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聚焦指南》 第1章 拥抱才是开始 云续野很自然地抱上了眼前的人。 他已经五年没有回到过这座城市了。 在他感受到眼前的人瞬间变得僵硬和紧绷之前,还没觉得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严重的脸盲症,让他在多年前看向洛今渡的那一眼之后,生活中遇见的每个人都有了他的影子。 简单来说,现在的云续野看谁,都或多或少长得像那个人。 他一直都凭借着对穿搭和气味的敏锐,在自己极小的社交圈里生活。 所以在和发小约好的机场出口的同一位置看到那件熟悉的外套时,云续野自然地走上前抱了上去。 毕竟在他的世界里,谁都长着那张脸。 但这次好像不对。 云续野清晰地感受到眼前这拥有紧致线条的身材明显不自然地升温,因为倒吸了一大口气的胸膛正死死紧绷着。 他有些怔愣地松开环住对方腰腹的手,缓缓抬起了头。 对上的是那双和记忆中一般无二的双眼。 那双曾荡漾着生命力的清澈瞳孔不再像往日所见他人一般朦胧,切切实实地映出了自己震惊的脸。 被云续野藏在记忆深处的、那抹杂糅着万千情绪的气味刺激着他渐起的狂烈心跳,让他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回至八年前那个下着鹅毛大雪的美国小镇。 “洛今渡..” 云续野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那个一直住在心底的名字。 突如其来的命运斩断了云续野的那丝理智。 他甚至有想要伸出手去触碰眼前人的脸颊以确认真伪的冲动。 “咔嚓。” 二人的身边突然跳出了几个穿得浑身黑——那种帽子和口罩一看就很可疑的人。 他们拿着各种专业的设备、毫不避讳地对着两人一顿狂拍。 “我靠,终于有证据了!你们别和我抢功劳啊!” “蹲了我们好几年了,这回真稳了!” … 这些小黑12345都在激动些什么,好像终于完成了一件潜伏多年的大事般兴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发现洛今渡的存在后,一些女孩们拿着准备好的礼物跑了过来。 看到那些小黑竟竟敢如此大张旗鼓地现身,纷纷生气指责,但是又不可控制地好奇着站得很近的二人。 “秦风闲!秦风闲!” 她们十分开心得叫着某个对于云续野来说十分陌生的名字。 “还秦风闲呢!你们这些娘们知不知道他真实身份是谁啊!” “洛今渡,那个几年前坏事做尽的私生子!” 某个被推搡的小黑忍不住得大喊着。 周遭的人群霎时安静了下来。 不是… 这是什么意思… 云续野看向眼前这个一言不发的男人。 柔软细碎的发丝将他脸上的愠怒遮挡了些许,可还是很明显地感受到了他正用力咬紧着牙关。 厌恶、讥讽…甚至有些许的恍然大悟,云续野从他的脸上看到了这些对自己毫不伪装的、充满敌意的表情。 云续野是想开口说些什么的。 但嗓子就好像被这八年时间生长出的荆棘刺破,被流出的血糊住了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 秦风闲。 洛今渡。 云续野在心里反复默念着这两个名字,觉得他要被周遭人的视线烘烤到窒息,对人群的恐惧感再次如海水涌来,浸泡得他四肢麻木又冰凉。 狗仔和粉丝们还在争吵些什么,洛今渡..哦不对,秦风闲迅速挂起了专业的神态和表情在和周围的人说着话。 云续野知道自己闯了祸。 他给眼前的人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他觉得自己的耳边时而很吵又时而很静,感觉自己的感官在逐渐丧失.. 直到被眼前的人用力地抓住手腕下压。 “你再告诉大家一遍,我叫什么?” 只有秦风闲接下来的提问声闯进了他的世界。 两小时后,映星传媒大楼的总裁办公室里。 秦风闲的经纪人陈睿看向云续野的眼神仿佛沁了毒,一直在低声骂着。 在他知道云续野是老板的亲弟弟之前骂得还是挺大声的。 秦风闲依靠在一旁的落地窗前,侧着脸看向楼下的斑斓夜色。 走进办公室之后,他一句话都没开过口。 刚才的最后,他重新问了云续野一遍自己的名字,从后者的嘴里得到了“秦风闲”这个答案。 “月姐,这是风闲反应快,既在现场进行了标准的粉丝情绪安慰,又进行了正确的引导,现在风闲关心他们的视频在网上疯传。” 秦风闲在当时迅速地做出了反应。 先是连忙表达出对粉丝安全的关心,驱赶着那些狗仔。又温柔带笑地安抚着粉丝被狗仔的几句话吊起的情绪,堪称教科书式地固粉。 也就是这段“对狗仔的满脸怒意到对粉丝的温柔安慰”被众人拍下视频传到网上,硬是在“秦风闲 私生子”的热搜里肃清出了一条路。 映星这边也迅速反应过来,公关团队迅速出动,在尽全力把对秦风闲的影响降到最低。 可是真的太难了。 云续野也是刚刚才知道,秦风闲是现在炙手可热的流量新星,最新主演的悬疑剧《昭月》大爆,有望加入最佳电视剧男主角的角逐。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 “也怪我,当时非要去上厕所,让他自己在那个地方等着。”陈睿咬紧了牙关,恨不得时间倒回扇自己几巴掌。 他怎么样都预料不到那种隐秘的角落都能发生这种离谱的事。 江暮月使劲刮了刮发酸得眉骨,从她知道这件事之后硬是没叹出一口气。 “小野一直在国外当水下摄影师,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对除了摄影网站之外的社交媒体不闻不问,他对公司内部的一切事都不熟悉。” 江暮月没有直接说出云续野脸盲的事。 “不熟悉?不熟悉他会那么直截了当地就叫出风闲的那个名字?不熟悉他怎么毫不犹豫地朝着风闲走过去然后一下子抱住他?跟个..” 跟个私生黑粉一样。 陈睿终是没把这句话说出口。 他就是心疼一直以来都在努力工作让自己远离曾经那些阴霾的秦风闲。 作为洛今渡的他可一丁点都不幸福。 现在好了,原本洛氏就在不停做局害他。从他进入公众视野的那一刻开始就找来成吨的狗仔跟踪他。 他们就想看着秦风闲身败名裂,回到那个痛苦的过去里。 陈睿还想再说些什么,江暮月打断他开了口。 “下个月初开机的那档综艺,他们两个都去。” 闻言,云续野一直低垂着的头才稍稍抬起。 他想努力打破自己混乱不堪的呼吸节奏,可是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一想到自己和喜欢了八年的人的重逢就迎来自己带给他无限痛苦的结局,他根本无法冷静。 行业内老油条陈睿立刻就懂了江暮月的意思。 “他们两个人,必须是亲密无间的好友。那句脱口而出的名字,也必须是阿野对多年不见的好朋友恶作剧的举动。” 这一字一句间的全部已经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秦风闲不再沉默地倚靠一旁,长腿迈出不急不缓的步子。 