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雨知新》 第1章 第一章 秋季的孟城已经开始冷了，几乎每天都在下着雨，很难看到晴天。男人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进到了一家咖啡馆。 门上的风铃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 店员看见后上前说：“您好先生，需要点什么？”然后回头招呼着前台另一个店员拿毛巾。 “一杯热摩卡，加焦糖糖浆，奶油顶，谢谢。”男人对着店员笑了一下，接过她给的毛巾，又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 男人径直走向了靠窗的角落，他坐着看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总之眼神就没离开过外面。 给的毛巾男人并没有用，只放在了一旁。 “先生，您的摩卡。”何笛将咖啡端过来，放在了桌上。 “好。”男人接过摩卡，道了谢，可是眼神始终停在窗外。 何笛回到前台，有点疑惑道：“那个帅哥怎么穿那么少，小彭你快去送温暖！” 叫小彭的女生愣了一下，尴尬的笑笑，说：“何姐你在说什么呢！”小彭靠在何笛的旁边，压低声音说：“那个帅哥有男朋友了！” “什么？！”何笛惊讶地睁大双眼看向那个帅哥，“那人是同性恋啊？” 小彭看了一下周围，“何姐你小声一点啊！” 何笛讪讪地笑了笑，说：“我这不惊讶吗，你怎么知道他有男朋友啊？”她看着小彭，后者则不好意思的样子，“那帅哥挺喜欢这店的，总是来这喝咖啡，好几次另一个男人会来陪他，”小彭的眼睛亮了亮，“有次我发现他们十指相扣！这可不是正常同性会做的动作。” 何笛问：“那另一个长什么样啊？” 小彭想了一下，“长的有点凶，我不敢看。而且好久没见他男朋友来了。” “分手了？” 小彭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可能吧。” 男人一直坐到摩卡变凉，雨势变小，咖啡店关门。 “先生，不好意思我们要关门了。”何笛走到他旁边说。 “不好意思。”男人起身正打算出门却被小彭叫住：“林先生，这伞你拿着吧，毕竟不知道要下多久的雨。” 林析摇了摇头，“没事，我家离这很近，不麻烦了。” “好吧。” 林析沿着湿漉漉的街道慢慢地走着。 他和沈铮之间，没有轰轰烈烈的分手戏码，没有所谓的第三者插足，也没有一句“我们分手吧”。 他们的爱情是在沉默中死去的。 他和沈铮在一起七年，从大学到社会，林析是搞自由创作的，时间弹性大，而沈铮则是在一家顶尖的公司上班，但是无论多忙沈铮都会在回家后给林析来一个拥抱。 林析也一度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幸福。 他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似乎也没有准确的时间点，就像是孟城的秋雨一样，一点点，一天天，就让你感觉到冷了。 沈铮工作越来越忙，话也话也越来越少。每次回到家，迎面而来的不再是拥抱，而是沉默。 林析和他聊天，说今天的趣事或者关心他的工作，得到的回应也只有寥寥几字。 他一开始也觉得是沈铮工作太累了，他体贴的不再打扰，默默准备好沈铮爱吃的晚餐，放好洗澡水，然后坐在沙发上静静等沈铮回家。 但是沉默比预想的还是沉重。 餐桌上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即使在床上中间也像是有一道河，就连之前最亲密的情事也越来越少，就算有，也像是在完成任务一样。 林析开始不安，“沈铮你最近怎么了？” “没事。” 林析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那……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沈铮皱了下眉，“别多想，只是最近有点累。” 累。 就像是一个挡箭牌，挡住了林析所有的话，也挡住了林析想靠近的脚步。 他试过很多办法，比如准备精美的晚餐，但是沈铮吃的力不从心；来一场旅行，沈铮总用工作来推脱；甚至故意和他吵架，但是沈铮只会沉默，转而走向书房。 那种感觉就像一拳打向棉花，只有深深的无奈感。 他记得最后一次和沈铮说话是在一个多月前，他做了沈铮最爱吃的菜。 饭后，他坐在沈铮身边，握住他的手，非常认真，甚至带着一丝哀求地说：“我们好好谈谈好吗？” 沈铮没有回握住他的手，他看了林析很久，久到林析以为他终于要开口了。但他最终只是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抽回手，轻轻拍了拍林析的手背，说：“真的没事，我只是太累了。” 然后起身走向浴室：“我去洗澡。” 那一刻，林析清晰地听到了什么东西在自己心里碎裂的声音。 沈铮的沉默才是最残忍的，因为林析连愤怒和指责的明确对象都没有。 第二天，沈铮像往常一样去上班。林析在他离开后，静静地收拾了自己的行李。他没有多少东西，一个行李箱就装完了。他留下了一枚戒指，那是他们刚毕业时去做的对戒，他将它放在客厅的茶几上，旁边没有字条。 他知道沈铮晚上回来看到戒指后会明白他的离开。但他不确定，沈铮会不会来找他。他甚至不确定，沈铮是否还有力气和意愿，来挽回什么。 他搬到了一个离原来的家很远，但是离咖啡店很近的小公寓里。 然后，就是日复一日的等待和煎熬。他屏蔽了沈铮所有的联系方式，却又在深夜里一遍遍查看是否漏掉了他的信息。他害怕听到手机响，又期待它能响起。 这本全文字很少 所以打算每章的字数也写少一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一章 第2章 第二章 沈铮是在加班到深夜回家后，看到那枚戒指的。 孤零零，冰冷的躺在茶几上。 他站在那里，看了很久。没有震惊，没有暴怒，甚至没有明显的悲伤。他只觉得一种早已渗透四肢的疲惫，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 从他对林析的关心开始感到负担，从他对林析的笑容开始无力回应，从他对他们之间的一切都感到一种麻木的厌倦开始，他就知道， 他留不住林析了。 不知道从哪一天起，他发现自己失去了感受和表达情感的能力。工作上的成就无法带来喜悦，客户的刁难无法激起愤怒，甚至看到林析因为他而难过、不安时，他心里明明知道应该去安慰，去拥抱，去解释，但身体和情绪却像被冻结了，做不出任何反应。 他去看过心理医生，但是没有告诉林析。 医生说他可能是重度抑郁伴随情感解离。开了药，建议他进行系统治疗，并告知伴侣，寻求支持。 他吃了药，但是他无法向林析开口。 怎么说？说他得了抑郁症？说他因为工作而对他们的感情失去了感觉？他无法想象林析听到这些时会是什么表情。 是同情？是怜悯？还是觉得他是在找借口？ 他害怕看到林析那种小心翼翼的样子，因为那让他觉得清晰认识到自己的不正常，这只会加重他的负担和愧疚。 于是，他选择了沉默。 但他低估了这种沉默的杀伤力，也高估了自己的恢复能力。 他眼睁睁看着林析眼中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看着他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小心翼翼。他知道自己在亲手摧毁他们之间最宝贵的东西，但他无力阻止。 他甚至卑劣地希望林析能主动离开。离开他这个已经无法给予爱和回应的空壳，去开始新的生活。 当这一天真的来临，看到那枚戒指的瞬间，他心头涌上的，除了疲惫和空茫，竟然还有一丝解脱。 为林析感到解脱。 但他随即被更深的痛苦淹没。 他应该哭，应该疯了一样去找林析，应该跪下来求他原谅。但他只是走过去，拿起那枚戒指，冰凉的金属触感刺痛了他的指尖。他紧紧攥住，直到硌得掌心生疼。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和未停的雨。 直到最后他也没有去找林析。 他觉得自己不配。一个连自己的情感都无法掌控的人，有什么资格去祈求别人的爱和陪伴？他现在给不了林析想要的，无论是热烈的回应，还是坦诚的沟通。他的出现，只会是又一次的伤害和失望。 于是，他也开始了自己的惩罚。他不再去看医生，不再吃药。他把自己投入无休止的工作，用身体的疲惫来对抗精神的麻木。他依然住在他们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房子里，每一个熟悉的角落，都残留着林析的气息，提醒着他曾经拥有过什么，又因为自己的无能和怯懦，失去了什么。 —— 林析回到那个公寓后，擦干了身体，然后站在浴室镜子前。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眼下有淡淡的青黑。 沈铮没有来找他。一次也没有。 林析整天坐在咖啡店的那个位置，看着窗外，他不知道自己是在期待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还是仅仅在惩罚自己，沉浸在这种无望的守望里。 这比任何明确的拒绝都更让林析感到疼痛。他的离开，似乎对沈铮而言，是一种解脱，或者，是一种无关痛痒的失去。他所有的痛苦、挣扎、不舍，在沈铮那巨大的沉默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微不足道。 他穿上干净的睡衣，走到窗前。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发出细密而持续的声音。这座城市，这个秋天，这场雨，这段感情， 他也好累。 第3章 第三章 日子在孟城连绵的秋雨中缓慢流逝。 林析依然每天都去咖啡店，发呆或者处理工作。 但是何笛和小彭看得出来，他越来越瘦了。 有时他们会给林析一块新烤的饼干，或者在林析离开时轻声说一句“路上小心”，默默地给予一点力所能及的温暖。 林析偶尔会想，沈铮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搬离了那个家？是不是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遇到了一个能让他重新打开心扉的人？ 想到这里，心脏会传来一阵闷闷的疼痛。他宁愿沈铮是爱上了别人，那样至少他还有一个明确的恨的对象。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恨都不知道该恨谁。 最后只能恨自己无能为力。 林析叹了口气。 孟城很小，他会去的地方甚至不会想，沈铮绝对知道。 就这样吧。或许沈铮也想就这样吧。 门口的风铃又响了，林析回过神来不再看向窗外，他强迫自己盯着电脑屏幕，去处理工作。 “林先生，需要续杯吗？”小彭走过来，声音轻轻的询问。 林析看着她，笑了一下：“不用了。” 小彭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说：“那个……我自己做了芝士蛋糕，不知道能不能拿来买，林先生能帮我试吃一下吗？” 林析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小彭的意思，点了点头：“好，谢谢。” 如果连他都将别人的关心视若无睹的话，他和沈铮也没区别。 虽说这两者之间不能划等号，但是也差不多吧。 蛋糕很快被送上来，精致的三角形状，林析用叉子切下一小块，送入口中。口感绵密，甜中带微酸，是很好的味道。 “很好吃。” 小彭笑着说：“谢谢林先生！”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深蓝色毛衣的男人走了过来。 “真是你啊林析。” 林析看向声音的源头，勉强笑笑：“学长。” 小彭看见是林析的熟人后冲着两人都笑了一下然后离开。 来人是周贺，林析大学时的学长，现在是一家画廊的老板。他在林析对面坐下，担忧地看着他，“你最近怎么样？我给你打电话都不接。” 周贺继续说：“我着急下还给沈铮也打了。” 林析愣了一下，才缓缓开口：“他……说什么了？” “你两都不接！”周贺气笑一声。 林析松了口气，但又好像被失落给笼罩，“是么。” “到底怎么回事啊？”周贺倾身向前，压低了声音，“你们……吵架了？” “不是。”林析的声音很轻：“分手了。” “为什么？怎么就分开了啊？” 林析沉默了许久，久到周贺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可能……不爱了吧。” 周贺看着他苍白的侧脸，心疼又无奈。他知道事情绝不像林析说的这样轻描淡写，但是他又能怎么办呢。 “那你接下来的生活呢？” 林析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没有回答。 “来我的画廊吧。”周贺说：“让自己忙起来。” 林析最终点点头，“麻烦学长了。” 周贺松了口气，露出笑容，“那就说好了，明天上午过来，我带你熟悉熟悉。” “好。” “你线上那个先不做了可以吧？我怕你两头忙。” 林析笑笑：“不是学长你叫我忙起来的吗？” “嘿，这不关心你。”周贺又转头说起他的衣服：“你多穿点，孟城这秋跟冬一样，别着凉了。” “嗯，会的。” 周贺又嘱咐了几句明天见面的细节，便起身离开了。 林析坐了一会也离开了，他站在街道低头，看着手机屏幕，屏幕漆黑，映出他自己模糊而疲惫的脸。 他拢了拢单薄的衣领，或许应该多穿点了。 —— 沈铮的生活变成了两点一线。 早上去公司，开始工作，处理邮件，参加会议，做演示，晚上离开办公室但是偶尔会因为加班在公司睡。 他的工作表现甚至比以前更好，因为工作成了他唯一的避难所，一个不需要情感投入的地方。 “你们有没有觉得沈铮有点……太拼了？” “是的，他以前加班到再晚也要回去。” “而且更不爱说话了，本来就一脸凶！” 这些议论偶尔会传到沈铮耳中，但是他毫不在意。 他有时也在想会不会把自己逼的太紧了，但是一但放松一下，他就会想起他对林析是多么多么的差劲。 他只能这样逃避，就算只能暂时忘记疼痛，也够了。 