩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不断缓缓旋转的、由金属与灵光扭曲交织而成的巨大圆球! 那些原本灵性十足、与主人心神相连的法器,此刻如同死物一般,被牢牢禁锢在那指尖方寸之间,发出细微却令人牙酸的嗡鸣与挤压声。 虚允恭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轻蔑笑意,目光扫过全场那些震惊、愤怒乃至带着一丝恐惧的面孔。他并未多言,只是那根擎着法器圆球的食指,随意地向前轻轻一送—— 那由众多法器兵器凝聚而成的圆球,便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撑,径直坠落下来,“咚”地一声闷响,砸在了通道中央的青石板地面上。 就在落地的刹那,仿佛某种束缚被瞬间解除,圆球骤然解体!只听得一阵密集而清脆的“当啷啷”、“咔嚓”乱响,那些失去了灵光、变得黯淡甚至扭曲变形的法器兵器,如同废铜烂铁般散落一地,相互碰撞着,在寂静的广场上回荡起一片令人心悸的破碎之声。 这声音,不仅敲打在每一件法器原主的心上,更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了所有玄门中人的尊严与自信之上。 喜欢天人幽冥请大家收藏:()天人幽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5章 天地之别。 虚允恭仅凭一指,轻描淡写间,便将来势汹汹的合力攻击化为乌有,更是将众人的倚仗如同丢弃垃圾般随意散落。这份实力上的绝对差距,以及姿态上的极致轻蔑,让整个广场陷入了一种近乎凝固的死寂。 原本嘈杂的广场,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剩下受伤者压抑的呻吟和众人粗重的呼吸声。 广场之上一片混乱,惊呼声、痛哼声、搀扶伤者的呼喊声交织在一起。 裴神符、司徒明镜、瑶光真人等几位大派掌门反应迅速,立刻上前查看被波及受伤的人员,确认都只是被震伤或撞击,并无性命之忧,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连忙指挥各自门下弟子,将伤员小心地搀扶下去,送往偏殿治疗歇息。 待混乱稍定,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那几位幽界来客,尤其是那名手臂奇长、垂至膝侧,刚刚展现出恐怖实力的虚允恭,看着他面无表情地缓步走回镜渊王身后站定。 镜渊王好整以暇地轻摇着手中的羽扇,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目光扫过略显狼狈的玄门众人,声音带着几分戏谑,朗声道: “素闻这人间乃是礼仪之邦,最重待客之道。怎么……我等远道而来,还未曾表明来意,便迎来这般‘热烈’的欢迎?不分青红皂白,刀兵相向,这……便是人间的礼仪吗?” 他这番话,语调平和,却字字带刺,让许多方才冲动出手的玄门修士面红耳赤,却又无言以对。 而此时,广场上的站位也悄然发生了变化。因这几位不速之客的到来,原本还因门派之见而略显疏离的玄门各派,此刻下意识地汇聚到了一处,同仇敌忾之意油然而生。司徒明镜、瑶光真人等一众掌门,渊空与渊海两位大师,以及颖王所代表的朝廷势力,自然而然地站在了人群的最前方。 在他们身后,是黑压压一片的各派弟子,人人面色凝重,法力暗涌。而在靠近广场入口处,则留出了一片明显的空地,与幽界而来的八人、却气场强大的镜渊王一行,形成了泾渭分明、剑拔弩张的对峙之势。空气仿佛凝固,紧张的氛围弥漫在整个三清殿前。 裴神符身为东道主,率先压下心中震动,上前一步,面对镜渊王,声音沉稳而不失威严: “尊驾所言不差,我中原确是礼仪之邦,向来善待远客。然,”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礼,是予朋友与善邻的。对于意图侵我疆土、伤我苍生性命者,我辈所能奉上的,唯有手中之剑,心中之道!尊驾若果真爱惜性命,珍惜麾下儿郎,便应当即退回幽界。若他日愿遣使节,持和平之心而来,届时,贫道与天下玄门同道,自当扫榻相迎,以礼相待!” 韩问道紧接着迈步而出,语气则更为强硬:“速速退回幽界!否则这人间便是你等的葬身之地!” 惠定大师亦双掌合十,高诵佛号:“阿弥陀佛!镜渊王施主,两界众生皆是生命,若能放下执念,和平共处,方是正道!” 面对这番言辞,那一直静立一旁、手执玉骨折扇的男子,此刻却“唰”地一声展开了折扇,轻摇两下,发出一阵低沉而充满讥讽的笑声: “哈哈哈……退回?和平?葬身之地?”他笑声渐止,那双眼睛扫过裴、韩、惠三人,满是轻蔑,“诸位,是在这方小天地里坐井观天太久,只会说这些自欺欺人的梦话了么?” 他合拢折扇,用扇骨轻轻敲击着掌心,语气陡然转冷:“弱肉强食,乃是万界铁律!何时轮到弱者来规定强者该如何行事了?想要和平?想要我等退去?可以——” 他目光如冰刃般扫过全场玄门修士:“拿出你们的实力来!若你人间玄门,有能令我等折服的手段,或有能与吾等抗衡的资本,再来谈条件不迟!否则……”他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这些空洞的恫吓与乞求,在我听来,与虫豸的嗡鸣无异。” 就在这剑拔弩张、气氛降至冰点之际,始终未曾开口的镜渊王却微微抬手,示意那执扇男子稍安毋躁。他目光平和地看向裴神符等人,声音温润,竟带着几分劝和之意: “欸,何必如此剑拔弩张。既然尚可交谈,便说明事情未必没有转圜之余地。动辄伤及太多性命,非本王所愿。诸位人间俊杰,不妨……且与我们谈上一谈?或许,能寻得一条对两界生灵都更为有利的道路。” 镜渊王这番以退为进、扮演和事佬的举动,与那执扇男子的咄咄逼人形成了鲜明对比,反而让裴神符等人心中更加警惕,不知这镜渊王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裴神符听闻镜渊王愿意一谈,心中警惕不减,沉声问道:“尊驾愿意相谈,自是好事。但不知,尔等兴师动众,跨界而来,除了意图强占我人间之境,奴役我万千生灵之外,究竟还有何其他意图?” 镜渊王的目光并未直接回答裴神符的问题,而是悠然扫过全场,在青鸟及其身旁的石胜等人身上略微停顿,见他们并无上前搭话之意,便又转回裴神符等一众掌门身上。他脸上依旧带着那抹令人难以捉摸的温和笑意,抬手指向身旁那位须发乌黑、眼神精光内蕴的老者,声音平和地向众人介绍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裴观主,诸位人间俊杰,且容本王为诸位引见。这位,乃是来自我幽界的国师寂灭天尊座下亲传二弟子——那诺尼大师。 羽扇微转,又点向那手持折扇、眉宇间隐带倨傲的男子:“而这位,是那诺尼大师的高徒,申国公世子——赵黎平。” 随后,他从容转身,向众人一礼:“至于本王,乃是幽界单张国镜渊王,姞幻真。” 介绍完毕,镜渊王才缓缓收起羽扇,神色看似诚恳,言语间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我等此行,乃是奉我幽界至高主宰——太初帝陛下之命前来。帝君心怀寰宇,不忍见人间众生再受红尘纷扰、生老病死之苦。只要人间愿意放弃无谓抵抗,举界归顺,自愿纳入我幽界版图,奉太初帝为尊……” 他目光扫过全场那些骤然色变的面孔,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仁慈”: “那么,尔等玄门各派的性命、传承,皆可保全。这天下苍生,亦将得到我幽界的庇护,免于战火涂炭,自然……也不会有性命之忧。此乃太初帝陛下给予人间的莫大恩典,亦是避免两界兵戎相见、生灵惨遭屠戮的最佳途径。还望诸位……深思,莫要自误。” 他这番话,看似给出了选择,实则将“归顺”作为唯一的生路提出,其霸道的本质昭然若揭。 话音刚落,颖王已一步上前,唇边含笑,话音却凛冽如刀:“好一个‘恩典’!却不知镜渊王是否知晓,我长安城朱雀门下,至今仍镌刻着太宗皇帝御笔——‘自古皆贵中华,贱夷狄,朕独爱之如一’。” 他倏然敛去笑意,目光如电,“可若有人真想做这‘如一’之人……须得先问过我大唐百万铁甲,答不答应。” 镜渊王静立原地,羽扇轻摇,面上只余一抹淡笑,不见波澜。 只听颖王声调再起,字字铿锵:“尔等口中的庇护,不过如圈养牛羊的栅栏。我大唐子民,拜的是轩辕黄帝,守的是周公礼乐,求的是天下为公、四海大同——” 他话音微顿,继而化作金石般的警告:“回去禀告太初帝:若想享人间香火,就请他备好幽界舆图,亲赴大明宫,与我朝天子行甥舅相见之礼!” 镜渊王羽扇轻摇,唇边笑意若有还无:“大唐立国,不过两百余载。可曾想过,这人间数千年来,这片沃土之上曾立过多少王朝?强如殷商、赫赫先秦、巍巍大汉……哪一个不曾兵甲遮日,哪一个……还健在?” 他目光幽邃,仿佛穿透宫墙,望尽千年烽烟:“颖王,不妨回头看看这岁月长河——问问那些逝去的王朝,问问那些黄土下的百姓:为何再强的帝国,终归尘土?” 颖王负手而立,一声冷笑穿透寂静:“王朝兴替,自有其道。昏君多而明君少,佞臣当道而贤良缄口——此乃人间常态。然!” 他骤然提高声调,“即便知道终将倾覆,每一个新朝仍励精图治,开疆拓土,护佑苍生。我华夏风骨,在于纵知必败,亦要一战!” 他猛然转身,袍袖生风:“但若以为王朝有兴衰,便可让我大唐对外族俯首——镜渊王听好:靠妥协求来的安稳,不如玉石俱焚。我华夏民族过去不曾向外族低头,如今不会,将来——更不会!” 镜渊王忽然仰首大笑,“哈哈哈……颖王啊颖王,你等身居九重,又怎知百姓炊烟之难?” 他倏然转身,面向广场上众玄门之士,声如清钟传遍每一个角落:“诸位口口声声守护天下苍生——可你们守的,究竟是高悬的王朝匾额,还是这土地上生生不息的黎民?” 他羽扇轻抬,指向人群,“在本王看来,诸位心中所系,自然是天下百姓。” 不待回应,他踏前一步,衣袂无风自动:“我幽界万载春秋,王朝更替不过两次。太初帝惜百姓之苦,降下恩典,将通天法力向万民公开——耕者呼风唤雨,医者枯骨生肉,百姓皆得法力庇佑,少受疾病饥寒之苦。”声音陡然高昂,“这等恩典,岂是人间可比?” 他目光扫过沸腾的人群,一字一顿:“究竟是谁,真正将百姓放在心上——诸位心中,自有明断!” 他这番话,如同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在人群中激起了滔天巨浪。先前还维持着秩序的广场,顿时被一片惊恐与难以置信的喧嚣所吞没。 “什么?向所有人开放法力?” “幽界不应该是魔瘴环生吗?这……这怎么可能!” “幽界万载只两度易主?这和传承所载完全不同啊?” “他说的……是真的吗?世间真有这等地方?” “妖言惑众!此乃妖言惑众啊!” 惊呼声、质疑声、倒吸冷气之声此起彼伏,许多人脸上写满了骇然与困惑,固有的认知在瞬间被这匪夷所思的信息撕裂开一道巨大的缺口,恐慌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迅速蔓延开来。 镜渊王将广场上人群里的惊恐、质疑与动摇尽收眼底,他唇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时机已至。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双臂微张,声音比之前更加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穿透力,清晰地压过了现场的骚动: “看吧,这便是真相的力量!尔等无需惊恐,更不必怀疑本王所言!” 他羽扇轻点,目光灼灼地扫过一张张惶惑的面孔,语重心长地说道: “本王今日,便再予诸位一道恩典,一个选择的机会——只要尔等心向光明,自愿归顺我幽界,非但一身现有修为尽可保留,更将获准进入幽界圣地,修习远比人间精妙、强大的无上法力!” 他的声音充满了诱惑,描绘着令人神往的图景: “在那里,力量将不再是少数人的特权,长生亦非遥不可及的幻梦!太初帝之仁德,必将泽被每一位诚心归附之子民!” 此言一出,如同在沸腾的油锅中溅入冷水,广场上的气氛瞬间炸裂。先前还只是惊疑不定的人群,此刻彻底陷入了巨大的震撼与骚动之中。 “保留修为?还能……还能去幽界修行?” “比现在更强大的法力?这……” “长生……他说的可是长生?!” “归顺……这是要我们背弃人间吗?” 诱惑与恐惧交织,忠诚与渴望碰撞,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在每个人心中席卷开来。镜渊王静静地站着,满意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知道,怀疑的种子已然种下。 就在人群被镜渊王的话语搅得心神动荡之际,一声清越的道号率先响起,如清泉流石,涤荡尘嚣: “福生无量天尊!” 裴神符面容清癯,目光澄澈,直视镜渊王:“尊驾妙论,然,窃以为大谬!” “我道家经典有云:‘道法自然’。我人间修行,首重性命双修,循序渐进。引天地灵气,淬炼己身,求的是天人合一,悟的是宇宙玄机。此乃顺应天道,体恤万物之举。” 他语速平缓,却字字千钧,“幽界以法力强加于民,看似捷径,实则是以人力强行干预造化,违背自然生克之理。此等‘恩典’,犹如催熟之苗,根基不稳,终非正道。且众生寿夭皆有定数,强求长生,逆天而行,恐招致更大灾殃。尊驾以为的‘便利’,在我道门看来,不过是扰动阴阳、后患无穷的‘妄为’!” 裴神符话音未落,韩问道冷哼一声, “裴观主所言极是!尊驾口口声声为百姓,却以利诱之,实为包藏祸心!尔等幽界万载两易其主,看似稳定,岂不知‘流水不腐,户枢不蠹’?我人间王朝虽有更迭,然每次鼎革,皆是涤荡污秽、革故鼎新之机!正是这生生不息之气运,推动文明前行,百姓方能在磨难中愈发坚韧,明辨是非!” 他踏前一步,气势逼人:“反观幽界,太初帝一人永掌权柄,万民命运系于一人之好恶,此与圈养牲畜何异?无有变革,无有选择,看似安稳,实乃最大之不公与禁锢!尔等所谓的‘公开法力’,不过是维护其永恒统治的工具罢了!我人间纵有困苦,却保有抗争与进步之魂;尔等幽界纵有万般‘便利’,却失了最重要的——传承与希望!” 最后,一直闭目捻动佛珠的惠定大师缓缓睁眼,目光悲悯,声音平和却蕴含无尽力量: “阿弥陀佛。镜渊王施主,可知我佛门如何看待众生?” 他望向骚动的人群,缓缓道:“佛法广大,只度有缘。修行在心不在力,解脱在悟不在术。幽界法力或可免一时病痛,却无法根除众生‘贪、嗔、痴’三毒之苦。心生执着,便是地狱;放下妄念,即是净土。” 惠定大师的目光最终落回镜渊王身上,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澄明:“施主以神通法力为饵,诱人归顺,此乃最大的‘着相’,是引众生趋向更大的执着与无明。真正的慈悲,是教人明心见性,自渡渡人,而非以力慑人,以利诱人。人间子民拜黄帝、守礼乐、求大同,所求者,乃是天下苍生内心的安宁与道德的升华。此等精神境界,岂是区区法力‘便利’所能衡量、所能换取?” 三人的话语,如黄钟大吕,接连响起,以其深厚的教义根基和凛然正气,试图稳住动荡的人心,驳斥镜渊王描绘的虚幻图景。 镜渊王听完三人所言,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目光扫过裴神符、韩问道与惠定大师,声音沉稳却字字扎心:“三位所言,倒是冠冕堂皇,可若真如你们所说,人间这千年来王朝更迭,百姓便真享了福?” 他先看向裴神符,语气带着讥讽:“裴观主说‘顺应天道’,王朝灭亡之时,百姓求一口饱饭而不得时,天道何在?最终不还是变成田间饿殍?稚子冻毙于寒冬,‘性命双修’能换他一线生机?你们引天地灵气淬炼己身,悟的是宇宙玄机,可寻常百姓连隔夜粮都没有,哪有资格谈‘循序渐进’?” 转而盯住韩问道,他步步紧逼:“韩掌门说人间有‘抗争进步之魂’,可农户被苛捐杂税逼得卖儿鬻女时,‘革故鼎新’的机运在哪?你们站在玄门高位,看的是王朝更迭的‘涤荡污秽’,可身处底层的百姓,承受的是家破人亡的苦楚!你们说幽界是‘圈养’,可人间百姓连‘安稳活着’都成奢望,这难道就是你们推崇的‘传承与希望’?”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最后看向惠定大师,他语气添了几分沉重:“惠定大师说‘修行在心不在力’,可妇人看着亲人死于瘟疫,‘明心见性’能让逝者复生?你们坐拥山门香火,谈的是‘放下妄念’,可贫民窟里的人,连‘执着于活着’都是奢求!大唐子民拜黄帝、守礼乐,可若连肚子都填不饱,道德升华又能当饭吃?” 他抬手虚指三人,目光锐利如刀:“你等站在山顶,自然觉得人人都该见得到阳光;你们手握修行资源、身处高位,自然不知民间疾苦。张口闭口天道、传承、心性,可对百姓而言,能活下去、少受点苦,才是最实在的‘正道’!你等指责幽界违背天道、禁锢自由、引人执着,可你们连百姓最基本的生存需求都无法满足,又有什么资格评判幽界的‘恩典’?” 原本渊空大师闭目凝神,不愿在理会这广场上的混乱不堪,待镜渊王话音落下,才缓缓睁眼,目光扫过全场后落在镜渊王身上,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轻忽的分量:“镜渊王施主所言‘民间疾苦’,确是实情。我佛常言‘众生平等’,可人间两千余年来,每逢王朝更迭,便是饿殍遍野、百姓流离失所之事从未断绝,此乃‘众生皆苦’的明证。施主说幽界以法力解百姓饥寒病痛,从‘渡人一时之难’来看,确有悲悯之念,与我佛‘救苦救难’的初心有几分相通 —— 毕竟对挣扎在生死边缘的人而言,‘活着’才是践行善念的根基,空谈心性、天道,确实如隔靴搔痒。” 话锋一转,他双手合十,语气添了几分郑重:“但贫僧仍要直言,‘解一时之难’与‘侵夺家园’绝不可混为一谈。幽界若真心怜悯人间百姓,当以和平之法互通有无,而非举兵入侵、以力压人 —— 我佛反对‘杀生’,更反对‘强取豪夺’,入侵之举本就违逆‘慈悲’本心,纵有再多‘便利’,也难掩其掠夺本质。贫僧认同施主对人间疾苦的体察,却绝不认同以入侵换‘安稳’的行径。” 司徒掌门上前一步,语气带着道家的通透:“镜渊王说我等‘站在山顶不见谷底’,此言并非无的放矢。我道家讲‘道法自然’,更讲‘民为贵’,可人间王朝更迭中,百姓常成牺牲品,苛政、战乱让他们连‘自然生存’都做不到 —— 施主提及幽界以法力济民,从‘顺应民生需求’来看,确是贴合了‘以人为本’的根本,这与道家‘济世利人’的宗旨有相合之处,毕竟若连基本生计都无法保障,谈‘天人合一’、‘文明进步’,不过是空中楼阁。” 瑶光真人接过话头,声音清冷却坚定:“但道家亦讲‘守正不阿’,更讲‘主权不可侵’。人间虽有疾苦,却有自己的生存之道、文明根基,纵需外力相助,也应是平等协商,而非被幽界以入侵之势强行改变 ——‘便利’若需以失去家园、丧失自主为代价,那便不是‘恩典’,而是‘枷锁’。我等认同施主对人间疾苦的洞察,却绝不接受幽界以入侵之名行控制之实,此乃逆‘天道循环’、违‘人间自主’的不义之举,我道家绝不能容。” 渊空大师与司徒掌门、瑶光真人的话音刚落,白奇便立刻往前踏出一步,像是抓住了最有力的支撑,语气里满是不容置疑的强硬:“三位前辈所言极是!我等虽认可你对人间疾苦的些许体察,却绝容不得幽界仗势入侵!镜渊王,你且记好 —— 我人间玄门弟子遍布天下,纵有分歧,可在‘守护人间’这事上,必定上下一心、同仇敌忾!” 他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着镜渊王,字字铿锵:“你幽界若敢举兵来犯,莫说什么‘法力济民’,到时候我等玄门之人必当联手抗敌,定要让尔等魔族有来无回,尽数葬身于这人间大地,绝无半分姑息!” 田掌门紧随其后,双手攥得青筋凸起,声音里满是怒火与决绝:“白掌门说得对!我等玄门从未惧过邪魔外道!镜渊王,你休要以为提及几句人间疾苦,就能动摇我等守护人间的决心 —— 三位前辈已然说得明白,入侵便是不义,便是掠夺!我人间玄门上下,必会拧成一股绳,哪怕拼尽所有修为,也要将你们这些妄图踏破家园的魔族斩尽杀绝,让你们永远不敢再窥伺人间分毫!” 韩问道也上前一步,与白奇、田掌门并肩而立,语气沉冷如冰:“镜渊王,莫要再存侥幸!今日我等把话撂在这里 —— 我人间玄门虽有内部纷争,却从不会在异族入侵时退缩半分!三位前辈既已明言‘不容入侵’,我等便会遵此正道,上下一心共御外敌!你们幽界若真敢来犯,等待你们的,只会是我玄门诸派联手布下的天罗地网,定叫尔等魔族葬身在这人间,再无回幽界的可能!” 三人站在前首,气势汹汹,目光如炬地盯着镜渊王一行人,身后不少玄门之士也跟着高声附和,一时间广场上满是 “抗敌”“杀尽魔族” 的呼声,将对幽界的警惕与敌意推到了顶点。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就在田掌门、韩问道、白奇三人义正辞严地一番警告之后,那位被镜渊王称为寂灭天尊弟子、名为那诺尼的男子,终于有了动作。 他并未上前,甚至连眼皮都未曾完全抬起,仿佛周遭这数百玄门精英、这剑拔弩张的气氛,都未能引起他丝毫兴趣。他只是微微抬起了那只枯瘦、布满奇异暗纹的右手,五指虚张,对着方才韩问道发言时所站方位前方的空地,随意地、轻轻向下一按。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绚烂夺目的光华。 但就在他手掌按落的瞬间,那片空地上的光线仿佛骤然黯淡了下去,青石板地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所有色泽,变得灰败、死寂,仿佛在刹那间被抽走了千万年的岁月,连尘埃都失去了漂浮的力气,无声地湮灭。一股无形无质,却让在场所有人心头猛地一沉,仿佛连神魂都要被冻结、吸摄的“寂灭”之意,如同水波般无声扩散开来! 这并非杀气,却比任何杀气都更令人心悸。那是一种万物终结、万法归墟的纯粹意境,直接作用于生灵最根本的存在之感。 站在稍近处的几名弟子,甚至忍不住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下意识地踉跄后退,体内运转的法力都为之凝滞了一瞬! 就连站在前排的裴神符、司徒明镜等顶尖高手,瞳孔也是骤然收缩,周身护体灵光不由自主地亮起,以抵御那股无声侵蚀的寂灭道韵。 那诺尼缓缓收回手掌,自始至终未曾看众人一眼,仿佛只是随手拂去了一粒微尘。他依旧垂着眼睑,用一种古老、沙哑,仿佛带着岁月尘埃的嗓音,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敲打在众人的道心之上: “道理……需建立在相对的力量之上。” “蝼蚁的慷慨陈词,于九天之上的神龙而言,与风声何异?” “尔等所执着的道,所坚守的理,在真正的‘寂灭’面前,不过……刹那浮沤。” 他此言一出,并未直接反驳三位掌门的言论,却以一种更恐怖的方式,动摇了他们立论的根基——他以绝对的力量,展示了在“寂灭”大道面前,所谓的正气、慈悲、天道,似乎都显得如此脆弱和……无谓。 广场之上,刚刚被三位掌门激起的昂扬斗志,仿佛被兜头泼下了一盆冰水,瞬间冷却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与凝重。 那诺尼这轻描淡写却又恐怖至极的一手,让整个广场陷入了一片死寂。那股万物归墟、万法寂灭的意境,如同无形的阴霾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司徒明镜掌门眉头紧锁,他修行百余年,见识过无数大风大浪,但如此纯粹而强大的“寂灭”道韵,仍是生平仅见。他心中暗忖,仅凭此一人,其深不可测的法力,恐怕在场所有玄门之士合力,也未必能稳操胜券……这绝非长他人志气,而是对绝对实力差距的清醒认知。 青鸟也被那诺尼展现的力量深深震撼,胸中一股不平之气涌动,正欲上前理论,却被身旁的石胜悄然拉住了衣袖。石胜目光沉凝,微微摇头,以眼神示意他此刻敌我实力悬殊,对方深浅未知,贸然出头绝非明智之举,需静观其变。青鸟咬了咬牙,强压下冲动,选择了暂且隐忍。 广场之上,落针可闻,沉重的压力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然而,打破这令人窒息沉默的,却是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身影——颖王! 这位身着常服、身上并无半分法力波动的皇室亲王,竟在此刻毅然踏步上前,越过几位掌门,直面那诺尼与镜渊王等人。他面无惧色,声音清朗,带着大唐亲王与生俱来的威仪与坚定。 他目光如炬,直视幽界众人,“尔等异域魔族,对我人间觊觎之心昭然若揭!然,我人间界纵有强弱之分,却无屈膝之魂!大唐子民,天下苍生,纵使势单力薄,也绝不会引颈就戮,任由尔等宰割!” 他这番掷地有声的宣言,让所有玄门修士都愣住了。一个不通法术的凡人亲王,竟敢在如此恐怖的存在面前直言不讳?众人心中无不泛起复杂的情绪,既惊叹于这位颖王的胆识与气节,又不免为他捏了一把冷汗,甚至有人暗想,他是仗着身份认定对方不敢动他?还是真的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果不其然! 那手持折扇的赵黎平眼中寒光一闪,冷哼一声:“区区凡俗亲王,也敢在此大放厥词?” 话音未落,他手中折扇随意地向前一挥! 一股磅礴的法力瞬间涌动,在颖王身体周围凭空生成一圈凝实无比、闪烁着不祥红光的半透明光柱,如同一个巨大的牢笼,将颖王死死困在中央!更令人心悸的是,那红色光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向内收缩挤压,强大的灵压使得光柱内的空气都开始扭曲! 赵黎平好整以暇地举着扇子,语带戏谑与挑衅地看向裴神符等一众掌门: “尔等方才不是口口声声要拯救天下苍生,守护人间正道吗?如今你们这位尊贵的颖王殿下可是命在旦夕,本世子倒要好好看看,诸位玄门高人、正道才俊,有何等手段能救他出来?可千万别让本世子……失望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瞬间将所有的压力和责任,都抛给了在场的玄门众人! 颖王被困,情势危急! 他麾下那些来自各方的玄门客卿、护卫见状,岂敢怠慢?立刻便有数人越众而出,口中念念有词,或是掐动法诀,或是祭出法器,一时间,各色灵光闪耀,一道道或刚猛、或柔和、或炽热、或冰寒的法力,如同疾风骤雨般从不同方向轰击在那半透明的红色光柱之上! 然而,令人心惊的是,这些足以开碑裂石、降妖除魔的攻击,落在光柱之上,竟如同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那光柱纹丝不动,依旧以稳定的速度向内收缩。 更有两名精擅空间遁术的道士,对视一眼,同时施展瞬间移动之法,身形一阵模糊,意图直接穿透光柱,将颖王带出。然而,下一刻,两人身形踉跄地重新出现在原地,脸上满是错愕与难以置信。他们方才感觉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且坚韧到极致的墙壁,空间被彻底锁死,根本无法突破! “让开!” 渊海大师沉声喝道,大步上前。他双掌合十,周身佛光暴涨,精纯的佛门法力汹涌而出,在半空中凝聚成一只巨大的金色佛手,带着恢弘正大的气息,猛地向那光柱抓去,试图将其捏碎! 然而,就在金色佛手触碰到光柱表面的刹那,异变陡生!那蕴含着渊海大师深厚修为的佛手,竟如同冰雪遇烈阳般,迅速消融、瓦解,连一息都未能支撑住,便化作点点金光消散于空中! 渊海大师面色一凝,再次催动法力,更加强大的佛力注入,金色佛手再次凝聚,死死握住光柱。可这一次,那佛手不仅无法捏动光柱分毫,甚至连自身的形态都难以维持,金光剧烈闪烁、明灭不定,显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渊海大师额头青筋暴露,法力源源不断输出,可一旦他稍有松懈,法力输送稍缓,那金色佛手便立刻溃散! 裴神符、韩问道、冷澈兮、田掌门、白奇等一众顶尖高手此刻也顾不得许多,纷纷上前。裴神符指诀变幻,一道清蒙蒙的玄光如利剑般刺向光柱;韩问道剑气纵横;冷澈兮冰寒法力试图冻结;田掌门烈焰翻腾;白奇庚金之气锐利无匹……各派绝学,各式法力,交织成一片绚烂却徒劳的光网,将光柱笼罩。 然而,任凭他们如何施为,那红色光柱依旧故我,没有丝毫减弱或破碎的迹象,依旧不紧不慢地、带着令人绝望的恒定速度,向内收缩挤压。 光柱之内,颖王眼睁睁看着那红色的死亡之圈越来越近,周身已被一股难以言喻的庞大压力所笼罩,呼吸变得困难,骨骼甚至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他脸上的镇定终于维持不住,眼神中控制不住地流露出一丝惊惧,额头上、鼻尖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渐渐发白。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地笼罩在这位大唐亲王的心头。 赵黎平好整以暇地看着一众玄门高手围着那红色光柱手段尽出,却徒劳无功,不禁摇了摇头,仿佛在惋惜他们的不自量力,轻轻叹了口气。一旁的那诺尼依旧垂着眼睑,仿佛睡着了一般,嘴角却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镜渊王则是羽扇轻摇,脸上带着看戏般的悠闲与轻蔑。 就在这绝望弥漫,那红色光柱已然逼近颖王身躯,几乎要触及他衣袍的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股迥异于先前的、更加精纯磅礴的法力波动猛然自人群中爆发开来!只见天山拂渺峰的司徒明镜掌门不知何时已立于人前,他双手掐动一个古朴玄奥的法诀,周身气息与天地仿佛融为一体,一道凝练如实质、散发着淡淡混沌色泽的法力光束,如同破晓之初的第一缕熹微,悄无声息却又迅疾无比地直射那红色光柱!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就在司徒掌门那道法力刚刚触及光柱的瞬间——那困住颖王、让在场众多高手束手无策的红色光柱,竟如同被戳破的泡沫般,毫无征兆地、瞬间消散于无形!连一丝涟漪、一点声响都未曾留下,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压迫感骤然消失,颖王只觉得周身一轻,那股几乎要将他碾碎的力量荡然无存,他踉跄一步,脸色依旧苍白,大口地喘着气,惊魂未定。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旋即,所有人的目光,带着难以置信、劫后余生的狂喜以及深深的敬佩,齐刷刷地投向了收势而立、面色平静的司徒明镜! “司徒掌门!” “不愧是拂渺峰之主!” “竟如此轻易就破了那妖人的邪法!” 赞叹之声此起彼伏,众人皆以为是他那玄妙无比的一击,在最后关头力挽狂澜。 然而,处于目光焦点中心的司徒明镜,心中却是一片清明,甚至带着一丝更深的凝重。他自己再清楚不过——他发出的那道法力,根本还未曾真正接触到那红色光柱!那光柱的消散,绝非他的功劳。 是对方自行撤去了法术? 还是……有其他未知的力量在暗中干预? 喜欢天人幽冥请大家收藏:()天人幽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6章 幽界之母。 司徒明镜目光越过惊魂未定的颖王,看向前方,眼中竟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欣慰笑意。 颖王此刻正经历着从地狱边缘被拉回的剧烈情绪起伏。就在方才那千钧一发之际,他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冰冷触感。那红色光柱携着无可抗拒的力量寸寸逼近,挤压着空气,也挤压着他求生的希望。 他眼睁睁看着裴神符、渊海大师等一众平日里在他看来已是神仙中人的玄门领袖手段尽出,却奈何不得那光柱分毫,心中已从最初的惊怒交加,逐渐转为绝望与不甘。 呼吸越来越困难,视线甚至开始模糊,万念俱灰之感涌上心头……就在他以为自己必将命丧于此之际,眼角余光瞥见了司徒明镜出手,随即周身那令人窒息的压力骤然消失! 他几乎是本能地抬手,飞快地在胸口、四肢摸索,确认自己是否受伤。触手所及,衣衫完整,身体亦无半分痛楚,唯有狂跳的心脏和急促的呼吸提醒着他刚才经历的凶险。 死里逃生的庆幸让他第一时间便想向出手相救的司徒明镜致谢。然而,当他转过身,却见司徒掌门并未看向自己,而是眼带欣慰地望向广场前方。 颖王心下疑惑,顺着司徒明镜的目光也转身望去—— 正好看见盛青鸟身形如一片轻羽,从那气势汹汹的赵黎平身前飘然后撤,稳稳地落回人群前方。 青鸟周身气息平稳,面色如常,显然在与赵黎平那电光火石的交锋中并未吃亏,甚至可能……还全身而退了。 颖王瞬间明悟——司徒掌门那欣慰的眼神,并非因为救了自己,而是为盛青鸟能在如此强敌面前安然脱身而感到赞赏!自己方才的脱困,恐怕也并非司徒掌门一己之力,其中关键,或许正在这盛青鸟身上! 青鸟身形如一片青云,自赵黎平身前轻灵后撤,稳稳落回人群之前,气息匀长,显然并未在方才那电光石火的交锋中落下风。 那赵黎平非但没有丝毫恼怒,脸上反而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镜渊王身形微动,靠近他身侧,以仅有两人可闻的声音低语了数句。 赵黎平听罢,脸上顿时焕发出一种豁然开朗般的欣然神采,他抚掌轻笑,目光落在青鸟身上,连声道:“好!好!好!盛青鸟,果然心思机敏,胆识过人!” 他随即抬起头,目光扫视全场玄门众人,那眼神中的轻蔑与讥诮几乎不加掩饰: “尔等方才都瞧见了?你们的颖王殿下命悬一线,你们一个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只顾着对着那光柱狂轰滥炸,可曾有一人想到别的法子?” 他嗤笑一声,语气充满了鄙夷: “不怕告诉你们,我那‘赤血困龙咒’,莫说是你们单打独斗,就算是此刻广场上所有人将法力汇聚于一点,也休想撼动其分毫!” 他话锋一转,带着一种戏谑的意味,仿佛在揭露一个简单的谜题: “可惜啊,此法虽固若金汤,却也有个不算弱点的弱点——施展此法时,施术者必须全力维持,难以分心他顾,自身防护可谓最为薄弱之时。” 他伸手指向青鸟,声音陡然提高: “全场上下,数百玄门精英,各派掌门长老!除了这位盛青鸟,竟无一人想到,也无人敢冒险一试——只要有人能及时出手,打断我施法,此法便可轻易自解!” 他摇了摇头,目光如同冰冷的刀子刮过裴神符、韩问道、田掌门等一众刚才奋力营救却徒劳无功的人脸上,最终化作一声毫不留情的冷笑: “哼!一群只知埋头硬撼,却不懂审时度势、寻找关键所在的庸碌之辈!看来你们这所谓的修为,皆是顽固不化不知变通,于临机应变、洞察本质之上,也不过如此!真是令人失望!” 他这番直言不讳的贬斥,如同一个个响亮的耳光,扇得许多人面红耳赤,却又无言以对。方才他们确实只想着以力破法,全然未曾想到还有“打断施法”这一取巧却关键的法门。 青鸟见赵黎平言辞刻薄,将一众玄门前辈贬得一无是处,便上前一步,拱手朗声道: “尊驾此言未免有失偏颇。诸位掌门、长老方才救人心切,眼见颖王危在旦夕,自然是倾尽全力,以求最快速度破开禁制,此乃仁心侠义,何错之有?我不过是恰在旁观,未受其困,心神稍定,才偶有所察。若这些掌门前辈同我一般在旁观察,面对此局,必然比我发现得更早,应对得更为周全。” 他这番话,既维护了玄门众人的颜面,又将功劳归于潜在的“旁观者清”,自己则谦逊地归于“偶然”,言辞得体,不卑不亢。 司徒明镜听闻,眼中欣慰之色更浓,不禁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哈哈哈!好!说得好!” 他目光炯炯地看向青鸟,“小友,你可知,贫道这百余年来,修为停滞,难以寸进,一直苦思缘由而不得。今日见你行事,不拘泥于常规定式,又能在此刻维护同道,再被这位幽界道友一言点破,竟让贫道豁然开朗!修行之路,有时并非一味勇猛精进,更需审时度势的慧眼与打破樊笼的勇气。小友,你这份心性与机变,确实难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渊空大师也适时低诵佛号,接口道:“阿弥陀佛。善哉!盛施主不仅明辨是非,更能于危急关头保持灵台清明,寻得关键所在,此乃大智慧。贫僧方才亦是心急,却束手无策,实是惭愧。施主能于尘埃中见真章,于纷乱中定心神,此等慧根,与我佛门‘定能生慧’之理暗合,善哉,善哉!” 两位德高望重的前辈接连出言夸赞,且皆引自家道理,使得青鸟的形象在众人心中愈发高大。 然而,就在气氛稍缓之际,来高天却猛地跳了出来,手指直指青鸟,声音尖厉地对着全场喊道:“大家莫要再被这狐妖之子骗了!我看得清清楚楚!这些幽界魔族,分明就是和盛青鸟是一伙的!他们方才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一个困住颖王,一个假装破解,分明是早就串通好的戏码!目的就是让你们信任他,让他取得你们的信任!此等狼子野心、处心积虑之辈,混入我玄门大会,必然有不可告人的天大阴谋!” 他这番诛心之论,如同在即将平息的湖面上投下巨石! 刚刚才因青鸟谦逊和两位高人赞誉而稍显缓和的气氛,瞬间被打破!广场之上,质疑声、惊呼声、愤怒的议论声再次轰然炸响,如同沸腾的开水,许多人看向青鸟的眼神,再次充满了警惕与猜忌! 田掌门与白奇正愁找不到机会打压青鸟,闻听来高天之言,立刻顺势发难。 田掌门冷哼一声,指着青鸟道:“来小友所言,并非没有道理!此事未免太过巧合!为何偏偏是你能看出关窍?又为何你刚一出手,那赵黎平非但不怒,反而赞许有加?若说其中没有蹊跷,谁能信服?我看,你与这些幽界魔族勾结,是板上钉钉之事!” 白奇也阴阳怪气地附和:“正是!此子身世不明,本就存疑。如今又与异域魔族牵扯不清,行为鬼祟。若继续容他在此,只怕我等商议的机密,都要被其泄露给魔族了!” 上官云与冷澈兮等几位掌门,眼见幽界大敌当前,气焰滔天,而白奇、田掌门等人却仍对青鸟步步紧逼,玄微子更是纵容门下弟子高声诘难,那等不将盛青鸟置之死地绝不罢休的架势,已昭然若揭。此情此景,令他们心中五味杂陈。 冷澈兮唇角微动,终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选择了在一旁默然不语。然而其女冷璎却毫不掩饰满腔鄙夷,她斜睨着被千夫所指的青鸟,眼神倨傲,其中充满了不屑与歧视。 上官云面色凝重地悄然向后微退半步,与自家门下弟子站在一处。一名约莫十三四岁的年轻弟子忍不住仰头望向他,清澈的眼眸中写满了对眼前局面的困惑与不解。上官云对上这纯真的目光,只是极轻地摇了摇头,终究未发一言。 放眼望去,人群中竟有相当一部分人与白、田两位掌门态度相仿。强敌环伺之下,诸多玄门同道不去同仇敌忾,反而将矛头死死对准一个曾是扶摇派弟子的青鸟,这荒谬的景象,让尚存理智者心寒不已。 韩问道见此情景,眉头紧皱,沉声道:“田掌门,白掌门,此刻争论盛青鸟是否与魔族勾结,为时尚早,也无确凿证据。眼下大敌当前,幽界之人就在眼前,我等当以大局为重,先应对眼前危机才是正理!切莫自乱阵脚,让外人看了笑话。” 惠定大师也双掌合十,肃然道:“阿弥陀佛。韩掌门所言甚是。盛施主之事,关乎其清白与个人声誉,需谨慎查证,岂可因片面之词与猜忌便妄下定论?当务之急,是应对幽界来客。内部纷争,可容后再议。” 颖王站在一旁,目光复杂地看向青鸟。他心中清楚,方才自己命悬一线,若非青鸟看出关键并果断出手,自己恐怕已凶多吉少。这份救命之恩是实实在在的。但此刻群情汹涌,皆指责青鸟通魔,让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表态,心中挣扎不已。 裴神符作为东道主,心知此刻内讧只会让局势更加恶化,当即朗声附和:“诸位,请安静!韩掌门、惠定大师所言有理!盛青鸟之事,关乎个人,可容后细查。眼下幽界强敌环伺,意图不明,我等岂能先自乱阵脚?当同心协力,先应对眼前之事!” 然而,尽管几位重量级人物发声维稳,但台下人群已被来高天、田掌门等人的言论煽动,质疑声、附和声、争吵声此起彼伏,场面一度失控,混乱不堪。信任的基石一旦被动摇,再想平息,便难上加难了。 此时的张问胸膛剧烈起伏,听着田掌门、白奇等人越来越不堪入耳的污蔑之词,看着周围一些被煽动者亮出的兵刃法宝,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他实在难以理解,这些平日里道貌岸然的玄门中人,脑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大敌当前,不思一致对外,反而对一个屡次相助、甚至刚刚救了颖王的青鸟百般刁难,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他左思右想,实在难以明白其中的道理。越想越气,猛地踏前一步,就要开口厉声呵斥这群是非不分的家伙!