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我火爆末日了!》 1、第 1 章 “砰——砰砰砰——” 剧烈的撞击声在门外响起。 时作岸费劲儿撑开眼皮,目光所及是一片狼藉的酒店房间。 沙发椅背上挂着的领带,一进门地毯上的纯白衬衫,床尾处被撕成了两半的裤衩……还有旁边睡成个死猪的陌生男人。 就连窗帘都只是草草拉着,最上端紧密交叠,下端却岔开个大缝隙,阳光大肆倾入。 这是哪儿?时作岸缓缓移动脑袋看向扰人清梦的光源。 是酒店…… 昨天酒吧发生……昨日他同一个陌生男人在酒店房间里厮混了一宿?!!! 时作岸快速掀开被子从床上爬起来,跳下床时差点被皱巴巴的被子绊一跤。 昨天晚上他确实是因为辞职之后心情烂到没边,才来酒吧喝酒买醉。 遇到一个同样失意的年轻人情不自禁多聊了两句,怎么就聊到床上去了? 所以现在他应该做什么?叫醒旁边的男人然后板着张脸装作毫不在意说“都是成年人了”然后好聚好散?还是趁着人没醒赶紧穿衣服滚蛋? 老天,这方面他没经验啊—— 他在心中大喊,但还没想出个合适些的应对法子,门外又是一阵撞击声。 这次的声音貌似离他们更近了。 他甚至能听到隔壁门被撞开后,房间里女人凄厉的惨叫声。 什么情况? 他抖地一惊,顾不得全身上下各处传来的酸痛感,摇摇晃晃走向门口。 “谁啊?” 可就当他手搭在门把手上的一瞬间,门猛烈晃动起来。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居然一直往门上撞。 时作岸一脸懵逼,但下意识将身体压在门板上,与外面的力道对冲。 一米八几的男人再加上平时没少过的锻炼,即使腰软腿软,也到底是勉强撑住了。 可正是因为贴近门板,外面的声音也愈发清晰。 隔壁女人的尖叫声已经消失。 刺入耳膜的是外面不知道什么东西野兽般的嚎叫,似乎还有咀嚼的声音。 像是牙齿刺破血肉,硬生生嚼生肉一样。 一滴冷汗从他额头滑落,他浑身鸡皮疙瘩冒出来。 时作岸有些惧怕,想叫醒床上的男人,但扯着喉咙喊了两声,这人都没有醒来的架势。 倒是背后的动静愈发大了。 昨晚在下面的分明是他啊! 怎么这大兄弟倒是跟晕厥了似的!!! 愣是等时作岸身后那筋膜枪一样的频率折磨了五分钟,床上的陌生男人才悠悠转醒。 不得不承认这人确实长着一张让人情不自禁产生信赖感的脸。 脸上肉虽然不多,但线条流畅,没有僵硬的拐点。眼窝深邃,鼻梁高挺,健康白的肤色上一对浓眉舒展开来。 眼型狭长锐利,不过等他拿起床头柜上的眼镜戴上,那股锋芒感便被遮掩住了。 不怪昨晚喝到晕头转向的他跟着人就跑了。 时作岸刚还想为昨晚不争气的自己找找借口,可背后的动静不允许! 他着急催促,可床上的人还慢悠悠找衣服、穿衣服。 气定神闲的样子给时作岸看得气不打一处来。 “嘿!嘿这边!”他并不知道男人的名字,只能这样喊。 床上的男人终于注意到房间门板上居然还贴着个人。 抬起头,与时作岸对上视线。 沉默了一会儿,开口第一句就差点把时作岸气晕过去。 “你不穿衣服贴门上跳舞?” ? “我去你的!”注意到男人下移的视线,时作岸破口大骂,也不管背后的东西更加重的力道了,“我跳个屁的舞,你给老子过来,你过来看看我是不是在跳舞!!!” “……怎么回事?”男人被骂清醒,从地上捡起衣服裤子,也不避着时作岸,往身上套。 “鬼知道,我一醒来就听到隔壁有人在尖叫,接着就是外面这东西一直在撞门。” 男人走过去,借着身高优势拨开时作岸的脑袋,透过猫眼往外看。 浓烈的熏香与酒味灌入时作岸鼻腔。隐隐约约还参杂着昨夜一直挥之不去的味道。 脑中闪回一两个片段,时作岸老脸一红,连带着脊背顶门的力道也放松了。 刹那间,“啪嗒”一声,门被顶开了。 走廊里的响声灌入,全是人间炼狱般的喊叫。 “我靠你别松啊!”幸好房间里另一号人比较给力,在时作岸松劲儿的一瞬间又给顶了回去。 “你撑住,我去找东西!” 说罢,时作岸哒哒哒跑开,几秒后,吭哧吭哧拖着酒店的小沙发回来。 两人合力将沙发堵在门上,又用衣架重新抵住门锁,直到门不会晃动到即将被破开的程度。 时作岸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弯腰去地上捡自己的衣服。 “外面的东西看着像是丧尸。”门被顶开的一瞬间,眼镜男人瞥到一眼。 堵在门口的东西肤色蜡黄,左脸被咬下来一块,血肉仅靠一小片皮肤连接,耷拉在下颌。 瞳孔放大,没有任何活人的样子,只是维持着撞门的机械性动作。 身上的夹克衫布满血迹,还有浅黄色的不明液体。 “丧尸?”时作岸明显不太相信,瞪着眼睛望向男人,“这位……弟弟?你是不是电影看太多了——” “我叫夏奡。”夏奡推了推眼镜,一把将窗帘拉开。 大片阳光将屋内照了个清楚。 “我去,你说就说,拉窗帘干什么!”时作岸吓一激灵,连忙捡衣服遮身体,但昨夜战况激烈,衬衫居然被扯成一缕一缕的破洞款。 他又去扒拉自己的裤子,发现裤子的状况也没好到哪儿去。 这边衣不蔽体如热锅中的蚂蚁,那边窗户旁夏奡语气平淡开始分析楼下的局势。 “你如果不信就自己来看,酒店里现在估计全是这种东西了,街上全乱了。” 夏奡低头看着楼下摇摇晃晃来回的丧尸,半天没等到时作岸过来。 于是转头,却发现这人竟然钻回了被子,严严实实甚至盖过了头顶。 他问:“你这是做什么?” 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应答声:“我就是在房间里饿死,也不想出去当光膀子游荡的丧尸。” “……” 夏奡沉默,想起自己昨天晚上冒犯的行为,对方此时确实没有东西可以穿了。 “这样吧,咱俩现在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我想办法出去给你找一套衣服,你在这里等我。” 门外动静停了,夏奡认为可以出门一试,毕竟关在房间里早晚都是一死。 听他打算出门,被子被忽然掀开。 里面的人一下子跳起来,抱住夏奡的胳膊,拦着人不让走。 “不行,你不能走。谁知道你走了还会不会回来。你走了我怎么办?” “我只是去找衣服。” “我凭什么相信你,万一你穿着衣服一出门扭过头就走了,留我一个人不就被困死在这儿了吗?” 夏奡无奈,胳膊上时作岸用了十成的力道,完全挣脱不开。 “……那你说怎么办。” 五分钟后,夏奡光着上半身,露出紧致的肌肉线条。 下面工装裤纹丝不动。 原本穿着的套头卫衣此刻转移到了时作岸身上。 幸好这人还挺追随潮流,卫衣版型宽松,穿在时作岸身上刚好盖到大腿的位置。 唯一的缺点就是做不了大动作。 “这样行了吧?” 时作岸拉拉衣服下摆,抬起头目光在房间里巡视了一圈,最后拿过条浴巾围在腰间:“勉强。” “行,那我们现在能坐下来商量商量怎么应对目前这个情况了吗?” 大事解决,时作岸心情好了不少,往床上一坐,任由柔软的床垫将他托举起。 微微抬起下颌,示意夏奡继续说。 夏奡一顿,说:“外面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的建议还是得出去。我们在这里没有任何吃的喝的,只会被困死。” “直接打开门冲出去,不会被丧尸啃死?”时作岸不可置信。 夏奡侧开脸白了他一眼:“据我猜测,刚才门口的那只丧尸会被吸引过来很大可能是两个原因。一是我们发出的声音,二是人味。” “人味?” “对。我说的‘人味’主要是皮脂腺体分泌物自身带有的气味。” “我们的腺体分布于全身,分泌皮脂、汗水等等。这些分泌物本身气味不浓,或者压根没有气味,但经过皮肤表面的细菌分解,会产生挥发性的气味。” “其他动物也会通过不同的气味识别人类的存在,比如蚊子。”夏奡举了个例子,“蚊子会通过人类汗液中的乳酸、辛烯醇等化合物精准定位到人类,才能吸食你的血液。” 时作岸一副学到了的表情:“原来到了夏天,人类在蚊子眼里就是块香甜可口的小蛋糕啊。那有些人更加招蚊子,是不是因为身上的气味更浓,更方便蚊子定位啊!” “……这不是重点。我的意思是刚刚门外被你吸引过来的丧尸是因为你……那个样子贴在门上,只要把身体的气味掩盖住,应该就不会成为丧尸眼里的香饽饽了。” 夏奡解释的很清楚,就是提到时作岸刚刚狼狈的样子时有意无意停顿了一秒,这让当事人举起拳头抗议。 “解释就解释,拒绝人生攻击哈。” “行。”夏奡扯起嘴角,“那麻烦您感觉想办法挡挡您身上的味儿。” “啧,就算丧尸凑上来吸一口,百分之八十的概率会追着你跑。” 时作岸朝人翻了个白眼,大摇大摆进了浴室。 他很快就想到靠什么东西来遮掩自己身上的气味。 酒店的沐浴露和洗发液,虽然不是他喜欢的香型,但关键时刻顾不得计较那么多。 丝滑的液体被挤在手心,主人毫不在意地往头发上,裸露的皮肤上抹。 半顷,一个浑身上下黏糊糊的人杵在门口,门外的丧尸确实没再被吸引过来。 “……这是你的造型吗?” 不怪夏奡,这样子实在是太诡异了。 比方才匆匆一瞥的丧尸还来得震慑人心。 “关键时刻讲究什么!赶紧进去抹点成了。喏,洗发水给你放洗手台上了。” “……” 夏奡没有理他,从茶几上自己的随身包里掏出香水,“呲呲”从头喷到脚。 ! “你小子故意的吧!!!” “你又没问。”《 》 2、第 2 章 没问归没问,但时作岸不可能就这么放过他。 趁着夏奡背过身背包,一只罪恶的手猛地往头上一招呼,黏糊的头发立马贴上头皮。 夏奡:“……你有病吧。” 时作岸干完坏事,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为了不浪费手上的洗发液,往裤子上抹了一把,干巴巴说:“我错了。” 道歉之迅速,之不诚恳,夏奡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见。 但又能怎么办? 当然是原谅他咯~ —————— 两人收拾完东西,贴在门上听了听屋外的动静。 没有声音。 推测走廊至少没有密集丧尸了,门缓缓被推开。 一股浓烈的血腥气瞬间冲进鼻腔,熏得时作岸一阵反胃。 他屏住呼吸,手捂住口鼻,眼睛缓缓适应着走廊的光线。 映入眼帘的是一副地狱般的景象。 厚实的灰色地毯四处溅的是血渍,还有血肉连接着一半皮肤,黏在角落的位置,已经变成暗红色。 墙壁上也爬满了星星点点的血迹,有些甚至跳到了天花板。 离谱的惨状实在难以入目,时作岸偏过头,不忍直视。 “走吧。”夏奡先回过神来,随手关上房门。 灯光全灭,两人靠着手机手电筒打出来的光才勉强看清脚下的路。 要下楼梯了。 “等一下。”夏奡突然停住。 时作岸一时不察,脑袋撞在他的背上。 “你又怎么了!” 夏奡白了他一眼:“你打算赤手空拳去跟丧尸打架?” 诱惑夏奡停下脚步的是楼梯间里的消防栓。 他一只手拉开玻璃门,上面常年不动的灰尘簌簌落下。 “咳咳。”这酒店消防检查不过关啊。 时作岸被灰尘呛到,心中怒斥。 夏奡从消防栓中拿取下消防斧,递给时作岸。 这就给他了? 时作岸心思一动。 “你不自己拿着?” “……如果这家酒店只有这一个消防栓的话,那也真是完蛋了。” 也是。 应该不至于运气那么不好。 时作岸乐得接受,拿过消防斧还在手中挥了挥试试手感。 夏奡则是拿了一个手电筒。 比起手机手电筒的光要亮得多。 他按下开关,一道亮光照亮了脚下的楼梯。 “下去看看吧。” 两人沿着楼梯向下走去,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里回荡,格外清晰。 谁也不敢说话,只能紧紧绷着神经,盯着楼梯的拐角处。 突然,从楼梯下方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以及低沉的嘶吼声。 有东西! 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捕捉到了同一种情绪。 夏奡立刻关闭手电筒。 靠着楼道中“安全出口”的诡异绿光,他们勉强看清下面的动静。 一个穿着酒店制服的丧尸,摇摇晃晃地从下面一层走上来。 蜡黄的脸上布满了腐烂的伤口,眼球突出,面目狰狞,呼吸时喉咙发出破风箱似的声音。 夏奡后退一步,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遇上了丧尸。 他拉了一下时作岸的袖子,想让他把斧子递给他。 但指尖刚刚接触上布料,身侧的人就已经冲了上去。 ! 消防斧直冲着丧尸的头劈去! 丧尸的反应比想象中要快。它嘶吼着抬起手臂抵挡,斧刃结结实实地砍在它的手臂上。 “咔!”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骨骼断裂声响起。丧尸的手臂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扭曲着,鲜血四溅。 斧子牢牢的卡在它的手臂上,但这似乎完全不影响他的动作。 反倒是时作岸,被相反的冲击力弹了出去,一屁股坐在地上。 光是落地的声音就让人幻觉屁股跟着痛了。 丧尸被激怒,又朝着时作岸的位置走去。 夏奡连忙冲上去,腿抵住丧尸的腰腹,借力跳起,夺回卡在手臂上的斧子。 紧接着,两只手握紧手柄向丧尸脑袋上呼去。 这一斧头几乎用了他全身的力气。 一声沉闷的巨响,丧尸的头颅像被砸烂的西瓜一样,四分五裂,红的白的混合物喷溅出来,糊了近处时作岸一脸。 …… “你故意的,是不是?” “绝对没有。” 一扯一平,两人暂时“重归于好”,老实继续下楼。 结果没想到越不想来什么偏偏就来了什么。 下面一层的消防栓里居然没有消防斧。 时作岸忍不住吐槽:“感觉从今天一早起来开始,运气就坏的离谱。” “你要不现在闭上眼睛,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你有点太体贴了。 幸好楼梯间里没再出现第二只丧尸,方才剧烈活动后两人都得以缓口气。 走出消防通道,是最后一扇防火门,打开门,就是外面了。 夏奡没有直接推门,而是愣了一秒。 时作岸没催,陪他愣了一会儿。他们都不太着急时间。 但这扇门打开后,就意味着他们真正要开始直面灾难了。 “等会儿出去了往左边跑,去酒店停车场,我的车停在那里。”夏奡交代,“我送你回家。” “好,谢谢。”时作岸应。 等做足了心理准备,灰色大门被推开。 阳光瞬间倾斜而入,刺的人睁不开眼。 门打开后就没有时间给他们适应了。 熟悉的街道变得面目全非。 这一片算是h市市中心比较繁华的地段,此时却到处都是被遗弃的车辆,横七竖八堵在马路上。 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游荡的丧尸,漫无目的地游走着,动作僵硬迟缓。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和腐臭味,混杂着烧焦的味道。 末日的实感。 时作岸脑海中冒出这么五个字。 来不及悲天悯人,两人借着绿化带的遮挡,鬼鬼祟祟往左边走。 高楼将阳光分为明暗两个部分,清晰明确的分界线。 两人紧贴着墙根移动。 大约走了五十米,一辆冲上人行道的suv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车身体积大,侧翻后横着挡在路中间。两人要想绕过去,就必须从机动车道上走。 夏奡走在前面,最先察觉到这个情况,向身后打了个手势,示意时作岸跟紧自己。 慢慢降低脚步,一步,两步…… 即将绕过侧翻的车。 夏奡突然顿住。 车屁股后面竟然藏着一只丧尸! 骤然对上视线,双方谁也没动。 但跟在夏奡后面的时作岸被他宽阔的肩膀挡住了全部视线,不清楚前面发生了什么,还特意压低声音,用气声问了句“怎么了”? 可他们的距离太近了。 即使是气声也非常清晰地进入丧尸的耳朵! 丧尸瞬间机敏,朝夏奡扑过来。 夏奡将手中的消防斧砸向丧尸的颈部,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浓郁的气味散开,嗅到了气味的丧尸逐渐向他们所处的位置靠拢过来。 “快跑!”夏奡低吼一声,拉起时作岸,朝着停车场方向狂奔。 丧尸们嘶吼着追上来,速度很快。 时作岸能听到身后越来越近排山倒海似的声音,仿佛某小游戏中一触发就能推平一切的小推车。 “咋回事儿啊!” “你猜呢!!!” 时作岸还是一副摸不清状况的样子,惹得夏奡气不打一处来。 …… 切,不说就不说,声音那么大干嘛。 两人扯开腿跑。幸好他们平时都不是疏于锻炼的,渐渐的居然拉开了与丧尸之间的距离。 终于,酒吧出现在眼前。 昨天前半夜在这里喝的烂醉如泥,舌尖仿佛还残留着烈酒的刺痛感。 没想到难得来这破地方一次,居然一夜之间清白不在。 时作岸边跑边在心里感慨。 酒吧停车场说起来是个停车场,其实只是留出了店门口到人行道之间的距离,画了几条线充作停车位。 夏奡记得自己的车停在最左侧的地方。他凭着记忆,一路狂奔。 “在那儿!”他指着最左边一辆粉色mini,说。 我去!剁椒鱼头! 这么一个大帅哥,开的车这么可爱! 时作岸脑子里冒出人不可貌相的念头,落在夏奡身上的眼神饱含深意。 “……这车是我妹的。” 时作岸敷衍地“嗯嗯”了两下。 遥控钥匙按下后,剁椒鱼头发出“滴”的一声,车灯亮起。 陆续有更多的丧尸被吸引注意力。 两人赶紧钻入车厢。夏奡锁上车门,猛踩油门。 电车声音小,没想到在末日下还成了优点之一。 透过后视镜,时作岸看到那些本在追逐他们的丧尸渐渐失去了目标,它们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视野之中。 他终于长舒一口气,靠在座椅上,浑身脱力。 “太刺激了。我活了快三十年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心脏跳到嗓子眼儿。” “……你三十了?” “贵庚二十九,谢谢。” “你语文似乎不好。”到了拐角处,夏奡甚至还拨了下转向灯。 “确实,文学素养比不上您,当驾驶员的素质也没您高。” “……” 两人逃出生天后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在车上斗嘴。 时作岸想到这一点,轻笑出声。 紧张的气氛倏地被打破。 夏奡也跟着笑了一会儿,问:“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时作岸报了一串地址。 这位置虽然位于h市市中心,但却是个出了名的老旧小区。 夏奡不认识路,最后只好变成了时作岸在副驾驶紧盯着前方给他指路。 大约开了二十分钟,路面变得坑坑洼洼,终于到了时作岸嘴上说的地址。 白色的筒子楼外墙斑驳脱落,露出里面灰色的水泥墙面。 窗户外面挂着几根晾衣绳,此刻被风吹的乱飞。 “到了。” “行,感谢你送我回来。”时作岸说完就伸手去解安全带,准备下车。 爽快的速度让人几乎认为他是拔x无情的混蛋…… 夏奡迟疑了一下,还是拦住他,“你这儿汽车能开进去吗?” 他主动提出要送人送到底,那时作岸必然恭敬不如从命。 时作岸给他指了中间的大门,说是大门估计也仅仅只有一米五宽,但凡换辆大点的车都进不来。 幸好是辆小mini。 车停在中间的空地上,驾驶位置的人刹车踩到底,却没有拉手刹的打算。 时作岸也没多想,刚想下车就听他问。 “你确定要回去吗?”夏奡看了看筒子楼楼上走廊,又看向副驾驶。 楼道间徘徊着数只丧尸。穿着各异,有穿着睡衣的老人,也有刚换好衬衫西装裤还没来得及上班的青年人。一个个面目狰狞,双眼血红,不时滚动喉咙,发出吼叫。 “你家是哪一间?”夏奡问。 时作岸连忙偏头去找! 目光对上被破开的棕色铁门,心一沉。 这房子是他租的,门也是房东留下来的。质量不好他确实清楚,但没想到丧尸刚爆发就报废了。 这下怎么办? 夏奡跟着他的视线发现了那扇被破开的房门。 “……那是你家?”他顿住,语气里似乎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怜悯。 时作岸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尴尬地挠了挠头,说道:“那个……寒舍是有点破败哈,见笑了。” 这何止是有点“破败”啊。 夏奡被噎住,半天,说:“要不你先去我家住吧。”《 》 3、第 3 章 “真的吗?你真是一个热心肠的好人!”有便宜不占是傻子!时作岸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那我可以回去拿几件衣服吗?” ……答应的好快。 夏奡推了一下鼻梁上有些滑落的平框眼镜。 “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不用。” 时作岸干脆利落地解开安全带,向夏奡讨来香水瓶呲呲喷了几下。 嗯,白茶香,跟他前领导用的一个味儿,装装的。 时作岸表示不用陪同,夏奡也没有讨着说非要跟上去,只是叮嘱他小心一点:“你把斧子拿着,上楼时小心点。” “对了,如果二十分钟后我还没回来,你就开车走吧。”时作岸转头交代。 说完,他右手轻轻勾住车门,小心翼翼踏出一只脚,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 观察着周围的动静,确定没有丧尸注意到这边,这才慢慢地走下车。 筒子楼的楼道口阴暗潮湿,散发着一股霉味。他深吸一口气,快步冲了进去,沿着楼梯向上跑。 跑了两层,身体微微发热,没等他一鼓作气冲回家门,就被中途截停了。 三楼走廊里徘徊着几具丧尸。 走廊宽度狭窄,几户门外还堆着快递盒与鞋架,挡住了时作岸的路。 他有些纠结要不要拼运气冲一把,楼下突然响起汽车鸣笛声。 是楼下的夏奡在按喇叭吸引丧尸的注意力! 靠拐角墙壁遮挡身体,时作岸看着那几具挡了他路的丧尸竟然直接从三楼跳了下去。 夏奡这招居然还真的有用! 不出两分钟,走廊里竟一具丧尸都没了。 他扒着围栏往下看。 摔下去的丧尸不是折了腿就是摔破了脑袋,爬起来也摸不清方向,更别说找夏奡“报仇”了。 …… 还挺蠢的。 彻底没了阻碍,他熟门熟路回到自己的家门口。 这间房子是租来的,房东人很好,搬去海边城市度假后将房子便宜租给了他。 算是帮当时几乎流落街头的他解了燃眉之急。 独立一居室一进门就对着床和衣柜。 原本挂锁的大门此时大敞着,单人床被撞得三只床脚在地上画出四分之一的圆弧,之前摆在床头的耳机书本都乱七八糟被扔在地上。 但幸好房间里没有丧尸。时作岸加快动作。 末日下什么东西最重要,他还是拎得清的。 时作岸拉过一把椅子,踩上去。从衣柜顶层摸出一个巨大的旅行双肩包。这包很多年前他还住在家里的时候就买了,牌子货,质量极好。 用了几年布料也不见薄一点。 包扔在床上,他开始翻找家里剩余的食物。 干他这个工作的,生活基本上就是围着公司安排转了。 一年到头能呆在家里的时间极其零散。放假时间都很少跟着法定节假日走,基本上就是公司什么时候出项目了,他就跟着往全国各地跑。 可能今天下午刚把菜买回家,晚上就要赶去南边小城出差。 仗着这么个理由,时作岸年近三十却丝毫没有动过学做饭的念头。 有钱就去外面下馆子,没钱就泡面配馒头。 怎么活不是活? 他左翻右翻,最终从橱柜和冰箱里翻出剩下的三包泡面、两罐苏打水和一板巧克力。 少得可怜。 上一次住在家里是两个月以前。 这次刚出完现场回来他就递交了辞呈,本想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没想到囫囵一夜过去小破房子住都住不成了。 希望这点东西足够表示他投诚的诚意。时作岸默默祈祷。 —————— 另一边,夏奡坐在车里,时不时看一眼手腕上的时间。 才过去八分钟,距离他们约定的时间还有十二分钟。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坐不住。是车内太过闷热,还是座位调得太往前方向盘抵着身体太过压抑? 他食指不受控敲击着方向盘。 第九分钟。 要不要上去看看? 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两个小人,一个怒斥他脑子清醒一点,他们只不过认识一天干嘛那么在乎楼上那人! 另一个却煽风点火展示昨晚两人在床上温存的瞬间。一夜情也是情,不能放人家一个人独自置身于危险之中。 两个小人打得不可开交,夏奡脑子难得混乱,突然,他惊觉陆续有丧尸朝二楼的方向靠拢。 目标貌似正是时作岸少了扇门的房间。 糟糕! 他仿照上次的成功经验又按了两下喇叭,大部分没头没脑的丧尸再次表演了一出自由落体,但仍有几只丧尸在往房间的方向走。 夏奡生出不好的预感。 还是决定上去看看。 这么想着,他继续往身上补了点香水,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消防斧,几乎只用前脚掌着地,没发出一点声音,往三楼跑去。 三楼的楼道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以及令人作呕的腐臭味。他加快脚步,来到了时作岸的家门前。 门虽然坏了,但主人进去后依然将它带上。 夏奡隔着门,房间里居然传出打斗的声音。 他心猛地一沉,连忙踹开门,举着斧头冲进去。 房间里的人被吓一跳,手上的力道瞬间失控。 “噗呲”,白刀子捅进丧尸脖子,瞬间鲜血喷涌而出。 “我去,小夏你吓死我了。” “小心——” ? 时作岸刚转过头,冲着夏奡吐槽,下一秒一个东西擦着他的头发向他身后飞去,紧接着“砰”一声,重物落地。 “……你说什么你没听清吗?我说你吓死我了。”这回听清了吗?!! …… 夏奡被幽怨的眼神盯着,干笑:“你后面有个丧尸。” 刚刚居然有个丧尸趴在窗户上,想要从没关严的窗户缝隙中挤进来。 当时时作岸正忙着手刃丧尸,完全没注意到背后一只胳膊已经钻进室内。 夏奡一进门就撞上这让人提心吊胆一幕。 “什么情况?房间里有丧尸还进?”夏奡踢了踢脚地上躺尸的丧尸。 这是没有根据的质疑! 时作岸撇撇嘴:“它一直躲在衣柜里,我打开柜子打算拿衣服时突然扑上来。” 夏奡不可置信:“它一直在柜子里等着?” 没有被时作岸回到房间后发出的动静吸引,反倒是守株待兔般等着时作岸打开门放自己出来。 柜子丧尸与爬窗丧尸似乎同他们之前遇到的丧尸都不一样,仿佛有神智! 时作岸也意识到这一点,走到阳台去看被夏奡一斧头打下去的丧尸。 “这人是这片区的流浪汉,经常顺着管道爬上来偷东西,连女士内衣都不放过。报警抓过很多次,但这人这里有点问题。”时作岸食指敲了敲脑袋,“几次都是关不了几天又放回来,放回来就继续偷。” 住在这片的基本上都是兜里没钱的,好一点的还装个防盗窗,没钱的,譬如时作岸,只好每次出门前把窗锁着。 “但他往常偷东西也都是偷一楼跟二楼的,以前没听说过有三楼的住户遭殃。” 夏奡思考片刻,猜测:“以前不偷三楼的,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爬上三楼对应的风险也会提高,刷下去得不偿失。但现在这人丧尸化了,只要不伤到致命位置,就还能爬起来活动。” “你说得对。也可能只是他现在脑子里没有‘死亡’这个概念了。不畏惧,爬到几楼也都无所谓。” 时作岸耸肩,将地上死去的丧尸踢开,腾出位置继续收拾行李。 房间狭小,夏奡只好坐在床上。 “我想说的是我们不能太掉以轻心了。” “能被喇叭声吸引跳下楼的是低级丧尸,爬进三楼窗户和躲在衣柜里偷袭的属于高级丧尸。” “之后遇见的丧尸如果不能一眼判断属于哪种类型,那就统一按照高级丧尸处理。” 外面一如既往吵嚷得不行,时作岸将最后一条短袖叠成方块装进背包,正好听到夏奡对丧尸“高级”与“低级”分类的一通发言。 他不禁发笑,掂了掂背包重量,又从柜子下方抽屉里拿出个本子,提起最顶上几件衣服塞进去。 “他们肯定想不到,当了一辈子下等人,死后变成丧尸反倒还成了‘高级’。”指的是那两只被打上“高级”标签的丧尸。 他虽然笑着说话,但语气在夏奡听来相当刺耳。 或许是同那两人生前有些过节吧。 夏奡清楚分寸,没再多问。 等时作岸所有东西都收拾完,两人彻底告别这个门都没了的破烂房子。 希望房东能还有机会向他索要赔偿吧。 时作岸在副驾驶放空,到时候他肯定耍无赖,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小mini灵活避开马路上侧翻的车辆和游荡的丧尸。 最终拐进小区,停在一栋高层建筑前。 单元门口两棵桂花树似乎都比他那筒子楼里杂七杂八的树好看。 他读书的时候住的房子院子里也有棵桂花树,他年年最盼着秋天桂花落下来闹着家里人给他做桂花糕。 时作岸望着树上绿油油的叶子,现在才春天,不出意外,今年也吃不上桂花糕了。 “有什么问题吗?” 一股热气突然喷洒在他侧脸。 时作岸瞬间绷直身体,脑袋砸在车窗玻璃上,恨不得在上面打个洞钻出去。 “你干嘛?!!” “啊?”夏奡还维持刚刚贴上来的姿势,似乎很奇怪时作岸给出这么大的反应。 “你突然凑上来说话干什么?” “呵。”夏奡明白过来,被逗笑,“我叫你名字叫了三遍,你一动不动盯着单元门门口,我以为你耳朵聋了,只好凑近点问咯。” “你不会以为我在撩你吧。” ! 越界!太越界了!!! 时作岸瞬间耳朵爆红。 察觉自己脸跟被火烧一样,感觉背过身将包背在身上下车。 “我在观察外面有没有丧尸……你们小区安保做得不错,赶紧走吧。” 该死的,明明都这个年纪了,被毛头小子调戏一句还那么不争气! 时作岸气呼呼抱怨自己刚才的反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片属于还在开发的新片区,小区入住率也不高,两人确实没再遇见丧尸,顺利进了单元门。 密码锁重新落锁,一直憋在胸口的气终于呼出。 “许愿我们遇不到会输密码的丧尸。”时作岸虔诚地双手合十。 “许愿这个不如先祈祷不会有力大无穷的丧尸把这门直接撞开。”可能性要大得多。 太阳已经落山,昨晚一夜辛苦加上今天高度精神紧绷下在外面跑了一天,两人都巴不得赶紧躺在床上睡个好觉。 时作岸跟着夏奡来到电梯前,液晶屏暗着没有任何数字。 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不会没电吧。” 夏奡熟悉找到楼道灯开关,按下开关,没有任何反应。 “应该是没电了。” “备用电源带不动电梯吗?”门禁系统还在工作,那说明小区还是有备用电源的。 “备用电源估计只保证了门禁系统的供电。”夏奡拉开落满灰的楼梯间门,长期不用的合页早就爬满锈迹,"十八层,做好心理准备吧。" 十八楼! 时作岸两眼一黑。《 》 4、第 4 章 “往好处想,肯定不会有丧尸能爬上十八楼,而且有氧运动总比在外面等死好。”夏奡安慰。 两人已经爬到六楼,他尚且感觉还行,但后面时作岸已经扶着扶手喘气。 “你是还好……我一觉醒来腿就是软的,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时作岸左手撑着扶手,右手扶着发颤的膝盖,“是啊,没错,我马上就能到地狱……了——”…… 买房买个十八层,难以理解! “别嫌弃昂,十八层房价可比下面便宜将近百分之十呢。” ok,反正他都买不起。 时作岸识趣闭嘴。 —————— 十四层、十五层……第十七层! 右脚踏上十七层最后一个台阶,时作岸跟全身力气被耗尽了似的,膝盖一软,整个人向前扑去。 走在他前面的夏奡不得已用身体接住了后背传来的重量。 “好结实的臂膀。” “……结实的臂膀没办法托举你,还有最后一层,加油。” 死人机。 时作岸一只手拽着夏奡的工装裤,借力将自己送上去。 幸好夏奡稳住了,不然就刚刚那一下力道,估计楼梯间里要一尸两命了。 终于到达十八层时,两人都气喘吁吁。夏奡推开楼梯间的防火门,突然,一个黑影从门后扑了出来! !是谁! 夏奡下意识侧身躲过,但身后的时作岸被迫暴露,直面黑影。 好在他迅速反应过来,长腿一抬抵在身前将黑影踢出去,摆出下一个姿势准备应对攻击。 “诶哟——” ? 不是丧尸? 居然是人类的惨叫。 时作岸动作一顿。 对面黑影似乎明白两人这是把他当成丧尸打了,赶紧开口,以免被乱棍打死: “夏哥,夏哥是我啊!!” 你认识? 时作岸看向夏奡,眼里疑惑。 是认识…… “宋子桥,你在这里做什么?” 手机手电筒照亮楼梯间,一个年轻男子举着双手,脸色苍白,眼睛瞪得老大。他穿着皱巴巴的衬衫和牛仔裤,头发乱糟糟的,看起来已经在这里待了很长时间。 这个看起来窝窝囊囊的小平头是他高中时的同学,嘴特别碎,算是他这么久以来关系最好的一个,出国后联系也没断。 不过他高中时也没想到,这么个成绩差的小话痨居然多年后踩在了时代的分口上,做了好几个出名的营销号。 话归正题,昨天中午两人还一起吃过饭,夏奡亲自将他送回家,怎么今天又出现在这里? 名叫宋子桥的男生突然崩溃般地哭了起来:“夏奡!我在这等你半天了!我女朋友,前女友也住在这,我找她讨个说法,结果她居然不给我开门!我想下楼走人,结果一出电梯就看到外面全是丧尸——我没办法只能来找你,结果你居然也不在家!” “整整一宿,夏奡你跑哪儿混了,一个晚上都不回家!” 哇塞,语气活脱脱像个发现丈夫出轨的小情人。 时作岸再看一眼身侧那人,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后喉头滚动,一句话没说出来。 …… 夏奡先是被吵得头痛,又接收到时作岸一个意义不明的眼神。 他叹了口气,把宋子桥从地上拽起来:“你在这儿等多久了?” “从,从昨天晚上八点,等到现在。” 他昨天下午五点出去吃饭,就再也没回过家。 确实对的上。 宋子桥哭诉完一晚上的遭遇,才有心神分给方才差点咔嚓一下把他送上西天的时作岸。 “这位是……?” 时作岸主动上前一步,伸手:“你好,我是时作岸,刚刚以为是丧尸,踢了你不好意思。” 对方的穿搭极其奇怪:上半身穿着明显大了一号的卫衣,而下半身空荡荡只围了一条浴巾。 旁边的好朋友更是跟他穿着配套的衣服般,上半身空无一物。 宋子桥:? 他努力转动自己绣住了的脑子,半天,给他们两人现在的状况想出了个解释: 两天不见,竟然还谈上小恋爱了~ 朝夏奡抛去一道饱含深意的目光,搞得夏奡一头问号。 “你好,我是宋子桥,跟夏奡从高中起就认识了。”他握上时作岸端在空中的手,“我跟他七八年交情了,他这个人性冷淡得很,从没听他说谈……” “停停停。”夏奡强势打断,“杵在楼道里等着当丧尸诱饵呢,要聊什么进去聊。” 说罢,他拿出钥匙带路。 三人走向夏奡的房子。时作岸注意到这一层有差不多五六人家,门之间的距离很远,每户的面积应该都很大。 夏奡家是最左边一户,离楼梯挨得近,但远离电梯,平日里没有噪音。 门打开的一瞬,时作岸见到了房子内部景象——宽敞的客厅,纯白色墙漆,中岛台延伸出2米寒玉石英板,上面挂着白色外罩灯泡。 确实有够“性冷淡”的。 但想起这人昨天晚上火热的表现,时作岸还有些脸颊泛红。 这个评价还是有失偏颇。 宋子桥熟门熟路走进去,进门直接瘫在沙发上:“天啊,终于安全了。” “小夏子,给朕洗两串葡萄过来——” 夏奡压根不搭理他,关好门,顺手帮时作岸拿了双全新的拖鞋。 “谢谢。” “没事。一天没吃东西了,我去看看家里还有什么,如果有条件的话给你们弄些吃的。”夏奡检查了所有窗户的锁,然后走向厨房。 冰箱里还有不少食物,但已经断电,冷冻层一打开就有水淌出来。 夏奡皱眉,从旁边拿了个抹布,打算先把水渍擦掉一些。 “需要帮忙吗?”不知什么时候时作岸站在他背后。 “不用。”夏奡挤干抹布里的水,“宋子桥呢,你可以先跟他聊会儿天。” “他屁股一挨上沙发就睡着了。”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能这么快入睡。 “……”这小子,夏奡有些无语。 狭小的空间只留下他们两人,昨晚一夜荒唐后留下的尴尬现在终于寻得机会在空气里叫嚣。 房主人表示不用帮忙,但时作岸愣愣站在厨房门口,实际上脚趾已经在地上扣出城堡。 冰箱里的食材一件一件被清出,各种蔬菜水果,这人比他要懂生活得多。 冷冻室里还有些几大包年糕。 “你是本地人?” 时作岸只知道他们本地人会在家里囤这么多年糕。 他这个外地来的倒是对这种食物接受良好,但他之前一个同事,每年过年回来都会带着几大根年糕回公司各种送人,其余同事大多都苦涩着表情接受。 起初发觉同事们表情不太自然,还感觉奇怪,能把这东西吃成地方特产,他们本地人肯定是喜欢的吧? “从过年第一天的早饭吃到假期最后一天的晚饭,好不容易逃回去上班了,妈妈还要在行李箱里丢几大包。”夏奡笑起来,这几大包年糕本来还让他有些头疼,现在这个局面,还真说不准是件好事。 “你这些也是妈妈做的?” “是,我回国后第一天给我带过来,吃了快半个月了,结果还剩这么多没吃完。” 嚯,还是个海归。 “那你现在有机会在出国前吃完了。”地狱笑话。但两人间一直绷紧的绳子终于松了些。 “行,等会儿你多吃一些。”夏奡打了下煤气灶,可喜可贺,居然还没有断气,“有什么忌口吗?” “没有。”时作岸立答,但左右瞅了瞅桌子上摆出来的食材,又补上一句,“呃……不吃姜蒜。” 姜蒜都不吃,是如何斩钉截铁回答上一句“没有”的!!! 夏奡再次给这人贴上了“满嘴跑火车”的标签。 冰箱里的食物零零散散堆在桌面上,天气不热,加上电力系统崩塌约莫也就半天时间,冻在冷冻室的肉还没坏,能吃。 这些东西不做掉也是浪费,不如做成熟食能塞多少进肚子就塞多少进肚子。 夏奡决定双灶齐下,五花肉和半只鸡放高压锅里红烧炖熟,另一个灶台把年糕煮了。 “你平时自己做饭吗?”他问时作岸,但想起这人斑斑劣迹,又加一句,“说实话!” “呃,不太做。” 那就是不做。 自动切换等式,夏奡还是决定给这人安排个轻松些的活,“鸡和肉我来处理,你帮我把青菜洗了,叶子摘下来泡进水里。” “知道啦!” 他又不是幼儿园小孩,洗菜还需要教! 清澈的水从时作岸指缝间滑落,打落在绿油油的菜叶上。 新手进厨房,厨艺不论,菜绝对洗的干净。 每一颗小青菜都被拿起来,仔仔细细冲洗根部的泥土。 过程很漫长,时作岸闲着也是闲着,又开始同夏奡搭话。 “你说你刚回国,你之前是在那个国家啊?” “d国,怎么了?”他高中读完就出国了,一直到现在。 “那你还在读书?”时作岸脸色顿时就绿了,吃惊地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望向他。 那岂不是他跟一个还在读书的学生…… 他的表情太好读懂了,夏奡看着他一脸纠结的样子,笑着道:“我现在在读博,就比你小两岁。” 还好还好,罪孽没太慎重。 “年轻有为啊,都读上博士了,文化水平不一般呐小夏同志。”时作岸松了一口气,又感叹,“那这下你也不能回去读书了。” 夏奡脸上的笑容忽地僵住,沉默了半晌,说:“不打算回去了。” 他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时作岸识趣,没再继续问下去。 饭菜顺利炖进锅里,热气往上扑腾,在瓷砖表面凝结出小水珠。 虽然还没到夏天,但两个人守着炉灶还是热得直冒汗,还不如趁着时间忙忙别的。 走进客厅宋子桥已经打起呼噜,一只腿翘上沙发靠背,怀里还搂着个抱枕。 “你进左边房间,阳台上有两个洗衣服的盆,一个放阳台上接水,另一个拿进卫生间来好了。”夏奡压低声音指挥。 确认宋子桥没被吵醒,才又继续。 “我先在厕所接水,这里盆小,等你把大盆那进来续上,这样最起码桶装水喝完了还能撑几天。” 方才已经两人已经对房子里所有能用的生活资源做了统计,其中饮用水只有饮水机上的半桶,以及房主人纠结十秒钟最终还是捐献出来了的贵货红酒。 这点量,三个人顶多撑上三天。 时作岸奉命上阳台拿盆。 连着阳台的房间能看出明显的生活痕迹,床头放着充电的笔记本电脑和几本外文书。 外文书上的字密密麻麻,时作岸瞥一眼都觉得头大,索性动作利落打开水龙头放水,然后将另一个盆给夏奡送进去。 水哗哗砸进盆里,这么大的盆装满怎么也需要三四分钟,时作岸又开始扯皮。 “你很会做饭,也是留学时学的?” “是,那边食物不太合口味,就学着自己做了。食谱是向我爸学来的,只能复刻个百分之七十像,就算不好吃等会儿也乖乖咽下去。”夏奡笑着眨眨眼。 他蹲着接水,时作岸站在他旁边,正好能看见他蓬松的脑袋和半张脸。 短发垂在额前,零零碎碎盖在部分眉毛上。他骨相优越,一副银丝框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镜片反射滚动水面的反光。 笑着眨眼时带出一点点卧蚕,不宽,但将眉间的疏离感驱散。 “吃饭的不挑做饭的,现在给我上头牛我都能抱着尾巴直接啃。”将近一整天没进食,时作岸饿得根本没力气。 “行,那你等会儿多吃点。”说罢,他让时作岸先去阳台上盯着,别让水溢出来把他家淹了。《 》 5、第 5 章 三大盆水被整整齐齐端放在客厅地上,沙发上躺着的宋子桥终于被吵醒。 揉着眼睛坐起来,就看到两人围着水盆蹲在地上,背对着他。 “你俩搁那下蛋呢?” 时作岸被突然的声音吓一跳,没蹲稳差点一屁股坐地上,全靠夏奡捞了一把,才重新稳住姿势。 …… 借后腰那只手的力道站起来,蹲得有些久了,小腿发麻,他习惯性往地上跺两下。 不适感微微缓解。 “你们先聊,我去厨房里看看锅。”夏奡丢给宋子桥一个眼神,转身进了厨房。 后腰温度撤走,客厅只剩下宋子桥和时作岸两个人。 宋子桥瞪大了眼睛。 方才夏奡条件反射般搂住即将跌倒的时作岸的一幕,可是被他从头到尾目睹得一清二楚。 他跳起来,揽着时作岸肩膀将人带到沙发上:“嘿兄弟,能不能说说你俩是咋谈上的?” 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这么多年了,我还真没见他有谈恋爱的想法……我去,这瞒得也太好了,他都在d国住了六年多了,你们之前都是线上恋爱?” 问题一个接一个,被锁住了肩膀的时作岸忍不住头大。 “我们没谈恋爱——” “没谈恋爱你俩能夜不归宿,第二天穿成这个样子同时出现在楼梯间里?”宋子桥满脸不可置信。 时作岸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居然还穿着早上从夏奡身上拔下来的衣服! 这么久了自己居然完全没注意到! 还挂着空档堵在厨房门口和夏奡聊天!还忙前忙后端来两个水盆!!! 时作岸瞬间感觉浑身气血往头顶冲,几乎将他的脸颊胀破。 毫不克制的嚷嚷声将大厨也召唤出来。一推开厨房门就看见时作岸恨不得埋进地板里的脑袋。 “……我给你拿件衣服吧,趁现在还有水,先去洗个澡,洗完正好吃饭。” 说着,他领时作岸再次进入主卧,打开衣柜在最上层拿了件薄款白卫衣和黑色休闲裤。 “这条裤子买回来码数小了点,你穿应该正合适。” “你不去洗吗?”夏奡此刻跟刚出酒店时也是同一个样子。 “没事,我等菜烧好再去。”夏奡又从抽屉里拆除条新毛巾和新的内裤,“这个码数可能对你来说稍微有点大,凑活下吧。” ! 士可杀不可辱! 时作岸一把夺过夏奡手里的布料,推房门出去前还不忘用肩膀猛猛撞了下旁边这人。 你也没多……你就算大也不见得操作技术就有多熟练! —————— 打开水龙头,冷水浇在身上的一刹那,时作岸还是被动的一激灵。 四月中的时节洗凉水澡还是太勉强。 但现在这个情势下,电已经断了,水和燃气还能撑多久呢? 他速度极快冲干净头上和身上的洗发液,全新柔软的毛巾吸走皮肤表面的水分,套上夏奡给他准备的衣服。 上衣稍微大了一点,下摆位置盖过了屁股,裤子倒是确实正好合适。 他利落地将毛巾搭在头上,开门出去换其他人进来洗澡。 厕所门一打开,浓郁的炖肉香扑鼻而来。 定睛一看,宋子桥已经坐在餐桌旁,手里拿着双筷子往菜盘子里探。 然后被察觉到他动作的夏奡一巴掌打在手腕上。 “嗨时哥,你洗完了。”宋子桥的位置正好能看到他推门出来。 ? 他们俩什么时候熟到可以称兄道弟了? 似乎是捕捉到时作岸的表情,宋子桥解释:“夏哥说你比他大两岁。我当年上学早,比他还要小一岁。” 所以呢? 他年龄大他最老咯。 时作岸心中悄悄给两人各记一大过,表面上没接茬:“谁还要洗澡,赶紧去。” “夏哥你先去吧,我先吃两口饭。”宋子桥一动不动,“刚刚你没出来夏哥都不准我动筷。” 时作岸拉开宋子桥旁边的位置,坐下。 餐桌旁围着四把椅子,夏奡坐在他的正对面。 “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他无视宋子桥筷子上还夹着的肉,径直将碗抽走,“先去洗澡。” “我先吃饭嘛!” “不行,你在楼梯间一个晚上没换衣服,臭得要命。” 宋子桥无辜被骂,拉起袖子闻了闻腋窝下面,分明没有味道。 看一眼对面对他实施残忍语言暴力的人,再看一眼旁边坐着的人。 旁边的人十分钟前可比他邋遢多了,也没见两人蹲在一起玩水的时候夏奡有嫌弃过一句。 是他多余了。 宋子桥悻悻放下筷子,借了套衣服就进卫生间了。 餐桌前只剩下两人。 时作岸夹了块肉,顺便关心:“你咋不穿件外套,小心着凉。” “没事,我内火重。”夏奡笑笑,盛了一碗年糕推到对面,“宋子桥平时说话就经常口无遮拦,你别放在心上。” “你们俩认识很久了。” “是。高中的时候我挺内向的,只知道死读书,也没人跟我这样的书呆子做朋友。后来他被调成我的同桌。沉默寡语好学生被闹腾‘坏孩子’带着玩的俗套故事。” 俗套,但这种套路偏偏屡试不爽。 “那怪不得你连洗澡的机会都要优先让给他。” 夏奡耸耸肩。 解决完晚饭,夏奡也去冲了把澡。 三人又将房子里零零散散的吃的整理了一遍,最后夏奡继续睡主卧,时作岸石头剪刀布赢了分到次卧,宋子桥只能睡在客厅沙发上。 不过他本人倒是接受良好,吃饭前在沙发上囫囵睡的一觉证明夏奡家是沙发质量还挺不错。 第二天早上,时作岸一睁眼就感觉不太对劲。 身体格外沉重,胳膊一抬又重重砸回床上。想出声喊人,但嗓子眼仿佛被硬物堵住了似的,半天发不出声音。 好像是感冒了。 他两眼放空盯着雪白的墙壁,用尽力气将手背搭在额头上。 很烫。 怎么会感冒呢? 时作岸翻了个身,动用昏沉的脑子开始思考: 是因为昨天光着腿在外面狂奔吗?还是头上抹着洗发水,风一吹头发冷冷的趴在脑袋上,被冻感冒了?还是因为那该死的冷水澡? 忽然,房间门口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 随后是三下敲门声。 “起床了吗?” 思索了两分钟,时作岸才认出这是夏奡的声音。 “……起了。” 哇好难听的嗓音。 他急起来连自己都喷。 门外再次传来:“那我进来了——” “怎么回事?刚刚就听你声音不太对劲。”夏奡一进来就看见床上的人像个死人一样呆呆望着门口,面颊泛着红晕,“已经十点了,看你还没起,宋子桥也有点担心。” 时作岸才发现夏奡后面还跟着一个人。 “没事,可能就是昨天着了凉,有点感冒了。” 这人昨天裸着上半身跑了一整天,怎么半点事都没有。 人与人之间的体质差异就这么大吗? 时作岸试着撑胳膊坐起来,但遗憾失败。 于是抬起右胳膊,“麻烦拉我起来。” …… 像个僵尸一样。 夏奡心里悄悄诽谤。 动作上却走近床沿,将时作岸抻直的胳膊折回去。 手背贴上床上这人的脑袋。 “是有点烫。” “什么什么我摸摸。”宋子桥这个手贱的居然也跟着凑上来贴他的额头,“嚯,你这绝对是发烧了。夏哥,你家里有退烧药吗?” “……你等会儿,我去找找。” 夏奡出去找退烧药,宋子桥没闲着,说要给他弄条湿毛巾来敷。 一个人生活那么多年,虽然很少生病,但生病了都是自己一个人扛的时作岸还有些小感动。 难得有他躺在床上等着别人照顾的时候。 他美滋滋等来宋子桥拿着湿毛巾进来,冰凉的毛巾落在他的额头上。 紧接着宋子桥便沉着个脸,给他带来了条坏消息。 “停水了。” 尽管早有预料很快就会停水,但没想到才刚刚第二天水管就不出水了。 没等时作岸多次发表什么见解,房间门再次被推开,夏奡两手空空进来,一眼便知结果。 “没有感冒药。我不常在这边住,家里的药都已经过期五六年了。” 这很糟糕了。 “算了,没事。小感冒休息两天就好了。”说罢,他挣扎着要坐起来。 夏奡皱眉:“你别逞强……对了,宋子桥,你前女友是不是也住这里,她家里会有感冒药吗?” “呃她……应该有吧,她一个人住,各种药都会备着点。” “她住哪层?你能不能问她借点药?我们可以拿食物或者水换。”夏奡表情严肃。 现在这个时间,无论药物还是食物都是极其宝贵的资源,如果不是时作岸的额头滚烫到能煎鸡蛋,夏奡也不会冒昧这么提议。 但与此前他在楼梯间里抱着夏奡哭诉相对,提到向他前女友交换来感冒药,宋子桥支支吾吾目光闪躲。 明眼人都看出来他向前女友“讨个说法”的说辞没那么理直气壮。 “你们俩因为什么分的手啊?”时作岸嗓子也不疼了,额头也感觉没那么烫了,浑身力气都回来了一半! 侧着身子八卦,结果收获了夏奡一个无语的眼神。 干嘛,好奇不行啊! 他也毫不心虚回看回去。 “啊啊啊啊你们别逼我了——你要我怎么张口说我连续两次在她家过夜都把她家厕所拉堵了!!!”宋子桥双手捂着耳朵,不知为何,可能是以为这样他自己听不见,别人也听不见了吧。 小卧室陷入死一般的安静。 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居然把丢脸的事全都秃噜了出去。 面如死灰。 “……啊?”《 》 6、第 6 章 “……就因为这点小事,她就要跟你闹分手?”时作岸不解。 是不是有点太随意了? 但无论如何,为什么选择分手还得听听受害者的说法。 三人一致决定由夏奡和宋子桥上门拜访,尝试用一瓶饮用水和一包时作岸带来的方便面换两片退烧药。 尽管时作岸百般抗议,表示自己完全有力气走到十五楼,但还是被强制性投了赞成票。 “时哥,你在家里好好休息,我们绝对把退烧药给你带回来!” ……他哪来的自信? 卧室门没再阖上,大门处传来锁心转动的声音。 再然后“砰”一声,屋内瞬时归于沉寂。 时作岸百无聊赖躺在床上发呆。 