他走到江暮月的桌前,眼神掠过云续野一瞬。 “谢谢江总。” “我不会辜负这次机会。” 语气认真又笃定,毫无萎靡。 云续野被江暮月单独留下问了话。 他们二人并不是十分亲密,是因为在一次意外后云续野需要不停地外出看病。 国内的名医从南看到北,父母联系上了国外很有名的一些医生后,他又开始频繁地出国。 “阿野,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叫出那个名字?” 江暮月不可能相信云续野在外面的这些年真的被什么对家公司收买,真的彻头彻尾的变了一个人。 她只是想听云续野说实话。 因为他们两姐弟其实比任何人都懂,谎言会是一切痛苦的源泉。 秦风闲并没有立刻离开。 他出了江暮月办公室的门口后,便坐在走廊尽头休息区的沙发上。 直到看到云续野走出办公室,他才重新站起身,甚至略显悠闲地伸了个懒腰。 云续野显然也看到了他,在二人视线交汇的瞬间再次低下了头。 秦风闲好像全然不在乎今天发生的那件事,一副游刃有余之态。 “海归的水下摄影师…在国外从不看社交媒体…” 秦风闲一边说着一边走向云续野,语气是一种完全不合时宜的轻松和温柔。 “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却知道洛今渡,云先生能解释一下吗?” 秦风闲在云续野身前站定,脸上挂着一副堪称完美的笑意。 他比云续野高一些,看向后者的时候只能略微低下头。 云续野不自觉地捏紧自己的衣角成拳,强撑着不让自己忽闪的眼神躲避离自己近在咫尺的秦风闲的视线。 这些举动在秦风闲的眼里全然是逃避和伪装。 “是我意外得知的。” 云续野动了动喉结,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了这句话。 “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 云续野的声音夹杂着一丝颤抖。 看着眼前的人仍然努力摆出一副愿意承担后果的痛苦神情,秦风闲似乎并不意外云续野所谓的“解释”。 他现在只觉得面前的人才是真正的影帝。 自己还不能确认云续野到底受了谁的指使对自己做了这些事。 在云续野和江暮月的这层关系之下,他确实就是最好的能够毁掉自己的那个“意外”。 云续野喜欢演,那自己就陪着他演。 “大摄影师,”秦风闲最后说道,“那就看我们谁能玩得过谁吧。” 第2章 综艺和第一层假面 此时的寒梨乡银妆素裹,厚重的白雪浇盖了景区里的原木民宿。 远方有层层生长的灰绿色松木,近处有流动的湍急溪涧,云续野就这么走入了这幅冰天雪地的画卷。 这是一部在北方的寒梨乡进行的大型民宿经营综艺。嘉宾们需要以不同的身份合力经营民宿来招待素人或者飞行嘉宾。 云续野就这么从镜头后来到了镜头前。 “是续野对吧!欢迎!” 灰白色的品牌羽绒服,一米八左右的身高和清脆爽朗的声音。 开口的是民宿的代理老板,也是嘉宾之一的方伦。 云续野来这里之前作了详细的功课。 细致到什么地步呢,他把嘉宾们的日常穿搭风格、品牌代言产品甚至是最常用的香水。味道都背得一清二楚。 云续野努力扬起了一抹笑,小声地和要来帮他拎箱子的方伦说了个你好。 一抹克莱茵蓝的高挑身影却突然横在两人之间,先方伦一步抢过了云续野的行李箱。 身着新代言冲锋衣的秦风闲笑得灿烂,舒展的眉眼在雪天一色间显得异常惊艳。 被冰晶沾湿的睫毛下是粉红色的鼻尖,开口时的氤氲白气就像一阵局部的小雾。 好似他专门等了云续野好久一般,略带嗔笑地开了口。 “阿野,你终于来了。” 秦风闲一手自然地揽过云续野的肩,只是扣在他肩膀上的手使出了无法挣脱的力度。 “最近怎么样?咱们也快一个月没见过了。” 上个月在机场的事发生过后,围绕秦风闲的热搜持续挂了半个月之久。 属于秦风闲的强讨论度让这部接着官宣的综艺站在了网友期待值的风口。 一半期待着秦风闲和这个看着也很帅的水下摄影师这对“老友”的日常相处模式。 一半期待着谎言不攻自破,或者等着私生子的事进一步的爆料。 “看看我,差点抢了风闲功劳了,一大早他就开始念叨你了。” 方伦打趣起了自己。 毕竟秦风闲这一套的肢体动作下全然是对云续野的亲密和想念。 云续野几乎是被秦风闲半圈在了怀抱里。 独属于秦风闲的气味钻入云续野的思绪,完全逃脱不掉自己心脏下意识的反应。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一个劲地用笑容回应着。 “续野怎么看上去不太爱说话?” 见云续野从开始到现在也没说什么,方伦提出了疑问。 “阿野就是这样,”秦风闲边回答边看了云续野一眼,“他比较慢热。” 秦风闲俨然一副对云续野了解十足的表情。 为了做实“好朋友”的头衔,二人被迫联系了许久。 说是“联系”,其实就是在微信里相互发送着自己的喜好。 “阿野,你在想什么?” 走进民宿的客厅,秦风闲能明显地感受到云续野身体动作的不自然。 只是他的提问对于云续野来说是提醒。 听到自己的问题后云续野明显回了神,再次扯出了个僵硬的笑意。 “没什么。”云续野回答道。 没什么。 秦风闲在心里冷笑出了声。 云续野果然就是想通过这些小细节做实自己其实和他不熟。 “续野来了咱们人就齐了,可以分房间啦。大家先一起去看看吧!” 方伦向客厅里的其他几个嘉宾介绍了一下云续野后就cue起了流程。 寒梨乡是著名的冬日风景区,这里的民宿旅游是当地政府扶持起来的项目。 每个房间的装修都在各具特色的前提下保留了当地传统的风格。 云续野自然都是无所谓的,他原本想着自己选大家剩下的就好。 但现场的几人看他第一次上综艺就纷纷谦让起了他。 “那我就选这个吧。” 云续野不想耽误太多时间,直接选择了在二楼看过的第一间房。 门前挂着一个拓印布条,上面写着“云端”二字。 房间内部是纯白的主色调,带有一个玻璃顶的迷你露台。一个巨大的藤编摇椅占据房间的一角,一旁覆盖着手工针织桌布的矮桌上摆放着精致的青釉茶具。 “不再看看吗?” 秦风闲的语气温柔,毫无破绽地询问着自己这位综艺小白“好友”。 “对呀,要不要再看看?” 洛窈窈是一位有着浅棕色波浪卷的年轻女孩,主演青春剧。 “续野一看就是那种不想麻烦别人的人吧。” 陈安井是专门拍公路片的一位有经验的导演。 … 每每有人开口,云续野就会在心里迅速地背过一遍具体的信息。 他太害怕自己会再在认人上出些什么错。 “就这个吧,”云续野稍加思考便指向那个角落里的巨大藤编摇椅,“我很喜欢这个椅子。” “好,那我也就选这间了。” 秦风闲坐到藤编的摇椅上,长腿蹬着地板摇晃了起来。 他惬意地在扶手上支起了下巴,心情极好地看着云续野这副难以言表的神情。 秦风闲就这么理直气壮地和他选了一间房。 接下来的两天,云续野走到哪里秦风闲就跟到哪里。 他去早市买食材,秦风闲就也早早起床跟在他身后。 他和方伦一起做饭,秦风闲就在一旁打着下手。 他去院子外的溪流旁观景,秦风闲也环着胳膊站在他一旁打量着他看去的方向。 终于,云续野忍不住了。 “就算是好朋友也没必要时刻黏在一起的。” 在确定没有开机的间隙,云续野对秦风闲说道。 秦风闲露出的那一副“你终于坐不住了”的表情看得云续野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哦?那阿—野—觉得好朋友该是什么样?” 秦风闲故意把阿野两个字拉得很长。 “好朋友就是..各干各的事,需要呆在一起的时候再呆在一起。” 云续野真的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 “阿野是有好朋友吗?怎么这么了解?” 秦风闲挑了挑眉,嘴边是一丝恶劣的笑。 云续野刚想回答些什么,就看着不远处的摄影机朝向他们转来。 似乎是看二人在谈话,工作人员不想打扰便直接开了机。 “当然,”云续野迅速更换掉刚才的表情,趁秦风闲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又给了他一个拥抱,“因为你是我的好朋友啊,我当然了解。” 只是一个浅浅的、象征意义上的拥抱,却一下子给秦风闲抱得发懵。 意识到或许他们已经被镜头记录着,秦风闲压下心底惊起的诧异,佯装镇定地接过了话。 “嗯,你当然了解我。” 当晚的置景在室外的院子里。 节目组做了一个雪地篝火,让众人围着它坐定。 这次,秦风闲并没有坐在云续野的身边。 云续野原本觉得这是好不容易可以松口气的机会。 直到他感受到秦风闲的视线总是存在感极强的落在自己身上。 算了,想看就看吧。 他接过方伦煮的热茶道了谢,只能在心里祈祷着自己和秦风闲的误会能早点解开。 可是真要自己解释为何知道名字的事,自己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续野是水下摄影师吧,好新颖的职业啊。”坐在云续野一旁的洛窈窈和他搭着话,语气里是十足的好奇。 同对摄影有涉猎的陈安井也加入了谈话。 “水下摄影可不是个简单的活儿啊。” “续野和我们分享一下自己的工作怎么样?” 看着众人的注意力都汇聚到了自己身上,云续野没有逃避些什么,只是点头说了好。 “我..一直很喜欢水下的世界。” 他就这样开了口。 “在水里,我有一种被包裹的安全感。正式接触潜水后,我更是沉迷在了那些各色的生命里。” “在浓黑中起舞的灯塔水母、随着生命漂游的海蝴蝶、事实上脾气很好的巨型鲸鲨…海洋里的一切生物都能让我感受到远离焦虑的平静。” 在海洋里可没有什么脸盲症。 就算是品种一模一样的小鱼,云续野也能通过花纹的变化知道它们的不同。 富有生命力的海洋生物毫不在乎他的存在似的,就那么自由地掠过镜头。 “海下的世界不同以陆地上的喧闹,我认为那是另一片无尽的宇宙。” 或许是提及自己最喜爱的事,秦风闲从云续野的眼中好像看到了熠熠发光的热忱。 篝火跳动的火光明明倒映在每个人的瞳孔,可云续野那滚烫的视线总让秦风闲觉得眼熟。 秦风闲想起自己看到他的第一天。 在他被抱住、低头对上云续野视线的时候,他的眼里好像也闪着这样的光。 云续野眼神中那种完全是发自肺腑、好像是来源于灵魂深处的情感,裸露出的是一颗细腻剔透的心。 就像没有谎言和伪装,就像云续野谈及自己热爱的工作时一样的心情。 秦风闲疑惑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众人听到云续野的分享都纷纷赞不绝口。 洛窈窈问他会不会水下人像摄影,他笑着说当然。 陈安井说以后有需要水下镜头的影片一定要和云续野合作,他笑着说没问题。 云续野或许就是那种善于把一切真心所想都藏匿在表面的真诚下的人。 甚至差点连自己都被他骗了过去。 “风闲,你觉得呢?” 方伦突然的问题让秦风闲稍有无措。 他刚想把自己从刚才的思绪里抽离然后扯点别的应付过去———毕竟他完全没听众人最后在谈论些什么。 是云续野先他一步接过了话。 “风闲当然没问题了,他之前和我说过、他也很喜欢水下的世界,所以他也肯定愿意和大家一起去玩的。” 听到云续野滴水不漏地解释,秦风闲笑了起来。 “嗯,阿野说的对。他很了解我。” 他故意把声音放得温柔又缱绻,给人温暖暧昧的幻觉。 “所以明天的雪地越野活动,大家也得让我和他一组啊。” 第3章 “The snow keeps falling.” 第二天一早。 云续野醒来之后罕见地没在房间里看到秦风闲的身影。 前两天他都会刻意地靠在床头或者坐在藤椅上和自己扯一句早安。 今天的主线活动是进行昨天晚上分好组的雪地越野,进入不远处的松木林中按照节目组的提示寻找松果道具。 “哇!下雪啦!” 院子里传来一阵欢快的呼喊声。 已经起床的众人在院子里开心地交谈着些什么。 下雪了啊。 双腿被思绪先一步牵动着迈出,云续野打开露台的小门走了过去。 柴木乡混着一缕冬天特有冷空气的气息扑面而来。 晶莹的雪花轻柔的飘落着,落在手心里化成一阵凉意的水珠。 “续野!快下来一起玩啊!” “对啊,一起来感受下。” 注意到露台上的云续野,方伦和洛窈窈纷纷对他挥起了手,热情地邀约着。 云续野点了点头,放大音量地说了句没问题。 他刚想退回房间换衣服,却在看到站在更远处的秦风闲时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带着雪精灵们在空中转起了圈,像是一阵阵海浪般拍打向众人的脸庞。 秦风闲伸出一只手,似乎是想拦下被风控制的雪花,却还是晚了一步。 优越的侧脸微微抬起,感受到脸上的一阵冰凉后不由自主地轻轻闭了眼,嘴角上稍显的弧度是不加掩饰的笑意。 有些嗔怪的生动表情是一种云续野从未见证过的真实。 似乎是感知到了什么,秦风闲就在这时候直直地朝他望了过来。 盛着笑意的目光就这样和自己的视线相撞在雪中。 云续野就这样被这个和八年前相差无几的眼神彻彻底底地钉在了原地。 八年前,美国的Aspen小镇。 云续野在来到此地之前是不喜欢雪天的。 原本就认不出人的他会被这场白色的自然天气再度影响感知。 尤其是像这样的大雪天,他需要靠得更近才能看清眼前人一个毫无印象的轮廓。 他刚刚离开一位权威心理医生在这里的隐藏诊所,听介绍的人说这位医生十分难测行踪。 小时候被原本亲密的人绑架过后他就患上了自闭症,很长一段时间都只会待在房间的角落里自己想着些什么。 后来说服自己走了出去,代价却是患上了严重的脸盲。 这里其实是一个滑雪小镇。 街上总会有开心嬉闹的游客与他擦肩而过。 云续野甚至都怀疑过这个心理医生就是贪玩才会行踪成谜的。 医生刚刚和他说今天这里会庆祝个什么节日,建议他去凑凑热闹。 他顺着小镇的蜿蜒道路走向灯火通明的镇中央。 象征性地买了一杯热可可,随意地坐在长椅上看着喧闹的一切。 正想低头轻抿一口,他就听到了国人对话的声音。 “洛哥,你好像真的喝大了..” 一个带着红色毛线帽的年轻人搀扶着另外一个目测很高的黑色羽绒服年轻人从餐馆里走出。 “真没有,就是坐久了站起来头发晕。” 被称为是“洛哥”的人努力在原地站定,制止了还想来扶他的红帽。 “就是啊,洛今渡是什么人,能这么轻易就被我们喝趴?” 餐厅里又走出几人,都在笑着调侃着些什么。 看上去就很像出国留学的富家子弟们趁着放假出来旅游。 片刻后,不远处的人群里突然响起了欢呼声。 原来是一组流浪艺人的乐队在广场中央开始了即兴演出。 众人的热情被纷纷点燃,跟随着歌曲纷纷合唱了起来。 云续野将喝完的热可可扔进垃圾桶,准备回酒店休息。 他已经充分地感受过这个当地的节日气氛了。 正要转过身去,人群却爆发出了更大的欢呼声。 云续野也不自觉地看向广场中央,发现刚刚那个说着自己没喝醉的男孩接过了话筒站在了中间。 他笑着和身边的流浪艺术家们交谈着,不多时便商量出了一首歌。 “真的没喝醉吗?” 云续野自说自话地喃喃道。 身边的人群越来越拥挤,云续野被人潮向舞台的方向推去,被迫站到了刚刚那群年轻人身边。 雪随着渐起的柔和音乐声越下越大。 脸色微红的东方少年脸上扬起了特有的张扬自信,毫不怯懦地向着人群抬起了头。 “White silence on the ground.” “Our footsteps make the only sound.” 白色的寂静落在大地,我们的脚步是这世间唯一的声音。 空灵却温暖的嗓音明显震惊了在场的每个人,一时间人群鸦雀无声。 云续野也被震惊到了。 原本看上去还有丝痞气的男孩此刻双手虔诚地捧起话筒,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歌唱着自己的灵魂。 稍稍拦下风雪的如墨剑眉上点缀着点点晶莹,立体的鼻梁轮廓里填上了稍许的粉,白皙的皮肤衬得开口的嘴唇更加红润。 好像一个站在雪中歌唱的天使。 等一下,好奇怪。 自己竟然看清了。 云续野惊讶地捂了下嘴巴低下了头去。 自己,竟然看清了站在台上的人。 “Where die youe from?I don''t know.” “You found the part of my soul .” 你来自何方?踪迹成空。 但是你找到了我灵魂的一部分。 找到了灵魂了一部分… 云续野不受控制地重新抬起头,却因为这一眼片刻的对视沦陷了一生。 澄静透明的瞳孔中闪着光的就像是来源于梦想的一部分,那种传递出的炙热是灵魂深处的力量。 大雪飘扬,男孩的眼中是另一个春天。 “The snow keeps falling.” “A place for my heart to go.” 雪持续倾泻。 我的心终有归处。 富有磁性和特点的嗓音悠悠地唱尽歌曲的尾调。 纵然只是一首歌曲,却仿佛带来了充满画面感的冬日故事。 “洛今渡!洛今渡!洛今渡!” 一曲结束,男孩的好友们在身边大高喊着台上人的名字。 “那个,请问他是叫洛今渡吗?” 云续野这辈子都没这么勇敢过。 他轻轻拍了拍身边的红帽子,很有礼貌地开了口。 “国人吗?”红帽子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了一排的小虎牙,在喷洒出的酒气里露出了一个笑容,“对,他叫洛今渡,今天的今,渡口的渡。如果你知道国内的洛氏…” 红帽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身边的人咳嗽着打断了。 红帽子连忙拍了拍嘴,脸上浮现出了歉意。 “啊,祝你玩得开心,我们先走啦。” 他对着云续野最后说道。 洛今渡。 今天的今,渡口的渡。 云续野一遍遍地在心里默念着。 从那之后,他便爱上了雪天。 甚至爱上了周边餐车售卖的甜得发腻的热可可和烤得发柴的鸡腿,爱上了广场旁的纪念品商店里的Logo毛线帽,爱上了那首被洛今渡轻唱的英语歌.. 最重要的是,爱上了他。 云续野又在Aspen待了好久,可是他再也没见过洛今渡。 从那之后,他便发觉遇见的每个人的脸上或多或少都有着洛今渡的影子。 每遇见一个人,就在提醒着他想起那个相遇的大雪天和再没谈及过重逢的八年。 “阿野,你在发什么呆?” 见云续野从楼下下来之后就一直在放空一般,坐在他一旁的秦风闲先开了口。 “没什么,可能没睡好吧。” 云续野现在学会不只是回答三个字,还会再加一句胡诌的理由了。 “没睡好,你们俩晚上干嘛呢?” 万伦接过话很自然地又加问了一句。 云续野一时间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 晚上还能干嘛,两个人盖上摄像头后基本上是一言不发。 还好导演这时候冒了出来给众人发布任务。 “在你们正式接待客人之前,还差最后一个雪地越野的任务。” 众人都兴奋地拍了拍手。 “越野任务开始之前,还有一个才艺表演的环节,先表演完的队伍先出发!” 闻言,众人都略显抱怨的“啊”了一声。 “我就说这几天过得这么舒服必有诈。” 方伦笑嘻嘻地指了指导演,眼神里全是自己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的无奈。 “王导,让我跳舞是另外的价钱。” 陈安井也跟着开起了玩笑,众人笑作一团。 正当云续野也跟着笑起来的时候,秦风闲在众人的眼光中站起了身。 “我先来才艺展示吧,我和阿野对越野比赛势在必得。对吧?” 看着秦风闲演出的这副邀宠的眼神,云续野也只能点了点头说了句没错。 “秦老师唱歌可是一绝啊,今天能现场看可是有福啦!” “风闲哥准备唱什么歌呀?” 各位嘉宾们纷纷讨论了起来。 秦风闲走到节目组划定的表演位站定,一只手随意地扶上麦克风。 “唱Snowfall Soul,落雪中的灵魂。” 回忆不是一件能轻易终结的事,云续野再怎么将自己从过去抽离都还是会被秦风闲轻易地拉回那个雪天。 “哇,风闲哥会唱这么小众的歌,品味很好啊。” 现场很多嘉宾甚至之前都没听说过这首由美国小镇不知名艺人制作的歌曲。 “虽然小众,但是确实好听,”秦风闲在前奏响起的时候再次看向云续野说道,“这首歌,阿野也很喜欢不是吗?” 入住民宿的第一天时,节目组让大家填写了一个非常规版的入住信息。 包括什么自己最爱的颜色啦,自己最喜欢吃的菜系啦等等。 云续野的信息表中最爱的歌曲那一栏上,秦见闲看到了一串无比熟悉的英文。 那里赫然写着Snowfall Soul。 对,为了让两个人能演得更加自然不会穿帮,他们确实曾经交流过各自的基础信息和喜好。 但是当时秦风闲并没有提到过这首歌。 是巧合吗? 还是云续野背后的人真的有备而来,连这种自己在美国读书时的往事都挖得出来? “阿野?一起唱吗?” 趁着曲子来到间奏,秦风闲向坐在沙发上的云续野发出了邀请。 如果是假的,他一定唱不出这首在网上音源都难找的歌。 一定会像以往一般笑着推脱和拒绝。 “好啊。” 意料之外的,云续野竟然毫不犹豫地站起了身。 “那就一起唱吧。” 他在秦风闲震惊的眼神中一步步走到身边,自然又流利地唱出了接下来的句子。 看着云续野有些紧张却又十分认真的神情,秦风闲内心一角的伪装好像稍稍剥落。 他第一次产生出了自己好像误会了云续野的想法。 第4章 靠着、发晕 完成了才艺展示,两个人按照规则先一步出发。 