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然而,他肩膀猛地一沉,被一只沉稳有力的大手死死按住。张问猛地扭头,见是石胜。石胜紧锁着眉头,对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眼神锐利而沉静,传递着清晰的讯息:不可冲动!你此刻发作,除了将水搅得更浑,让青鸟的处境更加艰难之外,于事无补!镇定! 张问看着石胜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制止,又瞥了一眼站在原地、面对千夫所指却依旧默然不语的青鸟,终是狠狠咬了咬牙,将已到嘴边的怒骂硬生生咽了回去,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青鸟的确没有说话。因为他深知,在此刻群情汹汹、先入为主的情况下,任何辩解在田掌门等人听来都只会是狡辩,任何解释都会引来更恶毒的曲解和攻击。沉默,或许是此刻唯一的选择,尽管这沉默如同凌迟般煎熬。 田掌门、白奇等人见青鸟闭口不言,愈发认定他是心虚理亏,气焰更是嚣张到了极点。 田掌门嗤笑道:“怎么?无话可说了?是被我等说中了你的狼子野心,无法辩驳了吧!你这狐妖孽种,混入我玄门之中,勾结外魔,其心可诛!” 白奇言语更是阴毒:“我看他不仅通魔,只怕他那狐妖老娘,当年也是用这等蛊惑人心的法子,才迷得那盛宣逸神魂颠倒,做出那等人妖苟合的丑事!如今子承母业,故技重施罢了!” 来高天更是早已按捺不住杀意,厉喝一声:“跟这等败类多说什么!诸位同道,随我一起,先斩了这勾结魔族的奸细!” “对!先拿下他!” “决不能让他跑了!” 人群中,被煽动起来的数十名修士也纷纷亮出兵器法宝,各色灵光锁定青鸟,杀气腾腾,场面瞬间失控,竟到了拔剑相向、一触即发的地步! 来高天早已期盼多时,此刻哪里还按捺得住胸中激荡?但见他剑指凌空一引,飞剑应声长鸣——寒光流转间,剑锋已如银蛇吐信悬于身侧,直指青鸟,蓄势待发! 白奇手中巨斧灵光吞吐,杀气隐然;田掌门那面宝镜虚悬掌心,镜面清光流转,已遥遥罩定青鸟周身要害,只待一声令下。四下里,一众被煽动的玄门修士也纷纷掣出兵刃,寒光闪烁,气氛霎时剑拔弩张。 青鸟眸光扫过全场,见这阵势,心知对方断不会善罢甘休,体内法力顿时如潮翻涌。一旁石胜反应迅疾,一把将王仙君、吊眼小道士与那名小道童推向樊铁生与张问身旁,低喝道:“靠近些!”自己随即横跨一步,身形如山峙立,目光如电,紧紧锁住人群的每一丝异动。 “阿弥陀佛!诸位施主,快快住手!” 渊空大师高诵佛号,身形一闪,已挡在青鸟与众人之间,僧袍无风自动,试图以自身威望平息这场内乱,“事实未明,岂可妄动刀兵?此非我玄门正道所为!” 裴神符也急忙上前,声音带着焦急与怒意:“田掌门!白掌门!来师侄!收起兵器!大敌当前,岂能同室操戈?!都给我冷静下来!” 然而,暴怒与猜忌如同脱缰的野马,岂是轻易能够拉回?田掌门等人已是箭在弦上,面对劝阻,只是冷笑连连,攻势蓄势待发。 司徒明镜与瑶光真人站在一旁,看着这荒诞而令人心寒的一幕,只能相视一眼,发出一声充满无奈与失望的叹息,微微摇头。 颖王与李德裕交换了一个眼神。李德裕目光微动,看向青鸟,又看向混乱的场面,眼神中带着询问。颖王眉头紧锁,眼神复杂地回望,微微摇头,示意暂且静观其变,不可轻易介入这浑水。 左少卿及其麾下御常寺众人,也只能面色凝重地看着这场玄门内讧,无奈摇头,他们身份特殊,不便直接插手,只能等待事态发展。 而镜渊王一行人,更是如同在看一出与己无关的精彩大戏。镜渊王羽扇轻摇,嘴角噙着玩味的笑意;那诺尼依旧垂眸,仿佛神游天外;赵黎平则双手抱胸,一脸看好戏的戏谑表情。幽界众人,完美地扮演了“作壁上观”的角色。 整个广场,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与危机之中,内部的裂痕,比外部的强敌,更让人感到刺骨的寒意。 就在广场上混乱不堪,杀气与指责交织,内讧一触即发之际,一个清脆却带着冰冷嘲讽意味的女子声音,如同玉珠落盘,清晰地响彻在每个人耳边: “呵……这人间,当真是荒诞至极,可笑至极!” 声音顿了顿,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强敌环伺在侧,不想着如何同舟共济,反倒对自己人拔剑相向,内斗不休……可悲!可叹!”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如同冷水浇头,让沸腾喧嚣的广场瞬间为之一静!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停止了争吵和动作,惊疑不定地循声四处张望,寻找这声音的来源——又是谁?难道还有第三方势力? 镜渊王听得这声音,脸上非但没有意外,反而露出一丝了然于胸的微笑,仿佛早有所料。 就在众人搜寻未果之际—— 只听得空中传来数道轻微的破风之声,紧接着,七道身影如同翩然惊鸿,自天际悠然落下,轻盈地落在了广场中央那片空地上,正好介于玄门众人与镜渊王一行之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青鸟目光一凝,待看清来人时,心中不由一动——为首的,正是性情娇蛮的幽界月魄国公主,沐灵儿!她身后跟随着的,也大多是之前在江州见过的面孔。 然而,其中一人却格外引人注目。那是一名年约二十上下的年轻男子,身着月白长衫,面容俊朗,眉宇间与沐灵儿竟有五六分相似,只是气质更为沉静内敛,眼神温润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他安静地站在沐灵儿身侧稍后的位置,姿态从容,显然身份不凡。 男子方一落地,便急切地探首环顾四周。一番搜寻未果后,他眉眼低垂,嘴角微微下抿,脸上不禁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遗憾。 这七人的突然出现,以及沐灵儿方才那毫不留情的嘲讽,让本就复杂的局面,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石胜、张问与樊铁生见状,毫不犹豫地齐齐上前两步,与王仙君一同,将青鸟更严密地护在中心,神色戒备地望向新来的不速之客。 青鸟见到沐灵儿竟也出现在鹤鸣山,心中猛地一沉,那股不安之感如同潮水般涌来。他深知,沐灵儿的到来,意味着某些他一直试图隐藏或延缓揭露的事情,恐怕再也无法掩盖了。 裴神符看着这七位自天际悄无声息降临的身影,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以他的修为,竟未能提前察觉这七人是如何靠近,又是如何突破鹤鸣山的警戒的!待他感应到那股迥异而强大的法力波动时,对方已然稳稳立于广场之上,这份对空间的掌控力和隐匿行踪的手段,实在骇人听闻。 只见沐灵儿并未理会玄门众人,而是径直走向镜渊王一行人。她先是对着那一直垂眸不语的那诺尼,执了一个晚辈礼,声音清脆:“月魄国沐灵儿,见过二师伯。” 那诺尼眼皮都未抬,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嗯”,算是回应。 沐灵儿随即转向手摇折扇的赵黎平,语气随意了些:“赵师兄。” 赵黎平“唰”地一下展开折扇,脸上堆起看似热情的笑容:“原来是沐师妹,没成想你也到了此地,看来月魄国也是不甘落于人后啊!” 沐灵儿嘴角一扬,露出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反唇相讥:“我等怎比得上申国公世子这般……殷勤周到,事事争先?” 赵黎平被她这话噎得脸色一沉,“啪”地一声合上折扇,眼中怒意闪现,显然想反驳什么,但目光瞥及一旁依旧面无表情的师父那诺尼,终究还是将话咽了回去,只是那紧握扇骨的手和眼中翻腾的不甘与怒火,显示他内心极不平静。 一旁的镜渊王见来者是沐灵儿,脸上却是了然。听沐灵儿话语中的讽刺之意,也不多言,只问候道:“没想到,公主也对这人间玄门有些兴趣。” 然而,沐灵儿竟是连正眼都未曾瞧一下站在一旁的镜渊王,仿佛他不存在一般,径自转身,带着随从走向一边。 众人凝神细看这位新出现的月魄国公主沐灵儿,见她面容娇俏,看似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一身灵气逼人。 然而回想起她方才自天际翩然降下的身法,如幻似真,了无痕迹,便知这少女的修为绝不容小觑,恐怕不在镜渊王与赵黎平之下。 那白衣男子虽对周遭一切显得意兴阑珊,然而其静立之姿,却自有渊渟岳峙的气度;周身隐隐散发的灵压,更是深不可测,令人不敢小觑。 而那月魄国公主所带来的五名随从,个个气度沉凝,目光如电,观其气息波动,恐怕都与先前那位长臂怪客实力相当。如今加上这七人,眼前的幽界来者阵容更显庞大,实力之强已远超众人想象。 原本一个赵黎平就让人感到深不可测,如今又来了位实力相当的沐灵儿,这般阵容,莫说是鹤鸣山一派,便是集结在场所有玄门高手,恐怕也难以抗衡。 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全场,许多修士不自觉地后退半步,握紧法器的手心已然沁出冷汗。先前还存有的几分侥幸心理,此刻已荡然无存。面对如此悬殊的实力对比,就连裴神符、司徒明镜等顶尖高手也不由面色凝重,暗自思忖应对之策。 场中气氛一时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所有人都明白,今日之局,已非简单的正邪之争,而是关系到整个人间修真界的存亡安危。 一众玄门之人,看着这新来的幽界之人与先前那批似乎并非完全一路,内部似乎还有龃龉,但无论如何,对方的人数是实打实地增加了! 原本镜渊王几人展现的实力已经如此惊人,让人感到绝望,如今又来了这七位,接下来该如何处理,人群纷纷望向前首的一众玄门大派掌门人。 好些人不禁低声嘀咕起来,强敌当前,己方却还在内斗不休。如今敌势愈强,一股无力与怯懦的气息,不可避免地开始在人群中弥漫开来,许多修士脸上已不复之前的激昂,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忧虑与恐惧,不知这些强大的幽界魔族齐聚于此,究竟意欲何为。眼前的局势,仿佛乌云压顶,令人窒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沐灵儿冷眼扫过场中一众玄门修士,想起方才这些人对盛青鸟的百般刁难甚至兵刃相向,不禁柳眉倒竖,清脆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恼怒: “一群不知所谓的人间跳梁小丑,竟敢对天行王世子动武?真是瞎了你们的狗眼!” “天行王世子?” “她在说谁?” 此言一出,广场上顿时一片哗然,众玄门修士面面相觑,皆是一头雾水,不知这“天行王世子”究竟所指何人。 赵黎平没料到沐灵儿竟会如此不加掩饰地道破此事,他先是一怔,随即嘴角难以抑制地扬起一抹混合着得意与玩味的笑容。他顺势踏步上前,手臂一展,径直指向青鸟,声音清朗却带着一丝幽界特有的冷冽傲然,清晰地传遍全场: “沐公主说得不错!诸位人间玄门的俊杰,今日便让你们知晓——眼前这位盛青鸟,他的母亲,正是我幽界至高无上的天行王!” 赵黎平的话音如同一道无形的寒潮,瞬间席卷了整个广场。方才还充斥着窃窃私语与能量嗡鸣的空间,霎时陷入了一种近乎凝滞的死寂。 这寂静沉重得可怕,仿佛连风声都被掐断。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在脸上——惊愕、难以置信、以及一种认知被彻底颠覆后的茫然。那短短一句话所蕴含的信息,如同九天惊雷,不仅震碎了他们的听觉,更仿佛轰散了他们的思绪,使得众人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如何思考。 沐灵儿也不理会赵黎平,径直走向被石胜几人护在中央的青鸟,嘴角微扬,语气竟带上了几分熟稔: “盛青鸟,想不到自江州一别,你功力精进如此,真是可喜可贺。” 青鸟被她这一声问候,心中虽早有预料身份可能暴露,但真当这一刻来临,内心仍不免一阵慌乱。他慌的不是沐灵儿,而是周遭这些玄门之人将会如何对待他——先前仅因“狐妖之子”的嫌疑,他便已难容于世,如今若再加上这层“天行王世子”的幽界身份……他几乎不敢想象那后果。 他嘴唇微动,尚未想好该如何回应,身旁的樊铁生却已抢先一步,沉声开口,语气带着明显的不善: “沐公主,先前在长安,你纵容手下那些荒山野妖重伤我家郎君,这笔账,我天行王府上下,定当铭记于心!” 沐灵儿目光在石胜、樊铁生、张问三人身上一转,不过眨眼间便已看破他们粗浅的乔装,不禁莞尔一笑,轻描淡写地将昔日冲突一语带过: “这话言重了。先前之事,不过是为了验明世子真伪,不得已而为之的试探罢了。既然确认了世子身份,些许误会,何足挂齿?更不必言谢了。” 她这番说辞,巧妙地将当初伤人之举解释为“验明正身”的必要手段,仿佛非但无过,反而有功一般。 沐灵儿的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广场上顿时一片哗然! “天行王世子?幽界的天行王?” “这天行王是什么样的王?” “这……这盛青鸟不是盛宣逸和那狐妖的儿子吗?” “怎么又成了幽界的世子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众玄门修士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惊愕与难以置信,只觉得这身份转变太过突兀离奇。 就连裴神符、司徒明镜、瑶光真人等见多识广之辈,此刻也不禁眉头紧锁,面露诧异。 颖王与李德裕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疑惑。左少卿一行人更是神色凝重,显然这突如其来的信息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料。渊空大师低诵佛号,眼中也满是困惑不解。 玄微子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上前几步,目光锐利地直视青鸟,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沉声问道:“青鸟!她所言……可是真的?” 青鸟张了张嘴,面对玄微子这直接的质问,以及全场数百道混杂着震惊、怀疑、甚至敌意的目光,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这身份的揭露,比他预想中来得更快,也更猛烈。 然而,不等青鸟开口,来高天已然按捺不住,跳出来厉声指责,语气充满了讥讽与恶意: “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盛青鸟,谁人不知你父亲是盛宣逸,母亲是只人人得而诛之的狐妖!怎么?如今眼见狐妖之子的身份混不下去了,又想来冒充幽界权贵?你这般左右逢源,认贼作父,是打定了主意要与整个人间为敌了吗……” 来高天那污言秽语尚未说完,“住口!”两声厉喝同时炸响! 一声来自忍无可忍的青鸟,另一声则来自早已怒不可遏的张问! 只见张问身形如电,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他的身形已然出现在来高天面前。来高天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听得“啪”一声极其清脆响亮的耳光声,一股凌厉的法力狠狠冲击在他左脸之上! “啊——!”来高天一声惨哼,整个人被这股巨力扇得离地而起,在空中不受控制地旋转了两圈,才如同破麻袋般重重摔落在地!他只觉得眼前发黑,耳中嗡鸣,左半边脸颊火辣辣地剧痛,一股腥甜直冲喉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噗——”他挣扎着想要撑起身体,却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左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高高隆起,显得异常可怖。他右手勉强支撑着地面,左手捂住肿痛不堪的脸颊,惊怒交加地抬头望去——只见随青鸟一同来的一个男子如同一尊怒目金刚,矗立在他面前,眼中寒光凛冽,杀气腾腾。 张问声音冰冷如铁,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念在你是郎君昔日的同门师兄,今日只此一掌,小惩大诫!若是再敢出言不逊,辱及天行王与王府声威……”他目光如刀,一字一句道,“我必让你,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玄微子在听到喝声时便心知不妙,想要阻止却已迟了一步。眼见爱徒被打得吐血倒地,他急忙上前扶起来高天,探查其伤势,发现虽看似狼狈,但张问显然手下留情,并未伤其根本,多是皮肉之苦与法力震荡。他心中又气又急,正欲抬头质问张问为何下此重手—— 青鸟却已先他一步,迈步上前。他目光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仪,直视玄微子,沉声道: “玄微子掌门,扶摇派乃是传承数百年的玄门名派,素以门规严谨、持身清正着称于世。”他语气渐沉,带着一丝惋惜与质问,“然而今日,阁下门下弟子,于大庭广众之下,屡次口出污言秽语,辱人父母,诽谤声名,行事如此不堪,岂非是在玷污扶摇派数百年积累的清誉?” 他微微一顿,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一种决绝的意味: “若玄微子掌门疏于管教,或是……无力约束门下弟子言行,那说不得,只好由我等外人,来代为管束一二了!免得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好粥!” 青鸟这番话,掷地有声,不仅将矛头直指来高天的个人品行,更将问题上升到了扶摇派整体声誉的高度,让玄微子一时语塞,脸色青白交加,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就在这气氛紧绷之际,一直沉默如磐石的那诺尼忽然抬起了眼皮,那双仿佛蕴藏着无尽虚无的眼睛直直看向青鸟,沙哑的嗓音如同砂石摩擦: “天行王原女之子果然不同一般!” 青鸟闻言,唇角竟勾起一丝凛然的笑意,目光如炬,毫不退让地迎上那诺尼的注视:“前辈既然提起先母,有何指教不妨直言。这等试探,未免小觑了在场同道,也小觑了我。” “原女?天行王?” “他母亲不是狐妖吗?怎么又成了幽界的……天行王?” “这……这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这话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冰水,整个广场瞬间炸开了锅!议论声、惊呼声、质疑声如同海啸般席卷开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喧哗和混乱。青鸟身世的陡然反转,让所有人都感到措手不及和难以置信。 田掌门和白奇见状,眼中瞬间爆发出精光,仿佛终于抓住了梦寐以求的把柄! 田掌门立刻踏前一步,声音运足了法力,压过部分喧嚣,对着全场玄门之士高声警告,语气充满了“果然如此”的笃定和煽动: “诸位同道!都听见了吧!此子方才还假惺惺说什么要与幽界和平之士合作,共抗魔族!如今真相大白,他根本就是幽界王族之后!其心可诛!他之前所有言论,不过是为了给他自己的身份铺路,妄图让我等认同他,进而放松警惕,其包藏祸心,昭然若揭!” 白奇也立刻声嘶力竭地附和,手指几乎要戳到青鸟鼻尖: “田掌门所言极是!此子处心积虑,隐藏至深!先以狐妖之子身份博取同情,再假意提出联魔之策混淆视听,实则一切都是为了他幽界世子的身份做铺垫!如此奸猾狡诈之徒,绝不可再任其巧言令色,今日绝不能让他逃脱,否则后患无穷!” 两人一唱一和,极力将青鸟塑造成一个处心积虑、阴谋颠覆人间的危险分子,试图将全场对幽界的恐惧和敌意,尽数转移到青鸟一人身上。 渊空大师眉头微蹙,看向青鸟,声音平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阿弥陀佛。盛施主,你母亲,原女娘子……当真是幽界的天行王?” 青鸟面对渊空大师的询问,神色坦然,笃定回答:“不敢隐瞒大师,此事……晚辈也是近日方才知晓。” 渊空大师闻言,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低诵佛号:“原来如此……看来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数,因果循环,非人力所能尽窥。” 青鸟见渊空大师并未立刻斥责,心中稍定,转向躁动不安的人群,朗声开口,试图再次阐明自己的立场:“诸位前辈,同道!在下并非有意隐瞒身世,实在是知晓不久。我之所以坦言,是希望能与诸位坦诚沟通,告知各位,幽界并非铁板一块,其中亦有如我母亲一般,不愿轻启战端、期盼和平之……” 他话语未落,一旁的那诺尼却突然发出一阵低沉而沙哑的笑声,打断了青鸟的解释:“呵呵……哈哈哈……” 这笑声干涩而突兀,让青鸟心头猛地一沉,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果然,只听那诺尼止住笑声,那双仿佛能吞噬光线的眼睛看向青鸟,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纠正”: “世子,您真是……会说笑。” 他刻意顿了顿,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才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 “令堂,天行王原女,麾下坐拥我幽界最强战力——终焉龙骑,整整三十万大军!昔日追随太初帝陛下征战四方,平定幽界诸国,立下不世之功!如今,更是陛下规划中,未来对人间作战的绝对主力,先锋锐刃!” 他目光扫过全场那些瞬间煞白的脸,最后定格在青鸟身上,语气带着一丝玩味与质问: “如今,世子您却在此地,高呼什么与人界和平共处?此举,与天行王府一贯的立场,与太初帝陛下的宏图大略,可是背道而驰啊。却不知……世子您究竟是何用意?” 这番话,如同九天惊雷,在每个人脑海中轰然炸响! 三十万幽界最强龙骑!统一幽界的功臣!入侵人间的先锋! 刚才还对青鸟抱有最后一丝幻想,或者认为其身份或许能成为和平纽带的人,此刻如坠冰窟!整个广场之上,陷入了一片死寂般的震撼,连呼吸声都仿佛消失了,唯有那诺尼冰冷的话语,在空中回荡。 喜欢天人幽冥请大家收藏:()天人幽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7章 人与魔的本质。 青鸟听闻那诺尼道出的消息,整个人如遭雷击,身形猛地一颤,竟僵立当场。他本能地转向身旁最信赖的石胜、樊铁生与张问,眼中交织着惊骇与一丝卑微的祈求,仿佛渴望从他们那里得到否定的答案。然而,三人回避的目光与沉重的沉默,像冰冷的铁锤,彻底击碎了他最后的侥幸。 一股巨大的空茫感瞬间席卷了他,心头仿佛被硬生生剜去一块,竟感觉不到疼痛,只有一片冰冷的虚无。母亲不是狐妖,竟是幽界的天行王?这个他曾在无数个夜晚暗自期盼、能洗刷污名的“更好”的出身,此刻却化作了一个更沉重、更残酷的真相——她不仅是王,原本是幽界未来率军入侵人间的统帅。 若在以往,经历这般事情,他定会彻底崩溃,一蹶不振。但此刻,经历了母亲是狐妖的打击,又受三十娘、清韵代的守护、裴玄素和裴婉君兄妹的开解、白先生的点拨以及谷叔叔的引导,他已不再是那个轻易被击垮的少年。他没有被这骇人的真相压垮脊梁,只是站在原地,任由那惊涛骇浪在胸中冲撞,却奇异地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这平静之下,是更深的艰难。他不再颓废,却陷入了更庞大的迷惘:一边是赋予他生命、却与人界为敌的血亲;一边是养育他、他立誓守护的人间烟火。他该如何?该站在哪一边?空空如也的心间,回荡着无声的诘问。 他是不敢去想那即将对垒的场面,还是不愿去想母亲究竟是怎样的存在?连他自己也分不清了。他只是站在命运的漩涡中心,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有些路,注定只能独自穿越这无边的黑暗。 “好你个盛青鸟!” 田掌门几乎是尖叫着跳了出来,声音因极度的愤怒和激动而破音,“假仁假义,说什么要人间与幽界和平共处!原来……原来你自己的母亲,便是将来入侵我人间的急先锋、主力军!你之前所有言辞,皆是欺世盗名之谎言!” 白奇也立刻声嘶力竭地附和,试图煽动所有人的情绪:“诸位道友!大家都听清楚了!此子便是他日率领魔族大军,屠戮我人间同胞的元凶祸首之一!我等今日若放虎归山,他日必成心腹大患!绝不能放过他!” 来高天捂着高高肿起的脸颊,原本也想上前厉声指责,但目光触及张问那冰冷如刀、隐含杀气的眼神,顿时气焰全消,悻悻地缩了回去,只敢用怨毒的目光死死盯着青鸟。 颖王与李德裕脸上满是惊疑不定,显然这突如其来的信息完全打乱了他们的判断。左少卿一行人亦是面色凝重,手不自觉按上了兵刃。 玄微子面色铁青,上前一步,目光如两道冰锥死死锁住青鸟,声音因压抑着巨大的怒火与失望而微微颤抖:“盛青鸟!你……你当真是幽界天行王之子?你母亲……当真是将来要踏平人间的魔族统帅?” 这一问,如同巨石砸入深潭,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什么?他真是魔族之后?!” “我早就觉得此子来历不明,一身修为诡异得很!” “魔族之人 ,潜入我玄门大会,必然是要破坏我等联盟,其心可诛!” 几位原本就对青鸟心存疑虑的掌门立刻厉声附和,指责与质疑如潮水般涌来。先前曾力挺青鸟的上官云、冷澈兮与裴神符等人,此刻亦是面面相觑,眼中尽是难以置信的茫然与无措。他们想要开口,却发现所有辩词在如此骇人的真相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一片混乱中,韩问道强自镇定,转向身旁的渊空大师,低声求证:“渊空大师,那原女可是在十八年前,便已战死于昆仑山了?” 渊空大师双手合十,低眉敛目,沉痛地点了点头:“阿弥陀佛,韩掌门所记无错。昆仑山一战,原女娘子确于彼时陨落。” 此时,一直沉默的惠定大师缓缓抬起眼,他的目光深邃如古井,声音沉浑而悲悯,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因果轮回,报应不爽。诸位可曾细思?那立志入侵人间、带来战火之魔,其宏愿未竟,自身却终亡于斯。求不得,放不下,执着于征伐,反被征伐所湮灭——此乃无常之法,亦是我佛最深刻的警示。魔非生于外,实生于心;执念不除,人间便是无间地狱。” 这番话如同一记暮鼓晨钟,敲在每个人心头,让喧嚣的场面暂时沉寂下来,引人深思。 一直静立于渊空大师身后的净悟,此刻终于难以抑制胸中翻涌的愤懑。他迈步上前,立于师父身侧,合十沉声道: “阿弥陀佛!诸位掌门口口声声斥责魔族之后,可曾记得——十八年前,长安城妖氛蔽天,是原女娘子与杨宝藏将军、以及我师父联手追击作乱的牛虎二妖。妖孽一路北窜至灵州,彼时南怀乔叛军勾结外敌,欲献城卖国,将灵州山河易帜!千钧一发之际,是原女娘子出谋划策,才守住灵州城门,未使大唐疆土遭外敌践踏!” 他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渐扬:“当时诸位身在何处?而如今,不少掌门手中所持的门中传承法器,仍是当年经原女娘子以阴阳鼎淬炼,威能大增——诸位门派受其恩惠时默不作声,如今却对恩人之子步步紧逼?”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净悟深吸一气,声如金石:“小僧修为浅薄,却也不屑与这般忘恩负义、伪作清高之人为伍!” 言毕,他低眉合目,轻诵佛号,似在祈求佛祖宽恕这片刻的妄言与嗔怒。 净悟一语既出,满场皆寂。众修士神色各异,有赧然,有震动,亦有愈加深沉的猜疑。一片复杂的寂静中,渊空大师并未看向激愤的弟子,也未看向咄咄逼人的众人,那深邃的目光仿佛已穿越了十八载的光阴,落在那段烽烟弥漫的往事之上。 他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抚平喧嚣的沉静力量,缓缓开口: “净悟,你见恩义,是慈悲心;诸位道友见魔族,是警惕心。皆是心念动处,映照因果。然佛法广大,不着恩仇相。原女施主昔日之行,是善是孽,于她而言,亦如露如电,皆是她必经的因果路途。” 大师稍作停顿,字句愈发空灵玄奥,回荡在每个人心头: “昔日灵州城下,她布下的虽是退敌之策,守的亦是人族之城,然其起心动念之处,是缘于一段放不下的尘缘,一份斩不断的牵挂。此念是善根,亦是枷锁。她由此一念,种下与人间的一段善因,得了十八载后诸位道友手中法器这一善果;却也因魔族之命、征伐之念,卷入昆仑杀劫,终至身陨道消。这便是因果不虚,缘起性空。” “阿弥陀佛。”渊空大师最终长诵一声佛号,悲悯之情溢于言表,“众生皆在因果中跋涉,原女施主亦不例外。她非圣贤,亦非纯恶,只是一个于重重因果业力中,挣扎沉浮的众生之一。诸位今日执着于其血脉出身,与当日他人执着于其魔族身份而忽视其灵州善举,岂非是陷入了同一‘我执’之障?观人观事,若能超越善恶名相,或能更近诸法实相一丝。” 此言一出,如春风化雨,虽未直接评判是非,却将一场关于出身善恶的争执,悄然引向了更为深邃的因果与心性之辨。 瑶光真人缓步而出,声如清泉流响,将众人注意力引回当下: “渊空大师以佛法观因果,如月映千江,透彻澄明。然我道家之道,贵在‘观其复命,归其根’。草木岁岁枯荣,不究其去岁之叶从何而来,但看今朝生发之机。” 她目光扫过青鸟与众人,继续道: “青鸟身世如一片过往之叶,纵有万般因果,已落尘埃。若魔气侵扰人间、苍生必遭灾祸,此方是横亘于眼前、亟待破之困局。若执着于辨叶之来处,而忽视为整片森林除虫治病之要务,岂非舍本逐末?” “大道泛兮,周行不殆。天地不仁,亦无不仁。魔族也好,人族也罢,若愿共守此世安宁,便是我道同行之人。当下之局,需聚四方之力,而非因旧日标签,自断臂膀。” 言罢,她向渊空大师与青鸟各施一道礼,姿态超然: “故贫道愚见:不妨暂置出身之辩,共商应对眼前困厄之策。唯有凝心着眼于当下,方是真正通向和平之‘大道’。” 田掌门闻言,面上阴晴不定,忽地冷笑一声,扬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再度拉回: “瑶光真人与渊空大师所言确实不假,过往恩义、玄门和气,皆是我辈当惜之物。然而——”他话音陡然一转,目光如刀锋般刮过青鸟,“此子终究是幽界天行王血脉,体内流着魔族统帅之血!今日他立于此处,可他日谁能保证,他不会率领幽界龙骑踏破人间?届时,我等今日之仁,便是明日屠戮苍生之刃!” 白奇亦适时踏前一步,巨斧顿地,声若洪钟: “田掌门所言极是!非是我等不愿容人,而是苍生性命赌不起一个‘或许’!敢问大师、真人,又如何判定此子心性善恶?莫非真要天下人押上性命,去赌他一句承诺不成?” 此言一出,如冷水入沸油,瞬间点爆了本就惶惑不安的人群。 “没错!魔族狡诈,岂能轻信!” “他若真心向善,为何此前隐瞒身份?定是包藏祸心!” “绝不能放虎归山!今日若不除他,来日必成大患!” 一时间,群情再度激愤,无数道充满怀疑、恐惧与仇恨的目光,如实质般钉在青鸟身上,刚刚稍有缓和的局面,顷刻间山雨欲来。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青鸟身上,那目光中虽有残留的疑惑与诧异,但更多的,是如同火山般即将喷发的愤怒与被背叛的痛苦。 此刻,在许多人眼中,身旁那几位真正的幽界强敌仿佛已不再重要,所有的怒火与恐惧,都倾泻到了这身份扑朔迷离、立场瞬间逆转的青鸟身上。 镜渊王、沐灵儿一行则好整以暇地作壁上观,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出人间的“内讧”大戏,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就在这气氛紧张压抑到了极点,所有人的情绪都被引向青鸟,几乎一触即发之际—— 一道模糊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凭空出现在广场之上,轻盈地落在了沐灵儿的身旁。 来者是一名女子,身姿曼妙,脸上却戴着一面极其诡异的面具——面具的左半部分是夸张上扬的嘴角,勾勒出欢愉的笑脸;右半部分则是下垂的嘴角与泪滴,呈现出悲伤的哭泣状。这半笑半哭的面具,为她平添了几分神秘与莫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她的突然出现,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也让这原本就复杂无比的局势,再添变数。 广场上原本因愤怒和猜忌而起的喧嚣,在这面具女子突兀降临的瞬间,为之一静。 左少卿目光锐利,在看清那诡异面具的刹那,不禁脱口低呼:“幽界涂山公主!” 这一声虽轻,却如同寒风吹过湖面,让许多原本被田掌门、白奇煽动得蠢蠢欲动的人,心头猛地一凛,脚步下意识地钉在了原地。 而一边的田掌门和白奇仍在高声叫嚷:“诸位道友,还等什么?速速拿下这魔族世子!” “除恶务尽,绝不能让他走脱!” 然而,任凭他们喊得声嘶力竭,响应者却寥寥无几。众人方才已见识过虚允恭、赵黎平等人的手段,深知这些幽界来客实力之恐怖,远超想象,谁也不愿第一个上前,成为那被杀鸡儆猴的倒霉鬼。 加之此刻又来了一个看似更加神秘莫测的涂山公主,广场上的气氛反而在一种诡异的僵持中,变得更加安静,一种名为“恐惧”的寒意,压过了短暂的“愤怒”。 沐灵儿抬眼看向来人,嘴角当即撇成一道冷弧,语气里的讥讽毫不掩饰:“我当是谁这么神出鬼没,闹了半天,原来是涂山国这位爱藏头露尾的公主大驾光临啊。” 她身旁的沐维桢却截然不同 —— 看清来人身形的瞬间,他原本平淡的眼神骤然亮了起来,像是淬了星子,忙上前一步拱手行礼,语气也软了几分:“公主驾临,沐维桢未能远迎,还望恕罪。” 沐灵儿听得堂兄对涂山公主这般低声下气,当即从鼻腔里哼出一声,脸色更沉。她再度看向涂山公主,眼底的不屑几乎要溢出来,连带着看沐维桢的眼神都多了几分不耐。 面对沐灵儿的挑衅,涂山公主只隔着面具淡淡扫了她一眼,没接半个字,只从喉咙里轻哼一声,径直将这份讥讽挡了回去。随即她转眸看向沐维桢,语气缓和了些许,声音清浅:“原来维桢阿兄也在此处,不必多礼,随意些便好。” 说罢,她转而看向那诺尼、镜渊王等人,声音透过面具传出,带着一种独特的清冷质感,话语内容却似褒实贬: “那诺尼大师,尔等当真是……不放过一丝一毫在太初帝面前立功的机会啊。这人间玄门设此大会,目的便是为了商讨如何对抗我幽界。你们倒好,急不可耐地送上门来,还附赠如此……详尽的内情,可真是‘有心’了!” 那诺尼脸上古井无波,仿佛没听出她话中的讽刺,沉声反问:“公主殿下亲自驾临此地,难道不也是……‘有心’而来?” 沐灵儿听得那诺尼反讽涂山公主,脸上顿时露出一抹附和般的讥诮笑容,显然乐见其成。 一旁的赵黎平和镜渊王,面对这位涂山公主,似乎颇为忌惮,不敢多言,只是微微躬身,向她行了一礼。 沐灵儿见涂山公主方才对自己爱搭不理,此刻又与那诺尼言语交锋,完全无视了自己,心中怒火更炽,上前一步,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气,质问道: “少在这里故弄玄虚!你今日来此,莫非……也是为他而来?”她说着,目光意有所指地瞥向了被围在中央的青鸟。 广场之上,一众玄门修士听着这几名幽界来客的对话,全场鸦雀无声,落针可闻。他们此刻才清晰地意识到,这些看似同属幽界的强者,内部远非铁板一块,言语间的讥锋、矛盾与不和几乎溢于言表。一时间,攻守易位,方才还气势汹汹要拿下青鸟的玄门众人,此刻反倒成了屏息凝神的旁观者,冷眼看着对方内部的暗流涌动。 涂山公主却似未闻沐灵儿的话语,只转头看向她,唇边漾开一抹浅淡温软的笑意,眸中还带着几分纵容的无奈。沐灵儿见她这副全然不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的模样,气得脸颊微红,狠狠跺了跺脚,裙裾随动作轻扬,连鬓边的流苏都因这股气劲晃出几分急躁的弧度。 只听得那被称为涂山公主的女子,面对那诺尼的反问,只是冷冷一哼,声音透过那半笑半哭的面具传来,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寒意: “那诺尼大师,何必转移话题?听闻你与地横王素来交好,看来,对天行王麾下那三十万终焉龙骑……很是‘在意’啊。” 她话语微顿,目光转向场中面色凝重的青鸟,语气变得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这盛青鸟,虽说是天行王原女的独子,血脉无疑。但!太初帝陛下是否最终会将天行王位授予他,还是未知之数!即便他能侥幸继承王位,经历了权力更迭,那三十万终焉龙骑,还能不能继续如臂使指地由新任天行王驱策,更是未知之数!”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凌厉的指向性,如同利剑般刺向那诺尼等人: “而你等,却如此迫不及待,在此地急急抛出这等消息,刻意渲染终焉龙骑的威胁,行此拙劣的离间之计,无非是想借刀杀人,激化人间玄门与盛青鸟之间的矛盾,最好能引得这群被你们吓破了胆的玄门修士,替你们代劳,除了这未来的潜在对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她面具下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最终化作一声极致的嘲讽: “这般借力打力、一石二鸟的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响啊!真当别人都是傻子不成?” 涂山公主这番抽丝剥茧的分析,如同在浑浊的水中投入明矾,瞬间让许多被愤怒和恐惧冲昏头脑的玄门修士清醒了几分,看向那诺尼、镜渊王等人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审视和恍然。 赵黎平上前一步,对着涂山公主拱手道,语气看似恭敬,言辞却尖锐: “公主所言,请恕赵某愚钝,甚为不解。地横王乃是天行王的堂兄长,此为不争之事实。如今天行王已然嫁人并离世,她麾下那三十万终焉龙骑乃国之重器,岂能无人统御,任其荒废?地横王以兄长身份,接管龙骑军,于情于理,皆是名正言顺,何来‘在意’之说?” 一旁的沐维桢嘴角微微一扬,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随即沉下语气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容置喙的笃定:“赵世子这话,怕是说差了。公主当年受天行王嘱托,代管龙骑军至今已有十余载,这些年里,太初帝陛下对此从未有过半句不满,反倒是地横王与诸位,这些年对龙骑军的归属,似乎一直颇有怨言吧?” 赵黎平闻言,手腕轻旋,折扇 “唰” 地一声应声张开,扇面上墨绘的美人图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他抬眸看向沐维桢,嘴角勾起一抹倨傲的弧度,声音里带着几分理直气壮:“沐兄这话不假,当年天行王确实将龙骑军托付给涂山公主代管。可自那之后,天行王便在幽界销声匿迹,再未露面主持过军务。” 他顿了顿,修长的手指轻捻扇骨,折扇在掌心缓缓摇动,带起几缕清风,语气愈发笃定:“如今情况已然不同 —— 我等既已查明,天行王早已殒命人间,那这代管之约,自然该就此作罢。龙骑军乃幽界精锐,总不能一直由一位‘代管者’执掌。” 他抬眼看向涂山公主,目光又落回沐维桢,折扇 “啪” 地一声合起,动作干脆利落,语气笃定: “放眼诸位亲王,论资历、论修为、论统兵之能,唯有地横王殿下足以担此重任,统领龙骑军再合适不过!” 仿佛这定论已是板上钉钉,容不得半分置喙。 随着赵黎平与沐维桢的对话在广场上散开,原本一头雾水的玄门众人渐渐品出了滋味 —— 幽界内部并非铁板一块,既有镜渊王主张的 “合作”,也有地横王一派争夺兵权的明争暗斗,这与青鸟此前所说 “幽界并非全员敌视人间” 的话语,竟完全对得上。 人群中渐渐起了骚动,不少玄门之人或低眉思索,或与身旁人交换眼神,随即纷纷将目光投向青鸟。那眼神里少了先前的质疑与排斥,多了几分探究与恍然 —— 原来他此前所言并非空穴来风,幽界的乱象,此刻正活生生摆在眼前。 渊空大师双手合十,目光落在青鸟身上时,眼底多了几分了然的温和,微微颔首,显然已全然认可青鸟此前的判断。