被别人照顾的感受固然很爽,但吃不上完整瓜的痛苦更加抓心挠肝。 在床上左翻翻右翻翻,好奇心一直刺激得大脑皮层保持兴奋状态。 就连五分钟也过得格外漫长。 没等到外出找药的小分队回来,时作岸终于是等不下去了,一鼓作气从床上爬起来,去卫生间简单漱了个口便追下楼去。 楼梯间依然一片昏暗。 下楼要比爬楼梯轻松的多,时作岸右手扒着扶手,不出一分钟就抵达到十五楼。 本来还有点担心不知道该怎么找到宋子桥那位前女友的房子。 结果一从楼梯间出来就撞上了在门口罚站的宋子桥。 “你怎么下来了?” “你在这罚站干嘛?” 宋子桥尴尬的挠挠下巴:“夏哥在帮你换药。” “那你呢?”时作岸有些幸灾乐祸,这门果然是出对了,“被你前女友关在门外了?” “……” 被无情嘲笑了。 时作岸晃着身子准备继续戏谑宋子桥,突然两人身后的门被打开。 夏奡:好多人啊。 “嗨~”这下尴尬的不止宋子乔一个人了。 “不是让你在楼上好好休息等着吗?” 时作岸看看天看看地,就是不跟夏奡对视。 半天嘟囔:“我真的不难受了。” “哦?是谁刚才还伸着胳膊像僵尸一样,等着人拉才能起床。” “……” “咯咯~”一阵笑声突然插入。 被夏奡半个身体挡住的门后又冒出一个脑袋。 一个披着及肩短发的女孩子笑着看他们,眉眼弯弯很是漂亮。 “啊抱歉。”女孩走出来,爽快地向时作岸打招呼,“你好,我叫江肆,感冒药就是给你的吧。” 夏奡居然真的成功换来了一整盒感冒药。 “你好,我是时作岸。”他隔着两个人的距离打了声招呼。 希望不要把感冒传染给这个善良的女孩吧。 细长的走廊突然挤进四人大部队显得有些拥挤。 时作岸刚想道声谢赶紧劝江肆回房间里去,旁边一直被无视的宋子桥终于得空插上话。 “阿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后面我也叫人来通马桶了!” 江肆的笑脸一瞬间消失:“宋子桥你是不是脑子缺根筋啊!你非要在这种时候谈这个吗?” “可我不想跟你分手啊!”说着他竟然越过倒在前面的夏奡去拉江肆的手,“你不要再生气了~” 喔哦~~ 宋子桥嗲着嗓子撒娇的样子给一旁吃瓜的两人看的目瞪口呆。 时作岸眉尾轻轻一挑,向旁边的夏奡甩去一个眼神:咱俩先走? ok。 夏奡难得如此精准读明白一个人的表情,右手悄悄在裤缝旁比了个手势。 两人正准备开溜,结果一旁两人的争吵竟然非常迅速迎来了尾声——房门“啪”得一甩,宋子桥吃了一鼻子灰。 他还不死心似的拍了两下门。 “得了,人家不愿意理你就别骚扰人家了。”时作岸赶紧拦下他继续制造噪音的爪子。 “可是……” “别可是了。”夏奡板着脸,无情道,“你也给我回去。发着烧还出来乱晃,真是一点都不要命了。” 被无情制裁的两人只好都老实闭上嘴,乖乖跟在夏奡身后回家。 到了家,夏奡本打算用炉灶烧点水,结果发现煤气也停了。 这下真是资源耗尽了。 最终只好倒出之前灌在保温杯里的一点热水,与普通的凉白开混在一起让时作岸把药吃了。 这边夏奡忙得跟个老妈子似的,餐桌前的病患还是没有放下八卦的念头,缠着宋子桥问个不停。 “你们俩真就因为你把马桶拉堵了这点小事分的手?”看江肆那个态度,感觉没那么简单啊。 “……我那天早上起来刷牙,不小心拿成了她的牙刷。” “嗯?” “但我觉得我们都谈恋爱了,下一步就开始同居了,不小心用错牙刷至于这么嫌弃我吗?” 不是哥们,你有点恶心啊! 时作岸表情如同吃了屎一般难看,导致端着药进来的夏奡还以为他烧得更严重了,催着他赶紧回房间里躺下。 被剥夺了聊天权利,再加上药物成分作用,困意很快袭来。 —————— 时作岸睡了极舒服的一觉,再次醒来,窗帘被体贴地拉上,罗马杆与窗帘缝隙间没有透过一丝亮光。 他这是一觉睡到了晚上? 从床上爬起来,头已经不痛了,只剩下鼻子有点塞塞的。 床头摆的玻璃杯水已经喝完了,他打算去客厅倒点水。 整座城市的灯光都被熄灭,客厅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沙发上传来有一下没一下的呼噜声。 时作岸打开手机,不敢开手电筒,仅靠主屏幕微弱的亮光找准位置。 灌了两口水,嗓子口干得快冒烟儿的感觉终于退去。 灯光扫过主卧,房门紧闭,估计都已经熟睡,时作岸放下杯子回到房间。 将窗帘来开大约十厘米的缝隙。 长这么大他还没见过这么亮的夜空。星星缀满夜幕,月光也不经过任何云彩,直直泼洒向对面屋顶。 对着天空发了会儿呆,时作岸开始思索自己今后的打算。 如今外面丧尸横行,水电煤气陆续断了,估计要不了多久社会秩序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小破房子还被没礼貌的丧尸变成了免费景点…… 幸好丧尸没他在家睡觉的时候闯进来,不然一个瓮中捉鳖,他哪里还活得到这时候。 还有夏奡。 别的暂且不谈,这人实在是好得过分。物资至上的时候还愿意收留他这个刚刚才知道名字的陌生人。 他生病了,还愿意用重要的食物去帮他换药来。 如果不是时间地点都不允许,加上自己也不是十几岁、二十岁出头的毛头小子了,说不定他还真愿意动动心来一场摆脱母胎单身的初恋…… 想到这儿,时作岸狠狠摇了摇头,将这个想法甩出脑子。 他真是疯了才在大半夜发表什么青春伤感语录! 没事干,他把一旁的双肩包拿过来,放在床上。 里面的食物全都拿出来充公了……他自己留了块巧克力,用来应对紧急情况。 下面放着充电宝和小刀。 充电宝是两万毫安的,但只有三格电,估计只能充满四次手机电。 无论如何都得省着用! 夹层最里侧,小心放着一个红色封皮的厚笔记本。既然睡不着觉,他又打开了翻看。 扉页写着人名,边角已经翘起,空白地方还有铅笔记下的各种数字。 他拇指摩挲上有些年头的纸张…… “咚咚!” “咚咚咚!!” ? 大晚上的谁那么着急敲门? 时作岸仔细分辨,是大门处传来的。也就是有人在外面走廊敲门。 随手将笔记本塞回背包,他没穿拖鞋,踮着脚走向门口。 “咚咚咚——”敲门声愈发急切,依然没停。 宋子桥的呼噜声还响着,没有被吵醒的意思。 时作岸熄灭手机屏幕,贴着门透过猫眼向外看去。 一片漆黑。 幸好外面那人也意识到自己这样就算是敲半个小时的门也不会有人开。 敲门声停下,幽暗的灯光抬起,照在人的皮肤上。 凌乱的黑色短发挡住了大半张脸,亮光聚集在下巴尖的一块,映出个尖尖的倒三角形。 女人面色惊恐,甚至时不时偏转视线盯着左边。 ! 大半夜的,时作岸顿时浑身汗毛立起来。 差点以为是自己深夜撞见女鬼了,仔细一看,这不是今天白天刚见过的江肆吗? 他打开门放人进来,刚想询问情况,女生就给他闭了个噤声的手势。 两人都维持着刚刚的姿势,一动不动,没过几秒,走廊上再次传出脚步声。 鞋底落在地板上的声音沉重,明显能推测其主人是一位成年男性。 男人在走廊来回巡视了两圈,没有逮到江肆,脚步声才逐渐远去。 江肆向时作岸比了个动作,示意进去再说。 凌晨一点十八分,四个人挤在夏奡家的次卧里。 宋子桥刚被叫醒时还有些怨气,但一看来的人是江肆,瞬间又像个哈巴狗似的凑上去了。 时作岸跟夏奡都有些无语,拎着领子将宋子乔拉回来,让江肆开始讲正事。 原来今天晚上在走廊里逮江肆的男人就住在十五楼她家斜对面。 男人姓张,单身独居,也没有工作,整天到处晃荡,不知道在干什么。 一身横肉,靠吃垃圾外卖过活。生活垃圾就堆在走廊里,几天不丢散发恶臭招来各种小虫子了才被打扫卫生的楼道管理员清走。 平日在走廊或者电梯里不小心撞见,总会用不怀好意的目光上下打量江肆。 今天上午,他们三个换完药从江肆家离开,估计在门口聊天那一会儿正好被老张看在眼里。 三人一走,房子里就只剩下江肆一个人。 正因如此,老张这才动了歪念头。只要闯进她家,美人和食物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 7、第 7 章 “什么?这死畜生!别拦我,我去干死他。”宋子桥做势就要推门出去跟姓张的打一架。 举着胳膊走到门口了,发现还真没人拦他,又默默回来,坐回沙发上了。 “你们走后,我一个人也想整理一下家里的物资,结果就有人来敲门。”江肆心有余悸,重重喘了口气,“我当然不可能给他开门,但他已经知道我在家,一直守在门口不走。” “没想到他等了一会儿见我没动静,竟然直接拿东西撬我的锁!” 她手微微颤抖,连续咽了几口唾沫,将咚咚跳个不停的心脏压下去。 宋子桥重新坐回她的旁边,手轻轻抚过她的后背,安慰江肆。 难得没被甩开。 夏奡给她掺了杯温水,问:“那你怎么逃出来的?” “我用钥匙把锁孔堵住了。他以为是撬锁的铁丝太软了,回去找工具了。我趁他回屋的时候跑出来的。” 再然后就是刚才江肆跑上来向他们求助了。 时作岸目睹了后半程,也被堵了一肚子气:“绝对不能这么放过他!” “你倒是正义感爆棚。”夏奡冷冷道,转头对江肆又恢复了正常神色,“他刚刚没有敲我们的门,说明并不知道你躲进了哪个房间。你的房子暂时应该回不去了,先在这里住下吧。” 最终所有人都被安排先去休息,时作岸原本住的次卧被腾出来让江肆住,宋子桥依然睡沙发,时作岸只好搬进主卧和夏奡睡同一张床。 “小夏,你真的不爱父皇了吗?父皇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的日子你都忘了吗?分明以前咱俩也是同床共枕过的关系!” 宋子桥又在那边发神经。 夏奡恨不得一巴掌抽他脸上:“古风小生请闭嘴,等你什么时候不打呼噜了再考虑上我的床。” 时作岸没什么好收拾的,背包一拿就把房间腾出来了。 交代让江肆好好休息,才跟着夏奡回主卧去。 门一关,密闭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个人。 时作岸抱着包,有些尴尬。 夏奡一直以来也是独居,床单被子能分出来三套已经是极限了。 现在沙发上宋子桥用着一套,次卧里一套,也就意味着他今天晚上得跟夏奡在同一张床上盖同一张被子。 双肩包背带被用力攥成咸菜干。 “你还在门口杵着干什么,睡觉还要我来邀请吗?”夏奡脱鞋上床,摘下眼镜轻轻合拢收在床头柜上。 “……谁要你邀请啊。”时作岸嘴里喃喃,这样包放在刚进门的地毯上,从另一边也上了床。 柔软的席梦思凹下去个深坑,薄被横亘在两人中间,一时间居然谁都没敢动。 身后多出一个人的存在感太过强烈,不重叠的两道呼吸声似乎都在竭力控制,不那么聒噪。 时作岸不敢翻身,脑袋下的胳膊都压麻了。等身后的呼吸平息,似乎是睡着了,才轻缓让左侧身体落在床铺上,仰面朝向天花板。 才睡了一个下午,现在根本睡不着。 他悄悄往旁边看去。 夏奡双眼紧闭。他睫毛很长,月光穿过窗帘缝隙静静打出漂亮的投影。 他们俩的距离很近,就连鼻头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你还不睡吗?” ! 这人居然睁开眼睛了! 时作岸被吓一机灵,条件反射转过脑袋用被子把头蒙住。 …… 似曾相识的一幕。 夏奡几乎快抑制不住喉咙里的笑意:“你不会以为把头蒙上刚刚像盯鬼一样盯着我的人就不是你了吧。” 神经病! 时作岸气呼呼将被子掀开,丢进旁边人的怀里。 “所以呢,你不是也没睡!”他要是睡着了怎么还会一秒抓包自己。 夏奡将怀里的被子包拎开。 “我从小就挺独立的,据我爸妈所说,我刚上幼儿园那会儿就嚷着要一个人睡了。他们还很高兴终于甩开我这个小跟屁虫。”他聊起小时候的事,眉眼弯弯,“所以我真不太习惯和别人一起睡。” 时作岸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解释自己为何没睡着,却又好像是在回应前面宋子桥的疯话。 “那你不准明天早上起来甩包是我晚上翻身吵的你睡不着觉。” ……无语。 夏奡气得翻了个身,将后背朝向时作岸。 不再说话。 就在时作岸以为他睡着了,才又听到模糊的声音:“江肆的事你准备怎么办?” “啊?” “宋子桥虽然容易冲动,但他怂。我看你正义凛然的样子,还以为你已经想出对策了。” “感谢你这么抬高我的脑子。”时作岸真情实感地感谢。 “啊?原来没有吗?” “……”傻逼。 “抱歉,我很诚恳的。” 时作岸脑子里迅速给自己写了篇八百字的小作文称赞自己,才平复怒火。 “我们三个大男人对上一个中年死肥宅,有什么好怕的!还怕打不过吗!” 夏奡没料到他的想法居然如此朴实无华。 “我们三个是无所谓,但江肆一个姑娘自己独居,万一遭报复怎么办?” “让宋子桥24小时贴身陪着去,他不是巴不得这样吗?” 你是真不管他死活啊…… “不过我确实还有一个办法。”时作岸脑子一转,忽略中间被当成阻隔物的被子,凑到夏奡耳边。 滚烫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垂。 听完,夏奡震惊。 “……可以是可以。” “嗯?” “我只是没想到你居然是个这么遵守法律法规的人。” 什么话! 滚粗去!!! —————— 第二天一早,两人迫不及待从床上爬起来。 尤其是时作岸,昨天睡了一个白天的结果就是晚上彻底失眠,前半夜规划起对老张的复仇计划,后半夜甚至趴在阳台上往下观察丧尸的动静。 后来越想越兴奋,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天才,天一亮就把夏奡从床上拉起来,又往沙发上宋子桥屁股上呼了两巴掌。 “起床起床起床!” “我去,时哥你变态啊!”宋子桥捂着屁股,满脸不可置信。 “就你这没有半点锻炼痕迹的屁股,没有任何人觊觎好吗!” 时作岸又去拍次卧的门,五分钟后,江肆揉着眼睛出来。 “怎么了?现在几点了?” “八点,我想到办法对付老张了!”时作岸兴致勃勃。 说起这个,江肆就立刻清醒了。 “细说细说。” 四个人围坐茶几前,正襟危坐。 时作岸手里拿着向夏奡讨来的道具,准备开始演示。 宋子桥跟江肆越看越摸不着头脑。 “时哥,你拿个打气筒和遥控器干嘛啊?” 时作岸也不卖关子了:“我打算做一个简易的类似于火乍弹的装置。不需要火药,没有什么实质杀伤力,但足够吓吓老张,让他不敢再找我们的麻烦。” “我们只需要一个塑料瓶,盖子不要,将灭火器软管接入瓶口。” “瓶底剪开,多裹几层保鲜膜用皮筋扎紧,灭火器喷射是产生的气体会逐渐顶破保鲜膜,达成‘爆炸’的效果。” 说着,他用剪刀剪下塑料瓶底部,对着旁边的空气比划一下。 “他家门口堆了很多垃圾,我们到时候只要把瓶子藏在垃圾堆里,江肆装样子按下遥控器,另一个人配合打开灭火器就行了。” 说完,时作岸下巴微微向上抬,嘴角勾起上扬的弧度,活像只干了好事等待夸奖的金毛。 “时哥,你这方法好啊,怎么想到的!”宋子桥很是激动。 这方法既能恐吓到老张,也能尽量不对楼道造成影响,引来丧尸或破坏房屋,威胁到居民们的安全。 宋子桥朝他骄傲地哼了两声,就偏过头看向江肆。 受害者是江肆,因此更重要的也是她的看法。要不要实行还得按照当事人的意见。 “很帅啊,我同意。”江肆眼睛亮亮的,将干扰视线的发丝别到耳后,“我们什么时候去布置?” 都已经速度到考虑布置的问题了,想必是十分满意了! 时作岸一拍手,说自己再去准备一下。 计划的具体落实还得根据江肆提供情报。 同老张做了近一年的对门,对于他的生活习惯和脾气都有了解。 白天和前半夜绝对不是最适合部署的时间。最后四人一致决定,定个第二天早起的闹钟,早晨五点再潜去十五楼布置“活乍弹”。 —————— 凌晨,天蒙蒙亮。 四个人蹑手蹑脚出门,宋子桥甚至脸上围了个夏奡的奢牌方巾,说是这样就不会被老张发现了。 丧尸爆发后的第一天,或许是大家都还没接受丧尸末日的事实,纷纷避免不出。 直到这两天,隔着房门能听见外面一些动静,有人高价买一盒感冒药,有人用金链子换一包泡面。 但尚且未失去人类社会的秩序,比如到了晚上,所有人都会回房间睡觉去。 比如到了早上五点,人类基本从深度睡眠中脱离出来,细微的动静就能吵醒睡觉的人。 四人下到十五楼。 时作岸将塑料瓶藏在垃圾堆里,吩咐夏奡拿来楼道里的灭火器,软管与瓶口相接。 黑色软管长度有限,必须要留一个人躲进拐角,贴着墙壁抓着,观察江肆按遥控器的动作,配合着打开灭火器。 宋子桥自告奋勇。 时作岸则与夏奡躲进拐角最里边的楼梯间里。 一切准备就绪。 按照计划,江肆需要模拟从远到近的脚步声,再装作极不经意般被垃圾绊倒,不小心撞在老张门上。 如果没能将老张引出来,还得配合着假装感冒咳嗽。 总之动静怎么大怎么来。 “砰!” 身躯撞上房门的声音巨大,尤其是在格外安静的凌晨。 更何况这个时候大家都人人自危,一丁点儿风吹草动就能被吓得神经紧张。 没等江肆化身女演员,门便从里面被推开。《 》 8、第 8 章 老张开门,就对上面无表情的江肆。 他先是一愣,随即咧开泛黄的牙齿:“我不去找你,你还自己送上门来了。” 做足了万全的准备,江肆对上老张丝毫不怵,“姓张的,我劝你最好不要再动不该有的心思。” 刚才刚下楼时几人就去江肆门口瞅了眼她家的门锁,锁孔上全是细细小小的划痕。 想必老张费了不少劲儿在她的门上。 老张听完她的威胁,竟然不屑一顾轻蔑一笑:“小妮子,你以为你是谁呀?现在这个世道,你难道还指望你的那些相好们还能拼死护着你吗?” 他往前一步。 “老子是给你机会,只要你跟了我,乖乖把家里的吃的交上来,你张哥身强体壮,还能在这危机时刻护一护你。” 他边说,身上的肉边颤。 躲在拐角的宋子桥看得牙痒痒,恨不得冲上去对着老张那张麻子脸来套左右勾拳。 但江肆极其了解他,一个眼神将角落里蠢蠢欲动的脑袋瞪了回去。 往日里她因为工作性质也不是经常在家,偶尔碰上一次也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懒得理睬。 但现在,他竟然敢在非常时刻跨过红线,那她便不能觉得无所谓似地纵容了。 她从卫衣口袋里掏出遥控器,对着老张晃了晃。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老张依然不为所动:“怎么,遥控器?你不会想说这是用来操纵炸弹的吧。小妮子电视剧看多了吧!” “看一眼就知道这是炸弹遥控器,你才是电视剧看多了吧。”江肆笑嘻嘻,前一秒话音刚落,后一秒嘴角就平平抿起,“不过,还是恭喜你答对了。” “接下来要不要猜猜有什么奖励?” 清晨太阳初升,阳光穿过走廊尽头的窗户,映在江肆的半边脸颊。 不知道是不是阳光将她的形象塑造的光明纯善的缘故,老张仍然没被她的举动威胁到。顿了一下,又迅速摆上了嘲讽的表情。 “我是不是带给你脸了?现在立马乖乖把门打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他态度转变强硬。 给脸不要,江肆也不再拖沓:“不猜是吗?不猜也得接受惩罚。” “三、二……一!” “嘭——” 爆炸声从垃圾堆里响起,各种垃圾被炸开,散落一地。 一个外卖盖子被弹飞,砸在老张脸上。 刹那间,二氧化碳的烟雾弥漫整个走廊。 可惜老张也没有用过灭火器,也不会知道这不是真正的炸弹造成的。 突如其来的爆炸吓得他腿一软,肚子上的肉下意识放松,一股酸臭味涌出来。 “艹……” “我不希望再见到你。”江肆秉承着装逼装到底的信念,看着手里的遥控器说,“如果你还是不肯离开,那我们可以开启第三轮游戏,猜猜第二颗炸弹在哪里?” ! 老张哪还敢再多说一句话,夹着大腿根溜回家去。 隔着门都能听到他进门后撞在鞋柜上,然后因为浑身力气被抽走,重重摔到地上的声音。 耶! 作战计划完美成功! 江肆同拐角完美配合的宋子桥击了个掌。 “阿肆你刚刚太帅了!”宋子桥化身夸夸精。 刚打完一场胜仗,江肆心情格外好,也不再继续怼宋子桥了:“难得能装个这么爽的逼。” “时哥,这次多谢你了!” 两人进楼梯间里跟时作岸与夏奡会合。 虽然楼梯间完全看不到走廊里的动静,但光听声音,就能明白事情进展非常顺利。 “恭喜你,现在可以回家了!有今天这个下马威,他肯定不会再去骚扰你了!” 时作岸拍拍胸膛,打保证。 夏奡冷静得多,补充:“不要放松警惕,如果他再来骚扰你,一定要跟我们说……或者让宋子桥给你当门卫。” “喂喂喂!”宋子桥抗议,但没有任何人搭理他。 “谢谢你们。”江肆笑笑。 右手撩过不小心挡眼的头发,将它别在耳后,正好露出两个小酒窝。 事情完美解决,他们就要撤退了。 时作岸将灭火器的软管从塑料瓶口拔回来,只需要把灭火器带回去就行了。 半个塑料瓶完美跟老张的垃圾堆融为一体,省得他们自己处理垃圾了。 宋子桥还在门口跟江肆依依不舍道别。 “走啦!” 被催了,宋子桥才终于收回拽人袖子的手。 “你在家里也要注意安全啊。”他盯着江肆的眼睛,目光炯炯,“快开门进去吧。” 她说完,江肆习惯性摸摸口袋,却突然愣住。 ? “怎么了?” 时作岸收拾好东西,都准备走了,发现宋子桥还拦着江肆不让人家离开。 “宋子桥你能不能放过人家小姑娘?”他忍无可忍,将灭火器往夏奡怀里一塞,过来扒拉宋子桥。 “……我好像进不去房子了。”江肆声音细若蚊呐。 “啊?” “昨天晚上我为了防止老张撬开我家的锁,就从里面把钥匙插进锁孔里了。”她突然想起来。 分明昨天还记得,但今天一早起来背诗作岸精彩绝伦的复仇计划一整个振奋人心,完全把这事忘记了。 …… 四个人愣是没有一个人想起来。 气氛超级尴尬。 最后还是身为目前唯一的房产拥有者,夏奡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邀请江肆也加入他们的末日同居小分队。 “阿肆,这绝对就是缘分!就连世界末日也无法将我们俩分开!” 一回家,宋子桥又趴在江肆旁边絮叨。 经过早上的头脑风暴,时作岸现在肚子里空空如也,手扶着胃进厨房找吃的。 正巧遇上夏奡。 “抱歉,我想出这法子后有点高兴得找不着北了,好像耽误了大家很多时间。”时作岸挠挠额头。 “怎么会这么想?”夏奡皱眉,不理解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你这方法教训了老张,估计短时间内他也不敢再欺负楼里的姑娘。” “江肆装了波大的,现在在沉浸着呢;至于宋子桥,你算是帮他牵线搭桥了一把,他给你磕个头感谢你还差不多。” 他开玩笑般把这件事的优点列了一遍,时作岸都想不到自己随随便便一个想法还能带出来这么多好处。 “真的假的?”长期住在南方,时作岸说话的尾调也带上了丝丝上扬,再加上刻意压低了声音,“你是在安慰我吗?” 夏奡眼前突然凑过来一个脑袋。 说来奇怪,但这是他第一次好好审视时作岸这张脸。 脸庞轮廓清晰柔和,皮肤是那种干净的,又不似饿了三天低血糖般的白。 眉间平整,纵眼望去没法在这张脸上发现一条细纹。若是单单在路上偶遇,他绝对不会想到这人即将要三十岁了。 再加上眼型是漂亮的杏眼,下眼睑勾出圆圆的弧度,光滑的球面映照出他的脸。 他不自觉移开视线,解释:“必须是在安慰你。毕竟这么一个大活人闯进我家厨房来求安慰,还挡着我取吃的,我只好赶紧说些甜言蜜语把他哄高兴了。” 时作岸这才发现自己居然一直靠在冰箱门上。 自从断电后,冰箱干脆成了他们的储物柜。泡面、蔬菜、苏打水,甚至连他上次做完小手工后剩下的半个塑料瓶也被丢在里面。 怪不得他一进来,夏奡手上所有的活都停了。 他连忙将背从冰箱门上挪开。 “感谢时先生高抬贵臀。” ……嘴贱死了。 时作岸盯着他从里面拿出芹菜,好奇问:“这个不煮也能吃吗?” “当然。芹菜里不含有对人体有害的生物碱,不像土豆这种需要煮熟才能吃。而且生吃芹菜能最大限度保护里面的营养素。”夏奡语气一转,“不过你吃一根芹菜收获的卡路里还没有你吃它时消耗的多,饱腹感也不强就是了。” “哈哈你还挺擅长幽默科普的。感觉你很了解这些东西,之前的蚊子和今天的芹菜,你博士读的什么专业?” “我是学病毒研究的。” “那你会不会现在特别有个念头,要去一线研究丧尸病毒?”时作岸笑问,“都说d国博士可难读,导师卡着不让毕业,我上次看到一个读了快十年才毕业回国的。你现在拿到博士学位了吗?” 时作岸问完,才察觉自己直截了当问出这个问题貌似有些尴尬了。 幸好夏奡没有避开回答或者直接一巴掌甩他脸上,让他滚出去:“没。被延毕可能就是d国留子的宿命吧。” “你可以帮我拆一下泡面袋子吗?” 没让他下不了台,但明显能察觉夏奡不愿继续这个话题。时作岸识趣闭嘴。 “食物不多,加上我们现在变成四个人了,这点东西估计今天下午就吃完了。”夏奡一边检查暖壶里的热水,一边宣布噩耗:“热水也不多了。生活用水倒是囤了不少,但说实话,我不太敢保证我们家这边的水质。” 也是,管人家毕不毕业呢,世界末日都来了,现在首要该焦虑的是别被生物意义上毕业了。 “那就出去找食物!”时作岸一向决心下得很快,说难听点就是莽,“还记得你说丧尸分为低级丧尸和高级丧尸吗?既然高级丧尸会保留生前作为人类的部分身体意识,那我们是不是也能利用他们作为‘人’而保留的反射性行为为我们创造条件!” 他前天晚上睡不着盯着楼底下丧尸,现在正好能排上用场了! 时作岸想起昨天晚上观察的结果:“我开始偷了你的望远镜观察了一个晚上!丧尸晚上的行动没那么快,如果有人从它身侧过去,差不多要延迟三秒才能察觉。” “至于追击速度。前天晚上你家对面那一栋有人出去,丧尸从单元门跑到最左边花坛差不多用了二十秒,但白天的时候它们跑过去只要十六秒就行了。” “也就是说到了晚上,在极限的情况下我们可以甩开丧尸七秒的空档。” 非常大胆的猜测。夏奡愣住。 且不论时作岸的数据是仅仅依靠目测得来的,单论他得出结果。 “七秒钟能够至少换来50米的距离。” “七秒的距离足够我们从车上下来,冲进超市并锁上门了!”时作岸兴致盎然,“怎么样,要不要今天晚上就去试试?” …… 夏奡没有立刻答应。背过身,感受心脏在身体左侧不自然的鼓动。 思考半天,他得出一个结果,一定是时作岸的计划太过鼓舞,以至于他的心脏跟着振奋起来。 没错就是这样! “我没意见,今天晚上我跟宋子桥去一趟。” ? “不是,我提的想法,你不打算带我?!!”时作岸瞳孔地震。 夏奡耳朵差点被震聋:“你感冒好了吗你就鬼叫。再说了,我那俩小mini就够坐下两个人的,你想进后备箱啊?” 是怎么个道理,但…… “什么带我不带我的?”宋子桥突然从厨房门口探出个头,“你们俩很聒噪诶,都影响我跟阿肆的二人世界了!” ……傻逼。 “今天晚上你跟我出去。” “去哪儿?”宋子桥左瞅右瞅才发现夏奡这话是对他说的,“啊?我吗?”《 》 9、第 9 章 “不是你还能是谁?难道你指望昨天还发烧瘫床上的你时哥拖着病躯帮你找食物吗?” 夏奡瞥他一眼,语气嘲讽。 时作岸连忙摆手撇清关系:“这可不是我说的昂!在我的计划里绝对是由我本人亲自去才行!” “不过嘛……”他刻意停顿两秒,卖了个关子,“这个极其凸显男子气概的活交给你也不是不行。” “说起来江肆那么潇洒的一个女孩子,干活也干脆利落,说不定她更想试试,要不我们还是去问问她吧。” 说着,时作岸就作势要起身去客厅找江肆商议。 “不行不行不行!”宋子桥赶紧用身体拦住他,“就这么决定了,我和夏哥去,你和阿肆在家里好好休息!” 一说让江肆去,他马上不乐意了。 时作岸看着他着急的身影,嘴角的笑意压制不住。 他就知道,这人就是个纯种的傻缺恋爱脑。 宋子桥急急忙忙跑到厨房门口,刚准备出去,忽然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一个急刹,差点一屁股摔地上。 说曹操曹操到,江肆半天等不到宋子桥回来,也找了过来。 “你们聊什么呢?怎么那么多人挤在厨房里开会?” “没什么!”宋子桥做贼心虚,被这声音吓得一激灵,赶紧扶着门框站稳,打着哈哈。 夏奡看着身侧捂着肚子快要笑抽过去的时作岸,无奈地叹了口气。 “别在这聊了,面也泡好了,去餐桌边吃边聊吧。” 厨房终于又恢复宁静。 餐桌旁,江肆听完几人今天晚上准备去超市找食物的计划,果然表现的极度兴奋。 “宋子桥他能成什么大事啊,让我去!” “不行,太危险了!阿肆你就留在家里好好休息,我绝对会把你平时最喜欢吃的零食全都带回来的!” 江肆不理他,将他凑过来的脑袋弹回去,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不过咱们四个为什么不一起去啊?” “这就得怪夏奡了。”时作岸抢着回答。 “他的车是辆粉色小mini,只有两个座位哈哈哈哈哈哈哈——哎哟!夏奡你打我干嘛?” 他忙着幸灾乐祸,结果后脑勺硬生生挨了一巴掌。 “小mini好歹也算是你的救命恩车,不准对他不敬。”夏奡双手叉腰,表情冷漠。 “就因为这个啊!我们可以开我的车去。”江肆轻笑,她还以为是啥特别的人员安排,没想到就因为这个。 ? “你的钥匙不都被锁在家里了吗?”宋子桥揉揉被敲出一片红的额头。 “钥匙被锁在家里了,但我的车可以连手机的蓝牙,蓝牙就可以开锁。” 这也太高级了! “啧啧,看看人家的车,再看看你的车。”时作岸意有所指。 “都说了对小mini放尊重点。”夏奡怀疑自己再这么下去,不出一个月掌心就会磨出一片贴合时作岸脑壳的茧子,“车大了也没必要四个人都出去。我和宋子桥两个人过去,争取多带点吃的回来。” 他还是持反对意见。 时作岸可不乐意:“既然如此,我们来投票好了。同意四个人一起出去的请举手——” “ok,3比1,夏奡选手落败!” 最终,保守派还是输给了激进派。 晚上十点,楼道里一片漆黑。 但户外的天空挂满了星星,比他们往日见过的任何一天的夜晚都要明亮。 以防万一,最重要的手机、充电宝啥的他们还是带在了身上。 经过上午的会议他们一致决定,以后充电宝的电都要紧着江肆的手机先用。 毕竟这是他们拥有四人坐骑的唯一凭靠。 江肆的车停在地下停车场,夏奡的车倒是随意停在单元楼门口。 几人计划了一番,决定由夏奡驾驶小mini,带着江肆下去找她的车位,然后两人换成大车再开上来。 而时作岸和宋子桥则尽需要可能将地下车库的丧尸吸引走,守护好两位换车的同志。 唯一的问题就是四条腿跑得赢晚上的丧尸,但丧尸的体力是个无底洞,他们俩却是实打实的人类。 夏奡脑子一转,想起也不是没有办法。 住宅楼离地下停车场有些距离,但电瓶车车位就在楼底下。 很多人图方便,电瓶车钥匙插上后就不会拔下来。 时作岸质疑:“这样车不会被偷走吗?” “总有些刚出校园的孩子,还觉得现在的社会不会有人再去偷车了。”夏奡带着几人下到楼下电瓶车停车位,“再加上车位旁边都有摄像头,他们就觉得万事大吉了。” 谁说不是呢? 时作岸耸耸肩。 如果换刚出社会的他来,估计也是图个一时方便,不被事教做人就不会长记性。 两人挑选了一辆比较合适的电瓶车,试骑一下非常灵活。 “行了,你们先在这儿等着,等我信号再出来。” “好。” “一定要注意安全啊阿肆!”宋子桥恋恋不舍。 江肆给了他一个拥抱。 时作岸破天荒地也柔下声音:“你也注意安全。” “嗯。” 汽车偷梁换柱计划,启动—— 时作岸在前座,宋子乔在后座,小电瓶车晃悠悠驶出车库。 两棵桂花树被甩在身后的一刹那,附近几个离得最近的丧尸立马围了上来。 但确实如时作岸分析的那般,夜间丧尸的行动速度与反应速度都比白天慢得多。 时作岸特意骑的慢,打算先不惊扰路面上的丧尸,进地下停车场将里面的丧尸引出来后,再在小区里面兜圈子,把丧尸都领在他们屁股后面。 “我去,这丧尸也太多了!”宋子桥骑不来小电驴,只能坐在后座,手紧紧拽着时作岸后腰的衣服。 “两天过去,丧尸的数量又上升了。” 肉眼粗略扫过去,丧尸的数量估计达到了他们第一天回小区时的两三倍。 宋子桥是首次与丧尸打照面,仗着坐在电瓶车后座,肆无忌惮观察起丧尸来。 “感觉跟玩vr游戏似的。”他尚且还恍惚着,“你看七号单元门门口,那里有只宝宝丧尸。” 时作岸顺着宋子乔指的地方望去。那是一个估摸着只有几个月大的孩子,连路都不会走,竟然就变成了丧尸。 被本能驱动着在地上爬。 宋子桥惋惜:“他变成这样,估计爸爸妈妈也都变成丧尸了。哎,世事无常啊——” “行了大哲学家,别感慨了,先干正事。” 小毛驴很快就到了停车场入口,道匝已经被撞开,三两只丧尸漫无目的在斜坡上徘徊。 他们此行的首要目的是吸引丧尸,因此也无需担心直接闯进去会不会动静太大。 他们要的就是大动静。 电瓶车冲下斜坡,浓郁的霉味瞬间涌进鼻腔。目光所及越来越昏暗。 “啊啊啊——” 宋子桥的嚎叫经过空旷的地下结构被放大了几倍。 地下车库的丧尸立刻被吸引,转向研究声音的来源,确定位置后涌了过来。 “啊啊啊啊我去我去!快跑啊时哥——” 时作岸耳朵被震得发痛,怒斥:“你能不能不要叫的那么吓人。” 但还是将电瓶车速度调节至最高档,电瓶工作的嗡嗡声在白噪音几乎消失的地下车库里格外响亮。 小电驴在车辆缝隙间灵活穿梭。越来越多的丧尸跟在他们屁股后面。 “不行啊啊啊——我紧张啊!!!qaq” 时作岸被他没用的样子气到无语,他回去绝对要找江肆告状! “你就算要嚎,能不能嚎些别的?”他发誓,他只敢对宋子桥抱有这么一点点期待。 能嚎什么啊!!! 这番情况下,宋子桥脑子几乎宕机。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但这大任怎么降得一点心理准备都不给! “那……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一三得三——” “全国中学生广播体操……现在开始——” “为所有爱执着的痛,为所有恨执着的伤啊~啊~啊啊——” 一个丧尸爪子差点勾住宋子桥卫衣帽子,时作岸捏紧把手,上半身拼命往前趴,几乎贴着地面,绕过一辆黑色桥车掉了个头。 巨大的失重感,宋子桥抱着时作岸的腰紧紧不放,劲瘦的腰被勾勒出流畅的线条。 “我靠宋子桥你能不能轻点,我要喘不上气了!” “不——我害怕!!!” 昏暗的地下停车场里,丧尸数量没有外面那么夸张,其中大部分都是丧尸危机刚爆发时被困在停车场或者试图开车逃出去的人。 电瓶车穿过a区停车场,前轮刚驶进b区,门口背着走路的两只丧尸就注意到了他们。 转身向他们跑来。 “快快快转弯!” 时作岸又一个漂移过弯,宋子桥的脑袋几乎是贴着汽车后视镜擦过去。 头顶的顺毛都被风刮得翘飞在空中。 本来在他们前面的丧尸一下被甩到后面去。 “你们这停车场怎么这么大!”绕来绕去快把时作岸绕晕了。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住在这里!” 方才上车前挑选电瓶车时,他们还专门选了俩满电的。 没成想这才开了没二里地,显示屏最顶部的一格电量就开始闪烁。 小电驴的速度稍微有些弱下来。 但因为电量依然充足,时作岸就没放在心上。 b区要比a区小一些,七绕八绕,小电驴即将撞上墙。 “坐稳了!” 话音刚落,一个转弯调头,两人绕到了这排汽车的尾部。 幸好这次没遇上他之前跟夏奡一起定义的“高级丧尸”,今天这些只知道跟着他们的路线转弯追上来。 没有一只发现只要从两辆车的间隙中穿过去,就能抓住这两个在地下停车场里飞奔的狂徒。 大约有三四十只丧尸就这么乖乖跟在他们小电驴后面。 发现时作岸车技确实不错,丧尸想抓人却每次都差之毫厘,宋子桥心也变大了。 居然还有功夫扭着腰向后冲丧尸比中指。 “嘻嘻,追不上来吧~” “别闹了,我们要出去了。” 时作岸嘱咐他收心,将地下停车场的丧尸全都引在电瓶车后面,他们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现在就该骑上去带着丧尸大队绕着小区跑操了。 电瓶车骑到出口处坡底,尽头的亮光扎眼,但眼前总算不再是漆黑黑一片。 只要开上去,他们的人物就算完成了! 时作岸将把手拧到头,蓄势往上冲——小电驴往上爬了三米,忽然不动了! “卧槽卧槽卧槽什么情况?时哥快走啊!丧尸冲上来了!!!” 突然停在坡中腰,后面的丧尸仍在步步逼近。 宋子桥害怕,不停向后面瞥。 丧尸动作太快,此刻距离他们估摸着不超过十米! “走啊走啊!!!”宋子桥嘴里的催促声没停过,小电驴还因为他来回不断的动作晃来晃去。 “我靠你以为我不想吗,这车不动啊!”时作岸把手已经拧到头了,但电瓶车轮子一点面子也不给。 宋子桥惊恐转头,丧尸的爪子离他的面部只剩下不到五厘米!《 》 10、第 10 章 危险直击面门而来。 宋子桥心脏停跳一拍,迅速倒腾起两条腿,试图通过给电瓶车额外安装两个“辅助轮”来提高爬坡效率。 时作岸也把腿从踏板挪下来。 远远看去,像是一只濒死的四足虫在做最后的挣扎。 可是斜坡太陡,两人使尽儿了吃奶的力气,顶多也只能往前一米不到。 丧尸的爪子已经勾上了宋子桥的卫衣帽子,低沉的嘶吼宛若就贴在耳边。 血腥气萦绕上鼻头,宋子桥身体宛如触电般弹开,跳下电瓶车。 左脚踩在地面上,右脚还没落地,整个人跟个弹簧似的冲出去两三米。 宋子桥发誓,就算是当年读大学时体测跑五十米他都没跑过那么快。 后座一轻,电瓶车像是饿了十来天终于吃上饭了,一鼓作气冲到斜坡顶部。 万幸,入口处没有徘徊着丧尸,时作岸停下车回头看,宋子桥一副被他欠了几十万的样子。 恨不得三步并作两步上来踹他一脚。 …… “快上来!” “在跑了在跑了——” 宋子桥满头大汗,终于赶在丧尸一巴掌呼在他脑袋上前跳上了小电驴后座。 尽管衣服已经被黏腻的汗水吸在皮肤上,但他此刻仍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跳上车就拍着时作岸后腰示意赶紧走。 小电驴再次起步,这次稳稳驶向了他们早些时间出来的区域。 夏奡和江肆等在阴影区域,见到他们安全回来,隔的远远朝他们招手。 时作岸按照约定,按了下电瓶车喇叭,鸣笛声极其响亮刺破夜空。 剩下的时间,他们俩只需要带着后面那一长溜的丧尸大队在小区里兜风就行。 —————— “他们搞定了。” 现在该轮到他们出场了。 夏奡心中难得升起一种热血的使命感,却被江肆一句话打回现实。 “你这车真挺粉嫩嫩的,好看。” 他不得不再次解释:“这车是我妹的,我只是借来开一段时间。” 江肆失望:“好吧,我还以为是你审美那么好呢。” 整半天审美好的是其他女孩子。 “有机会介绍我认识认识?” “行。”肯定会有机会的,夏奡点点头。 夏奡启动车,外面传来宋子桥大喊大叫的声音,电瓶车小队帮他们吸引走了绝大部分的丧尸。 小mini稳稳驶入地下车库。 车灯打开,两人在a区角落找到了江肆的车。 夏奡将车横停在旁边两辆车的车头处,还是打算发挥一下绅士风度,陪着江肆一起下去。 “不用太担心,车库里的丧尸应该都被宋子桥他们引走了。”江肆不以为意,掏手机打开app,“宋子桥那个嚎叫声隔着那么远都能听到了。” 她指的是那怂货在车库里喊的巨响一声“我害怕”,离得近的那几栋楼至少三分之一的住户的耳朵都惨遭折磨。 “腾”一声,车门解锁的声音在黑暗空间中格外响亮。 江肆的车是一辆烧油的灰色suv,开车门的同时也可以通过手机上的app将车启动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必须要时作岸和宋子桥两人先骑着电瓶车将丧尸引开的原因。 引擎声轰隆隆,撞在空荡地下车库的墙壁上,又折返回来闯进他们耳朵。 两人绕到后面先将拿下来行李大包装进后备箱。大车后备箱的空间也极大,三个行李包装进去仍有三分之一的空余空间。 装完行李,江肆绕到驾驶位,伸手去拉车门,倏地,夏奡一把拦住她的腰将她往外拖! 腰间巨大的压迫力让她近乎干呕,没等她做出任何反应,一个黑影突然从汽车底下钻出来,直朝着他们俩人扑来。 浓郁的腐臭迅速扩散在半密闭空间。 那是一只壮年男性丧尸。它腐烂的下颚大张着,獠牙滴落粘稠的涎液,腥臭无比。 ! 突如其来的暗招让离得最近的江肆猝不及防,幸而方才夏奡也跟着一起下来,右胳膊将怀里的江肆甩去一边,而后立刻调整姿势,脚用力向丧尸踹去。 八成力道下去,脚跟踩在铁板上似的,只觉得脚底板发麻,却没感觉脚下的躯体被撼动分毫。 夏奡将腿收回来。 不知为何,这次遇到的丧尸就如同开了神智一样,在与夏奡拉开距离后,居然直勾勾奔着江肆去了。 但江肆也绝不是干等着被欺负的种,反应过来后迅速调整姿势,避开丧尸血淋淋的大口,腰一扭,全身力气聚集于肩膀,顶在丧尸的腹部。 大喝一声,将丧尸顶在旁边小mini的引擎盖上。 丧尸发出沉重而急促的呜咽,挥动的爪子划开江肆肩膀上的布料。 夏奡趁此机会赶紧从江肆车后备箱里掏出车载灭火器,用力向丧尸脑袋砸去。 “嘭——” 各种红白液体飞溅在车窗前玻璃上。 丧尸除了头之外的部分趴在车上一动不动。 “我艹,它怎么会从车底下冒出来!”江肆重重喘着气,仍然对刚刚发生的一切感到不可置信。 “呼——你没事吧。” 江肆摇摇头。 没事就好。 夏奡没再敢拖延时间,拧了拧眉头:“先上车说。” suv缓缓驶离地下车库。 江肆一边开车,一边听夏奡讲述。 “上次我和时作岸就遇到过躲在柜子里偷袭的丧尸……总之还是谨慎为妙。” 夏奡连带着“高级丧尸”的说法也展开叙述了一遍,江肆听的目瞪口呆。 “这比丧尸电影还离谱啊。”谁能想这种事还能被他们有生之年遇上。 夏奡耸耸肩,不置可否。 他们四个动作很快,来来回回这么几趟结束天都没亮。 趁着朦胧的夜色离开最好不过。 现在的问题就在于时作岸跟宋子桥两个骑个小电驴溜达到哪儿去了? 夏奡有些头疼。 他让江肆先在小区里兜圈子,自己则拉下副驾驶车窗,探头往外面瞅。 小区里冷冷清清,不见丧尸,也不见那两人。 上哪儿耍去了? 几乎快将整个小区转了一遍,他们才在小区关闭的喷泉装置前逮到疯狂的电瓶车二人组。 两人显然已经掌握了同丧尸们的相处诀窍,竟然你不犯我、我不犯你地两波人来回兜圈子。 夏奡忍住笑意,朝窗外催了好几声,他们才舍得扔下电瓶车上车来。 时作岸与宋子桥坐进后排,宋子桥明显还很兴奋,嘴里得呗得呗不停讲自己一整夜的遭遇。 尤其控诉时作岸挑选的“好电瓶车”,让两人卡在坡中腰半天动不了一步。 以及自己练了一个月的大腿肌肉在此次行动中发挥的重要作用。 剩下几个人全都懒得搭理他。 江肆专心开车,时作岸骑了一晚上小电驴再加上宋子桥的精神折磨,现在累得过分,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 夏奡独自望向窗外。 为了防止半夜闹出大动静,他们没有打近光灯。 他曾住的十八楼逐渐消失在视野边际,不知道他们此番就去寻找食物能否安全回来。 愿行动顺利。 —————— 夏奡家所在的小区位于h市新设置的经济开发区,最北边全部是产业园,一直往南则是重新装修的高铁站。 修了两年连外墙都还没修好。 倒是高铁站旁边各式各样的商业企划率先顺利完工。 其中便包含他们此行的目的地——高铁站北边的大型仓储型超市。 仓储型超市的优点在于分量大,缺点也同样。 夏奡往常基本上算是定居国外,偶尔回一次国,也是独居时间偏长,没有大量的食物需求,因此也完全没去过那家新修的超市。 据说他妈倒是办了张里面的会员卡,只不过现在估计也用不上。 小区位置偏经开区北边,开车去超市至少半个小时打底。 加上现如今路况实在不要说,能在四点天亮前赶到超市便是最好的情况了。 “你可以吗?如果累的话换我开。” “对啊对啊,阿肆你千万别累着,虽然我不会骑电瓶车,但汽车还是会开的!” 江肆挪开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朝他摆摆:“不用,刚刚被那傻逼丧尸吓了一跳,现在大脑里的神经都还绷着。” 夏奡“嗯”一声,就又将脑袋靠回枕靠。 宋子桥故事终于讲完,估计是把口水都已经讲干了,总算是闭上嘴,小口小口补偿水分。 车内归于安静。 江肆认真开车,甚至变道时都不忘记观察后视镜和打转向灯,因此在车内后视镜第三次撞上夏奡视线时,她忍不住开口: “夏哥,刚才多亏你救我了。你应该累了吧,要不你跟宋子桥换个位置,去后面休息一会儿?” “……嗯,你想跟宋子桥坐在一起?” “没错!”江肆忍辱负重,回答的干脆。 夏奡还没回答,先把后排的宋子桥兴奋坏了:“阿肆你想跟我坐一起!小夏子速速挪屁股,扶朕上王位!” 他动静太大,一旁睡觉的时作岸被吵到,拧着眉翻了个身,顺带还往宋子桥小腿踢了一脚。 “嘿时哥你动了,醒了吗?” 眼看宋子桥就差扒开时作岸眼皮看他到底醒没醒了,夏奡赶紧打断。 “行了,别吵他了。”他转头对江肆,“麻烦你靠路边停一下车,我换宋子桥到前面来。” 他说完,江肆慢慢减速将车停在路边。刹车还没踩到底呢,副驾驶的门就被迫不及待打开。 她连下车人的背影都没看到。 啧啧啧,有些男人,口是心非,还得等着别人递台阶了,才装作不在意似的慢悠悠晃下去。《 》 11、第 11 章 车门再次打开,上来一条哈巴狗。 她努力劝自己好人有好报,夏奡救她一命,她帮他实现一丁点微不足道的小心愿。 平心静气,江肆你是一名优秀的驾驶员! —————— 夏奡坐去后座,右手边位置上时作岸睡得乱七八糟。 身体像是竖着折起来一般,脑袋缩进座椅与车窗玻璃的缝隙间,只露出头顶毛茸茸的黑发与调整姿势时不小心掀起的腰间的衣服。 幸好在床上的睡姿没那么糟糕。 夏奡偷偷在心里将这人从头到尾蛐蛐了个遍,才伸手将他后腰掀起的衣服重新盖回去。 又把他的脑袋从缝隙里捞出来,拿了个靠枕塞在那里,才重新让时作岸的脑袋贴回去。 否则就这个姿势睡一个多小时,醒来后百分之百脖子抬不起来了。 从后视镜里目睹了一切的江肆:嘻嘻~ 半晌,灰色suv停在超市前的空地上。 没有保安收费,他们也没必要将车开进地下停车场。 然而,超市的情况比他们预想的还糟糕许多。 玻璃门从中间被破开,碎渣子散落一地,黑黝黝的看不清里面的具体样子,但可想而知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就在他们观察的空档,还从超市里面晃晃悠悠出来一个只丧尸。 “咱们还进去吗?”宋子桥看着只剩个框架形状的玻璃门,“这是人为的还是丧尸干的啊?” 时作岸睡一觉醒来,尽管脑袋下面垫了个夏奡给的枕头,但依旧脖子酸痛,转头时还咯噔响。 “看不太清楚,感觉像是从外面破开的。外面没什么玻璃渣,应该是丧尸撞上去撞开的。” “为什么不是人干的?”夏奡也不明白,虽然时作岸说的是“应该”,但语气却有七八成的肯定。 “这种感应门其实没那么保险,电力断了之后看似牢牢锁住了,其实一拉就开。” 这谁能想到啊! 谁没事去拉断电后的感应门啊! 宋子桥服了:“你怎么知道那么多偏门知识?你之前是干啥的啊?” “哼哼。”时作岸奸笑,做出鼓弄玄虚的表情,“我工作是捏小火乍弹的,怎么样怕不怕~” “滚滚滚!”宋子桥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笑骂,“少贫,干正事行不行!” “你才是最应该闭嘴干正事的!”夏奡一巴掌按他后脑勺上。 四人言归正传,回到车上商讨如何安全进到超市里面。 超市一层的外立墙是全封闭的,没有进去的窗户。 他们只能从丧尸同样来去自如的大门进去。 怎么引出超市里的丧尸?进去之后如何重新堵住超市大门? 光是想想就让人头大。 加上熬了一个通宵,晚上还跟丧尸打了场惊心动魄的游击战,每个人早已饥肠辘辘。 时作岸本来还有打算犹豫下,但一旁宋子桥肚子咕咕叫个不停,夏奡的手也用力按在胃上,一副很不舒服的样子。 他还是把昧着藏下的一块巧克力拿了出来。 “还有这好东西呢!”宋子桥兴奋地用手去抓,却被江肆打了下爪子。 悻悻收回手,委屈地看向她。 但江肆铁面无情,秉持不搭理原则,只是埋头为大家分巧克力。 夏奡接过巧克力时,目光在时作岸身上多停留了几秒。后者被看得浑身不自在。 “你干嘛!”时作岸眼神威胁。 “没事。”夏奡咬下一块巧克力,甜味在舌尖弥漫开,“谢谢你。” 时作岸:“看我干嘛!这是最后一块了哦!” “嗯嗯。” 宋子桥不明所以,巧克力都堵不上的嘴还在旁边“咋啦咋啦”问个没完。 “你能不能安静点!” 最后还是江肆被吵得耳朵痛,径直将手里剩下的最后一块巧克力塞进宋子桥嘴里,世界才安静下来。 “好了,现在食物彻底消耗殆尽,超市是不去不行了。”夏奡抽了张餐巾纸擦干手上的污渍,“能把超市作为暂时的根据地最好,如果不行咱们拿点东西就撤。” 每个人都在绞尽脑汁想办法。 时作岸望向窗外,头脑风暴。 夜空如黑布笼罩,一轮弯月悬挂半中央,边缘散发柔和的光。 骤然,远处不知道什么东西闪了下他的眼睛。 奇怪? 城市电力系统崩坏了怎么还会有发光的东西? 时作岸指着位置问夏奡是什么地方。 “那边就是正在翻修的高铁站。”夏奡推了推眼镜,顺便夹带私货,“我去年回国时就听闻小道消息说年底建成,结果今年回来还是只建了那么一点。” “我证明!”宋子桥也凑上来,“前年也是这么说的” 眼看话题即将又飘到没边的地方去,时作岸赶紧拉回来,示意同样靠左边窗户的江肆一起看。 “你看那边,有东西在发光,一闪一闪的。不过离得太远了,肉眼看不清楚。” 江肆也凑过去看,但正如时作岸说得那般,看不清楚。 “左右不过是反光条啥的。”她认为没必要刨根究底。 确实,大概率就是反光警示贴罢了……等一下! 他再仔细盯了半天,恍然大悟。 反光的是警示贴没错,但呈现“一闪一闪”的样子是因为一旁的钢筋,被风吹动后在空中荡来荡去! 听完时作岸的猜测,夏奡立马反应过来他想干什么。 钢筋从二十来米的半空坠落,造成的声浪绝对够将周围一片的丧尸全都聚集在一块。 “到时候我们试试能不能尽可能将丧尸控制在那里。” 众人“四”拍集合,车子再次启动,这次的目的地是高铁站。 —————— 高铁站作为城市人流量最为密集的一个区域,刚靠近外圈,众人就对此说法有了切实感受。 这一小块区域里丧尸可能比他们几天下来遇见的加起来都多。 车子刚驶近,就有丧尸被引擎声吸引过来,吓得江肆连忙停车熄火。 但丧尸还是争先恐后围了上来。 数张血盆大口与狰狞的面容贴在玻璃上,坐在前排的江肆与宋子桥率先接受暴击。 宋子桥竭力将身体往后靠,却仍然无济于事。不断有丧尸的身体撞在车上的声音,他甚至怀疑此时此刻车外皮是不是已经被撞出了几个大坑。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眼睛直勾勾盯着玻璃外面。 尤其是夏奡。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时作岸两次用指关节敲敲他的手背,试图来一场眼神交流,夏奡都像是变成了一只没有知觉的机器人般,没给出任何反应。 