导演递来一张当地小朋友画的场景线索卡。 稚嫩的蜡笔线条勾勒出了位于松木林中的一个小木屋。 导演组给了他们一人一个手持相机。 为了更加沉浸式的越野体验,这个环节没有配备跟拍组。 两个人并肩走入松木林,嘎吱嘎吱地踩雪声就这样填补着二人之间的沉默。 二人的目的地在林子深处,是很多年前的一位猎人搭建小木屋,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可以打卡的地点。 “你刚才唱得不错。” 秦风闲依旧是先找话题的那个人。 他总觉得二人间越久的对话空白就越在说明着二人实际并不亲密的关系。 云续野似乎是有些意外他突如其来地夸赞。 愣了一瞬后连忙摆着手否认道:“我是纯门外汉,和你没得比。” 秦风闲看他这一副语无伦次的模样,轻挑了挑眉。 他抬起手持相机,将取景框对准了云续野。 “为什么要和我比?我在夸你。” 秦风闲随意调整了下画面,让聚焦集中在眼前人被冻得微红的脸颊上。 依旧是用着漫不经心的语气说着一些彰显亲密的话。 这突如其来的怼脸镜头让云续野浑身不自在。 在略显局促地慌乱中,他也有样学样地抬起了手中的相机对准了眼前的人。 两个人就这样都露出了有些发懵的表情出现在对方的镜头中。 僵持一阵后,却又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彼时的他们没人去解释这个笑的含义。 或许是手足无措后的释然,或许是被对方复刻的举动逗笑,两人只是略显幼稚地相互举着相机前进。 这莫名其妙的互动终结在云续野突然的一个趔趄上。 这时候两人已经走进了松木林很久,脚下的积雪明显比刚才更深。 秦风闲眼疾手快地搀扶他了一下。 二人间的沉默重新归于云续野说了句谢谢之后。 秦风闲眼瞅着云续野好像越走越有些吃力,明显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 他没去问些什么,而是主动走到了前面。 似乎是想让自己踩着他踩出的小雪坑前进,云续野轻轻揉了揉自己感到眩晕的太阳穴。 他自己也很奇怪为什么自己会顿悟出这么个秦风闲主动走在前面的理由。 “马上就到了,我之前探过一次路。” 听到秦风闲的声音,云续野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意识到眼前的人没有回头,又连忙开口补了个“好”。 奇怪的是他明明很用力地说着话,发出的声音却特别小。 好像使不出身上的力气一般,他觉得自己越走越晕,脚步越来越虚浮。 难道是因为早上就穿着睡衣站在阳台上吹了太久的风? 云续野晃了晃脑袋,使劲眨了眨眼,最大限度地让自己保持清醒。 终于在眼前出现的重影中看到了那个小木屋的影子。 秦风闲先一步推开门走了进去。 云续野在门口的垫子上跺了跺脚,原本是想把鞋上的雪抖一抖,却又是传来一阵眩晕。 雪越下越大,自己绝对不能耽误这个环节的录制。 绝对不能再给他添麻烦。 他在心里一遍遍地默念着,试图从心理上干预自己生理上的反应。 先一步从熄灭的壁炉里找到道具松果的秦风闲察觉到了门口的人的不对劲。 他看到了刚进门的云续野发白的脸上染着不自然的红和明显就在强撑着的难看脸色。 云续野看到秦风闲似乎找到了道具,佯装镇定地露出了一个比哭都难看的笑。 “太好了,咱们回去..回去吧。” 他想转过身朝外走,却一个踉跄就朝一边倒了下去。 秦风闲连忙上前扶住他。 下意识地抚摸了下云续野的脸颊,烫得惊人。 “你发烧了。” 秦风闲让云续野攀上自己一边的肩,重新打量起了这个房间。 这个小木屋除了一个硕大的壁炉之外再无什么别的家具,只有一块仿兽皮的大地毯。 他想扶着云续野在地毯上坐下,后者却异常抗拒。 “拍摄…进度…咱们得回去。” 云续野态度十分坚决,好像一直在担心拍摄的进度。 秦风闲把二人的相机放在一旁,露出了个稍显自嘲的笑意。 “就这么想快点把这个和我一起演戏的综艺拍完吗?” 听到秦风闲脱口而出的话,云续野朦胧的眼神好像清明了一瞬。 再次误解云续野反应的秦风闲继续开了口。 “不用担心会被拍进去,我把相机关掉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云续野很想把这句话说出口。 “麦克也掐掉了。” 秦风闲先后扯了扯两个人的衣领,似乎是想进一步给身边的人证实些什么。 “虽然角落有相机,但听不清咱们说些什么…” 云续野用出浑身力气抓住了秦风闲的一只手腕。 “我没有..不想和你拍。” “我只是怕给你添麻烦。” 秦风闲浑身一愣。 眼前的人现在唇色发白,整个人都病怏怏的。 这场发烧来得突然,他又显然不是个身体素质很好的人。 所有的设备都关掉了,这时候自己也没心思去试探。 但为什么他要强撑着眼皮、努力和自己解释这么一句话。 解释一句不是不想和自己拍,只是怕给自己添麻烦。 算了。 那些事在健康面前都该抛在脑后。 秦见闲脱下自己的外套,不顾云续野地挣扎给他强行穿上。 “我身体没那么差,你先穿着。” 他在云续野的身边坐下,从裤袋里拿出了手机,给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拨通了电话。 “对,他突然发了高烧。现在外面雪太大,需要你们来帮下忙。” “没有火柴也没有打火机,这个壁炉感觉就是个装饰。” 秦风闲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已经不自觉裹紧了自己外套的云续野。 “好,辛苦大家了。我们就在这里。” 秦风闲刚挂断电话,就感觉自己肩膀一沉。 云续野似乎是难受极了,控制不住地朝他倒去。 “阿野,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得到身边的人小幅度地回应,秦风闲松了一口气。 “有什么特别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努力告诉我。” 秦见闲继续说道。 云续野嘴唇动了动,好像是想说些什么。 秦风闲只能和他靠得更近,好让自己的耳朵更加贴近。 “对不起,洛今渡…” 他听见云续野用尽全力说出了这句话。 云续野说完这句话后脑袋里就彻底变成了一片浆糊。 景区专门的救援人员和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来得很快,除了他们走的小路之外还有一条能通车的大路。 再次有明显的感官时,就已经是在救护车里了。 寒梨乡综合医院,专门的病房内。 退烧了的云续野一个劲地朝王导道着歉。 “真的很抱歉,也很对不起各位工作人员。” 如果不是一只手在输液,云续野绝对会双手合十着给王赢鞠一躬。 虽然自己先前从没参与过综艺的录制和制作,但是还是明白这一遭需要耗费多少工作人员的心血。 现在因为自己整个剧组启动了planB,原本晚上的卧底游戏因为少了一个人只能重新分配道具。 “小云啊,你真的不用太自责。” 