一个晚上，沈铮加班到十一点。走出办公楼时，外面下着大雨。 他拦了一辆出租车，不知怎的，等他缓过神来已经到了咖啡店，沈铮付了车费，站在马路对面。 这时的咖啡店早已打烊，他撑着伞看着咖啡店，在那里站很久很久。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朝家走去。 他应该去把他找回来。他应该告诉他真相。他应该乞求他的原谅。 他做不到。 周贺：把林析骗到手了[摊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三章 第4章 第四章 林析开始到周贺的画廊工作。 画廊里很安静，大部分时间林析都是一个人。周贺没有一开始给他安排太忙太累的工作，所以他偶尔会走神，会想起沈铮，只是在想起的一瞬间又将他抹去。 工作的间隙，他依然会去咖啡馆，但次数减少了，也不再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 “林先生，听说你在画廊工作呀？”小彭笑嘻嘻的。 “嗯。” “那……有空的时候我可以去看看吗？我小时候特别喜欢画画！” 林析微笑着说：“当然可以。” “谢谢林先生！”小彭开心的几乎要跳了起来，“那我这周六去可以吗？” “画廊随时欢迎。” 看着小彭轻快离开的背影，林析心里难得放松了些。 杯中的咖啡见了底。他起身，将杯子送回柜台时何笛说：“今天怎么早就要走啦？” “嗯，忙工作。” 推门出去时，一阵带着凉意的风拂过脸颊，林析抬头，连绵多日的阴云难得地散开些许。 雨停了。 至少现在是。 回到画廊时，周贺正在指挥人挂画。“回来了？”他回头看了林析一眼，“正好，来看看这幅画挂得正不正。” 林析走过去，站在他身边，仰头端详。 “往左一点。” “再往上一点。” 周贺抱着手臂，“不错。” “哦对了，”周贺想起来什么，对林析说：“明天有个艺术沙龙，来的都是圈内人，你跟我一起去。” “我才来画廊没多久呢。” “你可是我特意挖过来的，况且你大学成绩本来就优秀，这个圈子应该早早就接触的。” 林析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沙龙设在一家私人艺术会所，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光芒，衣着考究的宾客手持香槟，三三两两地低声交谈。林析跟在周贺身后，安静地听着他与其他人讨论。 中途林析去取饮品时，在通往露台的长廊里，与一个正要出来的身影撞个正着。对方抬头，两人俱是一怔。 是路煦，沈铮的同事。 “林析？”路煦说：“真巧。” “嗯。”林析点点头。 “你最近还好吧？” “还行。” 路煦欲言又止，目光有点复杂，“那个沈铮他——” “我们已经分手了。”林析打断他的话。 回到沙龙现场，周贺敏锐地察觉到他周身气息的细微变化，低声问：“怎么了？感觉你心情不好。” “没事。”林析摇头。 周贺看着他，没有追问，只是轻轻碰了一下他的酒杯，发出清脆的响声。“那边有几个收藏家对这次群展很感兴趣，要不要过去聊聊？不用多说什么，听着就行。” 林析点头。 沙龙结束后，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雨不知何时又开始了，不大，是孟城典型的毛毛雨。 周贺开车送林析回去。车内暖气开得很足，林析靠在副驾驶座上，侧头看着窗外。 是啊，他们已经分手了。 像是在提醒自己，又像是在向全世界宣告一个连他自己都尚未完全接受的事实。他说得那么干脆，仿佛真的已经放下。 真的放得下吗？ 车子最终在林析租住的公寓楼下停稳。 “谢谢。”林析解开安全带，低声道。 “林析。”在他推开车门之前，周贺叫住了他。 “有时候，承认自己‘不行’，并不是软弱。”周贺的声音很平静。 一股混合着狼狈和被看穿的酸涩猛地涌上鼻腔。他迅速低下头，避开了周贺的视线，含糊地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然后，他几乎是有些仓促地推开车门，没有回头，径直走进了楼道。 承认这一点，意味着他要直面自己的破碎，直面那段感情带来的近乎毁灭性的打击。这比维持表面的平静，更需要勇气。 那一晚，林析在沙发上坐了很久。 天快亮时，他才在沙发上蜷缩着迷糊了一会儿，醒来时只觉得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酸疼，太阳穴突突地跳。 他给周贺发了条请假的信息，对方很快回了个「好」，一如既往地没有多问。 在街道晃了许久，还是去到了咖啡店。 推开门，温暖的咖啡香和甜点气息扑面而来。 “林先生，今天来这么早。” “嗯。”林析说：“给我来一杯水就好。” 何笛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眼底淡淡的青黑，没有多问，只是温和地点头：“好的，稍等。” 林析走向那个熟悉的靠窗位置。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看向窗外，而是低着头。 一杯温水很快送过来，何笛放下杯子时轻声说：“需要什么随时叫我。” “谢谢。”林析低声回应。 他好像和沈铮差不多了。 沈铮那段日子，不也是这样吗？对所有的关心报以沉默，对周围的一切失去反应。 他现在呢？ 他对何笛和小彭的关心感到负担，对周贺的包容只想逃避。 这不正是他曾经最无法理解、最感到受伤的沈铮的模样吗？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那杯已经不再温热的水缓缓喝完。然后他站起身，走到吧台。 他不能这样。 “何姐，”他开口，声音依旧有些低，但清晰，“麻烦给我一块芝士蛋糕，打包。” 何笛笑着点了头，“好，稍等。” 他不知道自己需要多久才能真正走出来，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他知道，他不想变成另一个沈铮。 今天有点事耽误了qaq 然后写的卡卡的 明天可能请假 后天会多更一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四章 第5章 第五章 回到画廊时，周贺正在门口和一个送货员交谈。看到他，周贺挑了挑眉。 “上午送来了几位艺术家的新作品小样，你有空可以看看。” “好。”林析应道，脱下外套，走向自己的工作台。 他打开电脑，插入U盘，屏幕上很快出现了一组新的作品图片，他一张张翻看着。 “怎么样？”周贺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很有冲击力。”林析指着其中一幅，“特别是这幅，构图和用色都很特别。不过……” “不过什么？” “和我们画廊以往的定位不太一样。”林析转过头，“是要调整展览方向吗？” 周贺笑了笑：“确实在考虑拓展新的收藏领域。” “这批作品来自几个新兴艺术家，价格合适，潜力不错。你觉得哪几幅最适合作为首展？” 林析重新浏览了一遍图片，选出了三幅：“我觉得这三副可以。” 周贺仔细看了看他选的作品，点头：“不错，那布展方案就交给你了，下周前给我。” “好。” 整个下午，林析都沉浸在这组作品里，感受着画面中传递出感情，并将这种感受再转化成富有感染力的文字。 周贺偶尔会过来看一眼他的进度，或者就某个细节提出一点建议，但大多数时间都留给他独自工作。 傍晚时分，林析终于写完了初稿。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到一种久违的，精神高度集中后的疲惫。 他保存好文档，关掉电脑。视线落在角落那个一直没打开的纸袋上。他顿了顿，伸手将里面的芝士蛋糕拿了出来，用叉子切下一块，送入口中。 甜中带酸，很好吃。 接下来的几天，林析把精力都投入到布展方案中。 直到一天，小彭发来消息问： 林先生，你明天有时间吗？ 林析看了看手头所剩不多的工作，回复道：有的 烹烹饪发烧友：那我明天能来画廊看看吗？ xi：可以 他回复后将画廊的定位发了过去。 烹烹饪发烧友：谢谢林先生 第二天上午，林析提前到了画廊，将最后一点收尾工作完成。 “林先生。”小彭推门探进头来，脸上带着兴奋和一点点怯生生的表情。 “来了？” 小彭走进来，好奇地四处张望，“好漂亮啊！”她小声赞叹，然后目光被墙上的摄影作品吸引，慢慢走过去，认真地看了起来。 林析没有打扰她，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 小彭转过头看他，眼睛亮亮的：“林先生，你在这里工作真好，每天都能看到这么有意思的东西。” “嗯，是挺不错的。” 逛了一会儿，两人就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小彭轻声说：“其实能在咖啡馆工作我也很开心。” 林析看着她，没有说话。 他能看出来小彭应该是正在读书的年纪，按理说，这个年纪的女孩，应该正享受着校园生活，为学习和青春期的烦恼蹙眉，而不是在咖啡馆里熟练地擦拭杯子、招呼客人。 但是这不是他该过问的。 他太懂这种感觉了。 小彭见林析没有说话，于是问他：“林先生，你平时除了工作，都喜欢做些什么啊？” 他这几个月来，生活里除了痛苦就是空白。 “喜欢……去咖啡店吧。” 小彭眨了眨眼，突然眼睛一亮：”那你要不要尝尝我新学的巧克力熔岩蛋糕？我明天带给你！” 林析点了点头，“好，谢谢。” “那林先生我先回去啦。”小彭站起来：“你先忙，我明天来找你。” “嗯，路上小心。” 送走小彭后，画廊恢复了安静。林析站在窗前，轻轻呼出一口气，不知怎的，他有点想沈铮。 —— 沈铮再一次听到关于林析的消息是路煦告诉他的。 “我在一个艺术沙龙遇见林析了。”路煦坐在沈铮办公室的沙发上，语气随意，“他应该是在画廊工作，我记得他旁边那个好像叫周什么来着，周贺吧，前不久还跟我女朋友有点合作。” “在画廊工作？” “嗯。”路煦打量着好友的神色，“你要不和他……” “不用。”沈铮打断他。 路煦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行。”路煦说：“两个人嘴都这么硬。” 送走路照后，沈铮独自在办公室里坐了很久。 周贺。 他知道这个人，林析的学长。因为林析的缘故，彼此也算熟悉，周贺一直很照顾林析，这点他一直知道。 林析跟他在一起，是工作还是…… 沈铮闭上眼，靠在椅背上。 他们在一起的话，应该有很多共同话题吧？周贺一定能给林析他给不了的理解和支持。 如果是周贺和林析在一起，沈铮想了想，林析会幸福的吧。 可为什么心口会这么闷？ 沈铮打开手机，点开那个熟悉的对话框。上一条消息还停留在两个月前，林析问他晚上回不回来吃饭。 再往前翻，是林析发来的展览海报，问他觉得怎么样，是林析拍下的晚霞，是林析提醒最近降温。 他往上翻了很久，翻到一年前，两年前。那时的对话还不是这样。他也会在下班路上拍下有趣的画面发给林析，会在出差时特意去找林析提过的风景，会在会议间隙回复长长的消息。 沈铮放下手机。 他揉了揉太阳穴，继续处理工作，密密麻麻的文字和数字映入眼帘，却无法进入大脑。 下班点，沈铮看了一眼时间，拿起车钥匙。 沈铮将车停在咖啡店对面的街角。 他降下副驾的车窗，这个习惯性的动作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从前他每次来接林析，都会停在这个位置等待。 咖啡馆的灯光橘黄，他盯着那扇门，心脏在沉重地跳动，既害怕那扇门打开，又隐隐期待着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风铃似乎在他耳边响起，那扇门被推开了。 走出来的人是林析。 看起来比记忆中清瘦了不少。他没有朝这个方向看一眼，只是微微仰头看了看天色，然后便转身，朝着与之前回家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沈铮眼睁睁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街角的夜色里。 他来这里，究竟想证明什么？ 这座城市从来不会因为某个人而停止运转。 林析的生活已经翻开了新的一页。 而他，始终被困着。 他知道，他怪不了任何一个人。 是他自己，亲手将那个最爱他的人推开。 手机屏幕亮起，是助理发来的明日行程。满满当当的会议，从早排到晚，足以让他没有片刻喘息的机会。 他熄灭了屏幕，将手机扔在副驾驶座上。 他开车回到那个曾经被称为“家”的地方。 推开门，没有一点活人的气息。 他走向厨房，打开冰箱。里面空空荡荡，只有几瓶矿泉水和过期的酸奶。 他拿了瓶矿泉水走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 他知道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吃药，预约医生，哪怕只是给自己煮一碗面。但他动不了。 他抬起手，用力揉着刺痛的太阳穴。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嗡嗡的声音在死寂的公寓里显得格外突兀。 他慢吞吞地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妈”。他盯着那个字，看了很久，直到铃声快要断掉，才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喂，妈。”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小铮啊，吃饭了吗？声音怎么这样？是不是又感冒了？”沈母关切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熟悉的唠叨和温暖。 他喉咙发紧，几乎要说点什么，想倾诉他的痛苦，他的悔恨，他的无能为力。 但最终，他只是用力闭了闭眼，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强行恢复了平缓：“吃了。没事，刚下班。” “别太拼了，身体要紧。小析呢？天冷了，让他也多注意……” “他……挺好的。”沈铮打断母亲的话，“我们……都挺好的。