司徒掌门与瑶光真人,两人眼中都带着 “果然如此” 的神色,看向青鸟的目光里添了几分赞许 —— 若非他提前点破幽界内部的分歧,众人此刻怕是还被蒙在鼓里。裴神符捻着长须,眉头舒展,看向青鸟的眼神中满是认可,显然已将他视作能洞察局势的可塑之才。 然而,田掌门与白奇则依旧紧绷着脸,双手攥得指节发白,看向青鸟的目光里仍带着几分警惕与排斥 —— 即便幽界内斗属实,他们也不愿轻易放下对 “狐妖之子” 的成见。 韩问道眉头紧锁,眼神复杂地扫过青鸟,虽未像田、白二人那般直白敌视,却也难掩疑虑。惠定大师闭目捻珠,再睁眼时看向青鸟的目光依旧平静,却无半分赞同,显然仍对他与幽界有所牵扯的过往心存芥蒂。 颖王与李德裕并肩而立,两人都没有立刻表态。颖王指尖轻叩腰间玉佩,目光在青鸟与幽界众人之间来回游走,眼底满是深沉的思索,似在权衡合作的利弊;李德裕则眉头微蹙,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边,看向青鸟的眼神复杂难辨,仿佛在揣测他知晓幽界内情的更深层原因,藏着不为人知的考量。 上官云与冷澈兮站在人群一侧,两人脸上都没什么明显情绪,却都在默默思索。上官云轻捋袖袍,目光落在争执的幽界众人身上,眼底闪过一丝明悟 —— 原来幽界也如人间一般,有权势纷争,并非传说中那般铁板一块。 冷澈兮则紧抿着唇,想起张天童身上杂乱的法力路数,再结合眼前幽界的内斗,愈发觉得此事牵扯甚广,看向青鸟的目光里也多了几分审慎的探究。 而此时,涂山公主哈哈哈笑了几声。目光先扫过赵黎平师徒,再转向镜渊王,最后落在广场上所有注视着她的玄门之人身上,声音清冽却带着千钧分量:“赵世子,镜渊王,还有在场诸位 —— 天行王生前曾与我言,龙骑军之所以能成为幽界精锐、战力卓绝,根源从不在兵力强盛,而在它守护的是幽界千万百姓。百姓的信任与安稳,才是龙骑军真正的力量之源。”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她顿了顿,语气添了几分郑重,每个字都掷地有声:“所以,龙骑军效忠的,从来不该是某一个亲王、某一个派系,更不该是争权夺利的工具。它该效忠的,是由万千百姓组成的幽界,是让百姓能安居乐业的家国。这一点,从始至终都不该变。” 话音落时,她忽然从鼻腔里轻哼一声,目光锐利地盯住赵黎平,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至于龙骑军的统帅,其职责本就是布置作战、守护家国,只要有足够的指挥能力,能担起这份责任,谁来当都可。但这个人,必须与龙骑军的初心一致 —— 以百姓为重,以家国为先,而非借着统帅之位,帮某个人、某个组织打压异己,满足一己私欲!” 这番话出口,广场上瞬间安静下来。无论是幽界众人还是玄门之士,都被涂山公主直白的表态震住 —— 她既没偏向镜渊王的 “合作”,也没附和地横王的 “夺权”,反倒将矛头指向了 “借军争权” 的乱象,字字句句都扣着 “百姓” 与 “家国”,让赵黎平一时竟无从反驳。 那诺尼轻哼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的驳斥:“涂山公主这番话,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天行王已逝,谁能为你作证?这般花言巧语,哄骗三岁孩童或许可行,想让我等信服,简直是痴心妄想!” 他眼神锐利地盯住涂山公主,话语里的嘲讽毫不掩饰:“你分明是不愿交出龙骑军的统帅权,才搬出‘百姓’‘家国’的名头装腔作势,以为凭几句大义凛然的空话,就能如愿保住兵权?真是可笑至极,痴人说梦!” 话音陡然一转,那诺尼话锋变得愈发尖锐,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刻意放大了声音:“反倒是公主您,本就可疑,令堂更是太初帝的堂妹,已然尊贵无比。可近来早有传闻,涂山国王自恃国力强盛,早已不愿再依附太初帝,一心想脱离掌控!” 他向前逼近半步,语气带着十足的挑衅:“公主这般插手统御龙骑军事务,只怕……不单单是帮助天行王代为统帅龙骑军这般简单吧?” 涂山公主眼底的怒火几乎要冲破睫羽,瞳仁里翻涌的猩红转瞬被她死死压下,她正要开口反驳那诺尼的污蔑,玄门人群中却先传来一声沉稳的佛号。 渊空大师缓步走出。他目光扫过广场,最终落在涂山公主身上,语气平和却掷地有声:“阿弥陀佛。那诺尼施主此言差矣。佛曰‘众生平等,渡人先渡己’,涂山公主所言‘军护百姓,而非私器’,恰是佛家‘以众生为念’的真谛。”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清晰:“龙骑军若为一人一派而战,是为‘执念’;若为千万百姓而战,方是‘大义’。公主守得住这份初心,便是守得住幽界的根基,何来‘装腔作势’之说?贫僧以为,公主此举,合天道,顺民心。” 渊空大师话音刚落,另一侧的裴神符便抚着长须上前,道袍袖口扫过地面的碎石。他看向涂山公主的目光带着几分赞许,开口便是道家箴言:“道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非是天地无情,而是以众生为本,不偏私、不护短。公主说‘军效忠家国,而非亲王’,正是应了这‘大道为公’的道理。” 他抬眼看向那诺尼,语气多了几分锐利:“龙骑军的‘权’,从来不是谁的私产,而是守护百姓的‘责’。公主守的不是兵权,是这份‘权责’,这便是‘顺势而为’。反观某些人,以流言构陷,以私利揣度,倒落了‘逆势而动’的下乘。” 两人话音落下,广场瞬间陷入一片喧闹。玄门弟子们交头接耳,原本看向幽界众人的警惕目光,此刻多了几分动摇。谁也没料到,两位人间玄门德高望重的长者,竟会公开为幽界涂山公主发声,直接驳斥了那诺尼的污蔑。那诺尼站在原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显然没料到局面会突然反转。 沐灵儿竟然也在一旁帮腔,她打量着涂山公主,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轻蔑与疑惑的神情:“天行王之事,说到底,乃是太初帝陛下家事。我等外人,能在旁略尽绵力,辅助一二,已是蒙受陛下赏识,岂敢有非分之想?” 青鸟在一旁听得心中震动,原来涂山公主竟是自己母亲的侄女,自己的堂表姐。他心念电转,知道此刻绝非探究这层亲戚关系的时候。 然而,他还未想好如何开口,身旁的樊铁生却已按捺不住,声若洪钟,朗声道: “尔等休要在此妄议龙骑军归属!” 他虎目圆睁,扫过赵黎平与那诺尼,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龙骑军虽助太初帝平定幽界诸国,立下赫赫战功,但其创立之初,天行王便曾对我等麾下将士明言:她之所以要终结幽界千年战乱,统一诸国,为的便是让幽界万民免受战火荼毒,让各族得以休养生息!避免无谓的战争,方是减少伤亡、护佑苍生的最大功德!”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更加沉凝: “涂山公主所言不假,天行王曾向我等言明,龙骑军之忠诚,在于守护幽界之和平与秩序,而非效忠于某一人!它属于整个幽界,绝非任何王侯将相可以随意觊觎的私产!”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樊铁生这番掷地有声的话语,不仅驳斥了赵黎平与那诺尼的论调,更是在众人面前,再次阐明了天行王及其麾下力量可能秉持的立场,让原本被“三十万龙骑”和“入侵先锋”等消息震慑的玄门众人,心中又生出了新的波澜与思量。 赵黎平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残忍的轻蔑冷笑,先从鼻腔里重重哼出一声,再开口时,每个字都像淬了冰碴,满是讥讽:“好话谁不会说?仁义道德挂在嘴边,谁又做不到?可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你狡辩!” 他猛地将折扇往掌心一拍,声音陡然拔高,刻意让在场众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天行王当年统一幽界诸国,靠的是什么?是你口中‘守护百姓’的龙骑军!短短十年间,死在龙骑军刀锋下的亡魂,何止百万?凤颭原一战更是可笑 —— 她领着二十万龙骑,把四国八十万联军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连河水都被染红了三个月!” 说到此处,他忽然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不屑:“如今倒好,当年沾了百万亡魂鲜血的龙骑军,竟被你美化成‘为家国、为百姓’的正义之师;当年靠杀伐统一幽界的天行王,反倒成了‘力求和平’的君子?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是什么?” 他上前一步,目光锐利地盯住涂山公主,语气带着十足的嘲讽:“一边说着‘效忠百姓’,一边用龙骑军的刀沾染百姓的血;一边喊着‘守护家国’,一边靠屠戮他国来‘统一’家国 —— 这般自相矛盾的鬼话,你自己信吗?还想拿来骗别人,简直荒诞到了极点!” 涂山公主的指尖紧拽着襦裙,指节因用力都泛起了白,连呼吸都漏了半拍。方才强压下的怒火没再掩饰,尽数凝在眼底,可那怒火里没掺半分慌乱,反倒淬着几分冷厉的清明。 她先是垂眸沉默了瞬,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像是在消化赵黎平的诘问。再抬眼时,目光已直直撞向赵黎平,没有回避,没有辩解的急切,只带着一种剖开真相的坦然。 “凤颭原一战,八十万联军压境,前锋已破三城,城破之处,百姓或被屠、或为奴 —— 这些,赵世子是忘了,还是故意不提?” 她的声音比先前沉了些,每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重量,没有拔高音量,却盖过了广场上残存的喧闹,“龙骑军挥刀,斩的是烧杀掳掠的敌寇;血染河水,护的是身后数以百万手无寸铁的幽界百姓。这‘杀’,是为了让更多人能活着,不是为了杀伐而杀伐。” 说罢,她往前踏出一步,语气里添了几分诘问的锐利:“若按世子所言,见敌来犯,龙骑军该放下刀,任由百姓被屠戮才是‘正义’?那这‘正义’,未免太可笑,也太残忍。” 一旁的石胜闻言,毫不退缩地上前一步,目光如炬,直视赵黎平,声音沉稳而有力:“赵世子倒是会拣着话说!凤颭原战前,四国联军在苍明城屠了三万百姓,老弱妇孺没留一个 —— 你怎么不提?” 他上前一步,每句话都像重锤砸在广场上:“世子只说龙骑军染血,却不提那些血是为了挡住屠城的刀;你只骂天行王杀伐,却忘了若没有这份杀伐,幽界早成了联军的猎场,而我等连站在这跟你争论的机会都没有!” 最后,他眼神陡然锐利,直戳赵黎平的私心:“世子不是在质疑龙骑军的正义,是怕龙骑军守着‘护百姓’的初心,断了某人不轨之人借军夺权的路!拿亡魂当争权的垫脚石,才是最该被唾骂的!世子,这话可有假?” 赵黎平脸上的轻蔑冷笑瞬间僵住,像是被人迎面泼了盆冰水,嘴角还维持着上扬的弧度,眼神却先慌了半分,下意识往后缩了半步。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喉结滚动了两下,却没立刻发出声音,方才淬着冰碴的语气荡然无存,只剩下几分虚浮的急促。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 他手指着石胜,声音比之前尖细了些,却没了底气,“苍明城…… 那是联军的事,与龙骑军后来的杀伐无关!” 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牵强,眼神不自觉飘向一旁,不敢再直视石胜的目光。 见有人开始小声议论,他又急忙拔高声音,试图找回气势:“再说了,借军夺权?我何时…… 我只是为幽界安危着想!你别血口喷人!” 可这话越说越虚,先前的伶牙俐齿全没了踪影,连 “为幽界安危” 的借口都显得苍白 —— 毕竟石胜刚戳破他 “拿亡魂当垫脚石” 的私心,此刻再提 “安危”,反倒像在自扇耳光。 他攥紧折扇,指节泛白,却想不出更有力的反驳,只能反复念叨着 “强词夺理”“血口喷人”,声音一次比一次低,最后连自己都没了底气,脸颊涨得通红,僵在原地,活像个被戳穿谎言还嘴硬的孩童。广场上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不少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质疑与嘲讽,他头垂得更低,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赵黎平的嘴唇还在哆嗦,语无伦次的辩解卡在喉咙里,连半个完整的字都吐不出来。石胜却没给他人缓神的机会,一声洪亮如钟的话语直接将他的窘迫彻底打断:“龙骑军致使百万人伤亡?确有其事,我等从不否认!”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霍然转身,玄色衣袍随着动作划出冷硬的弧度,目光扫过广场上的幽界众人与玄门修士,声音透过风传遍全场每个角落:“可诸位可知,数百年前的幽界,多国并立、相互攻伐的乱局,已足足持续了数千余年!那数千年里,各国混战不休,今日你屠我一城,明日我烧你一寨,累计的军民死伤何止两千余万?那时的幽界,才是真正的民不聊生,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话音刚落,他刻意停顿片刻,等广场上的哗然声稍歇,才抛出更令人震惊的真相,语气里添了几分沉凝:“更遑论人间地皇年间,那场被传得沸沸扬扬的‘幽界入侵’—— 诸位怕是被骗了!那根本不是幽界正规大军的入侵!不过是当年天行王转战诸国、清扫顽敌时,一些被打散的溃兵游勇,再加上那些不甘心亡国的诸国贵族,像丧家之犬般逃窜到人间,才搅出的一场混乱!” “不错!” 一直沉默的镜渊王突然开口,语气先承了石胜半分,随即话锋一转,沉痛里藏着几分刻意的强调,“可诸位别忘了,即便是幽界打散的残兵败将、乌合之众,当年也让人间耗尽全力,付出了难以计数的伤亡,才勉强将其驱逐!” 他目光缓缓扫过玄门人群,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清晰:“那些人本是天行王统一战争里,不值一提的边角料 —— 可就是这些‘边角料’,都能让人间陷入苦战。诸位不妨想想,当年能将他们打得溃逃的幽界战力,又该是何等模样?” 赵黎平折扇一收,先前的窘迫全然不见,语气诚恳得近乎刻意:“听两位一说,我倒越发敬佩天行王的悲悯胸怀!” 他顿了顿,话里的 “夸” 渐渐露了锋芒,“您想啊,天行王手握龙骑军,当年若真想赶尽杀绝,幽界诸国哪还有抵抗的余地?可她偏偏克制,只诛首恶、不扰百姓 —— 这份‘手下留情’,前提是龙骑军有‘随意碾压’的底气啊!” 他重新打开折扇,轻摇两下,目光扫过玄门修士:“说白了,不是天行王不能,是她不愿。可这份‘不愿’,得有足够强的力量撑着,才敢说出口,您说对吗?” 那诺尼立刻跟上,语气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赵世子说得极是。天行王之心向和平,实乃幽界之幸 —— 可这份和平,从不是求来的。” 他向前半步,刻意放大了声音,确保每个玄门修士都能听清,“是凤颭原一战,二十万龙骑破八十万联军,杀得对方再无胆一战;是横扫诸国时,龙骑军兵锋所指,无人敢挡 —— 有这样的战力在,幽界才能安享太平。” 他话里藏话,尾音拖得极长:“毕竟啊,只有让所有人都清楚‘打不过’,和平才有根基。” 镜渊王适时接话,声音带着追忆的怅然,却句句是实打实的战力展示:“诸位是没见过当年的盛况。天行王手持神兵,座下龙骑列阵而出,甲胄映着日光,连风都带着肃杀气。” 他刻意放慢语速,勾勒出具体的战场景象,“凤颭原那一战,龙骑军半日破敌,联营数十里被踏平;后来扫平最后一个诸侯国时,龙骑军只列阵城外,对方见了军容,当天就开城投降 —— 这就是龙骑军的威慑力。” 他看向玄门人群,眼神里多了几分意味深长:“如今天行王虽不在了,但三十万终焉龙骑的建制还在,当年的战力,可半分没减啊。” 喜欢天人幽冥请大家收藏:()天人幽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8章 形势危急 果然,广场上的玄门修士们,在最初的震撼与恐惧过后,一股强烈的屈辱感和逆反心理被彻底激发! “欺人太甚!” “这是在向我等示威吗?” “难道我人间玄门,就真任尔等宰割不成?!” 渊空大师、司徒明镜、瑶光真人、裴神符等明眼人立刻察觉不妙,裴神符更是朗声试图稳定局面: “诸位道友,切莫冲动!此乃敌人乱我心智之奸计!” “冷静!勿要中了挑拨离间之计!” 田掌门、白奇等人早已被愤怒冲昏头脑,带头厉声反驳: “裴观主!到了此刻还要为那魔族世子说话吗?” “他母子二人,一个拥兵自重,一个巧言令色,分明就是要逼我玄门不战而降!” 韩问道也面色铁青地加入指责:“若非心中有鬼,何必如此炫耀武力?这盛青鸟,假仁假义,其心当诛!” 惠定大师也面露悲愤,指着青鸟:“盛施主,你口口声声和平,然,你身后势力如此咄咄逼人,让我等如何信你?莫非真要我等引颈就戮,才算顺应了你的‘和平’之道?” 青鸟见场中群情激愤,玄门众人的怒火如燎原之势蔓延,心头一紧,急忙上前一步,声音因急切而微微发颤:“诸位前辈、掌门!误会了!天行王为终结幽界常年战乱,让百姓免于流离,绝非嗜杀好战!我今日前来,是真心想联手抗敌,绝非逼诸位屈服啊!” 可这番解释刚出口,就被更汹涌的斥责淹没。白奇厉声喝道:“休要狡辩!你身后之人动辄提百万亡魂,不是威慑是什么?难不成要我等感激你们‘杀出来的和平’?” 田掌门更是指着青鸟怒喝:“巧言令色!若真心联手,何必让那幽界之人在此耀武扬威?分明是早算准了我等会怒,故意演这出戏!” 青鸟急得额角冒汗,转头看向韩问道与惠定大师,试图让这些中立派听清自己的话:“韩掌门,惠定大师!我可以对天起誓,若有半分逼诸位屈服之心,必遭天打雷劈!” 惠定大师却闭目摇头,语气沉痛:“施主何必立誓?你身后势力的‘战绩’摆在眼前,纵你言辞恳切,又如何让人信服?” 韩问道也冷着脸摆手:“多说无益!若真想证明清白,便让那幽界之人退去,再将你母子二人的底细说个明白!” 青鸟张了张嘴,还想再辩 —— 他想说自己的母亲从未想过掌控人间…… 可看着眼前一张张写满愤怒与不信任的脸,听着此起彼伏的斥责,所有话语都像堵在了喉咙里。他举着的手僵在半空,嘴唇反复开合,却连一句完整的辩解都难以说清。 此时再看那诺尼与赵黎平,两人正站在一旁,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 他们要的,正是这 “解释不清” 的局面。青鸟心中一片冰凉,终于明白:当恐惧与愤怒占据上风,再真诚的言辞,也成了苍白的狡辩;再纯粹的初心,也会被曲解成别有用心的算计。 就在青鸟急得浑身发紧、还想开口辩解的瞬间,一只宽厚的手掌轻轻拍在了他的肩头。力道不重,却带着沉稳的安抚意味。 青鸟猛地回头,撞进石胜沉静的眼眸里。石胜没说话,只是微微蹙着眉,对着他缓缓摇了摇头 —— 那动作幅度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示意,分明是让他别再徒劳辩解,此刻多说无益。 石胜的眼神里藏着几分无奈,也有几分了然,他轻轻捏了捏青鸟的肩头,用眼神示意他退到一旁。青鸟望着他坚定的神情,张了张干裂的嘴唇,到了嘴边的话终究还是咽了回去。他知道,石胜是对的,此刻群情激愤,再辩下去,只会招来更猛烈的斥责。 青鸟的沉默,在群情激愤的玄门众人眼中,反倒成了 “默认” 的铁证。原本就汹涌的指责声浪,瞬间又拔高了数分,字字句句都像淬了火的钢针,直刺向他。 “怎么不说话了?这是被戳穿了心思,连狡辩都编不出来了?” 白奇上前一步,怒目圆睁,拳头攥的紧紧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田掌门紧随其后,声音里满是鄙夷:“果然是心虚!先前说得天花乱坠,如今被问住了,倒装起哑巴来了!” 人群中更是响起此起彼伏的怒斥,有人高声骂他 “魔族奸细”,有人叫嚷着 “不能留此祸患”,甚至有年轻气盛的弟子已经抽出了法器,若非被身旁的长辈死死按住,怕是早已冲上前去。 更有甚者,目光怨毒地扫过青鸟,嘴里嘀咕着 “若不是幽界那群人在场,早该把这奸贼挫骨扬灰”。 韩问道站在人群前方,面色铁青地冷哼一声:“默不作声,便是默认!盛青鸟,你与幽界勾结,妄图颠覆人间的狼子野心,今日算是彻底暴露了!” 惠定大师也叹了口气,原本悲悯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失望,缓缓开口:“施主这般姿态,更让老衲难信你所言‘和平’—— 若真无歹心,何以连辩解都不愿?” 整个广场被愤怒与猜忌笼罩,无数道敌视的目光钉在青鸟身上。玄门众人虽因幽界在场而强压着动手的冲动,可那蠢蠢欲动的杀意、毫不掩饰的斥骂,早已将 “水火不容” 的架势摆得明明白白,仿佛下一秒,只要幽界之人稍有退意,便会立刻对青鸟群起而攻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就在这纷乱达到顶点的时刻,赵黎平眼中诡光一闪,脚步轻挪便已欺近青鸟身侧,围着青鸟走了半圈,转而抬眼看向群情激愤的玄门众人,声音沉得像淬了铅:“诸位人间玄门之士,倒真是会错了天行王世子的本意。” 他刻意顿了顿,等场中斥责声稍歇,才陡然抬高音量,字句清晰地传遍广场:“世子继承天行王遗志,最是仁厚不过 —— 当年天行王凭三十万龙骑便踏平幽界十五国,四国百万雄师在龙骑军面前都如草芥;如今世子手握龙骑军权柄,若真想对人间动武,何须多费口舌?直接挥军而来便是,又何必站在这里与诸位费话?” 说罢他轻蔑地扫过玄门众人,嘴角勾起一抹假笑:“世子不愿动兵,不过是念及天行王与人间的旧情,世子更是由人间玄门抚养长大,更不愿让龙骑军的刀锋染上无谓的鲜血 —— 毕竟对龙骑军而言,扫平人间玄门易如反掌,真动起手来,反倒显得胜之不武,平白辱没了龙骑军的威名。” 他语气里的傲慢几乎要溢出来:“诸位与其在这里怒目相向,不如好好想想 —— 若世子真有歹心,此刻你们哪还有站着斥责人的机会?世子的‘不动手’,可不是怕了诸位,不过是天行王一脉的仁厚,给了人间几分体面罢了。” 赵黎平话音刚落,那诺尼上前半步,他看向玄门众人的眼神里满是赞赏的附和:“不错!天行王世子这份仁厚之心,在幽界之中确实难得 —— 老夫虽与地横王合作,可对世子这份‘不愿轻启战端’的仁厚,是打心底里认同的。” 他顿了顿,语气更是笃定:“要知道,换作旁人握着龙骑军这等利器,面对人间玄门这般诘难,怕是早就让刀剑说话了。也就世子心性宽厚,还愿意耐着性子周旋,给足了诸位体面 —— 这般气度,可不是寻常人能有的。” 说罢,他刻意扫过怒目而视的田掌门与白奇等人,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说句实在话,若换作是我,见诸位这般不识好歹,怕是连解释的心思都无 —— 毕竟以龙骑军的战力,要让人间玄门服软,本就用不着‘讲道理’。世子肯这般忍让,诸位该惜福才是。” 那诺尼与赵黎平的话像往滚油里泼了一瓢沸水,广场上的沸腾瞬间掀到顶点!“欺人太甚!”“这是把我等当砧板上的鱼肉吗?” 的怒喝此起彼伏,一众掌门气得须发倒竖,白奇负在后背的巨斧已然握在手中,田掌门更是直接捏了法诀,周身灵气翻涌。 青鸟心头咯噔一下,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他猛地跨步上前,便要去阻拦还想开口的那诺尼与赵黎平,急声道:“两位……” “青鸟!” 这一声惊呼竟然是涂山公主喊出。 原来涂山公主听着赵黎平和那诺尼一唱一和,初时不解,旋即猛然惊醒——那诺尼他们越是这般强调天行王强大却“热爱和平”,听在玄门众人耳中,就越是赤裸裸的炫耀与威慑!这绝非在替青鸟解围,而是在将他,连同他背后所代表的天行王势力,塑造成一个玄门根本无法抗衡、唯有屈服或毁灭的恐怖象征!其心可诛!这才开口提醒青鸟。 青鸟起初心中满是疑惑 —— 那诺尼与赵黎平之前还对自己针锋相对,怎会突然改口,一副与自己站在同一阵线的模样?他甚至下意识松了口气,以为这场僵持总算有了转机。 可没等这口气舒匀,场中玄门掌门们的反应便让他心头发沉:田掌门的脸涨得通红,白奇青筋暴起,骂声比先前更烈;连上官云、冷澈兮等掌门,也拧紧眉头。 他心中突然意识到不对!那诺尼与赵黎平这番 “附和”,字字句句都绕着 “龙骑军战力”“世子忍让” 做文章,哪里是帮他辩解?分明是借着 “夸他仁厚” 的由头,向玄门赤裸裸地耀武扬威!他们根本不是来解围的,是来火上浇油,把他彻底推到玄门的对立面! “糟了!” 青鸟心头猛地一沉,暗叫不好 —— 自己竟被那诺尼与赵黎平这般算计,他们哪是帮腔,分明是借 “挺他” 的名头,把玄门的怒火往死里拱! 这念头刚落,传来涂山公主清冽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唤他:“青鸟!” 青鸟猛地回头,撞进涂山公主凝重的眼神里 —— 她眼底满是了然与急色,显然也瞬间识破了那两人的伎俩,看清了这 “帮腔” 背后,是要将青鸟彻底推到玄门对立面的毒计。 他旋即转身,便要向玄门众人解释这其中的圈套,声音都带上了几分颤抖:“诸位掌门,他们的话不是……” 可就在他转身的刹那,右手腕突然传来一股诡异的拉扯力,那力道阴柔却霸道,完全不受他意识掌控 —— 只见他的右手竟自行向上抬起,指尖无意识地朝怒视着他的田掌门方向,虚虚一点。 原本正在高声指责青鸟的田掌门和白奇瞬间身形一转,躲过青鸟抬手间放出的两道法力。那两道法力径直冲向后面的人群,惠定大师双手合十,释放一道金色盾墙,终是将那两道法力挡了下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田、白二人突遭袭击,虽惊险躲过,却吓得魂飞魄散,他们没想到青鸟竟出其不意的下手,白奇更是嘶声大吼:“盛青鸟你敢偷袭!诸位同道,与此獠拼了!” 这一下,如同点燃了火药桶,被煽动起来的数十名玄门修士顿时红了眼,各种法术、法器不管不顾地朝着青鸟一行人倾泻而去! 裴神符想要再制止已经徒劳。然而,他看出方才袭击田白两位掌门的法力甚为奇怪,若是偷袭未免太过张扬,且两道法力极易察觉,威力一般。心知顿生诧异,可他开口想要再制止已经徒劳。 那诺尼见状,嘴角勾起冷笑,他要的就是这效果!他想要变本加厉,暗中如法炮制,想要释放数道法力袭向更多掌门和修士,甚至故意让攻击显得狠辣刁钻,力求让青鸟成为众矢之的,借玄门之手将其彻底除去! 然而樊铁生和张问岂能容他在放肆,两人运起法力直取那诺尼要害,不给他释放的机会。 青鸟想要解释已经来不及了,只得运起盾墙抵挡飞来的各类法器,同时数十个人影已经袭向自己。一时间广场上几十个身影混战在一起,难解难分。 而在玄门围攻青鸟的混乱核心,赵黎平又一道阴狠的法力,悄无声息地袭向田掌门、白奇、玄微子、韩问道、惠定大师等数人,角度刁钻,势大力沉,若被击中,非死即伤! 千钧一发之际,青鸟身影如电,骤然闪现,双掌推出,一股磅礴浩瀚且精纯的法力轰然爆发,后发先至,堪堪将那几道阴险攻击抵消于无形! “卑鄙!” 涂山公主看得分明,心中怒极。她知道此刻解释已是徒劳,唯有阻止施术者!她身形化作一道流光,直取那诺尼,玉手翻飞间,凌厉的攻势已笼罩过去。 那诺尼与赵黎平显然早有默契,涂山公主的法力刚凝聚成形,两人便一左一右旋身站位,气息瞬间交融共振,结成一道泛着乌光的防御阵势。 涂山公主修为精湛,周身灵气骤然暴涨,化作数道凝练如实质的光刃,带着破空之声直扑二人。可那诺尼抬手间便涌出厚重玄力,将光刃尽数震散;赵黎平修为虽不及她,却借着阵势加持,指尖凝出的法力不断弹射,精准袭向她法力流转的破绽,死死牵制住她的攻势节奏。 更棘手的是那诺尼 —— 他的修为本就压过涂山公主一筹,掌风裹挟着凌厉法力横扫而出,每一次碰撞都让涂山公主气血翻涌,不得不收势回防。 师徒二人一主防一牵制,配合得滴水不漏。涂山公主以一敌二,起初还能凭精妙法诀勉强周旋,可十招后便渐感法力不支,原本连贯的攻势被拆解得七零八落,周身灵气波动也乱了章法,只能频频后掠避让,已然落入下风,左支右绌间,鬓边发丝都被震散的气流吹得凌乱。 而另外一边。田掌门、白奇、惠定大师与韩掌门等十余名玄门掌门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身形闪动,默契地结成阵势,将青鸟围在中央。各色灵力光华冲天而起,剑罡、巨斧、佛印、宝镜如疾风骤雨般向青鸟攻去。 青鸟虽得三劫乾坤契这等绝世传承,但毕竟时日尚短,未能完全融会贯通。他所学的扶摇派功法虽精妙,此刻面对十余名经验老道的掌门联手,顿时显得左支右绌。一道凌厉剑罡擦过他的衣袖,留下深深裂痕;另一侧袭来的佛印更是震得他气血翻涌。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青鸟心头警铃大作,念头刚起,双手已如穿花蝴蝶般疾速结印,周身原本平和流转的灵力骤然逆转,泛起凛冽的杀伐之气。 他别无选择,只能冒险催动道一门的不传之秘 “八门绝杀阵”—— 这阵法并非依托器物或光柱,而是以自身灵力为引,演化出 “休、生、伤、杜、景、死、惊、开” 八式核心法诀。只是他此前仅在仓促时使用过前五式,对后三式的运转机理与灵力排布仍有诸多不明,不敢贸然尝试。 可眼下十数名玄门掌门同时围攻,攻势如潮般涌来,前五式的防御与反击已渐感吃力。情急之下,青鸟脑中灵光一闪 —— 八式之中,第六门 “死门” 恰好以大范围攻击见长,最擅应对多敌围攻的局面。 纵然心中对 “死门” 的三十六种变化仍有疑虑,他也只能咬牙一试。指尖印诀骤然变势,周身灵力瞬间调转流向,摒弃熟稔的前五式脉络,强行催动那从未用过的 “死门” 法诀。灵力运转间,他更凝起 “聚灵指”,以指尖金光暂时稳住阵脚,同时不断摸索 “死门” 的发力诀窍,勉强将这式陌生的招式施展开来,逼退那些趁机突袭的玄门掌门。 然而这僵持的战局里,实则藏着一层未说破的玄机。广场上人头攒动,各派弟子环伺四周,围攻青鸟的十几位掌门出手时都刻意留了三分余地 —— 既要摆出压制之势,又得小心翼翼避开周遭观战的晚辈,生怕法术余波伤及自家或别家弟子。他们的心思昭然若揭:绝非要取青鸟性命,而是要生擒这位身世牵扯幽界权柄的世子。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可人心各异,这 “生擒” 的念头反倒成了战局的破绽。十几位掌门人人都想抢得头功,不愿让旁人捷足先登,故而各自为战,全无配合。好几次青鸟催动 “死门” 时灵力衔接不畅,胸前空门大露,本是绝佳的擒拿手时机,可总有掌门在旁横插一手:田掌门的掌风刚要触到青鸟衣襟,白奇的巨斧便抢先劈向同一处,硬生生打乱了他的节奏;韩问道凝聚的法力刚要击中青鸟手腕,惠定大师的禅杖又斜刺里击出,韩问道不得撤手闪避。 这般相互干扰、彼此牵制,反倒让青鸟有了喘息之机,虽时时险象环生,却总能借着掌门间的间隙调整阵脚,愣是与十几人形成了 “谁也拿不下谁” 的胶着。 这微妙的战局,落在上官云、冷澈兮等明眼人眼中,更让他们心头震动。青鸟的破绽固然显眼,可细究之下,一个这般年纪的年轻人,以一己之力应对十数位成名已久的玄门掌门,非但没被击溃,还能借着凌厉的法力与精妙的招式变化周旋至今 —— 这份修为与临战应变,早已超出了同辈太多。 上官云捻须的手指微微一顿,看向场中那身影,眼底满是惊叹:“这般年纪便有如此修为,便是我等年轻时,也远不及此啊……” 身旁的冷澈兮亦缓缓颔首,望着青鸟变幻的印诀,沉声道:“单论灵力精纯与术法掌控,在场半数掌门,已不及他。” 樊铁生与张问在旁看得分明:青鸟以一敌十数,起初几招确实险象环生,田掌门的掌风擦着他肩头掠过,白奇的巨斧更是差一毫砍中他胸前,好几次都险些中招。可随着 “八门绝杀阵第六式” 渐入佳境,他每一次法诀都运转得愈发娴熟,三十六种变化信手拈来,竟将一众掌门的攻势一一拆解。虽无必胜之力,却也守得密不透风,渐渐与众人打得有来有回。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不容迟疑的决断 —— 玄门内斗纵有嫌隙,后续尚有化解余地;可若让那诺尼与赵黎平的奸计得逞,涂山公主一旦落败,幽界兵权旁落,人间与幽界的局势都将彻底糜烂。 二人不再犹豫,齐声低喝间,周身灵力骤然暴涨。樊铁生掌心腾起赤焰般的灼热灵力,抬手便凝聚成一道丈许长的火焰灵刃,带着炙烤空气的热浪直扑那诺尼。 张问则周身涌出璀璨金光,那光芒越聚越盛,最终凝成厚重鎏金般裹住全身,宛如一尊怒目圆睁的金身罗汉,连发丝都泛着金刚光泽。他足尖一点,金身裹挟着刚猛灵力疾掠而出,抬手便拍向赵黎平的玄符攻势,掌风落处金光炸裂,硬生生将对方的牵制拆解得七零八落,毅然决然地冲进战团,与樊铁生一左一右护住涂山公主,为她分担下大半压力。 此时涂山公主正被那诺尼的法力震得气血翻涌,左支右绌。樊、张二人加入,瞬间扭转了战局。 樊铁生正面硬接那诺尼一掌,借势将涂山公主护在身后;张问双拳如苍龙出海,缠住赵黎平的折扇,三人并肩而立,灵气与玄力交织碰撞,总算将那诺尼师徒的攻势死死顶住。 那诺尼不愧是寂灭天尊亲传,每一招都带着令人心悸的寂灭之意;赵黎平则如影随形,折扇开合间尽显杀机。师徒二人配合无间,逼得涂山公主三人只能勉力防守,步步后退。 石胜静立战圈之外,目光如炬。他看似对樊铁生等人的劣势毫不在意,实则全身灵力暗涌,牢牢护住身后的王仙君与那对神秘的小道士师徒。他的视线始终追随着青鸟的战局,随时准备应对任何突发状况。 这场混战,看似平分秋色,实则暗流汹涌。每个人都在等待着破局的那一刻。 涂山公主、樊铁生与张问三人各施法力,勉力支撑。那诺尼的寂灭法力如同无形潮汐,一波波侵蚀着他们的护体灵光,每一次交锋都让三人气血翻腾。赵黎平则如鬼魅般游走四周,折扇开合间,凌厉的气劲专攻三人防守的间隙。 “这样下去必败无疑!” 樊铁生心中思忖之际,暴喝一声,双掌硬接诺尼三招,手臂青筋暴起如虬龙盘结,掌心因灌注了十成功力而泛着灼目的赤红,可每一次碰撞,对方那诡谲的法力都如针般扎进经脉,剧痛顺着手臂直钻心口,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滚落,砸在地面上碎成一片湿痕。 张问的处境更凶险几分,左肩衣衫早已被玄力撕得粉碎,肩头皮肤上印着三道红痕 —— 那是法力擦过留下的灼痕,虽未破皮,却透着清晰的红肿。若不是他拼着耗损修为,让周身金刚护体的法力始终紧绷,挡住了诺尼后续攻势,这条胳膊怕是早受了重伤。此刻他金身光泽黯淡不少,却仍死死护在涂山公主左侧,不肯退后半步。 最前方的涂山公主也没了先前的从容,那身华贵锦衣被法力绞出数道破口,边角还残留着法力灼烧的焦痕。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难以掩饰的急促 —— 显然,对抗那诺尼的全力攻势,连她也已渐感不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三人虽拼死配合,但那诺尼的修为实在高出太多,加之师徒二人默契无间,他们已渐感不支。 一旁的镜渊王看得心急如焚,却不敢轻举妄动。他紧握着羽扇的指节发白,额角渗出细密汗珠。那诺尼是国师寂灭天尊的爱徒,背后站着地横王;涂山公主更是太初帝堂妹的嫡系血脉。这两位无论伤到哪一个,都不是他一个单张国的亲王能够承担的。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战局发展,连出声劝阻都不敢。 就在涂山公主即将败退的刹那,一道娇叱响起: "休要猖狂!" 沐灵儿原本在一旁冷笑观看涂山公主吃瘪,但眼见那诺尼师徒二人联手对她招招紧逼,险象环生,心中那股“唯有我才能打败她”的执拗劲头顿时涌了上来。 沐灵儿纵身跃入战团,掌中灵力翻涌劲射而出,直取那诺尼面门。她这一出手毫无征兆,就连那诺尼都不得不暂避锋芒。 "沐公主,你!"赵黎平又惊又怒。 沐灵儿落在涂山公主身侧,冷哼一声:"涂山公主只能败在我手上!"她嘴上说得凶狠,出手却分明是在助涂山公主抵挡那诺尼的攻势。 几乎同时,另一道身影也闪入战局。沐维桢法力凝成一柄长剑,剑光如练,稳稳架住赵黎平的折扇。这位一直沉默的年轻人目光坚定地站在涂山公主身前,虽一言不发,守护之意却再明显不过。 战局顿时逆转。原本岌岌可危的涂山公主一方,因着这突如其来的援手,竟与那诺尼师徒形成了僵持之势。 那诺尼眼中首次露出凝重之色,他缓缓收势,沉声道:"沐公主、沐世子,这是要与我地横王府为敌?" 沐灵儿扬起下巴,丝毫不惧:"本公主行事,何须向你解释!" 镜渊王见状,终于找到机会上前打圆场:"诸位,且慢动手!何必为了些误会伤了和气......" 可他的话刚落,便被场中剑拔弩张的戾气吞没,连半点回响都没激起。 场中两处战团紧邻相靠,几乎是肩并肩展开厮杀,灵力碰撞间迸发出的光华交织在一起,照亮了整个个广场。各色法光在咫尺之间闪烁腾跃,众人的身影在光影中穿梭如电,快得只剩一道道模糊残影,连彼此的兵刃相击声都清晰可闻。 人间这边的战团尤为瞩目,修为较高的修士凝神细看,尚能勉强捕捉到青鸟的动作 —— 他在八门绝杀阵的阵眼间隙辗转腾挪,衣袂翻飞间避开掌门们的合围,偶尔还能借极快的身形发起反击;也能看清田掌门的古镜灵光闪现、白奇的巨斧劈砍、惠定大师的禅杖如何交替出手,每一次攻防都透着玄门顶尖的章法。 可修为稍低些的弟子便只能看得眼花缭乱,眼前只剩青、金、白各色灵光不断炸开,耳中尽是灵力相撞的 “轰隆” 轰鸣,连谁在攻、谁在守都分辨不清,只能攥紧手中法器,却不知战团内到底发生了何事。 更让人心惊的是紧邻的幽界战团。哪怕是瑶光真人、渊空大师这般修为高深之辈,凝神细看也只能捕捉到模糊的人影在灵光中穿梭,各色玄力与灵力交织碰撞,炸开的光团几乎连成一片,谁在主攻、谁在防御,连半分章法都辨不出来,只能从偶尔传来的法力波动中,感知到那股令人心悸的强悍。 而在修为普通的弟子眼中,眼前的景象更显诡异 —— 幽界众人的身影竟会在广场上出现短暂的 “定格”。有时是十几道残影重叠在一处,维持着挥拳、掐诀的姿势一动不动;有时前一秒还在东侧的身影,下一秒便在西侧重新浮现,中间连半分移动的轨迹都没有。 有人揉着眼睛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直到身旁的师兄低声解释,才知晓这根本不是幻象,而是幽界众人的速度已突破极致,快到让肉眼产生了视觉残留,那些 “定格” 与 “瞬移”,不过是残影尚未消散、真身已至别处的缘故。这话一出,周围的弟子更是倒抽冷气,望着幽界战团的目光里,又多了几分难以掩饰的惊惧。 裴神符勉强能看清场中局势,而司徒明镜则目光如炬,将每一个细微变化尽收眼底。 就在这时,涂山公主面具下的唇角微扬。她等待的时机终于到了! 只见她身形如鬼魅般一转,看似在躲避那诺尼的攻势,实则巧妙地将战团引向另一侧。沐灵儿与沐维桢不明就里,下意识地跟着移动。那诺尼与赵黎平紧追不舍—— 不过眨眼之间,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幽界强者的战团与青鸟和一众掌门的战团竟轰然撞在了一起! "不好!"裴神符失声惊呼。 司徒明镜眼中精光一闪,终于明白了涂山公主的用意。她是要将这潭水彻底搅浑! 此刻广场中央,青鸟的八门绝杀阵、十余位掌门的联手攻势、那诺尼的寂灭大道、涂山公主的法力灵光、沐灵儿的灵巧双掌、沐维桢的剑法,还有赵黎平的折扇,以及一众掌门的法器——所有这些力量交织碰撞,爆发出的灵力风暴让整个鹤鸣山都为之震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如此一来,人间和幽界整个彻底陷入大乱斗!玄门掌门与幽界强者相互纠缠,法力纵横交错,已难分敌我。 然而,田掌门、白奇、惠定大师等人的修为,如何能与那诺尼、涂山公主这等幽界顶尖人物相提并论?混乱之中,他们为求自保,不得不将平生最得意的绝学毫无保留地施展出来,一时间,剑罡如瀑、佛光普照、烈焰翻腾、寒冰肆虐,各式法术的光芒将广场映照得光怪陆离。 但那诺尼、赵黎平、涂山公主等人的斗法,却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景象。他们的法力不仅磅礴强盛,更精准得可怕,每一道攻击都如臂使指,直指要害,力量凝练而不散,几乎将每一分法力都用在刀刃上,对周围环境的误伤被降到了最低。 反观田掌门等人,他们的攻击威力虽也不弱,却更像是大范围的覆盖打击,对法力的控制精细度明显逊色一筹。好些凌厉的剑罡、霸道的掌风,在激烈的对抗中不免失了准头,歪斜着飞向四面八方,甚至险些误伤到同在战团中的其他掌门。 战团中不断有凝练的法力冲破交锋的核心,化作一道道不分敌我的冲击波向外横扫,如怒涛般拍向围观人群。众人见状脸色骤变,反应快的立刻踉跄着往后退,靴底在地面拖出长长的划痕;修为稍强的则迅速掐诀,周身泛起各色灵光,凝聚成半透明的无形护盾,死死挡在身前以求自保。 “小心!那道余波过来了!”“快躲远点,护盾撑不住的!” 惊呼声此起彼伏,可警告终究赶不上法力冲击的速度。 广场边缘,那些修为低微的弟子早已退到了最外围,却仍躲不过失控的法力余波 —— 它们像脱缰的野马般呼啸而来,撞在弟子们仓促凝聚的护盾上,发出 “咔嚓” 的碎裂声。 这些勉强撑起的护盾本就脆弱,哪经得住顶尖强者交锋的余波?更何况有时竟是几道、十几道余波叠加着撞来。“啊 ——!”“救命!” 惨叫声接连响起,数名修士躲闪不及,被凌厉的余波结结实实击中:有人小腿弯折成诡异的角度,疼得在地上翻滚;有人胸口塌陷,一口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身前的衣袍,直挺挺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噗 ——” 又一阵沉闷的声响传来,三名站在稍近位置的修士突然身子一软,口鼻同时溢出鲜血,双眼翻白着栽倒在地 —— 他们未被余波直接击中,却被强者交锋时散溢的无形威压震伤了心脉。 即便是修为稍高的修士也不好受,胸口像压着块巨石般呼吸困难,不得不双手结印运功抵抗,脸色涨得通红,额角青筋突突直跳,连抬头观战的力气都快没了。 广场已彻底沦为沸腾的灵力旋涡。赤红、橙黄、碧绿各色灵力不再只是光芒,而是化作失控的凶兽,彼此撕咬冲撞,每一次对轰都激起肉眼可见的气浪,地面如擂战鼓般剧烈震颤。铺设多年的青石板被成片掀起,碎成齑粉,如雨点般激射,更有甚者深深嵌入周遭梁柱。三清殿前那象征宗门威严的石阶,此刻竟被硬生生震出数道蛛网般的裂痕,深不见底,触目惊心。 最令人揪心的是场中修为较低的玄门人士,他们如同狂涛中的扁舟,稍被那可怖的法力余波扫中,当即面色惨白,口喷鲜血颓然倒地。就连修为不俗的各派精英弟子也踉跄后退,捂着胸口闷哼出声,汗如雨下。 裴神符看得心惊肉跳,额角冷汗涔涔。照此下去,不必等外敌来攻,这凝聚了数代人心血、香火传承数百年的祖庭道观,恐怕真要在今日这场荒唐的内斗中,彻底化为一片废墟! 他当机立断,对身旁一直沉默寡言的弟子言无尽低声道:"速去启动''九宫守元阵'',将战场控制在广场中央。安排各派弟子退至回廊,开启防护结界。" 言无尽领命,身形一闪即逝。很快,鹤鸣山弟子们开始有序引导人群向四周散开。一些修为较低的弟子刚退到安全地带,就忍不住呕吐起来——方才那些强者的灵力威压,已让他们内息紊乱。 “退!快退入三清殿!” “门口那边的,赶紧出去!” 鹤鸣山弟子在人群中大喊,幸存的人群再也顾不得看热闹,纷纷抱头鼠窜。离三清殿近的,争先恐后地涌入殿内,借助这百年古殿的阵法庇护;离得远的,则拼命朝着广场大门外涌去,只求远离这是非之地。 此刻,什么玄门大会,什么魔族世子,什么幽界秘辛,都已不再重要。战团中心只剩下一片令人心悸的能量风暴和模糊闪烁的人影,根本看不清具体情况。保住性命,才是眼下最要紧的事。广场上顷刻间变得空旷了许多,只剩下那混乱的核心战团,以及不断从中迸射出来、威胁着残余空间的失控法力。 广场之上,此刻已彻底陷入混战。镜渊王一行人早已退至一旁,冷眼静观局势变化。 便在此时,四角门廊下骤然涌入大批鹤鸣山弟子,人人手持长剑,如流水般迅速散开,不过片刻已将整个战团围在广场中央。众弟子步履如飞,身形交错,剑光连绵如网,赫然布成鹤鸣山秘传剑阵——九宫守元阵,将混战中心牢牢锁在阵势之中。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阵中局势却已危如累卵。赵黎平与那诺尼联手催动的法力如黑云压城,笼罩四方,田掌门、白奇、韩掌门与惠定大师等人虽奋力相抗,却如陷泥沼,难以脱身。眼见一道融合邪煞之气的磅礴法力如巨蟒般扑向众人,几位掌门气机已滞,闪避不及—— 生死一线之间,忽闻一声清啸破空,一道青色身影倏然而至,正是青鸟。他指捏剑诀,眉目凛然,一柄玄黑古剑应声飞出,化作一道墨色长虹,直贯那道夺命法力中央。剑意流转如泼墨写意,竟将那邪力从中斩裂,瞬息间消弭于无形。几位掌门得以喘息,踉跄后退,总算逃过一劫。 几乎同时,涂山公主掌中法力翻涌,樊铁生拳风刚猛如雷,张问身形如铜墙铁壁,沐灵儿与沐维桢法术辉映如霞,几人合力一击,与那诺尼、赵黎平再度释放的强猛法力轰然相撞! 两股力量悍然对冲,气浪如潮四溢,震得整个广场砖石飞溅。那诺尼与赵黎平被震得连退数步,恰从中央大门处掠过。法力余波如狂澜卷地,轰然撞击在门楼之上—— 那座屹立百年的朱漆大门,应声崩塌! 碎木残砖如雨纷落,烟尘弥漫之间,裴神符远远望着门楼化作废墟,眼中尽是痛惜与茫然,终究是留它不住。 而四周屋舍虽受冲击,却因九宫守元阵及时运转,剑气成壁,将余波尽数化解,得以保全未毁。 一片狼藉之中,田掌门由白奇搀扶而立,韩掌门与惠定大师亦勉强站稳,几人衣襟染血,气息粗重,嘴角血迹未干,显然伤势不轻。 那诺尼与赵黎平刚稳住身形,周身法力再度翻涌。适才与涂山公主、沐灵儿兄妹,以及樊铁生、石胜等人一番激战,双方斗得难分难解,正是酣畅淋漓之际。那诺尼多年未曾遭遇这般势均力敌的对手,战意正浓,岂肯就此罢手? 二人眼神交汇,正要并肩欺身再上,四道黑影却如暗夜鬼魅般倏然闪过,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诺尼心头警兆骤生,下意识低头 —— 脚下不知何时已多了三枚乌沉沉的霹雳珠,灰黑引线正 “嘶嘶” 吐着火星,焰头已舔舐到珠身! “是霹雳珠!快退!” 赵黎平惊喝声未落,二人已足尖点地,身形如惊弓之鸟般向后急掠。 但终究晚了一步。 “轰!轰!轰!” 数声巨响接连炸响,震得整个广场都在颤栗!霹雳珠爆开的瞬间,赤焰裹挟着碎石冲天而起,如暴雨般向四周溅射;浓黑的烟尘翻涌着、膨胀着,转眼就在广场中央筑起一道遮天蔽日的烟尘幕墙,将二人闪避的身影彻底吞噬。 烟尘未散,十数声凄厉的惨叫已在广场上炸开 —— 声音竟来自鹤鸣山天罡阵内的弟子!只见阵形中央一众弟子一个个踉跄倒地,衣衫上赫然多了数个指节大小的血洞,暗红的鲜血顺着洞眼汩汩涌出,瞬间染红了胸前衣襟。没人看清暗器从何而来,只知那四道黑影掠过的刹那,阵中便已有人中招。 滚滚烟尘中,只听得那诺尼一声怒喝,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打断极为不满。待得烟尘稍散,只见二人虽及时运功护体,未受重创,但衣袍上已沾染尘土,颇显狼狈。这一炸,不仅打断了酣畅淋漓的战斗,更在众人心中投下了一重迷雾——这出手阻拦之人,究竟意欲何为? 那诺尼袖袍一拂,一股罡风卷过,弥漫的尘土瞬间消散。众人定睛看去,无不倒吸一口凉气——方才爆炸之处竟硬生生炸出一个丈许宽的大坑,原本就倒塌的大门废墟更是狼藉不堪,碎石断木散落一地。 正当一众玄门修士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坑洞,猜测那黑漆漆的物件究竟是何物时,忽见随颖王而来的数名玄门男子。这些人脖颈上都挂着一串乌黑的圆珠,手中还各握一枚,已然站定在天罡阵外围,目光冷厉地紧盯着幽界众人。 那诺尼与赵黎平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惊疑。他们再清楚不过——这分明是霹雳珠!可这等威力的杀器,怎会出现在人间? 此刻天罡阵靠近爆炸范围的鹤鸣山弟子们更是惊骇交加。他们方才明明催动了护身法盾,谁知那些飞溅的碎块竟如破竹般击穿护盾,不少弟子这才被碎片击中,顿时血染道袍。最令他们不解的是,这百人天罡阵织就的防御护盾,威力远超寻常护盾数十倍,为何竟挡不住这些看似普通的碎块? 镜渊王眸光一沉,方才霹雳珠爆炸的瞬间,他看得分明——赵黎平与那诺尼布下的法力护盾竟被轻易撕裂。若非二人修为深厚,瞬息间连布七重护盾,恐怕早已受伤。更让他心惊的是,空气中残留有涅阳丹气息…… 涂山公主与沐灵儿等人面面相觑,皆是不解。唯有青鸟神色凝重——他认得此物,正是朝廷从圣灵教分舵缴获的霹雳珠。 田掌门等一众玄门领袖相互对视,虽不明就里,却敏锐地察觉到场中气氛的转变——方才还嚣张跋扈的幽界魔族,此刻个个神色凝重,如临大敌。 一片死寂中,只有霹雳珠在颖王手下掌中微微转动,泛着不祥的乌光。 那诺尼与赵黎平刚稳住身形,眼中凶光乍现,周身法力再度凝聚。他们想着人间怎么可能有涅阳丹这类东西,方才可能是一时疏忽所致,想着就要再度扑向战团一众掌门—— “且慢!” 一声沉喝如惊雷炸响,硬生生截断了二人的攻势。 喜欢天人幽冥请大家收藏:()天人幽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9章 伏羲剑 镜渊王立于战圈之外,身后一众幽界部下静立如影。他冷眼扫过全场,将一切尽收眼底:如今,人间玄门竟然有霹雳珠相助,增加了对抗幽界的手段。 而那些原本互相猜忌、甚至将矛头直指青鸟的玄门各派,此刻却因青鸟救下众掌门的举动而神色动摇。无数道目光从混战处移开,渐渐凝聚在自己这一行幽界来客身上——那眼神里再无犹疑,只剩下越来越浓的敌意与杀气。 “好个同仇敌忾……”镜渊王心底冷笑。他深知若任由局势发展,这些玄门中人必将在危机中摒弃前嫌,一致对外——这绝非他愿见到的局面。 就在那诺尼与赵黎平闻声顿住的刹那,镜渊王适时踏前一步,声震全场: “二位何必急于一时?这一地狼藉,难道还不足以让诸位冷静片刻么?” 他语带深意,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掠过那些虎视眈眈的玄门众人,最终落在那诺尼师徒身上。只这一句,便如寒冰倾泻,将场上炙热的战意稍稍凝滞。 就在场中气氛凝滞之际,三清殿沉重的殿门缓缓开启,颖王与李德裕率领一众手下迈步而出,肃然立于石阶之上。 颖王目光如电,直射镜渊王等幽界来人,声震全场:“幽界诸位可是忘了?此间终究是人间的疆土。小觑我人间之力,必当付出代价——方才,不过是个警告。” 他话音方落,身侧几名玄门护卫立即手持乌黑的霹雳珠踏前一步,环立在颖王四周,目光冷峻地紧锁幽界众人。那些黑沉沉的珠子在天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无声却充满威慑。 原本退避在广场外围的各派玄门修士,见局势稍定,也纷纷重新走入广场。众人一眼便看见上百名鹤鸣山弟子正以九宫守元阵将幽界之人团团围住,剑阵森严,气机相连。更令人动容的是,内圈不少弟子分明已受了伤,道袍上血迹斑斑,有的甚至脸色苍白,一众弟子目光坚毅,手中长剑纹丝不动,依然紧守阵位,身形挺拔如松,没有半分动摇。 剑阵之外,颖王等人傲立台阶,手持霹雳珠的几位玄门之士凛然肃立。这内外相合之势,仿佛在无声地宣告:人间疆土,不容轻侮。 镜渊王目光扫过颖王手下之人手中那乌黑的霹雳珠,又掠过严阵以待的剑阵与虎视眈眈的涂山公主等人,心知今日已难有更大作为。这人间不知为何能制作霹雳珠,如此一来,对付人间便要在从长计议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盛青鸟的身份已然揭露,此行目的已达,便顺势收手也罢。 思及此,镜渊王忽然朗声长笑,声震四野:“今日既然真相已明,小王也不愿多造杀孽。该说的、该做的,我幽界已仁至义尽,只盼尔等玄门早日醒悟,认清谁才是真正的同道。” “不劳费心。”裴神符冷声截断,“我人间两道自有公理正义,镜渊王还是先管好幽界内部事务为上。” 镜渊王转而看向涂山公主,语气陡然转为凛然:“公主殿下,太初帝明察秋毫,今日之事和龙骑军归属,陛下必会详加核实。届时,即便你是帝君堂妹之女,触犯法律之罪,也绝无姑息之理!”这番话他说得大义凛然,仿佛全然在为幽界法度执言。 涂山公主只是轻蔑一笑:“本公主的事,何时轮到外人来忧心了?” 镜渊王不怒反笑,向广场上众玄门修士环施一礼:“既然如此,今日便到此为止。他日若有所悟,幽界大门永远为诸位敞开。” 话音未落,镜渊王连同随行的一众人等瞬间消散在广场之上,只余满地狼藉和一片沉默的玄门众人。 镜渊王一众幽界之人身影方才消散,广场上剑拔弩张的气氛却未稍减。青鸟转首望向涂山公主,唇方微启,满腹疑问尚未来得及问出,却见涂山公主眸光流转,只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中竟似已洞悉他所有困惑。不待他开口,她身影已化作一缕青烟,随风散去。 “公主!”沐维桢急唤一声,毫不迟疑地纵身而起,紧随其后消失在虚空之中。 沐灵儿却驻足片刻,她望向青鸟,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每一次见你,都比从前更让人意外。盛青鸟,我真是越来越期待下一次相见了。”话音袅袅未散,她与随行众人也已化作点点流光,消散在广场上。 青鸟下意识向前迈出一步,似乎想要挽留什么。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沉喝: “且慢!” 这一声如金石坠地,震得全场肃然。青鸟与一众玄门之人齐齐转头,只见玄微子越众而出,道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一步步走上前来,目光如刀锋般直刺青鸟,缓缓伸出手掌,沉声道: “盛青鸟,把我扶摇派伏羲剑还来!” 这一声索剑,顿时让方才稍缓的气氛再度紧绷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青鸟身上,等待着他的回应。 广场上寂静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青鸟身上。 来高天见青鸟迟迟未有动作,不由提高声音,语气愈发严厉:“盛青鸟,伏羲剑乃我扶摇派镇派之宝,此乃天下共知!无论你有何缘由,今日都必须归还!”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这番话义正辞严,掷地有声。的确,无论从哪个角度而言,要求归还本派至宝都是天经地义,任何人都无法反驳这个理由。 青鸟立于众人目光中心,经过方才幽界之人揭露身份、涂山公主匆匆离去等一系列变故,他内心早已波澜起伏,混乱不堪。此刻面对全场灼灼注视,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将手伸向背后,解下了负在背后的剑盒。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剑盒外的锦袋,动作间流露出难以掩饰的不舍。这柄伏羲剑已跟随他六年,历经无数风雨,早已不只是兵器,更是与他血脉相连的伙伴。然而他也清楚,既然自己已不再是扶摇派弟子,自然没有理由再持有它。 “我明白。”青鸟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却清晰,“这剑,确实该物归原主了。” 来高天见他应允,当即大步上前,伸手便要取回剑盒。然而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锦袋的刹那,一旁却突然传来一声清喝: “且慢!” 这一声喝止来得突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来高天的动作硬生生顿在半空。所有人不约而同地转头,望向声音来处—— 众人闻声望去,说话之人竟是渊空大师。玄微子眉头微蹙,执礼道:“大师德高望重,但此乃我扶摇派内务,大师此番插手,是否于理不合?” 渊空大师双掌合十,诵了声佛号:“玄微子掌门,贵派事务,贫僧本不该过问。” 他环视全场,将众人疑惑的目光尽收眼底,缓缓续道:“然,此事既与伏羲剑相关,那在场诸位玄门同道,便都不是外人。”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不少修士交头接耳:“伏羲剑不是扶摇派镇派之宝吗?”“怎会与整个玄门都有干系?” 玄微子强压疑惑,恭声问道:“大师德高望重,晚辈素来敬重。只是此言实在令人费解。” 此时司徒掌门忽然出声附和:“玄微子掌门,你身为扶摇派掌门,理应知晓此事才是?” 这一问让玄微子愈发茫然,他下意识看向门中两位长老。华清子垂首不语,华纯子则沉声应道:“伏羲剑乃本派开山祖师元一真人遗物,由扶摇派世代守护,有何不妥?” 玄微子听出师伯话中似有隐瞒,正待追问,渊空大师已朗声开口: “既然华纯子长老提及元一真人,岂不知真人当年有言:伏羲剑乃上古神器,非属一人一派。但凡有缘者皆可执此剑,此乃玄门共承之秘约。” 渊空大师的话音刚落,喧闹的广场便如被骤雨浇熄的火焰,瞬间陷入死寂。连先前剑拔弩张的灵力波动都弱了几分,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聚在渊空大师素白的僧袍上。 随后,空气中渐渐传来细碎的私语声,像初春冰层下的暗流般涌动。 “这说法…… 我从未听过啊?” 人群后,一名年轻弟子拽了拽身旁师兄的衣袖,声音里满是困惑,指尖无意识绞着衣襟。他身旁的师兄皱着眉摇头,眼神里带着几分犹疑:“可发话的是渊空大师啊!他是玄门中德高望重的前辈,总不至于空口白牙说假话吧?” 这话刚落,便有人低声反驳:“可若真是如此,这么大的事,玄门里怎么半点儿风声都没有?别说门中典籍,就连师门长辈闲聊时都没提过一句,未免太蹊跷了……” 更有人踮着脚望向渊空大师的方向,与身旁人交换着眼色:“会不会是大师记错了?或是有什么隐情没说透?” 细碎的议论声渐渐织成一片,有人满脸敬畏地维护着大师的权威,有人抱着疑虑刨根问底,还有人紧锁眉头陷入沉思,原本一边倒的局势,竟因这一句话悄然生了变数。 来高天见师父玄微子沉默不语,两位长老也目光闪避,一众师兄弟更是面面相觑,心中不由焦躁起来。他可不管这伏羲剑背后藏着什么玄机,只知门中至宝绝不能落在外人手中,尤其不能留在盛青鸟这个幽界血脉之人手里! 心念及此,他再也按捺不住,伸手便要强行取剑。 然而就在此刻,渊空大师的身影却如一片轻云般飘至他与青鸟之间。来高天的手险些碰到大师的僧袍,惊得他急忙缩手,连退数步,悻悻然回到师父身后。 一旁的上官云见状,上前恭敬问道:“大师,晚辈愚钝,实在不解您方才所言深意,还请大师明示。” 几位掌门也纷纷投来探究的目光,显然都对这伏羲剑的秘密极为关切。 渊空大师环视众人,缓缓解释道:“扶摇派开山祖师元一真人,乃是心胸豁达之人。他当年明言,伏羲剑乃上古神器,应当由能够驾驭它的人来使用,不必拘泥于门户之见。任何人,只要能够提起并使用此剑,皆可将其带走。” 他目光转向玄微子,最终落在华纯子身上,沉声问道:“贫僧这番话,可有半字虚言?” 玄微子立即看向华清子,却见这位师叔竟将头偏向一边,显然不愿掺和此事。他又看向华纯子,在众人灼灼目光的注视下,华纯子终于无奈开口道:“可我派开宗立派数百年来,除祖师外,根本无人能拿起此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玄微子闻言,痛苦地闭上双眼,片刻后又猛地睁开,向渊空大师拱手道:“大师,既然我派祖师确有遗训,我等自当遵守。可如今……”他转头看向青鸟,语气陡然转为凌厉,“此子乃是幽界魔族之后,伏羲剑乃玄门至宝,岂能落入幽界之手?” 这一问,顿时让刚刚稍缓的气氛再度紧张起来。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这伏羲剑的归属,终究还是绕不开青鸟那敏感的身份。 广场上的气氛骤然紧绷,人群中的议论声如潮水般涌起。 “盛青鸟既是幽界天行王之子,岂能让他执掌伏羲剑?扶摇派所言在理!” 来高天见势,更是怒火中烧,厉声道:“不错,伏羲剑必须交出来!盛青鸟,把剑放下!” 渊空大师看向青鸟,温声道:“青鸟施主,既然事已至此,不如先将剑置于广场之上,以示诚意。” 青鸟环视四周——身前是誓死相护的友人,对面是虎视眈眈的群雄,手中是相伴六年的神剑。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做出了决定。 青鸟并指一抬,剑诀轻引,只听“铮”的一声清鸣,伏羲剑应声从剑盒中飞出,划过一道墨色弧光,稳稳落在一众掌门之间的空地上。 这一刻,所有人都屏息凝望——这就是传说中的伏羲剑? 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柄看似平平无奇的长剑。通体漆黑如墨,从剑柄到剑身毫无纹饰,甚至连一丝金属光泽都没有,就像一段被烟火熏得焦黑的顽铁。 唯一令人称奇的是它的姿态:剑尖离地寸许,虚悬在半空,既未触地,也未插入青石板中,就那样静静地悬浮着,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托举。 “阿弥陀佛。”渊空大师诵了声佛号,打破了这片寂静:“既然元一真人曾有遗训——能使用此剑者便是有缘人,可持有此剑,不论出身门派。那么今日,我等便在此共同见证:无论谁能使用此剑,都不得阻拦。” 他目光转向扶摇派众人,最后落在玄微子身上:“此举,玄微子掌门以为如何?” 玄微子心中比谁都清楚——六年前那场择剑仪式上,当盛青鸟从万剑冢中轻松拔出这柄无人能动的伏羲剑时,一切早已注定。这是自开派祖师元一真人之后,整整八百余年来唯一能驾驭此剑的第二人。 华纯子看着掌门沉默不语,自然明白其中关窍,唇瓣动了动,目光扫向四周一众掌门和渊海大师,终究没能说出话来。 反倒是向来寡言的华清子猛地一挥手,声若洪钟,声音在广场上似有回响:“哼,自我扶摇派立派起,到了十六国那会儿,就因祖师爷那句遗训,各路人马打着试剑的旗号,就没消停过!” 他虎目圆睁,扫过众人,仿佛能劈开岁月烟尘:“直到北魏太平真君十年,凉州归了北魏,咱这山头才算清净!当时的掌门松岩真人,是条汉子,当即拍板立下铁规——从此伏羲剑,外人休想再碰!” 他话音一顿,两只大手重重拍了在一起,尽显决断:“如今既然认定青鸟担不起这剑,渊空大师说的,就是最爽快的法子!江湖儿女,讲的就是一个干脆利落!” 言至此处,他虽神色凛然,却仍透出一股剜心之痛:“只可惜……咱这镇派的宝贝,终究要换个门庭了!” 这番话表面听来满是惋惜,实则暗藏玄机——既点明了祖训不可违,又将“外人”二字说得格外沉重,无形中质疑了玄微子等人今日逼宫之举的正当性。 华纯子何等精明,立即听出了华清子话中的回护之意。可他身为门中长老,自己都无法使用伏羲剑,此刻更是无言以对,只得继续保持沉默,任由那柄墨色长剑静静悬浮在广场上,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所有人的无能为力。 玄微子环视众人,终是长叹一声,声音里满是无奈:“既然祖师有此惠泽后世之德,贫道自当遵循遗训。” 他目光扫过跃跃欲试的人群,沉声提醒:“伏羲剑乃上古神器,自有灵性,还请诸位量力而行,莫要强求伤及自身。” 话音未落,已有数人迫不及待地冲上前去。 第一个上前的虬髯大汉朗声笑道:“让我先来试试!” 那大汉双目圆睁,周身灵力骤然暴涨,尽数灌注于双臂,双手死死攥住伏羲剑的剑柄,丹田内法力如潮水般涌向掌心,而后大喝一声猛然发力 —— 谁知剑柄竟如长在石中般纹丝不动,反倒是一股刺骨的极寒之力顺着手臂瞬间蔓延开来,冻得他掌心发麻、指尖泛白,连气血都似要凝滞。他脚下一个踉跄,连退三步才勉强稳住身形,鞋底在地面犁出三道浅痕。 他愣愣地看着自己泛着寒气的掌心,眉头拧成了疙瘩,显然不愿相信这结果。稍作喘息,大汉眼中闪过一丝狠劲,索性催动十成功力,周身衣袍无风自动,手臂上青筋暴起如虬龙,再次攥紧剑柄尝试:先是沉腰发力向上提拉,剑身稳如泰山;又换作掌心向上托举,那极寒之力愈发凛冽,几乎要冻僵他的筋骨;他不甘心地左右拖拽、向前猛推,连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额角青筋突突直跳,汗水顺着脸颊滚落,却在触及衣襟前便被掌心的寒气逼成了白雾,可那伏羲剑始终牢牢悬在原地,连半分晃动都没有。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那大汉脸上最后一丝倔强也褪去,只剩满心挫败与无奈,他悻悻地松了手,往掌心哈了两口白气,踉跄着退回人群。走回去的一路上,他都不停捻动指诀,引动体内四方纯阳之力顺着经脉涌向双手,掌心泛起淡淡的赤红暖意,两只手反复揉搓摩擦着,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颤,连脚步都带着几分急促 —— 显然是被那刺骨寒意冻得够呛,只想让僵麻的手掌尽快回暖。 那青衣道人见大汉败下阵来,眼中反倒闪过一抹自得,缓步上前时,指尖已悄悄掐起御物诀。他素来以御物术见长,在门派里同辈中从无对手,此刻看着伏羲剑,心里早认定了 “能拔此剑者必是自己”—— 毕竟方才那莽汉只懂蛮力,哪懂御物的精妙? “剑通灵,当随有德者动。” 道人低喝一声,指尖青光骤然暴涨,如活蛇般缠向伏羲剑的剑柄,灵力流转间满是志在必得。可青光绕着剑柄转了三圈,伏羲剑依旧嵌在石中,连光晕都没多闪一下。 道人脸上的笑意僵了僵,暗道 “许是灵力不够”,当即沉下心,将丹田内的法力源源不断灌向指尖,青光愈发浓郁,甚至在剑柄周围凝成了三道旋转的灵力旋涡。他额角渗出细汗,眼神却愈发执着 —— 他不信自己连柄剑都御不动,更不愿在这么多人面前落了面子,连掐诀的手指都因用力而泛白,嘴里还低声念着催动御物术的密咒,试图以更精微的灵力撬动剑身。 可无论他如何加持法力,伏羲剑始终稳如磐石。就在道人情急之下想动用禁术时,剑身突然亮起一道冰冷的银芒,一股凛冽的寒气顺着他的灵力反噬而来,瞬间冻僵了他的指尖,连流转的青光都被冻成了细碎的冰晶。 “嘶 ——” 道人痛得倒抽一口冷气,慌忙撤去法术,捧着冻得发青发紫的手指连连后退,指节僵硬得连握拳都做不到。先前那点 “天选之子” 的傲气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满心的挫败与难堪,只能在众人的目光中,低着头悻悻地缩回了人群,连头都不敢再抬一下。 最惊险的一幕,出在那位以硬功闻名的黑脸武者身上。他见青衣道人也败下阵来,忍不住上前一步,粗哑的嗓音里满是不屑:“哼,装神弄鬼的玩意儿!一柄破剑而已,还真当自己是神物了?” 话音未落,他已扎稳马步,双臂肌肉暴涨,连衣袍都被撑得紧绷,掌心泛起古铜色的光晕 —— 正是他赖以成名的大金刚伏魔掌力。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他便纵身跃起,手掌带着破风之声,直拍向伏羲剑的剑柄,那架势像是要直接将剑从原本的位置里拍出来。 青鸟瞳孔骤缩,喉间惊呼脱口而出:“不可!” 可那声喝止终究慢了半拍。 那黑脸武者手掌刚触到剑柄的刹那,变故陡生!剑身骤然迸发出刺目的银芒,一股比先前凛冽数倍的寒气如潮水般涌来,肉眼可见的冰霜顺着他的掌心急速蔓延,不过瞬息,他的手背、小臂便裹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霜,连汗毛都冻成了冰刺。 “啊 ——!” 武者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条右臂已冻得青紫发黑,寒气顺着经脉往心口钻,他整个人僵在半空,连坠落都忘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司徒掌门身形一闪,快如疾风般冲上前,左手抓住他的腰带猛地后拽,右手并指如剑,在他肩颈、手肘连点数个要穴,硬生生截断了寒气的蔓延。 武者重重摔在地上,整条冻得失去知觉的右臂直挺挺地伸着,硬邦邦的像根结冰的铁棍,连指节都僵成了弯曲的弧度,只有偶尔不受控的细微震颤,暴露着经脉深处残存的痛感。 寒气顺着手臂往周身蔓延,冻得他牙关 “咯咯” 打颤,浑身止不住地哆嗦,脸色更是惨白得像张浸了雪水的纸,连呼吸都带着冰冷的白雾。 司徒掌门见状不敢耽搁,立刻蹲下身,掌心贴在武者头顶,醇厚的灵力顺着经脉缓缓注入。只见他指尖泛着暖光,顺着武者头顶的穴位慢慢而下,原本冻得僵硬发紫的手臂上,冰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化作细小的水珠滚落。 随着灵力不断涌入,硬邦邦的手臂渐渐恢复了柔软,青紫也慢慢褪去,终于重新透出几分血色,连那细微的震颤也平息了下来。 周围众人看得心惊肉跳,先前还蠢蠢欲动的人,此刻都下意识往后缩了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没人敢轻易上前。 司徒掌门见武者手臂的血色渐渐均匀,掌心的暖光才缓缓收敛,他收回手掌时,指腹还残留着一丝从对方体内传来的寒气,不由轻轻蹙了下眉。 他起身时顺势伸出手,稳稳托住武者的胳膊:“起来吧,寒气虽退,经脉仍需调养,莫要再动蛮力。” 黑脸武者撑着地面站起身,右臂仍有些僵硬,却执意侧身站定,对着司徒掌门拱手深深作揖,声音还带着未散尽的颤抖,语气却满是感激:“多谢司徒掌门出手相救!若不是您,我这条胳膊怕是保不住了,这份恩情,晚辈记在心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司徒掌门微微颔首,目光落在他仍有些青紫的手腕上,语气平和却带着几分郑重:“举手之劳,不必挂怀。只是贫道要劝你一句 —— 伏羲剑既有灵性,便非蛮力或贪念可得。今日你急于证明自己,险些酿成大祸,说到底,还是‘执念’二字乱了本心。” 他顿了顿,扫过周围沉默的众人,声音又沉了几分:“修道之人,最忌‘贪’与‘傲’。剑择主,亦如道择人,若连本心都守不住,纵有再高的修为,也终会栽在自己的执念里。今日之事,权当是个教训吧。” 黑脸武者眼中满是愧色与感激,直起身时又对着司徒掌门深深一揖,沉声道:“掌门教诲,晚辈不敢忘怀,今日之恩,必当报答!” 说罢才小心翼翼地用左手托住仍有些僵硬的右臂,指尖轻轻按着酸胀的经脉,一步一缓地退回人群。 他刚站定,同门派的两名弟子便急忙上前,一人伸手虚扶着他的左臂,另一人从怀中掏出个纯阳玉石塞进他掌心,凑在他耳边低声安慰:“师兄莫急,司徒掌门的灵力醇厚,经脉定然无大碍,回去咱们再用温阳草熬药敷上,不出三日必能痊愈。” “是啊师兄,那剑本就邪性,输了不丢人,方才若不是您试出它的厉害,说不定还会有人遭殃呢!” 武者闷声点了点头,捧着纯阳玉石的掌心渐渐泛起暖意,却仍是下意识地往人群后缩了缩,避开周遭投来的目光 —— 既有同情,也有几分先前他自己曾对旁人露出的、难以掩饰的轻慢,此刻尽数落回自己身上,只让他脸颊发烫,愈发不愿多言。 广场上,那柄墨色的伏羲剑依旧静静悬浮,剑身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仿佛一尊冷眼旁观的神只,无声嘲笑着方才众人的不自量力。 眼见先前几位成名高手接连铩羽,广场上原本按捺不动的各派人士顿时按不住了 —— 方才还因敬畏缩在人群后的身影纷纷往前挤,眼里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在他们看来,大汉蛮力不足、道人御物不精、武者硬功偏科,输得本就情理之中;自己或许才是那 “剑择之主”,说不定换种法门便能成。 “让我来试试!” 一名穿灰袍的年轻弟子率先冲上前,掐诀引动灵力便往剑柄探去,可指尖刚触到寒气便惨叫着缩回,指尖瞬间泛青。 有了第一个,后面的人更按捺不住,广场上人影攒动如潮,或提气运力、或掐诀念咒、或尝试以精血引剑,不下百人轮番上阵,却无一例外被剑身的寒气反噬,轻则冻得缩手后退,重则踉跄倒地,捂着发麻的手脚连连喘息。 人群前方,白奇面色沉凝地走上前,引动全身灵力化作一道凝练的白光缠向剑柄 —— 他不信自己的精妙术法会输过旁人。可白光刚触到剑身,便被一道寒芒撞得粉碎,寒气顺着白光反噬而来,冻得他指尖发麻,慌忙撤步时,鬓角已渗出冷汗。 田掌门紧随其后,手掌裹着炽热灵力抓向剑柄,却只摸到一片刺骨冰凉,灵力刚触到剑身便被冻僵,他闷哼一声后退,掌心已覆上一层薄霜。 韩问道祭出捆仙索试图套住剑柄牵引,惠定大师则以佛光净化寒气,可无论是术法、法器还是佛光,都被伏羲剑的寒芒轻易化解,几位掌门折腾半晌,额角皆渗着汗,最终只能对视一眼,满脸无奈地摇头叹息,黯然退回原位。 广场之上,那柄墨色伏羲剑依旧悬浮在原地,剑身在人群的骚动中静静流转着冷芒,仿佛将所有人的觊觎与尝试都视作了无关紧要的尘埃。 渊空大师目光扫过四周,见再无人上前,双掌合十,朗声道:“阿弥陀佛。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让我一试!” 话音未落,来高天已越众而出。玄微子见状急忙喝止:“高天,休得鲁莽!你六年前早已试过,何必再逞强?” 然而来高天始终坚信当年是青鸟暗中作梗,才让他与神剑失之交臂。如今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就在眼前,他岂肯放过? “我不信!”来高天嘶吼着,不顾师父阻拦,猛地扑向伏羲剑。 他双手紧紧握住剑柄。来高天咬紧牙关,运起法力灌注双臂,硬生生抵住伏羲剑的寒气排斥。刺骨的寒气顺着他的手臂蔓延,肌肤上瞬间凝结出细密的冰霜,他却仍不肯松手。 “给我……起来!”他双目赤红,青筋暴起,然而伏羲剑依然纹丝不动。 “快住手!” 玄微子的喝止声如惊雷般炸响,带着几分急怒,可来高天却像没听见一般,眼中满是不甘 —— 他绝不肯承认自己输给盛青鸟,更不甘心这伏羲剑与自己无缘。 只见他牙关紧咬,周身灵力骤然暴涨,衣袍无风自动,十成功力尽数灌注于双手,再次死死攥住了伏羲剑的剑柄。这一次,剑柄竟发出 “嗡嗡” 的低鸣,声音越来越急促,像是在抗拒,又像是在积蓄力量。 “来师兄!快松手!这剑认主,强行催动会出事的!” 青鸟在一旁看得心惊,情急之下大声呼喊,脚步已下意识往前冲。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可他的话还是晚了!千钧一发之际,伏羲剑突然迸发出刺目的银芒,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炽烈。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从剑柄中轰然爆发,如无形的巨手狠狠拍向来高天。他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整个人便像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半空中一道血线划过,一口鲜血已喷溅而出。 电光火石间,一道黑影快如疾风般掠过 —— 玄微子几乎在力量爆发的瞬间便动了,他稳稳接住倒飞而来的来高天,另一只手并指如剑,指尖连点其胸前膻中、气海几处要穴,一股温和却醇厚的法力顺着指尖渡入来高天体内,总算堪堪护住了他几欲崩碎的心脉。若是再晚半息,来高天恐怕早已毙命当场。 来高天瘫软在师父怀中,浑身力气尽失,他艰难地抬起眼,难以置信地望着石台上依旧静静悬浮的黑剑。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不是青鸟耍了手段,也不是自己修为不够,而是这柄伏羲剑,从来就不属于他。念头刚落,他眼前一黑,眼睛猛地翻白,彻底昏了过去。 玄微子查探来高天的伤势,指尖甫一触及弟子腕脉,便察觉到一股狂暴的法力在其经脉中乱窜——正是强行突破伏羲剑导致的反噬。他神色复杂地瞥了青鸟一眼,没想到关键时刻,青鸟还依然提醒来高天,不知道此子到底要图些什么?意义何为? “抬下去好生照料。”玄微子沉声吩咐,几名扶摇派弟子连忙上前将昏迷的来高天抬离。他转向青鸟,微微颔首示谢。作为扶摇派掌门,面对这个由本派培养却身负幽界血脉的弟子,这已是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能表达的最大善意。 就在渊空大师即将开口之际,一道身影忽然越众而出。只见赵归真缓缓走出,自开战后便隐在人群中的他,此刻竟也要一试机缘。他先向颖王方向执礼,随即径直走向伏羲剑。 青鸟凝神注视,心知这古剑灵性非凡。元一祖师所言“有缘者得”,并非虚言,但“缘分”二字,玄奥无比。此剑似能洞悉人心,唯有心性、命格乃至道途与之契合之人,方能成为其主,而非单凭法力高强便可强取。若无此缘,轻则如寻常铁剑般无法驱使其神力,重则若强行以法力炼化,必遭其蕴含的极寒之力反噬,侵蚀心脉。 赵归真屏息凝神,第一次伸手探向剑柄。这一次,伏羲剑的极寒之力并未出现,只见他的手指紧握那漆黑的剑柄!众人屏气凝息期待奇迹的出现。然而,当他试图运力将剑提起时,伏羲剑却重若山岳,纹丝不动,仿佛与整个大地融为一体。 他蹙眉沉吟,第二次改以双手结印,周身道袍无风自动,试图以自身道法引动剑中灵性。剑身微微嗡鸣,却依旧悬浮于原地,不为所动。 “既然如此……”赵归真并指如剑,催动精纯真元,决意强行建立联系。不料一直沉寂的伏羲剑骤然迸发凛冽寒芒,一股极寒之气顺着他法力溯源而上!赵归真闷哼一声踉跄后退,剑指上已凝结厚厚白霜,缕缕寒气蒸腾而起。 他迅速以法力压下指尖寒意,望着那柄再度恢复平静的黑剑,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遗憾:“此剑并非拒绝,而是我等……并非其主。缘分未至,强求无益。” 他这声叹息,点明了关键:非剑不允,而是人非其主。 见赵归真也未能撼动伏羲剑分毫,左少卿与身旁的狄隐娘、李三郎交换了一个眼神。 左少卿率先迈步而出,他并未运起多么磅礴的气势,只是屏息凝神,右手稳稳握向剑柄。然而就在发力上提的瞬间,他脸色微变——这柄看似寻常的黑剑,不但寒气逼人,沉重得超乎想象,仿佛剑身之内禁锢着整条山脉的重量。他沉默地松开了手,摇了摇头。 狄隐娘见状,纤足轻点,身形如燕掠至剑旁。她并未直接抓握,而是双手结印,指尖泛起幽光,试图以精妙咒法化解剑身周匝的无形禁制。但那黑剑依旧静静悬浮,对她的术法毫无反应,仿佛存在于另一个截然不同的法则之中。她轻叹一声,飘然后撤。 最后上前的李三郎最是不信邪。他低喝一声,周身肌肉贲张,古铜色的皮肤下气血奔涌,竟是以纯粹的肉身力量双手扣住剑柄,猛地向上一提!地面在他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道道裂痕蔓延开来,可伏羲剑依旧纹丝不动,仿佛他倾尽全力的拔山之势,不过是蚍蜉撼树。 三人相视苦笑,无奈退回原位。李三郎一边甩着冻得发麻的双手,一边低声嘟囔:“这玩意儿……根本就不是给人拿的。” 眼见赵归真与左少卿等人皆已试过,颖王麾下的葛鸣彦等几位道人也按捺不住,相继上前。然而无论他们施展何种玄妙道法,那伏羲剑始终岿然不动,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所有人的徒劳。 眼见葛鸣彦等几位道人逐一上前,各展神通,却皆在那墨色古剑前铩羽而归,场中一时寂然。 此时,颖王却朗声一笑,竟迈步欲要亲试。 “大王,万万不可!”葛鸣彦急忙拦阻,面露忧色,“此剑灵性凶戾,反噬之力非同小可,恐伤及玉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颖王摆手,神色从容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无妨。寡人并非修行之士,无用法力强取之心,不过是以凡俗之躯,亲身一感神器之威。若连一试之勇都无,何以服众?” 众人见其意已决,不敢再强劝,只得紧随其后,凝神戒备。 颖王稳步上前,脸色平常,看着悬浮的伏羲剑,伸手握向那漆黑剑柄。 触手并非预想中的金属冰凉,而是一种深彻骨髓的寒意,仿佛瞬间浸入冰河之中。更为奇特的是,他清晰地感觉到,并非剑身本身寒冷,而是自己手掌的温度正在被它急速吸走。 他下意识地松开了手,指尖已是一片麻木。 “大王!”葛鸣彦再次急呼。 颖王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惊异,决意再试。他再次握紧剑柄,强忍着那汲取生人热量的诡异寒意,双臂运足气力向上一提——这一次,他真切感受到了那传说中的“山岳之重”。剑身仿佛与整个大地脉络相连,任他如何发力,竟不能撼动分毫。 两次尝试后,颖王收手后退,看着自己依旧残留寒意的掌心,不怒反笑,转向青鸟问道:“这般奇寒重器,你们平日如何打理?” 青鸟答道:“大王,只需以特制的符文布包裹,隔绝其性。只要不离在下太远,常人搬运虽觉沉重寒冷,尚可承受。但若距离过远,或有人试图以法力炼化,此剑灵性自发,便会愈发沉重,寒气亦将激增,反噬施法之人。” 颖王闻言,了然颔首,目光扫过全场,声调陡然提高,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原来如此!非主勿近,强求无益。看来此剑与青鸟小友缘分天成,已认其主。今日寡人亲试,方知神物有灵,不可亵渎。若此后还有人执意质疑,强人所难——” 他语意微顿,威仪自显,“在寡人看来,便是有失体统了!” 此言一出,蕴藏着王道威严与亲身验证的双重分量,广场之上顿时落针可闻。连当今王爷都已亲证并定调,还有谁敢再上前自取其辱,甚至担上“有失体统”的罪名? 玄微子与华纯子闻言,脸上顿时浮现出尴尬而不失礼数的笑容。