王赢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这种场面我们都见多了,而且你这是突发的高烧,这谁能预料。” “相反,如果我们节目组还应付不了这么一个小插曲的话那也别拍下去了。” 为了不让云续野太过自责,王赢还露出了一副十足神秘的表情,降低音量继续和他说道,“之前有个演员啊,手指被节目卡划了一个微不可见的小口子,就在现场大发脾气,我们所有人被她耽误了三天。” 知道导演在安慰自己,他还是被那股愧疚感缠绕得难以呼吸。 所以在向医生确认过不具备传染性之后,他在第二天一大早就回到了民宿。 因为前一晚的游戏失败而负责早起做早餐的洛窈窈惊喜地看着眼前的人。 “续野!你的病没事啦!” 她开心地打着招呼。 “节目组也真是的,这么急着就让你回来啊!” 洛窈窈抿了抿嘴,装作愠怒地指了指一旁的镜头。 “不是,是我自己坚持着硬要回来的。” “普通的风寒发烧,很快就调节好了。” 云续野连忙替节目组解释着。 “你身体没事就好,我跟你说,昨晚你不在,风闲哥当卧底当得心不在焉,我们俩输得可惨了。” 洛窈窈古灵精怪地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 “他被勒令一大早去砍柴了,刚砍完上楼去。” 他欠秦风闲一个谢谢。 云续野暂别洛窈窈,一步步迈上了台阶。 他停在“云端”门前,手扶上把手。 打开这扇门后,他又得装作和秦风闲亲密无间的样子了。 他得笑着感谢这位“老”朋友昨天对自己的照顾,然后再郑重地说个抱歉。 云续野其实已经全然想不起来自己昨天在迷迷糊糊的时候和他说了些什么。 突然其来的高烧让他乱了一个月的脑子被反复捶打了一般得又疼又晕。 正在心里排练着等下要说出口的话,门把手却先转了一下。 秦风闲打开门站在屋内,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第5章 冰箱好凉快啊 云续野其实很少见到秦风闲会对自己露出这样的表情。 节目也开始录制四天了,只要在镜头之下他一定会是那副热情似火的模样。 二人之间没有上演原本自己想象中的寒暄。 秦风闲好像在等他先开口。 “那个..我回来了。” 云续野攥紧了手里的袋子——里面装着昨天秦风闲给他披上的那件外套。 “昨天谢谢你,也谢谢你的外套。” 云续野晃了晃手中的袋子示意。 秦见闲瞟了一眼袋子里的衣服,晦暗不明的眼神中是云续野无论如何都读不懂的情绪。 他只是微微侧过身让出了一条路。 一句话都不和自己说吗! 云续野滚了滚喉结,突然觉得手上的袋子十分烫手。 轻舔了下有些干涩的嘴唇,云续野只能硬着头皮走进了房间。 秦见闲直接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云续野深吸了一口气,却没有人能解答他现在内心的诧异。 接下来的拍摄节奏会更加紧凑,他们需要从今天开始招待来到民宿入住的客人们。 一位是寒梨乡景区的老负责人,一位是飞行嘉宾阿荒。 阿荒是一个新声代摇滚乐队的贝斯手,在短视频平台上粉丝百万。 他和秦风闲之前就一起拍过节目。 云续野拿出手机,在江暮月对他偶尔关心的消息里一遍遍看着姐姐发送的艺人信息和需要注意的细节。 一直到第一位客人踏入民宿,云续野都在拼命咀嚼消化着每一条注意事项。 “梁老,欢迎欢迎。” 众人纷纷有礼貌地向景区的老负责人打着招呼。 梁老对寒梨乡景区建设、带动当地的乡亲们脱贫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负责引导入住的云续野连忙接过梁老朴素的背包,带他在前台办理入住后再将人带到具体的房间。 “真好啊,真好。” 梁老满意的在房间里看了一圈后热泪盈眶地拉起了云续野的手,语重心长地和他聊起了天。 梁老十分欣慰能亲眼见证着寒梨乡一步步变好,通过后面这档综艺节目的上映也一定会进一步扩大寒梨乡的知名度。 云续野十分有礼貌地一句一句地回答着,为了能听清梁老的话,他始终略弯着腰。 这个节目还是十分具有人文关怀的。 他一边轻轻捶着腰一边下着楼梯,发现客厅里的众人正围着一个人聊着天,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意。 包括那个今天和自己一句话都没说过的秦风闲。 看上去自然又温柔的笑意牵动着他好看的眉眼,眉目间流露出的是和今日面对自己时全然不同的态度和心情。 云续野收敛起自己的情绪走近人群,发现大家围着的是那位叫阿荒的嘉宾。 “怎么这里还有个漏网之鱼啊。” 略带着玩弄之意的痞气声线,灰黑色印着骷髅头的亮片外套和一股极淡的烟草气味。 他没想到阿荒向自己投来的是审视的视线。 “抱歉,我不知道节目组临时加了一位嘉宾,准备的伴手礼数量不够了。” 阿荒摊了摊手,全然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云续野这才注意到他们每个人的手上都多了一条黑色的皮绳手链。 见阿荒说出的话不妥需要调节一下气氛,方伦连忙开了口。 “看我忘记介绍了,这是我们的大摄影师,云续野。” “这位是今天的第二位客人,片刻荒芜乐队的阿荒。” 其实云续野不太在乎关于没收到伴手礼和被暗讽了这件事。 毕竟一个月前的他还完全不属于这个圈子。 说白了,他就是一个资本指明空降的常驻。 他没觉得有任何的委屈,因为这是他需要负责的事。 只有云续野和秦风闲的名字捆绑着一次次地出现,才能做实自己当时脱口而出的名字只是在对一个好朋友开玩笑。 “你好。” 云续野就在这有些窒息的气氛下平静地笑着,依然是十分有礼貌地打起了招呼。 “哦,原来是秦哥的那位好朋友啊。” 阿荒的语气是是个人都能听出的奇怪。 “行了,你还是这副德行。” 秦风闲无奈地摇了摇头,语气却毫无责怪。 他拎起阿荒的箱子,佯装埋怨地继续说道:“一直杵在这里干什么,不知道的以为我们虐待顾客呢,赶紧上楼去看看房间。” 阿荒耸了耸肩,脸上重新浮现出笑意。 他最后挑衅地看了一眼云续野,跟着秦风闲上了楼。 刚才剑拔弩张的诡异终于结束,众人在心里松了口气。 万伦轻轻捏了捏云续野的肩膀。 他给云续野做了个口型。 “都—能—剪。” 他们的综艺又不是现场直播,这些可能会给节目带来负面影响的环节不会放出来的。 不知道真相的万伦只是觉得阿荒看不上这种靠资本的人。 就拿他们这几天的相处来说,云续野完全没有背靠资本的自负。 至少他很有礼貌,看上去也十分真诚。 云续野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的。 他走到厨房的角落缓了缓刚才笑得有些僵硬的嘴角。 因为一直在强迫着自己笑,唇边的肌肉群一直在发酸。 他打开冰箱门,避开了能记录到自己表情的镜头。 这些都没关系的。 云续野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诉着自己。 