那么认真看啥呢? 他试着再敲了一次,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忍无可忍,改换成指尖在他手背上掐了一把。 “嘶——” 总算是有反应了。 夏奡瞪大眼睛,一脸懵逼看着他,做了个口型:咋了? 时作岸终于等来回应,趁他转过身,手撑着皮质坐垫,上半身他身上凑,几乎是贴着夏奡耳朵低语:“丧尸好像还喜欢靠近热源。” 夏奡条件反射想躲开,但时作岸下一秒手按在他大腿上,大半力气都压在他身上,让他无处可躲。 “你看丧尸的位置。” 目前扒在他们车上的丧尸貌似主要是在靠近前挡风玻璃和后窗玻璃。 这两个位置一个贴着引擎盖,一个又和尾气孔挨得近。 夏奡点点头,表示认可。 目前他们已发现的丧尸习性有:会被声音吸引、如“动物”一般能敏锐嗅到人类身上的“气味”、会主动靠近热源…… 眼球似乎只是个摆设。 等引擎余温散去,这些丧尸应该就会离开。 夏奡陷入沉思。 不出十分钟,果然丧尸前前后后陆续离开了。 江肆和宋子桥刚接受迎面暴击时还紧张的心脏吊在嗓子眼,但等五分钟过去,窗户玻璃纹丝不动。 发觉丧尸顶多制造些噪音,没法砸烂玻璃对他们做些什么,渐渐也放下心来。 “幸好当时买这车的时候我手头还有些余钱,直接上了最高配置。” 江肆拍拍自己鼓动的小心脏。 “你们俩刚刚说啥悄悄话呢!”宋子桥眼神犀利,逼问后排两人。 刚刚两人的动静他可是透过后视镜看得一清二楚! 江肆也看了全程,但显然她比宋子桥识时务得多,连忙捂住他的嘴:“闭嘴吧,就你问题最多。” “我们现在就下去吗?”她提议。 “等等。”夏奡让时作岸挪开屁股,从被他压住的包里掏出两瓶花露水,“你们先补点花露水,等我一下。” 说完,他先给自己从头到尾喷了几下,随后竟然又从包里拿出两个试管状的小瓶子,下车去刮玻璃上的残留物。 红白液体分开装进不同瓶子。 时作岸与江肆:?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我夏哥可是d国a大病毒学方向的在读博士,发表了无数篇sci,现在还一遍在帝国生命科学研究院实习!” 宋子桥语气骄傲,仿佛这些容易是属于他的一样。 “傻逼吧你,你说得那么自豪干嘛?凸显你朋友是博士在读而你只是一个三本本科毕业的小学渣?”江肆冲他翻白眼。 两人又打闹起来。 时作岸沉默。 宋子桥报的那一串头衔实在是太唬人了。 a大他听说过,是d国生物学领域最强的大学,属于回国后绝对会被纳入领域高端人才的培养基地。 帝国生命科学研究院他也曾在新闻上听过多次。 这种牛逼人物竟然会出现在他身边?!!《 》 12、第 12 章 几分钟后,夏奡拿着装好的小试管回到车上,发现车内的氛围发生九十度大转变。 尤其是他旁边那人,变化程度接近一百八十度! “夏哥辛苦了,快请坐。”时作岸脸上挂着标准的“甜美微笑”,嘴角翘的快将颧骨都挤下去,看得夏奡瘆得慌。 “你看你在生物研究领域颇有造树,这次将丧尸。血液和脑浆带回去,能不能立马研究出这场灾难是怎么发生的?然后研究出血清投入广泛生产解放全人类?” “……” 他瞬间就知道在场谁有能个本事给他捅出去了……虽然他本来也没打算隐瞒。 “宋子桥,你能不能嘴上有点把门!” “干嘛嘛!”宋子桥撇撇嘴,“帮你立立人设,有这么牛的资历干嘛还要藏着?” 夏奡再次对上时作岸的眼睛,眼底的亮光看的他心慌。 他刚刚报了那么无厘头的一串,不会真是那么期望的吧? “呃……你真是这么想的?” “怎么可能?”时作岸懒洋洋拖长语调,仿佛在嘲讽过于自大,随随便便开个玩笑吹捧一下都能当真。 自从刚毕业时的第一份大礼包是傻叉上司后,他再也不敢对任何人抱有期待。 你不能相信所有人都是正常人,自然也不能相信夏奡这个没拿到毕业证的a大学历有多高的含金量,足以拯救世界。 夏奡:……好吧,是他不自量力了。 “你收集这东西,不会还没等带回去就失活了吗?” 时作岸还没说完,宋子桥这个小学渣突然不可置信地盯着他。仿佛在问他怎么知道这些。 时作岸有些无语,“别看我,我虽然不是研究这个领域的,以前生物成绩也不咋地,但你看我的表情就像是一个蠢货突然发现自己的好搭子背叛了自己跃进年级前十了一样。” “哈哈哈哈哈你没说错,他就是个蠢货学渣!”江肆也没放过宋子桥。 “够了啊够了啊,还想不想听我夏哥的科普小课堂了!” 宋子桥希冀的眼神望向夏奡。 赶紧救他于水火! 夏奡:…… 小○花妈妈课堂开课啦~ “没有科普,我只是有点怀疑。” 他再次捋了一遍他们之前发现的丧尸行动时的所有特征。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明明在变成丧尸之前跟我们一样都是人类,为什么变异后突然就看不见了。” 对哦。 貌似他们遇到的所有丧尸都是在依靠听觉、嗅觉和触觉在行动。 “所以我怀疑丧尸病毒会不会是一种具有传播性的,针对人类大脑造成破坏的神经性毒素。” “这种毒素会使得大脑功能报废,免疫系统发现眼球的存在,从而不断让白细胞攻击它,最后导致失明。” 宋子桥听到这里,忽然激动起来:“这个我之前在网上刷到过!原来是真的啊!那你能不能研究一下这种毒素,然后制造出解药来拯救全人类!” “……你想多了。”夏奡叹气,“到现在政府都没有具体措施出来,说明众多国内国外的专家都暂时对这种病毒没有解决办法,怎么可能被我一个小透明破解出来。” “万一呢!” “没这个可能哈。” “哎呀别垂头丧气嘛。”时作岸一胳膊将他的脑袋揽进怀里,“说不定就像宋子桥说的那样,你哪天任督二脉被打通了,突然研发出丧尸病毒的解药,一举成为生物学界大拿!” “是啊夏哥。”江肆也开口,“我虽然不赞同解药能被那么轻轻松松研究出来,但你可千万要相信自己啊!” 谢谢你们,实在是太会安慰人。 没营养的恭维过后,天已经半亮。 熹微的晨光透过车窗玻璃照进来。四人安安静静享受了一场荒无人烟下的日出。 天亮了,原本计划的去工地的行动就有些不太合适。 几人一合计,决定先把这事放一放,晚上再行动。白天就先去高铁站,靠自动贩卖机凑合一天。 老规矩,先引出高铁站内的丧尸。 他们现在已经不算是手无缚鸡之力,只需要一个人留在车内按喇叭,其余人先溜进去清理剩余的家伙。 那么谁留在车内呢? 夏奡本想提议让最熟悉车内情况的江肆留下,但她对于身先士卒进去与丧尸大战格外兴致勃勃。 最后,他们决定通过石头剪刀布来决定。 输的人留在车内,接受丧尸血碰大口贴玻璃的洗礼。 “来来来,石头剪刀布——” 宋子桥,out。 没想到四人局还能这么快决出输家,时作岸无情嘲笑。 “请不要笑那么大声!” 时作岸拍拍他的肩:“这里就交给你了小诱饵,别被吓得尿裤子了,现在可没那么好的资源给你洗澡~” “滚!”宋子桥摆手让他们赶紧滚,“等会儿别忘了来接我就行。” “ok。” 除了宋子桥,其他三人都放缓动静下了车。 花露水半瓶子都喷出去了,附近的丧尸确实没发现这里三个鬼鬼祟祟的人。 他们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蹲下,等待宋子桥现在开始。 “哔哔——” 尖锐的喇叭声刺破宁静,周围的丧尸动作一顿,确认完声音来源,马上冲着汽车的位置走去。 宋子桥怕效果不够好,又多按了三四下。 这下好了,给丧尸们催着急了,等会儿得更热情地趴车窗上寻求他的互动了。 等丧尸潮都涌向车那边,三人再次小心翼翼出发。 江肆拿着时作岸从夏奡家顺出来的菜单,他自己则和夏奡一人拿了根隔壁工地落下的钢管。 以防万一,他们没把车开到二楼进站口,而是停在一楼网约车接驳点。 但这也导致他们要走到进站口还得通过一条百米长廊。 今天遇见的丧尸感觉比几天前要“聪明”许多。 虽然大部分仍然选择直勾勾从二楼一秒速降,但尚有一部分丧尸掌握了正确路线,从长廊尽头迎面走来。 同他们之前的猜想合上了,这其中大多数都是本就更熟悉地形的高铁站工作人员。 最优解绝不是在丧尸群中跟它们发生斗争。 三个人尽可能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贴着长廊栏杆踮脚走。 一百来米的路程拖了快二十分钟才走完。 幸运的是中途没发生什么意外,可当他们绕过拐角,从扶梯上去,非常“惊喜”地与六只丧尸对上视线。 !!! 气氛变得诡异的安静。 尽管知道丧尸们的眼睛不过是个摆设,但眼神交汇的时刻,还是免不了大脑里的神经炸开。 玻璃墙面内还不断晃出新的丧尸,三人只好往边角退,但旁边除了一间小卖部,背后便只剩下工地搭起的绿色围挡。 眼看丧尸的屁股马上就要撞进怀里,江肆慌神,冲旁边时作岸做了个口型:怎么办? 别问他怎么办,他也不知道怎么办啊啊啊——狗急了还会跳墙呢,他急了……对哦! 时作岸伸手摸了一把旁边的围挡,实心的,质地坚硬,足够结实。 对着另外两人匆匆比了个手势,时作岸转头就踩上小卖铺旁摆着的凳子,双手牢牢扒住房顶,右腿往墙面上一蹬,就上了房顶。 ? 下面两人嘴张成鹅蛋大小。 但时间紧迫,不上去就是死路一条。夏奡拍拍江肆胳膊,让她先上去。 江肆学着时作岸的动作,脚一蹬,但胳膊力气欠点,最后靠着时作岸拽住她的外套帽子将她拖上来。 “你去围挡上趴着。”时作岸用几乎气音的声调嘱咐她。 这小卖部的屋顶是用彩钢瓦随意搭出来的,两个人的重量还能勉强承受一会儿,倘若三个人同时踩上去,恐怕得一起喂丧尸嘴里。 将江肆送上围挡,时作岸才招手让夏奡也上了。 夏奡明显是好学生做派,估计从小没干过爬墙的事。时作岸想仿照刚才的做法,揪领子把人提溜上了,但意外突生。 两个成年男性的体重有些超出屋顶的承受能力。 夏奡一只脚踩着墙,重心刚挪向彩钢瓦,铁皮材质凹陷时的巨响瞬间刺向耳膜! 丧尸立马被噪音吸引,往他正下方靠过来,伸手试图抓住他另一只来不及收回的脚。 ! 时作岸心里一紧,手换位置去抓他腋下,想把他赶紧拉上来,没想到反被挣脱开。 再一眨眼,夏奡竟然反而往下退了一步! “你干嘛!”焦急下不受控制出声,下面的丧尸跳得更欢了。 夏奡的脚早已找准目标,踢向他们用来踮脚的小椅子。 小椅子被踢飞,几只不聪明的丧尸追着响声去了,但更多的留在这里,不愿放弃到嘴的肥肉。 眼看丧尸的大嘴已经咬上夏奡的运动鞋,时作岸心跳近乎停滞。 快点快点快点!!! 豆大的汗珠从他额角滑落。他的视线必须牢牢黏着夏奡身上,挪开一秒,他都担心这人滑下去命丧黄泉。 好在夏奡终于配合,抬起翅根方便时作岸将他拉上屋顶。 两人半点不敢耽误,气不喘一下紧接着就同方才的江肆一样,双手双脚夹住绿色围挡,身体紧贴着顶端窄面往前趴。 一直到正对高铁站大门的位置才停下。 “呼呼——”时作岸气都没喘匀,就开始吐槽,“该死的豆腐渣工程能不能滚出去!” “行了,要是没它,咱仨今天都得玩完儿。” “还有你!别在那以为接话接那么自然就没事了!你下半身肌无力啊!!!差一步就爬上来了,还非要下去干嘛!” 他不是真的不知道夏奡把腿放下去是为了踢飞椅子,斩断丧尸效仿他们爬上来的机会,但想到刚刚惊心动魄的场面,肚子里的火根本控制不住。 夏奡竟也“切”一声:“你以为刚刚要不是我踢开凳子,现在丧尸还能老老实实等在底下?” ! 呔,口出狂言! 要不是手脚都挪不开,不然他绝对要撸起袖子,冲夏奡比一个非常标准的国际友好手势。《 》 13、第 13 章 三个人像烤串一样整整齐齐串在围栏顶端。 最前面的江肆想劝夏奡语气别那么嘲讽,但发现自己说话得隔着两个屁股才能传到后面去,犹豫了零秒果断放弃。 估摸着时作岸这次是真被气到了,一句话都不再说。 结果就是,你不说,我不说,大家都都不说。等丧尸快散完了,都没人提议是不是能下去了。 “……” 最后若不是江肆实在趴着不舒服,几人能在围挡上趴到地老天荒。 几人到了高铁站,这里门大敞着,透过玻璃,里面狼藉的景象映入眼帘。 方才急得跳墙,连手里的武器都没精力顾上。 趁没抓到人的丧尸离开的间隙,几人赶紧捡回来,高举手中。三个人背对背围成圈,小心翼翼往里探。 视线中确实没再出现丧尸,但大千万平的候车厅,谁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会不会藏着一个。 “哎,看那里!”江肆胳膊肘捅捅时作岸的腰,指着检票口旁的地上,“那有喇叭。” 她提议:“咱们可以录一条音频,设置循环播放几遍,然后放到外面。这样候车厅里的丧尸就可以赶出去了。” 好提议! 但实现起来貌似有点困难,时作岸皱眉打断:“但候车厅这么大,喇叭的音量顶多照顾到前后五十米,隔得远了丧尸也听不见。” 夏奡:“我拿着喇叭去引丧尸,你们俩在旁边看着点,别捅进丧尸窝就行。等丧尸快贴上我后背时喊一声。” “你?呵!”时作岸双臂抱胸,眼神斜睨,“你还是算了吧,刚刚丧尸给你脚上咬的那一下可一点水分不含。有那时间你还是好好检查检查有没有被咬出伤口来,别溜丧尸溜着溜着自己变丧尸了!” 夏奡:“……” 江肆也跟着沉默了,心中暗暗感叹时哥真是嘴上一点亏都吃不得,但还是安慰了下自讨苦吃的夏奡:“时哥这是在关心你呢!” “滚。”时作岸瞪着江肆,“鬼才关心他了。” “呃……” 当事人极度不配合的情况下该如何调节? 江肆深知参与别人的感情纠纷绝对是不明智的选择,但两位大哥要吵架能不能不要现在吵。 昨天在家里那么长时间不正是吵架的好时间吗? 何必拖到现在? 连续被呛两次,夏奡终于反应过来这人是觉得他置自己的生死于不顾,才气的乱咬人。 “你不会真觉得我是不要命了,才敢把脚伸下去踢椅子吧。” 时作岸:? 江肆:还有反转? 夏奡手抓住前面时作岸的鞋底,食指在侧面敲了敲,“我穿了增高鞋垫。” 哈??? “增高鞋垫?”江肆震惊的看向他,没想到他还有穿增高鞋垫的需求。 原来男人的虚荣心都一个样。 一米七的追求一米八,一八五的追求一米九。 “你垫那么高要上天啊!”时作岸被气笑了。 他说呢,怪不得今天看夏奡要比那天从同一张床上醒来后高一些。 他还以为是之前没站直呢,整半天是有自己的小心机呀。 两位同伴看他的眼神各有各的敬佩与鄙夷。 夏奡手指挠挠面颊:“我穿增高鞋垫只是为了多增加一层防护。你看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嗯嗯嗯,你说的都有理~ 经过夏奡自毁形象式的道歉,时作岸表示可以原谅他。 前提是…… “前提是什么?” 时作岸一脸邪笑,按下扩音器的录音功能,大喊:“夏奡是个穿增高鞋垫的小矮子——” “夏奡是个穿增高鞋垫的小矮子——” 喇叭有样学样。 “……” 江肆心想:大哥,没记错的话你裸身高比夏奡要矮些吧……他是小矮人那你是什么? 矮人国国王吗? 虽然时作岸过足了嘴瘾,也表示大度原谅了夏奡。 但鉴于这人有前科的行为,在讨论由谁来担当举着扩音器溜丧尸的大任时,夏奡率先被排出局。 最终,时作岸毫无悬念取得投票的胜利。 “你等会儿跑的时候小心点,我和江肆会分别在一楼检票检票口和二楼检票口盯着,如果跑不动了就喊我们。” “知,道,啦——”时作岸脱下卫衣丢给夏奡,上半身只剩下一件白色t恤。 “行啦,别依依不舍跟送孩子上学的家长似的。” 江肆辣评。 该嘱咐的都嘱咐完了,江肆和时作岸两人上二楼。 起点从检票口开始,中间空旷的地方不用跑,只需要钻钻犄角旮旯,比如厕所、茶水间啥的。 时作岸学着以前见过的体育生那样,垫着脚原地蹦跶两下,像弹簧一样飞出去。 “夏奡是个穿增高鞋垫的小矮子——” ……真是够无语的。 奔跑的一瞬间噪音消失,仿佛耳畔只剩下静谧的风。 室内的血腥气从鼻头消散,向后远去。 刚开始他跑得不快,为节省体力。但当陆陆续续有几只丧尸被喇叭声音吸引跟在他后面,他不得不加快脚步。 “注意!你左前方有丧尸,保持距离!”江肆大喊提醒。 时作岸配合着将手中扩音器微微向左甩,见左前丧尸被声音吸引,脚下立马变转方向往右跑去。 绕了一大圈,终于逛完了整张地图。 应该没有没照顾到的角落了。 他扫视一圈,感觉所有位置都跑了一遍,便边跑边喊:“我下楼了——” 既是告知江肆可以休息休息了,也是提醒楼下的夏奡。 准备接驾。 h市南站之所以需要翻修,是因为建造时间早,很多设备及站内布置都不够合理。 就比如上下通道,直梯、扶梯和楼梯都各只有一个。 时作岸一琢磨,发现此刻从扶梯上走反而更加方便。 狭窄、拥挤的特点,放往日他必然不屑一顾,但放在现在,就是最好的制衡丧尸的办法。 时作岸对自己的计算十分满意,抱着必然成功的信念踏上扶梯,结果刚走一半就后悔了。 这群该死的丧尸下楼不靠走,纯靠跳啊! 他一阶一阶的下,但人家三阶四阶往下跳,不多会儿,嘶吼声便离他的耳朵越来越近! 偏偏这扶梯长得离谱,等他走完剩下半截,不是被丧尸踩成肉饼就是命丧丧尸之口。 怎么办? 他拼了命动用脑子想出路,但命运偏像是与他作对般,脚下一个没站稳,居然往下滑了三个台阶。 没等他扶着扶手站稳身体,丧尸的掌风就向他袭来—— “喇叭给我——” 台阶底部夏奡突然出现,胳膊高举,随时准备从时作岸手中接过接力棒。 来不及了! 时作岸将喇叭往空中一扔,自己飞快撑着扶手翻过扶梯侧面,一屁股狼狈摔在楼梯上。 嘶,好痛! 喇叭在天上转了好几圈,最后稳稳落进夏奡手中。 跑!!! 夏奡长腿迈得飞快,又借着距离优势,很轻松就将丧尸甩在身后。 “你没事吧。”江肆将时作岸从台阶上拉起来。 时作岸刚集中全力跑了几个来回,突然卸下劲儿,此时还有些腿软。 靠着一旁的扶手与江肆的手借力,晃悠悠站起来。 满头汗水让发丝都黏在额头。伴随主人此起彼伏的呼吸节奏,染上绯红的脸颊与略带厚度的嘴唇也微微颤抖。 他向下看去,大批丧尸追着夏奡在站内绕圈子。 天已经亮了,丧尸的速度比晚上要快。时作岸看着夏奡两条腿来回倒腾,他刚刚跑得也那么狼狈? 好吧,不能多想,一想就感觉自己英姿不再。 “走吧,我们去帮忙。” 夏奡带领丧尸队伍从各个角落绕出绕进,队伍逐渐壮大。 江肆一直盯着他的路线,确定他把所有位置都顾了个遍,连忙拉着时作岸绕个弯到大门处。 两个人一人一边抓着大门把手,一只手握紧手中的武器,等待夏奡靠近。 只见他在距离大门只剩五十米左右的时候,手中扩音器用尽全力往前一抛,半边身子都几乎腾空,然后人飞快往旁边一闪。 没想到喇叭竟然直直越过绿色围挡,落进人家工地里面! 丧尸的目标只锁定于发声的扩音器。 不管不顾撞向围挡。 方才足以支持他们三人体重的围挡看着如同脆弱的薄纸一般,被轻轻松松撞碎。 最后一只丧尸离开候车厅,三人携手将大门合上,先插上插销,装上旁边提前准备好的u型长锁,钥匙往兜里一揣,搞定! 夏奡又捡了些地上散落的破碎布料,均匀倒上花露水,塞在门底下的缝隙中。 至此,他们终于清理干净候车厅。 “呼~累得没边,休息休息!”时作岸招呼另外两人赶紧找个地方坐下。 隐隐酸胀的小腿肚终于得到机会休息。 “我去拿瓶水,你俩要吗?”夏奡居然还有力气,站的稳稳当当。 时作岸头都懒得抬,半瘫在靠背座椅上,懒散地向后摆摆手,“我要一瓶,谢谢——” 江肆基本上也算是楼上楼下跑了两圈,这会儿也累得够呛:“夏哥麻烦你了,你人真好,谢谢。” ……夏奡接过重任,心想: 你们两个现在倒是客客气气,骂我的喇叭到现在都还没停呢。 几分钟后,夏奡带着三瓶水和一些能填饱肚子的零食回来。 时作岸一口下去就是半瓶。 “爽!!!”他顺了张旁边不知道是谁的背包里的餐巾纸,擦了擦那脑门上答案,“我看这边也挺好的,三家小卖铺还有四五个自动贩卖机,二楼还有餐厅,我们几个人在这儿带上一两个月完全不成问题。” 生活条件太好,他甚至觉得不用去超市也够了。 夏奡思索了一番,斩断他的妄想:“别想了。第一,这高铁站外墙是全透明的,里面干什么、有没有人外面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第二,谁也不知道这场战役要持续多久,一两个月还算好办,如果一年两年呢?这些食物根本不够吃,而且超市只会越来越难进。” 行吧。 “那先让我好好睡一觉,我真的好困……”《 》 14、第 14 章 不止时作岸一人累得犯困,夏奡和江肆也都是从昨天开始熬了一个通宵,此时此刻连说话的力气都不剩下。 三人各自找了个“大通铺”,脑袋一挨上座椅软垫,浓重的困意便涌上脑门。 直到时作岸最先被尿憋醒,迷迷糊糊间看了一眼手表,发现才睡了一个小时。 从椅子上起来,半眯”着眼晃荡着去厕所,中途还不小心把夏奡的鞋子踢飞出去半米远。 他站定,瞅一眼,最后决定还是假装没看到,先去解决人身大事。 飞快处理完鼓胀的膀胱,打开水龙头发现没有水流出来,他才竟然发现,他们似乎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呢? 他又四处翻翻顺了张湿巾纸,擦了遍手,回到刚才躺了的味道。 夏奡侧身抱着胳膊,眼睛紧闭,但眼皮底下眼珠子不规则转动。 应该是在浅眠。 时作岸直觉自己忘了件极其重要的事,却死活想不起来。于是,也顾不上思考叫醒一个正在睡觉的人是多么罪恶的一件事。 “喂,醒醒!”他拍拍夏奡叠在最上面的大臂。 夏奡睡觉时也脱掉了最外层的卫衣,现在只穿着一条黑色打底工字背心。 因为贴身,平日里锻炼的痕迹全部勾勒得一清二楚。 时作岸手贴上温热的皮肤,肌肉松弛时手感不错,摸起来软软的,像他以前隔壁邻居家养的大肥猫的肚子。 他居然摸着摸着摸上头了。 “你干嘛呢?怎么又趁我睡觉的时候骚扰我?” 不知道什么时候,夏奡睁开眼。 怎么能说“又”呢? 这分明是个小概率事件。 他刚准备反驳,便被一脸困意的夏奡打断:“到底什么事?你总不能叫我起来就是为了跟我斗嘴吧!” 说回正事。 “你有没有感觉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嗯?” “总感觉好像忘记了什么……但事情太多,我一下子想不起来……” “woc,宋子桥!” “宋子桥!” 两人异口同声,声音大得将一旁还在睡梦中的江肆也吓醒。 “怎么了!宋子桥?宋子桥怎么了???”她一愣,突然反应过来,“我去,宋子桥!” 他们三个人居然光顾着处理高铁站里的丧尸,累昏头了后直接就睡了,没一个人想起宋子桥还在车上等他们接! 江肆睡着时作岸对面的一排椅子,连忙坐起来穿鞋。 “这傻逼估计现在正躲在车里哭,还怂得要命以为我们把他抛下了。” “走吧去接他。”夏奡套上卫衣,动作利落准备去接人。 “你们俩别去了,我去就行。”江肆还没忘记自己欠夏奡的一个人情。 给这俩人留点单独相处的空间。 他们虽然嘴上斗个没完,但夏奡那点小情愫在旁人看来其实超级明显。 “不行,你一个人太危险了!”夏奡皱眉,表情严肃认真,“至少我或者时作岸跟你一块儿。” 时作岸点点头,支持夏奡的说法。 “要不我陪江肆去,你再睡会儿?” “真不用!”江肆摆手,劝两人,“我总不能干啥事都要你们陪着吧!喇叭停了,丧尸也都从门口散开了。” “而且我是女生,走路比你们两个男人都轻。我走之前多喷些花露水,菜刀也拿手上,不会出事的。” “可是……”夏奡仍不放心,但被时作岸打断,屁股上挨了一巴掌。 “那行,一定注意安全,如果出事了……啧,好像也没办法通知我们。” “那就靠命了。”江肆露齿笑,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皮筋,将短发扎成后脑勺的小揪揪。 “嗯,靠命吧。” 江肆走后,夏奡不解。 “你就这么让她走了?”他眉头拧紧,“外面那么多丧尸,很危险。” “对啊,很危险,但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我们能护得了她一时,难道还能护一辈子吗?万一丧尸灾厄不会结束,人类需要永久与丧尸共存呢?” “而且,她是女生就不代表着她好像不如我们。她胆子大、面对危险时很勇敢,而且心思细腻、处理问题时细心……” “我没觉得她不如我们。”夏奡打断他,“今天如果换了是你要独自一个人出去,我也不会觉得放心。这种情况下,到底还是多一个人多些安全感。” 他语气诚恳,听到时作岸的怀疑后还显得非常不高兴。 原来他抗拒让江肆一个人出去,主要原因不是“她是个女生”,而是换任何一个人来,他都不希望有人独自面对危险。 时作岸莫名松口气。 “你人真好,小夏~” “呵呵。” 江肆离开,偌大候车厅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两人没事干,干脆四处转起来。 夏奡从东南拐角的小卖部里翻出两个个装满热水的老式暖水瓶,而时作岸无意中发现茶水间的饮水器里居然还存着热水。 “估计是里面的储水箱本身就是保温材质,才能这么久温度都不散掉。” “这下不但有热水喝了,吃饭也能吃上口热乎的!” 时作岸高兴极了,按高铁站资源的储备量,他们若是不打算长期在这里停留,便也完全不用过度节省。 他算了算现在已经找到了水资源,向夏奡提出今天晚上能不能洗个澡。 当然可以。 连续几天省着水生活,加上几人运动量都不小,身上不免有些汗味。 而且现在若是不洗,等到了后期,水资源只会更加紧张。 夏奡偏头,对上时作岸像个小孩一样蹦蹦跳跳的背影,忍不住勾起嘴角。 “喂,夏奡,快来这边!” 时作岸突然朝他招招手。 两人不知何时晃荡到了检票口。 检票口后面通向站台的大门刚刚被他们顺手关上了。但透过大门旁边的整面玻璃窗可以看见离他们最近的一个站台上停着列高铁。 但纵眼望去,一排车门都紧紧闭合着。 隔得太远,加上玻璃的反光,完全看不清里面的样子。 “小夏,你说里面还会有活的人吗?” “啧,估计够呛。”夏奡双手叉着腰,跟时作岸一样目光将整列高铁扫了一遍,“站台离候车厅就几步路的距离,倘若里面有活人,何必将自己困在那么狭小的空间里。” “而且高铁这种高速行驶的密闭空间,只要里面混进去一只丧尸,全车人都逃不掉。” 时作岸单手贴在玻璃上,凑近脑袋又观察了一会儿,确实一点动静都没有,依然是死寂。 他叹息:“哎,丧尸爆发这么多天了,一个活人都没有看见过,我都要怀疑这个世界上是不是只有我们四个人还活着了?” “嗯?老张不是人?” “他不算!” 就算生理意义上算个人,但从道德价值上来看,他们都没把老张当成个人。 “走吧,休息去了——” “嗯。” —————— 宋子桥跟着江肆回来,撞上的就是他这辈子都难以忘记的一幕。 时作岸最先发现他进来,非常敷衍地打了个个招呼:“嗨你回来了。” 话音还没落下,就又转头扔出手里的两张牌,“啧,你别乱晃,我马上就能赢了……靠你等等!” 时作岸没抽出自己想要,这会儿手里多一张牌,立马将牌藏进背后,调换顺利。 “你们把我忘在车里,然后自己在这里玩抽鬼牌?!!” 宋子桥不可置信大吼。 很遗憾,夏奡一下就抽走了最后一张能配对成功的牌。游戏结束,时作岸悻悻将鬼牌扔回中间被当成桌子的空座位。 “别那么激动嘛,你这不是安全回来了吗。” 他竟然一丝悔改的意思都没有! 宋子桥两眼泪汪汪望着夏奡,祈求关怀:“夏哥——” “……” “行了行了,别在那装了,你要求的我都答应你了,大男人家的别这么唧唧歪歪。”江肆被吵的头疼。 “你答应他啥了?”时作岸发誓自己只是随口一问,绝对没有好奇打探的意思。 因此当听到江肆的答复时,恨不得抽死几秒钟前问出这个问题的自己。 “我答应再给他个谈恋爱的机会。” 眼看江肆话都还没说完,宋子乔的眼睛就亮的跟探照灯似的,嘴巴张开就要开始哔哔—— 夏奡眼明手快,一巴掌捂住他的嘴。 “你先别高兴太早了!”江肆对他来了个标准的咧嘴假笑,“宋子桥,我只是答应给你一个机会,具体能不能复合还得看你的表现!” “唔唔唔!!!” 当事人兴奋地,试图挣脱夏奡掌心的桎梏。 时作岸迅速甩给夏奡一个眼神:千万别松开他! 夏奡冲他点点头,眼神坚定,随后问: “你们俩刚刚来的路上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还好,除了宋子桥踢到瓶子罐被丧尸追了一阵外,没遇到其他什么危险。” 没危险的地方宋子桥便成了最大的危险。 宋子桥持续不断抗议,终于挣脱出夏奡手掌:“我又不是故意的!鬼知道那为什么跑过来的时候还能顺便带过来个易拉罐。” 像踢皮球一样落在他脚前,他真的是下意识的接力踢出去。 结果那该死的易拉罐不知道是干啥用的,里面居然装满了沉甸甸的石子。 他踢一脚,没飞出去,反而脚尖撞得生疼。 与此同时,附近的丧尸都注意到他这边的动静,向两人靠近。 最后狂奔了快十分钟两人才安全回来。 听起来还挺凶险的。 不过能安全回来,那便是万事大吉。 时作岸从旁边拖了个28寸的行李箱过来,招呼大家来打牌。 宋子桥还没吃早饭,表示先观战一会儿,让他们剩下三个人先打。《 》 15、第 15 章 四个人在牌桌上奋斗了一个下午,又轮流去补了会儿觉,太阳也慢慢接近地平线,橙黄色的光线照亮候车厅。 夏奡提议趁太阳还没落山轮流去洗澡,换洗衣物也顾不上讲究,从到处散落的行李箱里挑选了几件尺码合适的。 江肆和时作岸一人拿了桶1升装的矿泉水先进去了。 日子好起来了,矿泉水都能拿来洗澡了。 候车厅只剩下夏奡跟宋子桥两个人。 宋子桥盯着厕所方向,确定时作岸已经进入厕所,几分钟后淅淅沥沥的水声传来,才鬼鬼祟祟凑到夏奡耳朵边。 “夏哥,你是不是在追时作岸啊?” “?谁跟你说的?” 八卦起来他可来劲了,“江肆说你喜欢他,但是不敢表白……让我多给你们留点二人空间!” 二人空间? 怪不得提起出去接宋子桥的活,江肆那么积极。 夏奡被气笑:“你看我像是喜欢的样子?” “虽然你老是怼他,他也老是怼你,你们俩聊天三句话下来就开始互相阴阳怪气了,但江肆说你们俩这是打是亲骂是爱。” “还说遇到喜欢的人就会忍不住故意唱反调,或者恶作剧捉弄对方……可我从来都不会对江肆产生恶作剧的念头,但我明明很喜欢她啊?” …… 他动脑有一种猪都被侮辱了的感觉。 “我不喜欢他,还有!”夏奡努力平心静气,“脑子不好就不要瞎动脑了!” “我靠你骂我!” 骂的就是你。 宋子桥生气,直起身子站起来,手指着夏奡鼻子:“也对,就你这个样子见谁都骂,总不能是喜欢我吧!既然如此我不会再给你们创造二人世界了!” ……傻逼。 夏奡懒得再理他,正好这时,时作岸拎着个空水桶出来。 脖子上搭着自己包里带来的毛巾,头发上的水顺着发丝往下滑落,在锁骨上积出一块小小的水洼。 他身上换了一套搜刮来的干净衣服。柔软的棉质v领长袖上衣,以及卡其色休闲裤。 看起来柔软亲肤。 “你们俩谁去?”时作岸边擦头边问。 “他!” “他先去。” ……厕所里是有咬人的疯狗呢还是藏着躲起来的丧尸? 就算有丧尸,他刚进去那会儿早就得被咬成人民碎片了。 时作岸不知道两人此刻正暗地里较劲儿,一个想着法不让他与夏奡独处,另一个,另一个纯爱较劲儿。 最后,夏奡被时作岸先推进洗手间。原因是两人挨着睡,离太近味道明显。 太阳落山后的时间过得飞快,分明半小时前还是黄昏,半小时后,天空中就已经看不到太阳了。 时作岸将两层楼的行李箱搜罗在一起,居然还真找着了两条没拆封过的全新床单,还有用过的空调毯。 顾不上好坏,他全拿来展开铺在凳子上,四个人的位置都有分,不够的地方就找大些的衣服拼拼。 等宋子桥最后一个洗完澡出来,天已经彻底黑了。还是时作岸打着手电筒他才找着位置。 人类拥有电力、拥有灯不过几百年,但养成的依赖性却不容小觑。 他们很难想象在没有电的时候,人类的晚上都干些什么? 难道只能睡觉吗? 但无论此前的人类研究出什么消磨时间的法子,他们现在都只能睡觉。 “你们先睡,我来守夜。”夏奡担心在外面休息不够安全,提出轮流守夜。 几人考虑了一下,最终决定由夏奡先守夜,然后是时作岸、江肆、宋子桥。 “到点了直接叫我。”时作岸睡觉前专门嘱咐了一声。 夏奡敷衍地点点头。 玻璃窗外月色明亮,柔和的月光盘旋在高悬的玉盘四周,穿过玻璃窗框,在地上被投射出无数个方格。 就连站台也如同挂了一地霜。 掰手指一算,今天貌似确实已经十五号了。 一个月中月亮最圆的一天。 丧尸爆发也快一个星期了啊。 室内,睡觉的呼吸声平稳,只不过不时传来宋子桥拖拉机施工般的呼噜声。 夏奡无所事事看向窗外发呆,一边在心中默默总结:以后守夜得把宋子桥排在第一个。 不然就他那打雷一样的呼噜声,如果不是白天累虚脱了,在这伴奏下谁能睡得着? 从来没觉得一个人在晚上的时间会这么无聊。 他甚至从箱子堆里翻出来一个空白的笔记本,试图手动推算出丧尸病毒感染后人类身体可能发生的基因变异。 三个小时过去,月光映在笔记本上,照出上面密密麻麻的字。 推算公式和各种各样看不懂的生物学符号全都挤在一起。 夏奡食指和拇指捏了捏鼻梁,到时间了,该叫时作岸起来轮班了。 他合上笔记本,随手将其放在一旁的凳子上。 靠近时作岸,这人睡着时看起来安安静静的,碎头发丝遮挡半张脸。 夜里有点冷,他只盖了一件不知从哪里来的长外套,整个人冻得缩成一团。 连续几天不是睡不好,就是熬大夜,眼底白嫩的皮肤上已经挂上了乌青。 算了。 夏奡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让他多睡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也行。 刚才坐太久,长时间维持同一个姿势,腰都僵硬了。 他干脆起来活动活动。 不知不觉又走到了窗边。 白天被太阳反光覆盖的车窗玻璃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大部分窗口都拉着窗帘,但透过几个没遮挡的窗户,能看见里面静悄悄的样子。 目不转睛盯了一分钟,发现座位上黑乎乎的影子竟然就是坐着的丧尸。 他们还会自己找到节能的方式吗? 夏奡好奇,为了看得更清楚,他几乎是将脸贴在了窗户玻璃上。 突然,余光捕捉到一丝异常! 视角最右边的车窗后面似乎有亮光闪了一下。 是有人吗? 一闪而过的亮光不像是定点的什么东西突然闪了一下,感觉更像是手机手电筒的光,不小心打开后迅速关上。 夏奡立刻绷紧身体,眯起眼睛,紧紧盯着那扇窗玻璃。 可那位置不再有动静了。 他有些犹豫要不要出去站台上看一眼,结果一转身,就被身后的人吓了一跳。 “你干嘛呢?” 幽暗的背景加上阴森森的语气,夏奡尾巴骨都冒出一股凉意。 定睛一看,是头发被睡成鸟窝的时作岸。 “你怎么突然起来了?” “不知道哪个傻逼又给我盖了件衣服,被热醒了。”时作岸语气幽怨,“然后一看时间,发现已经轮到我守夜了,上一班守夜的人却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找了半天才发现这个傻逼跟个偷窥狂似的贴在玻璃上。” “……” 时作岸手抬起,重新理了下乱七八糟的头发,“所以你在看啥呢?” 夏奡沉脸,特意压低声音:“车里刚刚有灯光闪了一下,我怀疑里面还有活着的人。” 时作岸瞬间清醒,月光落在眼眶里,显得眼睛格外亮。 “确定是活人?” “不确定。我打算进去看看。”夏奡摇摇头。 “你等下。”时作岸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我跟你一块儿去。” 夏奡想拒绝,但时作岸已经套上外套,动作利落看起来不容拒绝。 “行,里面不一定安全,把宋子桥叫起来,让他先守着吧。” “叫江肆吧,感觉她比宋子桥靠谱些。” 夏奡想起下午那会儿宋子桥信誓旦旦起誓他绝不会让自己有机会与时作岸独处,没有一秒钟犹豫,同意叫江肆起来。 江肆迷迷糊糊睁开眼,说话时声音还带着刚清醒时的沙哑。 “咋了?” 时作岸压低声音:“夏奡怀疑旁边那辆高铁里面还有活人,我们俩打算进去看看。” “现在?” 江肆不可置信。 现在接近是晚上十一点,如果不是超大立面玻璃窗,室内都是伸手不见五指。 这个点去夜探高铁,您二位…… 见他们两个表情个个严肃认真。 “行吧,你们俩去,里面交给我好了。” —————— 时作岸与夏奡两个人一人手里提了根钢管,小心地翻过安检的闸机。 夏奡还从候车厅里的保安室里找出了根撬棍,用来应对紧闭的车门。 从候车厅到站台还需要经过一条长长的甬道。 两人进入甬道后,飞速关上身后的玻璃门,再由江肆配合着从里面锁上。 临走前他们约定,江肆会一直透过玻璃关注他们的行动。 等他们从高铁上出来,稍稍用手电筒往后车厅里面扫一下,她就去开门。 离开甬道,两人走进站台。 站台上比室内冷得多,风将时作岸空荡荡的外套吹起来。 不知为何,活动的丧尸并不多。 时作岸拢拢衣服下摆,猜测或许是这辆车还没到站前就爆发了丧尸。 到站后连车门都来不及打开。许多人就这么被困死在了车厢内。 两人摸到刚刚闪了亮光的第五节车厢。 凑近看才发现这一节是餐车,那么关于里面还有活人的猜测便可能性更高了。 车里静悄悄,时作岸耳朵贴在车门上贴了一分钟也没听出什么动静 撬门吗? 时作岸挑眉,摇摇手里从夏奡手中抢过来的撬棍。 夏奡沉思了几秒,还是决定先礼后兵。手在车门上轻轻敲了三下——没有声音。 上! 他手一挥,指使时作岸。 一套操作看得时作岸目瞪口呆。 敲门了吗?你真的敲门了吗? 嘴上说的好听,还先礼后兵嘞。敲门的声音就算是对声音极其敏感的海豚来了,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把助听器落家里了!《 》 16、第 16 章 撬棍斜着插进大门,用力一推,便移向了旁边。 也正是这一瞬间,门内一个黑影突然窜出。 时作岸按照预先好的计划,身体迅速向后撤开,紧接着,夏奡举着钢管迎上去! 金属长棍划过带出有力的破空声。 “饶命,大侠饶命!” 一个颤抖的男声陡然打断他的动作。 ? 夏奡竭力将手腕向上抬,最终在距离男人脑袋五厘米的位置才将将停下。 男人的样子看起来不年轻,估摸着得有五十来岁。全身上下裸露出来的皮肤都被晒得黢黑。 他出声说话的同时,双手还抱出一个求饶的姿势。 光凭显露出来的手背,上面老茧盘错的样子,就知道这人平时生活的大部分环境都不会太平和。 “你为什么会待在车厢里?” 夏奡冷淡发问。 车上全是丧尸,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小弟弟,你看你这话说的,现在世道这么乱,我也不是喜欢这里才在这一直待着的啊。”他摇摇头, “四天前,我那工地里的活干完了,就想着给自己放个假,回老家看看媳妇。哪想到路还没走到一半,后面的车厢就突然传出骚动,是有人变成丧尸了!” “我当时在厕所里躲过一劫。后来外面没啥声音了,我才大着胆子出来看看。运气好,餐车里没几个丧尸,干脆就把门堵了,躲在餐车。” 他解释得挺详尽,时作岸与夏奡想想,觉得这可能性也是成立的。 再加上这人年纪与他们父母辈相仿,实在很难不联想到他们父母现在的处境。 他们现在帮一把大哥,是不是远方的父母也能遇上好心人支撑一把。 而且候车厅空间大,食物和生活资源足够,再加上他们也不打算在里面久留,帮一把也没什么。 两人短暂背过身商量了几句,又反复问了这趟列车相关的几个问题,男人的回答前后都没有逻辑错误,最后由时作岸邀请: “大哥,要不你跟我们进去吧。里面丧尸都被清干净了,安全些。” 男人听完,立马喜笑颜开,没多做犹豫就答应跟时作岸他们去候车厅里。 夏奡看他高兴地乱转,手不停抓着泛白牛仔裤的裤子缝,就连脚下都找不准舒坦的位置,一直转动脚尖方向。 看上去完全就是个朴实的老农民工。 “大哥,里面椅子有点硬,而且晚上不盖个毯子会有些薄,你看你有没有啥保暖些的行李,一起带上吧。” “哦哦哦,我知道!餐车的椅子靠背上都是单子,我去拿,拿了咱们一起用!”大叔一拍掌,想起来,风风火火就要进去拿东西。 时作岸拦都拦不住:“我们帮你吧……” “不用不用,我一个人就可以了,速度很快的,不耽误时间!” 说完人影便消失在阴影里。 时作岸想了想,现在门大敞着,还是留在门口守着更安全些。 于是同夏奡一人一边,像俩门神似的站在门旁边。 “这大哥还挺热情的。感觉像他们这种农民工,心肠都怪好的,赚完钱还知道回家看看妻子,秒杀我国百分之六十的男同胞。” 时作岸语气懒懒,吐出来的字称不上友好。 “你这话说的,你呢?你属于那百分之六十还是百分之四十?” “现在毫无疑问是那百分之六十的混蛋之一。不过以后要是谈上恋爱了,还是能争取脱离一下这个范畴。” 听闻,夏奡低低笑出声,声音经过喉管发出细微震动,听起来很悦耳:“怪不得这么久了都没听你提起过你家人,原来是在维持浑蛋人设啊。” “滚你的!”时作岸抬脚去踢他,被灵活躲开,“那死老头估计早都忘了自己三十年前还生过个孩子。” “不过他也确实没出多少力就是了。” 没吃苦、没受累,就当天爽了下便完事了,难怪从小都不把他的事放心上。 时作岸光是提起来就觉得气得够呛,摆手让夏奡赶紧换话题。 “嗯……那你刚刚说恋爱之后会考虑多陪伴家人?” “对啊,咋了?” “没事,就是突然想问问,你是喜欢男的的吧?” “……” “我进去看看,大哥怎么那么久还没出来。” 说罢,时作岸就欲探头进去,结果还没看清里面的样子,大哥就抓着两手的布料出来了。 “来了来了,我拿了很多出来,多出来的你们可以垫身子下面!” 大哥说着,便想往他们手里塞,太热情了。 两人都不知如何应对,只好默默接过。 “对了大哥,候车厅里还有两个人是我们朋友,等会儿介绍你们认识。”说完,时作岸打开手电筒,朝玻璃里面挥了两下。里面也闪了下灯以示回应。 “走吧。” 三人原路返回。夏奡的撬棍暂时交给大哥,充当武器。 幸好返回的路上没怎么遇见丧尸,江肆配合着从里面打开门,三人鱼贯而入。 “这位是?” “这位是……刚才说的手电筒光就是他干的。”时作岸这次突然发现他们还完全没问过大哥的名字。 “对对,我叫陈建华,小姑娘你好。”他抬起手想跟江肆握手,但看到自己手上陈年不退的老茧与黑斑,又不好意思地收回,在裤子上抹了几下。 江肆心中触动,赶紧伸出手:“你好我叫江肆,我们没那么讲究的。” “对,没错。”时作岸大咧咧揽过夏奡肩膀,“今天能走到一起的都是好伙伴,我叫时作岸,他叫夏奡。” 三人又介绍了一下里面还有一个正在睡觉的宋子桥。 “赶紧进去休息吧,现在还早。”夏奡道,突然想起什么,又提醒,“江肆,钥匙就放你那吧。” “ok!” 找到休息的位置,宋子桥居然丝毫没受影响,依旧呼噜打个不停。 夏奡看了眼时间,现在叫醒他又有点早,本想提出自己再睡会儿,等宋子桥接班,但陈建华主动提出自己可以轮班。 “我这两天天天在车上睡觉,觉都睡没了。甭叫这位小兄弟了,你们睡吧,我来看着。” 信任像是个诡异的魔法,一传二、二传三,现在所有醒着的人都毫无间隙地相信了这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候车厅内再次陷入安静。 呼噜声逐渐停下,一双眼睛缓缓睁开。 宋子桥从椅子上坐起来,大脑尚未开机,看啥都是朦朦胧胧的。 他环顾一圈四周,奇怪了,怎么都睡下了。守夜活动取消了吗? 可惜他还没清醒的大脑不具备思考的能力,只能依靠本能驱使,去厕所解决一下生理问题。 哗哗水声停下,他提着裤子回来。 另外三个人都熟睡着,不知为何,椅子旁边还放着钢管。 宋子桥一屁股坐回长椅,既然大家都睡了,那他也继续睡会儿好了。 这么想着,他重新躺回去,翻了个身朝向候车厅窗玻璃。 天蒙蒙亮了……那是什么东西?! 宋子桥几乎要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窗户外面的站台上,一个浑身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上窄下宽,远远看过去,像是蘑菇成精了般! 宋子桥一下子大脑发懵。 他是不是其实还没醒?这一切都是他的梦境? 没错,绝对是这样。 于是倒头就睡。 —————— 第二天早,几人陆陆续续醒来。 宋子桥一睁眼就对上对他来说完全陌生的陈建华。 “我靠!大哥你谁啊!”他大叫,随后无助地抱住旁边的夏奡,双手双脚都缠在他身上。 ……神经病。 夏奡努力把扒在他身上动手动脚的宋子桥摘下来。 “大哥你别在意,他这人比较欢脱。”江肆刚醒来灌了几口水,差点被宋子桥那一吼给呛死。 连忙抽了张纸擦干泼出来的水。又从旁边递了瓶未拆封的矿泉水给陈建华。 “欸,没事没事。”陈建华笑着摆手,看起来像是完全不在意宋子桥的冒昧。 “小兄弟你好,我叫陈建华。丧尸爆发后一直躲在高铁餐车里,昨天晚上才被你的朋友们救出来。” “哦哦……我叫宋子桥。”他挠挠脸颊,有些尴尬。 不知为何,他还是不太想跟这个陌生中年大叔讲话。 但迫于是夏奡跟时作岸带回来的人,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打哈哈过去,将矛头指向其他事:“你们今天早上什么情况!不是说好了要轮流守夜吗?怎么一个醒着的人都没有!” 他语气嗔怪。 时作岸有些奇怪:“我们昨天晚上回来后就一直是陈大哥守的夜,你在做什么梦呢?” “啊?”但他醒来的时候是真没看到人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陈建华闻言,连忙摆着手插进两人中间,“估计那会儿我去上厕所了,不好意思啊各位,我以后守夜不会去厕所了!” “没事的陈大哥,谁没点生理需求啊。”江肆拧了一把宋子桥胳膊上的肉,让他赶紧闭嘴。 奇了怪了,他今天早上进厕所的时候也没感觉里面还有人啊? 但胳膊上的肉被拧得生疼。 宋子桥“切”了一声,委委屈屈拿了个面包啃起来。 本想继续说今天早上醒来是看到的那个“蘑菇精”,但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张口。 时作岸与夏奡对了眼神,一句话没说。《 》 17、第 17 章 所有人都陆续吃了点东西充当早饭。 丧尸都被隔绝在外面,倒是众人都无所事事极了。 时作岸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个玩具汽车,有电池却打开开关动不了,找了个保安室的工具箱拆开来研究。 宋子桥津津有味看他拆了又装,嘴里不停念叨:时作岸绝对会是拼高*的一把好手。 另一边夏奡还抱着自己的笔记本演算个没完。 “嘿!快看这个!”江肆不知道从角落里又翻出来个什么,朝几人招呼。 但除了陈建华,竟然没一个人抬头看她! “你们几个干啥呢!”她“噔噔噔”快步走到几人面前,一只手玩具汽车,一只手笔记本,通通没收,“我有重大发现!” “啥啊?” 啥东西能让她这么高兴? “哼哼,我从大门安检口那边的柜子里发现了一台收音机!” ! 自从断网断电后,几人再也没有与外界取得过联系。完全不知道现如今丧尸病毒到底发展到了什么地步。 收音机不依托网络,只要还有电,他们说不定还能得到些讯息! 原本各自研究的东西瞬间都不香了,五人齐刷刷围到安检台旁边。 这是一台老式收音机。整台机器非常大,两边的扩音口像是苍蝇的眼睛,扎满密密麻麻的网眼。 除了陈建华,几人都没用过这种收音机,只能看着他按下开关,然后左敲敲、右敲敲。 “好像没电。”他敲了半天,也没打开收音机。 本想拿玩具车的电池试试,但一打开后盖,就发现两种电池并不匹配。 “这得找节一号电池来。”陈建华喃喃道。 一号电池? 这种大号电池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电器里会有。 几个人想得头都大了,也没琢磨出哪里会有替换的电池。 “要不,我来试试?”时作岸突然开口。 ? 众人看着他接过收音机,不知做了什么,就把装电池的后盖拆了下来。 然后又从保安室的工具箱里掏出了一些材料。 甚至还拿了一瓶盐气水。 就在他们被时作岸这一套操作整的满脸懵逼时,时作岸三下五二将这些材料组装在一起,接通的瞬间,收音机里传来滋滋的电流声。 “可以啊时哥!”宋子桥格外兴奋,“你真的考虑一下,等世界末日过去了去当个拼高*的博主,我绝对当你的榜一!” 那还真是谢谢你啊。 接下来,就是众人万分紧张的时刻。 小小的旋钮被转动,电流声,一直到电流声,直到突然一段安静的空白音出现。 随后便是清脆坚定的播音女声: “亲爱的全国人民们,现如今我们的国家正处于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特此提醒各位,在家中紧闭门窗,不要外出。国家正在紧急集中救援力量,绝对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 一小段话,五人听得都格外认真。 离得近的陈建华忍不住抬起手想要触碰出声的扩音器,但手抬到一半又最终悬于空中。 “太好了,国家还没有放弃我们!”宋子桥大呼。 或多或少,他们都松了口气。 广播每隔三十秒循环播放一次,确保让每个有意无意中打开收音机的市民都能及时收到消息。 几人顿时神经都放松了。 既然如此,那便好好活下去。 “陈大哥,我们应该这两天应该就走了,你是跟我们一起还是留在这里啊?”江肆问。 “啊?你们要走啊?”陈建华先是很吃惊,但紧接着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支支吾吾道,“昂……好,我的话,我就不跟你们走了吧。” “这样啊,好吧,那陈大哥你一个人留在这可得小心啊。” 陈建华忙不慌点头。 他的表现有些奇怪。 除去宋子桥的三人互相对视,都看明白对方眼底的意思。 江肆率先起身,走前敲敲宋子桥的胳膊,示意他跟她出来。 “他们俩这是?”陈建华不明所以,怎么聊着聊着突然走人了。 时作岸只好打着哈哈解释:“不用管他俩。小情侣就是一会儿吵架一会儿好的。” “哈哈哈好,你们现在的年轻人谈恋爱不跟我们当年一样,你们总是把吵吵闹闹挂嘴边,我姑娘……” 说到最后,他戛然而止。 众人见他不继续,也保留成年人的边界,没再追问。 另一边,江肆与宋子桥。 “你敲我干嘛?”宋子桥睁着大眼睛,满脸无辜。 江肆无语,伸手将他的大眼睛盖回去一点,问:“今天早上你说你起来的时候没看到陈建华?” “对啊!”刚才被朋友们连环怼,他正憋着一肚子气,眼神怨怼,“我真没看到他!而且他说他去上厕所了,我当时就在厕所里,压根没看到他!!!” “嘘嘘嘘——” 宋子桥声音太大,吓得江肆赶紧给他做了个手势压低声音。 