面对颖王亲试后的定论与渊空大师即将做出的裁决,他们纵有千般不甘,此刻也只能将嘴边的话咽回肚里,默然垂首。 渊空大师适时上前,双掌合十,声如洪钟般传遍广场:“阿弥陀佛!颖王殿下以凡俗之躯亲试神器,不恃强,不逾矩,正是印证了‘缘起性空’之理。万事万物皆讲求一个缘字,强求不得,执着成妄。既然伏羲剑已自行择主,盛青鸟便是此剑天命所归的执剑人,此乃因果,亦是定数。” 他目光慈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扫过全场:“贫僧今日便以此言,证此因果。自即日起,天下玄门当共认此事,不得再以此为由,为难青鸟施主。” 白掌门、田掌门等人面面相觑,嘴唇微动,最终却无一人在此时出声。连颖王都出面定调,佛门高僧又以因果之理作证,谁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他们虽心有不甘,却也只得纷纷拱手,低声道:“我等……并无异议。” 广场上一时寂然无声,所有质疑与不甘,尽数消弭于这煌煌正道与王权共同铸就的定论之下。 青鸟先是对着渊空大师拱手作揖,语气恭敬:“多谢大师。” 说罢又转向颖王,同样躬身行礼,目光中带着几分真诚的感激。 他心中其实满是疑惑 —— 颖王今日的言行,与雾隐庄素时的强硬态度截然不同,实在猜不透对方为何会为自己仗义执言。但此刻他很清楚,若不是颖王这番话,自己恐怕早已被众人逼着舍弃伏羲剑,甚至陷入更凶险的境地。这份善意虽来得突然,却实实在在解了他的困局,这份情,他自然记在心里。 青鸟剑锋才指,那柄伏羲黑剑竟如受敕令,发出一声低沉嗡鸣,旋即化作一道黑色电光,“锵”地一声,倏然归入剑盒之中。 可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窜出一道身影,是个面色涨红的中年修士,他指着青鸟厉声喝问,声音里满是煽动:“就算伏羲剑认其为主,难不成今日就要放任这幽界余孽离去?” “说得对!” 另一人立刻高声附和,往前踏出半步,目光阴鸷,“此獠与幽界为伍,留着必是后患!不如先将他擒下囚起来,日后与幽界开战,咱们手中也多一张拿捏对方的筹码!” 这话如火星溅入油锅,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附和之声此起彼伏,越来越多的人眼神变得炽热,脚下不自觉地向前逼近,包围圈渐渐缩小。有人攥紧了手中法器,有人暗自掐起法诀,显然已动了动手的心思。 樊铁生与张问见状,脸色骤沉,几乎是同时闪身而出,一左一右挡在青鸟身前。樊铁生双臂环抱,周身灵力鼓荡,怒视着逼近的人群;张问则金身微光流转,双手结印,语气沉凝:“青鸟为和平而来,尔等休要听信煽动!” 而石胜眉头紧锁,趁着人群注意力被吸引,迅速招呼王仙君、吊眼小道士和小道童往后退去,寻了个相对偏僻的角落暂避,目光却始终紧盯着场中,随时准备应变。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人群前方的田掌门见群情汹涌,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得色,他往前一步,抬手压了压众人的声音,朗声道:“各位同道所言极是!此子与幽界牵扯不清,又拥有此等神器,留之有害无益!今日我等便联手将这贼子拿下,严加看管,再做处置!” 话音未落,他已率先祭出腰间古镜,镜身泛起金光。周围众人见状,更是没了顾忌,呐喊一声便要一拥而上,场中局势瞬间剑拔弩张。 “慢着!” 司徒掌门一声断喝,大步走到渊空大师身侧。他目光如电,扫视全场,厉声道:“诸位难道没看见方才幽界之人与青鸟小友势同水火?此刻若对他出手,岂不是要逼他与幽界联手,让我等树敌更多?” 裴神符适时上前,袍袖轻拂间,沉稳的声音穿透喧闹:“司徒掌门所言极是。眼下幽界异动频生,那诺尼与赵黎平等幽界之人的伎俩尚未完全拆穿,贸然动手只会中了敌人挑拨之计,让亲者痛、仇者快!” 这番话如投入乱流的巨石,让躁动的人群骤然分化。一部分人仍红着眼叫嚷:“休要再为他辩解!幽界魔族向来狡诈善变,谁知道这是不是他们演的苦肉计?先擒下青鸟,再逼问真相才是正理!” “便是赌上一把也该动手!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今日若让这拥兵自重的世子走了,他日龙骑军压境,我等谁能挡得住?这分明是放虎归山!” 人群前方,白奇率先踏前一步,声音里满是不容置喙的决绝:“裴观主这话错了!正因为局势未明,才更要控制住青鸟!他身系幽界兵权,留着他一日,便如头顶悬着一把利剑 —— 难道要等他与那诺尼师徒里应外合,将我等一网打尽时,再悔不当初吗?” 田掌门紧随其后,双拳紧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白掌门说得对!渊空大师的说法虽奇,可青鸟的身份是实打实的幽界世子!今日放他离去,明日他若领兵来犯,我等便是人间的千古罪人!” 韩问道面色铁青地补充,目光扫过犹疑的众人:“裴观主未免太过仁厚!幽界之人最擅以‘和平’为幌子掩盖野心,那诺尼方才的炫耀便是铁证!青鸟纵有辩解,可他身后的龙骑军始终是隐患 —— 若不将他留下牵制,难不成要眼睁睁看着幽界势力渗透人间?” 惠定大师也双手合十,面色悲悯却语气坚定:“我佛慈悲!不可妄动杀念,可‘防患于未然’的道理不能忘。盛青鸟纵有仁心,可幽界权斗波谲云诡,谁能保证他不会被裹挟?留下他,既是为人间留一道屏障,也是为他自身避祸 —— 还望裴观主三思!” 四位掌门的话语层层递进,将 “留擒青鸟” 的理由说得斩钉截铁,原本犹疑的人群中,又有不少人默默握紧了法器,看向青鸟的目光重新染上敌意。 但上官云与冷澈兮却站到了司徒掌门一边,瑶光真人更是朗声道:“若因猜忌而逼反一个本可成为盟友之人,才是真正的愚蠢!” 几位德高望重的前辈相继表态,让那些原本叫嚣着要抓人的修士们顿时迟疑起来。虽然仍有不少人高声呼喊,却无人敢真正上前动手。 喜欢天人幽冥请大家收藏:()天人幽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0章 剪不断理不清。 “慢着!” 司徒掌门一声断喝,大步走到渊空大师身侧。他目光如电,扫视全场,厉声道:“诸位难道没看见方才幽界之人与青鸟小友势同水火?此刻若对他出手,岂不是要逼他与幽界联手,让我等树敌更多?” 裴神符适时上前,袍袖轻拂间,沉稳的声音穿透喧闹:“司徒掌门所言极是。眼下幽界异动频生,那诺尼与赵黎平等幽界之人的伎俩尚未完全拆穿,贸然动手只会中了敌人挑拨之计,让亲者痛、仇者快!” 这番话如投入乱流的巨石,让躁动的人群骤然分化。一部分人仍红着眼叫嚷:“休要再为他辩解!幽界魔族向来狡诈善变,谁知道这是不是他们演的苦肉计?先擒下盛青鸟,再逼问真相才是正理!” “便是赌上一把也该动手!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今日若让这天行王世子走了,他日龙骑军压境,我等谁能挡得住?这分明是放虎归山!” 人群前方,白奇率先踏前一步,声音里满是不容置喙的决绝:“我等正因为局势未明,才更要控制住盛青鸟!他身系幽界兵权,留着他一日,便如头顶悬着一把利剑 —— 难道要等他与那诺尼师徒里应外合,将我等一网打尽时,再悔不当初吗?” 田掌门紧随其后,双拳紧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白掌门说得对!渊空大师的说法虽奇,可盛青鸟的身份是实打实的幽界世子!今日放他离去,明日他若领兵来犯,我等便是人间的千古罪人!” 韩问道面色铁青地补充,目光扫过犹疑的众人:“司徒掌门,渊空大师,裴观主,几位前辈未免太过仁厚!幽界之人最擅以‘和平’为幌子掩盖野心,那诺尼方才的炫耀便是铁证!盛青鸟纵有辩解,可他身后的龙骑军始终是隐患 —— 若不将他留下牵制,难不成要眼睁睁看着幽界势力渗透人间?” 惠定大师也双手合十,面色悲悯却语气坚定:“我佛慈悲!不可妄动杀念,可‘防患于未然’的道理不能忘。盛青鸟纵有仁心,可幽界权斗波谲云诡,谁能保证他不会被裹挟?留下他,既是为人间留一道屏障,也是为他自身避祸 —— 还望裴观主三思!” 四位掌门的话语层层递进,将 “留擒盛青鸟” 的理由说得斩钉截铁,原本犹疑的人群中,又有不少人默默握紧了法器,看向青鸟的目光重新染上敌意。 但上官云与冷澈兮却站到了司徒掌门等人一边,瑶光真人更是朗声道:“若因猜忌而逼反一个本可成为盟友之人,才是真正的愚蠢!” 几位德高望重的前辈相继表态,让那些原本叫嚣着要抓人的修士们顿时迟疑起来。虽然仍有不少人高声呼喊,却无人敢真正上前动手。 左少卿望着眼前的玄门众人,眉头不自觉地拧起 —— 人群早已分明成两派,一派力主与盛青鸟联手,借其联结幽界的契机化解危机;另一派却拍着石台怒斥,坚称这是幽界设下的圈套,若答应便是引狼入室。他攥紧拳头,心里乱作一团,竟不知该偏向哪一方。 不远处颖王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只负手立在人群前,神色难辨;连平日里总为他解惑的师父,此刻也只站在身前沉默不语。 左少卿见状,更不敢贸然开口,只能僵在原地,听着两方吵得面红耳赤,却始终没人能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只觉得胸口堵得发慌。 “依我看,还是先把盛青鸟留下。” 身旁的李三郎忽然凑过来,声音压得极低,“留着他,至少咱们手里有个能跟幽界谈判的筹码,总比现在这样僵着好。” “糊涂!” 狄隐娘立刻冷哼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同样压低了声音驳斥,“方才幽界那伙人的样子你没看见?个个心怀鬼胎!盛青鸟现在就是个不确定因素,咱们要是把他扣下,反而帮了幽界里主张开战的势力 —— 没了他这个缓冲,幽界正好有理由立刻打过来!这明摆着的道理,那帮人却假装看不见,不过是见不得盛青鸟年纪轻轻就有这般能耐,盖过了他们的风头,让他们颜面扫地罢了……” “隐娘!” 左少卿突然低声喝止,语气里带着几分急色。 狄隐娘和李三郎这才猛地回过神,抬头望去 —— 不知何时,广场上的争论竟骤然停了下来,四周静得能听见风吹过衣袍的声响。方才两人的议论,显然被一众修士听了去。此刻,众人的目光正齐刷刷地射向他们,有惊讶,有愠怒,还有几分被说中心事的难堪。 李三郎的脸瞬间涨红,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狄隐娘虽强撑着没低头,心里早已暗叫不妙 —— 方才一时气不过多说了两句,竟忘了这场合人多口杂,这下可是祸从口出了。 “哪里来的两个小……”田掌门本就因方才的争论憋了一肚子火,听见狄隐娘的话更是脸色铁青,上前一步便要发作,刚说到 “小” 字,目光扫过两人身在官府一行人之列,那到了嘴边的 “贼” 字瞬间卡在喉咙里 —— 他这才惊觉,这两人竟是朝廷御常寺的镇灵使,可不是能随意呵斥的玄门弟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喉头一动,硬生生改了口气,虽仍带着几分愠怒,语气却收敛了不少:“二位既是御常寺镇灵使,有何高见大可当众直言,何必在人后嚼舌根、暗指我等心怀私念?这背后伤人的行径,可不像是朝廷官员该有的做派。” 站在一旁的白奇立刻上前附和,语气带着几分讥诮:“田掌门所言极是。我等为护人间安危争论,纵有分歧也是坦坦荡荡;二位却在一旁说三道四,将众人的顾虑曲解成‘嫉妒’,未免太过偏颇。御常寺执掌镇灵要务,更该明辨是非,而非在此搬弄是非,乱我等心神。” 这话既顺着田掌门的话头落了实,又暗指两人 “不辨大局”,引得周围几位附和田掌门的修士纷纷点头,目光再次投向狄隐娘与李三郎,神色间多了几分不满。 司徒掌门见气氛剑拔弩张,缓缓上前一步,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狄隐娘身上,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这位娘子言辞虽直了些,却句句是实。青鸟如今的处境,恰是牵制幽界内部的关键 —— 他若安然,幽界主和与主战两派便仍有制衡;他若出事,主战派没了顾忌,只会更快举兵来犯。”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田掌门与白奇,语气多了几分郑重:“贫道倒想问问诸位,方才那诺尼、赵黎平二人的修为,在场有几人能正面抗衡?今日不过是两人发难,他日幽界大举进攻,这般实力的强者又会有多少?此时若因私念失了牵制幽界的契机,来日再想挽回,怕是难如登天。” 这话一出,原本附和田掌门的几位修士,神色顿时有些松动。 一旁的瑶光真人也缓缓颔首,声音清润却带着道家特有的通透:“道家经典有云,‘善战者不怒,善胜敌者不与’。今日之事,本是为护人间安稳,却渐渐失了初心,反倒纠结于意气之争、颜面之辨,倒像是忘了最初为何聚在此地。” 她目光淡淡扫过争论的众人,语气依旧平和,却字字戳中要害:“若一味盯着眼前的‘异己’,却看不见身后更大的隐患,纵是争赢了口舌,赢了场面,来日幽界铁蹄踏来,这些‘赢’又有何用?道家讲‘知止不殆’,诸位若能多思长远,少论私怨,或许反倒能寻到破局之法。” 这番话说得含蓄,却明明白白点出众人 “因小失大、本末倒置”,不少修士听后低下头,脸上露出几分愧色,连田掌门也抿紧了唇,一时没再反驳。 韩问道往前踏出一步,拱手对着司徒掌门与瑶光真人行了一礼,语气带着几分坚持:“二位前辈所言虽有道理,可晚辈倒有一疑问 —— 若将盛青鸟暂且扣留,未必不能制衡幽界。他毕竟是幽界天行王之子,未来的天行王。若此子在我等手中,幽界主战派即便想大举来犯,也需顾及龙骑军的态度,自然不敢贸然出兵。”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又补充道:“如此一来,既不必担心盛青鸟立场反复,又能攥住牵制幽界的筹码,岂不是比放任他自由更稳妥?” 话音刚落,惠定大师便双手合十,缓缓开口附和:“韩掌门此言在理。老衲以为,可先将盛青鸟安置在玄门据点严加看管,而非直接放行。他日幽界若真举兵来犯,我等手中有此人质,至少多了一份谈判的余地,不至于陷入被动。毕竟人心难测,幽界更是如此,与其寄望于他人制衡,不如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方为稳妥之道。” 两人一唱一和,话语里满是 “稳妥”“可控” 的考量,瞬间让不少原本动摇的修士停下了脚步 —— 比起 “依赖青鸟制衡幽界” 的不确定,“扣留青鸟掌握主动” 似乎更符合他们对 “安全” 的认知,广场上的议论声再次响起,立场又开始朝着 “扣留派” 倾斜。 上官云突然发出一声冷笑,声音不高却穿透了广场的议论声,直望向韩问道与惠定大师:“二位掌门怕是忘了 —— 盛青鸟如今还不是天行王,幽界龙骑军虽由天行王统领,却尚未交到他手中!” 他往前一步,目光锐利如刀,语气带着几分诘问:“你们以为扣押他能牵制幽界?错了!他一旦被扣,幽界天行王府群龙无首,龙骑军的控制权必然旁落。幽界主战派觊觎这支兵力已久,到时候接手龙骑军不过是易如反掌!咱们这哪里是制衡幽界,分明是帮主战派扫清了夺权的障碍,怕是他们还要来人间摆桌宴席,谢谢咱们这个‘大忙’!” 这话如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不少人对 “扣留青鸟” 的期待,广场上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还没等韩掌门和惠定大师反应过来,一旁的渊空大师双手合十上前,语气带着赞许:“上官掌门此言,正中要害。” 他顿了顿,声音温和却满含佛理,“佛家常说‘因果循环,牵一发而动全身’,诸位只看到‘扣留青鸟’这一个‘因’,却未想过后续连锁的‘果’—— 强行扣押看似握了主动权,实则是打破了幽界现有制衡的‘缘’,反倒催生出更凶险的局面。”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目光扫过众人,继续道:“所谓‘不妄为,方得安宁’,若一味执着于‘掌控’,忽略了事物本有的关联,只会适得其反。上官掌门能看透这层因果,不被眼前的‘稳妥’迷惑,才是真正看清了幽界危机的关键啊。” 这番话既肯定了上官云的观点,又以佛理点出 “众人执着于掌控、忽略因果” 的问题,不少修士听后若有所思,看向韩、惠二位掌门的目光也多了几分迟疑。 颖王身旁的李德裕缓步上前,他气度沉稳,目光扫过众人后,落在上官云与渊空大师身上,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二位所言,切中要害。” 他话虽简短,却字字有力:“治国治军,最忌只看表面、忽略深层利害。扣押青鸟看似握了筹码,实则是帮幽界主战派扫清障碍 —— 此乃‘借刀杀人’而不自知,绝非应对危局的良策。唯有看清幽界内部制衡的关键,方能找到破局之道。” 颖王听完李德裕的话,眼底掠过一丝赞同,随即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 没有多余动作,却清晰地传递出对这番观点的认可,那沉稳的姿态,也让周围几位观望的官员悄悄松了口气。 田掌门眉头拧得更紧,语气里满是疑惑与不甘:“按上官掌门、渊空大师还有李上官的说法,我等非但不能扣押盛青鸟,反倒要将他好好护起来不成?这…… 这岂不是本末倒置?” 话里的不解,也说出了不少仍持怀疑态度修士的心声。 裴神符当即上前一步,语气带着几分坦诚的肯定:“田掌门此言,今日倒唯有这一句正中要害。” 他目光扫过众人,继续道,“眼下局势,护住青鸟,便是护住幽界内部最后的制衡;护住他,才不至于让主战派毫无顾忌 —— 这看似‘反常’的做法,恰恰是眼下最稳妥的选择。” “裴观主这话没毛病!就是这么个理儿!” 华清子站在人群里,嗓门又粗又亮,一开口就盖过了周围的低语。 他挠了挠后脑勺,话里带着点糙劲儿:“可话说回来,方才那诺尼、赵黎平多凶?抬手就有毁天灭地的劲儿!就咱这伙人里,能扛住他们的有几个?想护住盛青鸟?我看悬!” 他往地上啐了口唾沫,语气更直白:“依我看,大伙也别在这儿争了,回了自家门派,多给祖师爷烧两炷香,祈求那盛青鸟能多活几天,别早早被幽界的人宰了 —— 他要是没了,咱哭都来不及!” 这话糙得没修饰,却把 “护不住青鸟” 的现实摆得明明白白,听得不少修士脸色发沉,连反驳的话都噎在了喉咙里。 华清子的话落地后,广场上没了之前的激烈争执,却涌起一片细碎的私语,像潮声般此起彼伏。 支持与幽界联盟的人凑在一起,声音里带着几分认同:“说到底还是得护着青鸟,真把他扣了,幽界主战派正好夺权,到时候咱们才是自讨苦吃。”“是啊,联盟虽有风险,可总比把路走死强,至少还能牵制幽界。” 他们盯着 “制衡幽界” 的长远利害,觉得护着青鸟才是破局关键。 主张扣留青鸟的人则悄悄摇头,私语间满是顾虑:“联盟哪有那么容易?他毕竟是幽界之人,万一反过来算计咱们怎么办?”“扣着他至少手里有筹码,真要联盟出了岔子,连个补救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攥着 “风险可控” 的考量,始终放不下对青鸟的防备。 两方都没再高声争辩,却各有各的坚持:一方盯着 “联盟的必要性”,一方揪着 “扣留的安全性”。明明都想应对幽界危机,可在 “要不要信任青鸟、选哪种策略” 上,还是拧不到一块,小声的议论里藏着难消的分歧。 就在众人各执一词、私语不断之际,广场入口处突然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那声音透过细碎的议论,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 要知道,入口处的石阶先前已被法力余波震得破碎不堪,能在上面走出这般整齐的动静,绝非普通人。 众人纷纷转头望去,只见十几个身着青灰道袍的鹤鸣山弟子,正呈半月形围着两人,缓步向广场靠近。鹤鸣山弟子个个神色肃穆,或手按腰间法器,或手持长剑,目光警惕地扫过周围,而被围着的两人则身形挺拔,步伐从容,丝毫不见慌乱,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所有人循声望去,心中无不暗叹——今日这玄门大会,真是一刻也不得消停! 然而当看清来人面容时,整个广场瞬间哗然! 来人竟是赵归真与那名鼻翼带痣的小道士!他们风尘仆仆,显然刚刚赶到。二人望着倒塌的门楼与满地狼藉,脸上写满了惊愕。 更令人震惊的是,几乎在同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人群中——那里赫然站着另一位“赵归真”,身旁跟着许元长与另一名“有痣小道士”! “这…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有两个赵道长?” “究竟哪一个是真?” 惊呼声此起彼伏。颖王更是惊疑不定,目光在门外的赵归真与人群中的“赵归真”之间来回扫视,眉头紧锁。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石胜见全场目光全被刚进来的两人勾走,心中暗忖:再留下去,这帮人指不定还会冒出什么针对青鸟的心思,这般纠缠下去,只会没完没了。 他扫向樊铁生与张问,刚对上二人眼神,便见青鸟也投来目光 —— 四目相对的瞬间,无需言语,眼底尽是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的默契。 趁着全场惊疑不定、乱作一团的刹那,几人悄然暗运法力,将王仙君、吊眼小道士与小道童护在身侧,随即化作数道流光划破空气,不过瞬息,便彻底消失在广场之上,连半点残影都未留下。 “不好!他们跑了!” “快追!别让幽界之人逃了!”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而就在这片混乱中,人群里的“赵归真”、“许元长”与“有痣小道士”也同时身形一晃,爆开一团浓重黑烟,借机遁走。 浓烟弥漫,遮蔽了视线,谁也说不清这几人究竟逃往了何处。 司徒掌门、瑶光真人与渊空大师静立原地,虽未出手阻拦,但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 颖王与李德裕望着这混乱的场面,面色凝重。裴神符适时上前,引着颖王众人重新走向三清殿。渊海大师带着左少卿等人紧随其后。 左少卿回头望了一眼喧嚣未平的广场,轻轻叹息。这群人各怀心思而来,一场本该肃穆庄严的玄门大会,最终竟以这般闹剧收场,实在令人扼腕。 这场汇聚了天下玄门目光的盛会,就在这片混乱与未解的谜团中,仓促落下了帷幕。 几道流光落定,青鸟一行人已站在鹤鸣山脚下。脚下尘埃尚未落定,便见三道流光自山顶方向疾射而出,向着远天遁去,转瞬不见踪影。 青鸟上前几步,仰首望向云雾缭绕的山巅。鹤鸣山道观里随风传来一阵喧嚣人声,与他此刻脚下的寂静恍如两个世界。他心中百感交集,目光缓缓垂落,看向山道入口处那座孤寂的石牌坊。 牌坊下早已空无一人,唯有两张东倒西歪的木桌和凳子,以及散落一地的黄表纸,显露出仓促离去的痕迹——想来此处的弟子皆被山顶的异动召去支援了。 他的目光缓缓掠过那石阶前的石牌坊,岁月的力量在其上留下了无言的注脚——风雨侵蚀出的斑驳痕迹深浅交错,如同老者额头上刀刻般的皱纹,无声诉说着漫长的光阴。 视线流转,落于石阶旁那座静默的石碑。石碑底部已被厚厚一层青苔彻底覆盖,更有那顽强的绿意向上蔓延,已悄然爬至碑身中部。那些青苔的轮廓虬结攀附,仿佛自然书就的奇异文字,一撇一捺间,在朦胧天光下湿漉漉地泛着幽暗的光泽。 石阶蜿蜒向上,没入薄纱般的云雾中,山顶的道观在云隙间若隐若现,依旧带着往昔的庄严与神秘。回想起方才山上的刀光剑影、千夫所指,一股难以言喻的怅惘涌上心头,他不由低声吟道: 云阶缥缈入烟深,千岩松风浣尘痕。 丹阙凌虚藏鹤迹,玄碑卧藓暗龙吟。 烟霞自锁长生诀,苔篆空留太古音。 真途谁怜霜雪重,漱虹独慕玉京妍。 愿凭肝胆询穹昊,何日承平与庶肩。 欲借天钧平等意,九霄风雨共浮沉。 吟罢,一声轻叹尚未落地,那“吊眼小道士”已悄然走近,似是感知到他心中万般无奈,轻声安慰道:“都会好起来的。天下百姓所盼,不过太平二字。” 青鸟闻声转头,眼中带着疑惑:“你怎么会在此处?”石胜几人也投来探究的目光。 在众人注视下,“小道士”抬手缓缓扯下脸上的伪装,露出一张清丽面容——正是裴婉君。她唇瓣微动,刚要解释,樊铁生已大步走近,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有话路上再说。” 石胜与张问已牵着马匹走来。青鸟与裴婉君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正欲招呼众人启程。恰在此时,身后传来两声由远及近的急切呼唤: “娘子!是您吗?真的是您!” “娘子!我们可算找到您了!” 众人回头,只见李伍驾着马车疾驰而来,香菱不顾颠簸站在车辕前,身子随马车起伏,目光却死死锁在裴婉君身上。车还未停稳,她便纵身跃下,几乎是跌撞着扑上前,一把将裴婉君紧紧抱住。 “太好了……娘子您没事……”她把脸埋在裴婉君肩头,声音哽咽得断断续续,“真是太好了……” 裴婉君轻轻拍着她的背,语调温和却沉稳:“没事了,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李伍勒住缰绳,默默站在一旁。他注视着相拥的二人,忽然发觉娘子的眼神与从前不同了——若是往日经历这般分别重逢,她早该与香菱相拥而泣;可此刻的她,目光里却透着一股沉静的坚韧。这些时日的风雨,想必已在她身上刻下了看不见的成长。 青鸟见二人风尘仆仆,显然是一路疾行而来,但深知山脚绝非叙话之地,便温言道:“我们路上慢慢说。” 香菱这才松开裴婉君,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连连点头:“好,好,我们先离开这里。”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裴婉君携着小道童与香菱一同登上马车,青鸟等人翻身上马。他最后回望一眼云雾深处的鹤鸣山,目光复杂难言,随即转向石胜几人,轻喝一声: “走!” 太阳西斜,马蹄踏碎山间寂静,一行人向着远方疾驰而去,将这座承载了太多纷争与回忆的山门,渐渐抛在身后弥漫的尘烟里。 车马未在途中小镇停留,一路扬尘,朝着益州方向疾驰。直至暮色将天地染成昏黄,前路渐渐模糊难辨,众人才在道旁寻了处平坦空地,草草支起几顶帐篷,权作今夜栖身之所。 樊铁生、石胜、张问与王仙君相继卸去伪装,露出本来面目。青鸟便为裴婉君一一引见。裴婉君亦将李伍与香菱引荐给众人,随后轻揽过一直紧挨着自己的小道童,温声道:“这是潘灵珠,珠儿。往后她便跟着我了。” 珠儿怯生生地从裴婉君身后探出半个身子,大眼睛飞快地扫过青鸟等人,又迅速躲了回去,手紧紧攥着裴婉君的衣角。 篝火在夜风中噼啪作响,跳动的火焰像贪食的舌,紧紧舔着烧水的锅底,将围坐的人影在地面上拉得忽长忽短,晃动摇曳。香菱俯身从竹篮里取出瓷碗,挨个盛满滚烫的热水递到众人手中,大家捧着碗暖着手,就着热水啃起了冷硬的干粮,简单对付了这顿晚膳。 暖黄的火光映照着一张张略带倦意的脸庞,连日奔波的疲惫似乎也在这片刻的宁静中稍稍消融,气氛渐渐松弛下来。 青鸟随手从身侧拾过一段干柴,轻掷入火堆。木柴遇火的瞬间,火星 “噼啪” 溅起,细碎的光点扶摇直上,转瞬融入墨色夜空。他指尖拨弄着柴火,让火焰烧得更旺些,沉默片刻后,终是开口问出了心头疑惑:“婉君,你怎会独自来益州?还扮作先前那般模样?” 裴婉君接过香菱递来的瓷碗,指尖贴着温热的碗壁,浅啜了一口热水。待气息稍定,她才将空碗递还给香菱,垂眸望着跳动的火光,似在斟酌应答的词句。 裴婉君终是启了口,指尖不自觉地微微收紧,指节泛出浅白:“先前在长安,我偶然听闻了你母亲的事…… 后来官府还发了通缉,让御常寺在江湖玄门中四处寻你的下落。你那时又失踪不见,我心里实在放不下。” 她稍作停顿,语气添了几分后怕:“后来听说凤鸣、凤锦要去益州玄门大会找你,恰巧遇上义山姐夫要到益州任司马,素娥阿姐也应了我的请求,我便跟着一同来了。” 话音顿了顿,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可谁知,竟有个邪魅,从长安一路跟着我们……” “邪魅?” 青鸟闻言,眉头骤然微蹙,眼中掠过一丝冷意,方才还稍缓的神色瞬间沉了下来。 一旁的香菱忍不住插话,心有余悸:“那晚在客栈,那东西突然现身,娘子就……就不见了!可把我们急坏了!” 裴婉君抬眸看向青鸟,眼神里带着几分肯定,也藏着一丝未散的悸意:“就是先前在翟氏石工坊,曾附身过我的那个邪魅。” 石胜、樊铁生与张问在一旁默默听着,听闻这位裴娘子竟是因担忧青鸟,不惜从长安千里迢迢追寻至此,其间艰辛自不必说。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皆是了然于心,嘴角不约而同地泛起善意的微笑。 裴婉君目光转向一旁,见王仙君正细心照料着珠儿,两个年岁相仿的孩子正低声说着话,彼此也算有个依靠,心下稍安。 她收回视线,便将之后如何被那邪魅紧追不舍,直至力竭昏倒,又如何被珠儿阿翁阿婆所救,乃至后来珠儿被邪魅抓入一座古墓,张天童师徒出手诛灭邪魅,救出珠儿的经过娓娓道来。 只是其中那险些遭吴六子凌辱的惊魂一刻,被她轻描淡写地一语带过——她不愿香菱和李伍听了后怕,更不愿青鸟为此挂心。 火光摇曳,将她清秀的侧脸映得忽明忽暗。那些未曾详述的凶险,似乎都沉淀在了她沉静的眼眸深处。 青鸟静听婉君细数一路艰险,目光落在火光映照的脸庞上。他忽然察觉,她眼底的光与邠州初见时截然不同 —— 褪去了往日的柔和,满是此前未有的坚定与果决。他指尖微动,不自觉朝她挪近半分,温热的手掌轻轻覆上她微凉的手背,暖意顺着相触的肌肤无声传递。 “没想到,你这段时日竟经历了这么多……” 他声音压得低沉,字句里裹着化不开的歉疚,“都怪我,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裴婉君浑身一僵,先是感受到手背上传来的温热,随即下意识抬眼望去 —— 正好撞进青鸟的双眼。那双眼眸里没有半分疏离,满是浓得化不开的关切,还有藏在眼底的柔意,像温水般漫过她的心房。积压多日的委屈与不安瞬间被点燃,泪水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她全然忘了周遭的目光,猛地扑进青鸟怀中,双臂死死环住他的腰,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 仿佛只要稍一松手,眼前人就会再次消失在茫茫人海里。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青鸟稳稳将她接住,掌心清晰触到裴婉君后背的轻颤,衣襟也被她的泪水浸得发潮,带着微凉的湿意。他一手轻轻抚过她的后背,动作温柔得像在安抚受惊的幼鸟;另一手环住她的肩膀,将人更紧地护在怀中,低头时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声音柔得能化开水:“现在好了,都过去了。你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 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裴婉君悬了一路的心终于彻底落定。她闭上眼,清晰听着他胸腔里沉稳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暖意,将多日的惶恐都驱散了大半。可下一秒,她又想起他背负的远比自己更多 —— 从母亲是狐妖的流言四起,到意外得知母亲竟是幽界天行王,玄门大会上又从幽界人口中听闻,母亲曾手握重兵威胁人间。历经这桩桩件件的巨变,他却依旧能这般坚强地在这里,完好无损地将自己拥入怀中。 裴婉君鼻尖一酸,心里只剩一个念头:只要他好好的,自己这点经历算得了什么。这般想着,她环住他的手臂又收紧几分,仿佛要将自己的心意,都融进这拥抱里。 石胜几人交换了会心的眼神,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意。香菱和李伍虽惊讶于娘子这般大胆的举动,但想到她千里寻人的艰辛,这一抱反倒显得水到渠成。二人相视一笑,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石胜三人望着相拥的青鸟与裴婉君,樊铁生先忍不住轻声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复杂:“那邪魅虽害人不浅,可数百年间为那位公主奔波劳碌,倒也算得重情重义。只可惜啊,终究是造化弄人,落得这般境地。” 石胜始终默不作声,只端着瓷碗小口喝着水,眼帘垂着,没人看清他眼底翻涌的情绪,只觉那沉默里藏着说不出的复杂。 张问却望着跳动的篝火,轻声感慨:“无论哪个时间,人总被诸多条条框框捆着,身躯也好,精神也罢,都像套着万千枷锁,想要求得真正的自由,难如登天。那位公主,或许直到死去,才算得了片刻解脱。” 他随手捡起根枯枝,轻轻拨弄了下火堆,火星溅起又落下,声音里添了几分怅然:“可这死后的解脱,又有什么用呢?说到底,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王仙君今年不过十四五岁,正是对男女情事似懂非懂的年纪。见裴婉君扑进青鸟怀中,他先是一愣,握着干粮的手顿在半空,脸颊瞬间涨得通红。他慌忙别开眼,目光胡乱落在篝火旁的枯枝上,却又忍不住偷偷用余光瞥了两眼,耳尖发烫,连呼吸都放轻了些,活像撞见了什么羞人的秘密,手足无措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旁的珠儿看着相拥的两人,心里忽然明了 —— 婉君阿姐这些日子日思夜想的郎君,原来就是眼前这位。她想起此前在道观里,青鸟面对一众大人的质疑与刁难,非但没有半分惧怕,还能从容不迫地与之争辩,最后凭一己之力驳得那些坏人哑口无言。那一刻的他,眼里像有光。 珠儿恍然大悟,嘴角不自觉地弯起,露出一抹清亮的莞尔笑,心里悄悄想着:难怪婉君阿姐这般在意他,原来他本就是这般值得人信赖的模样,这般了不起。 待怀中人的抽泣渐渐平息,青鸟才轻轻扶起裴婉君。见她脸上泪痕未干,他心头一软,抬手用袖口细细为她拭去泪痕。 几人正沉浸在二人重逢的温情之中,樊铁生适时地轻咳一声。青鸟与裴婉君这才回过神来,双双微窘。裴婉君颊染绯云,慌忙背过身去,悄悄拭尽脸上泪痕。青鸟也假意低头整理并末凌乱的衣襟,掩去片刻失态。 香菱见状,连忙上前轻轻扶着裴婉君的胳膊,小心将她引回原位坐下,还顺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襟。裴婉君靠在篝火旁的石块上,深吸了一口气,指尖轻轻按了按泛红的眼角,待心绪稍定,才抬眼看向香菱,声音带着一丝未散的沙哑,轻声问道:“你们后来,是怎么寻到鹤鸣山来的?” 香菱便在篝火旁娓娓道来:“自那日与娘子失散后,我们便和凤鸣、凤锦两位娘子一道,四处打探消息,心里只想着尽快寻到你。后来在一个镇上歇脚时,听客栈的店伙计说,你先前被镇上一个寡妇给骗了。我们当即找去那寡妇家理论,她起初还嘴硬嚣张,半点不肯认错,可到最后,还不是乖乖跪地求饶。” 她话锋一转,眼底藏着笑意:“但即便这样,凤锦娘子还是气不过,当场就施了法,直接把那寡妇变成了一头哼哼唧唧的肥猪!” 众人听得这话,都忍不住笑出了声,篝火旁的气氛顿时轻快了不少。青鸟嘴角也浮起一丝了然的浅笑,心里暗道:这般快意恩仇、半点不饶人的性子,确是凤锦没错。 香菱接着往下说,语气里添了几分愤愤:“后来我们在兴元府,恰巧遇上了李国昌李郎君一行人。他们听说我们在寻你,便热心搭了把手,我们就一道往益州来。可到了益州的客栈,偏巧撞见扶摇派的人。凤鸣、凤锦两位娘子想着或许能问出些消息,便上前搭话,谁知那些人张口就胡言,说什么两位娘子和狐妖……”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她顿了顿,似是不愿复述那些难听的话,过了片刻才继续:“扶摇派的人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把两位娘子扣住了。那领头的什么掌门还让人把她们带回扶摇派,等待发落。好在李郎君够义气,一边帮我们问清了去鹤鸣山的路,一边又放心不下两位娘子,便悄悄跟在扶摇派人后头,往他们山门去了。我们想着既已到了益州,总不能半途而废,就一路打听着往鹤鸣山来。也算苍天见怜、菩萨保佑,竟真的在这里跟娘子重逢了!” 裴婉君听着,不自觉望向青鸟,见他眉头紧紧蹙起,下颌线绷得笔直,便知他心里正为师门被污蔑、凤鸣凤锦遭扣押的事揪着心。 察觉到众人的目光,又见裴婉君满面忧色,青鸟略一沉吟,开口道:“我们且先回随意楼安置,待我与清韵代说明情形,便安排你们先回长安。之后我即动身赶往师门,探寻师父师母下落。” 石胜、樊铁生和张问三人一听“清韵代”三字,暗叫不好,正要递眼色阻止,却已迟了半步。 裴婉君果然蹙眉轻问:“清韵代?这名字不似中原人氏。” 青鸟只得将长安被童穆须所伤之事略作交代,虽刻意淡化了伤势,裴婉君却已倏然起身,拉着他焦急地上下查看:“你受伤了?伤在何处?现在可还疼?”声音里带着颤意。 青鸟握住她微凉的手,温声安抚:“早无碍了。多亏石胜阿兄医术精湛。” 裴婉君这才放下心来,她转向石胜,郑重敛衽一礼,“有劳石胜阿兄费心了。” 石胜连忙起身还礼,连声道:“分内之事,娘子不必挂心。” 待二人重新落座,裴婉君执意要听后续。青鸟便简要说及清韵代护送他随随意楼东家南下江州,顺便在途中养伤。后来在云栖居客栈遇到和父母相熟的谷叔叔,得知江州圣灵教分舵之事。 等到了江州,协助白先生先后破了圣灵教分舵与百鬼夜行之局,后又遭幽界众人胁迫合作,最终经渝州、龙泉客栈抵达鹤鸣山的经历简明扼要的说了。他语气平淡,却让裴婉君听得指尖发冷,方才稍定的心又揪了起来。 裴婉君未曾料到青鸟这段时日竟历经如此多的生死关头,眼中泪珠再度滚落。虽听得那名日本女子清韵代一直相伴青鸟左右,心头如打了一个结般酸涩,可转念一想,当时重伤的青鸟能有这般细致之人照料,倒也算不幸中之万幸。只是这般想着,心底却仍有一股无名火暗暗窜动,难以平息。 樊铁生见裴婉君眉头仍深锁着,忙出声岔开话头,目光转向一旁的珠儿,温声问道:“这孩子既跟在你身边,莫不是还没寻到她父亲?” 裴婉君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抚过珠儿柔软的发丝,声音放得极轻:“我们先前赶去军营时才知晓,她父亲已被调去松州了,说是要镇守边境,防御吐蕃入侵。” “防御吐蕃入侵?” 青鸟闻言,抬眸追问,语气里多了几分留意。 裴婉君点头解释:“我听珠儿阿爷的一位战友说,近来吐蕃那边频频操练兵马,还在赶造兵刃,瞧着大有要对大唐发难的架势。朝廷也是察觉了动静,才往松州增派了士兵。” 青鸟听着,心里不由犯起嘀咕:难道吐蕃是察觉了朝廷的什么异动?还是他们本就藏着别的目的?裴婉君见他眉头越皱越紧,眼神也沉了下去,忍不住有些担忧地问:“青鸟,莫不是要有什么事发生?” 青鸟这才回过神,察觉到她的担忧,当即放缓了神色,微微一笑:“没事,只是听见松州的事,难免多惦记了几分。” 他转而看向珠儿,语气笃定:“这样,咱们先去随意楼安顿好,之后我送你们去松州,把珠儿平平安安交到她父亲手上。” “真的吗?” 珠儿眼睛瞬间亮了,声音里满是欢喜,不敢置信地追问。 “当然是真的。” 青鸟颔首,语气掷地有声。 众人又围着篝火闲谈了片刻,见夜色渐深,寒意也浓了起来,青鸟便提议各自歇息。他自己率先留下守夜,还特意叮嘱,下一班由樊铁生接替,好让其他人能安心睡上一觉。 待营地渐渐安静,青鸟独坐在跃动的篝火旁,仰望着墨染的夜空。想起张天童出手相救婉君的缘由,他心下已然明了。虽然当初在原州听闻张天童要推翻朝廷、另立新朝时,觉得此举过于激烈,但历经这许多事后,他愈发理解张天童的抉择。 大唐如今宦官专权,朝政腐败,藩镇割据,更有诸多道观寺庙广占良田而免赋税——其中尤以佛寺为甚。这般积弊重重的王朝,确已到了非破不可的地步。只是他虽认同张天童的见解,选择的道路却终究不同。若强行推翻朝廷,必致战火连天,最终受苦的还是黎民百姓,这恰是他最不愿见的。 可一想起母亲那句 “以战止战” 的抉择,青鸟心底便翻涌着万千感慨。他抬眼望向夜空,漫天繁星缀在墨色幕布上,目光却渐渐失了焦点,思绪早已飘向远方,无数纷乱的念头在心头缠绕不休,剪不断也理不清。 喜欢天人幽冥请大家收藏:()天人幽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1章 初次会面。 夜色已深,帐篷内一片静谧。裴婉君侧躺着,身旁的香菱呼吸匀净,似已沉入梦乡。她的目光却落在帐篷顶端,几只飞虫正茫然地盘旋,明明近在咫尺,却始终无法再往前半步 —— 方才青鸟施下的法力,在她们周身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帐外,火堆里的木材还在静静燃烧,偶尔发出 “噼啪” 的轻响,像是夜的私语。