但是刚才秦风闲和阿荒交流时发自内心的表情和他们之间自然又熟谂的互动,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他们两个才是真的老朋友的事实。 和自己同他的相处相比,他们之间才是更加自然和谐。 感受着冰箱里传出的阵阵冷气,云续野强迫自己清醒一点。 自己以什么立场去想这些呢? 本来和秦风闲就是假的啊。 两个“演员”饰演出的亲密原本就是虚拟的。 听到背后的厨房门被打开的声音,云续野连忙转换了表情装作自己在冰箱里翻找些什么。 “你刚刚退烧不久,把脸埋进冰箱里干什么。” 秦风闲的声音让云续野浑身一抖。 他的声音唤醒了云续野强烈的心跳,后者除了震惊之外一下子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见冰箱前的人毫无反应,秦风闲只能拉住云续野的胳膊往后一拽。 惯性让云续野没法站稳,就这样被身后的人半揽入怀。 秦风闲关上冰箱的门,再次开口的时候语气明显染上了怒意。 “又想去医院一日游?” 没了冰箱门的遮挡,云续野意识到自己的一切举动再次暴露在了镜头之中。 他连忙离开秦风闲的怀抱,脚上不自觉地迈了好大一步。 “没有,我在看菜储备够不够。” “可能咱们得去趟十公里之外的那个综合超市了,哈哈哈哈哈。” 语毕,云续野同手同脚地朝厨房门口走去。 秦风闲将他全部的反应都揽在眼底。 云续野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才再次开了口。 “抱歉。” 云续野脚步一顿。 脑海里闪过的千般思绪最后也只是化作了嘴边一抹淡淡的笑意。 秦风闲不用替阿荒向自己道歉的。 相反,他越道歉就显得他们之间的谎言越拙劣。 “我早上不是有意不和你说话的。” “我是在生气,你没有在医院多休息几天就回来了。” 云续野的眼里闪过一瞬的光。 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内心下意识牵动出的反应。 秦风闲的语气虽然听不出什么波动,但是却十分猛烈地一下下冲撞着自己的心墙。 他好像把那些诸如“一切都是假的”“两个人只是装作亲密”的想法抛在脑后,就这样接下秦风闲稍显露出的真心。 就算这真心也可能是假的。 他也好想就这样开心一次。 看着云续野转过身时眼里盛满的悲伤和隐藏在深处的那一抹释然,秦风闲觉得内心疼了一瞬。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诠释自己现在的这种心情。 原本想直接替阿荒道个歉,话到嘴边却变了内容。 就那么直接把早上心里的那抹拧巴说了出来。 好像察觉到秦风闲接下来要替新嘉宾道歉,云续野先一步开了口。 “没关系的,我没事。” “还有,谢谢你的关心。” 谢谢这两个字就像是一个奇妙的屏障。 在这种半真半假的情感面前,好像一个时刻提醒着二人关系的安全词。 此二字一出,两个人之间那一丝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感情顷刻之间就全部都不算数了。 云续野一直在对自己说着谢谢。 他好像无法习惯接受好意和关心一般,总是把一些很简单的帮助捧得很高。 秦风闲其实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能轻易就读懂他人内心的人。 他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就决定了他会洞察人心的能力。 但是,他总觉得自己看不懂云续野。 他看不懂云续野伪装之下的那层真心,看不懂下意识地靠近又下意识地远离。 看不懂那双看向自己时总是带着喜爱和悲伤的眼睛。 云续野没再在厨房停留。 他甚至有种直接跑出门外一头扎进雪里清醒一下的冲动。 听了秦风闲的一番话,他的脑子好像更乱得像一团浆糊,索性一直迷迷糊糊地把时间挨到了晚上。 这天最后的一个活动就是在院子里拍摄一张第一天营业的大合影。 万伦去房间里叫来了梁老和阿荒。 抬起头看向走下楼梯的阿荒时,云续野只觉得恍惚,一阵刻骨的颤栗传遍全身。 卸了妆后的阿荒换了一身日常的衣服,头上戴着一顶红帽子。 凭借着对配饰的绝对敏感和那段在Aspen记忆的反复回想,他一下子就认出了那顶哪怕充斥着岁月痕迹的红色毛线帽。 那个扶着喝醉的秦风闲走出酒馆的、后面一字一句告诉自己“洛今渡”名字的那个红帽子。 第6章 拉扯和膝盖 阿荒总觉得有什么人在看着自己。 但是在他四下打量的时候又确实没对上任何一个人的视线。 打了个寒战后,他提出想跟着秦风闲去他的房间看看。 秦风闲思考一瞬后点了点头。 云续野刚才直接上了楼,这时候应该在房间里。 “好有情调的房间名。” 阿荒笑着摸了摸挂在门口的布条评价道。 秦风闲眼底噙着笑意。 “阿野选的。” 他对云续野这种亲昵的称呼实在是让阿荒浑身不适。 阿荒知道这两个人之间伪装着的、那些虚拟的一切。 他可是秦风闲在美国读书时候的同学,可从来没听过“云续野”这个老朋友的名字。 不过在对上云续野视线的时候,他没来由的有股自己都解释不清的熟悉感。 那感觉来得突然,很快被厌烦之意压了下去。 秦风闲打开房间门,刚想开口说自己带阿荒来转一圈时却发现开着灯的房间里空无一人。 看到某个地方的微妙痕迹,秦风闲勾了勾嘴角。 “你们房间不错啊,还有个露台。” 阿荒四下环绕了一圈,注意到了那个藤编的大摇椅。 他坐上去又和秦风闲聊了几句,就准备回自己房间休息。 秦风闲和他说了再见后锁上了门,径直走到了衣柜门前。 云续野的蓝色睡衣被柜门夹住了一脚,正在无声地宣告着里面藏着的人。 秦风闲直接拉开了衣柜门。 里面的云续野就这么一脸震惊地和他四目相对着。 “云大摄影师果然异于常人,”秦风闲丝毫不给面子地嘲讽了一句。 云续野尴尬地咽了咽唾沫,露出了一副无辜的表情。 他摸着脑袋从衣柜里迈了出来,佯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走到了床边。 他知道自己的判断很大可能就是正确的。 阿荒确实就是当初的那个人。 只是越靠近当时自己一见钟情的事,云续野就越显慌乱。 他现在的想法是,自己已经给秦风闲带来了很大的损失和影响,已经够让他心烦的了。 如果再让他知道那些和自己相关的过去,绝对会更加为他添加烦恼。 一份莫名跨越了这么久的时间长度、来自一个给自己带来麻烦的陌生人的爱意… 换做谁谁都会烦恼的。 时间过去太久,阿荒未必会想起自己。 对于他来说,自己也就是一个异国街头说上过半句话的国人罢了。 那自己为什么要在听到两个人要进来的声响后躲起来呢? 云续野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他只在一瞬间产生了一种想要偷听过去熟络的二人会说些什么的想法。 这恶劣的思维迅速操控着自己躲了起来。 房间里唯一的摄像头现在并没有打开,嘉宾们是知道这个信息的。 