妈，我这边还有点事，先挂了。” 他几乎是仓促地切断了通话，他将手机扔在沙发上，然而，手机的屏幕很快又亮了起来。 沈母发来一条消息说：“你表哥他们下个月要结婚了，你到时候记得带小析来。” 那条消息像一根针，扎进他心口最柔软的地方。 他要怎么回复？ 说他们已经分手了吗？ 沈铮想起他向全家人的面出柜时，母亲红着眼眶，却还是握住了他的手说：“只要你幸福就好。”父亲沉默了很久，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别辜负人家。” 别辜负人家。 父亲这句话，此刻像警钟一样在他脑海里回响。 他辜负了。辜负了父母的期待，辜负了林析的真心。 他把一切都搞砸了。 沈铮点开回复框，手指在键盘上悬停。 妈，我们...... 打了几个字，又全部删除。 表哥婚礼我会去，但是...... 还是删掉了。 最终，他只回复了一个字：嗯 把手机调成静音，他起身走向浴室。 从浴室出来时，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三个未接来电，都是沈母打来的。还有一条新消息： 是不是和小析吵架了？ 母亲的直觉总是准得可怕。 沈铮闭上眼睛，将手机反扣在床头柜上，他知道逃避解决不了问题，表哥的婚礼就在下个月，他迟早要面对。 可是现在，就让他再懦弱这一次吧。 其实想写追妻的 但是又很想写be 正在纠结 我慢慢写看看情况吧 万一我心疼他们两呢[求求你了]（其实有没有发现我已经有点追妻的感觉了 林析和沈铮的时间线不一样 大概再等一下两个人就同框了 可能下章或者下下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五章 第6章 第六章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小彭带上蛋糕来到了画廊。 “林先生。”她轻快地走到林析的工作台前，“给你。” 林析接过蛋糕，“谢谢。”然后一顿，“小彭，你说我们是不是朋友？” 小彭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问，愣了一下，回答道：“当然是呀！” “那以后，直接叫我林析就好。” “啊？” 林析看着她，“我今年二十四，应该没比你大多少。” 小彭的脸颊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轻声唤道：“林析。”叫出口后，她自己先不好意思地笑了。 “嗯。”林析应了一声。然后低头，小心地解开那个漂亮的浅黄色丝带，打开纸盒。 林析用附赠的小叉子，小心地切下一角。他慢慢品尝着，然后抬起头，对上小彭期待的目光，给出了中肯而真诚的评价：“很好吃。口感更丰富了，甜度也把握得很好。” 得到他认真的肯定，小彭笑得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你喜欢就好！” 这时这时周贺抱着一叠资料从办公室走了过来，“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林析这边过来一下。” 他的话让正沉浸在喜悦中的小彭回过神来，她连忙站起身：“你们要谈工作了吧？那我先回去了。” 林析朝她点点头：“路上小心。” “知道啦！”小彭朝他们挥挥手，轻快地离开了画廊。 周贺将手里那叠资料放在林析面前，“媒体名单和采访提纲都整理好了，你核对一下。” “另外，” 他抽出一份装订精美的画册打样，“这是刚送来的展览画册初稿，重点看看你负责的序言和作品解读部分。” 林析接过厚厚的资料。 “印刷厂催得急，明天上午要给反馈。”周贺看了眼时间，“来得及吗？” “没问题。”林析已经翻开画册，目光专注地扫过每一页，“我今晚加班看完。” 周贺打量着他，最终点了点头：“好，下周五的开幕酒会，有几个重要嘉宾确认会来。这是名单和背景资料，你熟悉一下。” 他又推过来一个文件夹。林析打开，里面是几位收藏家和评论家的详细介绍，还有他们过往的收藏偏好和评论风格。资料整理得极其细致，连每个人的口味偏好和谈话禁忌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这些……”林析有些惊讶。这些信息远远超出了一个普通策展人需要了解的范围。 “既然要把这个展览交给你，就要做到最好。”周贺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我相信你的能力，但该做的准备一样都不能少。” 林析看着周贺离开的背影，又低头看向手中厚厚的资料。 他重新投入工作，仔细核对媒体名单，在采访提纲上做着批注。当时针指向下午六点，画廊的其他员工陆续下班，只有他工作台的灯还亮着。 最后整个画廊只剩下他一个人，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他走到展厅中央，环顾着这个即将举办展览的空间，仿佛在等待着被作品填满。 他关掉工作台的灯，锁好画廊的门。走出大楼，清冷的夜风扑面而来，林析下意识地裹紧了外套。 他没有立刻叫车，而是沿着人行道慢慢地走着。 他路过那家熟悉的咖啡馆，店里已经熄了灯，只有门廊下的一盏小壁灯还亮着。 然而，他的目光越过咖啡馆，却被停在马路对面阴影里的一辆车钉住了脚步。 那是一辆黑色的宝马，车型、车牌都熟悉到刻骨铭心。 是沈铮的车。 他僵在原地，大脑有片刻的空白，无法思考，只是死死地盯着那辆车。 他看不清里面是否有人。 沈铮为什么会在这里？ 沈铮来这里干什么？ 沈铮在这里呆多久了？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这里？偏偏是咖啡馆的对面？这个他曾经日复一日守望，如今也依然时常经过的地方？ 冷风灌进衣领，他打了个寒颤，能感觉到自己的指尖在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一种复杂的、汹涌而至的情绪。 有愤怒，有委屈，有无法言说的疼痛，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鄙夷的、细微的悸动。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他就这样僵立在寒风中，像一尊被施了定身法的雕塑。 任何形式的对话，都需要双方的意愿。而沈铮，早已用他漫长的沉默表明了他的态度。他现在出现，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改变不了他们已经结束的事实。 况且，沈铮从来没有找过他。 那么，现在这算什么呢？ 他转过身，将自己埋进厚厚的衣物里，几乎是小跑着，逃离了这个让他瞬间方寸大乱的地方。 直到公寓楼那熟悉的、略显陈旧的门厅映入眼帘，才稍稍放缓了脚步。 心脏还在不规则地跳动着，提醒着他刚才那一幕并非幻觉。 他脱下外套，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走到窗边，楼下街道空旷。 他不想去多想，也不可能去找沈铮让他承认些什么。 他很痛苦，沈铮也是，但是这不可能改变什么。 两个人的痛苦，并不指向和解或重逢。有时候，它恰恰证明了这段关系的毒性，证明了分开是唯一正确的选择。他们像两个各自服了剧毒的人，靠近只会让毒性发作得更快、更猛烈。 痛苦是真实的，但“不可能”更是**的现实。 他走到书桌前，打开台灯，拿起笔，开始核对最终确认的物料清单。 他知道，今夜注定难眠。 关于为什么两个人不会轻易和好 我是这么想的 ①沈铮的沉默是一种病 他选择不告诉林析 那伤害就只能自己承受 他又要处理工作 又要治病 还需要去爱林析 他是真的累 ②对林析而言 他面对的不是一场可以解决的争吵 而是在对抗一种无形的 强大的疾病 就像是你无法通过谈话 让一个骨折的人立刻奔跑 你也不可能通过爱让一个哑巴说话 ③和好需要双方都有意愿和能力 当时的沈铮既没有意愿 也没有能力去修复 然后就是算同框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六章 第7章 第七章 “林析……”周贺欲言又止，目光落在林析比平日更苍白的脸上。 “不好意思，昨天工作到太晚。” 周贺没有轻易被这个借口打发，他靠在桌沿，声音压低了些，“你应该不是因为工作吧……” 林析点了点头，又摇头。 “放心，没事。”他最终挤出了这三个字，声音干涩，毫无说服力。 周贺最终只是抬手，用力地按了按他的肩膀，“我可不希望展览没开始，主角就累垮了。” “我知道。”林析低声回应。 林析站在原地，直到周贺的背影消失在里间办公室门口，才缓缓松懈下紧绷的肩膀。他坐回自己的工作椅，电脑屏幕亮着，是密密麻麻的媒体名单和流程安排，那些熟悉的字眼此刻却像一群陌生的符号，无法进入他的大脑。 他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为什么在他快要学会不再想起这个人的时候，他又要以这种方式闯入他的视野？为什么他们之间，永远充斥着这种令人窒息的，单方面的沉默与猜测？ 他得走吧。 离开孟城。 这里太小了，小到似乎每一个角落都残留着过去的影子，小到沈铮用这种沉默的方式继续折磨他。 可是他又能去哪里呢。 林析的出柜不像沈铮那样容易，他家太封建了。 他记得那个春节，他小心翼翼地试探，换来的父亲勃然大怒，摔碎的茶杯碎片仿佛还扎在心口。母亲只会躲在厨房里默默流泪，反复念叨着“你怎么会这样”“这让我们以后怎么见人”。那个家，再也不是他的避风港了。 每一次回去，都像是一场消耗心力的战争。 如果离开孟城，他能去哪里？回到那个根本无法接纳真实他的老家吗？ 去一个全新的陌生城市？举目无亲，带着一颗破碎的心和并不丰厚的积蓄，一切从头开始？ 他发现，自己竟然无处可去。 他连逃离的资格都没有。 他猛地睁开眼，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屏幕上的名单，拿起笔，开始逐行核对名单上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动作近乎机械，却带着一种执拗的坚定。 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将画廊照得明亮而温暖。 林析似乎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工作了。 周贺站在二楼的廊道边，沉默地看着他，林析表现得太过正常，太过投入，反而显得不真实。 他轻轻叹了口气，知道多半和沈铮离不开关系。他只是在廊道上又站了一会儿，将杯中冷掉的咖啡一饮而尽。 当墙上的时钟指向六点时，周贺从办公室出来，走到林析的工作台前，敲了敲桌面。“林析，走了。” “啊？” 周贺的语气不容置疑，“现在，立刻，回家。这是命令。” 林析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开始慢吞吞地收拾自己的东西。 “好好睡一觉。”周贺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 离开画廊时，林析刻意绕开了昨晚那个街角，选择了另一条稍远的路回公寓。 回到公寓，他给自己放了热水，泡了一个漫长的热水澡，温热的水流包裹着身体，驱散了一些寒意和疲惫。 他早早地躺上了床，关掉了所有的灯。室内一片黑暗寂静。他闭上眼睛，努力清空大脑，什么都不去想。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在一种混合着疲惫和莫名紧绷的状态中，迷迷糊糊地睡去。 这章好卡 我哭了 下一章会多写一点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第七章 第8章 第八章 展览当天，天空作美，是一个难得的晴朗秋日。 林析很早就到了画廊，比所有工作人员都早，他独自走在静谧的展厅里。 “准备好了吗？”周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析转身，点了点头，他今天穿了一套定制的深蓝色西装，衬得肤色愈发白皙。 上午是媒体预展。林析作为策展人，从容地走在记者们中间，介绍展览理念，解读作品内涵，他言辞精准，态度不卑不亢，偶尔引经据典，展现出深厚的艺术素养。闪光灯不时亮起，捕捉着他专注的侧脸和自信的姿态。 周贺在一旁看着，心下稍安。林析似乎已经将状态调整到最佳。 但是下午的VIP导览和晚上的开幕酒会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重要的收藏家、评论家陆续到场，展厅里渐渐充满了低声交谈与品评。 周贺在不远处与一位大收藏家寒暄，目光却时刻关注着林析这边的动向。看到林析与他人交流顺畅，他心下稍定。 林析周旋其中，与一位资深评论家讨论着某位艺术家的创作脉络，又为一位重量级收藏家耐心讲解作品的独特价值。他脸上始终带着得体的微笑，应对自如。 然而，长时间的专注和精力消耗还是带来了不可避免的疲惫。林析借着去取新的介绍册的间隙，快步走向展厅连接休息区的走廊。 走廊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音乐声，他需要片刻的喘息。 就在他微微松了松领带，准备靠在墙边短暂休息一下时，一个他从未预料会在此刻出现的身影，出现在走廊的尽头。 路煦穿着一身休闲西装，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他朝林析走了过来，步伐从容。 “林析，恭喜。”路煦走到他面前，笑容温和，伸出手。 林析看着那只伸过来的手，迟疑了一瞬，才伸手与之轻轻一握，“谢谢。” “作品很棒，你的文案也写得很到位，把那种咫尺天涯的感觉都表达出来了。”他的语气自然，仿佛只是来欣赏展览的老友。 但林析知道，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 路煦是少数几个清楚他和沈铮过去的人，他的出现，本身就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听说这次展览很成功，周贺眼光不错，你也很厉害。”