这声响又被四周此起彼伏的虫鸣包裹,织成一张温柔的网,将帐篷与整个鹤鸣山的夜色连在一起。 白日玄门大会的种种画面,此刻却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翻涌。一众玄门之人对青鸟百般刁难,甚至大打出手,人间与幽界的合作争议,诸多滋味交织在心头,让她毫无睡意。只能睁着眼,在这虫鸣与火光交织的深夜里,任由思绪飘远。 裴婉君听着帐篷外此起彼伏的虫鸣,细碎的声响像一把温柔的钥匙,猝不及防打开她记忆的闸门 —— 恍惚间,想起了和张天童师徒三人同行时,途中偶遇的路边小事。 那是一个午后,斜阳透过道旁的老槐树叶,在地上织就一片斑驳的光影。一行人正在树下歇脚调息,却见珠儿蹲在不远处的青石旁,身子绷得笔直。她那双眼睛睁得溜圆,死死盯着青石表面,连裴婉君悄悄走近都未曾察觉。裴婉君心中好奇,轻手轻脚凑上前,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 青石之上,一场惊心动魄的虫豸恶斗,正悄然上演。 只见珠儿身前的青石面上,清楚瞧见了一场激烈的打斗 —— 一只翠绿色的螳螂,镰刀似的左前足直探过去,想锁住对面的独角仙。独角仙反应不慢,身子一扭躲开,后腿狠狠蹬向螳螂前足,在那捕捉足上划了道浅痕。 没等螳螂回神,独角仙就用头部坚硬的犄角反击,狠狠顶向螳螂中足关节。螳螂疼得缩回脚,右前足趁机劈下,擦过独角仙甲壳,留下道白痕。 打斗越来越凶,青石上不断传来 “咔咔” 的甲壳碰撞声。螳螂左前足关节被独角仙犄角顶破,淡绿色体液渗出来,挥足时都在抖;但独角仙也没讨到好,鞘翅被螳螂锯齿划开两道裂口,淡黄色体液浸湿了青石,转身慢了些还被螳螂扫中侧腹,踉跄着站不稳。 又耗了片刻,俩家伙动作都慢了。螳螂趴在石上,左前足耷拉着,只剩右前足能勉强抬抬;独角仙蜷缩着,鞘翅裂口更大,体液积了一小滩,蹬腿的力气越来越弱。明明螳螂身手更灵活,可独角仙拼着受伤死缠烂打,最后竟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这时,一只黑蚁从土缝钻出来,触角碰了碰石上的体液,绕着俩虫转了圈,就急匆匆爬回土缝。没过片刻,十几只蚂蚁顺着气味爬上来,先围着转圈试探 —— 有的咬螳螂足尖,有的钻独角仙鞘翅裂口。螳螂抬右前足拍飞三只,可牵动伤口疼得缩成一团;独角仙想挥腿驱赶,却连支撑身体都难,只能任由蚂蚁爬满全身。 很快,土缝里涌出成百上千只蚂蚁,密密麻麻爬满青石。它们分工明确,一部分死死咬住螳螂四肢,合力往土缝拖;另一部分钻进独角仙鞘翅裂口,钳住躯体配合拖拽。螳螂 “嘶嘶” 挣扎,淡绿色体液在拖拽轨迹上拖出湿痕,却架不住蚁群拉扯,身体渐渐滑向土缝;独角仙鞘翅被彻底掀开,淡黄色体液沾满躯体,被蚂蚁们连拖带拽拉向洞口。 两刻后,青石上只剩零星虫壳碎片和两道干涸的体液痕迹。土缝口的蚂蚁仍在忙碌,螳螂和独角仙的躯体已大半被拖入洞中,只剩螳螂半截后足和独角仙一小块鞘翅露在外面,很快也被蚂蚁们啃咬着拖进黑暗。这两只曾激烈缠斗的巨虫,最终都成了蚁群的美餐。 “你看这些蝼蚁,身形虽微,却能分食比自身重百倍的美食。” 清冷的声线忽然自身后响起,裴婉君转头时,才发现张天童不知何时已立在一旁,青衫广袖衬得身姿清瘦,目光正落在搬食的蚁群上,语气里藏着几分难以捉摸的意味。 裴婉君心头一凛,想起此前青鸟提及的讯息 ——张天童对朝廷积怨颇深,甚至要举旗谋反。她微微握紧拳头,斟酌着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恳切的追问:“张叔叔,婉君有一疑问,若朝廷当真无能腐败,便非要以推翻之法解决吗?一旦燃起战火,不知要多少百姓流离失所、葬身乱世啊。” 听着裴婉君所问,张天童先是沉默着俯身,用指尖轻轻拂过青石上残留的虫壳碎片,那两道干涸的体液痕迹在斜阳下泛着浅淡的光。他抬眼时,目光里没有了平日的严厉,反倒带着虫鸣里浸出的沉缓,声音像老槐树的年轮般厚重:“婉君啊,你且看这石上的痕迹,方才那螳螂捷足利‘刃’,本是虫中强者,可独角仙明知不敌,偏要拼着甲壳开裂、体液横流死缠烂打 —— 你道它为何不逃?” 裴婉君轻轻摇头,表示不知。 张天童指尖点向土缝口,几只蚂蚁正拖拽着半片螳螂残足往洞里钻,“只因螳螂若胜,它便是刀下亡魂;拼着一死反抗,反倒换得个两败俱伤的局面。这就像那腐败的朝廷,它握着‘螳螂的镰刀’,是律法、是赋税、是苛政,看似稳坐强者之位,可你可知江南水患时,官府扣下赈灾粮倒卖,多少百姓啃着树皮饿死?可知西北旱荒时,一州刺史还在强征壮丁修宅院,多少人家妻离子散?”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说到此处,他声音微微发沉,却仍保持着平和:“你怕战火导致百姓流离,可你想过吗?这无能的朝廷,便是让苦难一代代轮回的根。就像这螳螂若没被蚁群拖走,下次遇见别的虫豸,依旧会凭着尖刃欺凌弱小;朝廷若不除,今年是水患饿殍,明年便是旱荒白骨,后年又是苛税逼得人家破人亡,子子孙孙都要在这苦海里挣扎。” 他蹲下身,让婉君看清土缝里忙碌的蚁群:“你看这蚂蚁,单只弱小,可团结起来便能拖走比它们大千百倍的虫豸。百姓便是这蚂蚁,寻常时各顾各的生计,可当朝廷的‘镰刀’砍到每个人头上,当孩子哭着要粮、老人冻得发抖却叫天不应时,团结起来的反抗,便是唯一的活路。” “战火是苦,可这苦是一时的。就像这虫斗,再惨烈也不过两刻钟,过后青石虽有痕迹,却还能长出青苔、栖落新虫。若任由朝廷腐败下去,那苦是世世代代的,是孩子生下来就看不见活路,是老人到死都闭不上眼的绝望。” 张天童抬手抹去石上一片碎壳,目光望向远方炊烟升起的村落,“我们要的不是推翻本身,是让战火过后,孩童能吃上热饭,老人们能安稳过冬,是让这苦难不再轮回 —— 这代价,一代人受了,便要护着后世子孙不再受。” 裴婉君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攥紧了裙裾,那裙裾被指节捏出几道褶皱。张天童的话像颗碎石投进心湖,漾开的涟漪里,竟清晰浮起父亲深夜伏案的身影 —— 油灯的光晕里,父亲鬓角的白发比白日更显刺目,手指摩挲着邠州各地递上来上的文书,声音沉得像浸了霜:“朝廷虽有积弊,可大唐的根基还在,邠州的百姓还盼着官府撑住……” 她抬眼望向张天童,嘴唇动了动,却没能发出声音。父亲的坚守是真的 —— 他为了让邠州百姓能吃上饱饭,能和州府的同僚拍案争执;可张天童说的 “轮回之苦” 也不假,那些离乡乞讨的流民、冻毙在路边的饿殍,哪一个不是在朝廷的腐败里丢了生计?她既敬父亲 “守大唐” 的赤诚,又怕这赤诚终是填不满官场的贪腐窟窿;既惧战火燃起时的流离,又不忍看苦难在子孙辈的身上重蹈覆辙。 风卷着槐树叶落在青石上,恰好盖住那道干涸的体液痕迹。裴婉君的目光落在土缝口忙碌的蚂蚁上,心里像被两种力量拉扯着,连呼吸都带着滞涩 —— 她想为父亲的坚守辩一句,却找不到反驳张天童的底气;想认同那 “一代人的代价”,又不敢细想战火里百姓的哀嚎。最终只化作一声极轻的叹息,眉尖拧起的结,久久没能散开。 柴火在火塘中 “噼啪” 爆开,火星溅起的轻响将裴婉君从纷乱的思绪里拽了回来。她裹紧了身上的薄毯,目光落在火堆旁那个挺拔的背影上 —— 是青鸟。 火光跳跃着舔舐他的轮廓,将玄色衣袍染得忽明忽暗,连带着他垂落的发梢都镀上了一层暖橙光晕。 裴婉君的思绪不由自主飘回鹤鸣山玄门大会,想起他面对群雄发难时的模样:没有张天童那般颠覆乾坤的戾气,也不曾附和旁人 “顺天应命” 的消极,只执拗地提出要借玄门与幽界之力,以外部革新撬动沉疴已久的大唐。他要的从不是改朝换代的血火,而是让百姓免于战乱、安稳度日的清明。 此刻那背影静坐着,肩头却像压着千钧重担 —— 要平衡玄门与朝廷的猜忌,要镜抵御幽界,要在宦官专权、藩镇割据的夹缝里为大唐谋一条中兴路,还要护着身边这一众亲友的安危。火光映得他脊梁愈发挺直,可裴婉君偏偏能从那纹丝不动的姿态里,读出藏在沉稳之下的疲惫与孤勇。 暖意裹着柴火的烟火气漫过来,裴婉君望着那道被火光勾勒得愈发清晰的背影,眼皮渐渐变得沉重。朦胧间,她仿佛看见那背影在风雨里前行,身后是百姓的安稳,身前是刀山火海,却始终不曾弯腰。意识彻底沉睡前,她心底只剩一个念头:有他在,大抵是能护住些什么的。 益州街头,暮色如纱,缓缓笼罩住喧嚣的市井。一行车马碾过青石板路,在熙攘的人流中不疾不徐地前行。青鸟与石胜并辔走在最前,连日的风尘加之玄门大会在他眉宇间刻下淡淡的倦意,却未曾折损他挺拔的身姿。 车队在随意楼高大的门楣下稳稳停住。香菱率先轻巧地跃下车辕,回身小心翼翼地扶着裴婉君踏下车凳。珠儿紧随其后,像只受惊的雏鸟般紧紧攥着裴婉君的袖角,一双大眼睛怯生生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 此时青鸟也已利落地翻身下马,一旁的张问快步上前,接过他手中的缰绳。 有劳阿兄。 青鸟微微颔首,声音里带着些许沙哑。他略整了整衣衫,便径直朝着马车旁走去。 裴婉君抬眼见朱漆大门前客人络绎,进进出出,显是生意兴隆。正观望间,门内恰有三位女子款步而出。 客栈门口,几位进出的客人目光都被三人吸引。刚走出来的中年客人,视线黏在一旁三位娘子身上,魂儿似被勾走,脚下没留意门槛,猛地一绊,身形踉跄着往前扑,险些摔在地上。身旁同行的女子急忙伸手扶住他,又气又好笑地责备:“这么大个人了,走路都不看路?连门槛都能绊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另一边,正走进客栈的三个男子,目光也全被那三人勾了去,直愣愣看得发了神。直到那几道身影走下石阶、再也看不见正脸,三人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抬脚往客栈里挪。 没成想刚挪步,“砰砰” 两声闷响接连响起 —— 居右两人一个撞在门框上,一个磕在墙板上,鼻子和额头结结实实受了力。更狼狈的是居左那人,脚下没稳住,直接摔进门槛内,“扑通” 一声栽倒在地。 撞墙的两人疼得一个捂住鼻子,一个捂住额头,龇牙咧嘴正要往里走,又被地上挣扎着想爬起来的同伴绊了个正着。三人瞬间滚作一团,齐刷刷摔在客栈门口,引得路过的客人忍不住低笑出声。 换作平日,见此滑稽模样,裴婉君少不得要掩唇轻笑几声。可此刻,她哪里还顾得上这些旁枝末节的趣致?只将一抹浅淡笑意凝在唇边,目光紧紧落在那三位拾级而下、正朝这边走来的女子身上。 只见为首那位约莫十七八岁,一袭淡青衣裙,清丽绝俗,宛如月下初绽的白莲。裴婉君心中不由一动,暗叹世间竟有如此姿容,想来这便是清韵代了。 她左手边跟着个年纪相仿的姑娘,衣着朴素,眉眼伶俐,应是贴身侍女。而右手边那位却大不相同——身着桃色裙裾,约二十出头,云鬓轻绾,步履间既有沉稳气度,又带着难掩的急切。裴婉君正暗自思忖哪位是蓉姐儿,青鸟已在一旁温声道:“我们回来了。” “可算回来了!” 那桃衣女子应声上前,双手轻轻托住青鸟手臂,眸中忧色真切:“快让我瞧瞧,可伤着哪里没有?” “无事,姑姑放心。”青鸟含笑任她打量。 原来她便是蓉姐儿。裴婉君见她容颜年轻,转念想起幽界族人寿数绵长,便也释然。只见蓉姐儿仔细为青鸟拍去衣上尘土,连声道:“无事便好,无事便好……”言辞间满是长辈的疼惜。 而此刻,裴婉君却感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清韵代正静静望着她。那双美眸澄澈如秋水,不见喜怒,却带着一种审度的意味。裴婉君虽自知容貌不及对方绝色,却也不愿在气势上落了下风。她不觉微微挺直背脊,下颌轻抬,迎向那道目光。 裴婉君昨晚听说青鸟身边有位清韵代娘子,虽也知晓那位娘子一路对青鸟多有照料,可不知怎的,心里总像窝着一团莫名的火气,堵得慌。今早刚起身,她便让香菱寻来自己现下最好的衣裳换上,又把手边压箱底的首饰都一一戴妥,还对着铜镜略施了层薄粉、描了眉黛,仔仔细细打扮了一番。 临到客栈门口要下车时,裴婉君还特意在车里对着小铜镜照了照,见鬓角碎发有些乱,又抬手理了理,唇上胭脂淡了些,便掏出胭脂盒轻轻补了一层,确认妆容妥帖了,这才提着裙摆下了车。 暮风拂过客栈前的灯笼,光影在两位女子之间流转。一时无人说话,只有市井喧嚣隐隐传来,而这一方天地间,竟似有暗流无声涌动。 此时,石胜、樊铁生、张问已将马匹拴妥,和王仙君一同往客栈门口走去。可走到马车旁,石胜三人却齐齐站定,脚步不再往前,只远远望着。王仙君浑然不觉其中门道,还兴冲冲地要往前凑,却被樊铁生一把拽了回来。樊铁生朝他递去个眼神,下巴轻点前方,那眼神里藏着几分 “别凑热闹” 的警告,王仙君这才后知后觉闭了嘴,乖乖停在原地。 另一边的蓉姐儿,早留意到立在客栈门口的裴婉君。她挑了挑眉,却没先开口搭话 —— 她看得明白,这是两位娘子间的暗较劲,自己终究是外人,贸然插手反倒不妥,倒不如先静观其变。 青鸟对场间若有似无的微妙气氛浑然不觉,只笑着引着身边几人,给裴婉君一一介绍。 他先转向身侧穿桃色衣裙的女子,语气里带着自然的亲近,对裴婉君道:“婉君,这位是蓉姑姑,是母亲生前的旧人,对我一直照拂有加。” 裴婉君闻言,立刻敛衽躬身,姿态恭谨又得体:“裴婉君见过蓉姑姑。这一路常听青鸟提起您,今日得见,才知姑姑这般风姿雅致。” 话里既藏着敬意,也暗合了青鸟对蓉姐儿的看重,听得人心里熨帖。 蓉姐儿忙伸手虚扶,目光落在裴婉君脸上细细打量,眼尾带着几分深意,唇角却漾开温和的笑:“好孩子,快别多礼。跟青鸟走这一路,定是受了不少苦。” 介绍完蓉姐儿,青鸟又引向一旁清丽绝俗的少女,语气轻快:“这位是清韵代。” 他话音刚落,原本正望着裴婉君的清韵代便先开了口,声音清甜:“青鸟,这就是婉君妹妹吧?” 说着向前一步,眼底带着不掺半分杂质的清澈,对着裴婉君盈盈一礼,随即自然地拉起她的手,柔声道:“婉君妹妹,我常听青鸟说起你,今日终于见着了,心里真高兴。” 她自小在深庭长大,后来又与雪音相伴,两人一直以 “姐妹” 相称,此刻只觉亲近,全没多想分寸。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裴婉君唇边的笑意淡了几分,指尖微微收紧。一旁的香菱早已蹙紧眉头,脸色沉了沉 —— 这东瀛女子怎敢这般没规矩,以 “妹妹” 相称,倒像是主母般随意? 她按捺不住,上前一步,语气恭敬却字字清晰:“清韵代娘子客气了。我家娘子在家中行二,上头只有一位兄长,并无姐妹。娘子若不嫌弃,唤一声‘裴娘子’便好。” “香菱!” 裴婉君突然轻喝一声,语气带着几分警示。 香菱身子一僵,忙垂首闭口,指尖却悄悄攥紧了袖口 —— 这称呼本就不合礼数,偏偏娘子还拦着,听得她心里又急又气。 裴婉君轻轻拍了拍香菱的手背,示意她莫要多言,随即转头对清韵代浅浅一笑,语气平和:“香菱性子直,说话没遮拦,娘子莫要见怪。” 清韵代却还带着几分困惑,她实在不解 —— 她与雪音阿姐素来这般称呼,亲昵又自然,怎么到了这里反倒不妥?她眨了眨眼,语气坦诚:“我瞧着裴娘子便觉得亲近,想着唤‘妹妹’能少些生分,既然不妥,那我往后便唤你‘裴娘子’便是。” 一旁的樊铁生将这幕看在眼里,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 清韵代瞧着是副温柔纯良的模样,怎知对着同样心系青鸟的裴婉君,一句 “妹妹” 喊得这般有门道?明着是亲近,实则暗里占了辈分的先头,这绵里藏针的功夫,竟半点不含糊。他越想越觉得心惊,忍不住悄悄倒吸了一口凉气,再看清韵代时,眼神里多了几分忌惮。 站在他身旁的石胜却皱着眉暗自思忖。先前在途中闲聊,曾打趣问过清韵代,若将来有别的女子倾慕青鸟,她会如何处置。那时清韵代眉眼弯弯,语气坦荡:“感情之事本要看缘分,若他们真有缘分,我又何必阻拦?” 此刻再看场中情形,清韵代眼底的亲近与困惑都真切得很,那句 “妹妹” 喊得自然,被指正后又坦荡改口,分明还是往日里那副不谙世故的单纯模样。反倒是裴婉君唇边一闪而过的淡笑,还有那婢女香菱明显带着戒备的神色,倒像是将这份纯粹的亲近,多品出了几分别的意味。他轻轻摇了摇头,只觉这场面的微妙,多半是人心揣度出来的。 裴婉君唇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只抬手理了理袖间暗纹,语气柔婉却字字清晰:“清韵代娘子客气了。” 她目光落在清韵代脸上,带着几分 “真诚” 的关切:“说起来,这一路我常听青鸟提起,娘子对他照料得细致周全,连饮食起居都要亲自过问。婉君身在异地,未能随侍左右,反倒劳烦娘子费心,这份情分,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话音顿了顿,她微微倾身,姿态依旧恭谨,语气却添了几分意味深长:“只是青鸟自小在中原长大,饮食习性都有讲究,怕是要劳烦娘子多费些心思迁就。这往后有我在侧照料,定不会再累着娘子 —— 毕竟,客随主便,总不能让娘子一直替我尽这份心才是。” 这番话听着全是感激,实则句句点着 “主客之别”:先点出清韵代 “越俎代庖” 的照料,再以 “主家” 身份暗示往后轮不到她插手,最后一句 “客随主便” 更是绵里藏针,既捧了对方 “客人” 的身份,又不动声色地划清了界限。 清韵代没听出裴婉君话里的机锋,只当是对方真心体恤自己,眼底立刻漾开真切的笑意,连握着裴婉君的手都紧了紧,语气纯粹得不含半分杂质:“裴娘子不必这般说,我一点都不觉得辛苦呀。” 她微微歪头,说起家乡时眼中闪着光,语气带着几分孩子气的坦诚:“我们东瀛处处都学大唐的样子,饮食也是甚为相似,连起居的规矩都差不多,一路过来早就适应了。” 顿了顿,她望着裴婉君,眼神里满是认真:“再说了,只要是为了青鸟好,别说只是迁就饮食,就是再辛苦些,我也愿意的。” 话音刚落,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般,眼底泛起雀跃的光,往前凑了凑,语气里满是真切的期盼:“不过现在可真好,有裴娘子在青鸟身边,我正好能常跟着裴娘子学一学。这样往后,我就能和裴娘子一起,把青鸟照顾得更周全些啦。” 这番话答得直白又恳切,全是心底最真的想法,半点没品出 “主客之别” 的暗喻,反倒让裴婉君那句绵里藏针的话,像打在了软棉花上,更衬得她这份不谙世故的单纯。 裴婉君一听这话,只觉一股气直往心口涌 —— 对方这般浑然不觉的 “亲近”,比明着较劲更让她憋闷。但她转瞬便压下翻涌的怒火,脸上重新堆起无懈可击的温婉笑意,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连声音都裹着一层淡淡的疏离:“清韵代娘子客气了。” 话音顿了顿,声音温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我与青鸟相识于微时,情分自然不同。”她特意将“微时”与“情分”稍稍加重,目光平静地迎向对方。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清韵代全然没品出 “微时”“情分” 里的分量,只顺着话头眨了眨眼,语气里满是纯粹的坦诚,偏这直白的回应,字字都像细针戳在裴婉君心上:“我听青鸟说了,你们在邠州便认识,自然是比我更了解他多些。” 她往前凑了凑,指尖轻轻绞着裙摆,眼底盛着毫不掩饰的认真与期待,半点没察觉裴婉君紧绷的下颌:“我认识青鸟的时日是短,可往后我会一直陪着他呀。日子长着呢,我慢慢学、慢慢记,总有一天,也能攒下和他的情分,说不定比裴娘子陪他的更久呢!” 她话里全是对 “长久相伴” 的天真笃定,没半分争竞的恶意,可那句 “陪他更久”,偏生精准戳中了裴婉君以 “早识情分” 立住的底气 —— 你有过往的交集,我偏要占住未来的绵长,这份不谙世故的直白,反倒比刻意针锋相对更让人心头发堵。 这话听在裴婉君耳中,却似一根细刺。裴婉君正要再开口,却忽然对上清韵代那双清澈见底、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眸。刹那间,她心念电转——这女子言语间毫无闪烁避让,神情坦然得如同山间清泉。莫非……她并非在与自己针锋相对,而是真的心思单纯,句句发自肺腑? 想到此处,裴婉君胸中的那点愠怒忽然消散了大半。她再细细看去,只见清韵代姿容绝俗,眉宇间却是一片赤子般的坦荡,甚至因她与青鸟的重逢而流露出由衷的欣喜。 裴婉君不禁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她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自己方才那一番暗中较劲,倒像是挥拳打在了柔软的云絮之中,无处着力。这女子,怕是真的不通世故,而非心机深沉。只是……她这般单纯,又对青鸟如此亲近,反倒让人更加难以应对了。 樊铁生看得眼睛都直了,悄悄凑到张问身边,压低声音咋舌:“好家伙!咱在战场上见惯了刀光剑影,倒没想到女子们不动手,光靠说话就能这么‘凶险’!” 张问也跟着点头,目光紧盯着场中二人,语气里满是感慨:“可不是嘛!裴娘子句句绕着弯子藏锋芒,清韵代娘子看着软,偏偏一句‘陪得更久’就戳中要害 —— 这比咱在阵前跟敌人对峙还紧张,刀剑能躲,这话说到心坎里的劲儿,躲都躲不开!”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越看越觉得精彩,又暗自庆幸没卷进这种 “没硝烟的较量” 里。 石胜站在一旁,全程没插一句话,却把两人的互动看得明明白白。见裴婉君最后神色松动,他轻轻舒了口气,心里早有定论:清韵代这姑娘,打从一开始就没想着 “较劲”,说 “跟着学照顾青鸟” 是真心,提 “陪更久” 也是纯粹的期待,半点心机都没有。 至于裴婉君,他也能理解 —— 从一开始的戒备、暗划界限,到后来发现清韵代的单纯,那份愠怒变成 “无处着力” 的无奈,全是女子面对 “潜在威胁” 的本能反应。他轻轻摇了摇头,暗自觉得:这场热闹,说到底还是 “人心揣度” 闹出来的,如今裴娘子看清真相,倒也算落个通透。 王仙君年纪尚小,本就对男女间的情愫一知半解,这会儿看着裴婉君和清韵代的对话,更是皱着眉,一脸茫然地拉了拉张问的衣袖:“她们…… 她们这是在吵架吗?” 见对方摇头,他更困惑了:“那为什么裴娘子说话总是笑着,却让人觉得不自在?清韵代娘子明明在说照顾青鸟,裴娘子怎么还会生气呀?” 他盯着两人的表情看了半天,还是没明白 “妹妹” 的称呼错在哪,“客随主便” 又藏着什么意思,只觉得女子间的这些 “弯弯绕”,比师父教的术法还难懂,最后只能挠着头,放弃了琢磨。 青鸟站在两人中间,对这场暗潮涌动的对话浑然不觉,只一脸温和地看着她们交流,眼底没有丝毫偏向。 先前介绍清韵代时,他语气轻快,满是自然的熟稔;见裴婉君对蓉姐儿行礼,又悄悄用眼神示意她不必太过拘谨,带着对旧识的体贴。这会儿听两人说起 “照顾自己” 的话题,他只笑着插话:“你们都别这么客气,这一路有清韵代帮衬,后来又跟婉君重逢,我已经很省心了。” 他看向裴婉君时,目光里有对 “邠州旧识” 的熟络,提起过往时会带几分怀念;转向清韵代时,又满是对她一路陪伴的感激,听她说 “要跟着学照顾自己”,还笑着打趣:“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用特意学。” 从头到尾,他的语气、眼神都没半分倾斜 —— 既没因 “相识于微时” 对裴婉君格外迁就,也没因清韵代是 “后来者” 便有所怠慢,只凭着一腔赤诚,平等对待着身边这两位真心待自己的女子,半点没察觉方才那场围绕着他的、无声的较量。 青鸟的话音刚落,清韵代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得到了最贴心的肯定,转头看向裴婉君时,眼底盛着满当当的欢喜与真诚,全然忘了方才那点微妙的隔阂,语气轻快得像含着糖:“裴娘子你听,青鸟都这么说了!我就知道,咱们往后一起照顾他,肯定能处得好,定会成为好姐妹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她说着,还轻轻晃了晃裴婉君的手腕,姿态亲昵又坦荡,半点没有记挂之前的不快。 裴婉君看着她眼底毫无杂质的热忱,再想起自己方才那些藏着锋芒的计较,心底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赧然。眼前这娘子,从来都没把她当 “对手”,那句 “好姐妹” 不是试探,也不是妥协,是纯粹的期盼。 她紧绷的肩线悄悄松弛下来,先前的戒备与愠怒早已消散,只对着清韵代浅浅一笑,这笑意终于抵达眼底,漾着几分释然与温和:“好啊。” 简单两个字,却让清韵代笑得更灿烂了,而青鸟站在一旁,见两人终于融洽,也跟着露出了安心的笑容,只觉得这重逢的热闹里,全是暖意。 蓉姐儿站在一旁,将这幕看得分明。这两日与清韵代相处,她早摸清这娘子的性情 —— 纯粹通透,心里藏不住半分弯弯绕;而裴婉君从最初的戒备、暗较,到后来看清真相后的释然,那份聪慧与通情达理,也全然落在她眼里。 见两人终于消解隔阂,蓉姐儿眼底漾开温和的笑意,适时开口打破这暖融融的氛围:“外头风大,咱们别在这儿站着了,先进屋歇息,有话里头慢慢说。” 她说着,率先抬步往随意楼方向走,语气里满是长辈般的妥帖。 青鸟与清韵娘子并肩在前,裴婉君带着香菱、珠儿紧随其后,一行数人陆续踏入了随意楼。 樊铁生和张问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 “意外”—— 先前见两人言语间藏着机锋,他们还在暗自揣测,定有一场 “修罗场” 要上演,没成想最后竟这般融洽收场。两人正挠着头疑惑,石胜走了过来,笑着点破他们的心思:“这有什么好意外的?清韵代娘子心善单纯,满脑子只想着照顾青鸟;裴家娘子也是明事理的人,看清误会后自然不会再计较。她们俩本就都是为了青鸟好,能处融洽,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 石胜说罢,抬手拍了拍两人的肩,又招呼着身旁一脸懵懂的王仙君:“走了,进去了。” 樊铁生和张问听完,这才恍然大悟 —— 是啊,两人本就无根本矛盾,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虽没看到预想中的 “热闹”,但眼下这般平和,对青鸟、对她们三人而言,分明是最好的结局。两人相视一笑,压下心底的好奇,也跟着人群往随意楼里走。 随意楼内灯火通明。蓉姐儿细心安排众人盥洗沐浴,洗去一路风尘,又备下一桌丰盛酒菜。 席间气氛热闹融融。清韵代亲昵地挨着裴婉君,两人一同坐在青鸟身旁,她手中的筷子不停,频频给裴婉君夹菜,嘴里还叽叽喳喳地解说着。她眉飞色舞地介绍着桌上的川渝菜式,分享着自己吃辣的心得,语气里满是雀跃。周围众人看着两人这般亲密无间的模样,脸上都漾起笑意,方才在门口的言语对峙,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早已消散在这欢声笑语中。 待众人饱餐后齐聚青鸟房中,各自落座。弥武丸三人静立在清韵代身后。 青鸟看向清韵代,温声道:“清韵代,后日我安排人护送你先行返回长安。我要回扶摇派一趟,寻找师父师母的下落。” 清韵代闻言脸色顿变,忧心忡忡道:“可你师门既然关押了师父师母,你此时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蓉姐儿也放下茶盏,神色凝重地附和:“清韵代说得在理。你在玄门大会上身份暴露,他们既知你是狐妖之子,又知晓你是天行王之后,此刻回去,师门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青鸟听到“玄门大会”四字,心头一震——他回来后从未提及大会细节,她们如何得知?不由脱口问道:“玄门大会之事,你们从何得知?” 清韵代与蓉姐儿相视一笑,却未立即作答。弥武丸上前一步,沉声道:“青鸟君,得知你身世时,我等确实震惊。但世间之大,非凡人所能尽知。既成事实,坦然受之便是。”梦子也轻声附和:“郎君放心,我们与清韵代娘子情谊深厚,必会严守秘密。” 清韵代望向青鸟,眼中带着几分歉意:“是我将此事告知他们三人的。”蓉姐儿在旁接过话头,语气坚定:“当时我也在场。此事是我同意清韵代处理的。若你要怪罪,我难辞其咎。” 房中烛火摇曳,映照着众人神色不一的容颜。青鸟目光扫过在场诸人,最终落在蓉姐儿和清韵代关切的面容上,心中百感交集。 青鸟闻言,神色缓和下来,温声道:“我怎会怪罪姑姑和清韵代,只是本想着日后寻个合适的时机再细说此事。”他转向弥武丸三人,郑重拱手:“此事牵连甚广,请三位恕青鸟未能及时相告之过。” 弥武丸三人连忙还礼。弥武丸沉声道:“青鸟君言重了。此事确实错综复杂,我等自然明白其中的难处。” 青鸟这才将目光转向蓉姐儿,眼中带着询问。蓉姐儿会意,从怀中取出一物摊在掌心——正是那枚晶莹剔透的千里蟾。青鸟一见便恍然大悟,不由看向樊铁生。樊铁生脸上堆着讪笑,正要开口,蓉姐儿却抢先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莫要怪老樊,是我让他这么做的。我们在益州实在放心不下,才出此下策。”她指尖轻抚过千里蟾,眼中满是后怕,“果然不出所料,那些玄门中人一得知你的身世,立刻群起而攻之。” 说到此处,蓉姐儿眸中闪过一丝厉色,抬手在茶几上重重一拍:“更可恨的是,诺尼和赵黎平之流竟也混迹其中!地横王觊觎龙骑军兵权已久,可我万万没想到,他们会用这等下作手段!” 茶杯在她掌下微微震颤,一如她压抑的怒气。烛光摇曳间,众人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在玄门大会上孤身面对千夫所指的青鸟身影。 “好在有不少明事理的前辈,一直都在帮青鸟的忙,不然你一个人可太难了。” 清韵代说着,轻轻叹了口气,脸上掠过一丝无奈,语气也沉了些:“就是可惜了那场玄门大会,忙活了半天,最后还是一事无成,没能达成初衷。” 青鸟看向清韵代,唇边泛起一抹温和的笑意,语气轻柔地宽慰道:“清韵代,玄门大会虽未竟全功,但也并非毫无收获,至少让我们看清了各派的态度,也结识了不少志同道合之人。” 他目光里满是宠溺,接着道:“我让你先回长安,就是不想让你跟着我奔波受累,更不想让你为这些琐事操心,这样我才能安心回扶摇派,去找师父师母。” 清韵代闻言,眼中忧色更浓,向前一步轻声道:“让我随你同去师门吧。只要能在你身边,我才能心安。” 青鸟却缓缓摇头,目光沉静:“正因我如今身份特殊,此去前路未卜,祸福难料。你若同行,我反而要分心护你周全。” 他语气温和却坚定,“你和弥武丸他们先回长安,让我无后顾之忧,我才能安心去寻师父师母。” 说罢,他转向一旁的裴婉君,继续道:“此行我会先护送婉君前往松州,为珠儿寻亲。待此事了结,我再前往师门。” 清韵代本是通情达理之人,明白青鸟的考量在理。可一想到重返长安后可能又要被困于深宅高墙之内,不禁面露踌躇,指尖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袖。 青鸟察觉她的不安,温声安抚道:“回到长安,你便在随意楼落脚可好?那里自在些。” 清韵代眼眸顿时一亮,愁云尽散,连忙点头应下:“好。” 青鸟又看向弥武丸,郑重询问道:“弥武兄,清韵代体质特殊,住在三十娘的打理之处也更稳妥。如此安排,你觉得可否?” 弥武丸将清韵代的神情尽收眼底——方才提及回长安时她愁眉不展,一听能住在随意楼便笑逐颜开。他自幼与清韵代一同长大,深知她渴望自由的心性,便颔首道:“青鸟君考虑周全。娘子能住在随意楼,确实最为妥当。”言语间满是如释重负的欣慰。 蓉姐儿眉间忧色未散,轻声道:即便如此,扶摇派如今已知你身份,此去必是龙潭虎穴。让石胜他们随你同去,多少有个照应。清韵代娘子这边,由我陪着前往长安便是。 青鸟知她心意,郑重颔首:多谢姑姑费心安排。 他话题一转道:明日我需往益州司马府拜会李义山司马。李司马待我亲厚,素来以兄弟相称。其夫人素娥阿姐更是先父结义兄弟杨公之女,如今他们既在益州,于情于理都当前往拜会。 蓉姐儿闻言连连点头:正该如此。那我明日备些蜀锦与香茗,你带去作礼,总不能空手上门。她心思细腻,连这等人情往来都考虑周全。 青鸟心头一暖:还是姑姑想得周到。 裴婉君连忙附和,语气里满是恳切:“明日我与你一同前往吧。此前素娥阿姐一路照料,对我诸多关照,后来我意外失踪,他们夫妻二人必定日夜牵挂,我同去也好让他们安心。” 青鸟颔首赞同:“如此甚好。” 说话间,他眼角余光瞥见清韵代正满眼期盼地望着自己,不由得莞尔一笑。 还未等他开口,裴婉君已抢先说道:“清韵代阿姐,不如你也一道同行?” 清韵代闻言,脸上瞬间绽开笑意,忙不迭地应下:“我正有此意!” 一旁的蓉姐儿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见裴婉君此刻坦然唤清韵代 “阿姐”,显然已放下心中芥蒂,不由得暗自点头 —— 婉君这娘子,果真是心胸坦荡之人。想到这里,她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烛影摇曳间,众人各自领命。蓉姐儿望着青鸟坚毅的侧脸,暗中决定今夜便要翻找库房,定要挑件配得上杨氏后人的见面礼。 次日清晨,姚掌柜刚带人备好早饭,众人还未动筷,便听得客栈外人喊马嘶,蹄声如雷,显然有大队人马将至。 阿生快步出门相迎,只听一个尖细的嗓音对阿生道:太子殿下、颖王殿下、剑南节度使李德裕、渊空大师、司徒掌门、瑶光真人联袂来访,特来拜会盛青鸟盛郎君! 喜欢天人幽冥请大家收藏:()天人幽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2章 结盟。 青鸟执筷的手微微一顿——太子和颖王怎会与这几位玄门前辈一同现身?他们又是如何聚在一处的?他们来找自己所为何事? 蓉姐儿已悄然移至他身侧,低声道:这般阵仗,怕是来者不善。稍后你当见机行事。 她转头轻声吩咐姚掌柜:采买之事有劳您代为费心。 姚掌柜会意,立即招手唤来伙计强子仔细交代。 片刻后,阿生上楼禀报。蓉姐儿镇定吩咐:请贵客们至后堂中堂用茶,我们即刻便到。 待阿生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尽头,蓉姐儿伸手为青鸟轻轻理平衣襟的褶皱,眼底藏着难以化开的忧色。“前日玄门大会上,你的身份刚刚公之于众。渊空大师、司徒掌门、瑶光真人这几位玄门前辈虽对你有回护之意,但太子乃当朝储君,其态度实在难测……稍后务必谨言慎行。” 裴婉君连忙附和,语气里带着几分凝重:“这话在理,青鸟如今还在朝廷缉拿名录上,行事确实要多加小心。” 清韵代却蹙着眉提出不同看法,眼神里满是疑惑:“我随青鸟从长安一路辗转至此,途中虽遇过镇灵使,却并非为捉拿他而来。依我看,他们此次前来,反倒像是有事相求于青鸟,或许不必太过忧心。” 蓉姐儿与裴婉君听罢,低头沉吟片刻,相视一眼后都缓缓点头 —— 清韵代心思单纯,不掺半分杂念,反倒能勘破表象。这般通透的见解,倒让她们暗自佩服。 青鸟微微颔首,目光沉静,轻声安慰道:“姑姑放心。此前在雾隐庄与太子相谈,观其言行,并非固守陈规之人,似有励精图治之心。若能争取到他的理解,或许对我们日后行事大有裨益。” 蓉姐儿闻言,微微颔首:“既如此,我们且见机行事。”她随即转身,对裴婉君和清韵代温言道:“两位娘子先回房稍作歇息,外间之事不必挂心。” 接着,她示意石胜、樊铁生、张问一同随行,“你们随我与青鸟去中堂,会见贵客。” 一行人穿过回廊,脚步声在清晨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青鸟深吸一口气,朝中堂走去。 晨曦顺着敞开的门扉漫入,在青石板地面上淌开一片暖亮,投下斑驳交错的长影。 后院中,颖王与太子的随从皆静立等候。见青鸟一行人到来,众人纷纷拱手行礼。青鸟目光扫过,见大多是在雾隐庄见过的熟面孔,却唯独不见颖王麾下一众玄门之人。 另一侧,拂渺峰司徒掌门的几名弟子与栖霞观的几位女冠也聚在一处。栖月立于人群之中,眼神却与他人迥异,透着几分审视与复杂。她见青鸟朝自己微微一笑,竟不由自主地脸颊微红,悄然垂眸。 待青鸟一行人进入中堂,张问肃立在中堂门外,身姿挺拔如松,警惕留意着往来动静,杜绝旁人贸然打扰。 青鸟携众人缓步踏入后院中堂,抬眼便见 —— 太子与颖王端坐于上首主位,气度雍容;李德裕与渊空大师、司徒掌门、瑶光真人分坐两侧客座,神色皆肃穆沉稳,周身透着几分凝重。 颖王与太子及几位前辈身后,各自侍立着随行人员与门下弟子。净悟手持渊空大师的禅杖,静立一旁。闻得脚步声近,他侧首见是青鸟,并未移开目光,只是合十一礼,微微颔首。青鸟亦在远处点头回应,彼此心照,一切尽在不言中。 青鸟一现身中堂,令人意外的是,满堂贵客竟齐齐起身相迎,众人目光齐刷刷落在青鸟身上,带着审视与期许,一时之间,堂内气氛愈发沉凝。 青鸟心头一震,忙疾步上前,躬身长揖到底:“诸位前辈、太子殿下、颖王殿下、李世伯,万万不可如此!青鸟不过一介晚辈,实在当不起这般隆重礼遇。” 颖王含着笑意未曾开口,太子已率先朗声笑道:“青鸟君何须过谦?玄门大会上你临危不乱、力挽狂澜的事迹,我早已听闻,这份胆识与担当,足当得起我等这一迎。” 一旁的李德裕抚着颌下长须,颔首赞许,声音洪亮如钟:“此言甚是。那日你与玄门群雄以理力争,言谈间沉着有度,自有一番风骨,果然不负太原盛家之后的名头!” 青鸟直起身来,脸上带着几分谦逊的愧色,语气诚恳:“殿下与李世伯谬赞了,实在折煞青鸟。玄门大会之上,我虽尽力周旋,却终究未能促成各派联盟,反倒让大会不欢而散,想来心中满是惭愧。” 他微微垂眸,神色间难掩遗憾:“未能化解各派成见、凝聚玄门力量,这是我能力不足,实在当不起‘胆识担当’的夸赞。” 说罢,又对着众人微微躬身,姿态依旧谦和。 渊空大师双掌合十,宣了声佛号,眉目间满是慈和:“阿弥陀佛。青鸟小友能于纷扰中持守本心,不偏不倚,这份慧根与定力,贫僧深感佩服。” 他目光掠过青鸟时,眼底藏着几分赞许与深意。 司徒掌门随即接过话头,语气干脆利落,不带半分虚饰:“老夫素来不喜繁文缛节,但今日这一礼,是真心敬你 —— 明知身世坎坷,却仍愿挺身而出,担起守护人间的道义,这份担当,比许多年长修士都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宽慰道,“玄门各派积怨已久,固念深重,若仅凭小友三言两语便能促成联盟,今日我等也不必特意前来,与你共商对策了。” 瑶光真人亦温声补充,语气平和却带着十足的诚意:“小友不必过谦惶恐。今日我等登门,并非以长辈自居,而是要与你平辈论交,共抗幽界。” 青鸟闻言,连忙侧身拱手,腰身微躬行了一礼,语气谦谨而诚恳:“三位前辈谬赞了。晚辈不过是顺本心而行,既知幽界为祸之险,自当尽力而为,担当二字实不敢当。” 他抬眼时,目光扫过三位前辈眼中的赞许,又补充道:“玄门联盟之事,晚辈本就知晓非一日之功。能得诸位前辈信任,愿与晚辈共商对策,已是晚辈之幸。” 说罢,他直起身,侧身抬手示意堂屋中的胡凳,语气愈发恭敬:“晚辈言辞粗疏,还请太子、颖王、李世伯与诸位前辈先落座奉茶,我等再细细商议。” 一旁的蓉姐儿见状,也连忙上前一步,默契地引着太子和颖王坐回主座。随后又引领渊空大师、司徒掌门与瑶光真人重新坐回原位。 众人纷纷落座,堂内一时只余衣料摩挲的窸窣声。 青鸟面向殿中诸位贵客,身姿挺拔如松,先向太子与颖王拱手为礼,继而转向渊空大师、司徒掌门、李德裕与瑶光真人,一一欠身致意,动作从容规整,每一处细节都透着周全的谦敬。 礼毕后,他才缓缓转身,玄色衣袍轻拂过椅面,在右侧主位上从容落座,颔首间目光扫过众人,沉静气度自显。 阿生随即领着几名伙计低眉顺目地进来,手脚麻利地为宾客们奉上香茗。 蓉姐儿亲自从阿生手中的托盘里端起一只青瓷盏,步履轻稳地走到青鸟身旁,将茶盏轻轻搁在他手边的茶几上。动作行云流水,自然又恭谨,仿佛这不过是她日日践行的本分。 放下茶盏的刹那,她微微驻足,与青鸟有过一瞬无声的眼神交汇,那眼底藏着的关切与隐晦提醒,唯有二人能懂。 太子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目光掠过退至青鸟身后侍立在侧的蓉姐儿,转头对青鸟低声笑道:“青鸟君身边这位婢女,倒是个心思通透、玲珑心窍的妙人。” 青鸟指尖轻叩茶盏边缘,迎着太子的目光淡笑颔首,语气平和得不见半分刻意:“太子殿下过誉了。我见她其行事稳妥,便留在身边打理琐事。” 一旁的石胜与樊铁生交换了个眼神,随即默契地退到青鸟身后三步之处,不动声色地戒备着,护住他的周全。 阿生带着一众伙计悄无声息地退出中堂,轻轻掩上格扇门。室内彻底恢复了宁静,只余袅袅茶香在空气中缓缓弥漫。随后,又机灵地快步去后厨传讯,让人备上上好的茶点。 太子适时朗声一笑,“今日在此,只论江湖情谊,共商抵御幽界之事,我与王叔亦是同道中人,诸位尽可坦诚直言切莫拘礼。” 青鸟身体微向前倾,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贵客,恭敬地开口,声音清朗而沉稳:“不知太子、颖王与诸位前辈今日联袂莅临,寻青鸟所为何事?” 太子看向青鸟,语气沉稳而恳切,先将话头落在前事上:“青鸟君,此前玄门大会的情形,我已然尽数知晓。虽最终未能达成共识,不欢而散,实属遗憾。” 