偏头往刚才的位置看去,时作岸他们俩个正拉着陈建华不知道在聊什么。 确认对方没注意到他们,江肆才松了口气。 “那你还有没有注意其他异常?”她继续小声问。 其他异常? 这不正好撞在宋子桥的点上了吗! “我今早上完厕所打算再睡一会儿,结果一转头就看到玻璃窗外面有一个浑身白色的人一闪而过!” “差不多就像是那个超毒的蘑菇那样!上面是圆圆的三角锥形,下面又瘦一点点。” 江肆环顾一圈,思索。 白色的? 她目光落在陈建华昨天从餐车拿回来的白色椅背单上。 心中有了推测。 她让宋子桥乖乖待着,别跟陈建华说话,以免被发现他们已经产生怀疑。 然后等旁边三人聊完,她才自然地找夏奡说了这件事,并让他转告时作岸。 “果然,我就觉得他那么轻易就跟我们走了,有些不对劲。”时作岸一边回答,一边手里的活没停下。 他又拿着工具箱和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小玩意儿在研究。 江肆带着另外两人又去椅子上打牌去了,夏奡带着自己的笔记本坐在他旁边。 “我打算今天晚上去看一下。”夏奡说。 车里肯定还藏着他们不知道的事,只不过白天过去太显眼,最好还是晚上趁夜深。 “什么时候?”时作岸头都不抬,拿着个螺丝刀拆东西。 “嗯……今天守夜把他排在第一班,我们等轮班了出去瞧瞧……你能坚持闭眼两小时不睡着吗?” 夏奡怀疑地看向他,结果收获一枚白眼。 “不用您担心,我还没到熬不了夜的年纪。” 夏奡哼笑。在他旁边翻开上次演算到一半的笔记本,正打算继续写写画画,就感觉胳臂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了一下。 ? 一偏头,时作岸正用手里的螺丝刀小心翼翼戳他。 “干嘛?” “噫,你好无情。”时作岸五官挤在一起,好像真被他冷淡的语气伤到了似的,但下一秒就不演了,“看到那个音响了吗?帮我摘下来。” 他小手一指,接近天花板位置音响生死难料。 “你要这个干嘛?”这也太高了,怎么可能拿得到。 夏奡刚想拒绝。 “你看不出来吗?我在做炸弹啊。” 时作岸:无辜眼.jpg 夏奡…… “你真会做炸弹?”夏奡难以置信,甚至站起来弯腰看他摆在桌上的那些电子元器件。 零零碎碎看得头都大了。 他看着时作岸将一条不知道从哪儿拆下来的铜丝拧成麻花,满腹问号。 时作岸被他的眼神盯着,一阵恶寒:“我不是之前就说过吗,我是做炸弹的。” “你说那么随便,我以为你开玩笑呢……” “哈?只有你会觉得我在开玩笑吧!”时作岸气鼓鼓叉腰。 ……不可能只有他。 百分之百除了时作岸之外的所有人都是这么以为的。 但他不会说出去。 丢脸被嘲讽的感觉不能他一个人经受! 于是夏奡话风一转:“你让我帮你拿音箱,你要干嘛用?” 时作岸举起手里的模型:“刚才在那边研究收音机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我们不用每次都留一个人吸引丧尸,太麻烦了。” “我可以做几个比较简单的小炸弹和□□,这样一来可以跟多米诺骨牌似的小炸弹引发大声响,二来危机关头也可以逼退丧尸。” “□□好做,不过这种□□就需要电热丝。想让你把音响拆了,取几个电热丝给我。” 他说得倒是理直气壮。那音响挂的位置离天花板不超过半米。 而那天花板离地最起码六米,两层楼的高度。 “你有点太高估我了。” “有期望才有你努力的动力。” ……傻逼。 最后,夏奡还是找了个看起来最结实的行李箱上了二楼平台。 候车厅的大体布局是这样:一楼进门后正对扶梯与一楼候车座位,扶梯上去后的平台才是二楼候车厅。 二楼要比一楼小至少三分之一的面积。 而时作岸钟意的音响就挂在平台直直延展上去的竖面上。 其他几个好取的音响全给他拿下来了,可当夏奡问他够了没时,他总说不够。 真是个不知足的男人。 夏奡只好哼哧哼哧拎着装满重物的行李箱上二楼,手里还拿着个从警务室里顺出来的警叉。 他把行李箱平放垫在脚下,人才上去,一只手扶着墙稳定身体。 另一只手举着警叉去捅墙上的音响。 反正时作岸要的只是里面的电热丝,不需要给音响留个全尸。 叉子尖端撞上连接处,“砰”一声巨响,音响落在一楼地板四分五裂。 巨大的声响,估计瓷砖地都被砸了个坑。 “我靠夏奡你干啥呢!”宋子桥小心地从平台下方探出头,但又担心自由落体的表演还没结束,瞅了一眼又紧急缩回去,“吓死人了!” 别吵,哄派*星开心呢。《 》 18、第 18 章 最后,夏奡又从四分五裂的音响尸体堆中找出时作岸要的电热丝。 “喏,给你拿过来了。”他状似无意,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放旁边吧。”时作岸头都不抬一下,继续手里的活。 夏奡只好给他放到手边整理出的一堆电热丝中间。 “做的怎么样了?”他拉了一把凳子坐回时作岸旁边,好奇地凑过去看。 小小的电子元件有些还不及他的小拇指大,但在时作岸手上却能非常灵巧的拼接至它们该在的地方。 而且速度很快,几乎用不着犹豫。 “不错,手活挺好的。” 时作岸停下,抬头,震惊地看向说话的人。 夏奡:…… 时作岸:…… 语文不好的怕是另有其人吧。 一下午时间,时作岸用那堆材料做了六个电子火乍弓单和五火然烧瓶,夏奡特地帮他又翻了个双肩包出来。 当宋子桥抱着包薯片晃荡过来时,双肩包拉链已经被拉上。 满满一书包东西从外观来看完全看不出来。 “你俩装啥东西了?”他嘴里嚼着薯片,含糊不清地问。 时作岸本想回答,谁知夏奡抢先一步。 “一些生活物资,倒时候你背我那个包,这个我来。这个重些。” 宋子桥:“哇!夏哥你人真好,还让我背轻的!” 时作岸:…… 好像,他做火乍弓单用的材料不是什么钢筋水泥吧。 这不比食物衣服和零零碎碎的东西轻多了? 看着宋子桥的星星眼,他最终没忍心说出残忍的真相。 傻孩子,人家当你免费劳动力呢。 宋子桥乐呵呵跑开,时作岸立刻向夏奡投去鄙夷的目光。 “啧啧啧,有些人平时装成光明伟的样子,实际上不过是为了少背点东西偷奸耍滑的坏人!” 夏奡耸耸肩,不在乎时作岸怎么评判他。 他现在只想知道包里这些东西该怎么用。 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能拒绝在末世拥有用炸弹炸丧尸的机会。 至于针对陈建华的计划,进展同样十分顺利。 他没有疑虑便接受了守夜时间安排。 晚上,除了陈建华外的所有人盖上“被子”,开始“睡觉”。 这次行动,时作岸与夏奡没再悄咪咪地走,而是分别提前告诉了两人。 于是毫不意外,两人都提出要跟着一起去。 但宋子桥强硬表示,连续几次行动都不带他,实在太不仗义,这次说什么都必须带上他。 几人合计来合计去,都觉得至少要留一个人在候车厅守着。 谁都想去,那就石头剪刀布来决定。 最后江肆遗憾出局,获得在候车厅假睡的资格。 其余人闭着眼睛,耳朵却高高竖起。 果然,当宋子桥假模假样的“呼噜声”响起,陈建华就坐不住了。 能从耳边塑料袋的摩擦声与瓶子撞击在一起水的摇晃声听出,这人正在翻找他们的食物。 难道只是下午没吃饱,想找些东西吃吗? 不! 安静的候车厅内,能很清楚地听到脚步声靠近他们睡觉的地方,靠近江肆的背包,从她背包的侧边取出玻璃门上u型锁的钥匙。 随后,脚步声渐行渐远。 他要把食物拿到哪儿去? 众人心中一沉,都被他这举动堵得胸口发闷。时作岸大着胆子翻了个身,让脸朝向玻璃幕墙。 他谨慎地掀开一点点眼皮,让长长的睫毛挡住他的视线。 夜色笼罩下,一朵“白色的蘑菇”正对着他们的方向矗立着,一动不动。 他正盯着候车厅的方向! 时作岸不敢再动。就连眼皮都不敢再往下一毫米。 两人就这么对峙着,他也不知道陈建华有没有看见他眼底的动作。 隔着这么远。 不知过了多久,时作岸拧着的腰都要僵硬了,浑身白色打扮的陈建华才终于离开,进入餐车。 时作岸松了口气。 接下来就是等他回来后,看看他到底打的是个什么念头! 大约一个半小时过去,几人等得都有些疲倦。 宋子桥的呼噜震天响,完全分辨不出他是依然在假睡还是一不小心,躺着躺着躺睡着了。 时作岸第十二次用大拇指甲盖掐自己的掌心,终于,脚步声再次响起。 陈建华回来后没有立刻叫醒下一个轮班的人,而是又等了十分钟,将方才拿了食物的背包重新整理了一番,把钥匙放回原位,才走向夏奡。 “嘿,夏小兄弟,醒醒!” 夏奡也是提前磨练了下演技。 陈建华叫他,他没有立刻就睁开眼,而是迷迷糊糊发出梦呓,配合着皱眉,才装作从睡梦中突然被吵醒的样子。 “嗯?” 这演技,时作岸悄悄在心里给他打了个99分。 因为双倍6翻了。 “小兄弟,到你值班了。” “啊?哦哦好。”说着,他慢悠悠坐起身,从旁边拿了瓶矿泉水猛猛灌了两大口,才像是清醒了一样,“行,陈大哥你去休息吧。” 随后,交接班结束,陈建华回自己的位置上睡觉去了。 幸好这年近六十岁的老男人也是个惯会打呼噜的,没过十分钟,呼噜声响起,大伙儿才终于有机会站起来活动活动身体。 原来宋子桥还真没睡着,冤枉他了。 几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没说话。 江肆留在候车厅,其他人踮起脚,悄悄地离开。 从玻璃门出去,终于再次呼吸到新鲜空气,宋子桥憋了一路也终于能说话了。 “我去!我打呼噜打得嗓子要废掉了!” 仔细听,他嗓子确实有些哑了。 夏奡装作极其吃惊的样子:“什么?很遗憾这是你第一次在打完呼噜后自己产生生理上的不适,以后还有这个活动吗?” 他非要嘴欠,招得宋子桥又开始“滚滚滚”大叫。 最后,时作岸一人一屁股上来了一巴掌,才达成暂时的休战。 站台一如昨夜满地霜白,如同清澈的水池。 夏奡推开早被他们撬坏了,虚掩着的门。 里面静悄悄的,就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三人保持谨慎,缓缓将脚迈入车厢,最后的时作岸关上门。 黑暗笼罩。 夏奡大致摸了下方向,正准备向里面走,黑暗深处传来一阵柔软的女声。 “爸?你怎么又回来了?” ? 那女声似乎是没等来回应,浅浅的脚步声向众人的方向靠近。 不多久,窗帘缝隙透过来的微弱光芒下,一个扎着麻花辫的漂亮女生出现在他们面前。 女生的样子很年轻,从外表看去,估摸着不超过二十五岁。 但最令众人意外的是,她的小腹隆起,一只手呈现保护姿态搭在肚子上。 她怀孕了! 众人一时语塞。 直到被女生的惊呼拉回来。 “你们是谁!” 她紧张地后退。 “你别紧张,我们是你爸的朋友,不会伤害你的!”夏奡怕她一不小心摔一跤或者撞到肚子,赶紧安抚她。 可这忽然出现的三个陌生男人仿佛让她陷入了类似应激的状态,快速往回撤,像是后面有什么能保护她的东西。 直到撞上车厢尽头,那是她此前躲藏的地方。 但在高铁上,她拿不出什么防身的东西,只是手里紧紧握着一瓶矿泉水。 时作岸此时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陈建华竟然也不知道给他女儿带个自卫的东西过来! “姑娘你别紧张,我们真不是来伤害你的。你爸爸这两天都跟我们待在一起呢,他没跟你提起过我们吗?” “没有!”她激动极了,“我爸压根没来过这个城市,他不认识这里的任何人!” 她已经情绪紧绷到了极点,现在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时作岸想,如果换个女生来会不会好一些。 于是悄悄戳了戳宋子桥的腰,让他去换江肆过来。 来的时候最好带些吃的喝的。 宋子桥跑走。夏奡又试着劝了她两次,但她防备心一直立着。没办法,两人只好先退出车厢,等她自己先冷静一下。 五分钟后,江肆手里提着一袋子东西过来。 一靠近就看到门口跟门神似的杵着的两人。 “她怎么样?”宋子桥大概跟她讲了几句这里的情况。 现在相当于他们两人换了个位置。江肆过来劝怀孕的女生,宋子桥回去盯着陈建华。 这次为了不让女生过于紧惕,时作岸与夏奡都等在车厢连接处,只有江肆一个人进去。 “美女你好,我可以进来吗?”江肆站在车厢进口,向躲在最里面的女生打招呼,笑盈盈地晃晃手里的袋子,“我给你带了些吃的。” 女生有些犹豫,没吱声。 江肆试探性往里走了两步,没听到惊恐的拒绝声。 她稍微松了口气,步子也迈得放心了些。 大约走到车厢中段,女生出声阻止她继续往前。 “好,我不过去。”江肆只好停在那,但她从袋子里拿出挑空调毯,是她这两天睡觉一直盖着的那条,“这个给你,晚上怪冷的。你怀着身孕,得多注意些。” 提到孩子,她的声音不自觉柔软几分,女生的抗拒感也退去了些。 “我没想到,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女生颤抖着手结果毯子,没盖,手紧紧抓住上面柔软的绒毛,“孩子都五个月大了。” “我不能打掉,我还要至少带着她过四个月,我是孕妇,这么大的肚子我怎么可能活过四个月!” 她越说,越情绪奔溃。最后干脆抱着毛巾毯低声啜泣。 趁此机会,江肆终于能坐在她旁边,手掌轻轻拍在她的后背,一下一下,像妈妈在哄睡幼儿园的孩子。 “你能坚持到现在,真的很厉害了。而且你还有一个又厉害,又爱你的爸爸,你肯定能见到孩子的出生。” “我爸他,他刚走,他和你们在一起吗?”女生抓住江肆的衣袖,两只眼睛中的泪光闪烁。 “他没跟你说吗?我的同伴昨天晚上注意到这边有人在亮手电筒,过来后发现了你的父亲,就邀请他先跟我们待在一起了。” “里面更安全,食物和水也更加充足。” “手电筒?”女生捕捉到关键词,眼神飘忽,似乎是在回想,“……我想起来了!” “昨天晚上我的药掉在地上了,他打手电筒帮我照了一下。”《 》 19、第 19 章 原来如此。 昨晚突然闪过的灯光是在帮女生找掉在地上的药。 但打开手电筒的一瞬,亮光太过刺眼,陈建华察觉危险,便立马关上。 但就是那一瞬间,被眼尖的夏奡捕捉到。 江肆当然没忘记正事。 她握住女生的手,轻轻捏一下,释放友好的态度:“姐姐,你为什么不跟着赵大哥一起进来啊?这里面这么黑,就你一个人,多危险啊。” 一声“姐姐”,亲近感拉满,让女生彻底放下戒备。 “他说外面有丧尸,不安全。车厢里虽然狭窄,但丧尸都被他清理出去了。” 她顿了顿,又说, “我怀着孩子,跑也跑不快,跟着他出去也只会拖后腿,不如在里面等着。他每晚会给我送些吃的过来。” 江肆看到餐座上放着的矿泉水和面包,确实是从候车厅拿过来的。 “他没跟我说他和你们在一起,他和我说的是候车厅里还有几个丧尸,不安全。等他这两天把丧尸赶出去,再接我过去。” ! 这话的深层意义,究竟是清理丧尸,还是清理他们几个? 众人心中一阵恶寒。 女生发现自己说完后,其他人都沉默不语,立刻意识到自己应该是说错话了。 摆着手找补:“你们放心,我父亲不是那样的人!他的意思应该是从车厢到候车厅的路上还有很多没有清理掉的丧尸。” “对!或者是他刚认识你们,还不太放心,想等着再相处两天再介绍我们认识……” 她越说语气越弱,似乎自己也知道这份解释有多牵强。 “……你别在意,这是我们和你父亲之间的问题。”江肆柔声安慰,“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陈雨婕……” “那你们是怎么搞到这么块安全的地方的?” 江肆一直在留意她的表情,发现她确实不如刚开始那般抗拒了,别冲门口的两人招招手,示意可以进来了, “我是说,这么凑巧只有你们两个躲到餐车这边来?” 这是此前陈建华在解释中避之不谈的部分。 陈雨婕给出的回答却与其截然不同。 “我不知道,当时我们正好在餐车吃饭,我衣服穿得不太舒服,就去厕所调整了一下。” “后面感觉门外声音吵吵的,但我一向对凑热闹没什么兴趣,也就没开门查看。到后来,吵嚷的声音越来越大,我听到里面有我父亲的声音。” “我着急了,想赶紧出去查看。但有东西狠狠撞在门板上,接着我父亲大喊让我不要出去。” “我被吓了一跳,一动不敢动,直到外面声音平息,他敲门,跟我说可以出去了……” 门关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三人分别对视一眼,抓住了这段话中的重点。 “打开门后车厢里就没有其他人了吗?”夏奡冷声问。 “嗯……我打开门之后,就看到我爸站在门口,衣衫不整。他好像很累,一直喘着粗气,我猜是将变异的丧尸都赶出去而导致的。” 陈雨婕双手交叉抱拳,自然放在大腿上。大拇指做着不断来回交叠的动作。 被这么多人像问话一样对待,不安感难以遏制。 “你别多想了。”江肆将掌心盖在她的手上,“你一个人待在这里不安全,跟我们一起去候车厅吧。我们人多,相互都能有个照应。” “可是……” “不用‘可是’。”时作岸终于开口,“你父亲的事与你无关,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而且真相到底如何还不能确定,你放心吧。” 说罢,他同夏奡对视一眼。 真相究竟如何,他们多少有了些猜测。 饭点时间,餐车里有可能除了一对父女之外没有任何人吗? 无论如何,陈雨婕终于放心跟着他们走了。 离开前只拿了一个自己本来的随身包。 在问过江肆候车厅的食物足够充足后,将剩下的食物全部留在餐桌上。 甚至在离开前专门拉开了两扇窗帘,这样但凡逃亡路过这里的人都会一眼看到空档的车厢。 “好了,走吧。” 她挎着个斜挎包跟在众人身后,顺着长长的甬道回到玻璃门前面。 几人停下,等夏奡拿钥匙开门…… 倏地,异变突生! 陈建华一只手横握着尖刀,另一只手挂在宋子桥脖子上,将他拖到玻璃门前。 隔着一扇玻璃,语气威胁。 “好啊,我就知道你们几个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想对我闺女干嘛!” 他表情狰狞,尖刀的位置离宋子桥的脖子只剩下两厘米,看得人心惊肉跳。 而且长廊与外界相通,他这般大喊大叫,势必会将丧尸引来! “我们不会对你女儿做什么,她一个人待在车厢里也不安全,我把她带过来而已。”夏奡说完,弯腰打算开锁。 但他的动作被陈建华察觉,立刻大喊让他放下手里的钥匙。 尖刀的位置又靠近了一点! “你冷静,我们——” “闭嘴!”陈建华怒吼,“现在,你!” 他指了下江肆。 “你来把门打开,钥匙和锁都留在地上。然后你们三个全都退到后面去,留雨婕一个人在门口。” “爸爸!”陈雨婕着急喊,“你怎么会做这种事?” “陈雨婕你闭嘴!你没资格在这里大呼小叫,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好!” 刺耳的话语扎进陈雨婕心里,一瞬间,她眼睛染上红丝。 “我……” “行,我们后退。江肆,去开门。” 夏奡转头,发现已经有丧尸被声音吸引,向着他们这个方向聚来。 考虑到他们还有一战之力,但怀着孕的陈雨婕只有死的份,连忙同意陈建华的要求。 随后他与时作岸先往后退了一米左右的距离。 陈建华却还是不满意。 “再往后退!” 时作岸跟夏奡汗珠从额前滑落,不得已,只好又往后退了一步。 此刻,两人的位置离外面很近,如果丧尸进来,跑不了两步就能在他俩脖子上撕下一块新鲜的肉。 陈建华点头,江肆终于能弯腰去开锁。 “好,现在,把锁和钥匙都放下,退后,和你的同伴们站在一起。” 江肆只好照做,放下钥匙,一步步往后退,微不可察的地方,她退开时轻轻拍了下陈雨婕的胳膊。 最后背对着后面罚站的两人,慢慢倒退,直到走到时作岸旁边,停下。 陈建华终于将刀尖挪开几分,但仍然紧握在手中。 “你现在出去,换我女儿进来。” 他命令宋子桥。 而宋子桥求之不得,刀架在脖子上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他被陈建华推着往外走,到了玻璃门外,他慢悠悠往前挪。 “滚快点。”陈建华催,“陈雨婕,过来。” 可以原本离候车厅只有一步之遥的陈雨婕竟然一动不动,甚至往后退了一步。 “你在干什么?快过来!” 就是此刻! 时作岸往斜前方扔了个东西,冲撞上走廊墙面,发出“轰”一声巨响。 呛人的烟雾炸开。 趁陈建华注意力被吸引,他和夏奡迅速往门内冲。 丧尸也被巨响吸引,陆陆续续围上来。 时作岸撞开陈建华,最先将陈雨婕拉进来。而夏奡将陈建华死死按在地上。 本来还装作一副高深样子往后撤步的宋子桥:??? 你们什么时候商量的丝滑小连招? 还有,刚刚那个“嘭”一下在墙上炸了的又是什么东西?!! “别愣神了,赶紧走!”江肆跑过来拽着他,赶在丧尸咬在他屁股上前全都躲进了候车厅。 寂静的夜晚只剩下丧尸躯体撞在玻璃上的响声。 室内,夏奡身下陈建华还在苦苦挣扎。 像他这样干工地出来的,对上单单一个宋子桥是完全够爆杀的。 但常年健身的夏奡趁他毫无防备时猛地压在他身上,时作岸也帮着控制他的双手,无论怎么挣扎最后都是无用功。 “行了,别白费力气了。”时作岸鞋尖踢在他满是汗水的脸上,“冷静一点。”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把我们当做伤害你女儿的假想敌,但现在,你打不过我们,要么老老实实呆在这儿,要么就滚出去。” “……” 陈建华终于不再挣扎了。 陈雨婕扶着肚子,脸上还因为父亲刚刚那一番掀桌子般的言论搞得脸红发烫。 “爸爸,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 “他们给了我们吃的,还邀请你住在一起,我明明都说了他们没对我做什么,你为什么不听我说的!” 陈建华忍受着女儿的责骂,眼神无光看着天花板。 他还不是想护着她吗? 陈雨婕发泄够了怒火,看着一言不发的父亲,看着他黝黑的皮肤与脸上的斑驳,最终还是泄了气,把他拉起来。 “算了。” 时作岸等人没再追究,陈雨婕连声道谢后,才与她父亲去旁边找了个地方睡觉去了。 陈建华全程一言不发。 “他什么意思啊!”宋子桥先是被当成人质,后来直接推出玻璃门,现在对他的观感低到了极点。 看到这人一句话不说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直呼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 他气地举起拳头乱挥,被江肆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 “你行了昂,少说点话。” “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宋子桥不愿接受。 可不接受又能怎么样?他们能对陈建华做什么吗? 于情于理,于心中的道德底线,这件事就只能这么算了。 时作岸见他直直垂着头,情绪低迷,没忍住也在他脑袋上呼噜了一把。 “别生气了,气坏了江肆又不喜欢你了。” 江肆:嗯?我吗? “还有你!时作岸!你别以为呼噜我脑袋我就能把你给忘了!你刚刚飞出去,‘biu——嘭’砸在墙上炸开的是什么东西?!!《 》 20、第 20 章 宋子桥高声质问,声音大得就连早已躺下的陈雨婕都没忍住朝这边瞥了一眼。 “嘘嘘嘘,你喊那么大声做什么!”时作岸赶紧示意他压低声音,接着戳戳旁边夏奡的腰,让他从包里拿出火乍弹来示范一下。 宋子桥一眼就认出这包是昨天夏奡找了的新包。 说是这个太重,所以把之前轻一些的包扔给他背。 只见夏奡从包里拿出来一个带引线的塑料瓶,交到时作岸手里。 “火乍弓单,怎么样厉害吧?” ? “你说什么东西?” “火乍弹啊?你耳朵不好啊?”时作岸非常贴心地凑在他耳边又大喊了两声。 “火乍弹??!!”宋子桥像个坏掉的复读机一样,又重复了一遍。 最后在众人威胁的眼光中,才终于说出些别的。 “你怎么搞来这种违法犯罪的东西的?!”他难以置信,这居然是一件能从严格打击易燃易爆危险品的国家掏出来东西。 时作岸白他一眼:“你想啥呢,这是我自己做的。” “……所以你那天说你是造火乍弹的,是真的?” ……傻逼。 无奈,他只好点点头。 旁边早就知道的夏奡与先反应过来的江肆都满脸慈爱地看着宋子桥犯蠢。 宋子桥一下子兴奋地抱住时作岸的手,仔细观察他手里的东西。 哪个男生会对这种热武器提不起兴趣呢? “我去,这也太帅了!”他摸完这个,又去翻包,“你做了几个,能不能给我玩一个。” 说着,他就想捞一个装进自己包里,被旁边盯着他的夏奡拦下。 “你干嘛?” “小孩子不准玩危险品。”夏奡冷漠道,并将他手里的炸弹拿下来,装回包里,拉上拉链。 宋子桥炸了:“谁是小孩啊!夏奡我就比你小一岁!” 最后,在宋子桥的噪音折磨下,宋子桥终于如愿以偿拿走了一个电子火乍弹。 条件是他背着夏奡原本那个最重的背包时,不准有一句怨言。 连续两天晚上都因为各种各样的事耽搁了睡觉,几人终于没了挂念,踏踏实实轮班睡了一觉。 没算上陈建华与陈雨婕,他俩也没上赶着凑过来。 偌大的候车厅像是被分成了两个派别般,两帮人互不理睬,也互不干涉。 直到下午太阳快落山,所有人全部睡饱了,随便吃了些东西,便开始收拾行李。 陈建华知道他们这是要离开了,没说什么,但当夏奡持续不断往包里装水时,他还是忍不住开口。 “你们差不多点可以了,水本来就不是你们的,全装走——” “爸!” 陈雨婕挺着肚子过来扯父亲的袖子。但体力悬殊,她不可能扯得动。 反倒一不小心,没抓稳自己向旁边倒去,被江肆辅扶住。 陈建华本来还想再说什么,但对上女儿埋怨的眼神,最终一句话都没能说出口。 他转身默默离开,坐回之前的位置上,对着玻璃窗发呆。 陈雨婕重新站稳后,对着江肆不好意思地笑笑。 “实在不好意思,我爸他确实有些过分了。”她态度诚恳。 看江肆在往包里装饼干,她便走过去帮忙撑开背包。 “这些食物都是你们找来的,候车厅的丧尸也是你们赶走的,我和我爸不过是占了你们的便宜。”她不好意思地哂笑,“你们能带走的就带走吧。” 众人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她。 最后是时作岸于心不忍,说,“我们只会带走我们四个人一天的食物量,剩下的都留在候车厅……陈姑娘,你爸年纪比我爸小些,所以我姑且先这么称呼你吧。” “走之前劝告你一句,别当没脑子的滥好人,该去争取的东西就去争取。” 时作岸说完,她面色铁青。身体两侧的拳头捏紧,但迫于两方悬殊的差距,不得不又松开。 气氛紧张,江肆见她身体都在发抖,还是将手贴在她的后背上,安慰了几句。 “陈姐,他说话比较难听,但本意是好的。别什么事都想着别人怎么样,你现在怀着孕,你爸一个人照顾你也不容易,你们俩还是多存些物资好。” “……我知道。”听完江肆的话,陈雨婕终于抑制不住眼泪,啜泣,“可他从小就教我做人要善良,有东西要和别人分享……我只是还没接受我们生活的世界变成这个鬼样子。” 正因为善良,才会愿意把多出来的食物留在餐车里,给下一位逃亡路过的人一个喘息;才会在父亲争取物资时觉得羞耻。 父女两个貌似都没做错什么大事。 只是一个迫于生存不得不展现自己经年的苦楚与挣扎,另一个却在密不透风的保护罩里坚持着内心的理想主义。 四人组收拾完东西,计划晚上十点离开,出发前往旁边的工地。 制造完大动静后,一鼓作气潜入商场。 为此夏奡特意掏空一个24寸行李箱,里面又放进去三个背包。 到时候一个人拉着行李箱,剩下三个人背包。如果用体积小但顶饱的食物装满,便足够他们支撑至少一个月的时间。 月亮轮班爬到半空,将入站口前的台阶照得通明。 四人各自背起包,并立在玻璃大门前。 陈雨婕特意来向他们道别,临走前给江肆了一个拥抱。 “谢谢你们,我想明白了。等过段时间食物吃光,如果还是没等来救援,我会和我父亲一起出去找食物。”她眨眨眼,“这次他再怎么拦着我我都不会听了。” 收音机太大,不方便带走,时作岸干脆留给了他们。 江肆最后说:“嗯,好。你们在这注意安全,门窗都是玻璃的,还是小心为妙。” “嗯!” 众人挥手道别。 再次回到三天前来过的地方,众人已经轻车熟路。 这次没有闹事的易拉罐,几人顺利通过长廊回到车上。 几天不见,suv上溅满了脏污的血迹。 江肆从后备箱里拿出毛巾,几人轮着将窗户玻璃上的血渍擦干净。 将行李箱与背包放进后备箱,才各自入座。 驾驶员还是江肆,宋子桥本想坚持自己发过的誓,绝不给夏奡和时作岸独处的机会,但副驾旁边转头就能看到的江肆侧脸实在太过诱人。 这次先放过他俩。 他咧着嘴系上安全带。 “阿肆,我来啦!” …… 后排,时作岸先上车,还没等挪到位置上,一只手顺着探进来,贴在他陷进座椅里的手的旁边。 夏奡一只手撑着软垫,坐在位置上,另一只手关上车门。 一转头就与盯着他的时作岸对视上。 “怎么了?” “……我在想,你是不是挨我太近了。” 时作岸规规矩矩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但他不知道该吐槽夏奡屁股大还是怎么的。 两只手皮肤紧贴,方才他一坐进来,膝盖就撞上他的大腿,将他腿弯堆起的布料压平。 这人做的位置不像靠窗,而像是专门挑了后排中间的一个位置。 他们又没有第五个人在,何必贴得那么近! 夏奡沉默了一瞬,与时作岸对视上。 没开灯的车内一片漆黑,但他还是看见了旁边人的眼睛。 漂亮的玻璃面上,好像清清楚楚投射出他的样子,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不好意思,天太黑了,没看清楚。” 信你的鬼话! 时作岸刚想给这人冒犯的腿上来一脚,前排的朋友就开始抗议了。 “你们俩有完没完,收起那点暧昧小情愫ok?那么多人呢,真不害臊——哎哟!” 宋子桥在前面阴阳怪气,结果被江肆在胳膊上拧了一把。 “你才是有完没完!上次不是都跟你说过了吗,怎么就你话多!” “可夏哥……” 在宋子桥出声的一刹那,夏奡就不自然地移开眼神,屁股也规规矩矩挪回本来该在的位置上。 手背贴合处的温热触感抽离,只剩下清冷的空气。 “……”时作岸也有些不自在。 无视前排吵吵闹闹的两人,他假咳一声,将气氛带回正事。 “等会儿去工地,直接把车开进去吧。现在有了火乍弓单,可以先利用火乍弓单将里面的丧尸引出来。” 他思考了一下,有了火乍弓单,他们完全可以在工地十米左右的距离引爆,然后调头将车开向反方向。 等丧尸被吸引出去了,他们就能直接开车进去。 唯一的问题就是车开进去后,该如何出来? 宋子桥赞成提议,只不过有个疑问:“既然都能用火乍弓单引出里面的丧尸了,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去超市门口,在哪儿引不是引?” 他说的有点道理,但…… 夏奡接过话头,帮他解释:“仓储型超市太大了,人流量多不说,光是超市入口就有好几个。高铁站里的材料能凑出这么多火乍弓单来已经很不容易了,造成的响动根本不够吸引里面大部分的丧尸出来。” 躲在超市最深处的丧尸可能根本就听不到外面的响动。 以防万一,还是利用工地造出大动静来得成功率高些。 商量完,几人按照计划开始实施。 汽车趁着夜色靠近工地大门,蓝白色的围挡大门早已被掀开。 被发动机运作声吸引的丧尸渐渐靠过来,试图阻挡他们驶入。 但时作岸的火乍弓单早就在他们围上了之前扔了出去。 □□特意做了延长,等一波带动另一波,丧尸群体中出现躁动,大家开始聚集时。 “嘭——” 亮光闪烁,砂石四溅,烟雾渐起。 几只离得最近的丧尸被伤到,头朝地倒下,一动不动。 剩下的也都被声音吸引,换了目标靠过去。《 》 21、第 21 章 十几只丧尸贴着车体走过,隔着封闭的车窗,浓郁到窒息的血腥气依旧迟迟无法散去。 所有人目光紧紧望向窗外,不敢有一丝懈怠。 直到工地大门口的道路被腾空,江肆抓住空挡猛踩油门,方向盘往左打半圈,车子在离心力作用下几乎倾斜着驶进工地大门。 丧尸此刻被爆炸声吸引出去只不过是暂时的。 只要他们过去后发现没有他们在意的目标,很快又会折返回来。 江肆将刹车踩到底,suv稳稳停在入口宽敞的石子路上。 时作岸与夏奡飞快打开车门,跳下车。 一人一边扶着白色的围挡大门,使劲将门推到合上。 围挡的大面积材料都是软钢材,但边框的部分用裸露出来的金属材料做了包边。 当门在关合的过程中,金属框架擦在地上,发出比指甲刮黑板还要难听的摩擦声。 丧尸就像是只能识别到单一指令的蠢蛋机器人,指哪儿打哪。 那边□□的声音散去,又立刻被这边门边刮在石子路上的声音吸引过来。 夏奡在刚推动门时就感觉手感不对,阻力出奇得大。 于是面对暗哑难听的噪音时早有了防备,提前准备,在门关上的瞬间,落锁! 又同时作岸一起搬了块废弃的钢板材料来,堵在门口。 刚做完这些,丧尸的爪子就砸在门上。 “咚咚咚”的敲门声,在夜晚幽静的环境下还挺吓人的。 江肆停好车,与宋子桥两人也下车来。 “怎么样?” 丧尸的敲门声持续不断,恼得人头疼。 还有一个严肃的问题便是,目前已知的唯一一个入口被他们堵上了,外面的丧尸一时半会儿不会散去。 他们还得找到新的出口出去。 “要不我们先去干活儿,然后再找出口?”宋子桥提议。 “不行。”夏奡厉声拒绝,“先找出口,这样一准备完延时装置我们就可以离开,风险小一些。” “我们新调整了计划。”时作岸想起做出来炸弹那天,他与夏奡新商量了工地的行动安排,还没来得及跟江肆与宋子桥说。 按照新调整的计划,他们会在起吊机的绳索上安装两到三个炸弹,确保绳子会断,钢筋能坠落在地造成声浪。 安装完炸弹后,他们就必须迅速撤退。否则附近几百米的丧尸涌来,工地围挡绝对支撑不住那么大的流量。 听完新的安排,宋子桥与江肆都表示没有异议。 工地内到处都是散落的工程材料与碎石,越往深处,车越不好开。 几人干脆决定放弃交通工具,靠腿先摸索出出去的路。 四周的围挡至少两米高,围得密不透风。 时作岸打开手电筒,对着围挡扫了一圈。虽然是软钢材质,要说开着车直接撞过去也能撞开。但等他们冲出去,车头估计也废了。 大约走了快五分钟,入口的道路逐渐宽敞,直到工地建筑终于展现在众人面前。 地面一个巨大的深坑,里面横竖排列着木头架子和各种粗细的钢筋。 宋子桥吐槽:“这工程都开始两年了,说是明年年初建起来,结果没想到连地基都没打完。” 真不愧对网友们在短视频软件上讨论个没完。 四人没在这里多做停留,继续往里绕。 往左一下路被堵死,往右又对上集装箱搭成的工人用的简易休息室……七拐八拐,人都绕晕了。 “我服了,这地方真就那么一个出口吗!”时作岸越转越生气, 最后绕进一条狭窄的过道,里面居然是厕所。 还是臭气熏天的旱厕! 走在最前面的时作岸立马转头,紧跟在他身后的夏奡不明所以地接住突然投怀送抱的某人。 “咋了?” “赶紧走赶紧走呕——” 干呕声吓他一跳,连忙扶住时作岸的两只胳膊,弯下腰看他垂着的脑袋。 就在此刻,一阵细微的风吹来,带来刺鼻的恶臭。 ! 夏奡瞬间明白过来他这一番动作是个什么情况! 两人不语,默契地转身退出小路。 这下轮到后面的江肆与宋子桥二脸懵逼。 “你俩啥情况啊——卧槽!” 慌乱的脚步声紧跟在他俩身后钻出小路。 宋子桥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口鼻,另一只手牵着江肆。 “我靠你俩也太不道德了!一句话不说就往外面走,知不知道人很容易被勾起好奇心!” 时作岸早已平复下呼吸,只留下眼尾淡淡的红痕还彰显刚才被恶臭折磨的经历。 他啊现在多得是心情和宋子桥斗嘴:“所以啊小宋同学,以后长点记性,好奇心害死小傻逼~” 夏奡退出来时,顺手捞住了时作岸的左手。 此刻当事人拌嘴拌得正欢,根本没注意到手上的异样。 夏奡不语,也不将手松开。 当作自己也忘了吧。 于是四人稀里糊涂地分成了两队,像小学生春游一样牵着手,从头到尾把工地转了一遍。 诡异的是,这么大一个项目,居然真的就留了那一个出入口。 他们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把那唯一一个出口给堵上了。 无果,他们商讨了一下,最终决定还是利用时作岸的火乍弹,手动给围挡破一道口子。 这至少需要两枚炸弹。 也就意味着,结束这次行动后,他们手里的火乍弹便全部用完,只有正面对付丧尸用的□□了。 “担心什么,制作人就在你们旁边站着呢,你们还担心下次没得用了吗?”时作岸无所谓摆摆手。 也是,只要时作岸还在,他们何必需要担心这个。 他一个人就能抵一个军火制造商!/骄傲.jpg 既然两边都需要用火乍弹,且前后空格时间最好不要太久,两两配合毫无疑问是最佳选择。 至于谁与谁一组,那便更加显而易见了。 毕竟手都没松开呢 最后商讨决定,由时作岸与夏奡去给钢筋绑火乍弹,宋子桥和江肆则留在车附近随时准备点火炸门。 —————— 从车里拿出炸弹,两人牵着的手自然而然松开。 当手上接触的皮肤温度消失,夏奡本以为自己又会被他阴阳怪气地蛐蛐一通,没想到这人这次一句话没多说,极其自然地从车内背包里拿出炸弹,递给宋子桥两颗。 似乎真的没有注意到。 “看啥呢,走啊。” 夏奡回神,时作岸已经抱着炸弹往前走了。 起吊机的位置在深坑的旁边。 但钢筋高悬于深坑正上方的空中,若是要将炸弹绑在绳索上,就必须想办法上到空中。 夏奡皱眉,这周围实在没什么高的东西能上去。 “要不我找个绳子系我腰上,我顺着机械臂上去绑炸弹。” “不行!太危险了!” 夏奡这个想法相当于是纯凭靠肉身力量爬上十来米的高空。 这儿又没有专业用于攀岩的绳索,一旦摔下来就会变成肉泥。 时作岸坚决不赞成他的提议。 可要怎么才能够到这么高的钢绳呢? 他努力搜寻周围废弃的建筑材料,忽然,一抹黄色闯入他的视线。 那是一辆挖掘机。 既然起吊机能依靠这么长的机械臂将钢筋悬于深坑的正上方。那么挖掘机也可以通过同时伸长两截机械臂,将人送上去! “夏奡!” “嗯?” “你会开挖掘机吗?” ……? 你看,你又高看我了吧。 奈何两人谁都不是专业学开挖掘机出身的,平时也没兴趣拓展这方面的爱好。 谁来担任这项伟大而艰巨的任务,还得都上去试试才能知道。 两人踩着下面的齿轮带上去。 挖掘机内空间小,挤进两个人明显还是勉强了。 时作岸先上去,发现上面只有一个位置,若是坐下,夏奡连站的空间都没了。 没办法,两人只好各种占据一小块地盘。 车顶太低,还只能弯着脖子弯着要。 钥匙就在上面,启动很简单,一眼便知,关键是怎么移动挖掘机。 “这两根杆子是干嘛的?”时作岸指着座位正前方两根竖起来的铁杆,看着像是汽车手动挡换挡用的操作杆。 夏奡摇摇头。 既然上来了,总不能一直盯着啥也不碰吧。 时作岸鼓起勇气,轻轻向后掰了一下杆子。 “砰!” 屁股下面的座椅向后晃了一下,停了。 原来是齿轮带抵住土堆了。 时作岸再试着往前推了推,果然,两根操作杆一起往前与往后便是操作挖掘机前进与后退。 “还挺简单的嘛!”他一下子有了信心。 又试了一下,发现如果只推动单个的操作杆,便能够操作挖掘机转向。 “太简单了太简单了,我已经掌握这项技能了!”他拍着胸脯向夏奡打保证,“等末日结束我就去考个挖掘机驾驶证!” 完全没碰到操作杆的夏奡:…… “你确定你一个人可以?”他保持一定怀疑,“还有,你就算学会了,考这个证有什么用?” 时作岸掰着手指给他解释:“第一,现在这个时代,多考一个证就是多给自己增加一份竞争力。” “第二呢?” “第二,也是对我今天无证驾驶的悔过。” ……神经病。 最后在时作岸的驱逐下,夏奡不放心地下车了。 时作岸终于获得驾驶室的独享权。他让夏奡乖乖在外面看他操作就行了! 接下来试试左手边的操作杆。 他对自己的技术自信到没边了,因此非常大胆将操作杆往左边一推。 夏奡刚出操作室,等着时作岸展示自己的操作。就看到: 一个挖掘机非常匀速地在原地转圈。 驾驶室内发出惨痛的尖叫……《 》 22、第 22 章 大约转了整整一分钟,挖掘机才堪堪停下。 车门哐一声打开,冒出一个脑袋。 时作岸晕晕乎乎从座位上爬出来。 “让,让我休息会儿。” 夏奡:…… 等他终于爬起来,夏奡盯着确认他研究明白每一个操作杆的功能后,才终于一步三回头地上了铲斗。 “我的性命就交给你了,关键时刻求你别掉链子。” 夏奡从未觉得自己有这么低声下气过。 可无奈这次身家性命都交到时作岸手里,他难得感觉心惊肉跳。 “放心吧,我这次是真的学会了!”时作岸还是帮他在腰间系了根绳子,绑在铲斗与小臂连接处。 绳子质量并不咋地,但胜在个心理安慰。 “记住了,绑完立刻喊我,我把你放下来就立马往外面撤。”他嘱咐。打完两道死结,他拍拍夏奡的腰,“好了,去吧,注意安全。” “嗯。” 夏奡蹲进铲斗,等着时作岸启动挖掘机,缓缓开到悬挂钢筋的正下方。 脚下高度逐渐升高,夏奡一只手扶稳铲斗边缘,泥灰顺着指尖缝隙簌簌落下。 不多久,挖掘机的机械臂便伸展到了最大限度。 可距离上方绳索还有一些距离。 他看向车内的时作岸。 无奈,确实没法再往上升了。时作岸也只能耸耸肩。 没办法,夏奡只好晃悠悠站起来,踮着脚试着就够。 可依然差一截距离。 “可以吗?不行就算了,再想办法!”车门打开,时作岸冒出个脑袋冲他喊。 夏奡比对了一下自己的指尖距离钢筋的距离。 “你别动,我再试试。” 说罢,他将准备的三颗炸弹全部系在裤腰间。 随后竟然脚踩着铲斗与小臂的连接处,顺着坚硬的金属爬上去。 人爬过的地方,厚厚的灰尘被蹭掉,露出明亮的黄色。 时作岸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 “你小心点!!!” 他大声喊,但正在攀爬的人精神紧绷,充耳不闻他的声音。 手上的皮肤用力摩擦在光滑的表面。 大约又往上爬了三四米,夏奡的位置终于达到了钢筋所在的高度。 可他背对着,要想伸手摸上钢筋,就必须转身。 他现在双手双脚都夹得紧紧的,才勉强爬到现在的位置,他该如何转身抓住新的支撑物呢? 时作岸不自觉吞咽口水,耳膜处传来沉闷的鼓动声。 只见夏奡攒力,像只敏捷的豹子般,对准空中的钢筋跳过去! 钢绳上猛地增加一个人的重量,发出吱吱的声音,开始在空中剧烈摇晃。 夏奡手心攥得发白,压低身体,试图控制住乱晃的绳子。 直到慢慢平稳,脚下的景色变得清晰。 城市一片黑暗,黑漆漆的玻璃窗户没由来渲染出幽暗的恐怖气氛。 远处是他们才离开不多久的高铁站,门户紧闭,不知道留在那儿的陈家父女情况如何。 工地大门的位置,江肆与宋子桥也满脸担心的看着他。 他又与下面挖掘机车厢内的时作岸对上视线。 微弱的月光下,柔软的发丝被镀上一层浅浅的银白。 夜风吹过,凌乱的发丝遮挡面容,三体五眼好像都变得模糊。 夏奡再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的眼镜从鼻梁上滑下去了。 腾出一只手把眼镜推上去,他从裤腰上取下炸弹,小心的缠在钢绳上。 终于将最后一颗火乍弹也绑在钢筋的正上方。 夏奡重重舒了一口气。 “时作岸!”他高喊,“绑完了,我要准备下去了!” 说完他用随身打火机点燃引线。 时作岸刚想问他打算怎么下去,紧接着就心跳一滞,这人竟然直接从钢筋上跳下去! 落在铲斗里的时候“咚”一声,摇晃了半天才站稳。 “艹,这傻逼!” 时作岸被他吓得大脑一片空白,但也迅速调整状态,在他落入铲斗的一瞬间,飞快操作挖掘机小臂下落。 他操作流畅地帮助夏奡落地,随后自己也跳下挖掘机。 走之前最后还拍拍挖掘机的车门。 好哥们,希望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 “走!” 两人飞奔回刚才停车的方向,江肆与宋子桥就在那里接应。 见他们动作迅速朝他们飞奔过来,两人忙在确定好的围挡下面准备好两颗火乍弹。 点燃一切后,他们迅速回到车上。甚至顺手帮时作岸与夏奡打开后座车门。 让他们俩一过来就能钻进车里。 引线的长度是此前时作岸进行计算的过的。 1厘米引线的燃烧速度大约是0.1秒,从钢筋悬挂到他们停车的位置大概是50米。 时作岸与夏奡短跑的速度在成年男性中处于上乘,50米的极限能控制在6秒9左右。 按照7秒计算,加上操作挖掘机可能耗费的时间,引线的长度要足够燃烧20秒之久。 照这么计算他们得准备两米长的引线,但时作岸说当三根绳子缠绕在一起时,火焰在绳结处燃烧的速度会大大减慢。 也就是说他们只需要准备1米5左右的绳子就可以了。 而另一边的引线通过精心计算后的长度,只需要在夏奡与时作岸出现在拐角处时引燃,大约30米的距离。 此刻引线燃烧飞快,江肆的眼睛在前方围挡底部与后视镜中奔跑的两人之间来回迅速切换。 车内呼吸的声音都仿佛停止。 终于,在引线燃烧到只剩下30厘米时,车身向下一沉,后座的车门被用力关上。 江肆立刻松开一直踩着的离合器,车身慢慢向前滑动,然后在正前方围挡下方的火乍弹爆炸的一刹那,猛踩油门! suv瞬间向外面飞去,无视零零散散砸在车身上的碎石。 火光中,众人飞跃围墙,驶入空荡荡的大马路。 身后,高悬的钢筋轰然坠落,砸在地上的巨响仿佛地动山摇。 他们能肯定,附近至少一公里范围内的丧尸听闻动静,都朝着这边赶来。 光是他们从车里看到的景象,成百只丧尸如同尸潮一样正对着他们跑来。 江肆车技绝佳,绕过迎面赶来的尸群,向着超市开去。 时作岸与夏奡从刚才到现在忙得一下没停过,此刻终于有机会放任后背靠上柔软的座位靠背。 “夏奡。”时作岸重重喘了口气。 “嗯?” “你是不是个傻逼?昨天在高铁站,你是不是把脑子托运走了?” 哇,骂的真脏。 前排的江肆与宋子桥默默竖起耳朵。 夏奡立马就明白这人是在生刚刚他不顾危险跳上钢筋的气。 “抱歉……情况紧急,不得已才这么做了。” 嚯,他在生气,他在解释。 江肆的目光都快把后视镜盯出个洞来。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如果不行就不要勉强,我可以再想办法!”时作岸双手抱胸,眼神都不给夏奡一下,语气冰冷,“而且你上次明明跟我约好,不会再冒险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夏奡被他持续不断的质问噎住。 半晌,嘴里的说辞还是那么一套“紧急情况、紧急应对”…… 车碾过一个深坑,颠簸了一下。 夏奡扶眼镜的手被迫向上撞了一下,眼镜飞到座椅底下。 “行了行了,你俩别吵了。”江肆看两人一个歪头看窗外气势汹汹,另一个人嘴欠的那些本事好像被废了一般,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这样下去,啥时候能是个头啊。 她转弯将车驶入超市正门口。 “到了,准备下车吧。” 超市大门也是玻璃的,但外墙不像高铁站那样全部是玻璃面,而是大量的白色墙砖堆砌而成。 前几天看到的破碎大门中依然黑洞洞的,但是已经不见丧尸徘徊的踪迹。 至少值得庆幸的是,他们的计划成功了! 所有人从车上下来,夏奡绕道车屁股打开后备箱,结果与通用来开后备箱的时作岸迎面撞上。 “哼!”时作岸转身就走。 “……” 最后,夏奡一个人拖着行李箱,其他人都两手空空。 进去前,四人又在身上补了一遍花露水,宋子桥直呼,他这辈子活到现在夏天用的花露水数量加起来都没这几天时间用的多。 “那你太菜了。”江肆揶揄,“我读大学那会儿,跟我室友都挺装的,每次去厕所上完大号都要喷一遍花露水。” “哈哈哈哈,四年过去了都不知道对方拉屎是啥味儿的。” 江女士这话也太糙了!!! 剩下三人一阵恶寒,不敢就这个话题多做探讨。 确认完超市门口确实没有徘徊着的丧尸了,几人猫着腰钻进玻璃洞口。 这次走近看,玻璃渣确实大部分都集中在内部,他们大胆判定为丧尸导致的。 为了防止外面的丧尸再进来,四人考虑了一下,决定将超市门口的玻璃柜台挪到门口。 “来来来搭把劲儿。”宋子桥用力推着柜台的一侧,但厚玻璃材质加上金属底座,这柜台真是重得可以。 全身力气都用上了,还是纹丝不动。 长方形的柜台一共四个脚,时作岸离宋子桥对面的角近,便想着从这边帮着拉。 没想到手刚放上去,旁边就来了个夏奡。 这人一点不觉得尴尬,见时作岸看向他,他也直白地望回去。 …… 嘿!时作岸臭脾气上来了! 他本想着干脆自己挪个位置,跟宋子桥推一边去。 但夏奡这个眼神,挑衅意味十足,他还偏偏就不挪了! 宋子桥与江肆站在两人对面,看着两人实现中间明亮的火花:……《 》 23-30 第23章 “嘿—咻——” 众人共同用力, 生气状态下的时作岸一人能顶两人力。 玻璃门上的破洞被柜台严严实实堵上。 “搞定!”江肆拍拍手里的灰,“进去不,小心点。” 进入大门后,正对着的便是一个长长的扶梯。 为方便购物车上楼, 扶梯的设计是带着细密凹槽的长坡, 通电的情况下确实方便,但他们现在只能依靠两条腿往上爬, 就有些勉强了。 四人扶着扶手, 腰都低低弯着, 费了半天劲才都爬上来。 “这扶梯也太长了!”宋子桥怒斥,撑着发软的腿往前踉跄了两步,就看到一个被撞翻了的试吃小摊。 原本提供试吃的可能是些新鲜水果,但在丧尸爆发的慌乱过后, 只剩下被碾成果汁的红心火龙果,在地上拖出不规则的长痕。 上面爬满不可名状的虫子与飞来飞去的苍蝇。 “呕——”他呆愣一秒,发出干呕声, 随即立马向旁边绕开。 “快逃快逃,这水果都臭了!” 没想到一进门就是水果专区,大部分需要冰箱保存的食物都已经腐烂, 散发出阵阵恶臭。 四人都捂着鼻子,片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呆。 “走走走!”宋子桥边喊边往前冲,没注意到旁边的时作岸偷偷向水果摊的位置走去。 夏奡的注意力大半都放在他身上, 所以当他脚步偏转的一刹那, 就察觉到他的动作。 没管向前走的宋子桥与江肆, 他停下脚步,拖着行李箱等在旁边。 看着时作岸走到榴莲区,在堆积如山的榴莲上这捏捏, 那捏捏,最后拎起一只超大个的榴莲。 随手抽出一个塑料袋装进去,转身就对上认真盯着他的夏奡…… “你干嘛?” “我在等你。” 等一个跟还在上幼儿园似的进超市就撒手跑的小孩。 当然,后面半句他识时务地没说出口。 要是说出口了,那么大个榴莲估计就得落在他脑袋上了。 时作岸上下打量了一遍他。 打扮得人模狗样,手里还提个行李箱,实际上夹心太黑了!!! “喏,拎着。”他当起了甩手掌柜,将榴莲丢给夏奡。 超大个的榴莲落入手中,夏奡猝不及防差点让它给拽进地里去。 