他们两个会提起过去吗? 在美国的一切、或者之前一起录过综艺的趣事… 他们两个会聊些什么呢? 其实云续野躲进去关上门的那一瞬间就后悔了。 先不说自己等等怎么出来的问题,他现在到底是在干什么? 贼喊捉贼一般地渴望着偷窥秦风闲的过去,迫切地想寻找些有关Aspen那个雪天的影子。 最可笑的是,其实一直只有他一个人留在那个雪天而已。 看着比自己发现走出衣柜后一脸颓废的云续野,秦风闲却先入为主地想了起来。 今天阿荒对云续野并不友好的行为已经有了孤立的意味。 虽然他本人坚持确实是自己不知道多了一位嘉宾而少带了一条伴手礼的手链,但秦风闲知道阿荒的性子。 他一定是因为替自己的意外感到不舒服才会这么针对云续野的。 大家都是成年人。 今天在厨房的时候,云续野有意地不想听自己代阿荒道歉而阻止自己最后开口,也就意味着 他其实是很在乎的。 没提前打声招呼就带着人进房间,确实是自己的问题。 “我和阿荒是读书时候就认识的同学,之前也一起拍过综艺,我们很熟。” 看着云续野一声不吭地坐在自己的床上,秦风闲便也走到自己的床边坐下,就在他的正对面。 这个房间两张床其实摆的并不算近,就是两个人都是大长腿,空间难免略显逼仄了起来。 现在的情况就是膝盖对着膝盖,目光对着头顶。 云续野低着头,秦风闲也看不出他有什么表情。 “我们是在美国认识的,我过去在美国读得书,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察觉到秦风闲正在解释些什么的意图,云续野终于有了些许的反应。 但是他还是不敢直接抬头直视眼前的人的目光,他一想起自己刚才缩在柜子里和他大眼对小眼的样子就浑身难受。 秦风闲没来由的有点不爽。 他已经在解释了,相当于是递过去了一个台阶。 他们两个人的这档子事再怎么说也是先起源于云续野突如其来地叫错名字吧。 怎么现在主动认错的人都成自己了? 奇怪的是自己都想到这份上了,他还是没有真的想指责云续野的意思。 他只是想让眼前的人抬起头看着他。 他只是不想让他躲着自己而已。 秦风闲不想看到云续野把自己的脸埋进冰箱里的模样了。 “你能不能抬起头看着我。” “我们两个得是好朋友,如果有什么想知道的事,你可以问我。” 秦风闲说道。 两个人得是好朋友。 云续野在心里默念了一遍。 看来秦风闲也意识到他和阿荒的相处模式更加纯粹自然,所以才会提出自己可以向他提问的事。 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好像莫名的有了要向前进一步的意思。 有了那种暂且放下两人此时的拧巴和矛盾的内心,去尝试好好聊一聊的感觉。 自己有什么想问他的呢。 太多了,真的太多了。 云续野深深地叹了口气,片刻后还是笑着摇了摇头。 本来想在衣柜偷听的那些过去,自己其实是没有知道的权利的。 自己能问出口些什么呢? 没有参与过秦风闲人生的任何一个阶段,还在一直给他找着不痛快和麻烦。 就算秦风闲现在把过去的全部事情全盘托出,自己也不会像阿荒一样真的是他的好朋友。 眼看着云续野又在逃避自己,甚至有想要起身走掉的意味,秦风闲眼疾腿快地直接岔开腿夹住了云续野的膝盖。 为什么眼前的人不愿意好好谈一下呢。 那层明明厌恶自己却还要努力接近自己的面具终于还是戴不稳了?不断反刍难以影响和颠覆的自己,没有切切实实地做些能影响关系的事破防了? 云续野越用力想挣脱,秦风闲就禁锢得越紧。 终于,云续野放弃了。 等这个综艺结束了,自己一定要去健身练练腿。 “我确实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云续野终于开了口,他抬起头看向眼前这个自己唯一能快速认出的人,“我们能真的做朋友吗?” 你能真的相信我不是为了毁掉你而念出你的那个名字吗? 不同于秦风闲刚才说出的那句“两个人得是好朋友”,云续野问出的这个问题没有任何虚拟的预设和目的性。 两个人能真的做朋友吗? 这是建立在信任之上的问题。 秦风闲地回答是长久的沉默。 他的瞳孔在听到云续野的提问时有一瞬间的收缩。 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任何反应了。 看吧云续野,你在他心里依然是那个能毁掉他的人。 只要你想,你可以加入很多有的没的、暗戳戳的小细节,交给那些网友去放大和推敲。 让那些真的想毁掉秦风闲的人借此做大文章,像陈睿当时说的那样,把眼前的人拖回“洛今渡”的地狱中。 察觉到眼前的人腿上也泄了力,没有了制约自己的力量,云续野还是决定站起身离开。 两个人好像在打拳击一样,谁先说到对方的弱点谁就得分。 秦风闲就是在这时候给了云续野“最后一击”的。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条手工编织的手链。 从藤萝紫渐变到雪山蓝的蜡绳,末端还挂着一颗小小装饰。 是一个迷你的云朵形状挂件。 “这里确实有点偏,陈睿只能买到这种绳子了。” 秦风闲下巴稍稍点了点,示意云续野伸出手腕。 不行啊… 除了心跳声,已经完全听不清眼前的人在说的话了。 云续野不断调整着呼吸,努力不让眼前人看到自己已经在发酸的眼眶。 阿荒没有给自己伴手礼。 秦风闲给自己做了一条。 无所谓了。 因为什么已经无所谓了。 依旧是在替阿荒道歉也好,为了更加坐实两人的关系日后在节目里能够提起也好,原因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秦风闲看着云续野抬起手腕,脸上露出的是真实的欣喜。 我们能真的做朋友吗。 他既没有想到云续野会如此发问,也没法真的回答这个问题。 就像他之前想的那样,他其实是看不懂云续野的。 秦风闲在网上搜到了云续野之前任职的海外出版社,在电子刊上看到了他负责拍摄的照片。 不仅有各色的海洋生物,还有一些水下模特的广告照。 甚至他还参与了多部在国外电影节热映的电影的水下镜头拍摄。 他真的是一位大摄影师。 秦风闲甚至能搜到他获得的各种奖项,可是他本人从来没有参与过颁奖典礼。 他真的没出现在过公共的视野里,以至于并没有像其他同样获得这些奖项的人一样拥有那么高的知名度。 江暮月之前说过,他在国外从不关注摄影网站以外的社交媒体,以此来解释他并不认识自己。 这句原本可信度为零的句子,现在竟然要重新推敲份量了。 朋友,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如果是要说出自己的过去,自己和云续野真的会愿意吗。 云续野为什么要放弃国外的工作回国? 云续野为什么认识“洛今渡”? 云续野为什么明明从没有综艺拍摄经验却还毫不抗拒地接受了现在的一切? 两个人没再说什么话,沉默依旧在无声地蔓延着。 可是,确确实实地正在有些什么在改变着。 两个人都能很明显地感受到,有些什么正在改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