路煦继续说道，语气依旧随意，“看到你现在这样，真好。总算……走出来了。” 最后那句话，他说得意味深长。 林析垂下眼睫，低声道：“还好。” 就在这时，周贺走了过来，脸上挂着商业化的笑容，他伸出手，与路煦用力一握，姿态熟稔。 路煦父母是知名的文化投资公司的。 “周老板，恭喜开幕，场面很热闹啊。”路煦笑着回应，与周贺寒暄起来。 然而，路煦似乎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在与周贺聊了几句后，他将话题再次引回了林析身上。 “林析现在在你这里，可是如鱼得水了。”路煦看着周贺，语气带着赞赏，目光却再次瞟向林析，“看到他状态这么好，我也就放心了。之前还一直有点担心他来着。” 周贺笑了笑，揽住林析的肩膀，动作自然亲昵：“林析能力很强，是我们画廊的宝贝。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人要向前看。” 林析身体微微一僵，但没有挣脱。 路煦挑了挑眉，目光在周贺揽着林析肩膀的手上停留了一瞬，随即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是啊，向前看。挺好。” 他顿了顿，仿佛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语气变得更加随意，“我记得沈铮今天好像也要来，怎么没看到他。” 林析感觉周贺揽着他肩膀的手紧了紧。而他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周贺脸上的笑容不变，语气却淡了几分：“是吗？可我不记得名单上有他。” “他们老总有事，叫他顶上。”路煦笑笑，似乎达到了目的，“那我就不打扰了，再去看看其他作品。预祝展览圆满成功。” 他离开后，周贺立刻松开了揽着林析的手，低头看他，眉头微蹙：“没事吧？” 林析站在原地，他摇了摇头，“我去下洗手间。” 当林析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他看到了。 沈铮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站在那里，身形依旧高大，但面色比林析记忆中要苍白一些，眼下有着淡淡的青影。 他似乎刚刚抵达，正由一位画廊的工作人员引导着向主展厅方向走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不期而遇。 时间仿佛有瞬间的凝固。 林析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可是他迅速站直了身体，刚才那片刻的松懈消失无踪，脸上重新覆上那种在展厅里应对宾客的面具。 沈铮的脚步也停顿了一下。他的目光落在林析身上，带着一种复杂的，难以解读的深沉。 他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微动，但最终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 引导沈铮的工作人员察觉到这微妙的气氛，有些无措地看了看两人。 林析率先移开了目光，对着工作人员微微颔首，他没有再看沈铮一眼，转身，重新走进了主展厅喧闹的人潮中。 沈铮站在原地，看着林析消失的方向，最终也只是对身边的工作人员低声道：“我们进去吧。” 开幕酒会在傍晚时分达到**。 林析作为策展人，自然是焦点之一。 他手持酒杯，与各方人士交谈，接受着祝贺与评价，他的表现无可挑剔，笑容的弧度，举杯的姿势，回应的措辞，都恰到好处。 沈铮在展厅里并没有刻意靠近林析，只是独自一人，慢慢地观看着展出的作品。 期间，也有几位认识沈铮的人上前与他打招呼。 “沈总，没想到您也对当代艺术感兴趣？”一位商界熟人笑着寒暄。 沈铮收回目光，与对方碰了碰杯，声音有些低沉：“嗯，来看看。”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再次飘向林析的方向。 此刻，林析正与一位著名的艺术评论家并肩而立，两人指着面前的一幅画似乎在讨论什么，林析侧耳倾听，随后微笑着说了几句，那位评论家赞同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欣赏的神情。 那样的林析是沈铮未见过的，或者说，是过去的林析在他面前很少展现出的模样。 酒会进行到后半段，人群的注意力逐渐从艺术品本身转移到社交上。林析终于得到片刻清闲，走到放置餐点的长桌旁，想取一点食物垫垫胃。 他站了一整天，说了几乎一整天，精神和身体都极度疲惫。 沈铮原本不想来的，他知道这场展览是由林析策划的，他也知道以他们现在的关系，见面只会是尴尬与痛苦。但是，一种无法抑制的冲动驱使着他。 他想亲眼看看林析，不是隔着一条街的模糊侧影，不是在别人口中听到的只言片语，而是真真切切地看看。 他看到了，林析比他想象的更加耀眼。 就在林析伸手去取一块小巧的三明治时，一个身影在他身旁停下，不是刻意的靠近，却带着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是沈铮。 林析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但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他将那块三明治放进了自己的餐盘里。 两人之间隔着一步的距离。 沈铮的目光落在林析拿着餐盘的手上，他喉结滚动，终于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声音低沉沙哑，几乎被周围的声浪淹没：“展览……很成功。” 他艰难地寻找着词语，却发现任何赞美在此刻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甚至带着一种讽刺。 “恭喜你。” 林析缓缓转过身，“谢谢。” 林析看着他欲言又止，痛苦挣扎的模样，心中并非毫无波澜。 沈铮的憔悴是如此明显，有一瞬间，林析几乎要心软，几乎要问一句“你还好吗？”，他几乎想要时间停止在这一刻。 但他立刻掐灭了这个念头。 他不能。他不能再给沈铮任何错觉，他们之间，早已在沉默中划清了界限。 “沈总请自便，我去那边招呼一下客人。”林析语气礼貌而疏远，没有丝毫留恋，转身再次汇入了人群。 沈铮原本以为，看到林析过得好，他就能放心，就能解脱。可现在他才明白，他根本无法承受林析眼中那片没有他的未来。 他站在原地，许久未动，直到一位服务生经过，他才恍然回神，将几乎未动的酒杯放在服务生的托盘上。 提前离开了这个地方。 林析在与人谈笑的间隙，眼角的余光瞥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他脸上的笑容未变，握着酒杯的手指，却微微收紧了些。 我还挺喜欢写这种尴尬场面的 沈铮其实是分手后专注于工作然后被他们老总提拔上去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第八章 第9章 第九章 那天后，周贺给林析放了两天假，但是林析又多请了一天。 林析在家闷了两天，最终还是走出了公寓。 他没有明确的目的地，脚步却自有主张，将他带到了那家熟悉的咖啡馆门口。 推开门的瞬间，风铃清脆作响，温暖的咖啡香和甜点气息一如既往地包裹了他。 “林先——析，”小彭小正在整理柜台，闻声抬头，看到他时眼睛一亮，及时改口，“我听说展览很成功，恭喜你呀。” 他走到他习惯的，但已许久未坐的靠窗位置坐下，轻声回应：“谢谢。” “还是摩卡？” 林析犹豫了一下，这次却摇了摇头：“今天……换杯热拿铁吧。” “好的，稍等。” 小彭很快将一杯拉着简单心形图案的热拿铁端上来，放在他面前。 他在咖啡馆坐了很久，直到夕阳西斜，将街道染成一片温暖的橘色。 期间，小彭不时过来给他续水，或者和他闲聊几句咖啡馆的趣事。 “我跟你说，何姐去旅游了。”小彭又一次过来加水时小声说道：“她一个人跑去南边看海了，说受够了孟城没完没了的雨和冷天气。” 林析有些意外地抬起头。 “很意外吧？”小彭笑嘻嘻地说，“何姐说，人不能总待在一个地方，有时候需要出去透透气，看看不一样的风景，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她说着，眼神里有些羡慕，也有些向往。 林析杯中的拿铁早已喝完，他站起身，走到柜台前结账。 要走了吗？”小彭抬起头看着他。 “嗯，谢谢。”林析付了钱，顿了顿，又说，“咖啡很好喝。” “你喜欢就好。” 推开咖啡馆的门，风铃再次发出清脆的响声。 回到公寓，打开门，熟悉的寂静再次包裹了他。 它现在更像是一个可以让他彻底放松。卸下所有伪装的私密空间。 即使带着伤痕，即使前路未知，生活，依然可以继续。 假期结束后，林析回到了画廊。 工作的节奏恢复了，但似乎又与之前有些不同。 展览的主要压力已经过去，接下来的工作更多是后续的宣传跟进，客户维护以及为下一个展览项目做准备。 周贺似乎有意让他接触更多核心事务，开始让他参与一些与艺术家前期的沟通会议，甚至让他初步尝试构思下一个季度的展览主题。 “艺术圈瞬息万变，得不断向前看。林析，你思维活，文笔好，多想想方向性的东西。” 林析虽然感到了压力，但更多的是一种被信任的振奋。 他开始习惯一种新的节奏。 白天在画廊忙碌，傍晚时分，如果不需要加班，他会去咖啡馆坐一会儿。不再是长时间的枯坐和守望，更像是一种下班后的放松和过渡。 他和小彭，旅游归来的何笛变得更加熟稔，偶尔会聊上几句，更多时候是各自安静地待着，享受那份互不打扰的陪伴。 他依旧习惯坐那个靠窗的位置。 他有时会带着画廊的资料在那里翻阅，有时只是单纯地看着窗外发呆，让忙碌了一整天的大脑慢慢冷却下来。 他开始尝试咖不同的饮品，有时是拿铁，有时是红茶，偶尔也会接受小彭推荐的新品甜点。 沈铮似乎真的从他的日常生活中消失了。没有再出现在咖啡馆对面，也没有任何形式的联系。 他开始留意到一些以前忽略的东西。 比如画廊楼下那家花店每天更换的鲜花，比如清晨上班路上听到的清脆鸟鸣，比如周贺偶尔在办公室跟着老旧收音机哼唱的、不成调的歌剧片段。 一天下午，周贺把他叫进办公室，递给他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看看这个。” 林析打开，里面是几份艺术比赛的征稿启事和申请表格。 “我觉得你可以试试，”周贺靠在椅背上，看着他，“不局限于策展文案，艺术评论，甚至是短篇的艺术相关小说，都可以。你需要一个更广阔的舞台，也需要用奖项来给自己增加点分量。” “我行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周贺挑眉。 拿着那份沉甸甸的文件袋回到自己的工位，那天晚上，他没有去咖啡馆，而是直接回了公寓。 他坐在书桌前，台灯洒下温暖的光晕，他将文件袋里的资料一份份铺开，仔细阅读着每一份比赛的规则，要求和往届获奖作品。 —— 而沈铮的生活仿佛陷入了一个泥沼般的循环。工作，无尽的加班，然后回到那个空荡冰冷的家。 他断断续续地吃着药。医生建议他尝试改变环境，多与人交流，但他提不起任何兴致。 他偶尔会开车绕到画廊附近，但再也没有勇气长时间停留，更不敢走进那家咖啡馆。 “妈，爸。”他顿了顿，视线看向窗外，“婚礼……我和林析，去不了了。” 电话那头的人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说：“怎么了？” 沈铮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他早就准备好了说辞，此刻却觉得每一个字都无比艰难。 “临时……有个非常重要的项目，”他垂下眼睫，盯着光洁的地板，声音干涩，“客户那边要求明天一早必须拿出最终方案。” “工作工作！又是工作！”沈母的语气带上了埋怨，“你就不能协调一下吗？你跟领导说说……” “妈！”沈铮打断她，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和疲惫，“这个项目很重要，关系到公司明年的大单，推不掉。” “真的去不了。礼金我出双倍，替我向表哥表嫂道个歉。” “……那小析呢？”沈母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听到林析的名字从母亲口中问出，沈铮的心脏像是被猛地揪紧，他久久没有说话。 “你们……闹别扭了吗？” “没有别扭。”他飞快地否认，声音有些发紧，“他……他也忙。”他不敢再多说，生怕露出更多破绽。 “爸，妈，我挂了。” “行吧，既然去不了，就好好跟你表哥解释清楚。”沈父此刻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他没有追问细节。 沈铮几乎是仓促地挂断了电话。 又是一章过渡 其实很快了林析这边差不多了 后面会多写点沈铮的 可能还有五章左右完结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第九章 第10章 第十章 孟城的梧桐树叶大片大片将地面染成金黄。 画廊的工作步入了一个新的阶段。林析开始系统地参与画廊的长期规划，周贺甚至有意识地让他接触一些财务数据和市场分析报告。 而在工作间隙，他开始动笔参加周贺推荐的那个艺术评论大赛。写作的过程并不轻松，常常枯坐半夜，只为斟酌一个更精准的词语。 生活被具体而充实的事物填满。 尖锐的疼痛逐磨平了棱角。 一个周五的晚上，林析和周贺加班讨论完下一个展览的初步方案，一起离开画廊。 “一起吃个饭？”周贺提议，“我知道附近新开了家不错的杭帮菜，清淡，适合你。” “……好。” 餐馆环境雅致，菜品精致。 “看你最近状态越来越好了。”周贺给他盛了一碗汤，状似随意地说。 林析接过汤碗，“嗯，感觉……很多事情慢慢想通了。” “想通了就好。”周贺笑了笑，“人嘛，总要往前看。” 他顿了顿，看着林析，语气变得稍微认真了些：“林析，你有没有考虑过……出去深造一段时间？” 