最后稳住身体,微微一笑:“你喜欢吃榴莲?” “……关你什么事!” “嗯——没事,就是在想至少这俩天你可以吃个够,走之前咱们再打包两个走。” 夏奡勾着嘴角,帮他安排,后备箱的空间很大,挪两个背包到后排座位上,剩下的背包和行李箱装进后备箱,多余的空间带走两只榴莲还是绰绰有余。 “你还替我安排上了?!”时作岸不领情,一记眼刀飞过去,随即加快脚步追上江肆与宋子桥。 找到两人的时候,他们正排排坐在底层货架上分食超大包虾片。 “唔嗯,时哥夏哥你们来了。”宋子桥招招沾满调味粉的爪子,“哇塞,你俩挑了这么大的榴莲。” 江肆也被吸引过来。 “这么大榴莲,时哥是打算拆了后给夏哥当做跪垫吗?” 夏奡:…… 江肆咧着嘴从夏奡手中接过塑料袋,放在地上,又从口袋里掏出把小刀。 “我来开个盲盒!”前段时间网上非常流行开榴莲盲盒,但江肆试了很多次,都没挑出过真正的“报恩”榴莲。 当她撬开榴莲壳顶端,内里嫩黄色的果肉暴露在空气中。 “哇,这榴莲你俩谁挑的,妥妥的报恩榴莲啊!”她被满满的果肉和如同纸一般薄的壳惊艳到了! 挑选榴莲的本人·时作岸骄傲地昂起头:“那些网上教的方法都太不准了,我一眼就能看出哪个榴莲的皮更薄,果肉更多。” “你以后去当榴莲测评博主吧,我绝对跟着你认真学!” 你们情侣两个真的很喜欢帮别人做职业规划。 四个人坐在地上将一整个榴莲分着吃光了,到最后甚至演变成了,像吃墨西哥tacoo一样将榴莲泥夹在虾片里一口闷。 太腻了。 “我靠我靠我吃不下了,时作岸你自己拿的自己吃光!” 宋子桥最后吃完一口,实在吃不动了,双手往后一撑,说什么都不再吃一口了。 时作岸爱吃,但吃到后面也被腻得受不了了。可现在没有冰箱,剩下就只能放着坏掉。 他肚儿滚圆,呆呆望着地上躺着的最后两房榴莲。 “你们说,丧尸会喜欢吃榴莲吗?”? 他们方才实施的“引丧尸出洞”计划效果出奇得强,至少肉眼在超市内部扫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丧尸。 但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 谁能保证不会有蠢货丧尸钻进哪个犄角旮旯后被困住出不来了呢? 四人一合计,决定将这作为今日的饭后消食计划。 每人拿着一根钢管,打探超市的各个角落,比赛谁先找到丧尸。 时作岸脱掉外套,左手拿了块榴莲壳,右手拎着钢管。 “你是真打算拿来让我跪啊?” “你跟上来干嘛?”时作岸瞥一眼旁边厚颜无耻的跟屁虫。 “我不跟上来岂不是你的搭子就没了?这么多刺的榴莲壳,你还想找谁跪去?” 时作岸嘴角抽动。 这人脸皮是真厚啊。 “那现在不用你跪了,你可以走了。” 夏奡听后,表情极度震惊,不可置信看着他:“你打算找谁来跪?” “……”家人们谁懂啊,遇到戏精了。 “谁也不跪行了吧!谁·也·不·跪!!!”时作岸感觉自己喊得嗓子都要冒烟了,恨不得将榴莲壳直接甩去夏奡脸上。 但想到末世里可没地方给他配眼镜,还是忍了下来,“我只是拿它当个盾!” 盾? 夏奡被他不属于成年人的想象逗乐了。 “好主意,我也去拿一个。” 切,学人精。 “我可不等你昂。” 夏奡回到刚才几人吃榴莲的位置,拿走了剩下半个榴莲壳。但等他拿着榴莲壳去返回去找时作岸时,原地已经没人了。 还真不等他。 他勾唇轻笑,但笑意却不及眼底。 没办法,只好一点一点逛着找了。 夏奡现在所处的位置是膨化食品区,其中包括前段时间网上风很大的薯片。 货架堆得极高,而且商品摆放一件堆着一件,非常紧凑。 要想看到对面,就只能绕一圈。 连续逛了五六排货架,都没看到时作岸。 这人能跑哪儿去? 半天不见人影,不知为何,夏奡有些心慌。 忙不及脚下的步频也加快,走马观花似的扫过大几排货架,最终在这一片区域最顶头的安全出口处察觉到一丝异样。 要知道,超市的安全出口在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关着的。 虽然不会锁,但也会合上。 可这扇门此刻大敞着,不似慌乱间突破后随意的角度,反倒像是被刻意固定成最大角度。 他放轻脚步,紧攥手中的钢管,缓缓向门外靠近。 气氛安静得吓人。 夏奡一只脚踏出白色铁门,好像没有他想象中的异样……才怪! 背后的门忽然晃动,一道强有力的破空声划过他的身侧,被他扭腰躲过。 这时,夏奡注意到,他方才找了半天没找到的人此刻正坐在楼梯最上级的窗口下,大半身体都被一个背对着他的陌生男人挡住,只有一条熟悉的裤子彰显身份。 他转回视线,看向刚刚偷袭他的人。 这是一位穿着西装的女士,干净利落的短发,素颜,薄唇用力抿着,仿佛天生不爱笑般嘴角向下。 危险的警铃在夏奡心中敲响。 “你是谁?”他沉着声问。 但女士完全不理会他的问题,举起警棍再次向他袭来。 夏奡连忙抬起钢管应对。 两方金属撞在一起,撞击声听得人牙疼。 可这女人明显是个练家子,夏奡刚抵挡住下方的攻势,猝不及防女人的腿就向他的腹部踢来。 他连向后倒退,才将将躲过去。 “快——呜呜!”倒在上面的时作岸听到打斗的动静,迅速反应过来是夏奡,想出声让他快走,但刚吐出一个字,就被一只手用力钳住下颌。 挡在时作岸面前的男人挪开身体,这让夏奡终于看清他现在的样子。 下半张脸被一只巨手按住,强大的力道与手心粗糙的茧似乎弄得他很不舒服,眼尾晕起夏奡似曾相识的红痕。 巨手的主人也穿着服帖的西装,身高一米九打底,大块肌肉紧实,剃着短短的平头。 看面孔,像是外国人。 他和面前的女人绝对是一伙儿的,但不知为何,男人似乎是极其放心女人的实力,稳据上方,静静看着他们。 思考间,警棍挥舞着风又朝着他的脸袭来。 夏奡只能躲,他发现自己渐渐抵挡不住她的攻势,只能躲。 可逐渐得,就连躲的机会都没了。 该死! 钢管太重,夏奡挥动的手变得吃力,于是“砰”一下,被女人的警棍打在手腕。 钢管脱手。 没了武器,夏奡更加没有了与女人斗争的资格。 警棍重重砸在肩上,他一声闷哼,没撑住,啪一下跪在地上。 疼痛从肩膀的位置炸开,他痛苦的抬起头,女人正朝他走来,但他难以再直起身子。 “你给老子滚开——”一声怒吼由远及近,等夏奡反应过来,女人已经被一脚踹飞到旁边。 因为是偷袭,完全杀了她一个措手不及,扶着楼梯扶手才勉强站稳。 是宋子桥! 江肆趁着空档赶忙跑进来,扶起夏奡:“夏哥,你没事吧!” 夏奡摇摇头,看向楼梯上方。 女人被一脚踢出去后,一直在上面坐山观虎斗的男人终于准备下场了。 他松开一直掐在时作岸脸上的手,扭了扭脖子,朝众人走来—— 作者有话说:(下本先写鬼怪小短篇,预估10w+字完结,感兴趣可点点收藏哦~) 【瞎眼笨蛋小美人 X 阴湿男鬼真鬼】 虞绍是个瞎子,为了养活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个在酒吧当氛围组的工作,只需要每晚进舞池里跳跳舞。 但最近这份工作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酒吧的客人好像变少了,原本吵嚷杂乱的音乐换成了悠扬的小提琴,就连原本交好的同事也不再与他聊天。 最怪异的还是……他的舞伴。 向来绅士礼貌的舞伴三番五次在做动作时“不经意”地冒犯他:一只手揉捏他脆弱的腕骨,另一只手落在窄腰间,大掌有一下没一下按着。 好冷。 搭档的手像冰块一样,冻得他皮肤发红。 他条件反射地瑟缩,却差点不小心跌下舞台,幸好搭档拉住了他。 但搭档凑在他耳边说话的时候,冰凉的气息喷洒在他的颈侧,激起一小片鸡皮疙瘩。 是酒吧的冷气开太足了吗? —————— 为了微薄的工资,虞绍又再这个岗位上坚持了许久。 直到不对劲的人从搭档扩大到客人、同事、甚至酒吧老板,好像都试图对他实行骚扰。 他不干了。 一封辞职信摔在老板办公桌上,虞绍反锁家门,发誓往后再也不要回去那家酒吧。 “咚咚咚——” 奇怪,怎么会有人敲门? 他熟练地绕过家具,贴着房门怯生生问:“谁,谁啊?” 门外传来的嘶哑魅惑的嗓音几乎将他内心的所有防线击穿: “宝宝,为什么不来上班?我一直在等你啊!” 是他的舞伴。 阅读指南(随时补充): 1、笨蛋美人,攻只有鬼哥一个,后期的客人同事都是攻变出来的!双洁! 2、攻受锁死,禁止拆逆! 3、全文架空,勿代入现实! 4、文案随时改,但设定基本不会动了,已于2025.9.27截图 第24章 江肆终于看到被控制在楼梯上方的时作岸。 他脸上全是用力导致的大片红痕。 长时间呼吸不畅, 鼻尖也泛红,眼睛里更是闪着生理性泪水,此刻如同救命般急促地呼吸。 “时哥……宋子桥小心!” 陌生男人的拳风直冲着宋子桥的脸,江肆瞳孔一缩, 同时余光又注意到, 旁边摔出去的女人已经爬起来。 刚刚那一下似乎完全没影响到她的动作。 依然超乎常人的迅敏。 宋子桥努力躲开,但连喘息都没来得及, 女人的警棍紧跟而来! 江肆捡起夏奡掉在地上的钢棍, 两只手分别抵住两端, 直直挡住女人的攻击。 趁着男女被缠住的短暂空隙,夏奡飞速钻上楼梯,去看倒在地上的时作岸。 不仅仅是被勒到缺氧,他应该是一进门就遭受了偷袭, 后脑勺的位置被敲出一个肿包。 此刻斜靠在他怀里,神智也有些模糊。 “你怎么样!”夏奡撑开他的眼皮,观察瞳孔扩散情况。 还能够聚焦。 估计是被敲的时候尽全力躲了一下, 卸掉了一半的力道。 不然就刚才那女人的力气,他想想便一阵后怕。 时作岸晃晃自己晕乎乎的脑袋,受伤的位置传来阵阵刺痛。 但幸好这也让他神智回笼, 撑起精神从地上爬起来。 楼梯间里这两人绝对都是武功高超的练家子,刚赶来的江肆与宋子桥已经隐隐呈现出被压制的状态。 这样下去绝对不行! 夏奡绞尽脑汁,可是该怎么应对呢? “住, 住手!”半靠在他怀中的时作岸喘着粗气, 阻拦他们的动作, 但那男女连头都不偏一下。 似乎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我让你们住手,不然我就引爆手里的火然烧瓶,大家都别想活了!” 他竟然随身带着火然烧瓶! 所有人顿时都停下手里的动作, 看向他手里拿着的小玻璃罐。 里面装满透明的液体,罐子严格密封,又接出一小节布条。 他另一只手举着打火机,十分靠近。 女人用手中的警棍挽了个花,收回腰间。 “你们是干什么的?” “大姐,我才想问你们是干什么的!上来就给人一顿酷酷揍,我朋友肩膀都得被你打骨折了!”宋子桥举着钢棍,指向女人张嘴便开始骂。 结果女人一个眼刀甩过去,他立马又怂的不吭声了。 “这里是我们先找到的地方。”她冷声说。 “嘿!你们先——” “宋子桥,你先闭嘴。”时作岸阻止他将这场闹剧愈演愈烈,“超市很大,我们不打算抢你们的地盘。我们拿些东西就走了。” 女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眉头紧锁,凑到一旁壮汉的旁边说了一串时作岸听不懂的鸟语。 “我们没有恶意,相反,先开始动手袭击我们的是你。”时作岸继续补充。 说着还展示了一下自己脑袋上的伤口。 女人注视着他,沉默片刻,终于开口:“我不能做主。你们能不能留在这里,得等我老板回来后才能确定。” 什么破人!给她脸了!!! 宋子桥听得一肚子火。 超市又不是她家开的,凭什么先来就能把这地方全占了去! 太没道理了!!! 奈何时作岸还在对峙,他不好中途插进去。 “你老板什么时候过来?”时作岸也被气得够呛,可惜深知自己的身手与他们二人相距甚远,也只好忍着不发作。 女人再次用鸟语与壮汉私语,随后壮汉从上衣西装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仔细核对过后,换成了男人来开口。 “#%…&…” 竟然是他们听不懂的鸟语。 旁边的女人也意识到这点,正准备帮他们翻译一遍,没想到还没张口就被一直默不作声的夏奡打断。 他走向前,开始交谈。 这人装得浓眉大眼的,张口竟然也是鸟语。 剩下的众人全都听不懂,只能目瞪口呆看着夏奡一个人与他交谈。 也只能通过夏奡紧促的眉头观察出他们疑似谈到了不愉快的地方。 半晌,交谈终于停下。夏奡退一步回来,一起过来的还有那个短发女人。 “你好,我叫玛蒂尔达,我和安塞尔都是D国人,很抱歉他不会说国语。如果有什么事情就来和我交流。” 玛蒂尔达笔直站在他们面前,为表示友好,伸出手。 “刚刚的事情是误会,希望你们不要放在心上。” 时作岸听后蹙眉,就这么轻飘飘盖过去了? 他没伸手。 犹豫间耳朵旁凑过来一个声音:“先别和她起冲突,其他的等会儿再说。” 夏奡压着嗓子在他耳边悄声说。 如此这般,时作岸只好也伸出只手,不情愿地同玛蒂尔达握了握。 随后,她与安塞尔便离开了楼梯间。 “啥情况啊?”他们走后,时作岸立马拉住夏奡的胳膊,追问。 但不巧他手抓的部位正好牵扯住夏奡刚才被砸的那块肌肉。 刚轻轻扯一下,就听他痛得冷嘶。 “你没事吧?”时作岸吓一跳,连忙绕到他背后,抬手就去掀他的衣服。 “诶诶诶,慢点!” 夏奡刚打算拦,就感觉背后一凉,衣服拜拜。 带着薄茧的手贴上他腰间温凉的肌肤…… 诶?他伤到的不是肩膀吗? 差点以为是自己认知出了错,没想到身后那只手丝毫不害臊地在他后腰捏了一把,才慢慢挪到肩膀的位置。 顺着他的脊骨缓慢上爬,诡异的痒意让他汗毛直立。 “你干嘛!”直到实在难以忍受,他侧着没受伤的半边身体,一把抓住在他背后作乱的爪子。 夹带私货被揭穿,时作岸也稳如泰山,招呼宋子桥过来。 “宋子桥,你夏哥老乱动,我都没办法好好帮他检查伤口了,你过来帮我摁着他。” “哎,好嘞!”他屁颠屁颠就跑过来,帮忙把夏奡伸向后面的手掰回去,又从上面拉住衣服,“夏哥,你都受伤了就老实些。虽然我很不支持你和时哥有身体接触,但现在是紧要关头,还是要以伤情为重啊!” 说着,还特意帮时作岸开了个手电筒,这样能看得更清楚些。 目睹全过程的江肆:……莫名其妙。 手电筒的灯光在狭小的空间内炸开,夏奡背上的伤也显露出来。 小麦色的皮肤上一块条状的淤青。 袭击的人力气够狠,这才没过多久就泛起了紫色。 时作岸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按在上面。 夏奡被两个人压着,任由他们为非作歹。可目光散散望向门外的货架……总感觉忘记了什么东西。 忽然,一滴粘稠的液体滴落在他的背上。 他想起自己忘记了什么了! 时作岸的伤可比他的严重多了!!! “我去时哥!你脑袋上怎么在流血!!!”宋子桥与江肆一进来就同那对陌生男女打起来,根本没发现时作岸的不对劲。 加上他的伤口又在脑袋上,被浓密的黑发挡着。 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伤口。 时作岸呆滞地望着空白间的一点腥红。 “好奇怪……可我不痛啊?” 你当然不痛了!肾上腺素可是快工作疯了!!! 众人赶紧扶着他躺下,江肆去外面拿来纯净水和干净的纱布,宋子桥被打发去找找有没有碘伏啥的消毒用品。 “别紧张,我真的不痛。”时作岸躺平,脖子枕在夏奡跪着的大腿上,正好能将这人焦急的面容一览无余。 原本英俊的脸庞现在看起来皱皱巴巴的。 “闭嘴吧你。”夏奡被他气得头疼,拍拍这人屁股,让他往左偏一下身体,露出受伤的部位。 又从江肆手中接过纯净水,小心地帮他冲洗伤口。 “嘶——”痛觉仿佛终于回归时作岸的身体,棉签触碰到伤口的瞬间,他下意识蜷了下腿。 江肆看着婴儿拳头大小的伤口,鸡皮疙瘩落了一地。 忙不迭把手里的东西给放到夏奡伸手就能够得着的地方。 “夏哥,我出去给他找些药,除了止痛药还需要什么吗?” “你顺便看看有没有消炎药。” “好。” 说罢,江肆也出去了。 小小楼梯间里又只剩下时作岸与夏奡两人。 夏奡已经非常仔细了,但棉签还是不小心蹭到了伤口里面,时作岸又没忍住叫了一声。 处理伤口的手立马停下,轻声问:“还行吗?” 他紧张的样子把时作岸都逗笑了。 “我说痛你就能不处理了吗?” “……你怎么撞上这两人的。”不能停下,但可以聊些别的转移下注意力。 时作岸回想刚才发生的事,从头开始诉说。 “你走了之后我就专心去找丧尸了。但空旷的位置一眼望过去就知道没有,我就想着往角落里钻钻。” “我刚过去的时候楼梯间的门是关着的,一推门,那个女人就给我头上来了一下,我当时脑子跟炸开了一样,浑身使不上力气。” “后来她把我丢到台阶上,就不管我了。我扶着窗台爬起来想趁她绑鞋带的时候流出去,结果又冒出来那个叫安塞尔的男人。” “他力气更大,箍住我的手,完全动不了。” 夏奡偏头,确实从他手腕上发现深红色的圈痕。 时作岸继续说,“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确定我不是一个人的,但那个女人同安塞尔对视了一眼,就将楼梯间的门大敞开了……然后你进来,她躲在门后偷袭你。” 在往后就是夏奡刚刚所经历的一起了。 夏奡用棉签将溢出来的血渍清理干净,宋子桥跟江肆都还没回来,他只好先用纱布帮他暂时止血。 纱布盖在他头发上的同时,滚烫的掌心不免也落在他的后脑勺。 时作岸不再说话,安安静静侧躺着,仔细感受着夏奡皮肤的温度。 第25章 这人或许很喜欢别人摸他脑袋? 夏奡胆大妄为, 脑海中冒出这样一个猜测。 悄悄将手搭在他头上没有伤口的地方。 大约停留了三秒,时作岸都没有反应。于是夏奡又试探性蹭了两下。 出乎意料的,他没有突然发作甩开夏奡的手。 昏暗的楼梯间只剩下默契的呼吸声与手心擦过发丝的细微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夏奡觉得手腕发酸, 低头一看, 才发现大腿上躺着的人已经睡着。 双眼紧闭,睫毛轻轻颤抖。 他小心脱下自己的外套, 盖在时作岸身上, 最后没忍住又给他脑袋顺了两遍毛。 楼梯间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夏奡抬头, 是江肆和宋子桥回来了。 宋子桥一进门就招着手想打招呼,旁边的江肆一眼就注意到睡着了的时作岸,一把捂住他的嘴,把他想说的话全部堵了回去。 走近后, 她将手里提着的东西递给夏奡,悄声说:“超市里没有功能性的药物,只有一些保健品。我回车上拿的。” 袋子里是止痛药和消炎药, 还有以防万一备来的退烧药,都是原本从她和夏奡家里拿出来的东西。 刨去过期的,实际上能用的没有几个。 这让夏奡不得不思索, 他们或许还得找机会跑一趟药店。 这种情况下,如果没有药物可是极难应对受伤或者生病。 不过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先处理好他们俩人的伤势。 夏奡从宋子桥手里拿过碘伏,小心翼翼给时作岸的伤口处消毒, 包扎。 动作很轻, 完全没将睡着的人吵醒。 终于结束, 夏奡放下用力到发僵的手,松了口气。 结果还不小心扯到自己受伤的肩膀。 烦死了。 江肆见他满脸烦躁的表情,注意到他不自然的肩部。 “夏哥, 你肩膀上的伤也处理一下吧,我帮你?” “……”除非涂碘伏时他能一动不动,否则很可能吵醒正在睡觉的时作岸,“不用了,我晚点再处理。” 江肆瞄一眼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肯定是在担心时作岸。 她推推宋子桥,让他把外套脱给她。 接过衣服,她三下两下将其叠成柔软的枕头块:“没事的,你把他放到这上面来,不会吵醒的。” “再说,如果你不好好处理伤口,等他睡一觉起来肯定又要吵,到时候对他的伤口恢复也不好。” 夏奡承认,后半句确实威胁到他了。 于是,他缓缓将时作岸的脑袋从他的大腿上挪开,放在宋子桥外套叠成的小方块上。 随后他想站起来,但膝盖被压住太久,一站起来就两条腿发麻,差点又趔趄着摔回去。 幸好没一膝盖跪在时作岸脸上,不然这人醒来绝对能把他杀了。 最后是把宋子桥当成人体拐杖,才重新站稳。 他换了个位置坐下,脱下上衣,让江肆帮他上好药后,确认时作岸已经熟睡,才低声开口。 “刚才安塞尔和玛蒂尔达向我道歉,他们以为我们是跟踪来刺杀的。”他穿回短袖,“他们老板是个大人物,作为保镖他们得排除潜在危险。” “他们说是大人物就是大人物了?那个玛什么地的,她给你和时作岸一顿敲,就嘴上道个歉就没了?” 宋子桥还不满意,质问夏奡怎么能就这么算了。 “那你去,你去跟她打一架,打完让她过来给我们磕个头!” 江肆对他这个没脑子的劲儿无语透了,让他赶紧去找玛蒂尔达1v1去。 在这儿嘴上逞英雄算什么本事。 夏奡没理会两人闹来闹去,继续:“我问他们了,但玛蒂尔达说老板的身份必须保密,他们也不能透露。” “之后我们可以继续待在这里,但不能出现在他们老板面前。”??? “这怎么可能?这超市又不是他们家开的,凭什么他说了算!” 江肆也不认同,皱眉看着夏奡:“这怎么保证?我们不可能一直待在楼梯间了,但我们又不知道他们的老板长什么样、在哪里,怎么能确保不是他们的老板先找上我们来了?” 这要求也太离谱了。 他们来超市只不过是为了找些吃的,对于他们的老板是谁压根没有兴趣。 可这么一遭,假设他们老板在超市里到处乱逛,逛到他们面前了翻到成了他们的过错。 夏奡叹口气:“这他们就没有给出处理方案了。” “等时作岸醒来我们就去整理食物,尽快离开这里吧。” 没办法只能这样。 至少楼梯间是保镖们留给他们短暂的安全空间,四人都休息了一阵子。 等时作岸睡醒,大约也才刚过去两个小时。 头上的破口已经止血,被纱布缠了好几圈,不知道哪个傻逼还在上面打了个蝴蝶结。 最先注意到他醒来的是夏奡。 对上时作岸迷蒙的眼神,他贴心地挑挑眉询问:怎么样了? “……又没人睡觉,你直接张嘴说话吧,这样搞得还是太暧昧了。” 他们还没有心有灵犀到读懂对方的微表情吧。 夏奡嘴角抽动。 另外被排除的两人装作耳聋眼瞎,左顾右盼却始终不敢将视线落在夏奡与时作岸的身上。 “嘴这么欠,想必是头一点也不痛了吧。” 谁嘴欠啊! 时作岸努着鼻子,长牙舞爪朝他呲了一声。 夏奡不理会他搞怪的表情,将方才他睡着没听到的话又说了一遍,但他丝毫没有刚被人敲了脑袋的后怕。 “他们虽然打架很厉害,还给我开了瓢,但是!”最后两字说得格外有力,“他们二人终究是肉体凡胎,而我们,可是手握热武器的!” 代人,时大变了,现在开始已经是热武器当道了! 难得有人跟宋子桥坚定地站在同一战线,他兴奋极了,恨不得立马拿着火乍药出去扔在那个什么什么马达的脸上。 夏奡再次面露无语地纠正:“人家叫玛蒂尔达,在D国语言中是勇气、勇敢的意思,下次如果当着人家面说错我可保不齐你还能活着出去。” “诶呀知道啦知道啦。” 他看着可不像是记住了的意思,夏奡不放心,想再嘱咐两句,袖子被一旁的时作岸拽住。 “嗯?” “他们俩都是D国人?” “那个叫安塞尔是男人的D国人,玛蒂尔达像是华裔。” 夏奡思索一番。 玛蒂尔达长着一张亚洲人的脸,但开口说话确实极其流利是D国语言,华裔的可能性较大。 “还有,你们俩别老想着拿火乍弹去轰人家,我们手里现在只剩下几个□□了,不安全。” “行了知道了,你怎么跟幼儿园老师一样!” 时作岸敷衍着应答,然后趁着夏奡不注意对宋子桥使了个眼色。 宋子桥立马明白他打算干什么坏事了,悄悄回应了个手势。 无论如何,一直待在楼梯间里都不是个办法,夏奡希望速战速决,最好今天收拾完食物就离开。 他拿着行李箱,剩下的背包三个人一人分一个正好。 “一定要小心,别想着和那两个人硬碰硬。” 另外三个人忙不迭答应。 首要的物资是纯净水与最能垫饱肚子的压缩饼干。 至于刚开始计划的抓只丧尸来研究研究,只能等下次有机会了。 照例是最节约时间的兵分两路,只不过考虑到这次团队里新增了两名伤者,没再采取以往的分组。 而是时作岸与宋子桥一组,夏奡与江肆一组。 当时作岸和宋子桥用手挡着压不住的嘴角离开时,夏奡心中不祥的预感油生。 但没来得及发表什么意见就被江肆拉去饮品区了。 —————— 时作岸躲在货架后面,一直盯着江肆与夏奡走远。 “走了吗走了吗?”宋子桥已经开始迫不及待了。 “走了,我们去找卖电器的地方。”时作岸同样激动万分,“那种小孩玩具也可以,把里面的电池抠下来。” 无敌破坏王,出发—— 两人完全将刚才答应夏奡的“不要引起那两个D国人的注意”抛诸脑后。 “时哥,这个电池你要多大的?七号的行吗?” 宋子桥从一辆玩具小车的底座里扣出两节七号电池,举着问时作岸。 “都可以,取完电池最好把里面导线跟电热丝取给我。” “?这怎么取出来?” 这话问的。 时作岸手里的活都停下,直直望向宋子桥,仿佛他做了什么极度违背世俗的发言。 “你认真的吗?” “嗯?” 时作岸从他手里拿过玩具小车,顶着他好奇的视线,用力砸在地上,又在上面狠狠踩了几脚。 小车的外壳是塑料材质,没几下就变成了一滩碎片。 ……要这么直接的吗? 掌握了方法,宋子桥自己试了一遍,不出两分钟就美美接受了这个处理方法。 这可比切肥皂视频解压多了。 将平时当祖宗一样供着的电器拼命砸在地上,只为了从里面取出小小一部分的零件。 不多久,他们就攒了一手。 时作岸数了数东西都数量,觉得差不多了,打算叫宋子桥收手走人。 不成想刚转头就看见他靠在个电视机上,用充满希冀的眼神望着他。 又指了指身体贴着的液晶屏。 ……只允许这一次—— 作者有话说:回归![加油] 有几个剧情实在是磨得我有点痛苦,甚至可能现在写出来的东西也不是最优解……但俺真的尽力了[化了]莫四莫四,这两天俺攒下来存稿,发出来前咱还有机会改! 第26章 “哐—哐—嘭——” 巨大的LED屏幕撞在地面瓷砖上, 轰然碎成无数个细小的碎片,向四周飞溅。 尽管一旁时作岸已然做足了心里准备,但当小塑料渣朝着他脸上飞来时,差点没蹦出三米远。 “诶诶诶, 你慢点!”他连忙找了个货架掩避, 指挥宋子桥换个方向砸。 这人倒好,光顾着自己砸, 也不知道顾着点旁边的人。 碎渣子进若是飞眼睛里就糟糕了。 “知道啦!那你躲好, 这块太结实了, 我再砸两下——” 随即又是巨大两声。 时作岸怀疑这地板估计都被他砸烂了。 “好了吗?”好像没动静了,他放下堵耳朵的手,问。 可不知为何,半晌没等到宋子桥的回应。? 他感觉奇怪, 从货架后面探了个头出来——我去! 那两个外国人怎么来了?!! 此刻,宋子桥手里还抓着碎下来的一大块电视机残骸,但脖子被紧紧握在玛蒂尔达手中, 整个人还明显发着懵,但呼吸已经变得不畅。 “出来!” 玛蒂尔达提着宋子桥,眼神凌厉地扫向角落里的时作岸。!!! 哈哈兄弟, 吾命休矣,你命也休矣啊—— 这外国女人的实力他们都心中有数,更何况现在唯一能用来抗争的火乍弹尚且只能算个受/精卵的状态。 火然烧瓶被留在了楼梯间。 这下好了打又打不过, 那只能逃了! 时作岸飞速转身, 打算先摇人过来帮忙, 结果转头就撞上了一堵墙。 捂着脑袋抬头一看,哦,原来是安塞尔啊。 要命。 …… 五分钟过后, 时作岸和宋子桥两个倒霉兄弟老老实实坐在碎渣旁的地上。 安塞尔与玛蒂尔达笔直站着,没有灯光,但坐在地上的两人依然深觉被笼罩在恐怖的阴影之下…… “你们两个在这里做什么?”玛蒂尔达先发问。 “我们做什么关唔——” 都什么时候了,宋子桥怎么还装得那么硬挺! 时作岸一把捂住他的嘴,讪讪陪笑:“我们做什么……关系未来的事呢?啊对对,我们国家有一项传统,就是在做出重大决定之前通过摔碎贵重物品进行占卜,我们只是在占卜而已!” “……” 这人好像在欺负她不是土生土长的华国人。 玛蒂尔达皱眉,可她偏偏没有办法。 “我明明说过,你们可以继续待在这里,但最好不要闹出大动静,也不要接触到我的老板。”她不陪着时作岸开玩笑,冷声说,“你们的朋友没有告诉你们吗?” 她以为是夏奡没有传达到位。 可事实是他俩不管不顾夏奡的劝告,仍不放弃用超市的材料补充他们的弓单药库。 “呃……可能是他的D国语言不是母语级别,所以传达上有那么一点点偏差。”时作岸大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真的只有一点点。 对不起了,夏哥,既然你不在,那就暂且先背一会儿锅吧。 只要现在玛蒂尔达相信,愿意放他们走,他可以当面向夏奡道歉TAT。 幸好玛蒂尔达尚还未泯灭人性,沉默思考了半分钟,认可时作岸的解释还算合理。 冲安塞尔点了点头,重新面向时作岸:“不准有下次了。” 说完他们俩人就打算离开。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时作岸忽然想起:就算宋子桥刚才拆东西的声音足够大,这俩外国人是怎么做到不到两分钟就赶过来的? “你们是在超市里巡逻吗?” 玛蒂尔达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向时作岸,半晌,开口道:“是的。为保证老板的安全,我们会一直在外面巡逻。所以你们最好不要抱着不好的心思。” 警告完毕,他们彻底走远了。 宋子桥一下子将肺里憋着的浊气全部呼出来,整个人放松多了。 “我去,吓死我了,你知道吗,我刚把剩下那块整的砸下去,一只手就朝我脖子掐过来。”他拍拍自己躁动的小心脏,心有余悸,“靠这女人手劲也太大了!” “你又不是第一次知道。”时作岸从地上爬起来,拍干净屁股上的灰,又将旁边的宋子桥也拉起来。 “赶紧起来收拾东西。” 他重回到刚刚那一地的烂摊子旁,弯腰从里面找出能用的部件。 这个电视机里的,加上刚刚从各种玩具里面搞出来的一些,基本上够做十个左右了。 十分钟前他还扬言要用火乍弹让外国友人长长见识。 十分钟后,他仔细思索一番,这个需求其实也没那么迫切。 不如回家后找个安全的环境慢慢完成。 经过教训,两个倒霉熊大人明显老实了许多,将材料整理好装进背包,便出发去完成原本的任务。 不知是不是超市的压缩饼干藏得太深,他们找了快半个小时才摸到地方,但货架上的东西所剩无几。 晚了几天过来,没想到已经被洗劫一空了。 “是那两个外国人拿走的吗?”时作岸看着货架上只剩下花生味压缩饼干,摸着下巴猜测,“他们两个,加上老板,估计还有守着老板的人,啧,他们外国人对这儿对哪儿过敏的,就是他们没跑了。” 但他们也不可能放着这些东西不拿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搜罗搜罗将最后十来包花生味压缩饼干全部收进背包。 剩下的空间,只能找些泡面饼干之类的来填满了。 “服了这群外国佬,夏哥他们那边的水估计也不会放过,咱们跑这一趟几乎没啥大收获啊。” 宋子桥泄气,感觉这几天为此跑来跑去,甚至被挟持,搞半天原来都是在浪费时间。 “好啦,别这么想嘛,等会儿出去了我们可以顺路再找找小超市,还有药店也是必须去的。” 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时作岸将袋装泡面最外面一层的外包装扯下来,里面的小袋见缝插针塞进背包的空隙。 还拿了七八瓶花露水,喷头款和常规款各占一半,不够放了就斜斜插在背包侧面。 两个大背包填满也是花了些时间,每一丝一毫的空间都被充分利用,饼干装满后还在上面倒了一包散装的糖。 任由它们滚落进任意狭小不可见的角落。 时作岸最后拎着拉手颠颠书包,确认没有再多出能装东西的空间,与宋子桥两人各自的包。 尽管提前有心理准备,却还是差点被出乎意料的重量压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 两人互相搀扶着站稳。 “走走走,去找江肆他们!”宋子桥上半身努力向前,才将前胸与后背的重力平衡。 此刻,所有未消的恩怨都不重要了,他内心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背着这老些东西回家。 —————— 遇到夏奡与江肆时,他俩不知为何鬼鬼祟祟迎面跑来。 还不时转头向后观察什么。 江肆率先注意到二人,连忙摆手让他们退回去。 手都甩出残影了,还不忘边跑边回头瞥。 时作岸与宋子桥不明所以,但也非常配合地转身往回走, 终于几人躲在一块货架与墙壁形成的空隙间,江肆终于说出他们这般偷感贼重的样子是在干嘛。 当然,声音特意压得极低:“玛蒂尔达他们跟在后面。”? “你们干啥了?”干啥招惹那俩外国佬的事了? 江肆说话前专门看了眼夏奡的脸色,没发现抗拒的意思,便继续,“我们俩刚刚去拿货架上的水,结果玛蒂尔达突然从身后冒出来。” “她一把把我手里的矿泉水拽走,然后对着夏哥一顿阴阳怪气!” “说什么‘本以为他交流时那么自信是真的会说D国语言,没想到是个半吊子’,这女的吃什么枪子儿了?” 哦,这个锅是他们给夏奡扣的,怪不好意思的。 时作岸尴尬地挠挠头,对上江肆疑惑的眼神与夏奡满脸的怒气,半句话不敢再多说,催着江肆继续。 “她瞧不起夏哥就算了,我们要拿水她也不让,说超市里的物资是归他们所有的。”她愤懑不平,“凭什么啊?她先过来插个旗子东西就是她的了?小学生都不这么玩了吧!!!” 什么叫做“瞧不起夏哥就算了”? 眼见夏奡脸色愈发难看,时作岸慌张地打着圆场:“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说我们夏哥呢?必须要让她道歉!” “啊?大哥你搞不搞得清重点啊——啊对对对,重点就在于她怎么能这么说我们夏哥!”江肆可比宋子桥会读眼色得多,见时作岸左眼皮如抽筋一般不停向他暗示,立马反应过来。 “不让我们拿水是小事,侮辱夏哥可是天大的不敬!” 夏奡一句话还没说,就看着两人捧哏逗哏似的凑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中间还夹着个摸不清状况的宋子桥…… 怎么办?火气更大了。 “你们俩快收了神通吧。”他无奈扶额,“我们跑这一趟就是奔着食物跟水来的,她这样霸占着资源我们一瓶水都拿不走。” “你们俩那边呢?吃的拿到了吗?” 宋子桥回答:“估计外国佬是去你们那边了,我们装了满满俩书包呢!” 说罢,他还拍了拍鼓鼓囊囊的背包。 “不过我们俩也看她老不爽了!这次一点要给她点颜色瞧瞧!” 他兴致昂然,却在时作岸开口后,如同被浇了一头水似的焉了。 “问题是,打又打不过,怎么给她点颜色瞧瞧?” …… 症结所在。 “不行,别在这里思考。”江肆打断埋头苦思的众人,“刚刚来的时候玛蒂尔达就跟在我们后面,先去找个安全点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这两天可能会修一下前面的文,尽量修文的同时不断更[亲亲] 第27章 玛蒂尔达和安塞尔持续不间断地在超市里巡逻, 无论何处都不能保证百分百的安全。 就连楼梯间都在他们的巡逻范围之中。 这种情况下去哪儿比较好呢? 四人讨论了一番,最后甚至煞有其事搞了个投票,从餐吧与回车上中选择了去超市办公室探索一番。 “我们进去就把门锁上,如果他们试着来开门, 我们就装丧尸往门上扑!”时作岸提议。 除了有些丢脸外, 是个非常完美的办法。 夏奡仍有顾虑:“万一他的老板就在办公室里坐着呢?我们进去把人家扔出来?” 他皱眉,“玛蒂尔达和安塞尔敢一直在外面游荡, 就说明跟在他们老板身边的人肯定综合素质更加强悍, 所以他们才敢放心离开。” “那等碰上了再说, 哪有那么巧的事啊!”时作岸信誓旦旦,他们肯定不至于那么倒霉! 又不是在演倒霉能,不至于不至于。 于是当他们打开会计办公室大门时,迎面撞上一个年轻男人, 所有人内心都骂得脏极了。 开门的时作岸首当其冲,不愿相信自己的眼睛,试图合上门再打开, 防止这一切都是他梦中的幻像。 事实证明,没用。 再次打开门,男人还是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们。 “你们是?” 他的眼睛很圆很大, 额头饱满,鼻梁高挺,即使带着黑色圆框眼镜也不会让人产生缩小眼睛的感觉。 同时, 也因为圆眼与看起来廉价感拉满的眼镜让人猜不透他的年龄。 感觉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 所有人都是这个想法, 因此对他的第一观感就是:不是坏人。 “不好意思, 我们只是路过。那你呢,你一个人待在这里干嘛啊?”夏奡先小小试探一下。 听闻,男人一副很苦恼的样子, 好像在同他们抱怨:“有几个外国人一直在外面巡逻,我没地方躲了才待在这里。” 同病相怜啊哥们!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众人瞬间卸下了防备心,都觉得这人是个同他们一样被安塞尔和玛蒂尔达欺负的可怜虫。 “我叫黎万生,都躲在这里两天了。”黎万生捂着肚子,委屈巴巴看着众人,“你们可以给我点吃的吗?” 对着这种眼神,正常人很难不升起恻隐之心。 宋子乔从包里拿出一包曲奇饼干,外面的盒子太占空间已经被他扔掉了,只剩下朴素的蓝色包装。 递到黎万生手里,他拆开包装吃得狼吞虎咽,浓郁的黄油味迅速在小小的房间内扩散开来。 “有,有水吗咳咳——”可能是吃的太快了,他被饼干渣呛住,边咳嗽边向四人讨水喝。 可水都被玛蒂尔达和安塞尔守着,他们一瓶都没带出来。 江肆又向他解释了一遍原委,黎万生立刻明白,与大伙儿同仇敌忾,发誓要让那两个外国佬好看! “他们俩武力那么高超,咱们也打不过呀。” 他说自己只是刚到的第一天跟那两个D国人正面对上过一次,仅仅只是看到玛蒂尔达将一个试图闹事的大汉胳膊折了赶出去,就立马被吓得收了心思。 百般承诺会离开超市,才趁着他们不注意溜进办公室。 黎万生解决掉饼干,不讲究地用袖子抹干净嘴角的渣渣。 “你们有什么办法吗?” 有时哥在,当然有办法咯!宋子桥刚打算大咧咧将时作岸会手捏火乍蛋的事秃噜出去,就被离得最近的江肆一把拧在腰间的软肉上。 “哎哟喂——” “我们也是被追得没办法了,才躲进来的。”她还指了指先一步抢占了椅子的时作岸和没抢到位置只能靠在扶手上的夏奡,“你看他俩,一个脑袋刚止住血,一个被打得肩膀都抬不起来了。” 时作岸可配合了,立马扶着额头装作头晕的样子,虚弱地往夏奡小腹间贴。 …… 被骚扰的人只能小心地避开伤口,将作乱的脑袋推回去。 “我们这儿战斗力稀薄,两个伤者,一个不会打架的女人,再加上个傻子,全部人加起来都打不过玛蒂尔达一个。” 夏奡耸耸肩,明确表示他们并不具备同那两个D国人正面对抗的能力。 他这么一通预防针打完,黎万生燃起的一丁点儿斗争的欲望都尽数熄灭了。 亮晶晶的圆眼没劲儿地耷拉下来,像条咸鱼似的靠回椅背。 “那完了啊。那女人那么厉害,再加个我也照样打不过……” “别泄气嘛!”江肆熟络地坐在黎万生旁边,拍他的肩膀,“咱们惹不起,还躲不起了吗!” 她自然而然的姿态与动作完全没有一点避嫌的意思,甚至比对待宋子桥还亲密许多。 导致刚刚还被狠狠掐了把腰上的肉,现在又被忽视的宋子桥眼红极了。 目光死死盯着江肆搭在黎万生肩膀上的那只手,恨不得将其身上的肉沿着骨头仔仔细细刮下来。 快被盯出个洞来的当事人双方都还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黎万生对江肆口中所说的“惹不起还躲不起”非常好奇,嘴上问着“是什么”,眼睛在外人看来就像是旁若无人的暧昧发芽。 此旁人单纯只指代宋子桥。 “我说你什么意思啊?干嘛一直盯着江肆!你是不是对她有意思?”他火气腾地窜进大脑,获得全部身体的支配权,直冲上前,一把将江肆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掀开。 “啊?”黎万生满脸迷惑,眼睛顺着鼻梁滑下几毫米,“我没有啊?” “哎呀,宋子桥!”每次都是你出来捣乱! 江肆大喊他的名字,语气危险,“你能不能别搞破坏,老老实实待一会儿不行吗?!!” “你你你你凶我!QAQ”他满脸不可置信,指着江肆的手跟得了帕金森似的抖个不停,“你为了他凶我!” …… 到底为什么突然从商量正事转场到三人情感小剧场的…… 身为旁观者的夏奡与江肆也是被惊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江肆你就那么讨厌我吗!”宋子桥攥住江肆的手腕,双眼腥红。 时作岸超小声贴在夏奡耳边:“以后绝对要杜绝这小子看狗血霸道总裁小说,哦对短剧也不行。” 尊重新兴行业,一个都不能放过。 剧情发展走势愈发离谱,最终以宋子桥甩开江肆的手腕,夺门而出告终。 看他连背影都透露出一股伤心难过的感觉,夏奡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你们先说,我去看看他。” 直到这会儿,江肆都还一脸懵逼。手指无辜的指向自己,又指了指空无一人的门口,迷茫地看向时作岸。 时作岸两手一摊,别看他,他也不知道。 “你们俩是情侣吗?”黎万生幡然醒悟,“是我的问题让他生气了吗?对不起……” “怎么会是你的错?”江肆满怀歉意向他道歉,“他就是这样,那么大年纪还小孩子脾性我们还希望你别跟他计较就是了。” 黎万生点点头,表示理解:“那你刚刚说的方法是什么?” 来了。 江肆偏头撞上时作岸的眼神,心门一清,开始叙叙道来…… —————— 另一边宋子桥甩着门出去,封闭的走廊透不进一丝光亮,除了办公室,他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呢? 失魂落魄溜达着,竟然晃进了人家的员工休息室。 四周靠着墙壁都是一米高的柜子,中间摆着拼起来的红色皮垫长椅,不知哪个员工正在休息室里换衣服,就突然遭遇丧尸摆放。 几条外套毫无章法扔在上面。 宋子桥脑子里的烦恼丝都快绕成毛线团了,丢开那些衣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江肆凭什么对那个小白脸态度那么亲近? 虽然看着是比他年轻一点,但俗话说得好,年龄大的男人会疼人。 他比江肆其实也才大了四岁,就算是五岁一甚至估计代沟,他们俩之间也应该没有到那个程度。 难道江肆对他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吗?才会因为一点点小事就向他提出分手…… 难过的间隙,一只手忽然抓住了他的肩膀,宋子桥差点一蹦三尺高。 他惊恐的转过身,发现拍他的其实是夏奡。 “你吓我一跳……”他埋怨地把夏奡的手从他肩膀上扫下去,甚至顾及夏奡肩膀上的伤,没有太大的力。 夏奡不恼,推推宋子桥的手臂让他往旁边挪个位置。 随后自己坐下。 “你怎么突然跑出去了?” 听到他的关心,宋子桥彻底绷不住了。 头无力地垂下,双手托在下巴上,室内静静的,能听见听外面风扫过墙壁的轻擦声。 他的目光随意聚焦在地面两块瓷砖之间。 黑色泥水般的缝隙中不知什么时候落进去了一个米粒,卡在里面动弹不得,只能永远躺在里面被鞋底摩擦,沾满尘土。 长久的沉默过后,他终于开口:“夏奡,我是不是真的应该跟江肆分手了?” “……之前我以为只是一些生活上的小事,她看不惯我,想要通过分手的方式让我改掉坏习惯。”他说话的声音极其微弱,夏奡离的那么近,还差点没有听清,“但我现在感觉她好像根本不爱我,一切都是我太自大了……” “如果你这么说的话,那我只能告诉你……”夏奡故意停顿,等着宋子桥好奇心被勾起,主动抬起头来,“宋子桥,你真的很自大。”—— 作者有话说:才不是一点点小事呢,请好好给我们江姐当狗 第28章 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白地说出来。 宋子桥憋了一肚子的真心话想要朝他倾诉, 结果九个字就轻轻松松打破他的心理防线。 他呜咽一声,将脸埋进手掌,不愿再继续面对。 “哭了?” “……” “真哭了?我看看——”他弯下腰,试着去看宋子桥为挡得严严实实的脸。 虽然没看到眼泪, 但却对上了他爬满红血丝的眼白。 “……你傻逼吧。” 委屈巴巴的声音, 让夏奡忍不住轻笑出一声。 “你记不记得我们高中的时候?” “嗯?” 夏奡没再犯贱折磨他,而是缓缓讲起了二人高中时期的事。 大概是高二刚开学那会儿, 他们年级刚刚完成选课, 原先的班级也被打散。 夏奡当了一年的乖乖好学生, 不打游戏,不交朋友,吃饭从来都是一个人去食堂速战速决。 刚分班的时候,他就被分到跟宋子桥做同桌。 那时候的宋子桥比现在还要欢脱, 毫不夸张说,开学一个星期了,夏奡都没见过他在非上课时间翻开过书本。 一下课就抱着个篮球, 召集乌泱泱一堆人跑到操场上去。 除了吵还是吵。 好学生夏奡一心想着学习,对于他们从早玩到晚的做派极度的不屑一顾。 第四十次刚下课宋子桥的课桌旁边就围了一圈男生,夏奡心中的烦躁感彻底抑制不住。 他用力从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隔壁班男生的手下扯回自己被压着的卷子, 看着右上角的裂痕与纸张的毛边,他一把拿起,砸在宋子桥背对他的后脑勺上。 男生间的嬉笑吵嚷瞬间被按下暂停键。 所有人都转头看向他, 宋子桥是最后一个。 “……” “同学, 你有什么事吗?” 分班前宋子桥就是班里的交际花, 以至于到了高二,很多同学即使被分到了不同班级,也乐意来找他玩。 至于隔壁这个新同桌, 从开学第一天开始就拿了套教辅资料天天开始刷题。 他实在搞不懂,这才刚高二上,有必要搞的那么紧张,仿佛明天就要高考了一样吗? 但他与新同桌明显不是一路人,同桌刷他的题,他交他的朋友,双方互不干涉。 于是当卷子轻敲在他脑袋上时,他人都懵着。 平常也没见这个新同桌情绪那么不稳定啊。 “宋子桥。”即使没有过交朋友互相认识的流程,夏奡良好的记忆力也让他在第一天自我介绍的时候就记住了同桌的名字,“我不在乎你课间学不学习,交了多少朋友,但请你和你的朋友不要影响我!” 宋子桥呆愣愣的看着发泄怒火的他:“……谁影响他了?” 旁边一个小寸头默默举起手,小声说:“应该是我……” 只是不小心把手蹭到了他的卷子罢了。 男生不理解他为什么做出那么大的反应。 宋子桥刚开始还以为是自己这位新同桌看他不顺眼,故意要找茬,结果原来真是自己这边的锅。 “抱歉啊同学。”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面颊,向夏奡道歉,“我们这就出去。” 宋子桥不像他预想中的“坏学生”那样,被指出影响到别人后会涨红着脸反驳,坚决不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并倒打一耙讽刺他是只会读书的书呆子。 轻易就换来了道歉,夏奡还有些恍惚,但没等他反应过来,旁边那一群人就已经勾肩搭背出教室了。 再之后的一段时间,宋子桥确实如他所说的那样,没有再让他的朋友们将他的座位围成班级里的著名景点。 但一个交际花与书呆子交集情实在少得可怜。 尽管在那之后宋子桥有意想跟夏奡交朋友,可夏奡从不配合。渐渐的,他有了新的乐趣,也就没再试着骚扰他了。 两人再次产生公事公办之外的交流,已经是开学一个半月之后。 新的班级同时也意味着新的老师。 夏奡运气不好,一个曾经教过他的老师都没有碰到。 恰逢开学不久就有个全国性的生物比赛。但分配到每个省只有二十个名额,通常都是在校内先举办一次考试,决出前五名再去参加市里的比赛。 这种情况下,一般每个班的老师都会通知到位,让学生自己报名。 可偏偏新换的这个生物老师,不知道为什么只挑选了几个曾经在他班里生物比较好的学生私聊。 夏奡还是某天在办公室里交作业时,偶然间听到其他老师在跟学生谈论,才知道这回事。 当时,他就去找了生物老师。 可换来的只不过是各种各样的推辞。无论是“名额已定,现在报名已经错过培训了”还是“你也别怨老师,你先思考思考是不是你自己不够努力,成绩没有优秀到让老师看见你”。 高一期间,他虽然算不上是成绩优异到让全年级的老师都对他有印象,但生物成绩至少也稳定在年级前十。 何来不够努力一说? 但在办公室里跟老师争论这些毫无意义。他将抗议的话语吞进肚子,泄气似的松开攥紧的拳头,转身打算离开办公室。 就在此时,旁边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打断他的动作。 “老师,我也想参加生物竞赛——” 夏奡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说话的竟然是他的同桌。 这人应该是刚打完球回来,校服背部湿透,汗顺着头发往下滴,抬手抹一把汗,油脂和细菌混杂的味道立刻挥散开来。 尽管两人间还没有过深入的交流,但光是开学那几次摸底测试,夏奡已经知道他的同桌成绩有多么的糟糕。 至于参加生物竞赛,估计一分钟前的他自己都无法共情现在说出这话的自己吧。 很明显,老师也是这么想的。 “宋子桥同学,你在开玩笑吗?”他好笑地从文件夹里翻出上一次摸底考试的成绩单。 夏奡的学号在宋子桥前面,其实很明显就能看到他那一栏生物成绩有九十来分,在没有赋分的情况下已经非常高了。 如果认真计算,至少也是班级第二或第三。 可生物老师摸在纸张上的手丝毫没有多做停,径直移向宋子桥的名字。 “找到了。”看到对应的分数,他笑得更加不屑,“46分,宋子桥,你要靠这个成绩去参加竞赛吗?” 这下就连夏奡都不忍直视地看着他。 但当事人丝毫不觉得害臊,大列列扯着嘴角,“老师,我觉得我的实力绝对不局限于此,说不定参加一个竞赛超常发挥,能拿下金奖呢!” 做梦呢哥们儿。 越来越多老师和同学注意到他们这个小角落,有从头到尾听完宋子桥发言的,此刻根本憋不住笑。 在整个办公室悉悉索索的笑声中,宋子桥仍然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 “老师,我真的对生物很感兴趣,你就给我报上呗。”他贴着裤兜擦了擦手上的,伸手去抓生物老师的胳膊,学着撒娇的样子,轻轻摇晃了两下。 “还有我的同桌,像他这样成绩好的去了如果得个奖,学校那边不也得表扬您嘛?” 生物老师被他这出死动静恶心得够呛,但出乎意料的,同意把他们俩的名字加进比赛名单,然后摆摆手让他俩赶紧滚出去。 “之前错过的课我就不管了,你们自己想办法。” “知道啦,谢谢老师——” “赶紧滚滚滚!” 