他目光扫过在场的几位玄门高人,神色愈发郑重,话锋转而切入正题:“不过,我与王叔已同几位前辈详谈过——幽界狼子野心,入侵绝不会就此止步。玄门各派虽暂未达成结盟共识,但我等断不能坐视危局蔓延,任其肆虐。” 说到此处,他稍作停顿,目光重新落回青鸟身上,清晰道出此行目的:“所以我们今日前来,便是想与青鸟君商议——由朝廷牵头,联合愿结盟的玄门门派,凝聚力量,共同对抗即将到来的幽界之祸。” 太子话音刚落,司徒掌门语气坚定地附和:“太子殿下所言极是!玄门大会之上,各派成见已深,各怀心思,即便再争辩数月,怕也难有定论。与其空耗时日,不如早日与朝廷携手,放下门户之见,为应对幽界入侵做好万全准备,这才是眼下最要紧的事!” 蓉姐儿在一旁适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审慎的考量:“想来诸位也清楚,我家郎君正被遭朝廷通缉,行事多有掣肘,如今谈合作……怕是仍有不便之处。” 她话音刚落,颖王便朗声笑了起来,语气爽朗又带着几分笃定:“娘子这话便多虑了!先前那道通缉令,不过是朝廷为安抚彼时的异国使团,暂避风波才出的权宜之计。说句实在的,自通缉令发出后,朝廷可没派过一兵一卒,真去追缉青鸟君一行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继续补充道:“便是此前史元忠带兵剿灭叛贼,不也对青鸟君一行秋毫无犯吗?这其中的分寸,朝廷始终记着。” 蓉姐儿心头微微一怔,着实没想到清韵代的想法,竟与朝廷不谋而合。她暗自思忖,人有时反倒如此,思虑过甚、顾虑太多,反倒会束手束脚,不如这般纯粹直接的心思,更能切中要害。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青鸟也是心头一动,暗自回想——自离开长安后,沿途确实没遇过朝廷的追兵;就连莲姐那拨人,目标也只是江州圣灵教,从未针对过自己。这般一想,颖王的话竟无半分虚言。 不等青鸟开口,颖王又接着道:“更何况,玄门大会之前,朝廷已正式撤销了对青鸟君的通缉。如今你我之间,再无旧日芥蒂,尽可安心商议合作之事。” 渊空大师双手合十,宣了声佛号,语气沉稳而通透:“阿弥陀佛。此次玄门大会,贫僧倒窥得几分端倪 —— 幽界之人虽法力深不可测,却并非无懈可击。” 他话锋一转,眉宇间添了几分凝重:“只是贫僧心中有一疑惑,当年地皇年间,人间与幽冥两界的通道已然崩毁,这些幽界之人究竟从何而来,眼下尚无从查探。但他们迟迟未敢正式举兵入侵人间,足见其目前在人间的势力仍显薄弱,人数有限,尚未形成足以撼动天下的气候。” 太子适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探询,却不失沉稳:“青鸟君既与幽界有所牵扯,不知可否查到,幽界之人究竟是如何踏入人间的?” 这话正戳中满堂人心头最关切之事,众人当即收敛起神色,齐刷刷将目光投向青鸟,连呼吸都不自觉轻了几分。 青鸟迎着众人的目光,缓缓摇头,坦诚道:“诸位想必也有所耳闻,家母虽为幽界天行王,可在下至今未得幽界太初帝正式接纳,这般关乎两界往来的核心机密,我确实无从知晓。” 他话音稍顿,指尖轻叩桌面,目光扫过殿中诸位,语气愈发恳切:“依在下之见,眼下最紧要的,并非急着追查此事。幽界之人法力远胜常人,当务之急,是先促成各方合作,让人间拥有与之抗衡的实力 —— 唯有站稳脚跟,后续查探两界通道之事,方能稳妥推进。” 他话音刚落,司徒掌门便点头附和,神色凝重却透着坚定:“青鸟小友所言极是!玄门大会上现身的幽界之人,其修为已远超寻常修士,单凭各门各派如今的实力,怕是难以抗衡。依我之见,唯有集齐各派镇派之宝,再请出隐居多年的几位前辈高人,方能凝聚足够力量,与幽界一战。” “正是此理。” 瑶光真人当即接话,语气中难掩急切,“如今仅是遇上几位幽界之人,我等便已难以招架。若不先寻得抗衡之法,即便仓促联盟,怕也只是徒有其形,难挡幽界锋芒。” 她话音刚落,渊空大师便转向颖王,双掌合十缓声问道:“颖王殿下,玄门大会当日,殿下麾下的玄门修士曾以一物退敌 —— 那黑色奇物引爆时威力惊人,贫僧瞧着幽界众人对其颇有忌惮。不知那会炸裂的黑色之物,究竟是何神物?” 话音落下,满堂目光皆转向颖王,那日奇物退敌的场景众人仍有印象,此刻听闻大师点破幽界之人的忌惮,更添了几分探究。 颖王闻言,目光转向身侧的李德裕,微微颔首示意。 满堂视线瞬间聚焦在李德裕身上,只见他缓缓起身,先是对着众人拱手一礼,随即开口道:“诸位玄门高人慧眼如炬,竟能一眼洞悉此物不凡。” 话音刚落,他却轻轻长叹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惋惜:“那黑色之物名为霹雳珠,是从圣灵教手中夺得。可惜,我等钻研多日,仅知其由白明石粉末、硫磺及磷粉混合制成,其中最关键的一味药石,至今仍未探明。那日玄门大会上所用的,便是从圣灵教缴获的成品。” 太子旋即接话,语气沉凝中带着几分郑重:“朝廷已查明,圣灵教正从粟特人处采买大批白明石粉末,用途正是炼制霹雳珠。且据粟特人供称,他们贩卖的粉末杂质甚多。“” 然,工部曾经试过,若换用纯度更高的白明石粉末,霹雳珠威力还能倍增。” 说到此处,他眉头骤然拧紧,语气添了几分无奈:“只是这样的霹雳珠,不但能轻易杀伤寻常人,还能破土开山,威力惊人。可对上玄门修士的无形盾墙与法力,便如泥牛入海,不值一提。” 话音忽顿,太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色,前倾身子补充道:“但圣灵教的霹雳珠截然不同!它们不仅威力骇人,更能轻易撕裂玄门护盾、冲散修士法力,这等特性,实在诡异特殊。” 渊空大师合十的双手猛地一紧,慈和的眉目瞬间凝起惊色,喉间低宣一声 “阿弥陀佛”,语气里满是震动:“竟有此等异事?能破法力、裂护盾,此珠已非寻常器物!” 瑶光真人指尖微微颤抖,方才还带着急切的神色全然化作惊惶,目光扫过身旁二人,声音发紧:“这不可能…… 法力护盾乃修士根基,寻常器物如何能破?圣灵教究竟得了何种诡异法门!” 司徒掌门按在茶几上的手掌青筋微显,素来沉稳的面容此刻满是凝重与惊悸,他猛地前倾身子,沉声道:“若圣灵教当真掌控此等利器,非但对朝廷是心腹大患,对我等玄门而言,更是灭顶灾祸!我等修士的护身法门岂非同虚设?”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司徒掌门的话音刚落,瑶光真人忽然眸光一闪,像是陡然拨开了迷雾,她一拍桌案,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的恍然:“日前我等在龙泉客栈遭圣灵教突袭,那伙人中,分明有一名幽界之人相助……” 话到此处,她骤然顿住,瞳孔微微收缩,像是骤然洞察了关键,语气里满是笃定:“莫非 —— 霹雳珠能破法力的关键,竟与幽界之人有关?” 此言一出,堂内瞬间静了半拍。樊铁生与张问下意识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清晰的惊讶 —— 方才众人还困在 “霹雳珠特性诡异” 的迷局里,瑶光真人竟能瞬间将圣灵教、霹雳珠与幽界串联起来,这般敏锐思路,实在令人叹服。 青鸟端着茶盏的手指微不可察地一顿,脸上随即露出恰到好处的讶异,眉头轻蹙似在思索,仿佛也是首次听闻这层关联。他心中却早已清明:霹雳珠的核心确与幽界灵力相关,只是如今玄门与朝廷的联盟尚未稳固,各方心思难测,这等牵涉幽界核心的隐秘,贸然透露只会徒增变数,唯有暂且藏起底细,方能稳控局面。 司徒掌门眼神一亮,当即颔首附和:“瑶光真人此分析甚有道理!那日鹤鸣山一战,霹雳珠爆开时,幽界的那诺尼与赵黎平瞥见此物,神色骤变,竟不顾缠斗直接遁走 —— 这般反应,分明是认得霹雳珠!看来圣灵教的炼制之法,定然与幽界脱不了干系。” 话音刚落,他眉头又拧成一团,语气满是困惑:“可此处有个难解之处:若真是幽界之人将法门传予圣灵教,为何幽界众人,见了霹雳珠反倒惊惶不已?难不成……” “还有另外一批幽界之人!” 这句话竟同时从五人口中爆出 —— 李德裕抚须的手猛地一顿,太子与颖王前倾的身形齐齐一滞,渊空大师合十的掌指微微收紧,瑶光真人更是直接站起了身。 五人相互对视,眸中皆映着震惊与恍然。堂内静得能听见呼吸声,先前所有关于霹雳珠的疑点瞬间串联:幽界既有传法者,又有畏珠者,唯有 “两派幽界势力” 这一种可能,能解此矛盾。 青鸟垂眸沉思,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茶盏边缘:当日龙泉客栈那红肤男子出手狠厉,长江之上袭击颖王的女子身法诡谲,可这二人并未随镜渊王、沐灵儿现身玄门大会 —— 若说与镜渊王一脉同源,这般重要场合断无缺席之理。莫非是涂山公主的从属?他随即摇头否定,若是涂山公主的部众,他自然见过,并无这两张面孔。那这股隐秘的幽界势力,究竟隶属于谁? 他悄悄侧过身,目光扫过蓉姐儿、樊铁生和石胜,三人交换了个隐晦的眼神,蓉姐儿微微摇头,樊铁生也轻蹙眉头示意不识。青鸟心中了然,转回身时神色已恢复沉稳,缓缓开口:“诸位细想,幽界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反而对我们大有裨益。” 这话一出,堂内众人皆是一怔,太子前倾身子追问:“青鸟君此话怎讲?” 渊空大师与司徒掌门也投来探询目光,连方才满是惊惶的瑶光真人,都敛了神色静待下文。 青鸟目光扫过堂内众人,语气沉稳却掷地有声:“玄门大会上,诸位想必也看清了 —— 那些幽界之人虽同出一界,却各怀心思,彼此间并无真正的默契,甚至隐隐有掣肘之意。如今看来,与圣灵教合作、传授霹雳珠之法的,分明是另一股幽界势力。” 他顿了顿,指尖轻叩茶几,继续道:“幽界内部这般分裂,彼此猜忌、争夺利益,反而给了我们喘息之机。我们正好可趁此间隙,尽快促成联盟,琢磨出抗衡幽界的法子。这般局势,难道不是对我们有利吗?” 话音刚落,渊空大师率先颔首,双掌合十宣了声佛号,慈和的眼中满是赞许:“青鸟小友此言通透!于乱象中见生机,这份冷静与远见,实在难得。幽界内乱本是变数,却被小友转化为契机,贫僧佩服。” 李德裕抚着胡须,眼中闪过赞赏之色,随即附和道:“青鸟君所言极是!若幽界真如这般分裂,我们便不必腹背受敌,联盟之事也能少些阻碍。依老夫之见,此乃当前最有利的局面。” 司徒掌门也松了眉头,先前的凝重散去不少,他沉声道:“若真能如此,那我们的重心便清晰了 —— 只需尽快查出幽界之人踏入人间的通道,设法将其阻断,再联合各方之力巩固防线,这场人间浩劫,未必不能化解!” 青鸟的话音尚未落地,瑶光真人已抬手插话,语气带着几分笃定:“依贫道之见,我们的重心,未必该放在追查幽界之人如何踏入人间上。” 太子闻言先是一怔,眉峰微蹙露出诧异之色:“真人此言,我实在不解。若能查明通道并将其阻断,既能阻止幽界后续来人,又能困住已在人间的妖邪,这分明是一举两得的良策啊。” 瑶光真人缓缓摇头,指尖轻捻道诀,语气愈发沉稳:“殿下有所不知,通往幽、冥二界的上古同道,早在地皇年间便已崩毁殆尽。如今幽界之人能踏入人间,定然是另辟了新的通路。但诸位细想,他们若有能力大举入侵,断不会只派零星人手试探 —— 可见这新通道必然有极大限制,无法供大量人员通行,这才让人间暂时未受撼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她话音稍顿,目光扫过满堂众人,话锋陡然一转,字字切中要害:“更关键的是 —— 幽界既能勘破界域壁垒,开辟出这一条新通道,即便我们今日将其阻断,以他们的能为,未必不能在别处再启一处通路。如此堵不胜堵,往复纠缠,何时才算得尽头?” 这番分析条理清晰,层层递进。 话音刚落,蓉姐儿、樊铁生与石胜三人对视一眼,嘴角皆不自觉地轻扬,眼底满是难掩的佩服 —— 先前只觉真人忧心急切,竟未想她对上古通道与幽界局势有这般透彻的洞悉。 “瑶光真人这话说到了根上!” 司徒掌门前倾身子,目光扫过众人,语气掷地有声,“界域壁垒岂是轻易能破?幽界既已有此手段,堵通道便是治标不治本 —— 今日封了此处,明日他们或许在昆仑墟开道,后日又可能在东海裂隙现身,我们总不能处处设防,疲于奔命!” 太子听罢,先是抬手抚了抚袖角,指尖微微一顿,随即颔首的动作带着明显的认同,眼中的诧异早已转为深以为然:“真人这番话,真是点醒了我。先前只想着阻断通道便能一劳永逸,倒忽略了幽界既有开辟通路的本事,便有再开一处的可能。” 他身子微微前倾,语气中添了几分急切的探询,目光落在瑶光真人身上:“既然堵截通道非长久之计,那依真人之见,我们眼下该从何处着手,方能真正扼制幽界的威胁?” 话落时,堂内众人也纷纷看向瑶光真人,连李德裕都停下了捻须的动作,显然都在等着她的下文。 瑶光真人并未立刻作答,反而将目光转向堂中静坐的青鸟,语气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要破此局,需抓住两个关键 —— 青鸟小友,便是其中之一。” 这话一出,满堂皆惊,太子与颖王对视一眼,眼中满是疑惑;李德裕捻须的手微微一顿,似在思索其中关节。唯有司徒掌门略一沉吟,随即拍案道:“没错!瑶光真人所言极是,青鸟小友确是关键所在!” 李德裕也随之恍然,抚掌道:“老夫明白了,青鸟现在的身份,又未被太初帝完全接纳,恰是能介入幽界内部的变数。” 渊空大师亦低宣一声 “阿弥陀佛”,垂眸颔首,显然也认同此理。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聚焦在青鸟身上,他迎着满殿注视,眉头微蹙沉思片刻,眼中陡然闪过一丝明悟,随即起身拱手,声音清晰有力:“晚辈约莫懂了瑶光真人的深意 —— 真人是想让我设法争取幽界龙骑军的统帅权,即便不能成功,也要搅入这统帅之位的争夺中,以此打乱幽界进攻人间的部署,为我们联盟争取时间,对吗?” 说罢,他转头望向瑶光真人,语气带着几分探询:“晚辈这番理解,不知是否与真人所想一致?” 瑶光真人见他瞬间洞悉自己的谋划,眼中闪过赞许之色,颔首笑道:“青鸟小友果然心思敏捷,一点即透!这般反应与眼界,远胜寻常人,难怪能有如今之修为。” 瑶光真人见众人皆领会了青鸟的关键作用,便不再停顿,抬手示意大家稍安,声音愈发沉稳:“至于第二个关键,便是三样神器 —— 归元仲、指天匙与承天镜。” “此三物合一,便能重开通往幽冥二界的上古通道,这也是幽界梦寐以求的‘大举入侵之径’。” 她目光扫过满堂,语气带着斩钉截铁的郑重,“只要我们能抢在幽界之前寻得这三件神器,并将其彻底摧毁,便能从根本上阻断他们大规模进犯的唯一可能。” 说到此处,她稍作停顿,让众人消化这关键信息,随即继续道:“即便届时幽界仍有零星通道可往来人间,可没了大举入侵的底气,再加上我们已建成联盟、拥有了抗衡之力,那时,我们才真正手握与幽界谈判的砝码,而非被动防守。” 话音落下,堂内静了片刻 —— 太子指尖轻敲桌沿,似在盘算寻器的部署;李德裕眉头舒展,显然觉得此计可行;渊空大师则闭目沉思,口中低吟 “善哉”,显然也认同这釜底抽薪之法。 见众人认同此观点,瑶光真人补充道:“诸位莫忘,十八年前牛虎二妖抢夺的三神器,正是打开幽冥两界通道的最后关键。如今当务之急,便是尽快寻回这三件神器,绝不能让它们落入幽界之手——否则一旦通道重启,后果不堪设想!” 太子语气带着几分笃定,将关键消息缓缓道出:“诸位放心,三神器中的指天匙与归元仲,此刻正由朝廷妥善保管。” 他顿了顿,想起过往的尝试,神色添了几分凝重,“十八年前,朝廷曾试图彻底销毁这两件神器,以绝后患,可无论用何种方法,都无法伤其分毫,最终只能将它们隐秘收藏起来。” 满堂众人听罢,一时皆面面相觑 —— 先前听闻 “摧毁三神器” 时,渊空大师在暗中忧心神器珍贵、毁之不易,此刻神色间更添了几分迟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瑶光真人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却又不失笃定:“看来,‘毁掉三神器’的念头,怕是难以实现了。” 话音稍顿,她话锋一转,眼中重新燃起几分光亮:“但即便不能毁去,我们也另有办法 —— 只要找到最后一件承天镜,将三件神器寻三处隐秘之地深藏起来,同样能彻底断绝幽界大军借道入侵的可能。” 她目光扫过众人,语气愈发恳切:“届时,我们便无需再分心防备幽界后续援军,只需集中所有力量,清剿那些早已潜入人间的幽界之徒便可,局势也能从容许多。” 青鸟闻言,心中一动,想起此前在长安,渊空大师便已向他详述过三神器的关键作用。如今指天匙与归元仲既已在朝廷手中,只要寻回最后一件承天镜,便能阻断幽界入侵的隐患。他目光转向太子,语气恳切地问道:“不知殿下是否有第三件神器承天镜的确切消息?” 太子先是与身旁的颖王交换了个眼神,见颖王微微颔首示意,便缓缓起身,走到厅堂中央站定,神色凝重地沉声道:“诸位有所不知,这三件神器,原本尽在朝廷掌控之中。” “什么?” 这话一出,满堂皆惊,众人脸上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 没想到三件关乎两界安危的神器,竟曾一同归朝廷保管。司徒掌门按捺不住心中的诧异,抬手示意太子,语气急切:“殿下还请详细告知,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何事,竟让承天镜遗失在外?” 太子略一沉吟,目光扫过满堂众人,缓缓开口,将三神器的过往渊源娓娓道来,语气中带着对历史的敬畏:“归元仲,是高祖皇帝领兵入主长安时,在前朝皇宫的宝库中所得,算是得承天命的信物。而指天匙的来历,则更为波折 —— 此物最初在夏王窦建德手中,后来太宗皇帝于洛阳一战擒获窦建德与王世充,指天匙却辗转落入汉东王刘黑闼之手。” 他顿了顿,理清时间线后继续道:“武德五年,太宗文皇帝击败刘黑闼,可他却携指天匙潜逃;直到武德六年,刘黑闼卷土重来,被隐太子斩杀于阵前,这枚指天匙才正式归入朝廷囊中。” 话锋转向承天镜,太子神色愈发凝重:“唯有承天镜,自始至终都与突厥纠缠不休。前朝隋文帝在位时,便已觊觎此物,曾命齐国公出使突厥谈判索要,却遭断然拒绝。齐国公后来设下反间计,将突厥一分为二,逼得突厥不得不向前朝称藩,本是夺取承天镜的绝佳时机,偏偏被大义公主从中作梗,此事最终功亏一篑。” “到了大业年间,突厥始毕可汗更是以承天镜为诱饵,将隋炀帝诱至雁门郡,随即亲率数十万大军将其围困,酿成惊天之危。后来隋朝天下大乱,烽烟四起,最终走向覆灭。” 说到此处,太子喉间溢出一声长叹,眉眼间染着几分悲凉 —— 这声叹,似为隋朝的覆灭惋惜,更藏着对乱世之中百姓流离、江山飘摇的痛惜。 他缓步走回座位坐下,指尖轻轻叩了叩案几,续道:“太宗文皇帝登基后,袁天罡与李淳风两位先生曾直言进谏,称承天镜乃是打开幽冥两界通道的关键之一,若要彻底断绝幽冥界之祸,必须寻得此物妥善保管。太宗文皇帝遂与群臣商议,历经数年的筹备,最终举兵东突厥,将其一举降服。谁知承天镜竟被东突厥中不愿归顺的残余势力带往了西突厥。直到显庆二年,邢国公苏烈率军出征,大败西突厥,擒获沙钵罗可汗阿史那贺鲁,辗转百年的承天镜,才终于归入大唐。” 青鸟眉头微蹙,语气中满是疑惑:“此前我曾听闻,十八年前,回鹘人以承天镜为诱饵,与牛虎二妖合谋图谋灵州,既是如此,这承天镜怎会落入回鹘人手中?” 太子闻言,先是一声沉重的长叹,眉宇间瞬间笼上一层浓重的阴霾,语气里满是难以言说的悲凉:“此事,还要从玄宗朝天宝年间的兵乱说起。当年安禄山、史思明起兵叛乱,大唐江山风雨飘摇,为平定叛乱、安定天下,朝廷不得已向回鹘借兵。回鹘英武可汗借机提出条件,要以承天镜作为出兵助唐的谢礼,无奈之下,朝廷只得应允,这枚历经百年才归入大唐的神器,便这般落入了回鹘之手。” 他目光悠远,似是穿透了厅堂,望向了那段尘封的岁月,声音里添了几分沙哑:“自那以后,大唐便一步步走向了下坡路。昔日的盛世繁华不复存在,天宝兵乱的余波未平,藩镇割据的乱象又起,朝堂之上更是宦官专权,党争不断,国力日渐衰微。” 太子缓缓摇头,眼底翻涌着不甘与无奈:“想当年太宗文皇帝开疆拓土,贞观之治的荣光震古烁今;玄宗朝前期的开元盛世,更是万邦来朝,何等辉煌。可谁曾想,一场兵乱,竟让大唐由盛转衰,落到如今内忧外患、风雨飘摇的境地,实在令人唏嘘不已。” 青鸟见太子神色沉郁,眼底满是家国沧桑,当即起身拱手,语气恳切而坚定:“太子殿下不必过于感伤。昔日商汤、周武皆能于乱世中重整乾坤,大唐虽暂遇低谷,但只要殿下能及时补救,锐意革新,清除奸佞,凝聚民心,再联合天下之力共抗幽界,假以时日,大唐的繁盛必定能够复燃!” 他目光灼灼,话语里满是对未来的期许。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一旁的李德裕也随之起身,抚须而立,神色庄重如铁,声如洪钟般掷地有声:“青鸟所言极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更何况我等食君之禄,当为君分忧。老臣此生,定当鞠躬尽瘁,辅佐殿下匡扶社稷,扫清内外忧患,为大唐力挽狂澜,誓要重现贞观、开元之荣光!” 话语间,满是老臣的赤诚与担当。 太子听着青鸟的恳切宽慰与李德裕的铿锵承诺,原本沉郁的眼眸中先是泛起一丝微光,随即便如星火燎原般燃起炽热的光亮。他双手缓缓攥紧案几上的茶盏,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眉宇间的阴霾被一股决然的锐气驱散 —— 那是储君在绝境中重燃的斗志,更是身负江山的担当。 待两人话音落下,太子迅速起身,声音虽不如先前洪亮,却字字千钧,带着破釜沉舟的坚定:“青鸟君所言‘革新复盛’,正是我日夜所思;李公‘匡扶社稷’之诺,更让我心有定数!” 他抬手按在胸前,语气愈发沉毅,“宦官专权,我便设法清君侧、正朝纲;藩镇割据,我便以恩威并施,削冗兵、固边防;纵使前路荆棘丛生,我身为大唐储君,亦要以这身筋骨,为江山撑出一条中兴之路,绝不叫列祖列宗的基业,毁于我手!” 堂内茶香似被这股沉毅锐气搅动,袅袅间添了几分慷慨。他迎着二人的目光,声线沉而有力:“若中兴大业得以完成,纵使幽界大军来犯,我便联玄门、整军备!何愁幽界之敌难退!” 他对着青鸟与李德裕深深一揖,腰身弯得极沉,礼毕抬头时,眼底已涤尽先前的悲戚,只余下扭转乾坤的决绝与托付心腹的恳切 —— 那目光扫过二人,没有半分虚饰,满是 “得君助力,如获干城” 的信赖。 李德裕与青鸟对着太子深深回揖。李德裕抚须的手收至身侧,腰身微弯时,眼底是老臣对储君的全然信服;青鸟俯身的姿态沉稳,眉宇间藏着同辈知己的默契。 礼毕起身,三人相对而立,没有半分言语,却不约而同地扬唇一笑 —— 太子的笑里是得遇良佐的笃定,李德裕的笑含着尽忠辅佐的赤诚,青鸟的笑藏着共赴国难的坦然,千言万语都融在这一眼交汇里。 青鸟率先抬手,掌心朝主位方向轻轻一引,目光示意太子与李德裕入座,动作间带着恰到好处的谦和与利落。 看着三人作揖的场景,渊空大师念珠在指间悄然转了半圈,慈和的眉眼间漾开欣慰笑意,喉间低宣一声 “阿弥陀佛”,目光落在三人身上,满是 “见贤思齐” 的暖意。 司徒掌门沉凝的面容添了几分柔和,对着三人方向轻轻颔首,眼中藏着 “后继有人” 的宽心。 瑶光真人指尖轻捻的道诀悄然收势,先前紧锁的眉头彻底舒展,嘴角扬起浅淡弧度,目光扫过三人时,满是 “谋事可成” 的笃定与赞许。 司徒掌门猛地起身,袍袖带风上前一步,声如洪钟震得堂内烛火微晃:“既已同心同德,今日我等便在此处正式结为盟约,共抗幽界、守护人间!诸位以为如何?” “善哉!” 渊空大师合十起身,慈和的面容此刻满是刚毅,“我等先在此初立盟约,再遣人广邀天下同道,聚沙成塔,方能成燎原之势!” 李德裕也扶案站起,胡须因激动微微颤动:“司徒掌门所言极是!此联盟当不止朝廷与玄门 —— 便是江湖门派、绿林豪杰,只要心怀苍生,皆可畅门相迎!” “说得好!” 瑶光真人拂袖而立,声线清亮如剑,“护佑人间从非一界一派之事,凡有志同道合者,尽可入盟!” “我正有此意!” 颖王猛地从座位上弹起,大步跨至堂中,豪情意气直冲眉宇,“事不宜迟,此刻便立盟约,昭告天地!” 满堂激昂之气翻涌,青鸟望着众人眼中燃动的火光,忽觉掌心微紧 —— 结盟需有凭证书写盟约,可眼下堂内除了茶盏案几,哪里有合用之物?他眉头微蹙,出声道:“诸位稍安,只是…… 眼下用何物书写盟约、作为凭证?” 此言一出,堂内瞬间静了半拍,众人皆蹙眉思索:寻常纸笔太过轻贱,不足以承此盟约之重;金玉器物又难刻文字,一时竟想不出合适之物。 “我有!” 颖王突然双目发亮,拍着胸脯高声道,“我身上正带着一件至宝,乃是我此生最珍视之物,寸步不离身!” 李德裕眼中精光一闪,抚须笑道:“王爷所指,莫非是那物件?” 青鸟上前一步,眼中满是探询:“大王所指,究竟是何物?” 颖王仰头一笑,语气里满是与有荣焉的激昂:“便是卫国公李靖当年大破突厥、横扫漠北时所穿戴的甲胄!以开国功臣的忠勇甲胄为盟证,见证我等护守人间的决心 —— 诸位觉得,可行?!” 话音落下,堂内瞬间爆发出低低的惊叹,甲胄染过沙场血、映过家国光,以之立盟,恰是将前人忠勇与今时使命相连,慷慨之意直透人心! 喜欢天人幽冥请大家收藏:()天人幽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3章 盟势之约,天地为鉴。 颖王话音刚落,司徒掌门便抚掌大笑,声震满堂:“妙!实在是妙!以卫国公甲胄为盟证,既承前人忠勇之志,又证我等守土之心,再无更合宜之物!” 渊空大师双掌合十,眼中满是赞许:“卫国公一生护国安邦,此甲胄染尽沙场风霜,以之立盟,足见赤诚。善哉,善哉!” 瑶光真人亦颔首附和,指尖轻捻道诀,语气郑重:“此物承载家国大义,用作盟证,恰能警醒众人不忘初心。” 青鸟也上前一步,眼中闪着亮色:“有卫国公英灵庇佑,又有此甲为凭,这盟约便多了千钧分量,堪称绝妙!” 众人赞不绝口间,颖王朗声道:“既如此,取来便是!” 说罢朝门外高声一呼:“来人!” 房门应声推开,一名身着灰衣常服的中年男子缓步而入,身形挺拔如松,虽着便装却难掩沉稳气度。他径直走到颖王面前,拱手行了一礼,低声道:“大王有何吩咐?” “去马车上,将卫国公的甲胄取来!” 颖王语气果决,不带半分迟疑。 “诺!” 中年男子应声领命,转身大步离去,步履轻快却不失稳重。不过片刻光景,他便双手捧着一个厚重的乌木木箱折返,木箱边角包着铜皮,虽不起眼却透着沉甸甸的质感。男子将木箱稳稳放在颖王脚边,动作轻缓,似在珍视箱中至宝。 颖王抬手一挥,示意其退下。中年男子又朝颖王深深一揖,而后后退数步,直至贴门才转身,轻手轻脚带上门扉,整个过程悄无声息,尽显干练。 堂内瞬间又静了下来,所有目光都汇聚在那口乌木木箱上 —— 箱中承载的,不仅是一件古甲,更是即将烙印在众人心中的盟约之魂。 颖王躬身屈膝,双手扣住木箱两侧的铜环,缓缓向上掀开 —— 刹那间,一道温润的金光从箱内漫出,让众人下意识眯起了眼。 待目光适应,所有人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乌木箱内铺着暗紫色的锦缎,一套鎏金铠甲静静卧于其上,甲叶如鱼鳞般层层叠叠,接缝处的铆钉打磨得光滑圆润,虽历经两百余年风霜,鎏金表层仍泛着凝实的光泽。 胸甲中央,一只展翅雄鹰以錾刻之法雕凿而成,刀法遒劲如铁 —— 鹰喙尖锐如钩,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遒劲的鹰爪死死扣住圆形护心镜,爪尖深陷镜沿的纹路里,羽翼则向两侧铺展,翎羽层叠分明,竟似正振翅发力,要携着护心镜从胸甲上挣脱腾飞,姿态悍烈又灵动。 雄鹰羽翅的纹路深处,积着两百年岁月沉淀的淡淡灰痕,却恰好勾勒出翎羽的层次与肌理,让纹样愈发立体鲜活。那錾刻的刀痕深浅有度,连羽翼的绒羽都刻画得隐约可见,绝非寻常工匠所能为,分明是当年宫廷巧匠耗尽心血、千锤百炼的传世之作。 再看甲胄细节,左臂甲叶上有一道深浅不一的凹痕,边缘微微卷起,那是长兵器劈砍留下的战伤;腰甲的铜扣处刻着细小的 “贞观十年” 铭文,字体虽已模糊,却清晰标注着它的年代。 肩甲的鎏金层有几处磨损,露出内里的精铁,可每一片甲叶都被擦拭得一尘不染,缝隙里没有半分锈蚀,锦缎衬里也平整如新,显然是常年有人精心打理,才让这套古甲得以保存得如此完好。 甲胄的护膝处还残留着点点深褐色的印记,那原本是久经沙场的血痕凝结,历经两百余年的沧桑而成这般颜色,与鎏金的璀璨交相辉映,既显制作工艺的精湛绝伦,更藏着卫国公当年横扫漠北的赫赫战功。 整套铠甲静静躺在箱中,却似有千军万马的气势扑面而来,让满堂之人都生出几分敬畏 —— 这哪里是一套甲胄,分明是一段镌刻着忠勇与荣光的百年传奇。 满堂目光胶着在箱中金甲上,惊叹之声此起彼伏。司徒掌门轻抚甲胄边缘,感慨道:“以卫国公金甲为盟书载体,既有铮铮铁骨之气,又含护国安邦之魂,堪称天作之合!” 青鸟亦颔首认同,正要回身唤蓉姐儿取笔墨,却见她已端着托盘静立一旁 —— 不知何时已备妥全套文房四宝。 樊铁生快步上前,将一张梨花木案桌稳当摆在堂中,蓉姐儿随即上前,将托盘轻放案上,笔墨纸砚一一归位,镇尺压牢宣纸四角,抬手执起墨锭,在砚台内顺时针细细研磨,墨香随温润的动作缓缓弥散。 青鸟心中暗叹:蓉姐儿总能窥破人心,这份细致周到,着实难得。 待研磨声渐稳,青鸟接着道:“既如此,当推盟主总领全局,方能令行禁止。不知诸位以为何人胜任?” 众人纷纷颔首称是,司徒掌门率先开口,目光落在太子身上:“太子殿下心怀苍生,又有李先生辅佐,论威望与格局,盟主之位非殿下莫属!” 太子却连忙推辞,目光转向身旁的颖王:“我虽有护民之心,却不如王叔这般深得玄门同道信赖。且王叔常年结交玄门之士,统筹调度更显从容,盟主之位当由王叔来担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万万不可!” 颖王急忙摆手,脸颊因激动微微泛红,“我对天下苍生确有怜悯,但素来醉心玄门道法与长生之术,于统筹联盟、排兵布阵之事实在生疏。若让我辅佐太子,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可盟主一职责任重大,我实在不敢当!” 话音落下,堂内骤然陷入沉默。方才的激昂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尴尬的僵持 —— 这般相互推诿,竟与鹤鸣山玄门大会时的乱象如出一辙,若迟迟定不下盟主,盟约便如空壳,何谈抗幽守土?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之际,李德裕缓缓起身,声线沉稳如钟:“诸位稍安。太子殿下为盟主,本是众望所归,但殿下身为储君,私结玄门、暗组联盟,确有违祖制,若被奸人弹劾,恐陷两难之境。然如今大唐内忧外患,殿下此举实为救亡图存,当另作论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字字清晰:“老夫有一浅见:仍由太子殿下挂名盟主,总揽大局、安抚朝纲;玄门各派的调度、法事布设等事宜,由渊空大师与司徒掌门共掌副盟主;瑶光真人智计卓绝,可辅佐二位统筹细节。老夫不才,愿出面联络江湖门派与忠义之士,补全联盟羽翼。至于青鸟小友,当以大局为重 —— 重心放在联络幽界友善势力、争取龙骑军统帅权之上,此乃破局关键。如此分工,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闻言略一沉吟,随即纷纷颔首,皆觉此分工周全妥帖。颖王更是抚掌赞道:“渊空大师、司徒掌门与瑶光真人三位相辅相成,即便一人外出处置要务,其余二位也能坐镇统筹,再加上玄门特有的傀儡灵传信之法,沟通效率定然大增,此法甚妙!” 四周随行的弟子们也连连点头,低声附和着称赞此举周全。青鸟亦笑道:“有三位前辈坐镇玄门事务,再得李世伯联络江湖义士,我等各司其职,简直如虎添翼!” 蓉姐儿、樊铁生与石胜站在一旁,也纷纷颔首表示赞同。 青鸟话锋一转,目光落在案桌与金甲上:“既已议定分工,便请李世伯为我等联盟拟定盟约,再烦请司徒前辈将盟约刻于卫国公甲胄之上,以此作为盟证,诸位以为如何?” “甚好!” 众人异口同声应和,都觉得以金甲刻盟,既显郑重,又藏忠勇之意。 一旁的蓉姐儿适时上前一步,轻声道:“方才我已吩咐厨房备下祭祀贡品,稍后便会送至院中,以备结盟祭告天地之用。” 太子、颖王与诸位掌门闻言,无不暗自赞叹:这女子行事果决利落,思虑竟如此周全。 李德裕欣然应下青鸟的提议,缓步走到案桌前。他抬手拿起桌上的鸡距笔,笔尖饱蘸浓墨,略一凝神思索,便挥毫在宣纸上疾书起来,笔墨苍劲有力,字字透着凛然正气。 李德裕挥毫疾书之际,司徒掌门已从木箱中取出那鎏金胸甲。他双手托着甲胄,先是对着光线端详片刻,指尖轻轻抚过鹰纹四周的甲叶 —— 胸甲中央的雄鹰纹样太过精巧,护心镜又需留存原貌,唯有两侧层层叠叠的甲叶既平整开阔,又不损甲胄整体气韵。 他反复比对数次,最终敲定:“便刻在鹰纹两侧的甲叶上,既能容下全文,又与卫国公忠勇之气相衬!” 话音刚落,李德裕已搁下笔,拿起写就的盟约,低头对着宣纸上未干的墨迹轻轻吹气,温热的气息拂过纸面,让浓黑的字迹渐渐褪去湿润的光泽,一点点凝实起来。待墨迹彻底干透,他双手持纸递向太子:“殿下请看,若有不妥之处,我再修改。” 太子接过盟约细细阅览,只见文中既明 “共抗幽界、守护人间” 的盟约核心,又定各路人马分工职责,措辞庄重却不失恳切,字里行间满是赤诚。他颔首赞道:“笔法遒劲,盟约内容周全,正合我等心意!” 说罢将盟约转递给颖王。 颖王匆匆扫过,便笑着转交司徒掌门:“这般好盟约,刻在金甲上再合适不过!” 司徒掌门接过细看,瑶光真人和青鸟也凑上前来,三人逐字审阅,皆认同此盟约条理清晰、情义兼具,堪称佳作。 四周的弟子们早按捺不住好奇,纷纷踮起脚尖、伸长脖子,目光齐刷刷投向那张宣纸,虽看不清宣纸上的文字,却从掌门们的评论和神色中猜到盟约定是写得极好,不由得小声赞叹起来,堂内气氛愈发庄重而热烈。 司徒掌门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诸位稍微退后些许,免得玄力波及。” 太子、颖王与李德裕等人闻言,当即默契地向后退了一步,目光皆好奇地落在他手中的胸甲上。 只见司徒掌门将宣纸轻轻铺在一旁的茶几上,左手将鎏金胸甲微微一抬一送 —— 那甲胄竟似失了重量,径自稳稳悬浮在半空。 紧接着,他右手并作剑指并指向宣纸,指尖先向上划出一道弧线,再向下沉落,最后向左横掠,动作行云流水间,玄力已悄然催动。 下一秒,茶几上的宣纸陡然迸发耀眼金光,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待光芒稍弱,众人赫然看见,宣纸上的每一个字都化作一个个悬浮的金色光字,笔画遒劲,与纸上字迹分毫不差。整篇盟约的光字在空中排开,与悬浮的胸甲平行相对,宛若一幅流光溢彩的天幕文书。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司徒掌门凝神屏气,目光在胸甲的甲叶与空中的光字间反复流转,细细核对每个字该落的位置 —— 既要让文字连贯,又不能破坏甲胄的纹路。确认无误后,他剑指猛地转向胸甲,低喝一声:“去!” 空中的金色光字便如受了指引,依次朝着胸甲飞去。每当一个光字与甲叶贴合,便瞬间融入甲身,化作一道浅金色的烙印,宛若天生就刻在甲叶上一般,不见丝毫突兀。 不过眨眼工夫,整篇盟约已尽数烙印在胸甲两侧的甲叶上,金光渐渐收敛,只余下淡淡的光泽流转。 胸甲缓缓落下,飞入司徒掌门手中。他翻转甲胄略一查看,确认字迹清晰、位置妥帖,才将其递向太子:“殿下请看。” 太子双手接过,凑近细看,只见甲叶上的文字虽已不似先前那般耀眼,却仍泛着温润的金光,与鎏金甲身浑然一体,仿佛这盟约本就与卫国公甲胄共生。 “我等结盟之事,既关乎抵抗幽界的大业,又牵连太子的身份,” 司徒掌门看向众人,语气郑重,“老夫特意运用灵犀指之力,寻常时候看这胸甲,与原貌并无二致,唯有释放灵犀指玄力时,才能看见这些文字 —— 如此既能守住盟约之秘,又不违礼法。” 众人听罢,无不感叹司徒掌门思虑之周全,连李德裕都抚须点头:“司徒掌门此举,既护了殿下,又保了盟约,实在高明。” 太子更是捧着胸甲,向司徒掌门拱手躬身:“多谢司徒掌门费心!” 李德裕目光扫过众人,忽的开口道:“盟约既已刻成,那这盟词该由谁来宣读,才显郑重?” 这话一出,堂内众人皆相互对视 —— 太子身为盟主,若亲自宣读恐失储君威仪;司徒掌门与渊空大师辈分高,却更适合主持祭祀;青鸟需专注幽界事务,一时竟无人主动接话。 就在此时,石胜从青鸟身后向前一步,身形挺拔如松,沉声道:“在下石胜。此等关乎人间安危的时刻,若诸位不弃,让在下来做为司仪,由李先生宣读如何?” 众人目光落在他身上,见他虽立在青鸟麾下,却身着玄色劲装,肩宽背厚,眉宇间透着股久经沙场的沉稳,绝非普通随从可比。 太子先是略一沉吟,随即微微颔首:“石壮士既有此心,便由你来做此次结盟祭拜天地的司仪。” 石胜腰身微弯朝太子行了一礼,动作沉稳有度,目光望向太子时满是郑重:“谢太子信重。” 太子颔首回应,随即转身看向身侧的李德裕,语气庄重而恳切:“李德裕,今日祭祀天地、昭告盟约,便劳烦你宣读盟约了。” “臣,谨遵太子教令。“李德裕拱手应下,适时笑道:“既已议定,我等便去院中祭祀天地,昭告盟约!” 众人齐声应和,簇拥着太子步出堂外,踏入院中。 此刻院中虽齐聚众人,客栈四周却毫无察觉。早在众人移步院中前,石胜便已在后院布下护盾结界,淡青色的屏障隐于空气之中,莫说人声,即便内里真有万人大战,外间也听不到半点声响,更看不见丝毫异常。 此时阿生已领着几名干练伙计将祭祀诸事打理得妥帖周全:院中居中设一张供桌,一对蜡烛燃得正旺,檀香置于炉中焚烧,袅袅青烟从炉盖的缝隙间冒出盘旋而上,裹挟着清淡的香韵弥漫开来。 供桌上按祭祀规制整齐摆着一只青釉坛子,坛身素雅,原该盛着结盟用的清酒,可念及在场多是玄门之士,为守清修戒律,蓉姐儿早特意吩咐,换作了醇厚浓茶,坛口还隐约飘着淡淡的茶韵。旁侧的贡品也尽是新鲜蔬果,个个水灵洁净,衬着垫在桌角的素白绸布,更显清透庄重。 那绸布质地细腻,将供桌衬得一尘不染,连带着满桌祭品都透着股肃穆之气,扑面而来时,让人不自觉收敛起心神,心头渐生敬畏与沉凝。 一行人缓步趋近供桌,太子身先士卒走在最前。颖王、渊空大师、司徒掌门、瑶光真人与青鸟紧随其后,蓉姐儿、樊铁生并肩跟在青鸟身侧。 一众弟子们早已默契地排成两列,肃立于两侧,衣袂翻飞间尽是恭谨;净悟跟在渊空大师身后,紧绷着脸,满眼虔诚。 石胜手捧胸甲缓步走到供桌前首,立于供桌右侧。 他将胸甲放置于供桌上,转身面对众人,抬手理了理衣袍,清了清嗓子,声线高亢掷地有声,穿透青烟直透人心:“当今天下,诸敌窥伺,苍生危殆!我等为护大唐社稷、救黎民于水火,今日在此结为同盟!谨以清酒鲜果祭拜天地,以明我等誓死抗敌、守护人间之赤诚!” 话音落,他转身面向众人,双目圆睁,高声喝令:“迎盟约!” 只见李德裕手捧卷成筒状的盟约书,自后堂缓步走到供桌前,转身面对众人,双手高举过顶,所有人的目光聚焦于盟书,现场鸦雀无声。 石胜高声唱道:“跪——听盟约!” 太子率先屈膝,衣袍扫过地面时带出轻响,稳稳跪地;颖王与三位掌门紧随其后,动作齐整而庄重;青鸟、蓉姐儿、樊铁生亦俯身跟随,膝盖触地时未有半分迟疑;两侧弟子齐刷刷跪下,连守在院门口的张问也轻步趋前,恭恭敬敬跪入人群 —— 满院人影错落,皆垂首拱手朝向供桌,眉宇间尽是赤诚,无一人有半分懈怠。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石胜目光扫过跪伏的众人,见人人神色肃穆,心中暗慰,随即转头看向身侧的李德裕,扬声吩咐:“宣读盟约,以昭天地,以证我心!” 李德裕收回双手举在胸前,缓缓打开盟约,朗声宣读:“戮力同心抗敌盟约书。 盖闻天地有常,正道昭彰;阴阳有序,伦纪铿锵!今有幽界异域,凶焰滔天,敢乱乾坤纲常,欲噬神州沃土!戾气横流,黎元陷倒悬之厄;邪氛蔽野,社稷临覆卵之危!当此存亡之际,非万众一心无以靖疆土,非同仇敌忾无以保苍黎!故吾等聚义于此,以甲为凭,以心为誓,歃血结盟,昭告天下: 盟约之主。 大唐监国太子 李成美 —— 承天应命,抚驭万方,为盟约之旌麾,总领天下义师! 拂渺峰宗主 司徒明镜 —— 剑破穹苍,道贯穹旻,为玄门之干城! 庄和寺住持 渊空大师 —— 慧灯烛世,慈航渡厄,为佛门之砥柱! 栖霞观掌教 瑶光真人 —— 法通幽明,术撼玄黄,为道法之魁首! 幽界天行王世子 盛青鸟 —— 明辨忠奸,胸藏韬略,为破敌之锐锋! 盟约之旨 其一,定盟基:立 “戮力同心盟”,凡入盟者,不问朝野玄俗、出身夷夏,皆以护苍生为根,以靖祸乱为要!同心同德,共御幽界诸敌;休戚与共,生死相托! 其二,明互助:盟成之后,各展所长,互通有无!玄门施术破阵,朝廷资粮整军,豪杰效命疆场,互为臂助,聚沙成塔,凝腋成裘,共铸抗幽铁壁! 其三,立规制:共推太子李成美为盟主,司徒明镜、渊空大师、瑶光真人为副盟主,共掌盟中要务,共商破敌良策!临阵之时,令出如山,违令者,盟众共讨之;怯战者,天地共弃之! 其四,彰度量:此盟非图一时之安,乃谋万世之宁!凡我神州儿女,无论玄门羽士、江湖豪杰,抑或贩夫走卒,只要心怀忠义、愿抗幽界诸敌,皆可持义来投!盟约之门,为义士常开;抗敌之旗,为苍生高擎!” 石胜手持盟约,读到 “盟誓之词” 处,猛地抬首,声线陡然拔高,如惊雷破云般响彻庭院:“诸位!随我一同起誓,以天地为证,以甲胄为凭 —— 宣读此盟誓之词!” 