林析拿着勺子的手停住了，有些意外地抬起头。 “我不是说你现在不好，”周贺解释道，“恰恰相反，我觉得你潜力很大。但国内的视野和资源终究有局限。以你现在的积累，申请国外顶尖艺术学院的研究生或者访问学者，机会很大，而且对你的长远发展会非常有益。” 出国深造？这是他大学时代曾经朦胧憧憬过，但是逐渐搁置的梦想。 “不急，你可以慢慢考虑。”周贺没有强求。 那晚回到公寓，周贺的话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 他发现自己竟然在认真思考这个可能性。 —— 沈铮成功地用工作搪塞了表哥的婚礼，却无法搪塞自己。 父母的电话变得频繁起来，语气中的担忧几乎要溢出听筒，他们不再轻易相信他“一切都好”的说辞，旁敲侧击地总是提到林析。 他加大了工作的强度，用近乎自虐的忙碌来麻痹自己。 胃痛发作得越来越频繁，止痛药和胃药成了办公桌抽屉里的常备品。 一天，他又将车开到了咖啡店的角落。 林析正在和小彭她们聊天。 他就那样看了很久，直到车窗上凝结起一层白雾，模糊了视线。 最终，他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发动车子，逃离了那个地方。车速很快，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变成模糊的光带。 手机在寂静中突兀地响起，屏幕上显示着“路煦”。他盯着那个名字，没有接。铃声固执地响了一遍又一遍，最终归于沉寂。 过了一会儿，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铮哥，回个电话。阿姨把电话打到我这里了，她很担心你。 他连让自己安静地腐烂在角落里的资格都没有。 路煦再一次打来了电话，沈铮接了。 “在哪。我去找你。” 沈铮看了一眼周围，自己也不知道把车开去了什么地方。 “家。” “嗯。”路煦挂断了电话。 沈铮犹豫了一下，也将车开向了家。 等他到的时候，已经看到路煦的车了，他把自己的车停好，走向路煦的车。 沈铮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车内灯昏暗的光线照在他脸上，更添了几分沉郁。 “沈铮，你到底在干什么？你要是还放不下，就去追啊！光躲在暗处折磨自己有什么用？”路煦点燃一支烟，深吸了一口。 沈铮低着头，沉默着。 路煦的耐心耗尽，声音拔高了几分：“说话啊！你他妈当初跟家里出柜的勇气呢？那股非要跟他在一起的劲儿呢？都喂狗了？！” 沈铮只是沉默地听着，末了，才沙哑地回了一句：“……我不配。” 路煦被他这句话噎住，过了好久才说：“行，你不配，那凭什么之前的你就配？” 沈铮猛地睁开眼，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剧烈收缩，看向路煦的眼神里充满了被戳破痛处的狼狈和痛苦。 路煦却不给他逃避的机会，步步紧逼：“七年前，你凭什么觉得你配得上林析？是他先追的你？还是你家世比他好？或者你比他更有才华？都不是！是因为他爱你，他觉得你哪儿都好，那时候你怎么不觉得自己不配？” “现在呢？就因为你他妈的工作压力大？因为你得了那什么狗屁抑郁症？因为你累了，没感觉了，不会回应了，所以你就不配了？”路煦的语气尖锐而刻薄，却字字诛心，“沈铮，你告诉我，是林析因为你生病了就嫌弃你了吗？是他因为你暂时给不了他想要的回应就放弃你了吗？” “不是！”路煦自问自答。“是他一次次地想靠近你，是你一次次地用沉默把他推开！是你把他所有的热情和期待都冻成了冰！是你让他觉得他不再被需要，不再被爱了！是你先放弃了他，放弃了你们七年的感情！” “现在你知道痛苦了？知道后悔了？躲在这里自怨自艾，说一句‘我不配’就完了？沈铮，你他妈这是懦弱！是逃避！”路煦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抖，“你不敢面对他，你甚至不敢去尝试挽回，因为你怕再次被拒绝，所以你用‘不配’当借口，把自己包装成一个悲情角色，这样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继续沉沦下去，是不是？！” 沈铮嘴唇颤抖着，想要反驳，却发现路煦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血淋淋的事实。 “我……”他张了张嘴，“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自己……”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崩溃般的无助。 看着他这副样子，路煦满腔的怒火像是被一盆冷水浇熄，他重重地靠回驾驶座，揉了揉眉心。 “沈铮，”路煦的语气缓和下来，“没有人天生就知道该怎么处理所有事情。病了就看病，错了就改，想要就去争取。” “‘不配’这两个字，是这世界上最没用的借口。” “它除了让你自己感觉好过一点——哦，原来我是因为太高尚了才放弃的 ——之外，屁用没有。” 路煦多骂点 我喜欢听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第十章 第11章 第十一章 林析报名参加的艺术评论大赛截稿日期临近，他需要在工作之余挤出所有时间进行最后的修改和润色。 而周贺提出的出国深造的提议，促使他开始有意识地搜集相关信息，浏览国外艺术院校的网站，研究申请要求和专业方向。 生活被填充得如此之满，以至于当手机屏幕上跳出“谭阿姨”的来电显示时，林析正埋首于一叠国外艺术学院的申请资料和晚宴场地布局图之间，有那么几秒钟，他几乎没能反应过来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含义。 他大概能猜到这通电话的来意。犹豫只持续了很短暂的时间，他吸了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阿姨。”他的声音尽量保持平稳温和。 “小析啊……”电话那头传来沈母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小心翼翼，“没打扰你工作吧？” “没有，阿姨您说。”林析放下手中的笔。 “哎，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沈母的声音有些迟疑，像是在斟酌措辞，“就是……有点想你，最近……一切都好吗？” “我挺好的，阿姨。”林析回答：“工作挺顺利的。” “那就好，那就好……”沈母连声说着，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气氛微微凝滞，“那个……小析啊，阿姨知道，有些话可能不该问……但，阿姨心里实在是不踏实。”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难以掩饰的担忧，“你和沈铮……是不是分开了？” 林析沉默着，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否认？似乎没有意义。承认？又该从何说起？ 沈母见林析没有回答，也明白了。 “沈铮最近状态很不对，问他什么也不说，就是拼命工作，人也瘦了一大圈……我跟他爸，都很担心。” “……嗯。”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只能听到沈母压抑着的、细微的呼吸声。林析几乎能想象出她此刻难过又无奈的神情。 “小析，阿姨知道，肯定是沈铮那混小子做得不对，他性子闷，有什么都憋在心里……可是……” “阿姨，”林析打断了她，他不能再让这位母亲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只是……我们可能真的不适合再走下去了。我现在生活得很平静，也在为自己的未来做新的规划。”他适时地转移了话题，带着一点安抚的意味，“您和叔叔要多保重身体，别太为我们……别太为他操心了。” 沈母在电话那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里充满了无力感和深重的忧虑。“哎……阿姨知道了。孩子，你也……照顾好自己。不管怎么样，阿姨这里，永远欢迎你回来吃饭。” “谢谢阿姨。”林析轻声道谢，他知道这顿饭，他大概是不会再回去吃了。 挂断电话，林析靠在椅背上，心情复杂。这通电话再次提醒他，那段关系牵扯的不仅仅是两个人，还有那些曾经真心接纳过他的家人。 他思考了很久，指尖在冰冷的手机屏幕上无意识地滑动。最终，他还是下定了决心，拨打了那个他以为再也不会主动联系的号码。 没有过太久，就接通了。 “……” “……” 一阵沉默后，林析先开口：“谭阿姨给我打电话了。” 电话那头传来沈铮明显加重的呼吸声。 “她很担心你。”林析继续说道，语气依旧平淡，“我想，我们之间的事情，不应该让长辈一直跟着操心。” 沈铮张了张嘴，想解释，想道歉，想告诉他自己去看医生了，在吃药，在努力……但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最终只化作一声压抑的：“……对不起。” 林析在电话这头，几不可闻地扯了扯嘴角。“不用向我道歉。你该对不起的人是他们。他们很爱你，看着你现在这个样子，他们比谁都难受。” “那你呢？”沈铮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沙哑得厉害。 “非得让我们都不开心吗？”林析没有直接回答他，他顿了顿说：“我打算出国了。” 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寂静。 “出国……？” “嗯，”林析的语气依然平静，甚至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轻松，“当去旅游吧，看看风景，或许心情会变得更好。” 沈铮想起那些年他们说过要一起去的地方，想起林析总是兴致勃勃地规划行程，而他却总以工作忙为由一次次推迟。现在，林析要一个人去了。 “去哪里？”沈铮艰难地问。 “还没完全确定，可能在欧洲几个国家看看。”林析的声音依然平稳，“周贺有些资源，可以帮我联系那边的艺术学院。” “要去多久？”沈铮听见自己问，声音里的颤抖已经掩饰不住。 “看情况吧，可能一年，也可能更久。”林析顿了顿，补充道，“我觉得换个环境对我有好处。” 长久的沉默在电话两端蔓延，只能听见彼此压抑的呼吸声。最后，是林析先开口：“那就这样吧，我这边还有点事要处理。” “林析......”沈铮急切地叫住他，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林析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一点点过去，他不知道自己期待的具体是什么，但他确实在等。 就在林析的手指即将移开听筒的瞬间，沈铮几乎是凭借本能，冲口问出了那个他最害怕知道答案，却又无法不问的问题： “会回来孟城吗？” 电话那端，林析沉默了。这个问题的答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不一定。” 不是“会”，也不是“不会”。 “嘟——嘟——嘟——” 沈铮没有动，也没有放下手机。他就那样站着，听着那单调的，重复的忙音。 而沈铮最后那个问题，在林析已然平静的心湖里，投下了一颗微小的石子。 但涟漪很快便消失了。 这些情绪并没有困扰他太久。 他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上打开的学院申请页面，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他开始了紧张而有序的准备工作。 想写进去的 但是感觉有点突兀 爱还在，但信任和期待，已经耗尽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第十一章 第12章 第十二章 离开前，他需要告别。 “什么？你要出国？！”小彭听到消息，惊讶地差点打翻手里的果汁，眼睛瞪得圆圆的，“去多久啊？什么时候走？怎么这么突然？” 相比小彭的激动，何笛显得平静许多。 林析点了点头：“嗯，想清楚了。出去读几年书，看看不一样的东西。”他顿了顿，看向小彭，语气带着安抚，“手续还没完全办好，估计还要一两个月，不是突然，是考虑很久了。” “可是……可是孟城不好吗？我们……我们都在这里啊。”小彭瘪了瘪嘴。 “孟城很好，你们也很好。正是因为很好，所以我才要出去变得更好。” “还会回来吗？”小彭问。 “会吧。” 何笛拍了拍小彭的手背，对林析说：“别听这丫头的，她就是舍不得你。出去读书是好事，年轻人就该多闯闯。” “我会的，何姐。”林析认真应下，“谢谢你们一直以来的照顾。” “说什么谢不谢的。”何笛摆摆手。 小彭努力扬起一个笑容：“林析，你去了那边，要是想吃蛋糕，或者想喝咖啡，就给我打视频！我……我虽然不能给你做，但我可以教你怎么做！” “好，一定。” 他们又聊了很久，聊未来的计划，聊咖啡馆的趣事，聊国外的想象。 接下来的日子，林析的生活被具体而繁琐的事务填满。 准备语言考试成绩，整理个人作品集，撰写研究计划，联系学校，办理各种公证材料……这些事消耗着他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在乎别人。 几天后，林析收到了第一所目标院校的面试邀请，是通过网络视频进行。 他认真地准备了面试，在周贺的办公室进行了那次视频通话，整个过程很顺利，他对答流利。 挂断视频后，周贺拍了拍他的肩膀，难得地露出了一个带着欣慰的笑容：“状态不错，看来是铁了心要走了。” “你就别挖苦我了。” “去了那边，凡事靠自己，机灵点。遇到困难，别硬扛，随时联系我。” 林析停下脚步，面向周贺，深深地鞠了一躬，“周哥，真的，非常感谢你。” 周贺扶住他，笑了笑：“行了，别搞这套，走吧，送你回去。” 离开的时间一天天临近，他又去了一次画廊，和同事们正式道别。