离开办公室,宋子桥关上门,转身就打算回教室了。 夏奡先他一步出来,想了想还是决定叫住他。 “宋子桥。” “咋了,同桌?”他仿佛还不知道自己因为什么原因被叫住般,眼神无辜且明亮。 “……谢谢你。” “嗐,咱们都当了这么久的同桌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此后,两人间的关系微妙得好起来,就连中午吃饭的时间,宋子桥也不去跟外班那群人跑操场上打篮球了。 而是准时准点跟着夏奡去食堂打饭。 值得一提的是,那场生物竞赛他还真跑去参加了。 没有基础,也没有突击的冲刺培训课,理所当然的第一轮就被刷下去了。 而夏奡真的硬生生挺进了决赛。 —————— “就算十年过去了,你还是跟高中时期一样自大。” 宋子桥酝酿出来的那点泪意早在他提及高中围在他左边的那一圈同学时被憋了回去。 “……” 员工休息室竟然真的给他们提供了这么长的回忆时间,夏奡最后做了个收尾。 “虽然你很自大,但我愿意放弃刷题时间跟你玩交朋友的游戏,江肆愿意跟你谈一场恋爱,这不是足够说明你的‘自大’并不算是你的缺点吗?” 好像在夸他? 不确定,再问问。 “那你说江肆要是不讨厌我这一点,为什么还不愿意跟我复合啊?” “第一,人家不是答应给你一个机会了嘛?”夏奡掰着手指给他提示,“第二,我不干涉你们俩之间的感情纠纷,她不愿意爽快跟你复合的原因就要你自己去找了。” 宋子桥依旧垂着脑袋,但心情已经明显比刚才好了许多。 “第三——” “怎么还有第三啊?!” “你也少牵扯进我和时作岸之间的关系。” “啊?”—— 作者有话说:一些没用的xql默契——从小就超喜欢打别人的后脑勺[狗头] 第29章 “所以你是真对他有意思?”宋子桥不可置信的大喊。 空荡荡的休息室里, 他的声音经过回音更加响亮了。 夏奡被他吓一跳,迅速用手捂住他的嘴,看向休闲室门口,没有人过来。 这下意识的反应, 不用再等他解释, 如果宋子桥这下还是不明白,那他便真成傻子了。 他扒拉开堵在嘴上的手:“你来真的啊?马上三十了我都没见你对谁动过心, 这次是真喜欢上了?” 从高中到现在, 即使夏奡出国两人也维持着联系, 从未听他提起过有谈过什么恋爱。 至于高中往前,就他学习的那个疯样,虽然宋子桥从来没有打探过,但想想也知道不可能去早恋的。 前面安慰了他那么久, 跟放屁一样。反倒是简简单单一句八卦,直接让这傻逼原地满血复活。 夏奡无语了:“你不难过了?” “嗐,江肆百分百看不上那个小白脸的, 与其担心我和她的事,倒不如多关心关心你这个母胎solo。” “……”心情调整得还挺快。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表白?”宋子桥极其直接,他本身就是想上就上, 直球派的。 夏奡非常后悔自己最后多说一句,但今天要是不说清楚,要么宋子桥继续杠着破坏他与时作岸所有的独处机会, 要么就大嘴巴给他捅出去了。 “谁说喜欢就要表白?”他特意叮嘱, “我不打算跟他说, 你也不准给我说出去!” “什么?大哥,这都什么年代了,现在早不兴暗恋的一套了!” 宋子桥看着比他还要崩溃。 “现在世界这么危险, 谁也说不好明天是什么情况。我们现在的相处方式就足够了,不要画蛇添足增加压力。” 从以前到现在,夏奡总是顾虑周全,坚决贯彻‘三思而后行’的古人言。 宋子桥都不敢想他这辈子错过了多少机会! 他还想继续劝,但话语被夏奡强硬堵回去了。 “……我什么样的进度自有我的安排,反正在此之前你绝对不能给我捅出去了!” 说完,他警告似的瞪了宋子桥一眼,随后便径直走出员工休息室了。 刚才宋子桥一个人走到这里待着,全靠喜欢的人跟其他小白脸做出比对他更亲近的动作刺激的。 现在想开了,一个人留在这里便总有种群尸环绕,被盯着的恐惧感。 “你等等我!”他边喊着,边追上夏奡。 两人回到办公室时,留在那里讨论计划的三个人似乎已经想出了对策,此刻热火朝天,聊个不停。 尤其是时作岸,丝毫不记得自己脑袋上受了那么重的伤,一左一右分别对着黎万生和江肆絮叨个没完,期间头转得飞快。 …… 夏奡默默走到时作岸旁边,强制靠自己吸引他的视线,让电风扇似的转来转去的脑袋停下。 “你们回来了,宋子桥怎么样?” 他刚刚那一下夺门而出还挺让人担心的。 “没事。”夏奡让他放宽心。 但刚一转头,就看见宋子桥气势汹汹插坐在江肆与黎万生中间。 “你们聊什么呢?跟我说说呗~” 语气冰冷。 ……应该没事吧。 时作岸看向他的眼神充满怀疑。 “先别说这个了,我们刚刚走后你们聊了什么?有什么办法了?” 夏奡连忙将话题转回正事。 江肆无语地将宋子桥凑过来的脸推回去,拿出桌子上的一张纸。 纸是从办公室随便掏的,背面还有密密麻麻的商品价格信息。 正面空白的区域此时也被画满了东西。 “这是超市大致的区域分布图。”她展示白纸上的图画,同时对上面每一块区域都做了介绍。 夏奡回忆刚刚找水时走过的大致路线,发现与这张纸上画出来的完全吻合! “既然说打不过还躲不过嘛,那咱们就躲着走!” “我们第一次碰见他们是在水果区旁边的楼梯间,第二次是时作岸跟他们撞上,在电子产品的区域,第三次是我和夏奡,在卖水的地方被他们抓到。” 她又拿了支红笔,在纸上画出清晰显眼的线条。 “都说他们D国人谨慎的要命,他们巡逻想必也不是漫无目的的乱转。咱们可以根据这条线路,大致躲着他们。” 江肆讲述完毕方才三人商量出来的计策,“不过,我还是建议再观察一下他们巡逻的路线,万一他们是不严谨的D国人呢?” 她开玩笑似的眨眨眼睛。 夏奡从她手里接过纸,用自己的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这超市地图是你画的吗?线条笔直流畅,而且空间感也没有出错的迹象,绝对是专业水平的。” “嗯,我之前就是学建筑的,现在基本上就是给工程画画图。这张地图是结合我们刚才走的路线,还有办公室外面墙上的安全逃生路线补充的。”被这么一夸,江肆还有些不好意思,笑得内敛。 反倒是一旁的宋子桥,反应比她大多了。 “我家阿肆可是建筑师,担任过项目总设计师的,可厉害了!” ……行了,人家秋*结婚,你搁这儿又唱又跳的。 不过不止宋子桥,这次时作岸也加入了夸夸大队:“她刚刚开始画图都惊到我了,真的很厉害!” “嘿嘿,没有啦///w///。” —————— 研究完地图,众人都拍了一张存在手机里。 已经装满了的背包被留在办公室。 随后他们出去,又躲着安塞尔与玛蒂尔达的巡逻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他们的路线还真是固定的,。 这就好办了! 众人拍掌庆祝,准备就按照刚才的计划,在那两个外国佬眼皮子底下将他们守着的水全部暗地陈仓了! 五个人一起行动,目标太大了些。于是还是分成了两组,不过不是分头行动,只是前后隔开些距离,不至于一窝被端走。 这会宋子桥主动就黏上了江肆,说什么也不愿跟别人一组。 时作岸倒是无所谓,还是跟夏奡一组,只是刚跟来的黎万生有些尴尬。 刚还被宋子桥认为是勾引江肆的小白脸,现在好像无论如何都挤不进人家的小组。 他将求救的眼神投向时作岸…… “嘿,那个姓黎的,你过来跟我们一组!” “啊?” 居然是宋子桥叫他! 黎万生迷惑地转头看向他。 这人一只手插兜,下巴向上抬起,只比他高了五厘米左右,但从上向下的眼神充满了不友好。 丝毫不像是高兴乐意地吸纳他加入…… 他有些迟疑,但宋子桥旁边站着的江肆迅速注意到他的尴尬,拍着宋子桥屁股让他别瞎闹。 “小黎你跟着我们吧,他们俩都伤挺重的,估计照顾不上你。”另一组可是全员伤员。 黎万生想了想,确实有道理,便同意了:“……好。” 三人组躲在左边纸巾的货架下面,时作岸与夏奡两人离他们稍微隔了些距离,在他们右后方的货架后面躲着,能清楚看到三人组的动作。 现在他们所处的位置距离刚才经过的电子产品区是最近的。 十分钟前,安塞尔和玛蒂尔达最后一次经过这里。 根据他们计算的时间,从超市的最南边走到最北边大约需要的时间是二十分钟。 而他们现在所处的正好是这条路线中间的位置。 果然,当他们找好地方隐蔽身体,经过训练的脚步声轻轻响起。 两个身影出现在众人视野里。 时作岸与夏奡对视一眼,读懂对方眼里的意思,从靠近里侧的过道追上去。 行进间只能尽可能放轻脚步,动作缓慢。 幸好谨慎的外国佬在巡逻的过程中没有一板一眼搜寻每个角落,这才让他们有机会转移位置。 透过货架上商品摆放间的缝隙,时作岸清楚看到,尽管是在巡逻的过程中,玛蒂尔达似乎都处于两人关系中的指挥地位。 安塞尔更像是个打手。 几次都是玛蒂尔达对某个方向做出手势,他听令去相应的位置检查。 基于此,他们只要始终维持着一个货架的间隙,就不会被注意到。 等到了位置,外国佬们会转身倒回去巡逻,他们就可以趁机搬走瓶装水了。 时作岸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过道,确认外国佬们走远了,便拍拍旁边的夏奡。 走啦,跟上去。 两人又勾着腰从货架最右边的缝隙往前挪了一排。 “#$…%…/**” 那俩外国佬说啥呢? 时作岸能听清声音但一个字都听不懂。 他刚转过头,夏奡就瞬间看明白他脸上的意思,手揽在他侧腰上轻轻勾了一下,两人顺势换了个位置。 这下轮到夏奡离路中央玛蒂尔达和安塞尔更近了。 他微微将头凑上货架,做出窃听的姿势,半晌:“你为什么要放那四个华国人离开?” 是安塞尔在提问玛蒂尔达,经由夏奡悄声转述。 竟然聊到他们几个了! 这可得好好听听了。 尽管一个字都听不懂,但时作岸依然秉持着极其热切的八卦意愿,同夏奡的姿势一样贴着货架,将耳朵往上凑。 可位置换过,现在无论怎么听都只有模模糊糊的声音,他不知足。 为了听的更清楚些,没办法他只能竭力往夏奡那边凑。 夏奡本还早专心致志当着翻译,忽然一道熟悉的气息压下来,同时靠近的,还有滚烫喷洒的气息。 他目光微凝。 短短几天下来已经在清醒与昏睡中描摹了无数次的面容近在咫尺。 就连呼吸是唇肉的细微颤动都被一清二楚地捕捉到—— 作者有话说:台风,湿透的一天[化了] 第30章 夏奡僵着身子不敢动, 仿佛被不属于他身体的气息入侵,浑身上下所有细胞都在叫嚣着逃离。 但大脑极度叛逆,只想着再凑近一点便好了…… 啊啊啊啊啊什么傻逼恋爱脑——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如此严肃的环境下, 他恨不得直接抬手扇自己俩巴掌。 “诶诶, 他俩说啥呢?” 时作岸貌似丝毫没注意到他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仍专心致志关心玛蒂尔达和安塞尔在背后偷偷蛐蛐他们什么。 精致的面容更靠近了, 细长的睫毛在卧蚕上映下一层层密密的影。 “她…她说她不喜欢……” “啊?”什么东东?你自己听听这前后能接上吗? ……偏偏刚才那下啥声音都没进脑子, 他是真不知道玛蒂尔达说了什么。 为了不暴露, 他只好开始胡诌:“她就说不喜欢我们,想让我们赶紧滚出去。”? 真假的,那女人叭叭叭说了一长串,只能翻译出来这么多吗? 时作岸有些不相信, 但奈何不会D国语言的他只能夏奡说什么他信什么。 坏男人。 夏奡偏头不再看贴在他身上的人,正了正语气,继续翻译:“没必要多惹事, 老板说了,先保证超市的安全。” “那几个人不像很老实的,到时候跟我们鱼死网破, 还得找新的物资和地方。” 玛蒂尔达这话还真没说错。 他们几个若是能老实的,就绝对不会这么大胆子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去偷水。 短暂交流结束,安塞尔点点头, 两人继续向前巡视。 见没得偷听了, 时作岸悻悻然, 准备退回开始说的位置。 不曾想,衣服帽子竟然意外勾在了后面货架的东西上,“哐”一声, 一包抽纸砸了下来。! “什么声音?!”玛蒂尔达瞬间捕捉到异样,脚步调转准备过来一探究竟。 夏奡与时作岸看着那包罪魁祸首,一动不动。 这个角落算是靠墙的位置。 靠墙一排货架,他们委身的地方在与墙垂直的数排货架之间,完全没有能够藏身的地方。 怎么办? 两人心中只剩下这么一个念头。 脚步声越来越靠近,再不躲他们就只能被当场抓包了。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地朝两个方向跑开。默契到一句话都不用多说。 夏奡向他们来时的方向倒着跑回去。 时作岸则艺高人胆大,借着货架的遮挡躲在过道看不见的死角位置。 如果玛蒂尔达直接笔直走走回来,那么她将不会注意到躲在货架背后的时作岸;但如果她走进来…… 我去,还真进来啊! 没想到玛蒂尔达不但精准定位了东西掉落的位置,而且没有犹豫,果断就拎着她的警棍朝时作岸现在的位置走来。 如果不走,就百分百会被她抓到! 时作岸心一横,背部脱离货架的金属板,踮着脚飞快撤到货架侧面。 整个货架从上方俯首是一个规整的长方形,玛蒂尔达与安塞尔此刻就站在长方形的另一条长上,与时作岸只有两排餐巾纸之隔! “@~&$…?…。”声音从货架后面传来。 该死的,唯一一个能听懂鸟语的人跑后面去了。 时作岸气愤自己当年怎么没点小爱好,多学几门语言。 不过据说学D国语言需要学会弹舌,他以前闲的无聊时试过几百遍,都只能像只羊驼一样喷口水。 那还是算了吧…… 他只能凭借玛蒂尔达的说话时的语气,大概猜猜她的心情如何。 冰冷且凶狠,听着不太妙。 估计他们是发现那包刚刚被他不小心一屁股撞下去,还来不及归位的餐巾纸了。 时作岸可不敢赌,听见两人的脚步有在附近展开搜寻的意思,立刻像秦王绕柱一样,他们往左,他便往右。 他们到了他最开始藏匿的货架与货架垂心的位置时,他也移动到了正对面。 紧接着,时作岸趁着他们排查异常的时机,迅速转移至前排的货架。 撅着屁股撞进宋子桥等人视线中的时候,还不忘冲着目瞪口呆的几人眨眨眼。 我去,牛杯一啊—— 早被甩到后面的玛蒂尔达朝四周环顾一圈:“没人。” 安塞尔也绕着货架检查了两遍,确定没人,提出自己的猜测:“有没有可能是猫狗躲在这里,跳下来的时候不小心将抽纸撞下来?” “不可能。”他的想法迅速被否定,玛蒂尔达的声音如同千年不化的寒冰,“刚进来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搜寻过整个超市了,里面没有大体积的动物,它们也不会忍那么久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 “而且我不相信有那么巧合的事。” 比起偶然,她更倾向于超市里那几个小虫子还没有离开。 她将警棍插回腰间,皱眉,向安塞尔下令:“安塞尔,你现在回去矿泉水售卖的区域,他们应该是还没有放弃。” 她则继续往前搜寻。 “这次如果再碰到那几个小虫子,直接杀了。” “玛蒂尔达,你早该如此。” 她不置可否。 说罢,两人终于分头行动。 躲在拐角后面货架之间角落里的夏奡将一切收入耳朵。 与此同时,额角的冷汗直冒。 他刚刚向后找躲藏位置的时候专门分神注意了一下时作岸的动作,因此他非常清楚时作岸现在的位置。 在场的他们之中,除了他之外没有一个人听得懂D国语言,若是安塞尔直接掉头回去,撞上他们几个…… 有一瞬间,他甚至想放弃现在藏匿的位置,直接冲出去大喊通知他们。 但玛蒂尔达的脚步声再次于他几米之外响起,他只能尽可能蜷缩身体,连紧张的呼吸都压抑回喉管。 一滴汗顺着吞咽口水时滑动的喉结滑落。 机灵一点,快发现啊,时作岸!!! 另一边,时作岸借着货架挡住身体,以为没事了,微微松了口气。 他没同宋子桥三人组汇合,而是蹲在他们对面。 隔着不远不近的过道非常清楚看到宋子桥故意夸大的口型:你是秦*皇吗。 …… 他不甘示弱:sha,bi—— 显然被寄予厚望的人已然放松了警惕。 被宋子桥挡在后面的江肆正打算给他个脑瓜崩,提醒他们还处于作战计划中,胳膊忽然被背后的手戳了戳。? 是黎万生。 他表情凝重,极力压低着声音说:“别停在这里,那个男的巡逻过来了。” 他还指了指对面包装袋上的反光,确实能看见一块大体积色块向他们的位置靠近。 江肆脸色一变,赶紧去抓宋子桥的衣领,同时向对面时作岸比了个手势。 先走。 共同奋战了那么久,看她的动作和脸上焦急的表情,时作岸立刻反应过来,回了个“OK”便飞快向后退去。 直到众人都看不见彼此,昏暗的超市里仿佛安静到只剩下心跳声。 时作岸靠着货架,耳边心跳的鼓点震得脑袋上的伤口发出持续不断的钝痛。 时间被拉长,他甚至多出空闲思考:幸好玛蒂尔达和安塞尔不像特工片里演的那样,能通过心跳声知道房间里有几个人。 他这么想着,脚步声渐渐靠近,步频规律。就在他以为安塞尔就要这么走远时,脚步声忽然顿住。 他停下来了吗? 心脏瞬间被拉到嗓子眼。 时作岸嘱咐自己冷静,门牙咬上大拇指最饱满的位置。 如果安塞尔过来,他就立刻往右边跑,这样不会让他有机会撞上其他人。 他的大脑高速运转,试图找出个解决方案。无果后,干脆想着如何牺牲自己一个让其他几个人能够逃脱…… 万幸,脚步声虽然停下,但也没有调转方向朝他走来。 大约十几秒,便走远了。 时作岸终于松了口气,浑身血液仿佛被抽空,小腿发软到无法支撑站立,最后一屁股坐在冰冷的瓷砖地上。 太吓人了。 这下众人都被这短时间内过山车似的起起落落吓老实了,乖乖待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喘。 等夏奡猫着腰回来,就看到坐在地上,眼神虚无望向前方的时作岸。 “咋回事?” “别管了,收拾收拾准备升天了。” “……” 夏奡无语,将人从地上拉起来,顺便帮他检查了下头顶的伤口,没有继续往外渗血的迹象了。 “他们几个在哪儿呢?” 时作岸无力地给他指了指对面货架。 陆陆续续三个脑袋探出来,宋子桥在最前面挤眉弄眼。 用眉毛特指了一下他按在时作岸脑袋上的手。 ……神经病。 确认过玛蒂尔达和安塞尔一个向后离开,一个向前走,几人简单讨论过后,依然选择跟在安塞尔后面去矿泉水的货架。 之后一段路都出奇得幸运,全程安塞尔都没回过一次头,或者进入两排货架之间查看。 到了地方,他也只是随意扫视了一圈,没有多做停留就转身返回了。 众人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情尚且有些微妙。 “他就这么走了?”宋子桥尤为严重。 看他目光一直盯着如同依依不舍不愿安塞尔离开一般。 “不然呢?非要躲猫猫被人家抓到你才爽了是吗?”江肆鄙夷的目光瞒着他。 就连黎万生也恍然大悟般:“原来你喜欢刺激的吗?” 那倒也没有…… 这边时作岸数了数剩下的桶装水和瓶装水,总共只剩下六桶5升的和四扎24瓶装550ml的。 为了节省空间,他想了想,觉打算先将瓶装水外面的塑料膜拆开,尽可能全部装进行李箱。 剩下的桶装水可以拎回车上。 只不过得牺牲掉装榴莲的空间了。 “别聊了,快来干活!”—— 作者有话说:(下本先写鬼怪小短篇,预估10w+字完结,感兴趣可点点收藏哦~) 【瞎眼笨蛋小美人 X 阴湿男鬼真鬼】 虞绍是个瞎子,为了养活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个在酒吧当氛围组的工作,只需要每晚进舞池里跳跳舞。 但最近这份工作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酒吧的客人好像变少了,原本吵嚷杂乱的音乐换成了悠扬的小提琴,就连原本交好的同事也不再与他聊天。 最怪异的还是……他的舞伴。 向来绅士礼貌的舞伴三番五次在做动作时“不经意”地冒犯他:一只手揉捏他脆弱的腕骨,另一只手落在窄腰间,大掌有一下没一下按着。 好冷。 搭档的手像冰块一样,冻得他皮肤发红。 他条件反射地瑟缩,却差点不小心跌下舞台,幸好搭档拉住了他。 但搭档凑在他耳边说话的时候,冰凉的气息喷洒在他的颈侧,激起一小片鸡皮疙瘩。 是酒吧的冷气开太足了吗? —————— 为了微薄的工资,虞绍又再这个岗位上坚持了许久。 直到不对劲的人从搭档扩大到客人、同事、甚至酒吧老板,好像都试图对他实行骚扰。 他不干了。 一封辞职信摔在老板办公桌上,虞绍反锁家门,发誓往后再也不要回去那家酒吧。 “咚咚咚——” 奇怪,怎么会有人敲门? 他熟练地绕过家具,贴着房门怯生生问:“谁,谁啊?” 门外传来的嘶哑魅惑的嗓音几乎将他内心的所有防线击穿: “宝宝,为什么不来上班?我一直在等你啊!” 是他的舞伴。 阅读指南(随时补充): 1、笨蛋美人,攻只有鬼哥一个,后期的客人同事都是攻变出来的!双洁! 2、攻受锁死,禁止拆逆! 3、全文架空,勿代入现实! 4、文案随时改,但设定基本不会动了,已于2025.9.27截图《 》 30-40 第31章 在时作岸的招呼下, 几人终于放下斗嘴的活,过来帮着拆塑料装水。 塑料瓶被整整齐齐码进行李箱,最后竟然正巧全部装满。 宋子桥直呼:“就连上天也觉得我们太倒霉了,终于宠爱了他的孩子们一回!” 这回运气真不错! 拉上行李箱拉链, 时作岸将它从地上扶起来。 由于装的全是水, 行李箱沉甸甸的,就连拖的时候都觉得有些费力。 他脑袋上还开着个洞, 夏奡胳膊也被伤得重, 如此重要的任务, 看来只能交给宋子桥了。 宋子桥左顾右盼,想抗议来着,但一边是他想保护的女生,一边是他不信任的新人, 想了想,不过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罢了! 厉害的人总是要承担更多。(忧郁点烟.jpg 除了宋子桥一个人负责一个行李箱,剩下的六桶水, 一桶装进背包由夏奡背着,同时他没受伤的手上也拎了一桶。 其他的则每人都拿着一桶。 “直接拿去车里?”有点重,但还有背包放在办公室里。 他们也不可能带着这么多东西来回跑。 众人沉默, 夏奡突然提出一个一直被他们忽视了的问题。 “小黎,你等会儿跟我们一起走吗?” 黎万生一直跟在他们旁边默默干活,他们几个如同逮了个免费劳动力似的, 给人家使劲霍霍一通。 还没问过人家自己的想法呢。 忽然被提问, 黎万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说话的时候也带了些结巴:“我,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出去吗?我不会一直赖着不走的!你们把我带出去,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我不用这水, 你们能不能把我送到停车场,我的车就停在下面。” 他恐慌的样子,生怕他们家几个不同意带他下去似的。 哥几个有那么吓人吗? 这下就连宋子桥对他的看法都回转了几分。 大伙儿答应将他送下停车场,时作岸安慰他别那么紧张,他们又不跟玛蒂尔达他们一样是坏人。 黎万生像是放下心来,嘴角重新挂回微笑。 “要不先一起把水先拿下去,放一楼门口。然后我和宋子桥回去拿包,你们三把水挨个儿送上车?”江肆提议。 “哎等等,我想起来楼梯间还放着一个包!”时作岸脑中一闪而过刚开始被他丢在楼梯间里的包。 他们怎么到处落东西! 江肆想了想,补充,“既然这样,那就还是我和宋子桥去办公室,小黎去楼梯间拿一下包,我几个那个是时哥的随身包,比较小,拿起来也方便。” 时作岸与夏奡表示没意见,黎万生无所谓,宋子桥不敢有意见,于是就这么全票同意定下来了。 几桶水被整齐放在被他们用来堵门的玻璃柜台后面,江肆擦了擦累出来的汗,从兜里拿出手机解锁交给时作岸。 “那你们加油吧,我们拿好东西就下来。”她还专门问了问时作岸,“你的榴莲还要吗,要的话我们等会儿顺便拿一个下来?” 哪儿还装得下啊! “谢谢您,不用了。你们过去一定要注意安全,如果被外国佬抓到了,就喊我们。” “喊你你就来救我们吗?” “不,咱们有幸一起苟活了这么久,喊我我给你收尸。” “……”那可真是太谢谢你了,时哥。 三人组离开后,大门口就只剩下一地的水和面对堵死大门柜台久久不知如何下手的两人。 “要把这个推开吗?”推开估计他们也没力气再搬水了。 光是看着,时作岸就深觉手软腿软。 夏奡皱眉:推开固然方便些,如果等会儿宋子桥他们几个遇到危险,能第一时间逃出来。 可光他们俩个确实推不动……那就算了。 优秀的人绝不内耗。 “你先出去把车开过来,停门口。然后我在里面把水拎到柜台上,你拎到车上。”夏奡提议,这样一人跑一段,还能轻松些。 时作岸当然没有异议,纵身往上一翻,人便跨过柜台落到超市外面。 不过动作太大,他头上的伤不是小事,这么一翻,顿时头晕目眩,向身后扶了把玻璃面才重新站稳。 距离他们用坠落的钢筋吸引走丧尸已经过去很久了。 被短暂吸引走的丧尸慢悠悠又晃回到这里。 至少光是目光所及的车周围,就有不下七只丧尸。 怎么会有那么多丧尸。 他发觉丧尸的数量居然仍在不断增加。 他身上的花露水气味早已变淡,还没来得及补充。在超市里拿的那几瓶也还没拿出来。 时作岸打开车门解锁的页面,保持常亮紧握在手中。 然后一股作气冲到车旁,丧尸反应迅速朝他这儿围过来了。 他慌张点开解锁按钮,另一只手不断拉着车门。 快点打开啊! 不知是上天故意与他做对还是怎么的,按了一下没反应,按了两下却显示又锁住了。 该死的! 丧尸已经靠得极近,时作岸感觉脖子后面一股凉意向他袭来! 甚至来不及转头去看,他条件反射蹲下! 一只爪子从他正上方扫过! 艹—— 时作岸双腿如同弹簧一般,折叠后向旁边飞速弹去!躲过紧贴在他背后的丧尸,他拼命向包围圈外跑。 时不时弯腰侧身躲过丧尸伸过来的利齿与血手。 该死的,他又不敢跑远,只能绕着车原地转圈圈。 可越来越多的丧尸被躁动吸引过来,再这样子下去,就没办法开车门了! “喂——”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有种来追我啊!追他算什么本事——” 身后追着时作岸的丧尸在听到声音后陆续调转了方向,终于得空回头瞅一眼,果然是夏奡在帮他吸引丧尸! 只见他已经跳上柜台,双手做出喇叭状,大喊。 “在杂合状态下,控制同一性状的遗传因子在形成配子时会发生分离,分别进入不同配子;当存在两对及以上独立遗传的性状时——” 什么东西啊喂! 师傅别念了! 每一个字都认识但不知道为什么合在一起就听不懂了。 没时间搞明白了,借此机会,时作岸赶紧绕回到驾驶位车门旁边,又试了一次手机上的蓝牙钥匙。 这次门顺利解锁了。 他连忙钻进车里,启动,松离合踩油门,一个漂亮的甩尾,调头撞向尸群。 等时作岸上车后,夏奡就没再继续背他那些高深的长篇大论了。 柜台不高,他跳下去后,外面的丧尸仍不放弃,前赴后继地向阴影处伸手。 “嘭—呲呲——” SUV保险杠直冲撞上数只丧尸,血液和各色粘稠液体飞溅上前挡风玻璃,刹车片擦在地上发出难听刺耳的摩擦音。 猛烈的撞击让时作岸的身体猛地往方向盘上撞,屁股几乎腾空而起。 坚硬的材料怼在肚子上,不仅人跟坐海盗船上似的颠簸,胃里也是一阵翻滚! “靠……”他两只小臂靠在方向盘上,整个人向前倾,额头抵在胳膊上。 脑袋上的伤好像又在嗡嗡响了。 他抬手按在额角,伤口周围的肉块有些轻微发肿,希望不是发炎了。 车前倒下一片丧尸,两三米开外,也有被撞飞出去的,缓缓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妄图继续朝他们这边来。 比小强还要恼人。 时作岸揉着脑袋,烦躁极了。 得想个办法让他们别再扑上来了。 旁边夏奡从柜台上跳下来后,目睹了时作岸开车撞丧尸的全过程。 也就是江肆大价钱买的这辆车足够结实,加上一点点距离车速还没提起来,所以保险杠还能挂在原位。如果换他那辆粉色小mini,现在恐怕已经车毁人亡了。 他感慨着,透过车窗玻璃确认里面开车人的状况。 巨大的撞击大概又影响到了他头顶的伤口,穿过玻璃的反光能模糊看见他不适地摩挲伤口的位置。 这么猛烈的一撞,却只杀死了几只丧尸。其余大部分只是被撞飞出去,在地上的尘土堆里打一个滚儿,就又朝着这里靠过来。 还有什么办法能吸引丧尸呢? 夏奡焦急地翻找身边的一切,希望能有东西轻松破解现在的局面。 水,没用;柜台里的香烟,没用;打火机去,有点用但不多;酒……! 他想起之前在高铁站时,时作岸就是这么做火然烧瓶的! 迅速跑去原先柜台位置后面的货架,上面摆着促销的白酒,他一眼瞄准一瓶印象中度数很高,辣口的酒。 扯开包装盒,带着酒瓶回到门口。 时作岸挂着倒档向后退,估计是见丧尸不死,想要再来一次。 他赶忙向驾驶位招手,晃了晃手中的白酒瓶子。 随后用牙咬着布料,从自己贴身的体恤下摆撕下来一块长布条。 扭开瓶盖,将布条塞进瓶口,堵死,只留下一小节在外面充做引线。 “你在往后躲些!”夏奡最后一次大喊提示时作岸,见汽车往旁边开走十来米,才掏出柜台下面的打火机。 第一次玩这种危险品,还挺紧张。 按下打火机,棉花点燃的焦糊味立马萦绕在空气中。 他将瓶子往丧尸堆里一扔,人立马转身大步往里面走,然后迅速蹲下。 背后,巨大的火焰“腾”一下升起,几秒钟就点燃丧尸身上的所有衣物,炙烤着他们的血肉。 恶心的焦糊味扩散至周围一片区域。 第32章 丧尸在火焰中惨叫, 身体扭曲到不成人形的样子,最后慢慢停下动作,倒地。 整个过程持续了大概十分钟。 热源也会吸引丧尸,如果不是到万不得已的情况, 夏奡根本不会考虑用这个方法。 他可不敢赌江肆花大价钱买的车保险杠是否真的那么牢靠。 丧尸逐渐被烧成焦炭, 没有了可燃物,火焰也慢慢熄灭了。 但方才火焰燃烧的过程中, 产生的热量还是吸引了不少的丧尸靠过来。 该死的。 他又从货架上拿下来一瓶酒, 同刚才一样, 点燃,扔出去。 可这个过程一直周而复始,持续不断。这边的火焰刚刚熄灭,那边就又有新的围上来。 夏奡烦躁地“啧”一声, 怎么还没完了。 架子上的酒瓶都快被牺牲完了。 他越过熊熊燃烧的火苗,与车里的时作岸对视上。 此刻柜台前面已经围了至少十五六只丧尸,他不是没尝试过将酒瓶应向更远的地方。 但人类的臂力到底有限。 十来米的距离只够硬控丧尸一分钟。 还不足以撑到时作岸将车开过来。 实在没有办法, 那就只能赌江肆的车还能够承受撞击,以及时作岸体内血小板的工作效率足够高,不至于撞一下就鲜血喷涌。 时作岸接收到他的眼神, 顿时明白两人现在的处境。 他深吸一口气,右脚从离合上渐渐抬起来。 就在他准备踩上刹车时,忽然, 一辆黄色的出租车从侧边冲来! 竟然抢先一步撞上了丧尸群! 刹那间, 丧尸如惊雀散开。 部分迟钝的直接被汽车轮子碾在柏油路上, 红色的血液与黏糊的人体组织遭受挤压,溅得四处都是。 出租车晃悠悠开到旁边的空地,留下柜台前面一大片血肉与焦炭的混合物质。 夏奡离得最近, 满地狼藉的画面冲击感极强,饶是他在实验室泡了那么多年,见了那么多病理切片,也差点忍不住“哇”一声吐出来。 太恶心了。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将喉头涌上来的不适感努力咽回去。 沉默数秒,才睁开眼。 黄色出租车副驾的车窗玻璃被摇下来,露出来的人脸他们竟然都不陌生。 是陈雨婕! 那开车的就是陈建华了。 她笑着冲他打了个招呼,随后解开安全带,与陈建华两人先后下来。 “好久不见。” 夏奡点点头:“好久不见,你们怎么来了?” “你们走后,又有一伙人来高铁站了,但不像你们,那伙儿人完全就是强盗!”她愤怒地瞪着眼,胸口快速起伏,“我——” “别在这儿聊,进去再说。”陈建华冷声打断女儿。 虽然周围的丧尸都被清理干净了,但保不齐路过一两个闻到他们身上的味儿就来了。 时作岸也将车停在柜台前面,和陈建华一起将陈雨婕扶进去。 两个大男人特意放起手上的动作,百般小心不撞到她的肚子。 随后陈建华也准备翻进去,被夏奡拦住。? 陈建华以为是之前自己挟持宋子桥,惹得他们心存芥蒂,此刻拦着不让他进去。 他尴尬地揉了把冒出青茬的下巴,说:“之前不好意思啊,小兄弟。我当时真的是一时鬼迷心窍了,只知道关心我姑娘,连做人的准则都没了。” “我给你道歉!”说着,他竟然抬起手作势要扇自己巴掌! 离他最近的时作岸赶紧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抬起的手按下来。 夏奡也被他的动作吓一跳,连忙解释:“陈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抱歉是我没说清楚!我只是想让您帮着在外面接一下东西,帮我们把水放车上。” 他让开身体,露出后面几大桶桶装水和一个大行李箱。 “因为有些多,所以需要有人在外面接应,但时作岸前面受了伤,我怕他搬东西可能会扯开伤口……” 原来是这样。 陈建华表情立马恢复轻松的模样:“放心吧,我之前就是在工地上干体力活出身的,搬几桶水轻轻松松!” 说罢,他就让夏奡把水递出来。他从柜台上拿下来,沉重的水桶迅速往下坠。 但到底是干体力活出身的,只往下掉了一点点,就被他稳稳托住。 一只手拎着红色的塑料提手,另一只手托着底就起送进汽车后备箱。 时作岸虽然被定位成伤患,但也没闲着,一条流水线很快就把所有东西装进车里。 他们两人也翻回超市里。 四人找了块空地坐下。 刚才陈雨婕解释他们为什么会来这里时,时作岸也模糊听到了点。 “你是说我们走后有人闯进去了吗?” “嗯。”她摸了摸鼓起的肚子,仿佛还心有余悸的样子,“来的人领头的是个彪形大汉,带着四个小弟,一进来就翻小超市里的食物。” “但他们太贪心了……” “那群人全都是些没人性的小混混!”陈建华也被气得够呛,大骂,“早知道老子就不该放他们进来!” “……是我的问题。”陈雨婕低着头,语气低沉,“你们都那样警告我了,我还是随便发圣母心。” 那伙儿刚出现在门外的时候,她爹一眼就注意到了。 按照陈建华的意思,要么万万不能放他们进来,要么,进来的就只能是死人。 虽然被江肆语重心长警告了一番,但陈雨婕仍迈不过心里那道坎,万一被他们伤害了呢是像时作岸他们一样的好人呢? 而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怀上孩子后她总是情不自禁相信这些东西。 最后念在女儿一直哭着求情,加上时作岸一伙人还真有点触动了他之前认为的“末世里全是自私为己的坏人”的想法,他还是松了口。 开门让外面那几个人进来了。 没成想竟成了他最后悔的决定。 为首的那个人穿着驼色夹克,头上戴着头巾,嘴角有一块增生的疤痕,看着就不像好惹的样子。 刚进来时男人还冲他们笑笑,介绍自己姓蒋,只是找个地方休息,顺便搞点吃的,不会对他们不利。 陈建华称自己当时纯粹是被那笑容蛊惑了,竟然还真相信了他的鬼话。 他一眼就应该看出来,那群人贼眉鼠眼的样子绝对没一个好东西! 等那姓蒋的带着人进来,在候车厅里转了一圈发现里面真的只有陈建华与陈雨婕两个人,立马就变了个脸色。 收起笑嘻嘻的模样,示意旁边的小弟将刀子与棍棒全部掏出来,齐刷刷对准两人。 说到这里,陈雨婕还心有余悸般,用力深呼吸:“那个姓蒋张口就让我们把所有食物全部交出来。” “我们自然不想答应,但他们人多,而且还都是青壮年……如果真对上,我们肯定没有胜算。” 这个时候她便开始极度后悔,为什么自己都被警告过了,还是会在这种不该心软的时候心软。 人教人十次百次教不会,事教人一次便教会了。 她嗫嚅着嘴唇,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陈建华试着挂起笑脸,像第一个晚上见到夏奡与时作岸那样,想通过套近乎获得一个缓冲的时间。 但姓蒋的完全不吃这套,一声令下,两个身材高大的小弟迅即提着棍子走到父女俩身边。 “死老头,别想跟我套近乎,老实点!” 压倒性的力气眨眼间就将陈雨婕的双手反剪到背后。 陈建华还在挣扎,但姓蒋的手里的刀立马贴向陈雨婕的脖子,仿佛只要他敢再动一下,刀刃就会划开她女儿脖间的血肉。 …… 他停下抗争的动作,眼神不甘地瞪着这群狂徒。 “你们俩,去把他们拿走的食物全部理过来。” “是,蒋哥!” 两个小弟听令,跑去候车厅中间。 自从时作岸等人离开后,他们整理出来的行李箱和食物依然整整齐齐摆在两排座位的中间。 寸头小弟看着摆满一地的食物,甚至还有还散发着余温的泡面,激动极了。 “蒋哥!他们这里还有热水!” 要知道,城市断电断煤气后,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吃过热食了。 看到寸头专门端来的泡面碗,蒋哥勾起嘴角,深深瞥了一眼父女二人:“你们两个倒是躲在这里过好日子。” 他身材魁梧,灰色工字背心紧紧裹在身上,勒出块状肌肉。 汗液将胸口染成黑色,活动时难闻的气味从腋下挥散开。 陈雨婕被拽着胳膊,反关节别着难受。 可她刚想稍微转动胳膊,一只手就如钢铁一般钳住了她的下巴。 将她的头用力抬起。 “别乱动。”蒋哥在她面前蹲下,“姑娘,我也不是完全不讲道理的人,你和你爹如果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不冒出些坏心思,我也不会将你们赶出去。” “但如果你们不听劝,非要做出些不好的事情来,那就别怪我……你和你肚子里孩子,还有你的父亲,最后恐怕一个都活不下来。” 说着,他用刀尖拍拍陈雨婕的肚子,冰凉的触感让她忍不住想要蜷缩身体。 “老头,你听见了吗?”见她慌乱地点头,蒋哥又看向另一边的陈建华。 老头满眼腥红,瞪着他,又一点儿不敢分神,死死关注着陈雨婕的状况。 就这样安静地僵持了五分钟,陈建华绷紧的颈部神经轰然倒塌。 沉默着点了头—— 作者有话说:啊啊啊啊我快到300收了!在我伟大的朋友的指导下,我立马开始日更!希望宝宝们能多陪陪我吖~[亲亲]爱你们~~~ 第33章 老蒋满意极了, 招呼一个小弟盯着两人,自己和剩下几个弟兄则找到热水给自己泡了碗热乎的方便面。 火腿肠、卤蛋、鸡腿,能放则放,堆到盖子都合不上, 才堪堪罢休。 浓郁的香气立马肆意飘荡在偌大候车厅内。 陈雨婕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尽管她今天已经吃过饭了, 但她与父亲两个人,就算手里握着成山的食物, 也做不到放开吃一顿。 如果不是热水的温度即将散光, 他们估计也舍不得泡泡面吃。 几个壮汉捧着泡面碗大快朵颐, 负责盯梢父女俩的小弟被馋得肚子咕咕叫,喊着让兄弟快点,来轮班。 这群人似乎真的没把他们俩当回事。 陈雨婕绷紧的弦稍稍松了点。 将屁股挪到陈建华旁边,揉了揉自己被勒红的手腕。 “爸, 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呢?”陈建华更关心女儿的身体,先是看看她手上的红痕, 又撩起她的头发观察蒋哥的刀有没有划伤她的脖子。 “没事的,对不起,是我的错……”她想道歉, 因为她的圣母心才导致她与父亲被挟持,食物都被抢光。 陈建华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 之后, 盯梢他们的人换去吃饭, 换成那个小平头守着他们。 小平头长得贼眉鼠眼、奸诈狡猾的样子, 但经常因为各种事情分神,反倒成了这群人之中监管力度最轻的一个。 陈雨婕连着叫了他两声,发现这人一直沉迷研究手上那个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游戏机。 两耳不闻窗外事。 于是她大着胆子问陈建华:“我们该怎么办?要逃出去?” “他们手上有武器, 食物也还有很多,不至于现在就打我们的主意……先忍两天吧。” “啊?那,那要忍到什么时候?”陈雨婕更希望能有个准确的时间。 陈建华摇了摇头。 他也不知道。 “你们俩悉悉索索在那边说什么呢!”小平头从手里的游戏机中抬起头,正巧撞上两人窃窃私语。 陈雨婕被吓一跳,连忙说:“我,我想上厕所!” …… “啧,你他娘的真麻烦。”小平头烦躁地挠挠头,叫来另一个兄弟盯着陈建华,“走啊,快点的!” 他要盯着陈雨婕去厕所。 本来也是随口扯的一个借口,没想到还得被人盯着上厕所。 陈雨婕有些尴尬,不知道该不该去,但最后在小平头逐渐失去耐心的催促下,还是拿了张纸去厕所了。 小平头寸步不离跟在她身后。 一直等她进了洗手间隔间,才没继续跟上去。 中间只有一张薄薄的木门隔着,水声没有任何阻隔便会进入外面人的耳朵。 她赶紧解决完,多一秒都不敢耽搁,穿上裤子开门出去。 “好了,走吧。” 小平头搓了把自己的猕猴桃脑袋,正准备往外走。 忽然外面响起说话的声音。 “蒋哥,你干嘛还留着那个老头和他女儿?食物就那么点,还要多留两张嘴吃饭。” 蒋哥嗤笑:“你傻啊。他们俩一个老头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能吃多少东西?再说了,我们现在还有食物,但等十天二十天过去,食物吃完了,不就可以拿他们……” “哦~江哥还是你聪明呀!” 最后几个字,虽然蒋哥没有说出口,但陈雨婕瞬间在自己脑子里补充完整了。 一时间,反胃的感觉涌上喉头。 小平头离她很近,为了不被察觉出异样,她只能装作无事发生,低着头跟在小平头的后面出厕所。 出来后与蒋哥和另一个小弟正面撞上,蒋哥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回到座位中间,陈建华一点没挪地方。 蒋哥一群人填饱肚子,便各自找了排座位躺上去闭目养神。 小平头还负责盯着两人,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两根绳子,将父女两人手脚都绑住,隔着些距离拴在椅子脚上。 然后自己找了个余光能瞄到两人的舒服位置斜躺下,低头继续琢磨他的游戏机。 候车厅陷入安静,没有人再说话了。 陈建华动了动被绑住的手腕,粗糙的麻绳裹了四五圈,轻轻一动都感觉绳子的纤维像刺一样扎着皮肤。 “爸,你听我说!”陈雨婕压低声音,着急开口,将自己刚才在厕所里听到的完整复述了一遍。 现在留着他们,只不过是为了以后不饿肚子做打算。 末日开始才多久,已经这般没有道德人性了吗! 陈建华也被恶心到反胃,他缓了口气,说:“我们得尽快逃出去……雨婕,你听我说,等会儿爸爸装作不小心透露出高铁车厢里还有很多吃的,然后我把他们所有人过去。” “这个时间,你趁机跑出去,他们不会专门为了追你而去外面冒险的!” 他越说越着急。几天时间没有打理,下巴冒出灰白相间的胡须,此刻颤动尤为明显。 “爸!” 陈雨婕眼睛顿时红了一圈。 她想拒绝,反复说自己不愿意抛下父亲一个人离开,但陈建华这次态度极其强硬。 “听话,你先走,等你安全逃出去了,爸爸会去找你的。” 很久很久,陈建华感觉自己都没有在脸上挂起这样柔软慈爱的笑容了。 长时间维持不变的弧度,导致嘴角的位置先是僵硬,过度后不受控制开始抽动。 他久久注视着女儿,似乎是要将每一丝细节都铭记于心,无言看她的眼泪脱离眼眶,滑落。 “好了,听话。” 又是一句让她听话。 陈雨婕没再继续说话,但心里另有了计划。 大约过了三个多小时,蒋哥休息够了,叫上几个兄弟准备去候车厅二楼再找找有没有些吃的。 不小心踩到时作岸为了做火乍弹搞出来的一地音箱碎片,被绊了一跤,气得大声骂爹。 这时候,陈建华非常及时地提出他之前在高铁上藏了一段时间,餐车里没有丧尸,却还藏着许多食物。 蒋哥起初对此有十成的怀疑。 车上有吃的,那他为什么不当初出来的时候一起带过来? 如果只有他知道,那为什么不继续隐藏着,然后将资源留给自己和女儿。 陈建华强装镇定,打哈哈:“我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我姑娘又挺着大肚子,与其守着这点吃的等死,不如交给你们这些年轻力壮的。” “就是希望你们几个小兄弟,能稍微照顾点我闺女。我们吃很少的,一天一包,不,两天一包饼干就够了。” 他抬着眼睛,看向蒋哥,语气诚恳。 或许正是他爬满皱纹的脸上,只有一双眼睛亮得吓人, 鬼使神差,蒋哥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看着老头的样子,就算在算计他,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于是他点点头,让陈建华带路,带他过去。 陈建华松了口气,避开蒋哥视线,飞速瞄了眼陈雨婕。 “平头,你留在这儿盯着这女人。” “哦,好。”小平头从游戏机里抬起脑袋,应了一声。 其余人收拾收拾,准备跟着蒋哥一起出去。 陈建华赶紧将人拦下:“让平头一起来吧,车上东西多,多个人好拿些。” “有那么多?” “对!” 蒋哥皱眉,质疑的目光看得陈建华冒出一后背的汗。 “对,是我放的。”陈雨婕适时插入对话,“我想着多留点食物,万一有人被丧尸追赶到这里,还能躲在车上活一段时间……” “行,你们父女可真是,一个赛一个的大善人啊。”蒋哥瞪了陈雨婕一眼,嘴角翘起,但笑意却不及眼底。 “蒋小兄弟,你放心好了,她一个姑娘家家,还挺着这么大个肚子,就算留她一个人在这里她也跑不出去的。” 陈建华又劝。 最后,他几乎是拿自己的人头保证陈雨婕肯定不会跑,才终于换来蒋哥的点头,所有人和他一起去餐车拿食物。 走之前,他又看了眼陈雨婕,这次只剩下眼神交流,却仿佛说了千言万语。 陈雨婕状似轻松地向他颌首。 “老头,带路!” 几人从闸机出玻璃门。 门还被U型锁锁着,钥匙在陈建华这里,他弯下腰打开锁。 外面的甬道里依然徘徊着丧尸,蒋哥一伙人手里都拿着武器,但如果打起来,绝对不会对他有任何顾及,所以他专门拿了根时作岸他们留下的钢管。 老天保佑,陈雨婕能顺利跑出去。 —————— 另一边,几人离开后,陈雨婕便收拾心情,悄声摸到高铁站大门口。 她记得之前时作岸一伙人说过,丧尸对气味很敏感,只要用其他工业气味将自己身上的味道掩盖掉,就不会成为丧尸眼中的香饽饽了。 她从随身小包里拿出香味膏,虽然不是大牌,但她还是第一次这么奢侈的挖出一大块均匀的抹在身上。 很快就搞定了。 这次,除了一根钢管她什么都没拿。 轻装上阵。 她肯定不可能就让父亲留在那里等死。等蒋哥他们拿着食物出来发现她已经不见了,肯定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或者说,等他们进入餐车发现里面根本没有那么多食物时,就绝对不会绕过陈建华。 她必须要赶在那之前,带走她的父亲!—— 作者有话说:今天上班忙晕了[化了] 大家无论在家还是在上班都要注意身体,劳逸结合哦~[垂耳兔头] 第34章 陈雨婕不是H市人, 对这个车站以及进出路线完全陌生。 出了候车厅,外面居然是围着高墙的工地。 她转了好半天,才发现犄角旮旯里藏着的指示牌。 顺着指示牌走,她惊然发现要想出站必须要穿过一条两百米的长廊! 天哪, 谁家高铁站布局建成这样啊! 她两眼一抹黑, 差点当场晕厥过去。 可再远的路她也得走。 长廊正中间被一条栏杆竖着劈开,形成对向人流。 她左右比较了一下, 没发现两边的丧尸有没有多少之分, 于是纯靠着直觉, 她选了左边半边。 正面面对丧尸骇人的面孔,她紧张极了。 血肉的腥味和腐烂臭味早就将地毯染上了无法褪去的气味。 为了躲避丧尸,或者说只是因为还没能战胜心里的恐惧,她只能弯着腰低头前行。 可是越是低头, 离地毯越近,臭味就从各个角落钻进她的鼻腔。 受不了了抬起头,又跟丧尸血肉模糊, 缺鼻子少眼的脸正面对上。 …… 太恶心了! 她胃里一阵翻滚,但为了不引起周围丧尸的注意,她只能硬生生将吐意别回去。 当头一棒缩头一棒, 冲! 陈雨婕实在忍不住了,抬头低头好像怎么都不合适,于是她干脆强迫自己瞪大眼睛, 但不去关注丧尸长什么样子, 只瞅准缝隙就钻, 往前快速前进。 两百米说远也不算特别远,她很快就到了。 难得的剧烈运动让她的身体有些遭不住了。 仍然不敢大声喘气,她准备下到停车场。 可她忽然从护栏往下一探头, 发现左边楼梯的尽头压根不是停车场。 头顶的路标显示,要从右边下去才可以。 这也太倒霉了。 偏偏中间的护栏完全是一体的,从走廊的一端绵延至另一端,中间没有空档。 她纠结了一下,是继续往前走一百多米去进站口停车场,还是翻过栏杆从右边下去出站口停车场。 其实放在其他任意一个人身上,翻个栏杆轻轻松松的事,几乎不用犹豫就能做出选择。 但对挺着大肚子的陈雨婕来说,还真的有点艰难。 栏杆底下离地的高度不足以让她钻过去。 只能跨了。 她小心的将右脚踩在栏杆下层的横杠上,双手紧紧握着铁皮,腰部臀部发力,让整个人离地。 同时还得注意着不伤到肚子。 嘿咻—— 她咬着牙,成功翻到另一边。 趁着没有吸引丧尸的注意,赶紧下楼梯了。 其实她的计划很简单。 她打不过蒋哥那一伙人,那就借助外力好了。 她只要从停车场开出一辆车,拦在蒋哥动手之前将父亲接走就行了。 丧尸爆发过去这么久了,像高铁站这样人员密集的场所,肯定也是当时受灾最严重的区域之一。 她下楼梯,这里是出租车停车场。 末日爆发得突然,很多车主都没来得及将车开走,就被变成了丧尸。 因此也肯定会有很多车钥匙还插在上面。 陈雨婕绕过横七竖八的车,终于透过车窗玻璃,看到一辆车里没有丧尸,但车钥匙原封不动插在锁孔里。 她没有丝毫犹豫,打开车门一屁股坐进去,系上安全带便启动了车子。 多一秒钟时间都不敢耽搁。 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忽然炸开,附近的丧尸被声音吸引,向车这边围过来。 陈雨婕深吸一口气,猛踩刹车,小黄出租车撞翻车头前面的丧尸,一个甩尾冲出停车场。 无视车轮碾压在肉块上的颠簸,她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开着车直接冲入候车大厅,将陈建华接走! 她的两只手死死抓着方向盘上的橡胶圈,车内的劣质皮具味刺得人脑袋发晕。 但极致的速度又让她前所未有得清醒。 