话音落,他振臂扬声,字字如金石相击,震得供桌旁的烛火都颤了颤:“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日月星辰,共鉴此心!” “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日月星辰,共鉴此心!” 满院众人齐齐昂首,太子声如洪钟,颖王气贯长虹,三位掌门玄力裹挟着嗓音直透云霄,青鸟与樊铁生等豪杰更是吼声震耳 —— 数十道声音汇聚成一股洪流,撞得院角的枝叶簌簌作响,连空中的青烟都似被这股豪气冲得直上九霄。 李德裕眼中燃着烈火,续声高喝,字句铿锵:“吾等立誓:诸敌不灭,此身不还!苍生不宁,此志不迁!” “诸敌不灭,此身不还!苍生不宁,此志不迁!” 众人吼声更烈,太子拱起而礼的手青筋暴起,渊空大师合十的双手微微收紧,蓉姐儿虽为女子,声线却半点不弱,与众人一同将誓言掷向天地。院外结界挡住了声响,却挡不住这满院沸腾的热血,连烛火都似被感染,烧得愈发炽烈。 最后一句,李德裕几乎是吼出来的,字字泣血,句句千钧:“同心抗敌,宁死不屈;若违此誓,天地共诛,神魂俱灭!” “同心抗敌,宁死不屈;若违此誓,天地共诛,神魂俱灭!” 这一次,众人的吼声直欲掀翻屋顶 —— 有人双目赤红,有人紧握双拳,连最小的弟子都梗着脖颈,将誓言喊得掷地有声。誓言在庭院中激荡回响,与檀香的清韵、烛火的噼啪声交织,化作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所有人的心紧紧拧在一起,凝作一道誓破幽界诸敌的钢铁洪流。 李德裕将最后一字吼出,胸膛仍因激荡的气血起伏。石胜须发戟张,踏前一步高声唱道:“焚烧盟约,以烬为凭,天地共鉴此誓!” 话音刚落,李德裕转身将盟约书引向蜡烛,手中宣纸的一角刚触及火舌,便被火焰席卷。火光中,宣纸愈发炽烈,似要将众人的赤诚烙进天地。他俯身将燃烧的宣纸按在青石板地上,橘红色火舌舔舐着纸面,不过眨眼工夫,整卷盟约便化作一地灰烬,随风扬起几缕轻烟—— 纸烬虽灭,誓约已刻进人心。 李德裕转身走向供桌左侧站定,抬头看向供桌之上燃得正旺的烛火与青烟,脊背挺得笔直,脸上多了几分肃穆,神色庄重如对天地。 “兴——” 众人闻声而动,身形虽起,弥漫于空气中的凝重却未有片刻消散。所有的视线在起身的瞬间便被攫住,沉甸甸地投向供桌。那一刻,他们望见的不仅是盟誓之物,更是自己为之押上一切的、未卜的前路与共同的命运。 石胜清了清嗓子,声线褪去了方才的激昂,转而满含敬畏,每一个字都似经过千钧掂量,“今日结盟,昭告天地,当行三跪九叩大礼,以表赤诚!” 最后 “大礼” 二字出口,带着不容置喙的郑重。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众人闻言,皆敛去方才的笑意,神色一凛。 石胜抬眼扫过众人,见人人敛容屏息、姿态恭谨,遂沉吸一口气,声如洪钟般高唱:“跪 !” 这一字落定,太子率先垂首,腰身缓缓下弯而轻扬,双膝触地时没有半分声响,却透着不容撼动的坚定;颖王紧随其后,足尖微旋间屈膝俯身,动作利落却不失肃穆;渊空大师合掌垂眉,司徒掌门与瑶光真人肩背挺直,三人同步屈膝跪地,每一个起落都暗合仪轨,无半分轻慢;青鸟、蓉姐儿和樊铁生等亦躬身跪地,跪地时身姿沉稳;两侧弟子队列更是齐整如刀切,衣袂摩擦声连成一片,顷刻间尽数跪倒,青石板上跪满了人影,唯有烛火在静静跳动。 “一叩首!” 石胜的唱令再度响起,众人齐整俯身,额头轻触微凉的青石板,鼻尖萦绕着砖石的清冽与檀香的醇厚,仪式的厚重感顺着额头直透心脾。叩首之声此起彼伏,却如节拍般井然,没有半分杂乱。 “再叩首!” 话音未落,众人已同步起身、俯身,动作比先前更显虔诚 —— 太子额间沾了点石屑,却毫不在意;渊空大师叩首时佛珠轻响,与石板的轻触声相和;弟子们虽年轻,却也屏气凝神,不敢有丝毫懈怠。 “三叩首!” 这一次,众人目光灼灼望向供桌方向,烛火映在眼底,映出满眶赤诚。俯身叩拜时,动作更缓、更沉,额头与石板相触的瞬间,似要将这份盟誓刻进骨血。 “兴!” 随着石胜的唱令,众人陆续起身,衣袍扫过地面带出轻响,却无一人抬头,皆垂首注目于供桌,神色庄严如对天地。 如此规整肃穆的叩拜,又郑重行了两次,每一次一跪三叩,再跪三叩,三跪三叩,每一次俯身都饱含敬畏,每一次抬头都目光澄澈。 阳光将众人跪伏的身影拉得修长,青烟缭绕间,仿佛天地都在静听这虔诚的礼拜。 礼毕起身,众人衣袍微拂,却无一人整理衣襟,皆保持着躬身的姿态。石胜见人人神色恭谨,眼底仍存着对天地的敬畏与对盟约的赤诚,不由得暗自颔首 —— 这一礼,敬天地,敬苍生,更敬彼此生死相托的盟誓。 “诸位!” 石胜踏至供桌前,声震四野,“我等之中玄门之士居多,歃血之仪有违清规,今日便以浓茶代血,一碗入喉,便是生死相托的赤诚!” 话音刚落,阿生已领着四名伙计快步上前,众人抬着的竹筐里码满了白瓷粗碗,瓷釉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几人分工利落,先给太子、颖王与三位掌门各递上一碗,再依次分给青鸟、蓉姐儿等核心之人,最后绕到两侧弟子队列,每人手中皆有了一只沉甸甸的瓷碗。 阿生抱起供桌上的青釉坛子,醇厚的茶香混着热气云绕四周,他提着坛沿依次倾注,琥珀色的浓茶在碗中晃出细碎涟漪,茶香与檀香交织,竟生出几分江湖豪饮的烈气。 太子向众人朗声道:“今日以茶为盟,非是轻慢,恰是明我等护苍生之心,不拘俗礼、善通权变!心诚则灵,志坚则胜 —— 凭此同心,何惧幽界诸敌?凭此壮志,必复大唐清明!还天下苍生太平!来!我等共饮此碗,誓破幽界诸敌!” “共饮此碗,誓破幽界诸敌!” 众人齐声应和,太子举碗时龙章凤姿,颖王仰首间意气风发,三位掌门端碗时玄力隐现,青鸟、蓉姐儿与樊铁生等更是碗沿抵唇,豪气动容。满院瓷碗齐齐扬起,琥珀色的茶汤倾入喉中,茶味虽醇,却被众人喝出了烈酒般的灼烈。 一碗浓茶饮尽,众人手中皆托着空碗,指尖还留着瓷碗的余温。起初是短暂的静滞,太子放下碗时指尖轻叩碗沿,发出一声清脆回响;紧接着,颖王率先笑出声来,爽朗笑声打破了肃穆;司徒掌门捋着胡须,眼中带着欣慰,也跟着颔首而笑;渊空大师虽未开口,嘴角却漾开浅淡笑意。 笑声如涟漪般扩散开来,青鸟望着满院熟悉的面容,想起此前种种波折,亦忍不住扬唇;蓉姐儿、樊铁生等人心头郁结尽散,笑声中满是释然;连素来沉稳的石胜,眉宇间也多了几分暖意。这笑声没有半分轻佻,既有玄门之士的通透,又有朝堂之人的坦荡,更有豪杰志士的豪迈 —— 方才盟誓的激昂仍在胸中激荡,此刻的笑声却似一股暖流,将众人的心贴得更近。 微风卷着烛火,在每个人眼中映出跳动的光,满院空碗静静托在手中,无人轻掷,却比任何激烈举动都更显默契。抗敌联盟的根基,便在这笑声与誓言的交织里,在茶香萦绕的暖意中,悄然扎进了天地间,稳如磐石。 。 仪式尾声,渊空大师率先上前,指尖凝起淡金灵光,以灵犀指之法在鎏金胸甲的空余甲叶上缓缓划过,“渊空” 二字的金光便如烙印般浮现,笔锋沉稳如禅。司徒掌门、瑶光真人依次上前,灵光各异却同样凝练,各自姓名的金辉与盟约文字交相辉映,为甲胄更添几分灵韵。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太子虽不通玄力,却取来备用宣纸,提笔蘸墨,一笔一划写下 “李成美” 三字,字迹遒劲间藏着储君的担当。 他看向司徒掌门,”烦请司徒掌门帮我刻上此名“。 司徒掌门旋即上前一步,指尖裹着温和灵光轻覆纸上,待灵光与字迹相融,便引着那道金光飘向胸甲 —— 金光落下,太子的名字稳稳印在盟约开篇之处,与众人姓名并列,恰显众人同心、内外合力的赤诚。 轮至青鸟时,他面露难色,并未修习过灵犀指的他,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一旁的渊空大师。大师会意,向前一步,面向众人温声道:“阿弥陀佛。青鸟小友之名,便由贫僧代为铭刻,诸位意下如何?” 这自然是无人反对。青鸟感激地一礼,随即效仿太子,于宣纸上工整写下“盛青鸟”三字,而后退至一旁,拱手相谢。 只见渊空大师并指如拈花,他所使的乃是佛门“菩提指”。虽其效与灵犀指如出一辙,皆能于甲叶留痕,但施法意境却大相径庭:灵犀指快如闪电,凌厉精准;而菩提指则是不疾不徐,一股醇和厚重的指力缓缓点出,如高僧说法,润物无声,也在甲叶上留下了清晰的刻痕。 待渊空大师刻写完毕,太子面向众人,“长安名华庄,日后便是联盟总坛。” 他看向司徒掌门和渊空大师,语气果决,“即刻赶制联盟令牌,刻以‘戮力同心’四字,各派及盟众凭令牌出入,以肃纲纪。” 众人齐声应诺,眼底皆是认同。 诸事落定,蓉姐儿转身对阿生吩咐:“院中弟子们辛苦了,速将厨房备好的吃食端来,务必招待周全。” 阿生躬身应下,快步退去,不多时便领着伙计们端来热气腾腾的餐食,荤素搭配、茶水解渴,在院角摆开桌凳,弟子们有序上前取用,气氛虽不如先前肃穆,却多了几分同袍的暖意。 青鸟则引着太子、颖王及三位掌门重回中堂,抬手示意众人入座。李德裕小心翼翼将鎏金胸甲放入木箱,铜扣合拢时发出轻响,似为这盟约锁上了千钧承诺。 颖王唤来先前那名灰衣男子,沉声吩咐:“将木箱妥帖送回马车,严加看管,不得有失。” 男子拱手领命,抱起木箱后退数步,轻手轻脚退出堂外,关门声轻得几乎不可闻。中堂之内,众人围坐,虽未多言,却已透着风雨同舟的默契。 蓉姐儿轻步上前,对着堂中众人敛衽行了一礼,声音温婉却清晰:“诸位,已至午时,厨房备了些粗茶淡饭,还请诸位先用些吃食,也好边吃边聊。” 太子放下手中茶盏,颔首笑道:“有劳娘子费心了。” 颖王也跟着附和:“正觉腹中空空,娘子倒是解了燃眉之急。” 司徒掌门与渊空大师亦点头应下,眼中皆是赞许。 蓉姐儿会意,暗中给樊铁生与石胜递了个眼色,随即转身退出门外。石胜与樊铁生二人默契上前,将中堂后侧叠放的梨花木食案一一搬出,稳稳摆放在堂内两侧,案上铺上素色布巾,又摆好碗筷杯碟,动作利落规整。 不多时,蓉姐儿便领着阿生等几名伙计进来,每人手中都端着描金托盘,托盘上盛满了热气腾腾的吃食 —— 酱色鲜亮的卤味、青翠欲滴的时蔬、热气氤氲的汤品,还有几碟精致的点心,一一摆上食案,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蓉姐儿走到青鸟身侧,轻轻颔首示意。青鸟起身抬手,对众人笑道:“诸位前辈、殿下,吃食已备妥,快请入座。” 众人依序落座,太子与颖王坐于上首,三位掌门与李德裕分坐两侧,青鸟则坐在主位。蓉姐儿提着茶壶,给每人杯中添满温热的茶水,动作轻缓周到,添完茶便悄然退至堂侧,不扰众人谈话。 众人腹中饥馑,这顿午饭很快便风卷残云般用了干净。蓉姐儿唤来阿生等人撤下碗碟,又为众人重新沏上热茶。一盏茶功夫,话头便引到了正事上。太子与颖王商议今日便启程返回长安;而司徒掌门、瑶光真人与渊空大师一行,则需再上鹤鸣山拜会裴观主,将今日结盟之议告知,以此为契机,招揽天下豪杰共举大义。 太子当即言明,朝廷会优先调拨银钱物资,助联盟尽快运转。司徒掌门与瑶光真人也慨然承诺,此前在鹤鸣山所允诺的款项分文不少。太子闻言,再次郑重谢过。随后,众人又商讨了些许细节,厅堂内的气氛也随之越发活络热切。 此刻,青鸟心中暗忖,是否该在此刻将霹雳珠之事和盘托出。他思虑再三,终究决定暂缓此事。首当其冲的,便是对太子与颖王的疑虑。二人虽看似竭力抗幽,但其借此联盟壮大己身的意图亦昭然若揭。再者,若朝廷得知霹雳珠炼制之法,势必追问涅阳丹的来路。届时,蓉姐儿、石胜等人的身份定然难以保全,甚至可能牵连清韵代、婉君,远在长安的大师伯一家恐亦难逃干系。更令青鸟忧心的是,颖王态度与前番在雾隐庄时判若两人,其真实意图犹如雾里看花。在窥破两位殿下真意之前,此事还需缜密观察,方可行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就在青鸟心中思忖之际,司徒掌门喝了口清茶,开口道:“方才结盟之时提及,需请几位隐世前辈出山相助,共抗幽界。我拂渺峰的秦天岭太师叔,辈分极高,修为深不可测,此事便由我亲自登门相邀。” 他话锋一转,目光投向瑶光真人,语气带着几分恳切:“至于圣涣元君…… 据闻元君与真人的师父清寰元君是过命的故交,不知真人可否移驾一趟,代为相邀?” 瑶光真人放下茶盏,颔首应道:“此事贫道义不容辞,愿意一试。只是家师仙去已有五十余年,贫道自那以后便再未见过圣涣元君,其心性如何、是否愿出山,贫道不敢打包票,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理当如此,有劳真人了。” 司徒掌门拱手致谢。 渊空大师这时开口,声线沉稳:“贫僧也有两位故人可邀 —— 宏济禅师久居普陀山闭关,贫僧亲自去一趟,想来能说动他。只是本澈师太……”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几分怅然,“贫僧与她已有七十余年未见,江湖上更是连半点音讯都无,如今是否在世,尚且未知。” 太子闻言,手中的筷子微微一顿,眼中满是惊异:“这些前辈,皆是隐于世间的得道高人?” “正是。” 司徒掌门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玄门修行,本就如逆水行舟,需熬过千般苦楚、万般心魔,得道者本就万中挑一;而能渡劫飞升者,更是凤毛麟角,大多前辈便选择隐世修行,不再过问凡尘。” 渊空大师亦附和道:“说到底,还是人心难定。人性本有恶念,堕入邪途易如反掌,而能坚守本心、弃恶从善者,更是少之又少 —— 这也是得道者稀少的根由啊。” 堂内众人闻言,皆默默点头,想起过往所见的种种人心诡谲,无不深以为然。 李德裕这时放下酒杯,插话道:“老夫先前偶然听闻,世间有位名叫屠弘晏的高人,传闻已活了三百余岁,修为深不可测,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确有此人!” 青鸟眼中一亮,附和道,“我师父生前也曾提及过这位前辈,说他道法通玄,能窥天机。只是他行踪太过缥缈,时而隐于山林,时而游于市井,根本无人知晓其确切踪迹。” 话音落下,堂内众人皆陷入思索 —— 若能请得这位活了三百年的高人出山,抗幽大业无疑会多一重胜算,只是这寻人之途,恐怕比邀隐世前辈更为艰难。 喜欢天人幽冥请大家收藏:()天人幽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4章 承天镜。 大堂内霎时陷入一片沉寂,众人皆眉头微蹙,一时竟不知该从何处着手寻觅屠泓晏的踪迹。 沉默之际,太子率先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焦灼:“寻隐世前辈之事固然紧急,但前辈们道法高深、心怀苍生,想必不会坐视人间遭此大难。我此刻更忧心的是,若幽界真有办法打通同道,举倾巢之兵大举来犯,我等该如何正面抵挡?” 青鸟却微微蹙起眉头,神色沉静,语气中透着几分清醒的考量:“若幽界真敢摆开架势来犯,反倒好办 —— 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正面交锋便是。眼下最棘手的,是幽界极可能暗中勾结朝中异己,且与圣灵教牵扯不清。这些人藏在暗处,行踪诡秘,暗中搅弄风云,远比明面上的刀兵更难提防,也更难对付。” “青鸟小友说得极是!”瑶光真人立刻附和,神色愈发凝重,“若幽界有办法打通通道,早已经大举攻入人间。而如今,幽界采用更危险的方法,他们乔装打扮,混入我们之中。就像玄门大会上的假赵归真、假许元长,若非最后败露,谁能辨出真伪?如今敌我难分,处处都是隐患。” 颖王听得心头一沉,看向青鸟追问:“那你可知,当日假扮赵归真一行人的,究竟是何人?” 青鸟目光锐利,语气肯定:“据我查证,领头之人,正是张天童。” 众人闻言皆是一怔——此前玄门大会上,颖王便提过张天童背景成谜,师承、来历全无线索,如今确认他是假扮赵归真的幕后之人,更觉此人深不可测,心头又添一层凝重。 司徒掌门抚着长须,面色凝重地接话:“那日张天童遁走时展露的法力,端的是深不可测 —— 其修为绝不在我之下。更难得的是他比我年轻数十载,若假以时日,待他修为大成,只怕能与我秦天岭太师叔并肩而立。” 颖王听得咋舌,忍不住感叹:“竟是这般的高手!修为与司徒掌门不相上下,日后若能为我大唐所用,便是抗幽的一大助力;可若他执意与朝廷为敌,那隐患可就太大了!” 他话音稍顿,目光扫过众人,又添了句,“说起来,那日他身边跟着的人也颇为古怪,我起初瞧着是个小道士,后来才得知是名女子,倒让人有些好奇。” 太子正有此意,顺着颖王的话头看向青鸟,眼中满是疑惑:“那张天童身边的女子究竟是何人?与他又是什么关系?” “那女子是张天童在洋州秦岭一带途中所救,” 青鸟缓缓回应,语气平静却藏着信息量,“巧的是,她与我素有相识。更值得一提的是,传闻秦岭龙虎山坍塌、大蛇渡劫飞升成龙之事,也与张天童脱不了干系。” “善哉,善哉!” 渊空大师双手合十,一声佛号后轻叹,“如此说来,这张天童不仅身份成谜,行事更是难以捉摸。他肯中途救人,足见本心并非大恶,只是其所作所为,实在让人费解。” 瑶光真人亦颔首附和,语气中带着几分赞许与忌惮:“司徒掌门所言不虚,这张天童的修为确实厉害。鹤鸣山初见时,贫道在他身上竟感知不到一丝法力波动,只当是个寻常修士;可他遁走之际,法力骤然爆发,声势之盛、底蕴之厚,放眼江湖,能与之匹敌者怕是寥寥无几。” 大堂内再度陷入短暂的沉默。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斜斜洒落,在青砖地面投下斑驳光影,细微的浮尘在光柱中悠悠飞旋,清晰可见。众人或垂眸沉思,或捻须凝虑,皆在琢磨张天童身上的重重谜团 —— 他深不可测的修为、正邪难辨的行事,还有那藏在暗处的隐患,无一不令人心头沉甸甸的。 片刻后,青鸟抬眼看向太子与颖王,神色恳切,语气直切要害:“如今隐患已明,不知太子打算让我等从何处着手?” 太子先与颖王交换了个眼神,才缓缓开口,话语里带着筹谋已久的郑重:“首要之事,自然是尽快寻回承天镜,将三件神器一同妥善藏匿;其次,便是联合玄门之力,彻查潜伏在人间的幽界之士,肃清内患。”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另外,青鸟君有所不知——自去年原州传来幽界异动的消息后,我便已暗中着手组建专门抵御幽界魔族的军队。” “什么?”青鸟心头一紧,语气带着担忧,“太子如此,确实深谋远虑,可私立军队对太子……” 青鸟原本以为,太子提议组建玄门联盟,只是想以“联盟”之名行“建军”之实,以此规避朝堂上的明枪暗箭。可万万没想到,这支力量竟已悄然进入筹建阶段。此事让他心头一凛,朝中各方势力的明争暗斗,其激烈与复杂的程度,恐怕远超他所见之冰山一角,水面之下已是暗流汹涌,深不可测。 青鸟的话未说完,太子便轻轻抬手打断,眼底褪去了平日的温润,只剩沉甸甸的坚定与无奈:“青鸟的顾虑,我岂会不知?可如今朝中大权尽落宦官之手,朝堂昏暗,若再循规蹈矩,等幽界大军破界而来,大唐江山、天下百姓都将万劫不复。”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声音放低了些,带着储君独有的沉重:“私自建军,是僭越之罪,一旦暴露,轻则被废储位,重则身陷囹圄。可我是大唐太子,若不能为江山挡祸、为百姓谋安,这储君之位又有何意义?” 话语间没有丝毫退缩,反倒透着一种对未知结果的坦然——哪怕将来要为此付出代价,他也认了。 青鸟看向一旁的渊空大师、司徒掌门和瑶光真人,只见几位前辈眼中神色复杂——那目光里既有对太子行此险招的深切担忧,更蕴含着一种更深层的理解:在这宦官乱政、幽界压境的危局之下,太子这步棋虽是兵行险着,却是一位储君对天下苍生安危的担当,对大唐国运的责任。这份担当,重如千钧,他们都看在眼里。 青鸟凝视着太子那双毫无犹疑的眼睛,心中最后的一丝迷茫也被彻底驱散。那眼神告诉他,太子比谁都清楚,这个王朝已病入膏肓,非一场脱胎换骨的变革不能挽救。这已不是下猛药,而是需要断腕求生的勇气。一种沉重的共鸣在他心中激荡,他看到的不仅是一位储君,更是一位敢于背负万钧重担的同行者。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而沉稳:“既如此,不知太子想让我等如何配合?” 太子目光扫过堂中众人,眼眸比方才亮了数分,掌心不自觉攥紧,语气里满是笃定的期许:“我筹建的这支新军,虽只成军月余,眼下仅有数千人。却皆是从各州府精挑细选的勇卒 —— 有的是战场退下的老兵,有的是拳脚过硬的乡勇,更有不少是自愿投军的热血子弟!只要后续继续招募人员,严加操练阵法、补足强弓硬弩与甲胄军械,假以时日,定能成为抵御幽界大军正面冲击的中坚力量!” 话音刚落,他脸上的光彩便淡了大半,眉头猛地蹙起,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神色沉得能滴出水来:“可我这几日反复思量,总觉心头悬着一块石头 —— 这支军队对付寻常敌寇、甚至边境蛮族尚可,可若遇上会法术的幽界妖物,怕是要吃大亏!不久前云州守军和妖物一战的惨状,便是最痛的教训!”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似在回忆那桩惨烈战事:“上月云州急报传来,妖物童穆须孤身闯入州城,云州守军将其重重围困 —— 那可是三千装备齐整的府兵,更有五名朝廷钦点的镇灵使协同压阵!谁料那妖物神通广大,挥手便召出数丈高的黑雾,雾中藏着无数利爪虚影,兵士一旦被缠上,甲胄便如纸片般被撕碎;他更能口吐幽冥鬼火,沾着便烧,寻常水泼不灭,只能眼睁睁看着军士们在火中哀嚎!” 说到此处,太子喉结滚动,难掩痛心:“一场仗打下来,三千府兵折损过半,光是阵亡的便有上千人,五名镇灵使也重伤三人,最后还是五台山玄境大师感知到那股滔天妖气,及时赶到,才将那妖物击退,保住了云州城。” 他抬眼看向众人,目光里满是焦灼:“云州守军是久经战阵的府兵,尚且败得如此惨烈!我这新建的军队,论磨合、论对战妖物的经验,远不及云州守军 —— 若日后遇上童穆须这般的敌手,怕是连抵挡一招半式的工夫都难,届时非但守不住城池,反倒要让军士们白白送命啊!” “童穆须?” 青鸟听到这名字,心头猛地一沉 —— 他曾与这妖物交手,险些丧命其手,此刻听闻它竟去了云州,不禁暗自思忖:这妖物不在长安蛰伏,偏要去云州搅局,究竟有何图谋? 他正思忖间,司徒掌门已开口接话,语气凝重:“寻常兵士遇上小妖小怪,若有勇气支撑,寻常刀枪尚能破开其薄弱防御;可若是遇上修为高深的大妖,别说寻常刀枪无用,便是我玄门中修为稍浅的弟子上前,也不过是徒增伤亡,难以与之抗衡。” “阿弥陀佛。” 渊空大师双手合十,补充道,“这童穆须并非无名之辈,十八年前便曾与牛、虎二妖一同为祸世间。其修为虽不及牛、虎二妖那般霸道,却也远胜各门派的精英弟子,寻常手段确实难以制住。” 瑶光真人想起龙泉客栈的凶险,忍不住一声轻叹:“那日我等在龙泉客栈对阵,仅是应付荆相、王宝印那几位玄门修士,便已拼尽全力、险象环生;至于那幽界之人,法力更是深不可测,连气息都透着森然寒意。这般对手,若没有玄门之士并肩协同,寻常兵士即便上万人冲锋,也不过是徒增伤亡、白白牺牲罢了。” “阿弥陀佛。” 渊空大师亦随之叹气,语气中满是惋惜,“龙泉客栈的荆相、王宝印,本是玄门中数得着的顶尖高手,更是当年御常寺天地二十四人之一。更难得的是当年原女娘子亲为他们淬炼法器,在法器加持之下,二人法力较同辈修士又胜了一筹 —— 单论实力,荆相一人便可轻松压制那童穆须。可叹啊,这般人物,竟不知为何入了圣灵教的彀中,站到了我等的对立面。” 太子神色愈发凝重,起身朝三位掌门与青鸟拱手,语气恳切:“如今,此等困难摆在眼前,诸位皆是玄门高人、江湖栋梁,不知可有良策,能提升军队对抗妖物的战力?若能解此难题,我大唐抗幽便多了几分胜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众人听太子详述云州惨状,皆面色凝重,各自低头沉吟。司徒掌门率先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斟酌:“若只是针对几人、几十人的小规模战力提升,倒有法子 —— 或是以灌灵术将灵光注入兵器甲胄,或是以傀儡灵附着其上增强防御,皆能应对寻常妖物。可如今要面对的是数万人、甚至数十万人的大军,这法子便全然行不通了,究竟该如何是好?” 青鸟闻言,心中暗自点头 —— 司徒掌门所说的灌灵术、傀儡灵,与他之前在原州应对蛛怪时所用之法如出一辙。可他随即眉头紧锁:灌灵术需修士耗费自身灵力,傀儡灵也需专人操控,要为数十万人的军械逐一施法,别说找不到有这般浑厚法力的修士,便是找到了,也得耗尽心神,甚至修为尽废,这根本不现实。 渊空大师一手抚着念珠,一手捋须沉思,半晌后似有所悟,却又缓缓摇了摇头,终究没能想出可行之策。 瑶光真人则在堂中来回踱步,拂尘轻摆,目光时而落在地面青砖上,时而投向头顶雕花梁柱,显然也在苦思冥想。 颖王与太子对视一眼,见诸位高人皆眉头紧锁、沉默不语,二人拳头不自觉握紧,心头的焦灼如潮水般翻涌 —— 这新军是抗幽的重要指望,若解不了对付妖物的难题,日后面对幽界大军,怕是真要重蹈云州覆辙。 就在这沉寂之际,瑶光真人脚步猛地一顿,眼中闪过一丝亮色,恍然道:“有了!贫道忽然想起,此前与乙木门李掌门论道时,曾探讨过大规模提升凡人战力的法子!” 这话一出,堂内众人的目光 “唰” 地一下尽数投向瑶光真人,视线如聚光灯般牢牢锁住她。司徒掌门捻须的手停在半空,眉头微挑;渊空大师睁开微阖的双眼,念珠在指尖轻轻一顿;太子与颖王更是身子前倾,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每个人眼中都翻涌着急切的探究,竟有破解数十万人战力提升的难题,众人无不期待瑶光真人尽快告知真相。 只听瑶光真人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李掌门曾言,修为一般的修士要为他人助力,最常用的是黄符 —— 将灵光封印其中,既便于携带分发,修士自身也几乎不耗费法力,制作起来也简单,价格低廉,适合普及。若是应对百人规模,且修士本身颇具修为,便可用法器直接灌灵,将灵力注入兵器甲胄,虽耗损不小,但尚可应对。可一旦人数过千、过万,此法便行不通了 —— 一来法器灵力有限,灌灵多了便会耗损作废,二来许多法器皆是上古神器,价值连城,不到万不得已,岂能轻易拿来这般消耗?” 说到此处,瑶光真人故意停顿了片刻,目光扫过众人急切的神情,一字一顿道:“而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法子,便是灵水。” “灵水?” 太子、颖王率先惊呼出声,司徒掌门与渊空大师也抬起头,眼中满是疑惑,显然皆是首次听闻此法。 太子眼中瞬间迸出喜色,身子不由得又前倾几分,急切追问道:“真人快细说!这灵水究竟是何物?竟能供数万大军使用,还能提升战力?” 堂内众人也都屏息凝神,目光死死锁着瑶光真人,连司徒掌门捋须的动作都停了,渊空大师掌心的念珠更是捏得紧实 —— 所有人都在盼着她揭晓这破解困局的关键。 瑶光真人抬手拂了拂衣袍,缓缓开口:“这灵水,本质也是灌灵之法,却比寻常灌灵更适用于大规模布防。乙木门李掌门曾与我细说:取天地间的无根净水,由修士以灵力炼化灌注,待水色泛出莹白灵光,便是灵水成了。届时只需将灵水浇淋在兵器甲胄之上,灵力便会附着其上,形成防护或增幅。”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单论基础效用,灵水与黄符相差不远,但胜在灵力更醇厚,效果要强上数倍。更妙的是,若在灌灵时加入白蝶贝的碎粉与白明石粉末,三者在水中交融炼化后,灵水的威力便会暴涨 —— 其加持的法力,竟与法器直接灌灵不相上下!且这股灵力能在军械上留存两个时辰,若是用上等纯度的白明石,留存时辰更能延至三个时辰。” “竟是如此!” 众人齐声惊叹,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惊喜。青鸟更是心头一震 —— 他只知白明石可用作照明,还能制作霹雳珠,却不知其与白蝶贝、无根水配伍,竟有这般惊天效用,远比他所知的用途要广得多。 太子猛地一拍桌案,眼中满是振奋:“好!好一个灵水之法!” 他当即表态,“待我等寻来这些材料,加以制作验证,若真如真人所言,便立刻在军中推广 —— 将士们的兵器甲胄皆以灵水加持,遇妖物时既能增幅攻伐,又能强化防御,我大唐军队岂不是如虎添翼?” 话音未落,太子已开怀大笑起来。堂内众人也都松了口气,这一日的沉重一扫而空,跟着朗声大笑 —— 困扰多日的难题终有解法,抗幽的胜算又添了几分,这份喜悦,实在难以言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待堂内的欢笑声渐渐平息,众人神色重归沉稳,青鸟适时开口,目光落在太子身上,语气带着几分郑重:“太子殿下,方才议事未及细问 —— 那承天镜,如今可有下落?” 太子脸上的笑意瞬间淡去,凝重之色再度爬上眉梢。他抬手示意众人:“诸位先请落座,此事说来复杂,容我慢慢道来。” 待众人依次坐回原位,他转头看向侍立在侧的李德裕,微微颔首示意。 李德裕上前一步,拱手道:“诸位久在玄门,或许对朝堂边事略有耳闻 —— 回鹘近来内乱频发,诸部互相攻伐,大将句录莫贺因与署飒可汗政见相悖,更是被回鹘通缉,险些丧命。而据可靠消息,句录莫贺出逃之时,暗中带走了一件至宝,正是承天镜。” 他顿了顿,语气添了几分凝重:“只是句录莫贺心思缜密,出逃后便销声匿迹,回鹘朝廷派了数路人马追查,至今杳无音讯,连他究竟藏在漠北草原,还是已投奔他国,都无从得知。” 话音刚落,李德裕话锋一转:“更值得留意的是吐蕃那边。近日朝廷收到边境密报,吐蕃国内谣言四起,人心惶惶。其国内巫女与占卜僧联合预言,称‘王子臧玛留于逻娑,吐蕃王法将遭毁灭’,且还有流言四起,指控僧相贝吉云丹与王妃有染,意图构陷。” “原来如此。” 青鸟恍然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了然,“我此前听闻边境吐蕃军队调动频繁,当时还疑惑他们为何突然异动,如今看来,竟是吐蕃生乱。” 司徒掌门听得眉头紧锁,忍不住问道:“李先生细说吐蕃诸事,莫非这乱局也与承天镜有关?” 李德裕接着说道:“朝廷已收到多方密报,句录莫贺出逃后,最可能的去向便是吐蕃。可如今吐蕃动荡不安,松州一带更是有大批吐蕃大军调动,行迹诡异。更关键的是,驻守松州的镇灵使传回消息,曾在边境一带感知到一股极其强大的法力波动,只是那波动转瞬即逝,未能捕捉到具体来源。” “阿弥陀佛。” 渊空大师抬手合十,插话道,“十八年前,贫僧曾与杨宝藏将军一同追回指天匙与归元仲两件神器。当时那两件至宝在手,竟探不到丝毫法力波动,隐敛之性极强。李先生所言的强大法力波动,若真是承天镜,未免与其他神器的特性相悖,恐怕未必是它。” 司徒掌门抚着长须,沉吟道:“渊空大师所言确有道理,神器多有隐敛之能。但我等终究未曾见过承天镜,谁也不敢断定它不会法力外泄。此事关乎重大,还是谨慎为上,不可轻易排除其可能性。” 瑶光真人亦颔首附和:“司徒掌门说得是。承天镜的玄妙,我等未曾亲见,贸然论断其是否有法力反应,未免太过武断。” 渊空大师闻言,缓缓点头:“此话言之有理,是贫僧考虑不周了。” 他转头看向太子与颖王,目光带着探究,“如此说来,太子与颖王殿下,是打算让青鸟前往松州一探究竟?” 颖王并未直接回应,反而看向青鸟,“青鸟君,你师门扶摇派坐落于凉州,你可会说吐蕃语?” 青鸟坦然答道:“在凉州,吐蕃律法森严,所有汉人都必须通晓吐蕃语,平日里严禁说汉话,更不许穿戴汉人的服饰。不过二十年前,我师父曾在凉州救下凉州通颊韦达玛赞,欠下一份人情。也正因此,扶摇派才能在凉州立足更稳,派下的田产与佃户,也获准在门派管辖范围内穿汉装、说汉话,不受吐蕃律法约束。” 颖王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又问道:“那回鹘语呢?你可通晓?” “回鹘语我不算精通,” 青鸟如实回应,“但常年与边境各族打交道,日常交流的词句大多能听懂,简单应答也尚可。” 听到这里,太子、颖王与李德裕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眼中满是满意。司徒掌门三人自然听出了对话中的深意,渊空大师率先开口,语气带着笃定:“看来太子殿下,果然是想委派青鸟君前往松州,探查吐蕃异动与承天镜的下落。” 司徒掌门捻着长须点头附和,语气笃定:“论身份、论语言能力,再论应对幽界与边境事务的经验,确实只有青鸟小友最适合此次松州探查之事。” 青鸟听了,心中暗自盘算:自己原本的行程,是护送裴婉君带着珠儿去松州寻她阿爷,之后再转道扶摇派找寻被扣押的师父师母。如今添了探查承天镜的差事,路上怕是要多耽搁些时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还未开口,渊空大师已先一步说道:“既已定下让青鸟前往,贫僧愿与他一同前往松州——多一人便多份照应,也能更仔细地查探那法力波动是否与承天镜有关。” 太子当即颔首:“有大师同行,再好不过!” “多谢大师美意,只是此事容我再斟酌。”青鸟连忙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歉意,“我此次前往松州,本就需带着几位女眷同行。若大师一同前往,一来一行中僧人、女眷混杂,未免太过显眼,容易引起吐蕃那边的注意;二来投宿客栈,对大师而言也多有不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颖王闻言,当即笑道:“这有何难?”他转头看向李德裕,吩咐道,“李德裕,你即刻去备告身、敕牒与符信,就封青鸟为剑南道巡检使,前往松州巡查,考核吏治诸事,如此一来,他一行便可光明正大地入住沿途官驿,渊空大师以随行镇灵使的身份同住,既不惹眼,住宿问题也迎刃而解。” 李德裕躬身应下:“臣这就去办!” 太子附和:“我在写一封手谕给青鸟,若途中有阻拦,青鸟以为我办理事务为由前往,便可通行无阻。” 渊空大师双手合十,颔首赞道:“两位殿下思虑周全,此法甚妥。” 颖王自怀中取出一只锦盒,深施一礼,方才递交到渊空大师手中。“此物乃御常寺信物七宝零钱,可助大师掩去行藏,便宜行事。”他抬首望向大师,沉声道:“大师早已放下尘缘,修为精深,本王深知此番请托,有扰清修。然社稷倾危在即,此间护国真义,更胜出世修行之静,万望大师……为天下计,勉为其难。” 渊空大师的目光在锦盒上停留片刻,却并未落在实处,仿佛已穿透此物,观照了某种因果轮回。他手中佛珠轻轻捻动一记,发出一声清脆的微响,如同为某个重大的决定落下注脚。随后,他坦然接过锦盒,收入袖中,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不见半分滞涩。 他抬首看向颖王,眼中竟含着一丝澄澈的释然与近乎慈悲的决断:“一念清净,烈焰成池;一念慈悲,刀山剑树亦是菩提道场。殿下,贫僧知晓了。此非重入红尘,而是……另一场修行。” 他并未多言,但那种将滔天巨浪视作脚下莲池的超然气度,已说明一切。 青鸟见颖王已将诸事安排得如此周详,连几位前辈的反应亦在其预料之中,心下顿时了然——这玄门联盟之议,不过是颖王与太子大局中的一环。自己方才的种种思虑,倒显得多余了。 想通此节,他胸中最后一丝犹豫也烟消云散。此事关乎天下苍生与各界安宁,已容不得半分推诿。他当即神色一凛,拱手肃然应道:“青鸟必当仔细探查松州异动。若寻得承天镜线索,定以最快方式密报长安,绝不延误。” 青鸟忽想起一事,看向太子问道:“太子殿下,我等从未见过承天镜,不知朝廷是否有关于它模样的记载?也好让我等在松州探查时有个依据。” 太子垂眸思索片刻,缓缓开口:“我曾在秘书省翻阅过古籍记载,这承天镜虽名为‘镜’,实则并非寻常映照容颜的器具。记载中说,它的形制是深邃的玄色椭圆形边框,大小与头颅相近,通体由一种非金非玉的材质铸成——摸起来温润却异常沉重,至今无人能辨明其材质。” 他顿了顿,继续描述:“那边框并非平滑光整,上面浮雕着周天星宿的古老图谱。最奇特的是那些星点,并非人工雕刻,而是自然凝聚的微光,黯淡却恒定,宛如将一片浓缩的夜空嵌在了边框上。边框最上方是象征天帝的‘紫微垣’,左右两侧有青龙、白虎星宿的纹路蜿蜒环绕,下方则对应着朱雀、玄武,四象俱全,排布极为精妙。更奇的是,只要有人伸手持握,那些星点便会如呼吸般明灭流转,似有生命一般。” “那持有承天镜会有何反应?”司徒掌门忍不住追问。 “平常时看着就是一个镜框,没有镜面”太子补充道:“记录中说,若手握承天镜凝神细看,能隐约看到镜框中浮现一片虚空,内里有星云缓缓流转,气机在其中浮动,却始终看不清究竟藏着什么。” 堂内众人听得一脸疑惑,青鸟沉吟片刻,沉声道:“如此看来,这承天镜绝非字面上的‘镜子’,倒像是一件能窥见天道气机的神器——也难怪吐蕃、回鹘等国都想争夺,若能掌握它,怕是能窥探国运走向,这诱惑确实太大。” “我起初也这般想,”太子却摇了摇头,“但古籍中还有另一段记载:当年曾有人尝试握持它观瞧,却发现每个人看到的景象都一样,只有那片流转的星云,除此之外再无他物。便是袁天罡、李淳风两位先生,当年也试着以法力催动查看,可承天镜始终毫无反应,宛如一件死物。” 司徒掌门眉头皱得更紧,疑惑道:“按太子的描述,青鸟小友的分析本无错。若它真是窥天神器,却无人能催动,想来是使用之法失传了,或是世人未能找到正确的开启方式。” 瑶光真人眼中满是困惑,忽开口问道:“三件神器自古便有记载,可记载中只提及三件神器的名字,从未说过能开启幽冥二界之门。这说法又是从何时开始流传而出呢?” “此事,与十八年前的牛虎二妖案脱不了干系。”渊空大师双手合十,缓缓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沉重。 瑶光真人眼中疑惑更甚,追问道:“渊空大师,您又是如何得知,这三件神器合力便能打开幽冥通道?” 这话一出,众人的目光瞬间齐刷刷聚焦在渊空大师身上,眼神中满是急切的探究——此事关乎人间安危,这关键信息的来源,自然牵动着每个人的心弦。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渊空大师双手合十,缓缓道:“最初,是从十八年前擒获的妖物口中审得的。才得知三件神器的隐秘,言说合力可通幽冥。” 他见众人仍有疑虑,又补充道:“后来,原女娘子也亲口承认了此事——三件神器各有妙用,单独使用仅显其神性,但若集齐并按特定法门将其共鸣,便能撕裂空间,打开幽冥二界与人间的通道。” “原来如此!”众人闻言,脸上的困惑尽数散去,皆露出恍然之色。 青鸟听到“原女娘子”四字,心头猛地一怔,他指尖不自觉收紧,心中翻涌着无数疑问:母亲为何会知晓神器的隐秘?十八年前九天洞里究竟发生了何事?他恨不得立刻追问详情,可眼下显然不是探寻私事的最佳时机,只能强行按捺下急切的心思,将疑问藏在心底。 渊空大师何等通透,早已察觉到青鸟眼中一闪而过的震动与渴求,只是微微朝他点了点头,眼神中带着几分了然与安抚,似在示意后续再细说。 太子见状,当即拍板安排:“事不宜迟,今日便分兵行事!渊空大师与青鸟即刻启程,前往松州探查承天镜线索与吐蕃异动;司徒掌门、瑶光真人则劳烦二位前往鹤鸣山,与裴观主商谈后续联盟事宜,之后便赶赴长安,协助朝廷落实灵水推广、新军操练等联盟事宜,务必尽快将抗幽的根基筑牢!” 计议已定,众人不再耽搁,纷纷向青鸟告辞。 青鸟于随意客栈门前与众人作别。太子与颖王进入马车,李德裕临行前特地对青鸟叮嘱道:“相关通关文书与身份凭证,明日一早便差人送至客栈,方便你在松州行事。”他说话间,又仔细打量了一番青鸟的身形,补充道:“届时也会为青鸟备好几套合身的官服,以作掩饰。”诸事交代完毕,李德裕翻身上马,一扬鞭,便与太子和颖王带着一众亲随远去。 青鸟转身又与司徒掌门和瑶光真人话别。二位前辈神色慈蔼,司徒掌门捋须叮嘱:“松州地处边陲,鱼龙混杂,你此行务必多加小心。” 瑶光真人亦微微颔首,清风拂动她额前几缕银发,眸光温润却隐含锐芒:“松州地险,探查之事当以周全为上,切不可贸然涉险。” 语毕,二人自广袖中取出一件灵光流转的傀儡——司徒掌门掌中是一只青铜苍鹰,羽翼纹理刚劲凌厉;瑶光真人手中则立着一只白玉鹦鹉,喙爪玲珑,通体莹澈。 两件傀儡与青鸟所持的纸雀轻轻相触,三道同源法力如涓流汇入灵台,傀儡眼中同时掠过一丝清辉,旋即隐没。万里传讯之契,已成。 司徒掌门对青鸟颔首一笑,与瑶光真人率领众弟子飒沓而去,衣袂飘举间,往鹤鸣山方向而去。 最后,渊空大师双手合十,对青鸟道:“贫僧与净悟眼下在城西宝光寺挂单,需先行回寺收拾行装。明日巳时,贫僧再来客栈与青鸟小友会合,一同启程。”言罢,便带着徒弟净悟,不疾不徐地消失在街巷的人流之中。 青鸟立在门前,目送渊空大师和净悟远去,直到身影消失在巷口尽头,才缓缓收回目光,喉间溢出一声百感交集的长叹——既有对合作抗幽的期许,也藏着对前路未知的沉重心事。 他抬眼望向天空,日头已过正午,金灿灿的阳光洒在青石板上,暖意融融。原计划上午去李义山与素娥阿姐家中探望,如今看来,虽然时间仓促,只能现在去了。 青鸟转身向蓉姐儿和石胜几人道:“准备一下,我们现在去义山姐夫家。” 喜欢天人幽冥请大家收藏:()天人幽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