大家给他办了一个简单温馨的送别会，送了他一些实用的小礼物和满满的祝福。 小彭也塞给他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里面是一条柔软温暖的羊绒围巾，和一张手写的卡片，上面写着： 林析，一路平安，要好好的。——小彭 站在即将告别的公寓里，行李已经基本收拾妥当，房间显得空荡了许多。林析环顾四周，这里曾是他的避难所的地方。 手机响起，是航空公司发来的航班信息确认邮件，他仔细地核对了一遍日期和时间。 第二天，机场。 林析办理好登机手续，托运了行李。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卡其色长裤。 周贺来送他，递给他一个厚厚的文件袋。“一些那边可能会用到的资料和联系方式，收好。” “谢谢。” “差不多了，我进去了。”林析说。 “嗯，”周贺看着他，“保重。” 写的好奇怪……[托腮]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第十二章 第13章 第十三章 飞机降落在机场时，巴黎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林析拖着行李走出航站楼，湿冷的空气扑面而来。 周贺介绍的朋友帮他安顿好了最初的一切：一间小小公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窗外能看到古老的石板路和偶尔经过的行人，以及一份大学艺术史专业的录取通知书。 林析很快投入了新的生活节奏。 最初的几个月是艰难且充实的。 语言是第一道关卡，尽管在国内有基础，但真正沉浸在法语环境中，听着地铁里快速的报站，课堂上教授的讲演，超市里售货员连珠炮似的询问，他常常感到无所适从。 学业压力同样巨大。 大量的阅读、论文、小组讨论，完全不同于国内的教育模式。他常常在图书馆待到深夜，啃着艰涩的理论著作，查着永远查不完的资料。 除了学习，他会拿着地图和交通卡，像个真正的游客一样，去卢浮宫看蒙娜丽莎，在奥赛博物馆流连于印象派的画作前，沿着塞纳河畔散步，在咖啡馆里观察形形色色的人。 在佛罗伦萨的夕阳下仰望圣母百花大教堂的穹顶，在阿姆斯特丹的运河边看船只缓缓穿行，在冰岛广袤的荒原上感受自然的壮丽与寂寥。 他开始尝试自己做饭，从最初连意面都会煮糊，到后来能勉强可以吃。 时间在忙碌与探索中悄然流逝。两年，仿佛只是弹指一挥间。 这两年里，他很少主动联系孟城的人。 偶尔会在深夜，处理完所有功课，独自面对公寓的寂静时，点开微信。他会看看周贺的朋友圈，画廊又举办了新的展览，规模似乎更大了。 会看看小彭的朋友圈，她晒出新学的蛋糕，和朋友的合拍，照片里的笑容依旧灿烂。 何笛的朋友圈更新不多，基本上是咖啡馆的新品。 他几乎没有想起沈铮。 只有在极少数，毫无防备的瞬间——比如在某个街角闻到一丝熟悉的、类似沈铮常用古龙水的气息，或是在电影里看到久别重逢的恋人场景时，脑海里会浮现出模糊的身影。 他也从周贺偶尔的提及中，间接地听到过一点关于沈铮的消息。 似乎他依然在原来的公司，工作依旧忙碌，状态……据说比之前好了许多。听到这些时，林析的心湖会泛起一丝微澜，但很快便会平复。 林析变得比以前更加独立，也更加沉默。他的法语变得流利，能够自如地在课堂上发言，和同学讨论，甚至能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他的穿着风格也悄然变化，更加简洁随意，带着些许巴黎街头常见的，不经意的时髦感。 关于未来，他有了更多的选择。 欧洲有画廊向他抛来橄榄枝，希望他留下工作。周贺也再次发出邀请，希望他回国发展。他思考了很久。 最终，他选择了回国。 不是因为欧洲不好，恰恰相反，这里的经历极大地丰富了他。但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根，文化的根，似乎依然深植于那片东方的土地。他的创作和思考，无法完全脱离那个语境。而且，他欠周贺一份人情，也想念小彭，何笛那些真诚的朋友。 孟城，终究是他无法彻底割舍的故地。 决定做出后，他开始处理毕业后的各项事宜，收拾行李，预订机票。回程的日期一天天临近，一种复杂的情绪开始在他心中酝酿。 那是一种“近乡情怯”。 他没有通知任何人具体的回国日期，只告诉了周贺一个大概的时间段。 飞机降落在孟城国际机场时，是一个晴朗的午后。走出舱门，熟悉又陌生的，属于南方城市的湿润空气扑面而来。林析深深吸了一口气，拉着行李箱，随着人流走向出口。 林析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外面套着一件薄款风衣。他没有立刻联系周贺，而是自己打车去了提前预定好的酒店。他需要先安顿下来，调整时差，也需要一点时间，重新感受这座城市。 回到孟城的头几天，他住在酒店，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后漫无目的地在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里游荡。 回国一周后，他才联系了周贺。 电话接通，周贺熟悉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喜和责备：“臭小子！到了也不第一时间吱声！在哪儿呢？” 半小时后，两人在画廊附近一家新开的茶室见了面。 周贺上下打量着林析，眼神里满是欣慰：“嗯，不错，精神头足了，人也更稳了。洋墨水没白喝。” “周哥，别取笑我了。” “怎么样？以后有什么打算？”周贺切入正题，“是回来帮我，还是另有高就？之前联系你的那几个欧洲画廊，条件听着都不错。” 林析沉吟片刻，说：“先休息调整一段时间吧。具体的工作……还没完全想好。不过，应该会留在国内。”他顿了顿，看向周贺，“周哥，你的画廊永远是我的首选，但我想先自己看看，再决定具体做什么。” 周贺理解地点点头：“应该的。你现在翅膀硬了，是该多看看。随时欢迎你回来，位置给你留着，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谢谢周哥。” 接着，林析去到了咖啡馆，推开门，熟悉的风铃声响起。 两年不见，小彭变化不大，还是那样活泼开朗，看到林析激动得差点打翻咖啡杯。“林析！你终于回来了！哇，你好像更帅了！” 何笛则温柔地笑着。 咖啡馆还是老样子，温暖的灯光，熟悉的香气，只是角落里多了一些新的绿植，菜单上也添了几款新品。 他和小彭，何笛聊着这两年的见闻，也听着她们说起咖啡馆的琐事，说起孟城的变化。 一天晚上，林析刚从一家新开的独立书店出来，手里拿着两本刚买的艺术杂志，正准备走回酒店，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雨势来得又急又猛，瞬间就连成了雨幕。行人纷纷惊呼着躲避，街道瞬间空旷。 林析站在书店的屋檐下，看着眼前白茫茫的雨帘，有些无奈，他没带伞，酒店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 犹豫了片刻，他想起不远处就是那家咖啡馆。这个时间，虽然可能关门了，但还是去那里避避雨吧。 他将杂志护在怀里，深吸一口气，冲进了雨幕。 当他气喘吁吁地跑到咖啡馆对面时，整个人几乎湿透了。头发黏在额前，水珠顺着脸颊滑落，有些狼狈地站在窄小的遮雨棚下，他甩了甩头上的水珠。 就在这时，他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深色的长款风衣，身形挺拔，侧脸在门口灯光的勾勒下，显得清晰而……沉稳。 是沈铮。 两人隔着细密的雨帘，在咖啡馆门口昏黄的灯光下，猝不及防地重逢。 几乎是同一时间，沈铮也看到了站在街对面，淋在雨中的他。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沈铮几乎是下意识地、快步穿过并不宽阔的街道，走到了林析面前，同时“啪”地一声撑开了手中的黑色雨伞，迅速将两人都笼罩在伞下的一方干燥空间里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沈铮的目光在他脸上细细巡梭，眼前的林析，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轮廓似乎更清晰了些，他变了，又好像没变。 “前几天。” “怎么没带伞？”沈铮看着他湿漉漉的头发和肩膀，眉头微蹙，语气里带着自然而然的关切，甚至下意识地想抬手去拂掉他发梢的水珠，但手刚抬起一半，便僵在了空中，然后有些尴尬地收了回去。 林析将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目光微闪：“没想到会下雨。”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雨声填充着每一秒的空白。 “……还好吗？”他有太多问题想问，这两年他去了哪里？过得好吗？为什么回来？还走吗？……但他不敢问。 “挺好的。” 沈铮看着林析平静的侧脸，他想告诉他，这两年他有多想他，有多后悔当初的懦弱和沉默。他想告诉他，他一直在努力变好，努力成为一个……或许能重新配得上他的人。他想问他，他们……还有没有可能？ 他害怕。 害怕自己的靠近会引来反感，害怕那些迟来的告白只会显得可笑，害怕连现在这短暂的，能看着他的机会都失去。 “你呢？” “我……”沈铮似乎没想到他会反问，顿了一下，才说，“我也还好。”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如释重负，又似乎藏着更多未尽之言。 林析看了看越来越密的雨势，说道：“雨好像更大了，我该回去了。” “我送你！”沈铮几乎是立刻接口，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你去哪里？我开车了，就在附近。”他指了指街角的方向。 林析沉默了一下。他看着沈铮眼中那清晰可见的期待，以及努力掩饰却依然流露出的紧张。他能感觉到，沈铮变了。 但是，还不够。 “不用了，”林析最终还是拒绝了，语气温和却坚定，“酒店不远，我走回去就好。” 沈铮没有坚持，只是将那把伞往前偏了偏，确保林析能完全被遮住。“伞拿着吧，雨真的很大，小心感冒。” “你呢？”林析看着他。 “我车就在那边，跑几步就到了。”沈铮指了指不远处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语气坚持。 林析看着递到面前的伞，又看了看沈铮被细雨打湿的肩头。他沉默了几秒，然后伸手接过了伞。“谢谢。” 伞柄上还残留着沈铮掌心的温度。 “林析……”就在林析准备转身离开时，沈铮再次叫住了他。 林析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沈铮似乎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才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欢迎回来。” 快完结了 我会多写一点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第十三章 第14章 第十四章 回到酒店，林析将还在滴水的黑伞放在门边的伞架上，脱下微湿的外套，房间内安静而温暖。 沈铮变了。 林析清晰地感知到这一点。那种沉沦的、自我封闭的绝望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试图振作，努力维持的平静，以及……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这很好，林析想。 无论对他们谁而言，沉浸在过去的泥沼里都没有任何好处。 第二天是个晴天。雨水冲刷过的城市显得格外清新。林析上午去新租的公寓看了看，监督了一下最后的清洁工作。 下午，他在咖啡店和周贺见面。 两人聊了聊画廊的近况，以及林析在国外的一些见闻和学业收获。气氛轻松而融洽。林析能感觉到，周贺是真心为他回来感到高兴，也依然看重他的能力。 “接下来干什么？”周贺说：“下个季度的展览主题需要定下来了，干不干？” “行。” 就在这时，咖啡馆的门再次被推开，风铃响起。 林析背对着门口，没有回头。 但周贺抬眼望去的目光，以及小彭那声略带惊讶的“沈先生”，让他知道了来者是谁。 沈铮显然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他们。他站在门口，脚步微顿，目光先是落在背对着他的林析身上，然后与周贺的视线对上。周贺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沈铮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他今天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外面是一件黑色大衣，收拾得一丝不苟，比起昨晚雨中的随性，更多了几分商界的精英感，气色也比昨晚在灯光下看起来更好些。 “周先生，”他先向周贺打了招呼，然后目光转向林析，声音放缓了些，“林析。” 林析这才转过身，抬头看向他，“嗯。” “我……过来买杯咖啡。” “坐吧。”周贺忽然开口，指了指林析旁边的空位，“既然碰上了。” 沈铮有些意外地看了周贺一眼，似乎不明白他为何会主动邀请。他犹豫地看向林析。 林析没说话，只是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算是默认。 沈铮这才小心翼翼地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身体略微僵硬，与林析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过分亲近，也不显得刻意疏远。 短暂的沉默弥漫开来。 