出租车冲破道路中间的护栏,直接碾着台阶,直直撞向高铁站的玻璃门! 车头与巨面玻璃相撞的一瞬间,玻璃内部绽放出如蜘蛛网一样的裂痕,然后碎裂成无数碎片在后视镜里倒退。 陈雨婕的油门依然没有松! 她拨动方向盘避开固定死的座位,动作精准,没有丝毫偏差。 没想到她老老实实开了十年蜗牛爬一样的慢车,还能隐藏着如此让人出乎意料的实力。 候车厅内,蒋哥一伙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忽然冲进来的黄色出租车。 手里还攥着陈建华的衣领。 “什么人?!” 他暂时松开陈建华,捡起钢棍对准飞驰而来的车! 越来越近了! 陈雨婕看到站在蒋哥旁边的父亲,黝黑的面容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左脸上还挂着肿胀的巴掌印。 这段时间来受的憋屈,来自蒋哥一伙人的欺辱,那难听令人作呕的话语尽数在她脑海里炸开。 这样的人渣,活在末世里就是对其他人的伤害! 如果他死了,是不是就有可能多一点人活下来? 陈雨婕脑子里忽地冒出这么条等式。 再看一眼蒋哥那张丑陋的面孔,她瞬间停止思考其他东西。 姐要送你上西天! 油门已经被踩到底,无法再多前进一分。 陈雨婕精准控制车身的路线,保证撞向蒋哥时,不会擦到旁边的陈建华。 或许是父女之间存在着某种说不出来的心电感应,陈建华抬头看了眼车子,尽管无法透过前挡风玻璃看清里面人的面容,但他就是觉得,里面开车的是他的女儿。 而且,他也瞬间猜到了她的意图。 于是,他趁着蒋哥一众人没空注意他,悄悄往旁边撤了一步。 几乎是同时,出租车撞上离他最近的蒋哥,惨叫声几乎将屋顶掀开。 臭烘烘的风擦过陈建华的脸,下一秒,副驾驶的车窗玻璃被摇下来。 “爸,快上车!” 果然是他女儿! 他心中不合时宜地燃起一种自豪感,但也不敢耽搁时间,拉开车门立马坐上去。 蒋哥被撞后,倒在车前捂着肚子哀嚎,两个小弟蹲下去看他的情况,另外两个仍拎着刀,冲上来想拉出租车的车门。 但陈雨婕眼疾手快,从左手边关闭所有车门,同时将刚刚降下来的玻璃也升回去。 车内再次变成密不透风的铁盒。 两个小弟拉了拉车门,发现打不开,就想堵在车前面,不让她们走。 可陈雨婕连人都撞了,还会差这两个? …… 算了,即使跨过这条线,她也永远不会纵容心中的阴暗面。 最终,她犹豫了两秒还是没有撞上两个拦在她前面的小弟。 而是快速换挡倒车,拉出十来米距离后,方向盘飞快向左打死,让出租车原地转了个方向,从刚才撞出的大洞里驶出去。 没了蒋哥带头,这群人或许没那么大胆子再去找别人麻烦了。 “雨婕,你怎么回来了?”陈建华在副驾位置上喘了半天,终于平复下狂跳的心脏。 “我才不想看着你一个人送死……能一起逃出去,为什么不一起逃出去?” 陈雨婕刚开始还准备炫耀自己所作所为是多么英勇,爸爸真应该夸夸她。 可说到后面,声音便开始哽咽,越来越模糊。 “我,我好害怕啊,爸爸——我刚刚,刚刚是不是撞死人了?” 眼见她越哭越凶,眼泪喷涌而出,睫毛被汪洋般的泪液打湿,车子丝毫没有避让地碾过一只丧尸,陈建华一阵后怕。 赶忙安慰她:“诶别哭别哭,那么大人了还哭,害不害臊……” “你做的很棒,别哭了,夸你了。”他手慢脚乱,只求小祖宗能冷静下来,开车时看着点路,“你没撞死人,你那点力度也就是轻轻碰了一下,我上来前还看他活蹦乱跳的呢。” “呜呜……真,真的吗?” “百分之百肯定。” 陈建华特意点头,以增加自己话里的可信度。 陈雨婕终于停了,接过父亲递来的餐巾纸抹了把鼻涕眼泪。 “行了,你前面找个地方停下,换我来开车,你先缓缓。” “好……” 陈雨婕靠在椅背上缓了半天,终于止住了抽泣,问陈建华。 “我们现在去哪儿?” 陈雨婕开出车站范围,才发现他们到现在根本还没来得及确定目的地。 她只好先开着车在丧尸少点的地方转圈子,问陈建华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们不是本市人,没有家能回,现在身上所有的东西都留在了高铁站,现在能去哪里呢? “前两天那几个小兄弟不是说这附近有家大超市吗?咱们也过去搞些吃的吧。”陈建华想起两天前与时作岸等人聊天时偶然听到的。 陈雨婕也有印象,但…… “我们那么对人家,过去了也会被赶出来吧……”她有些不好意思。 当时她爹还挟持了人家的朋友,现在怎么能舔着个脸过去。 可她忽然脑子里闪过离别那天江肆说的话。 多为自己争取些。 “就去那里吧爸。”她语气坚定。 她和父亲也需要食物才能活下去。 再说了,超市也不是时作岸他们一伙人开的,也没资格赶他们出去! 再之后,便是陈建华开着车,带着陈雨婕忽然冲到超市门口撞飞一片丧尸,救下困境中的时作岸与夏奡。 时作岸听着他们的遭遇,啧啧称奇。 没想到陈雨婕硬挺起来这么酷。 他从旁边背包里给他们俩人一人拿了一瓶水。 估计他们这两天都没能好好吃东西补充水分。 “你们怎么在这里?不是说要去超市里拿吃的吗?”陈雨婕讲述完也是口干舌燥,吨了一大口水,问。 “我们打算走了。” “啊,这么快?我和我爸准备进去拿些吃的,那你们先走吧。” “你们也别上去了。” “啊?为什么?” 时作岸刚准备解释缘由,突然,杂乱的脚步声闯入,同时还伴随着宋子桥的大喊大叫。 第35章 什么情况?! 几人立刻警戒, 从地上爬起来,紧盯着超市往里的过道。 宋子桥的叫声愈发清晰,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时哥夏哥快走!” “靠你个傻叉松开我——啊痛痛痛痛!” 不多久,惨叫的某人终于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宋子桥的双手被抓住, 控制在他的背后。 是安塞尔! 宋子桥还在不断扭动挣扎, 但安塞尔力气极大,不动如山控制着他的动作。 他俩后面, 玛蒂尔达和江肆也慢慢走出来。 但江肆比他聪明多了, 清楚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 再多的挣扎都是无用功,说不定还是白白浪费自己的力气。 她一动不动,安静走在玛蒂尔达前面,无需被束缚手腕, 就自己乖乖向前走。 “时哥夏哥,你们走吧,别管我了——唔唔——”安塞尔一只手控制着他, 另外一只手居然还有空闲捂住他乱叫的嘴。 “你,还有你们,很不识好歹。”玛蒂尔达冷声开口, 目光如刀片一般剜在在场所有人的身上。 “我说过,只要你们立马离开,就不会追究你们。可你们倒好, 在超市里面到处乱转, 将食物与水偷拿走, 现在还又多带两个人进来。” 没想到一会儿不见,人还多起来了。 玛蒂尔达往前一推,江肆差点踉跄着摔倒。 时作岸注意到他们本该背回来的包都不在。 看来是还没到地方就被两个外国佬抓住了。 时作岸顿住:“你放开他们, 有话好好说。” “对啊美女,咱们都是好人,不走烧杀抢掠的路子,有问题咱们坐下来好好商量,一起慢慢商量。” 陈建华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也帮腔着劝玛蒂尔达。 只有另一边默不作声的夏奡直觉有些不对劲。 很奇怪。 黎万生呢? 虽然他们三个分成两路去拿东西了,但刚才动静那么大,黎万生去的那个楼梯间其实离他们这儿更近。 拿个包的事,为什么那么久了还不回来,这是第一个疑点。 第二点,宋子桥的喊声这么大,再怎么说,隔着十几米,他也该听到了。 为什么不来通知他们? 还有,根据黎万生的说法,他也是被外国佬抓住后赶走的。 为什么玛蒂尔达现在训斥的样子仿佛根本没有这个人一样? 他越想越觉得奇怪。 另一边,就在他思考的短短间隙,陈建华单方面同玛蒂尔达吵了起来。 从“自私自利的外国佬”骂到“有娘生没娘养的垃圾”,老一辈人骂人时用词极其难听,连时作岸都忍不住想捂住耳朵。 “玛蒂尔达,你的老板是华国人?” 夏奡的突然出声,让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玛蒂尔达皱着眉看向他,眼露凶光:“跟你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吗?你让我们不要试图去找你的老板,但现在的情况,不是你的老板自己跑到我们面前的吗?” 他语气肯定,倒是给其他人听了个懵。 宋子桥停下喊叫,迷茫看着他,就连江肆也歪着头,不理解。 空气陷入诡异的安静。 离他最近的时作岸垂着头,顺着他话里的意思思考了两秒,忽然明白过来。 怪不得! 他勾起笑容,看向紧缩眉头的玛蒂尔达:“你们D国人不厚道啊,先不遵守游戏规则的是你们,却要把罪责怪到我们身上。” 什么?啥意思? 如果不是场景特殊,宋子桥都想直接张嘴问了。 幸好两个装逼怪旁边还有个嘴替,陈雨婕凑近,小声询问二人:“你们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她错过了前情提要,不过没关系,马上就能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了。 全场静默的情况下,一阵突兀的鼓掌声从安塞尔身后响起。 一个男人从暗处走出来。 是黎万生! 他鼓着掌,慢悠悠从背后阴影处晃出来,如同躲在背后运筹帷幄的大反派。 ……哥们,有点太装了吧。 黎万生开口:“你们很聪明,我还以为不会被发现。” 如果他就是玛蒂尔达口中的“老板”,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老板亲自卧底,混在他们之中给保镖通风报信,带着他们玩了场他们以为有来有回的躲猫猫游戏,实则一点游戏体验都没有。 时作岸思路退回到之前躲在架子后面那会儿。 当时,安塞尔的脚步声几乎已经朝着他这个方向来了,但是出乎意料转了个方向又离开了。 他可以通过商品包装的反光看见安塞尔的动态,那么同理黎万生也可以通过这点来向安塞尔传递讯息。 问题就在于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是他与夏奡都不能理解的点。 困惑于此,他也干脆问了出来。 黎万生看着众人纷纷不解的面容,笑了出来,仿佛还是那个单纯的年轻人:“安塞尔玛蒂尔达,放开他们吧。” “你。”他走到时作岸面前。 夏奡不动声色往前一步,将人掩到自己背后。 黎万生看了他一眼,不做理会,还是对着时作岸说,“你会做火乍弹?”? “玛蒂尔达跟我说了,你拿着一个自制的火然烧瓶威胁他们。当然,我刚刚在你的背包里翻到了这个东西。” 他将手中拿着的东西向着众人晃了晃。 正是不久之前时作岸为了恐吓玛蒂尔达用的,后面随手收进背包,一起落在楼梯间里。 “我说的当然不是这个,我看到你和另一个男生在拆电视,然后拿里面的元器件……我没按监控,只是正好路过的时候看到了。” 他好笑地看着众人震惊的眼神,解释他还没只手通天到通过监控视女干他们。 黎万生又往前靠近一步,他在等时作岸开口。 …… 三个人几乎排成了一条直线,气氛紧张。 半晌,时作岸拍了拍夏奡挡在他前面的半边身体,示意他不需要。 然后自己上前一步,同黎万生面对面。 “对,我会。如果你再不放我们离开,我不介意把你们炸成灰。” 他依然紧绷神经,仿佛一只警惕心极强的小狮子。 黎万生被自己的联想逗乐,还挺有意思的。 他伸出一只手:“你误会了,我对你们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 你看着我破了个洞的脑袋再说这话!!! 时作岸不搭理他,他又接着说, “这次爆发的丧尸危机很严重,对全人类来说都是极大的考验。我正在打造一个大型庇护所,有没有兴趣加入?你这个能力还挺特别的。” “你是谁啊,建立庇护所自然有政府来筹备,轮得到你来?!”宋子桥还记恨着他两个外国佬手下的所作所为,嚷嚷。 “现在这个情况,对政府来说也很头大啊……”黎万生像是知道什么内情一样,“现阶段就别指望着等着政府来救你们了,只有我们自己才能拯救自己。” “至于你问的我是谁,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一下,我叫费里德里希,今年23岁,从三年前开始任职于D国的帝国生命科学研究院学术委员会。” “当然,为了方便,你们还是可以叫我的中文名字,黎万生,这是我母亲给我取的,她是华国人。” 帝国生命科学研究院? “夏哥,你不是……” 宋子桥刚开口,就被江肆一个巴掌拍屁股上打断。 一旁,时作岸背后夏奡的脸色阴沉难看,冷冷盯着黎万生,眸子中闪过一丝刺骨的寒意。 尽管时作岸背对着他,但这人的视线像针一样扎在他的脊背上。 他不动声色侧了侧身体,余光瞄到夏奡极差的脸色。 “哈哈那你还真是年轻有为啊。”他象征性吹捧了一句,“不过不好意思,我目前没有给谁打工的意图。” 他拒绝了。 黎万生眉宇间显露出不悦,时作岸离得近,发现这人眼下还有一颗泪痣,此刻随着他的面部动作微微上移。 “为什么?” 他或许是年轻气盛,以为摆出自己的身份,就觉得不会有人拒绝他。 时作岸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 “不是质疑你的能力和身份哈,只不过我这个人刚结束一段长达七年的糟糕工作经历,糟糕到世界末日能让那个神经病领导早早上西天,我感觉这末日也挺好的。” “短期内我都不想给别人打工了。更何况现在这个情况下,给你干活不相当于是在打白工吗,那我肯定更不乐意了。” 黎万生仍不放弃:“为什么要拘泥于报酬?” “为了许多无处躲藏的人类来说,幸存者基地就是他们存活下去最大的机会。我们是在为了人类事业做贡献。” “而且,成功建造幸存者基地同样也是为你自己提供庇护……如果能促使你加入,我可以让你的朋友们也进来。” 搁半天原来本身没想着要放他们所有人一起进去。 时作岸被他“既要又要”的狗屁话气笑了:“不好意思啊黎先生,我没有那么大的宏图伟志,暂时也没打算进入您这个三无工程为了莫须有的荣耀奉献自己。” “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 “玛蒂尔达,将他们全部抓住带走。” 我靠! 怎么一言不合就开始动手啊!—— 作者有话说:为了庆祝入V,明天搞个抽奖发发福气~[加油] 第36章 黎万生话音刚落, 玛蒂尔达和安塞尔就听命准备开始动手。 但这次离得最近的宋子桥和江肆也反应极快,一溜烟从两人旁边钻回来。 像两条抓不住的鱼一样。 宋子桥与江肆飞快小跑到这边,外国佬追上来,但时作岸手极快, 一把拽过黎万生, 左手牢牢锁住他的脖子,右手捡起柜台上散落的玻璃瓶。 “咔嚓”, 玻璃瓶砸在柜台的棱角上, 从中间碎开。 时作岸用半截锋利的尖端抵住黎万生脖子上的大动脉。 “你们再敢往前一步我就杀了他。” …… 两位保镖瞬间停下脚步, 隔着两米的距离,死死盯着他手里的半截玻璃瓶。 时作岸的掌心冒出冷汗。 他在赌:黎万生穿着随意,正肩短袖罩在身上,看上去没有丝毫锻炼的痕迹。 只要黎万生在他手里, 玛蒂尔达和安塞尔就不敢动手。 其余人也迅速捡起各自的武器。 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唯独黎万生小命被捏在别人手里,感觉完全不紧张的样子。 “玛蒂尔达百分百听命于我,我随时可以让她动手。毕竟为了人类存活的机会, 我愿意牺牲一切,包括我的生命。” 不知道是他不相信时作岸手里的玻璃会扎进他的脖子,还是真的甘愿用生命塑造出一个光明伟的形象。 他见时作岸依然没有挪开尖刺, 再次张口,“玛蒂尔达——” 作势就要下令。 一旁的夏奡大骂一声,一个快步冲到时作岸旁边, 手捂住黎万生的嘴巴。 “唔唔唔——” 呃……原来是通过物理方式阻止他给那两个外国佬下令吗? 好离谱。 陈建华见情况不对, 立马转头想出去开车。 无论如何他得先保证女儿的安全。 他爬上横在门口的柜台, 膝盖抵在坚硬的玻璃上,悬空一条腿准备跳下去。 突然,一阵异响打断了他的动作。 什么东西? 类似于汽车发动机传动时的轰隆声, 但又比那更厚重,距离更远。 他竖起耳朵确认噪音的来源,随后定睛往那儿一看,城市尽头地平线与天空交际之处,有黑压压的一条线正在逐渐变大、变粗。 背后的众人还丝毫没有意识到这异状。 玛蒂尔达大喊着要时作岸放下手中的玻璃瓶,黎万生被捂着嘴呜呜叫半天一句话都听不清,宋子桥跟江肆躲在后面对外国佬实施口头威胁。 一时间,超市大厅里像是在上演一出无厘头的滑稽闹剧。 陈建华头大地望着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还有一个陈雨婕哆哆嗦嗦杵在旁边跟只鹌鹑似的。 “喂,你们先别吵了,来看看这个!” 他朝着混战的众人喊。 但没人理他。 再度将视线投向地平线,刚刚看到的黑线又放大了几分……变大、变大——艹,是丧尸潮! 原来那条黑线竟然是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的丧尸人头。 逐渐放大是因为他们正在迅速朝着超市这个方向靠近! “别吵了,丧尸潮过来了!” 陈建华再一次大喊。 这回,所有人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夏奡当机立断,一步并做两步快速跑到陈建华旁边,手撑着柜台,探头向外面一看。 果然,远处天际线处,一片灰黑色的人潮像浪一样往他们这边缓缓推进。 他瞳孔瞬间紧缩。那一片阴影至少得有上千只丧尸吧! 即使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他已经能听到数千只丧尸同时低吼发出的轰鸣声。 “……怎么会有那么多丧尸?!江肆也看到了,难以置信自己眼前看到的景象。 “不知道。”夏奡赶紧将陈建华从柜台上扶下来,对着里面的人说,“丧尸潮在向这边靠近,先上二楼。” 随后他跳出柜台,打开后备箱拿出剩下的两个包抛给里面的人。 宋子桥与江肆接过,用另一甩背到后背上。 然后他又动作利落的翻回来。 玛蒂尔达也看到了外面的景象,倒不至于在这种生死关头先纠结内部的矛盾。 当务之急是从丧尸潮之中保下命来。 时作岸也松开玻璃瓶,将黎万生往玛蒂尔达的方向用力一推,转头拉住陈雨婕的胳膊:“快点,上去!” 情况非常紧急,他们已经顾不上停在门口的车了。 要想办法上二楼尽可能将入口堵住。 仓储型超市总共有三楼,一楼是日用杂货和各种生活用品,二楼卖的是服装,三楼则是部分小型家具和床品。 时作岸让其他人赶快先上去。 “你还要去干嘛?”夏奡问他。 他看时作岸面朝着一楼超市区域,没打算跟着他们一起上去。 “我们的包还在办公室和楼梯间,我得去拿回来。” 夏奡皱眉。 “都是些吃的,没有了可以再找。” 时作岸摇摇头,他有理由必须上去一趟。 “……那我陪你去,宋子桥,你们先上去,注意安全!” “好!”宋子桥已经爬了一半扶梯,转身朝着夏奡大喊,“办公室的包已经拿出来了,我们当时快走到之前那个楼梯间的时候碰上的外国佬,你们过去应该一眼就能看到了。” 那正好。 本来时作岸只打算拿回楼梯间那个双肩包,但既然几个包都放在一起,那便一起拿回来好了。 他点点头,然后与夏奡一起消失在昏暗的入口处。 —————— 两人再次回到超市,这回无暇顾及货架上都陈列了些什么东西,快步匆匆走向楼梯间的方向。 果然如宋子桥所说的那般,两个背包被随意丢在过道中间。 东西依然满满的,应该没被打开来过。 他们一人背起一个,便往楼梯间走。 时作岸速度特别快,甚至像是隐藏着莫名的焦虑与急躁。 对于他非要去拿回楼梯间那个包,夏奡其实感觉非常奇怪。 时作岸绝对不是摸不清楚状况,认为食物比他们的命还重要的人。 一定有什么东西重要到让他必须要拿回来。 他边跑边想。 “夏奡!你去把卖水果那边挂价格的杆子取下来。” 夏奡猛然回神,发现时作岸已经将包背到了身体前面,薄薄的身体被两个大包夹在中间,看上去重极了。 但他本人丝毫没有受到这两个大包影响似的,正蹲在门后观察锁的样式。 夏奡问都没问他观察出了个什么结果,便转头出了楼梯间,听他的吩咐去取挂价格表的杆子。 “多拿点,越多越好!” 这边时作岸也没有闲着。 他观察了楼梯间的门锁,是非常老式的插销门锁,全靠一根小圆棍和铁片阻止门从外面打开。 锁的上方是两个铁把手。 时间不多,他们没有办法完全将楼梯间的门封死,只能就地取材多给它增加一点保障。 他让夏奡取的杆子与插销门锁上的那根小圆棍作用相同。 当然他自己也没有闲着。 他走出楼梯间来到货架前面。超市里为了将商品价格固定在对应商品的下方,在货架前端设置了一个软塑料夹层。 这条款塑料夹层是可以拆下来的,虽然没有各种杆子棍子结实,但胜在柔韧性强。 他连着拆下来十二条条。 他打算用这个将两个门把手绑在一起。 这时,夏奡也带着杆子回来了。 “这些够了吗?”直接拿手上放着十五根黑色杆子,比时作岸拿的数量还多。 “够了够了。”时作岸拉着他再次回到楼梯间,两人分别将软塑料和杆子固定在合适位置,最后插上插销。 夏奡从里面拉了拉门,纹丝不动,感觉已经足够结实了。 “剩下的拿去锁住其他楼梯间?” “嗯。” 两人上楼,为了以防万一,将二楼楼梯间大门以同样的方式封锁上了。 二楼都是卖服饰的,由于现在才刚进入春天没多久,几人带出来的两三件衣服也已经够用了,所以压根没有考虑上这层。 如果不是突然出现的丧尸潮,他们根本不会踏足二楼。 “剩下还有五个门。”时作岸说。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手机相册里保存着江肆画的超市布局图。 其中标明了总共有六个楼梯间。 感谢江肆,没想到这张图纸还能在这个情况下派上用场。 两个人还是有点慢。 时作岸出了二楼楼梯间,皱着眉扫视了一圈,在左边扶梯上来的位置看到了剩下一群人的身影。 他双手圈成喇叭状,朝那个方向大喊:“喂——那边的朋友,派一个人过来帮忙——” 声音很大,一群人都听到了。 宋子桥最先挥了挥手。 他两次被安塞尔抓住,对这个人产生了些心理阴影。 跟他待在一起总感觉慎得慌。 于是当另一边的兄弟大喊需要帮助,他第一个举手积极回应。 然后大跨步跑过来。 “怎么了?”他看向时作岸。 为了节约时间,时作岸将塑料条分给夏奡三分之一,选了地图中的两个点位让他先去。 他则在这里等宋子桥过来,将两个最近的位置委托给他,自己则负责最远的一个。 宋子桥搞明白要干什么,两人便分开跑向不同位置了。 地图在宋子桥手机里也有一份,所以不用担心找不到路。 唯一需要多费神的就是速度。 他们要赶在丧尸潮来临之前,将所有一楼和二楼的楼梯间封锁。 同时,时作岸又冒出一个迎击丧尸的想法,他打算试试看。 他跑到最远的一个楼梯间,进来不是先锁门,而是噔噔噔又跑回一楼。 这次他不打算只用火乍弹来对抗丧尸了。 一个火乍弹只能用一次,着实是有些浪费了。 他想到了一个威力强悍,且能反复使用的方法—— 作者有话说:今天把所有章节错字检查了一遍,疲惫…… 有些真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打出来的[化了] 第37章 扶梯口, 江肆紧张地盯着坡道下方。 长长的黑色坡道通向下方的阴影,隔着厚厚的墙壁,他们依然感觉丧尸的轰响与心跳震耳欲聋。 玛蒂尔达率先冷静下来,与黎万生说了几句听不懂的洋屁, 便同安塞尔走向一旁搬这搬那儿干起了体力活。 两人将整整齐齐挂在洞洞板上的短袖一件一件拿下来, 扔在地上。 这种仓储型货架很高很重,但优点就胜在底部不是固定死的, 可以推倒堵在扶梯下面阻止丧尸前进。 可两人一人一边扶住货架的侧边, 手臂上青筋突起却只能很艰难移动一点点位置。 江肆还是第一次在这两人脸上看到类似于“紧张”的神色, 说来还挺奇妙。 她没有犹豫,走上去帮两人一起推,连带着陈家父女也过去帮忙。 几个人共同出力,货架的移动轻松了许多。 玛蒂尔达感觉手下一轻, 微微侧头便看见旁边矮了她半个头的江肆。 干活时眼睛炯炯闪着亮光,认真看着货架。 没有因为刚才被她和安塞尔抓住而现在置身事外吗? 奇怪的一群人。 她如此评价。 时间不多,众人使出全身力气, 终于将货架推到扶梯口。 刚才为了方便移动,减少地面的摩擦力,他们将货架推过来的时候是立着的。 货架没有背板, 每一层中间都是由四段结实的L形金属支撑连接着。 中间空出很大的空间。 底座的长度倒是刚好能挤进扶梯的宽度,但货架每一层之间的空隙大,很可能让丧尸有机会爬进来。 但如果将货架放倒, 货架底部垂直卡在扶梯上, 宽度大约到一个成年人膝盖的位置, 如果丧尸潮中混入体能超常的高级丧尸,这一点点宽度根本不够他们跳的。 众人都感到有些头疼,但墙壁之外丧尸潮的声音地动山摇, 明显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足够他们焦虑的还有超市墙壁的强度足不足够抵御上千只丧尸没头没脑地冲撞上来。 黎万生蹲下,用手比划了下底部的宽度,站起身拍拍手心的灰:“直接放倒吧。” “就算竖着立在下面,丧尸的数量很多,几十只一起扑上来不出两秒就被撞断撞到了。” 是这样的。 众人想了想,是这么个道理。 “可放倒后丧尸只要一跨就能进来了……”陈雨婕小声道。 “哪种方法都不是一劳永逸的。”黎万生看向她,眼神轻蔑,“与其讨论没意义的东西不如赶紧把货架推下去,多留些时间找找其他防御工具。” 被毫不留情地一怼,陈雨婕面色十分尴尬。 “行了,黎先生也别光花时间评判别人了。人家挺着个大肚子都知道过来搭把手呢,不像你,就差把‘我是大少爷’”五个大字贴脑门上,一点活不干啊。” 江肆嗤笑。 从他们开始转移货架开始,黎万生只是随意吩咐了几句,就立在一旁看着众人费尽力气。 眼看吵架的火苗即将升起,幸好这时夏奡与宋子桥回来打断了几人。 “时哥没跟你们一起回来?”江肆率先注意到少了一个人,问。 “他说还有事,让我们先过来。”夏奡解释,“我们刚才把所有一楼和二楼的楼梯间都锁上了,这边如何?” 他怎么感觉这群人围着货架一动不动。 江肆大拇指往旁边指了指:“在堵路,有人偷懒导致进度缓慢,我正在批判他。” …… 夏奡推推眼镜,被指着的黎万生对江肆的指责完全不理不睬。 “……先干活吧。”他无奈道。 众人站在货架后面,合力一推,“砰”一声,货架倒在扶梯上。 随后留两个人向躺倒的货架挪着往前一点点,保证之后他们在扶梯口有充足的活动空间。 剩下的大部分人赶忙去搬另外一个货架。 上下两个扶梯都得要堵死。 又是十分钟过去,累死累活终于把两条扶梯全部堵死,丧尸要想爬上来,要么聪明到学会“跳格子”,要么全靠蛮力挤压断货架的底板。 夏奡甩了甩过度用力后导致发红发胀的手掌。 但他们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能休息了! 一墙之隔丧尸潮的动静离他们越来越近,整栋建筑物仿佛都在颤抖。 安塞尔和玛蒂尔达飞快冲到运动器材区,拖过来一筐各种公斤数的哑铃。 有些重量连夏奡都没练过,但紧急关头,没有对动作规范性的任何要求,他们只需要用来砸西瓜一样砸下面涌进来的丧尸。 哑铃框就放在正中间,夏奡拿了好几个扶梯旁半截玻璃围栏的脚下,手中攥着一个,对准下面尚且还空荡荡的扶梯走道。 忽然,楼下响起一阵爆炸声,同时还不断响起血肉躯体撞在各种物件上的钝响。 “是…是到楼下了吗?”陈雨婕语气颤抖,眼睛瞪到眼眶能控制的极限。 爆炸声可能来自于她和陈建华开来的小黄出租车,也有可能是江肆那台SUV。 无论是哪台车那么倒霉被丧尸撞破油箱爆炸了,都说明丧尸就在他们楼下! 只要他们突破玻璃柜台的阻拦,就会立马冲进超市!!! 所有人都绷紧神经盯着楼下,大气不敢喘。 来了吗? “哐哐—嘭——” 至少有一厘米厚度的玻璃碎裂,横着泼进他们的视线中。 几乎没有任何时间间隔,一只丧尸穿梭在密密麻麻的碎片残渣中,冲入超市! 在他身后,至少有四五十只丧尸同时涌入,就连打骨折的超市特卖会都不会一次性冲进去这么多人。 即使大门的位置完全处于视角盲区,但如此多数量的丧尸,夏奡怀疑楼下本就破了个大洞的玻璃门,甚至是墙面都被丧尸完全撞开来了。 大部分的丧尸只会遵从本能直线前行,但仍有少部分丧尸,被同伴挤得偏转了方向,朝着扶梯这儿来了。 还记得他们几个当时爬这个扶梯时就已经费了老大劲。扶梯倾斜度高,步伐只能小小地迈。 可对于丧尸而言,这点坡度完全算不上是阻碍。对人类来说同登山一样的坡度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如履平地。 不过两三秒,扭曲的手臂便搭上了货架边缘。 丧尸尖锐的指甲刮擦着货架的金属底板,刺耳的声音悄悄混杂在恐怖的嘶吼声中。 本以为到成人膝盖位置的铁板至少能支撑一段时间,没想到丧尸完全不走寻常路。 后排的丧尸毫不留情挤压着前排的丧尸,身体不受控制地砸到地上,被后面的丧尸无情地当做垫脚石,踩着他们越过货架。 血肉与五官扭曲的面容一瞬间靠近! 站在扶梯口的陈雨婕吓得大叫一声,手里的哑铃脱手。 2kg重的铁块重重砸在下面丧尸的脸上,头骨碎裂发出闷响的同时,黑红色的液体混杂着黄色油块状东西喷溅在两侧扶手与玻璃围栏上。 “夏哥小心!”江肆朝旁边大喊。 一只丧尸被砸碎头骨倒下,没想到后面一只竟然踩在他身上直接起跳,对准夏奡的脸抓过来。 但夏奡也不是干等着找死的,手里攥着的哑铃用力砸在丧尸脸上。 一下、两下……直到血肉模糊,颈部的皮肉与头颅分开,丧尸缓缓倒在地上,没了生息。 “不行,这丧尸太多了!” 即使被挤上扶梯的丧尸只不过是小部分,但依然将这里堵得水泄不通。 一楼的场景更是恐怖。透过黑压压丧尸间的缝隙,密密麻麻的黑色身影在货架间快速移动,撞翻货架制造出震耳的动静。 众人拿着哑铃一个一个往下扔,砸在丧尸脸上,试图将他们砸下去。 但丧尸与哑铃的数量对比悬殊,丧尸还在源源不断涌上来,但筐里的哑铃已经被扔得见了底。 夏奡手中拿着最后一只哑铃,趴在玻璃围栏上,一下一下往丧尸头上招呼。 只有这最后一个了,他不舍得丢,就只能抓着铁片的一头,将另一头当做锤子向下砸。 黎万生和陈雨婕被赶进去躲着,其余人则是手边有什么,便将什么东西当成石头砸下去。 玛蒂尔达更是抽出警棍,跳上扶梯另一边狭小的平台,舞动长棍在丧尸群中穿梭。 被她抽到的丧尸先是发出惨厉的尖叫,然后像下饺子似地坠落。 “怎么办,为什么感觉丧尸又变多了?!”宋子桥慌不择路将一条白色短袖丢下去,盖在丧尸脑袋上。 没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倒是让那只丧尸看起来像是顶着渗出红色血液的头纱的鬼新娘。 先给己方带来五点精神伤害。 夏奡满手都是恶心黏糊的血液和稀碎的肉块,再一次躲开丧尸锋利的牙齿,将凹了一块的哑铃砸在丧尸额头上,他抽空回应宋子桥: “探路的过去了,现在才是大队伍!” 他这个角度能稍微看到一点点靠近门口的景象。只能说宋子桥的感觉没有出错,现在的丧尸确实比最开始的时候还要多了。 接近百只丧尸挤在扶梯上,他们甚至感觉整个建筑物都在晃动。 “该死的,这丧尸买复活甲了吧!” 长时间的打斗,就连保镖出身的玛蒂尔达和安塞尔都渐渐有些力不从心,从攻击变为抵挡。 怎么办? 夏奡紧咬牙关,飞快转动大脑试图想出一条生路。 可越是关键时刻,灵感这个东西越是像在跟他捉迷藏一样,抓不住尾巴。 可恶,难道要死在这里了吗? 他很不甘心想。 就在这时,一个张扬的男声突然从背后冒出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都闪开——” 第38章 江肆反应极快, 迅速丢掉手里的东西,拉着陈建华往旁边一退。 玛蒂尔达本还在和丧尸缠斗,听到提醒,立马同安塞尔跳上黑色胶皮扶手, 脚尖一点, 跃至扶梯前的空板上。 几乎是在同一刹那,蓝色的火焰在昏暗的空间中快速流动, 像暗夜中舞动的萤火虫, “咻—砰——” 爆破声炸响的同时, 火焰伴随着猛烈的气体喷涌而出! 正对着气口的丧尸被冲击力极强的火焰直击面部,鼻子断开,一小块皮肤连接着半颗头颅飞出去,不知砸向何处。 剩下的半截头颅燃起熊熊火焰, 像颗炸开的灯泡,挂在脖子上。 失去脑袋的丧尸仅仅维持站立了几秒,就直直向后面倒去, 砸在后排丧尸身上。 众人被突如其来的亮蓝色吓得瞪大了眼睛,转头一看,是时作岸! 他背上挂着个包, 手里提着两个拼接在一起的矿泉水水桶,上面环绕着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塑料软管,一圈一圈像蛇在控制猎物。 “这又是什么东西?!” 江肆破音。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时作岸, 这人消失这么短的时间, 居然又搞出了一个重型危险武器? “等离子脉冲炮。” 在场众人都被这听起来就牛逼坏了的名字震撼住。 除了玛蒂尔达! 因为她听得懂国语, 又同时明白等离子脉冲炮是个什么东西! 她难以置信看着时作岸。 “不过都是用随手能找到的东西做的,威力不会特别高,有机会给你做个真的玩玩。”时作岸满脸轻松, 又是一炮轰在丧尸脸上,效果绝佳。 夏奡发现,他后面一个塑料桶的侧边开了个洞,里面插着瓶餐厅用的喷火器。 超市里没有卖的,但超市内部的餐厅里有这个东西。而餐厅在一楼。 “你刚才还去一楼了?” “对,跟你一起上楼后才突然想起来,冲下去翻了翻,幸好他们那儿东西齐全,连这两个水桶也是在厨房拿的。”时作岸抬起脑袋,眼睛无辜地眨眨。 当时他和夏奡给楼梯间门上锁时,他摸着手里的软塑料条突然想起了这么个杀伤力大的武器。 但需要的材料都在一楼,也就意味着他还得赶在丧尸潮涌入超市之前回一楼一趟,拿出需要的材料。 如果告诉夏奡,这人肯定又要不放心,非要跟着一起去。 时作岸仅仅犹豫了一秒,就决定把锁门的活丢给他,把他支走。自己一个人快速完事儿。 …… 对上夏奡蕴含着指责意味的眼神,时作岸默不作声移回视线。 转移话题转移话题。 “宋子桥,你过来帮我把包取下来。”他手里端着脉冲炮,不方便,便招呼来宋子桥,“里面是我刚刚做的些简易火乍弹。” 宋子桥迅速把背包从时作岸身上拉下来,打开拉链,慢慢一背包全是! “我靠时哥,你这是从天而降给我们补充武器库来了!” “嗯哼~”时作岸被夸得很享受,但还是谦虚地说:“时间紧,做出来的火乍弹威力可能还没上次的大,而且可能会有哑火的,凑合用吧。” “没事没事!”宋子桥根本不在乎,毫不客气地每只手上抓了两个。 “嘿你省着点用啊!” 陈建华也见识过这东西的威力,拿了两个拨开开关,向扶梯上的丧尸扔去。 “嘭!嘭!”两片火花炸开,又有几只丧尸掉下去。 嘴上说着威力不大,其实一打一个准啊! 本来躲在后面的黎万生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径直走到时作岸拿来的背包旁,从里面拿出一颗火乍弹,举到眼前仔细观摩。 宋子桥回头取炸弹时,差点撞在他身上。 “不过来帮忙也别挡着道啊!”他怒斥,把黎万生手里拿着的那颗火乍弹夺过来,然后狠狠瞪了他一眼。 火乍弹的数量到底有限,于是局面演变成了时作岸扛着脉冲炮轰着一边爬上来的丧尸,夏奡时不时给他没照顾到的地方丢个火乍弹。 还得小心着不让冲击波把他的脑袋一起轰了。 另一边则由玛蒂尔达和安塞尔阻挡最靠近二楼的一部分丧尸。 其余人往扶梯底部投,以防更多的丧尸爬上来。 这群丧尸在城市街道里横行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威力这么大的热武器。 直到丧尸潮慢慢掠过超市的区域,众人将扶梯上最后剩余的几只清理干净, 时作岸放下举到手酸的脉冲炮,活动了下手腕。 此刻的扶梯堪称人间炼狱也不足为过。 看不清面容的尸体堆叠在一起,到处都是暗红色的血液和分不清楚哪是哪儿的肉块。 刚开始还让人觉得作呕,但当尸体越堆越多,黄色的脂肪与大肠小肠铺满整条扶梯,渐渐的,他们也麻木了。 “呼——” 长时间神经的高度紧张,所有人都被累得够呛。 这会儿也完全顾不上干净与否,一屁股便坐在地上。 宋子桥长呼一口气,居然还有力气又贴到江肆旁边,关心她有没有受伤。 陈雨婕小跑过来,手里拿着干净的短袖,每人发了一条当做毛巾擦擦浑身上下沾满的血迹。 发到夏奡这儿时,时作岸抢先一步帮他接过,挥挥手让陈雨婕不用管他俩了。 “你干嘛?” 高强度运动让夏奡的满脸都是汗,眼镜从鼻梁上滑落,但满手都是脏污。 他忍了半天想等用毛巾把手擦干了再扶,却被时作岸抢先劫走。 时作岸躲开他伸过来夺T恤的手,胳膊抬远,但脑袋凑近了:“这次我一个人下去你也会很担心吗?” “啊?” “之前江肆一个人去接宋子桥的时候,你不是说我们之中无论谁单独行动,你都会很担心吗?” “……”神经病,问这个干嘛,“没有,不担心,我担心你干嘛?” 他冷着脸,不想跟时作岸玩了,站起来直接弯腰抓他手中的T恤。 不曾想时作岸竟然这么不遵守游戏规则,背往后一倒,板凳的躺在地上。 胳膊收回来把短袖抱在怀里。 夏奡一个没站稳,竟直直摔在他身上。 两人的动静太大,旁边的人就算心里给自己下了命令不去注意,也还是忍不住偏转目光。 “喂喂喂你俩干嘛呀?”宋子桥就坐在他们俩旁边,被夏奡突然五体投地了这么一下,给他吓得差点跳起来。 “就算要打情骂俏这也不是场合!” 这下换时作岸“啊?”一声,后脑勺贴在地上,仰头两只眼睛张大,倒着看向宋子桥。 …… 接收到夏奡威胁意味十足的眼神,宋子桥连忙闭上嘴。 OK他不说了。 转身坐正,手乖乖放在大腿上,像刚被幼儿园老师调整完坐姿。 看着他那怂包样儿,江肆忍不住笑出声。 “宋子桥你但凡每次说话前先在脑子里过一圈,都不至于次次被骂。” “哈哈哈哈——”时作岸脑袋还朝天仰着,一笑,胸腔像连接着打气筒的气球,一下充气,一下放气。 连带着摔在他身上的夏奡也跟着抖动。 “喂,喂喂,停下停下。”没了眼镜,晃这么两下就让夏奡感觉头晕,连忙喊着让时作岸别笑了。 结果身下这人笑得愈发厉害,导致围了一圈的众人都跟着笑起来。 甚至连玛蒂尔达的嘴角都弯起一抹弧度。 大难后逃过一劫,难得有这么放松的时刻,半天前还针锋相对的敌人,此刻就坐在一旁和他们一起休息。 时作岸拍了拍夏奡的腰,让他从他身上起开。 方才对丧尸的大混战中,黎万生也顺手拿了两个火乍弹扔下去,见识到了热武器的方便,此刻正抱着时作岸手搓的脉冲炮研究。 他手捏着塑胶软管,火焰多次划过导致表面被熏黑,确实像时作岸说的那样,没有专业的材料,最多也就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 他放下东西,走到时作岸旁边:“我很认真地邀请你共同参与幸存者基地的建设工作。你和你的朋友们都可以过来。” “热武器在末世中的作用很大,这你和我们刚刚都见识到了。如果能在幸存者基地外圈建立起一道防御工程,能够大幅度提高基地的安全性。” 黎万生仔细说着自己的畅想。 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位优秀的策划家,几乎将“幸存者基地”富有吸引力的设计点全部讲述了一遍。 时作岸听完后,还真有那么一点点认同他的想法。 不过…… “给钱。”? 黎万生不解地看着他。 “你想啥呢,刚才你的保镖可是从我这儿拿了不少东西走,别想赖账。” 时作岸手掌朝他摊开,催促这人赶紧付钱。 ……这个时间,他上哪儿去搞钱来给他! 黎万生的话被卡在中间,不上不下。 看着他语塞的样子,时作岸可满意极了。 敢把他们当小鸡仔儿似的耍是吧,那他绝对不会让这群人好过。 “我现在拿不出来那么多钱,等幸存者基地建造完成,末日结束,我一定把钱给你。” “你看你,开空头支票是吧,谁信你!”时作岸砸吧嘴,不的俯视黎万生, “我那傻叉上司那我当牛马还知道给喂些草料呢,你给团空气就想让驴给你耕地。”他把短袖还给夏奡,“你咋想那么美捏?” 黎万生满脸涨红。 见实在邀请不过来时作岸,他可不愿意继续低声下气哄着人。 不来就不来。 不过他这个人向来所有事情一码归一码,刚刚算是时作岸救了他们一命。 他叫起玛蒂尔达与安塞尔,准备离开:“我知道你们想要水。” “我刚来的时候就让玛蒂尔达将桶装水转移到楼上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偷拿的那点全都放车里了吧。那么大动静,车里的水你们是不用想了。” 什么意思?难道想拿这个来威胁他加入? 时作岸皱眉,紧惕地等着黎万生下一句话。 “呵,别紧张,我没打算那水来要挟你,我只要真心实意愿意为了人类做出贡献的人。”黎万生冲他摆摆手,将水和食物的具体位置告诉众人,并表示可以一人一半。 装什么圣人呢。 时作岸被恶心得够呛,但想想自己这么多天来在这破超市里过的憋屈日子…… “水全部留下,我会考虑之后加入你的。” “……”黎万生沉默,在衡量这个买卖究竟划不划算。 事实上他们刚来的时候超市里并没有剩下多少纯净水,差不多搬了一多半去楼上。 “我们带走一扎,剩下的归你们。”这是他能够做出的最大让步。 “成交。” 靠,是不是说少了! 他发觉不对,但时作岸已经笑嘻嘻转头与其他人交流了。 “那我们走了,你们也注意安全。”出乎意料,玛蒂尔达临走前也冲着时作岸等人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 她用捡起的干净衣服擦干净警棍,收回腰间,转身跟着黎万生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一个女声忽然打断了三人离开的脚步! “等等!我可以和你们一起走吗?” 第39章 众人视线看向声音的来源。 陈雨婕被这么多人盯着, 一时间有些不自在,手垂在裤子两侧,柔软的布料在手心被攥成皱巴巴的豆腐干。 她用力吞了口口水:“我和我爸可以跟你们一起走吗?” 她又问了一遍。 “我爸是工地出身的,体力很好。我干活也很利索, 可以出去找食物的。” 黎万生脚步停下, 转头看着她,又看了看陈建华。 气氛陷入突如其来的沉默。 就在陈雨婕脸颊通红。 她耗尽了今日分额的全部勇气才胆敢拦下黎万生等人。 半天都没人说话。她以为他不会答应了, 心中想着“算了”, 握住陈建华的手。 大不了她们两个重新找辆车, 边走边找吃的。 车子坏了随时随地再换一辆。 能活多久活多久吧。 陈雨婕都已经往后退了一步,准备当做啥事没有发生过。 被人无视真是尴尬得要命了。 不想黎万生居然突然挂起个完美到诡异的笑容,同意了陈雨婕的请求。 “当然可以啦。” 咧开的嘴从角度到露出的牙齿全部无懈可击。 仿佛半天前向时作岸提条件,只有他参与建设防御工程才能换来其他同伴进入的人不是他一样。 黎万生能有这么好心? 时作岸想阻拦, 但恰好夏奡刚用衣服把手擦干净,为了报复他刚刚强盗的行径,把脏的要命的短袖朝他扔过来! 擦, 我躲! 他侧着身往旁边一闪,脏衣服落在地上, …… 两人对视, 眼里全是火光。 等时作岸眼眶瞪得发酸,终于控制不住开始眨巴时,陈家父女两人已经跟在黎万生后面走了。 “……她怎么不听人劝就走了。”时作岸撅起嘴。 江肆看着他与夏奡两人满脸无辜的样子, 无语梗塞。 呃, 大哥你但凡刚刚说一个字呢? 两个幼稚鬼! 就连宋子桥都捂住双眼, 觉得站在这两个小学生旁边有辱智商。 陈家父女跟着黎万生一伙人离开后,偌大超市只剩下他们四个人了。 时作岸仍不放心地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这时江肆走到他旁边。 “别看了, 既然她自己选择跟着黎万生离开,那就尊重她自己的想法。” “黎万生虽然功利,但应该还会做做表面功夫,不至于对他们出手。” 她说的有道理,时作岸放弃了追上去劝说的念头。 陈家父女到底与他们不是一路人,也不可能像江肆一样如此丝滑地融入他们之中。 时作岸代入自己考量一番:他会放心地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夏奡、宋子桥和江肆,但却永远不会对陈家父女不设防。 这便是无法跨越的横沟,没办法。 “接下来该怎么办?”他看向剩余三人。 虽然超市当初建造的质量勉强扛过了这波丧尸潮,但不能保证承重墙现在是否正处于一个临界状态。 仍有少量丧尸在一楼间游荡,只是扶梯堆满了丧尸的尸体,他们暂时上不来。 四人一合计,决定收拾收拾,最好快些离开。 他们带着包到楼上,清点了一下黎万生留下来的水。 其实剩下的并不多,只比他们上午搬到车上的多一桶2L的和一扎24瓶包装的矿泉水。 粗略算算,省着点用也足够他们四个人撑上两个月了。 “回家吗?”江肆提议。 夏奡摇摇头:“虽然这些水对我们四个人来说应该是够用了,但是吃的东西只有两个背包的量,撑不了几天。” 少部分是压缩饼干,剩下大部分都是饼干之类,要想顶饱一顿至少一个人要吃掉两三包。 这么算下来消耗真的很大。 “而且江肆那辆车估计已经牺牲在刚刚那波丧尸潮里了,我们还得重新找交通工具。”时作岸思索。 “这好办啊!咱们待会儿扛着炮甩着火乍弹,去停车场里转一圈,那辆车上面插着钥匙,那辆车就是归咱们的。” 宋子桥想得非常轻松,既然都有杀伤力这么强的武器了,哪里还有担心的必要。 直接扛着炮出去,对上啥不是酷酷乱杀。 “随便搞辆车,咱们一路开回去,路过其他小超市的时候再进去翻翻有没有没被搜罗走的食物,这样不就行了?” 这么说其实也没错。除了这个他们也没其他招了。 夏奡提醒还得去一趟药店,时作岸脑袋上的伤需要换药。 虽然这人顶着随便包扎的伤口到处乱晃,随手就搓出来一个等离子脉冲炮,又扛着炮对着丧尸轰了快半个小时,堪称一人顶一只军队。 但夏奡没忘记他依然是个伤患。 伤患需要好好休息。 因此他们按照方才规划的那般进了停车场,伤患不负责其他体力工作。 他只需要坐在车上将其他人递来的东西整齐摆在车内,做个安安静静的“传菜员”。 将最后一点东西装进后备箱,时作岸被特赦坐去副驾驶,空间更大更舒适。 而夏奡负责开车。 这是一辆国产的白色SUV,车主估计是个当时正好下班来逛超市的年轻人。 不曾想刚买完东西出来,钥匙插上锁孔,就被突然同化成了丧尸。 四人刚打开车门时还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发现了一大包吃的,全是速食和膨化食品。 宋子桥随即高兴地让时作岸给他丢一包薯片在后座,他要像小学春游那样边啃薯片边坐车。 心态也是好得没边了。 “来来来,大家都吃!”他自己吃还没完,先是分享给旁边的江肆,番茄味调味粉在他展开袋子瞬间落在座位上。 香味勾得人食指大动。 后座伸来一只罪恶的手,捏着薯片硬要往前面两个人的嘴里送。 “哎哎哎开车呢别乱动。”夏奡差点被他的手挡住眼睛,赶紧推回去。 车前轮擦过路边的马路牙子,车身狠狠抖动了一下。 宋子桥一个没坐稳,脸砸在前座扶手上,但下意识不去糟蹋食物,人倒下了手还高高举着。 “谢谢哈。”时作岸乐呵儿地从他手中的薯片袋子里掏出薯片,给自己嘴里塞了一片,又给旁边夏奡的嘴里塞了一片。 完全不关心宋子桥那一摔有没有伤到哪儿。 最后还是好心人江肆提着他的衣领把他捞回来。 “你们俩,狼狈为奸!”他夺回薯片袋子,这回除了江肆,他谁也不分了! 时作岸笑嘻嘻抽了张餐巾纸,把指尖的油擦干净:“ 那你和我们蛇鼠一窝。” ……好烂的反驳方式。 夏奡面如死灰吞下嘴里的残渣,一定要把自己比得这么烂吗? 甚至连带着他也不放过。 汽车在道路上平稳地行驶,现在是傍晚时分,太阳变成诱人的橘子色,给大地刷成亮色。 四处都是金属碎片和建筑材料化成的废墟,废墟之上,人类消失不见,只有面目狰狞尖齿利爪的丧尸在快速游走。 时作岸看着窗外发呆,忽然,目光扫过一片格外破败的大型建筑。 再仔细一看,居然是两天前他们刚离开的高铁站! 玻璃大门全部被破开,原本固定在地板上的椅子都被掀翻,撞飞到门外。 只有混凝土的柱子还勉强矗立着,但也掉落了不少石块在地上,几乎找不到一块完整的地方。 隔的距离略远,加上太阳光刺眼,他看不清候车厅里的具体状况。 总之很糟糕。 看来进入超市的丧尸潮还只是一小部分,其中大多都涌向了旁边的高铁站。 导致建筑质量明明要更好的高铁站变成眼前这幅残破的样子。 忽然他又想起陈雨婕说的那群在他们离开后试图在高铁站称霸王的男人…… 陈家父女走后,高铁站剩的吃的喝的全部都被那伙人占去了。 有了如此丰厚的物资,加上对高铁站建筑强度的信任,那群人绝对不会离开这里…… 所以说,因果这东西,即使反复称自己不会相信,但又常常出奇得灵验。 剩下三人都没有注意到,时作岸便没扫兴专门把这事儿拿出来讲一遍。 转回头当做没看见。 宋子桥嗦楞干净调味粉,困意席卷,眯着眼睛将头靠在椅背上, 江肆不知道在干嘛,难得拿着手机,大拇指在屏幕上左滑右滑。 车内归于安静。 夏奡专心开着车,没事干的时作岸看看这看看那,目光最终还是落在夏奡的侧脸。 他侧脸线条流畅利落,高耸的鼻梁上架着银色金属边框的眼镜,镜片的厚度在时作岸见过的里面排不上号。 镜框和眼镜腿连接的地方不知何时沾了块小小的血渍,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你看啥呢?”夏奡被带他尖刺的视线盯得难受。 “哦,没什么。”盯人当场被抓包,时作岸迅速移开视线看向正前方,但仔细又一想:干嘛?长这么大了连脸都不让人看吗? 没道理被抓包了他就不能看! 时作岸:盯—— 与其内耗,不如外耗别人。 “……脸都要被你看出个洞来了。”夏奡被他这模样气笑,“你有空看我,不如照照镜子检查一下你头上的伤口,有没有发炎流血。” 切,就知道唠叨人。 时作岸撇撇嘴,拉开副驾驶前面的遮光板,对着小镜子掀开脑袋上的纱布。 “嘶——” 伤口本身就不小,加上受伤后只做了非常简单的处理,一掀开上面裹着的纱布,一阵钻心的痛便袭来。 消毒过后又有血流出,将裹在里层的纱布染红。 