周贺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目光在两人之间扫了扫，没说话，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最终还是沈铮先打破了沉默，他侧过头，看向林析，语气带着真诚的赞赏：“听说你在国外学业很顺利，恭喜。” “谢谢。”林析放下杯子，目光落在窗外的街景上，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只是完成该做的事情。” “那……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沈铮问道，这个问题他昨晚就想问，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回画廊工作。”林析言简意赅。 “挺好的。”沈铮点头。 林析终于将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沈铮脸上，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审视：“你呢？还在原来的公司？” “是，”沈铮回答，面对林析的目光，他显得更加认真，“工作……还是老样子，不过，尽量在调整节奏了。”他没有细说如何调整，但语气里的确少了几分从前提到工作时的疲惫和压抑。 “嗯。”林析应了一声，不再多问。 气氛再次有些凝滞。周贺仿佛事不关己，慢悠悠地喝着自己的咖啡。 沈铮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转头看向林析，眼神专注而认真：“林析，昨天……谢谢你收下那把伞。” 林析看着他，没说话，等待着他的下文。 “我……”沈铮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些，“我知道，过去的很多事情，我做得……非常糟糕。说再多的抱歉，可能也显得苍白。” “这些话还是之后再说吧。”林析打断了他。 周贺在一旁，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随即又恢复了平常的神色。他放下咖啡杯，看了看时间：“我还有个会，先走了。林析，下周一见。” 座位上只剩下林析和沈铮两人。气氛似乎比刚才更加微妙。 林析也站起身，拿起自己的外套和包：“我也该走了。” 沈铮立刻跟着站起来：“我……送你？” “不用了。”林析说着，向门口走去。 林析正式搬入了一处离画廊不远，环境清幽的小公寓。 刚刚忙完所有的事情后，他躺在沙发上准备休息一会，结果他的手机屏幕亮起，显示收到一条新消息。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 是沈铮。 「林析，可以一起吃个晚饭吗？」 林析看着这条消息，手指在屏幕上悬停片刻，他大概能猜到沈铮想谈什么。白天咖啡馆里那人欲言又止，最终被自己打断的神情还历历在目。 他本可以再次拒绝，将界限划得更清。但是，他想起了沈铮的眼神，让他没有立马回绝。 他思考了一会儿，回复了过去： 「嗯，八点，江边观景台。」 「好。」沈铮的回复很快。 第15章 第十五章 八点差十分，林析裹着一件深色的薄外套，来到了江边的观景台。冬夜的江风带着湿冷的寒意，吹拂着他的脸颊。 他特意选了一个观景好的位置坐下。 服务员将菜单递给林析，林析随意选了几样。 江面宽阔，对岸城市的灯火倒映在水中。观景台上人不多，只有零星几对情侣或散步的老人。 八点整，身后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林析没有回头，直到那脚步声在他身旁停下。 “林析。” 林析这才侧过头。沈铮穿着黑色的长款大衣，衬得身形愈发挺拔。 “嗯。”林析应了一声，算是打招呼，目光重新投向江面。 沈铮坐到他的对面。 “我随便点了一个些菜。”林析开口道。 “嗯，谢谢你愿意见我。” 林析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江面，等待着他进入正题。 “昨天在咖啡馆，有些话……没来得及说出口，或者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的声音渐渐稳定下来，“我知道，过去的我，像个彻头彻尾的懦夫和混蛋。用沉默当武器，冷眼看着你痛苦，挣扎，直到把你推开……这是我这辈子做过最后悔、最无法原谅自己的事情。” “那段时间……我病了。”沈铮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剖析伤疤的艰难，“不是借口，是事实。抑郁症，伴随情感解离……当时觉得天都塌了，不是因为病本身，而是因为……我无法面对你。” 他终于将这块沉重的石头搬了出来。这是他一直不敢，也不知如何向林析启齿的真相。 “我害怕看到你同情，怜悯，或者不解的眼神。我更害怕……害怕自己这副连爱人的能力都几乎丧失的样子，会玷污了我们之间那份感情。我觉得自己不配，不配再拥有你的好，你的爱。所以……我选择了最愚蠢的方式，把自己封闭起来，用工作和沉默筑起高墙，以为这样就能把你隔绝在我的痛苦之外……却不知道，这反而把你伤得更深。”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但努力维持着平稳。 “你离开后……我才真正明白我失去了什么。我试过用更疯狂的工作来麻痹自己，但没用。路煦骂醒了我，他问我，‘凭什么以前的你就配？’”沈铮苦笑了一下，“是啊，凭什么？就凭你当时毫无保留的爱吗？我甚至……卑劣地希望你能恨我，那样至少证明你还在意。可你连恨都懒得给我，只是平静地离开了。”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道：“我开始认真接受治疗，吃药，定期见心理医生。过程很艰难，反复挣扎，支撑我的，除了不想让父母再担心，更多的……是心里那点不甘心……还想再见你一面，想亲口对你说声对不起。” “我知道，这些现在说出来，可能已经太晚了。你有了新的生活，新的方向，变得这么好……我没有任何资格，再要求什么。”沈铮的目光紧紧锁着林析，带着近乎卑微的恳切，“我告诉你这些，不是想博取同情，也不是想为自己的过错开脱。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当年的沉默，不是因为你不够好，不是不爱了……恰恰是因为太在乎，却又病得无力表达，才用了最错误的方式。” “我毁了我们的爱情，这是事实。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我只是想……想让你知道一个相对完整的真相。想告诉你，我真的在努力变好，努力成为一个……至少能正常表达情感，能为自己行为负责的人。” 漫长的倾诉结束了。沈铮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微微垂下头，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沈铮，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林析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听到你说你病了，在接受治疗，并且在努力走出来……我为你感到高兴。为自己的人生负责，是成年人该做的事情。你能认识到过去的问题，并尝试改变，这很好。” “但是，即使你的病，解释了部分原因，但它无法改变结果。那几年里，我感受到的冷落、忽视和无法沟通的痛苦，是真实存在的。信任一旦破碎，重建需要的时间，远比破坏要长得多。” “我明白……”沈铮的声音干涩，“我明白你的意思。” 这时候刚好菜也上了，服务员见气氛不太好，但是依然摆出职业微笑：“祝两位用菜愉快。” 沈铮低下头，看着脚下被灯光照亮的石板地面，沉默了许久。再抬起头时，他努力扯出一个不算好看的笑容，眼神里带着苦涩的理解：“我不会再强求什么了。林析，你能过得这么好，我……真心为你高兴。” 林析看着他脸上那强撑的笑容，和他眼中无法掩饰的痛楚，心中某一处细微的地方，还是被轻轻触动了一下。 但他没有心软。 沈铮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勇气，轻声说：“如果……如果以后，还能作为普通朋友，偶尔知道你的消息……我就很满足了。” “随缘吧。”他拉紧了些外套，说道：“风大了，我该回去了。” “吃了再走吧”沈铮想尽力多争取一些相处的时间。 一时间，餐桌上只剩下刀叉与盘碟碰撞的细微声响。 林析安静地吃着东西，动作优雅，心思却并不完全在食物上。他在给沈铮时间，也给自己时间，去消化刚才听到的那些话。 过了好一会儿，当沈铮的情绪似乎稍微平复了一些，才看向沈铮。 “你的病，”林析开口，语气像是医生在询问病情，带着一种客观的关切，“现在怎么样了？还在治疗吗？” 沈铮没想到他会主动问起这个，连忙放下餐具，认真地回答：“还在定期复诊，药也一直在吃。情况……比之前稳定了很多。”他顿了顿，补充道，“至少……现在能感觉到一些东西了，也……能说出来了。” 林析点了点头，可是接下来他的这个问题很直接，甚至有些尖锐。 “你说你看着我把你推开，心里难受。那现在呢？现在看着我就坐在这里，听着你说这些，你是什么感觉？” 沈铮愣了一下，随即认真地思考起来。 “我……”他斟酌着词句，“我觉得……很愧疚，无地自容。但也有一点点庆幸。” “庆幸？” “庆幸……你愿意坐在这里，听我说这些。”沈铮的声音低了下去，“庆幸你看起来过得很好，比在我身边的时候要好。”这句话，他说得有些艰难。 “林析，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在努力。努力治病，努力调整自己，我不确定需要多久，也不知道最终能恢复到什么程度，但……这条路，我会一直走下去。” “为自己努力，是好事。” “那……我们……”他试探着，带着万分的小心，“以后……？” 林析没有立刻回答。 “沈铮，”他说，“我们都变了。你在这条路上努力，我也在我的路上前行，未来会怎样，谁也不知道。” “顺其自然吧。” “好。”他应道，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沙哑，“顺其自然。” 晚餐在一种相对平和，甚至略带一丝微妙希望的氛围中结束。沈铮坚持结了账，两人一起走出餐厅。 “我送你回去？”沈铮问道。 “不用了，”林析摇头，“我打车就好。” 沈铮依然没有坚持。 他站在餐厅门口，看着林析拦下一辆出租车，上车，离开。 车子汇入车流，消失不见。 他回想今晚林析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以及最后那句“顺其自然”里蕴含的，极其微小的可能性。 第16章 第十六章 “顺其自然”这四个字，它既非拒绝，也非接纳。 沈铮将其理解为一种观察期。 他克制住了本能的情感冲动，开始学习一种新的节奏——保持存在，但不构成压力，表达关心，但不越界打扰。 他会偶尔给林析发一条信息，内容通常很简单。有时是分享一篇与艺术相关的，他觉得林析可能会感兴趣的文章链接，有时是看到某处新开的，环境不错的咖啡馆或书店，会拍张照片发过去，附上一句“路过觉得还不错”，有时只是在下雨天，发一句“今天雨大，带伞了吗？”，平淡得像普通朋友的问候。 林析的回复通常很简短，有时是“谢谢”，有时是“收到了”，有时甚至不回复。 沈铮告诉自己，发出信息是他的事，如何回应是林析的事。他只需要确保自己的行为是得体的，是尊重对方空间的。 他们偶尔会在咖啡馆遇见。通常是在周末的上午，林析会带着笔记本去那里处理一些工作，沈铮似乎也保留了那个时间段去喝杯咖啡，看看书的习惯。 相遇时，他们会点头致意，有时会简短地聊几句。话题局限于天气，最近看的书，或者一些无关痛痒的新闻。沈铮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任何可能涉及过去的事，他像一个初学者，重新学习着如何与林析进行轻松、正常的社交。 林析将沈铮的这些改变看在眼里。这种保持距离的关怀，让林析感觉更舒服，少了很多压力。 他开始偶尔也会回复沈铮一些稍长的信息，比如对那篇艺术文章发表一两句简短的看法，或者告诉他那家新开的咖啡馆自己去过了，味道确实不错。 这些微小的互动，像黑暗中偶尔闪烁的萤火，虽然微弱，却真切地存在着。 —— 时间悄然滑入初春。孟城连绵的雨季似乎有了短暂的停歇。 画廊的新季度展览筹备进入了关键阶段。这次是一个关于“新时代”的群展，布展工作比想象中更加繁琐和具有挑战性。 一些大型的装置在悬挂和固定上遇到了技术难题，周贺和林析连着加了几天班，和布展团队一起反复调试。 这天晚上，又是一个加班夜。林析和一位工程师还在为了一个悬浮物的平衡问题绞尽脑汁，尝试了多种方案效果都不理想。 时间已近十点，大家都有些疲惫和焦躁。 林析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走到画廊外的露台透气。夜风带着凉意，吹散了些许疲惫。他拿出手机，下意识地翻看了一下。 正准备收起手机时，屏幕却亮了起来，是沈铮发来的。 「看到画廊灯还亮着，还在加班？需要宵夜吗？刚好在附近。」 林析看着这条信息，愣了一下。他走到露台边缘，向下望去，街道对面，沈铮的车安静地停在路边。 他没有立刻回复。 他确实有点饿了，而且团队的同事也需要补充能量。 他回复：「好。四个人份，麻烦你了。」 信息发出去没多久，沈铮就提着一个大的保温袋上来了。他没有进画廊里面，只是站在门口，将袋子递给出来迎接的林析。 “随便买了点粥和点心，不知道合不合口味。”沈铮说道，语气自然，“你们忙，我先走了。” “谢谢。”林析接过沉甸甸的袋子，“多少钱？我转给你。” 沈铮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不用，就当……支持艺术工作了。”他顿了顿，看着林析有些疲惫但依旧清亮的眼睛，轻声说，“别太累。” 林析有点恍惚。 他看着沈铮，又在对视的一瞬间转身，提着袋子回到展厅。 周贺和另外两位同事围了过来。 “哟，及时雨啊！”周贺打开袋子，里面是热气腾腾的海鲜粥和几样精致的广式茶点，香气四溢，“谁这么贴心？” “沈铮刚好路过，送来的。”林析平静地说，给每人分了一份。 周贺挑了挑眉，看了林析一眼，没说什么，拿起勺子开始喝粥。另一位年轻同事一边吃一边感叹：“林哥，你这朋友真够意思！这大晚上的。” 吃完宵夜，大家仿佛充了电，重新投入工作。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那个困扰他们许久的平衡问题，在又一轮尝试后，竟然意外地找到了解决方案。 当最后一个装置稳稳地悬浮在预定位置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疲惫却满足的笑容。 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时，已是深夜。林析走出画廊，发现沈铮的车已经不在了。 他拿出手机，给沈铮发了一条信息：「谢谢宵夜，问题解决了。」 过了一会儿，沈铮回复：「不客气，解决了就好。早点休息。」 林析发现，自己似乎开始慢慢习惯这种新的，保持距离的相处模式了。它不像过去那样炙热浓烈，带着窒息般的占有欲，也不像分手初期那样冰冷决绝，充满怨恨。它像一杯温度刚好的水，平淡。 几天后，展览顺利开幕，反响不错。林析忙碌的工作告一段落，终于有了些许喘息的时间。 周六下午，他难得清闲，去了常去的那家咖啡店。阳光很好，他坐在靠窗的老位置，看着书。 不知过了多久，对面的椅子被轻轻拉开。他抬起头，看到沈铮站在那里，手里拿着杯咖啡，用眼神询问是否可以坐下。 林析点了点头。 沈铮坐下，将一杯打包好的热拿铁推到林析面前，“顺便带的。”他解释道。 “谢谢。”林析没有拒绝。他发现，自己似乎已经不再下意识地拒绝沈铮这些细微的，不越界的善意了。 两人各自安静地待着，林析看书，沈铮则看着窗外的街景，或者偶尔低头看看手机。气氛却并不尴尬，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和谐。 过了许久，沈铮忽然轻声开口，目光依旧看着窗外：“我报名参加了一个心理学的线上课程。” 林析抬头看着他。 沈铮转过头，对上他的目光，眼神很平静，带着一种分享的意味，“只是想多了解一些，关于情绪，关于沟通。觉得……对自己有帮助。” “挺好的。”林析回应道。 沈铮因为这句简单的肯定，嘴角微微弯了一下，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道：“下周我可能要出差一段时间，去a市谈个项目。” “嗯。”林析应了一声。 “大概要去半个月左右。” “路上小心。” 简短的对话后，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直到夕阳西斜，林析合上书，准备离开。 沈铮也站起身。两人一起走出咖啡店。 “那我……先走了。”沈铮说道。 “嗯。”林析点头。 沈铮转身，朝着与林析公寓相反的方向走去。 林析站在原地，他不可否认，与沈铮相处的这段时间很好，甚至说舒服。 但是，“舒服”和“重新开始”之间，还横插着太多东西。过往的伤痕，失去的信任，以及对未来不确定性的本能畏惧。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勇气，再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顺其自然。未来会怎样？ 谁也不知道。 周贺：这两谈了吧 要完结了 其实今天原本会请假的，感觉状态不是特别好，想剧情想的总是串台 硬着头皮写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第十六章 第17章 完结篇 沈铮出差了。 画廊的工作按部就班，林析的生活似乎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他按时上下班，偶尔去咖啡店，和周贺讨论新的展览构思，和小彭，何笛闲聊。 一切如常。 但某种难以言喻的空缺感，却在不经意间悄然浮现。 林析并非刻意去想念，他意识到，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沈铮以一种极其耐心和克制的方式，重新在他的生活里占据了一个位置。不是一个具有压迫性的、亲密的位置，而是一个……存在感恰到好处的位置。 像背景音里一首熟悉的轻音乐，平时不易察觉，一旦消失，寂静便显得格外突兀。 他偶尔会点开和沈铮的聊天界面。沈铮会在抵达a市后发来一条报平安的信息，会在看到当地有特色的艺术展览或建筑时拍照片分享，会在忙碌间隙简单说一句“今天谈判顺利”或“这边下雨了”。他的信息依旧保持着分寸，不密集，不黏腻，像朋友间的日常更新。 林析的回复也依旧简洁，但不再仅仅是出于礼貌。他开始会问一句“展览怎么样？”或者“项目进展还顺利吗？”。 半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意识到沈铮明天就要回来时，他心里竟隐隐有了一丝……期待。 沈铮回来的那天，孟城再次下起了雨。不是倾盆大雨，而是那种绵密的，带着凉意的春雨。 下班时间，雨还没有停歇的意思。林析站在画廊门口，看着屋檐下连绵的雨帘，有些犹豫。他没带伞，早上出门时还是晴空万里。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沈铮的信息。 「我下飞机了。这边下雨，你带伞了吗？需要我去接你吗？」 林析看着这条信息，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摩挲。他没有立刻回复。一种莫名的情绪在他心中涌动。是依赖？还是……别的什么？ 他最终回复：「没带伞。你在哪儿？」 「刚出机场，二十分钟后到画廊楼下。」 「好。」 收起手机，林析靠在画廊的门框上，看着雨幕中匆匆而过的行人和车辆。 心跳，似乎比平时快了一些。 十八分钟后，一辆出租车停在画廊门口。沈铮从车上下来，撑着一把黑色的长柄伞。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深色长裤，肩上背着出差用的双肩包，看起来风尘仆仆，却精神很好。 “等很久了？”他快步走到檐下，伞面向林析倾斜。 “没有。”林析看着他被细雨打湿的肩头，“其实你不用特意过来。” “顺路。”沈铮轻声说，目光在他脸上细细巡梭，像是在确认这半个月他是否安好。 “……”林析没回答他。 两人并肩走入雨中。伞下的空间恰到好处地容纳着两个人，雨水敲打着伞面，发出细密的声响。 “项目顺利吗？”林析问道。 “嗯，拿下了。”沈铮的语调轻松，“就是谈判比预想中耗时，连着熬了几个夜。” “辛苦了。” “还好。”沈铮侧头看他，“你这半个月怎么样？” “在准备下一个展览，挺忙的。”林析顿了顿，“前几天小彭还说，你不在，咖啡馆都安静了不少。” 沈铮轻笑：“她总是这么活泼。” 在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时，沈铮忽然说：“这半个月，我想了很多。” “关于过去，关于现在，也关于未来。” 林析没有接话，只是安静地听着。 “我知道‘顺其自然’很好。我也在努力适应这种节奏，学习如何更好地和你相处，也和自己相处。”他的语速很慢，像是在一边思考一边诉说，“我不想去定义什么，或者强求一个结果。那样太沉重了，对我们都不公平。” 绿灯亮起，他们继续前行。 “我只是想告诉你，”他看着林析的眼睛，目光清澈而坚定，“我现在很确定我想要的是什么。” “我想要的是能像现在这样，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在你忙碌的时候不打扰。想要分享我看到的有趣事物，也想听听你生活中的琐碎烦恼。想要......以一个更健康，更完整的自己，重新认识你。” “我不要求你现在就给我任何回应，”沈铮继续说，“你可以继续按照自己的节奏生活，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想法，我的方向。” 林析静静地听着，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平稳而有力。 这一刻，林析忽然明白，有些伤口虽然永远不会完全消失，但它们可以结痂，可以愈合，可以成为生命的一部分，而不是全部。 原来，时间真的可以改变很多东西。 包括伤痛，包括人，也包括……爱的形态。 雨渐渐停了，空气中弥漫着雨后特有的清新气息。 走到公寓楼下，林析停下脚步：“就送到这里吧。” “好。”沈铮将伞递给他，“拿着吧，万一再下雨。” “谢谢。”林析轻声说，他接过伞。 “路上小心。”他说。 沈铮的眼中掠过一丝惊喜，随即化作温柔的笑意：“明天见。” “明天见。” 林析转身走进公寓，电梯门缓缓合上。 至少此刻他愿意相信， 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 几天后的周末，沈铮发来信息：「今天天气不错，听说植物园的早樱开了，要不要去看看？就当……散步。」 林析看着那条信息，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了几秒。他回复：「好。」 他们在植物园门口碰面。沈铮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卡其色长裤，看到林析，他自然地递过一瓶水：“路上渴了吧？” “还好。”林析接过水，拧开喝了一口。 他们没有往最热闹的地方去，而是沿着一条相对安静的小径慢慢走着。气氛并不尴尬，但也没有热恋情侣间的浓情蜜意，更像是一种……老友重逢般的舒适与生涩交织的感觉。 “工作还顺利吗？”沈铮找了个话题。 “嗯，在准备下一个展览，是关于当代水墨的。”林析回答。 “听起来很有挑战性。” “还好。” 走到一处人少的草坪，他们找了个长椅坐下。 沉默了片刻，沈铮忽然开口，语气带着回忆：“记得我们大学的时候，也经常这样，没什么目的地散步，一走走一下午。” 林析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过去。他“嗯”了一声，没有接话，等着沈铮的下文。 沈铮侧过头看他，眼神很温和，“那时候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什么都想跟你分享。” “后来就没有了。” “是啊，”沈铮轻轻叹了口气，承认得坦然，“后来……不知道怎么，就说不出来了。好像心里有个闸门，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停顿了一下，看向林析，眼神真诚，“我知道，那段时间，你一定很辛苦。” 林析看着远处嬉闹的孩子，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都过去了。” 沈铮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点了点头：“现在……好像又能说一点了。”他笑了笑，带着点自嘲，“虽然还是有点笨拙。” “慢慢来。” “嗯。” 他们在植物园待了一个上午，大部分时间在安静地走路，偶尔交谈几句，内容琐碎而平常。 离开时，沈铮问：“中午想吃什么？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店，口味比较清淡。” 这家餐馆环境雅致，菜品也确实合林析口味。吃饭时，气氛比在植物园时更加放松。沈铮似乎放下了部分紧张，话也多了一些，甚至会跟林析讨论起某道菜的做法。 “你还会关注这个？”林析有些意外。 以前的沈铮，对厨房里的事几乎一窍不通。 “一个人，总得会做点什么啊。” 吃完饭，沈铮送林析回公寓。车子停在楼下，他没有像上次那样急着道别。 “下周末，”沈铮看着林析，“市美术馆有个北欧当代艺术展，听说很不错。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他知道，如果点头，就意味着他们之间的关系，将正式进入一个新的、被双方默认的阶段。不再是模糊的“顺其自然”，而是朝着“重新认识”的目标，迈出更稳定的一步。 风险依然存在。 未来的路，依然充满未知。 但是…… 他看着沈铮。 他发现，自己竟然……愿意去冒这个险。 他深吸了一口气，迎上沈铮的目光，清晰地说道： “好。时间你定，发我就好。” “好！” 林析看着他，自己的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了一个清浅的弧度。 “我上去了。”他解开安全带。 “嗯。” 林析推开车门，他回头，看了一眼车里那个笑容满面的男人，然后转身，走进了公寓大楼。 他知道，他和沈铮的故事，还远未结束。 甚至可以说，才刚刚开始。 但至少，他们找到了重新走向彼此的路。 而这条路，这一次，他们会走得慢一些，稳一些，也……更珍惜一些。 ————全文完———— 其实感觉写的很随意 所以很多地方不是特别好 删删改改了很多很多 想过放弃好在坚持下来了 我会慢慢来的 写好每一本 因为是正式意义上的第一本书说不紧张是假的 这本也是没有大纲 乱写一统的 写的过程难免会卡 后面可能都卡习惯了哈哈 这边透露一下其实这本不是第一本小灵感 是很靠后的一本 原本定的名字也不是这个 剧情更是不一样 因为是打算拿短篇练练的 而这本是唯一的短篇 所以就让小沈小林做第一个啦 （小声 其实原本是be来着） 其实没写过这种的 所以说写的牛头不对马脚 真的很抱歉 我写的累 看的也累 原本说停更看看怎么写的 但是总感觉从一开始就错了 可是不想弃 后来想了想想写he可是又觉得不太合适 感觉怎么写都会烂尾 我真的哭了 只想把我想到的故事分享出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完结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