仔细看,伤口周围的肉一片微微发红,肿起来一点点。 看起来确实是有点发炎了。 夏奡余光瞄到他的表情,了然。 “你别用手碰,我包里还有一点剩下的棉签和纱布,你让江肆从后面把我包拿上来,你先自己处理一下。” “哦。”时作岸转头,趴在靠背上准备戳戳江肆。 结果刚背过去,一个包就撞在他面前。 但江肆仍然将头埋在手机里,东西递来,但完全不抬头看他一眼。? 时作岸有些奇怪,但也没问。 接过包掏出剩下小半卷的绷带,摸了一下,估计也就够他用完这一次。 反正回去顺路也要到药房去。 他想想,没必要省着,干脆将整卷绷带拉开,对着自己的额头—— “你干嘛?!” 夏奡忽然出声,吓得他手一抖,差点给伤口来一套不分场合的马杀鸡。 “你干嘛才对!”时作岸语气中全是不解。 知不知道吓死人了! “……” 夏奡无语。 余光看着旁边这人,紧握着方向盘的手心骤然冒出一片冷汗。 “你就这么直接把绷带往头上缠?” 这是嫌他不将就,不好好处理伤口了。 时作岸无所谓地嘟囔:“大男人讲究这个干什么?这么多年过来了,也没见我那次受伤后因为没消毒就怎么样……” “停停停,你这是什么歪理?” “哈?这怎么就算歪理了!” 又是一场大战即将一触即发! 时作岸特意抬起屁股坐直身体,增强自己的其实。 伸出手,准备掰着手指给夏奡好好数数自己一次又一次受伤后没有消毒,但依然好好愈合了的经历。 势必要让夏奡承认他一个人这么多年来独自生活的经验是足够正确的! 结果出乎意料,没等他开口,火苗就被熄灭了。 夏奡深吸一口气,竟然没有继续怼回来,而是用指尖敲击方向盘,自己将气压了下去。 “没质疑你,只不过现在碰上世界末日,条件不好。还不知道丧尸病毒是靠什么样的方式传播的呢,能小心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哇塞,这么平和的语气。 这人今天是转性了? 时作岸眼睛瞪大,一时间还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 “你……” “没事,我跟你说,你照着步骤做就行了。”他还真发挥了些专业生物方向从业人员的作用,“你先拿瓶矿泉水,少倒一点到瓶盖里,用棉签把后面又流出来的血擦掉,注意避开伤口,只擦拭伤口周围红肿的地方。” “棉签放在包内侧的夹层里,和碘伏放在一起。等水干了你再消毒。” “绑绷带的时候你把头发捋起来,头发不要擦在伤口上……” 至于讲这么细吗? 他又不是小孩子。 时作岸悄悄腹诽,但手上的动作还是按照流程一步一步做完了。 “行,好了吧?”时作岸包扎完,将东西全部收回包里。 “你zhen——” “我靠闭嘴!你不会想说什么‘你真棒’之类的话吧!” “……”倒也不至于那么恶心,“你正好翻开包了,把我的手机也拿出来。点开QX,第一个就是我和我妈的聊天记录。” “这么隐私的内容让我看不好吧。”话虽这么说,时作岸还是照他说的打开了手机,“你手机都不加锁屏密码?” 居然往上一滑就打开了。 “我之前在国外都是一个人住的,又没人打探我的隐私,设不设密码都无所谓。”夏奡耸肩。 “那你手机不会被偷吗?网上不是都说国外偷手机的特别多吗?” “哈哈哈街上确实经常会有偷东西的,特别是景点附近,但学校周围还好。”他轻笑出声,“再说了,难道设了密码就不会被偷了吗?” 夏奡语气戏谑,眸里藏着笑意斜斜望着时作岸。 看得时作岸老脸一红。 干嘛啦,他又没有出国过。 他不再与这人继续探讨D国的安全保障体系,而是按刚才说的点开聊天框。 非礼勿视。虽然夏奡敢放心让他打开自己隐私的聊天记录,但时作岸还是有分寸地不去读上面的内容。 “你查找一下聊天记录,里面有个文档是我刚回国那会儿我妈给我发的房子周边的基础设施,超市药房什么的上面都有。” 文档提前下载过,即使不需要网络也能打开。 时作岸等屏幕中间的小圆圈转完,便看到了里面的内容。 是非常详细的,夏奡家附近的生活地图。 从哪家超市的菜更新鲜到深夜哪一家小烧烤味道更正宗,全部都细致入微记载在其中。 按照之前的计划,他们要先去药店,再去附近的超市搜搜有没有剩余的食物。 这些地方在夏妈给的地图中都被详细记录了。 “那个药店在哪条路上?我回来的时间短,文档里很多地方都没有去过。” 时作岸把位置给他报了一遍。 也幸好开车的不是纯粹依靠导航的路痴,否则他们只能绕着圈儿到处找药房了。 说不定连家都找不回去。 夏奡看着高悬的蓝色路牌,大概搞清楚了方向,转弯拐进了一条路。 “对了,之前黎万生提起那个什么帝国研究所时,你表情怎么那么难看?你们两个都是那里出身的吗,你之前认识他吗?” 很奇怪。 这个帝国生物科学研究所算得上是全球科研水准最高的国立机构了,称得上是行业内的标杆。 夏奡的年龄在学术界算得上非常年轻了。但有机会进入这家研究所,即使不是正式研究员,也会对未来就业有很大的帮助。 一般来说听到与自己出身相同的人,第一反应多是惊喜或者共鸣感,但当时夏奡的表现绝对是负面的。 “你想听吗?” 时作岸本来也就是抱着八卦一下的心思,没想到话刚问出口,夏奡脸上所有的笑容收起,表情极其严肃。 透过后视镜望进他的眼睛。 “呃……也不是很想?” 超级尴尬。 他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没有分寸乱打探的人? 靠!我那么紧张干什么? 时作岸边想,两只手的食指便开始忍不住绞在一起。 他可是连没有密码的聊天记录都控制着避免小心看到啊! 像他这样根正苗红的男青年,当今社会已经不多了。 夏奡一句话,换旁边时作岸头脑风暴到脑袋快从伤口那里炸开了。 幸好这时,一直埋头不知道在干啥的江肆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我找到我之前买车的那家4S店了!”她晃晃手机里刚刚翻到的地址,“他们家的车质量真的很好,如果不是遇上丧尸潮,我的小灰肯定能在末世里抗很久的!” “而且……”她羞涩一笑,“有一个新款我还挺中意的,上个月去试驾了一次,手感真的超棒。但当时手头没多少余钱,只能放弃了。” 早知道会世界末日,她当时一定贷款借钱把那辆车也买下来。 这样就可以有两个结实的小车车换着开了~ 算了,如果真有这个机会,她还是把钱用来多囤一些食物和水,还有武器。 直接门都不用出了。 时作岸听她说前半段还有些迷茫,再好的车也没必要专门绕路开一趟吧。 听完后半段:哦,原来是余情未了啊。 夏奡倒是认真在考虑她这个提议。 现在开的这辆国产车空间比江肆之前那辆略微小一点,他们的东西只能非常勉强地塞下。 就连时作岸副驾驶座位前的脚下还摆着一扎矿泉水。 后排中间更是被“矿泉水山”堆出来了个隔挡。 这样如果再从别的地方搜罗些吃的过来,应当是不够放的。 那么江肆的提议就很有必要了。 分两辆车可以空出更多空间容纳吃的和生活资源。 “我觉得可以。”他点点头,又让时作岸帮忙看了下4S店与药店超市的距离远近,发现居然还是顺路。 这下仿佛是上天的旨意般让他们必须去一趟了! 天色已经不早了,除了正靠在小憩的宋子桥,大家都已经两天没合过眼了。 最好能在天完全黑之前把车开出来,趁夜色进超市和药店拿出东西,就回去休息。 江肆与时作岸都表示没问题,于是夏奡踩油门提速了。 “把宋子桥叫起来吧,马上快到地方了。” “嗯。” —————— 大约十五分钟车程,夏奡一个调头将车开上人行道,4S店门前。 这家车子算得上是早年从国外引进的进口车,造价略高,但品牌名声打出去,渐渐还营造出了那么点“豪车”的意思来。 整个4S是独栋的白色建筑,大门也是全透明玻璃门,但丧尸爆发时他们家应该正处于营业中的状态,玻璃门并没有被撞破。 宋子桥在到之前5分钟就醒了,听完江肆提议可以分成两辆车,就数他最兴奋了。 车停在店门口,四人观察完周围一片的丧尸,又用花露水给自己浑身上下腌了个味,宋子桥第一个迫不及待地跳下车。 “你别乱跑啊,我说的那台车是黑灰色的,比我那辆颜色稍微暗一些,应该就停在展示台上。” 进去前江肆还认真嘱咐了遍宋子桥,然后自己第一时间全没跑去看车,而是悄摸进了办公室。 刚进去半分钟,正摸索着“豪车”漆面的时作岸就被大声喊了名字。 “咋了——”他也遥声回应。 “能不能把你的等离子脉冲炮借我一下。” 这是咋的了? 时作岸满脸疑惑,但还是帮她把脉冲炮从车里拿出来,送进办公室。 “你在看什么?” 他好奇地凑近,发现江肆弯着腰,趴在一个玻璃柜子上仔细观摩。 他举着脉冲炮,也走向前,发现这一整个玻璃柜子其实是4S店保管车钥匙的地方。 所有车钥匙都整整齐齐躺在里面,只要有顾客提出试驾,销售就会用工牌打开柜子,拿出对应的钥匙。 可现在店里的销售人员全部都变成了丧尸,没有工牌,怪不得江肆要让他把脉冲炮扛进来呢。 “小心点,应该是这把。”她指了指其中一把造型最与众不同的钥匙,“你开炮的时候稍微避开点这位置,别把钥匙炸毁了。” “OK!”时作岸一边答应,一边等可燃气体充盈水桶内部。 “砰——” 玻璃被炸开,各种大小的小碎片落了一地。 要不说时作岸干了七年的爆破工程师呢,对爆炸点的位置掌握十分清楚,丝毫没有影响到江肆目标的那把钥匙。 江肆连忙取出钥匙,嘟起嘴吹了吹上面不知有没有不小心落进去的细小玻璃碎片。 她对着外面按了下汽车解锁键,响了的果然是她最喜欢的这辆。 她果然没记错,要提新车咯~ 江肆一跳一跳,飞快跑到外面。 不远处,车门打开,宋子桥刚想坐进驾驶室,被小炮弹一样冲过来的江肆一把推开。 “谁啊——啊?嗯……” “嗯?” “您请。”大丈夫能屈能伸。 一辆车而已。 江肆兴奋地钻进驾驶室,左摸摸右摸摸,看上去真的很喜欢这辆车。 宋子桥摸着鼻子,悻悻让开,从车头绕了半圈到副驾驶位置上。 “夏哥,你们要不要也开换一辆车开着啊?” 他们现在开着的车是随便找来的,不一定符合夏奡的开车习惯。 但夏奡摇摇头,表示不用。 “我开车没什么习惯,换不换车都一样,别折腾了。” 他平时也不研究这个,国产车与进口车对他来说只有车内系统的语言显示不同。 于是摆手婉拒了宋子桥的提议:“还要重新装东西,太麻烦了。” 时作岸也表示没那么多讲究,车能开就行。 两人帮着把江肆与宋子桥把部分东西拿上车,走之前夏奡特意嘱咐一句: “你们记得检查一下车的油量,如果不够去就去附近加油站再加点。” “OK放心吧,没问题——” “得去加油。”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宋子桥好不容易营造出的靠谱氛围感立马被打破。 原来江肆摸完车上的配置,就把车启动了,正好看到上面亮着的油量标。 岌岌可危的倒数第二格。 宋子桥有些尴尬。 挠挠下巴,搓搓脸,最后声音低得跟蚊子叫似的:“我还没来得及看嘛。” “……你还是少说话吧。” 尽管在这段时间的相处过程中,时作岸已经或多或少感受到了夏奡对宋子桥“不靠谱”的评价从何而来。 但也别在这种重要的事情上不靠谱啊!!! 幸好江肆及时发现,不至于开车开到半路没油了。 四人还得想办法先找个地方把油加上。 夏妈给的地图虽然全面,但也没详细到连加油站的位置都涵盖进去。 “等到了小区附近的加油站再加油吗?”夏奡说。 不过距离实在有些远,可能到不了位置车就没油了。 几人正发愁要怎么办呢,江肆忽然提出她之前在试驾的时候应该是在路旁见到过加油站的。 只是时间久了,她也不能确定具体位置。 “没事,我们跟着你好了,一般来说4S店离加油站也不会太远,大不了多兜几个圈子,肯定比去夏哥指的地方近多了。” 时作岸眨眨眼。 “夏哥”两个字说的格外阴阳怪气。 夏奡无奈地看向他,说话就说话,还非带嘲讽他一下。 “别聊了赶紧上车吧。”他说着,把这个嘴欠的拎回车上。 无视时作岸正甩着胳膊挣扎。 等他们俩上车关上车门,江肆的车率先打头开出店铺。 “嗡”一声,地面的尘土被车轮碾过,扬起土黄色的烟。 这一片区域比较荒凉,多是各种加工厂和机械制造公司等等。 而且正好靠近高速口。 少了生活娱乐设施,因此平日里路上也很少见到来往车辆。 除了限定早晚高峰时间街上会挤满上下班的车辆。 也恰恰好丧尸爆发避开了这个时间段,此刻路上空空如也,只有少数几个游荡的丧尸。 车子在路上开起来非常通畅。 没想到丧尸病毒爆发后自己还有机会摸到这辆爱车,江肆高兴极了,眼睛盯着前方,忍不住哼起歌。 这也导致开着开着手感上来了,脚下没把门,车速越来越快。 像风一样带起地面的灰尘。 夏奡跟在后面,也不得不加速了。 “这么快的速度,你行吗?”时作岸担忧地看向旁边这人。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夏奡开车算得上是“安全派”的。 第一天从酒店开车回家,全程速度都很平均。 即使路上没有其他人类,也没有交警盯着给他贴罚单,他却仍把交通规则牢记心中。 就连转弯时都还记得打转向灯。 堪称新时代好青年。 所以当前面江肆的车在不断加速,时作岸身后的推背感也越来越强时,他承认自己慌了。 这都快超过高速最高限速了! 时作岸紧张地盯着夏奡手里的方向盘。 咱就是说,不能追就算了,咱也不是非得两辆车同时到加油站吧。 大哥,安全第一啊啊啊啊—— 又是一个拐弯,车速太快导致离心力差点将时作岸甩到车窗玻璃上。 全靠人机灵,一把抓住上方拉手,才没让脑袋上的伤口再被重创。 “放心吧,我开车技术很好的。”夏奡语气肯定,全是对自己技术的认可。 “啊?”这和他最开始立的人设明明不一样! 夏奡从后视镜里看到他的表情,瞬间反应过来他心中所想,轻笑出声:“难道小道消息还没有传回国内吗?那宋子桥他们这些干营销号的仍重而道远啊。” “D国高速开车可猛了。均速180,不限速高速开到200多,甚至300都没人管你。”? 这么恐怖吗?!! 时作岸震惊,只是一味的抓紧拉手,好让自己不从座位上飞出去。 十分钟后,车门打开。 “呕——” 时作岸踉踉跄跄从副驾驶爬下来,手撑着路边的一棵树,弯着腰把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 起身的一刹那头晕眼花,差点栽倒在自己的呕吐物上。 辛亏被出来关心他的夏奡瞅见扶了一把。 “喝点水。” 时作岸接过矿泉水瓶,狠狠灌进嘴里,漱口,吐进草丛。 刚想怒斥夏奡不要命似的开车技术,旁边的另一个草丛也传来撕心裂肺的呕吐声。 宋子桥腿都撑不住,蹲在地上。 江肆同夏奡一模一样站在斜后方,左手拿着瓶水,右手有一下没一下拍在宋子桥背上。 弯腰低着头,可能是在安慰他吧。 “……我不会饶过你们俩的。”时作岸瞪了一眼夏奡,冷冷道。 但凡夏奡与江肆两个人里面有一个想起来自己还是个人,他也不会吐这么惨。 夏奡无力反驳,只能看着他用纸巾抹了下泛起红晕的眼角,将呕吐时浑身用力,眼睫间渗出的生理性盐水擦干。 可纸巾质量一般,厚但是粗糙,让他的眼睛周围看起来更红了。 “我错了……” “滚一边儿去,今天结束之前都别跟我讲话了!” 这是真生气了? 漱过口,时作岸吨吨给自己灌了几大口水,瓶盖在夏奡手里,他没好气地把水瓶扔进罪魁祸首怀里。 随即转身便坐回车上。 瓶口溅出来的水在他胸口的外套上洇出一团水渍。 夏奡不管不顾,迅速把瓶盖拧上去追人。 但时作岸已经抢先一步坐进驾驶室,关上车门,启动车辆。 完全不搭理在外面敲着他车窗的夏奡,一个流畅的漂移掉头,将车停在加油设备旁边。 像这种偏僻地方,平日里来这边加油的人也会少一些。 除了他们几个开过来的两辆车,加油站原本一辆车都没有。 时作岸都怀疑丧尸爆发那天加油站里是不是连工作人员都翘班了。 加油用的枪原封不动正挂在机器旁边。 虽然丧尸爆发至今才爆发短短两个星期的时间,但加油机器的白色外壳上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灰。 旁边宋子桥吐完,头车的两位也把车开了过来。 江肆指着机器,问:“这玩意儿怎么用?” 不知道。 时作岸摇摇头。 刚想伙同另一个倒霉蛋控诉江肆的车技,却发现另一个倒霉蛋仅仅只是刚才苍白虚弱了几分钟。 现在屁事没有。 不像时作岸脾气暴,宋子桥非常好哄。这会儿已经挂着笑跟在江肆屁股后面瞎转了。 ……是哄人的方式有所不同吗? 夏奡再次尝试着往时作岸身旁凑,却被一把推回去。 一个趔趄差点脑袋撞车上。 他扶着车站稳,思考:他是不是应该找机会向江肆咨询一下,为何能让宋子桥一直对她保持一种“痴迷”的状态。 训人有方啊~ 没等他琢磨出江肆的训人小妙招,身侧的车门打开。 时作岸下车后绕到左后车门旁的加油孔,同以前无数次加油时看到的工作人员的一样。 但他把加油枪拿下来后,动作一滞。 他看着枪,看着孔,确实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这种机器也完全是靠电力操控的,现在没电,所以此刻的加油设备就是一摊废铁。 光知道里面有油,可是取不出来也只能干着急。 宋子桥看出了两人的为难,提议:“反正我们只需要里面的汽油就好了,那让时哥直接用脉冲炮把这个设备直接炸开了不就好了?” ……??? 哥们,你才是真正的法外狂徒啊。 脉冲炮也不是万金油啊! 时作岸甚至不知道应该先告诉他炸弹炸开加油站后被炸开的不只有这些设备好,还是该质疑他居然连加油站禁用打火机的条例都不知道。 听完他的没脑子提议,江肆抢先一步给他脑袋上来了个爆栗! “傻子,你不要命了我们还要呢!阎王索命都没你这么着急!” “哎哟我错了——” 两人又开始打闹了。 时作岸在一旁看得头疼,丝毫没注意到背后夏奡一个人悄悄往旁边去了…… 夏奡悄悄绕过车,往加油站深处走去。 这回时作岸不会真的说到做到,凌晨前都不理他吧? 要命。 他的所有东西都放在车上,现在手里只拿着个矿泉水瓶子。 艺高人胆大,他抓着瓶口,把瓶子竖着抵在胸前,小心地往加油站旁边的小超市靠近。 小超市是感应门,透过玻璃,能看到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安静极了。 他想起用时作岸之前提到过的解决法子,试着两只手抓着玻璃缝一拉,感应门就就分开了。 还真有用。 夏奡侧身闪入超市。 进来后他环顾一圈,这超市规模不大,说是个便利店都不为过。 超市内的东西都整齐摆在货架上,应该是丧尸爆发后还没有其他人来过。 夏奡走进去,拿起架子上的一包巧克力饼干。 就在这时! 架子的斜后方传来一阵脚步声。 同时在夏奡的左手方向,传来沉重嘶哑的低喘!—— 作者有话说:啊啊啊啊啊啊啊不小心睡着了对不起对不起,这是答应的凌晨的万字更新,给大家磕头道歉[化了] 第40章 是谁! 夏奡顿时警觉, 向后拉开一大步,眼睛一秒不敢眨盯着货架后面,同时脚下缓缓向后退。 脚步声与呼吸声越来越靠近,他瞅准身后墙上挂着的灭火器, 极速伸手取了下来。 “咔哒!” 微小的声音在极度安静的环境中也如同惊雷。 夏奡还没来得及将灭火器抱进怀里, 货架后面与斜前方同时冲出两只丧尸! 一男一女,全都穿着加油站灰紫色的工装。 腐烂的气味扑鼻。 丧尸一出来便锁定了他的位置, 狰狞丑陋的头颅缓缓转动。 虽然明知他们不依靠视觉行动, 但当他对上那昏黄暗沉的眼珠子时, 还是忍不住被看得汗毛直立。 与其等丧尸冲上来,不如他主动出击! 夏奡抄起灭火器砸向男丧尸的肩膀。 骨头碎裂的声音格外响亮,当灭火器挪开时,能清晰看见皮肉底下锁骨断裂, 细小的白色骨头暴露在空气之中。 被钢瓶如此用力地砸了一下,男丧尸被激怒,张着腥臭的大嘴巴追着咬他! 夏奡随即旋身一躲, 灭火器顺势在地上横扫,将来不及反应的丧尸绊倒在地。 随后一只脚踩着丧尸肚子阻止他起来,同时钢瓶底部狠狠砸向他的咽喉。 血管瞬间爆开。 丧尸的血新鲜度虽然比不上正常人类, 但依然溅得到处都是。 甚至夏奡的眼镜镜片都被染红。 没等他喘口气,一只爪子便贴上了他的皮肤! 坚硬锋利的指甲划过皮肤表面,顿时, 细密的血珠从伤口处冒了出来! 该死的! 趁着丧尸指甲还未完全刺入, 夏奡一个撤步连忙退开, 同时提起灭火器,取下阀门对准女丧尸的面部开喷—— 白色的干粉立马像暴风雪一般砸向她的面孔。 不知道是不是干粉呛人的气味影响了丧尸的嗅觉,她似乎摸不准夏奡的方向了, 只能原地傻愣愣站着。 夏奡赶紧举起灭火器,同方才处理那只男丧尸一样,砸向她的脖子。 不过这次没能一击毙命。 女丧尸脖子被砸开,鲜血流淌,但她仍然没有死去,扭曲着身体在地上爬。 触目惊心的红色在地板上被涂开。 夏奡只好再来一遍:抡起灭火器,这次砸向了丧尸的后脑。 颅骨像鸡蛋壳一样,被轻易砸出一块拳头大的凹陷。 这次,女丧尸微微挣扎了几下,很快便没了生息。 …… 小超市内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安静。 夏奡脱力垂下双手,灭火器重重砸在地上,“哐当”一声。 这是,在外面商讨对策的三人也听到了超市里传出的动静。 察觉到本该在旁边的夏奡不在,他们立马意识到不对,赶紧冲向小超市。 刚一靠近,玻璃门半开着,就看见里面满地的鲜血与倒地死亡的两只丧尸。 中间夏奡一人独独站着,身上也被沾满了红色白色的恶心东西,双手无力垂在两侧。 “你没事——” “别过来!” 时作岸被眼前一幕吓了一跳,赶紧上前询问夏奡的状态。 完全忘记十分钟前他还发誓今天结束之前都不会再搭理夏奡。 不曾想,他刚一只脚踏入感应门里面,夏奡就大喊阻止他的动作! 什么意思? 担忧的情绪愈演愈烈,他急火攻心,压根不愿听夏奡阻止的话语,迈着步子就要冲进去查看是怎么一回事。 但这次夏奡是铁了心不愿让他靠近,从架子上抓起一包吃的,就往时作岸身上砸。 嘿,我这暴脾气! 可惜时作岸最不吃硬的。 夏奡拿零食砸他,他就一把接进怀里,嚣张地打开包装,往嘴里送了一片巧克力饼干。 ……神经病吧。 夏奡本来严肃的要命,差点被他这么无厘头的一套小连招搞得差点绷不住了。 “艹!”他难得骂了句脏话。 但也是因为这么一下,他冷静下来,重重吸了口气将焦急的情绪压下去。 “我被丧尸抓了。”! 时作岸一愣,脚下的步子停了一瞬。 但很快反应过来,步子迈得更大,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夏奡旁边,拉起他遮遮掩掩藏在身后的胳膊。 流畅的小臂肌肉线条上,一条红痕正在不断往外面渗出血来。 “……怎么搞的?” 微不可查的,他的声音里都带着颤抖。 夏奡沉默了片刻,解释:“我打算先进来看看有没有桶装汽油,结果正好遇上两只丧尸。” 他把刚刚发生的一切简单讲给时作岸。 旁边江肆和宋子桥也很快赶来,听到他一人单杀两只丧尸,表情微愣。 “没事的,只是被丧尸抓伤了一点点,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时作岸说话的声音都快抖成筛子,不知道究竟是在安慰夏奡,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夏奡沉默。 他们还不知道丧尸病毒的传播方法究竟是什么,他自然不敢赌。 如果光是简单的抓伤就会导致病毒传播,那他就不能留在时作岸他们身边了! “听着,我刚刚瞄到里面还有房间——” “不行!”宋子桥虽然平日里脑子转不过来弯,但一听到夏奡堪称“临终嘱托”似的发言,立马发言出来不对! 他绝对不会放弃朋友的! “我们都留在这里,我们都不会走的,对不对,时哥!阿肆!” “嗯!” “是啊!” 夏奡被他们三个严肃认真的眼神逗笑了,“我没说要赶你们走啊。” “啊?”宋子桥脸一红。 “我是说我刚刚瞄到里面有人家员工休息的房间,你们把我锁进去,观察第12个小时时有没有出现什么症状,如果第24个小时后我还没有变成丧尸,就说明丧尸病毒不能够通过普通的抓伤传播。” “但如果我出现了变异丧尸的征兆,或者短时间内就变成了丧尸,你们三个就赶紧开车离开。” …… 他想得很周到了。 时作岸看着他脸上的笑容,以及那双正注视着他的眸子,似乎在温柔地安慰他。 他这段时间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名叫后悔的情绪。 是不是他不跟夏奡吵架,他就不会一个人跑进超市里来找桶装汽油。 如果四个人一起进来,夏奡是不是就不会受伤,乃至于要把自己关进房间里隔离! 可能是察觉到他脸上自责的情绪,夏奡的手轻轻落在他低着的脑袋上。 “跟你没关系,我就是想耍个帅。你们所有人都在因为不知道怎么给车加油的时候,我突然提着桶装汽油像超人一样出现在你们面前。” 他形容的画面感十足。 确实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时作岸一脑补,还真被他哄到了,忍不住勾起唇。 夏奡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 看看面前三人,明明被他逗笑了却还要紧张绷着的样子。 “行了,别那么紧张。”他拍了拍时作岸的胳膊,“我在里面这段时间,你们把外面的食物收拾收拾,能带的就带走。” “这样你们就不用再去找其他城市了。” 你们? 江肆不高兴地打断他:“是‘我们’!” 四个人出来的就必须要四个人都完完整整的回去。 “好,我们。” 夏奡最后瞅了一眼众人,将门合上。 好吧,其实让他就这样在里面等死,他还是挺不甘心的。 如果外面站着的不是时作岸,不是宋子桥与江肆,他可能已经跪在地上抱头痛哭。 或是祈求上天的神明,或是祈求路过的任意一个人,能不能留他一命,能不能不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狭小昏暗的房间里等待一个未知的结果…… 门外,时作岸盯着门上的锁,半天不愿意移开视线。 “夏哥肯定没事的,那么小的伤口,还没有接触到唾液和血,肯定不会变成丧尸的。”江肆留下一句,便拉着宋子桥整理东西。 从最饱腹的食物开始,一点一点搬回车上。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超市里只剩下江肆与宋子桥来回搬东西的声音时,时作岸像是忽然大梦初醒一般,猛地转身。 然后同预先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一样,机械地跟着整理东西,收进车里。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四个小时过去,半个超市都被他们搬空,车上已经装不下了。 剩下一部分东西同货架一起,被他们堆在门口防止丧尸进入。 江肆铁了心要给时作岸与夏奡留下私人空间,拉着宋子桥去车上说要盯着防止其他人靠近。 超市内就只剩下时作岸一个人,隔着门同夏奡一起安静地坐着。 没有灯光,没有日光,就连门上的花纹都隐匿于黑夜。 手里的活骤然结束,时作岸还觉得空落落的,靠着休息间门板坐下。 他一句话不说,也不问里面夏奡的状态。 似乎真的打算就这么等上十二个小时。 直到月光从门缝潜入房内地板,将夏奡脚尖照亮。他缓缓走到门前。 轻轻的脚步声被寂静的黑夜冷酷放大。 时作岸听到了,但依然没有动。 “有人吗?”门板里面出声。 可是换来的确实沉默。 “……下午看到我受伤时还各种依依不舍,担心得不行,怎么这才几个小时过去,一个人都不愿意留下来陪我吗?” “真没人了?” “是出去了还是回家了?如果是后者我真的会超级伤心的……” “如果有人在外面的话说句话——” “你吵不吵!” 一遍一遍,没完了还。 时作岸被吵到脑袋大,终于没忍住让里面这人闭嘴—— 作者有话说:(下本先写鬼怪小短篇,预估10w+字完结,感兴趣可点点收藏哦~) 【瞎眼笨蛋小美人 X 阴湿男鬼真鬼】 虞绍是个瞎子,为了养活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个在酒吧当氛围组的工作,只需要每晚进舞池里跳跳舞。 但最近这份工作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酒吧的客人好像变少了,原本吵嚷杂乱的音乐换成了悠扬的小提琴,就连原本交好的同事也不再与他聊天。 最怪异的还是……他的舞伴。 向来绅士礼貌的舞伴三番五次在做动作时“不经意”地冒犯他:一只手揉捏他脆弱的腕骨,另一只手落在窄腰间,大掌有一下没一下按着。 好冷。 搭档的手像冰块一样,冻得他皮肤发红。 他条件反射地瑟缩,却差点不小心跌下舞台,幸好搭档拉住了他。 但搭档凑在他耳边说话的时候,冰凉的气息喷洒在他的颈侧,激起一小片鸡皮疙瘩。 是酒吧的冷气开太足了吗? —————— 为了微薄的工资,虞绍又再这个岗位上坚持了许久。 直到不对劲的人从搭档扩大到客人、同事、甚至酒吧老板,好像都试图对他实行骚扰。 他不干了。 一封辞职信摔在老板办公桌上,虞绍反锁家门,发誓往后再也不要回去那家酒吧。 “咚咚咚——” 奇怪,怎么会有人敲门? 他熟练地绕过家具,贴着房门怯生生问:“谁,谁啊?” 门外传来的嘶哑魅惑的嗓音几乎将他内心的所有防线击穿: “宝宝,为什么不来上班?我一直在等你啊!” 是他的舞伴。 阅读指南(随时补充): 1、笨蛋美人,攻只有鬼哥一个,后期的客人同事都是攻变出来的!双洁! 2、攻受锁死,禁止拆逆! 3、全文架空,勿代入现实! 4、文案随时改,但设定基本不会动了,已于2025.9.27截图《 》 40-50 第41章 可里面这人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原来外面有人啊…真…这么久都不回答我, 难道外面的人其实是个聋子?” “唉,看来我的朋友们已经抛下我离开了,我只能一个人在这里寂寞到死了——” 什么鬼?! 时作岸才不相信他隔着一扇门就认不出自己的声音了。 这傻叉又在装,专门逗他开心呢! 在无人看到的地方, 他翻了个白眼, 不想再继续搭理里面的夏奡。 但这人不等到回复,就发誓绝不会将嘴停下。 无奈, 时作岸叹了口气, 只好张口:“你现在感觉如何?” 就是这句! 夏奡叫了半天惨为的就是这句! “我现在感觉很好, 没有任何异样,跟平时一模一样。” “哦……” “就哦?” 不继续关心关心他? 夏奡费尽全部唾液,居然就换来了这么一句,他急着喊让时作岸别那么冷漠! “……” “江肆和宋子桥呢?” “他们俩寻思在哪儿等不是等, 都去车里躺着了。” 车的座位往后一倒,就是一张床。 躺在车里等总比在超市里感受尴尬气氛要舒服得多。 “……他们俩倒是舒服上了。”听完时作岸的解释,夏奡笑笑, “你怎么不跟着一起去车里休息?” 明知故问。 时作岸干脆再次以沉默应对。 晴朗的天空没有乌云遮挡,明亮的月光直直照进街巷各个位置角落。 照到他们这儿的时候,专门穿过玻璃门与货架空隙, 落在时作岸胸前。 发丝在银光下也犹如精美的艺术品。 “你话真的好多。”闲到只能这样骚扰人嘛! 时作岸气恼,出手用力拍在门上,“哐”一声, 浅咖色的门板晃了晃。 ……真凶残。 “你也去休息吧, 都这么晚了, 不用担心我。” 尽管时作岸反复声明自己不想听,但奈何两人中间隔着一扇门,他也堵不住夏奡的嘴。 “伤口早就不流血了, 消毒后也没有发炎的迹象,当然我本人也没有想咬谁的冲动。” “那你出来吧。” “那可不行!”夏奡振振有词,“隔离可是有明确时间规定的,四个小时没事可不意味着第五个小时不会出事。” 这不行,那不行! “那你在里面待一辈子吧!” 时作岸咬牙切齿,说完这几个字就准备起身离开。 “我错了,别走。” …… 夏奡这会儿又是飞速向他道歉。 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 这下时作岸就算是脑子里再没搭那根筋儿,也意识到不对劲了。 搞得好像他有多大的威严,他说什么夏奡都会听一样。 听到他没走,屋内的人絮絮叨叨又开始讲。 “你刚才不是想问我为什么黎万生提到‘帝国生命科学研究院’时我表情会不对劲吗?” “为什么?” “我被开除了。” 五个字冒出来时声音苦涩,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苦涩与烦闷。 时作岸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种大型研究院都是非常难进的。但进去之后,一般来说只要不犯大错也不会被开除。 他是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吗? 时作岸脑子里第一时间冒出来这么个念头,但很快就自己否决掉了。 别的不提,就凭他在这段时间中对夏奡这人的认识,绝对不会是没有任何理由就给别人搞破坏的那种人。 于是他催促夏奡继续讲下去。 “……读博五年了,被卡了n次毕业,才发现自己跟错了导师,你说搞不搞笑。” “啊?是学校配置的问题吗?” “不,不是那意思。”夏奡语气充满厌恶,光是提到那个人,都让他作呕,“那就是个人渣!” “他活在世界上就是对全体人类的危害。” 这么严重吗? 时作岸被他说的严重性吓了一跳。 他刚准备问这个导师干了什么泯灭人性的事,就被生着气的夏奡打断。 “遇到这种傻逼也真是算我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再回去了,五年时间就当我喂狗了!” 还是第一次见夏奡这么生气,导致时作岸对他这位导师愈发好奇了。 他安静地等着夏奡继续讲。 “药物研究过后必然会走向临床的阶段,但这个时候投入使用的药物必须是资质齐全,经过反复实验后确定能够使用在病人身上的。” “要走的流程非常多,非常繁琐,通常都会在这个上面耗费很多时间。但这是准则,业内人士都是百分百要遵守的。” “但那个人渣不知道托了什么关系,我前一天还在小组里做最后一轮的药物试验,第二天去餐厅吃饭就碰上其他项目组的人过来恭喜我们的药物进入临床阶段。” 他讲得很清晰,即便没有相关背景,时作岸也立马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将还没有完整结果的药物投入临床实验阶段,是对每一个病人的不负责,是完全无视了现今医疗法案的规定。 “你举报了?”按照夏奡的性格,他不会就那样坐视不理的。 “没用的。”门后声音沙哑绝望,“刚开始我可蠢了,以为是导师的疏忽或者是上头项目参选流程出现了问题,我吃完饭就去找了导师。” 可他的导师在见到他急匆匆跑过来,衣服上还有块因为着急而溅上的番茄酱渍,气喘吁吁站在他面前一一列举这次项目组的重大疏忽。 从始至终,表情都极致冷漠。 “他只给了我两个选择,要么保持沉默,老老实实继续待在项目组里拿钱拿学位,要么就放弃这五年时间内的一切,滚出项目组。” 所以他那天才会突然出现在国内酒吧,一个人坐在吧台买醉。 时作岸再次想起那天的场景:酒吧灯光迷幻到让人迷醉,紫色橙色来回交替,光束划过卡座间搂抱甚至毫不在意场合深吻的人。 当时他的心情也是差到了极点,一进酒吧就被浓烈的香水气与烈酒浓香灌醉了大脑。 急冲冲走向吧台,要了完整的一瓶杜松子酒。 想用廉价的酒精刺激大脑。 却在刚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后,酒瓶被旁边一只胳膊撞倒,咕噜噜滚到地上,玻璃碎开,透明澄澈的酒液顺着地板纹路淌走。 难得出来培养点不良爱好,却被不长眼的坏家伙破坏了! 时作岸当时就恼了! 拽过那只胳膊,将其主人拉进,想要讨要个说法。 结果就对上那双眼尾泛红的狭长眼睛。 明亮的橙光恰好在那个时候照向吧台,夏奡的眼睛猛地一下接触强光,不适应地眯起眼睛。 上下睫毛像脆弱的蝴蝶翅膀,细细小小地颤抖着。 奇怪了,他分明就喝了一口酒,酒劲儿这么大吗? 没等脑子昏沉的某人反应过来,胳膊的主人便将目光转向了地上的玻璃残渣。 “……我干的?” 仿佛刚刚那一下胳膊没有任何触觉,不能相信这满地的酒液是自己的作品。 “不是你还能是谁!我说你——唔?!!”时作岸毕竟只来得及喝一口酒,刚恢复理智准备与这人争辩,结果夏奡的举动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蒙了一层浅浅雾的眼睛直直盯着他,似乎在思考,但酒精的作用让他的大脑功能已然罢工。 他机械性的低头喝了一口自己杯子里的酒,随后对上时作岸叭叭叭说个不停的嘴,右手抓住他的后颈,嘴对嘴凑了上去。 “唔——” 透明的酒液顺着嘴角淌下,划进修长的颈部线条。 软肉毫不客气地搅动,带着甜文的诡异酒香瞬间遮盖时作岸口中原本的烈酒味。 半晌,急促的呼吸声与心跳鼓点震得时作岸双颊通红。 空气逐渐稀薄,夏奡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适,停下动作,缓缓起身退开。 银丝划过空气,迅速断开。 他睁着朦胧的眼睛,努力辨认时作岸的表情。 看不清。 不过不要紧,他会道歉的。 “对不起,我没带多的钱赔给你。”夏奡顿了顿,“我赔给你一口了,还有好多好多口,你别急。”? 时作岸嘴唇上的温度才刚刚退去,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面前这帅哥居然直接拿起酒瓶,对准吹了一大口,接着又效仿刚才的样子欺身而来! 我靠! 再帅也不能干这行当事啊! 时作岸转腰想躲,但一只手掌覆盖住他的后腰,像一个火热的铁块钳住他,不能动弹。 时作岸:眼神惊恐! 唇肉再次被挤压变形,滚烫,发麻,疼痛。 身体发软。 他记不清那天晚上在酒店里亲了多久,只知道自己被一口一口喂下不属于他的酒,虽然甜,但酒劲出乎意料的强。 到了后面,他已经眼前发白,话都说不清楚,目光所及只有夏奡那张帅脸和镜片下面漂亮的眼睛。 但夏奡对于自己的“道歉”与做出的“补偿”始终不满意。 一半的酒液送进时作岸的嘴里,一般全部顺着嘴角留下沾湿衣襟。 太浪费了。 根本不够偿还碎在地上的那瓶酒。 那该什么办? 夏奡抱着怀里的人,有些无措。 酒吧里鱼龙混杂,贴身蹦迪的,角落里抱着啃的,拦着腰往外走的…… 他看着贴在他怀里的人,腰部以下的异样格外明显。 又看着出口处挤着嬉笑的几对情侣,突然间福至心灵,一只手提起时作岸,揽着迷糊踉跄的人往外走。 再之后,便是时作岸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和陌生男人滚上了床,同时更倒霉地迎来了丧尸末日。 “你可真是个变态。”回忆完那天的场景,时作岸最后做出总结—— 作者有话说:信女愿诚心祈祷……嘘,不告诉你们我在祈祷什么[狗头] 第42章 无论变不变态, 两人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过了。 夏奡乐得接受他的指责,轻笑:“没办法,遭遇人生重大挫折,加上大量酒精催眠大脑, 当时已经没有办法正常思考了。” “您大人有大量, 别跟我计较~” “……”时作岸无语极了,“也没听出你有反省的意思。” 他不想再继续回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了, 连忙转移话题:“那你在听到黎万生跟你出身同一家研究院时, 是觉得他与那件事有关?” “……你应该不太清楚研究院的体系。”夏奡语气迟疑。 废话!他又不是干这行的。 他敲敲门板, 威胁意味十足。 夏奡只好感觉解释:“我的导师算得上是能独立带领项目的大拿,我就是他手下的一个小卡拉米。而我们都只是在研究院内的一个研究中心下面任职完成工作。” “那天他说的学术委员会,更多担任的是对项目的评估工作。按理来说,各个研究中心提出的项目都会送审到那里。” 也就是说, 学术委员会更接近权力中心的位置。 “所以你猜测你的导师能把未完成的药品投入临床,是有他在里面包庇?” “只是个猜测罢了。一天有那么多项目报到委员会去,也不一定能轮得到他来审。”虽然他第一时间确实产生了怀疑, 但没有证据,猜着猜那儿只会白白浪费脑细胞。 “行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都这么晚了。” 月光当头,前一天就没机会睡觉,今天不能再熬一个通宵了。 再是铁打的人也扛不住这么熬啊。 他这么一说, 时作岸还真感觉困意上来了些, 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没事, 我等你出来了再去——” “等什么等,你不睡觉我还要睡觉呢,赶紧滚!” 又来了, 毒舌版夏奡。 这么一比较,时作岸倒是觉得他变体贴点也挺好的。不然站在他旁边每天都得受一肚子气。 “那我走了,你赶紧休息,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就喊吧,说不定我还能听你说上最后一句一眼。” “去去去,真不盼点人好!” 时作岸笑着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终于回车上睡觉了。 走之前他将便利店的门封死,防止有其他人进去。 回到车上,宋子桥已经熟睡。 他把自己躺在副驾的位置上,还特意帮时作岸把驾驶位的座位也放倒,提前放了条小毯子。 想想也是,江肆肯定不会答应让他跟自己挤在这么小一块空间里。 副驾车门对着加油站方向,车窗玻璃微微降下来一小条缝隙用来通风。 车内花露水气息浓郁,仔细一闻,是从宋子桥身上飘出来的。 既防丧尸又防蚊子。 时作岸拿过他房子前挡风玻璃下面的花露水瓶子,给自己也喷了两下,顺便将后排车窗也降下来一指节的缝隙,便脱掉鞋子躺下睡了。 再次醒来,是被外面丧尸的低吼声吵醒。 天光已亮,时作岸睡眼朦胧,揉着眼睛坐起来。 外面声音嘈杂,粗略估计至少有不下三只丧尸。 他顿时清醒过来,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才七点。 将将睡了六个小时。 外面是什么情况? 他谨慎地没有降下车窗,只是凑近玻璃往外看。 路边不知何时开进来一辆摩托车,侧翻倒地。 车旁边一滩血,倒着个扎马尾的女生。 女生一动不动,距离太过遥远看不出来还有没有呼吸。 “……咋了?” 旁边的宋子桥也被吵醒,翻了个身脑袋抵坚硬的实体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睡在车上。 爬起来就看见时作岸像颗望夫石一样死死盯着车窗外面。 “你看啥呢?”他也凑上去,同样看到了地上那个女生。 “这是什么情况?” 时作岸摇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 附近有丧尸慢慢晃悠过来,嘶吼声越来越靠近。 刚开始时作岸还以为女生已经死了,但已经没有呼吸的尸体为什么还会招来丧尸呢? 他紧张的盯着,下一秒,一只丧尸俯身扑在女生身上。 肩头的肉被撕下来一大块。 女生身体一动,猛地睁开眼睛,发出泄气似的哀鸣—— 她还活着?!! 该死! 他们居然眼睁睁看着一条生命被落入丧尸口中! 时作岸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将手贴上玻璃。 就在此刻,女生忽然向他们这个方向看过来。 上半身离开地面,车内的两人惊然发现他腹部有一个血洞,正源源不断向外淌着血。 丧尸估计就是被浓郁的血腥气吸引而来。 女生似乎发现了他们的存在,抬头眼睛死死盯向时作岸。 她这是要干嘛? 就在车内两人疑惑的时候,女孩张嘴了。 失去血色的嘴唇缓缓做出口型。 kua…kuai,zou—— 快走! 什么意思?! 她让他们快走。 没等两人降下车窗等待女生接下来的口型,又一只丧尸对着她的脖颈咬下。 退开后,女生摇摇晃晃站起来,已然变成了面目狰狞的丧尸。 时作岸转回身体,坐正。 “她肚子上的伤口不像是丧尸干的。”丧尸进攻人类时大多都是以撕咬的方式,目的是进食。 而马尾辫女生肚子上的伤口更像是锐器造成的。 “那她让我们快走是什么意思?有人手上有武器,在后面追她吗?” 宋子桥难得给出了个正确合理的猜测。 车外的丧尸在失去目标后便渐渐散开了。 两人等了一会儿,又重新往身上补了点花露水,才小心翼翼下车,走向旁边江肆那辆车。 正巧江肆也打开车门,走下来。 “刚刚是什么情况?”从她的角度是看不见女生正面的。 时作岸把他们接收到女生口型的信息说给江肆,并讲了他们目前的怀疑。 江肆听后,皱了皱眉头:“夏哥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十二个小时已经过去了。”时作岸算了下时间,“早上醒来后还没来得及进去看他。” 现在更重要的是先确定夏奡的状态。 三个人加快速度小跑进超市,宋子桥拍拍门:“夏哥,起床了吗?” “……” 里面没有回应。 时作岸瞬时间心脏空一拍,挤开宋子桥,手用力拍在门上。 是不是还没有醒来?肯定是还没有醒来! 他把手搭在门把手上,反复扭动试图打开门,但这小破门出奇得结实,这么大力道居然连晃都不晃一下。 “钥匙,钥匙!”时作岸急着向江肆伸手,大喊,“把钥匙给我。” 前一天,夏奡在把自己送进去隔离前特意把钥匙交给了江肆。 因为她是三人中最不容易犯糊涂的一个。 宋子桥,谁说点好话可能就会让他心软了;时作岸……夏奡私心认为他会在自己变成丧尸后短暂地失去理智。 看现在这样子,还真被他猜对了。 江肆两手一摊,说自己绝对不会把钥匙交出来的。 宋子桥特别容易心软,看着时作岸焦急的模样,以及六神无主的眼神,也凑上来帮他一起求情。 “我答应了夏哥,只要没有他的许可,这扇门就不能开!” 除非此刻夏奡能立马出声! 浅咖色的房门像一面坚固无比的阻隔墙,将门内门外分成两个世界。 门内死一样安静,门外江肆紧张地咽下口水,挡在门前。 她也绝不希望面对夏奡的死讯,但如果真到了这个地步,她就更不能开门了。 毕竟人死不能复生。 她对朋友的情义不能通过草率轻视自己的性命来证明。 时作岸死死咬着牙,被强烈的无助感冲昏大脑,连牙龈处的疼痛都完全察觉不到。 他凭什么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掉! 明明说过有事就喊他,为什么半夜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 见江肆坚决抵在门外不让他开门,时作岸没有力气再与她争执,转头向外走。 快步走回车上,从后备箱拿出之前做的等离子脉冲炮。 “我靠你要用这个炸门?!”这下就连宋子桥都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怕被误伤,连忙拉着江肆闪开。 可时作岸也不理他,冷着长张脸举起脉冲炮,对准门板。 食指微动,准备按下喷火枪开关—— “啊——你们外面吵什么呢?” 门内的人突然打着哈欠说话,声音由远及近。显然是刚刚睡醒。 人还没清醒呢就听见外面几人吵嚷的动静。 “你怎么样?”听到他应话,时作岸立马放下手里的东西,扒在门上问。 语气中的焦躁与急切给不清楚状况的夏奡吓了一跳。 “我挺好的啊——” “挺好的你TM地不说话!”时作岸“啪”一声拍在门上,不等他说完,就开始骂,“搁里面装死呢!好玩吗?” 啊? 夏奡委屈极了:“我怎么就装死了!还不允许受伤的人睡觉了吗?” 天晓得晚上时作岸离开后,他又发呆发了两个小时哄自己听天由命,才将将窝在小沙发里睡着。 这才睡了几个小时啊! 时作岸自知理亏,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你现在到底怎么样?有任何异变的迹象吗?” 宋子桥和江肆也靠近过来。这问题是他们目前最关心的。 夏奡顿了顿,随后门背后传来布料摩擦的动静,疑似是他挽起袖子解开绷带。 “为什么问题。隔着门板只能闻到你们身上的花露水味,没有咬人或者撞门的冲动,思维灵活。嗯……伤口处连红肿发炎都没有,甚至已经结痂了。” 第43章 …… 知道夏奡被丧尸划伤的地方伤口不深, 但没想到才过这么点时间,就已经快要用愈合了。 听他的语气,似乎真的没有要变成丧尸的样子。 几人刚刚才目睹马尾辫女生被丧尸咬后变异的速度,几乎只在一瞬间。 而夏奡已经隔离了这么长时间, 依然没有产生相同的反应。 想到这儿, 江肆连忙将三人早上起来遇见那个女生的事说给夏奡。 女孩通过口型告诉他们“快走”,说明有什么人在后面跟着她。 这地方已经不安全了。 夏奡思考片刻, 认同他们的猜测, 只不过…… “这才刚过十二个小时, 后面会不会出问题都还不确定呢。” 他还是希望保险一些,等过二十四个小时后确认无变异分险再同他们一起离开。 “要不你们先走?” “没门!”时作岸大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早起来心情起起落落,他今天脾气格外暴躁, “要么你现在出来跟我们一起走,要么就闪开,老子把这门炸了拖着你走!” 好, 好霸道! 门内夏奡额前划过一滴冷汗,缓缓把解开的纱布重新绑回去。 看来今天无论如何时作岸都不会留他一个人在这儿了。 就他这个样子,夏奡都怀疑如果自己再拒绝一次, 被炸开的估计都不只有这扇门,还有站在门后的他。 他赶忙让江肆从外面把门打开。 江肆刚开始拦着时作岸不让他贸然进去,也只是担心同伴为了已经无法改变的事实送死。 现在夏奡生龙活虎还能正常答话, 那就没有必要再守着门了。 她掏出钥匙打开门, 刚抬头往旁边撤一步, 一阵风掀乱她的头发。 等她将乱七八糟黏在脸上的刘海捋开,就看见时作岸已经一个助跑跳到夏奡身上了! 江肆:? 宋子桥:哇哦! 夏奡刚打开门就看见一个黑影飞快朝他扑来。 他条件反射张开双手接住,差点被巨大的冲撞力撞翻。 什么东西? 脖颈被压住差点窒息, 腰间被两根筷子状的东西夹住。 定睛一看,才发现是时作岸。 “停停停,我要喘不上气来了!”时作岸整个人的重量几乎都挂在他脖子上,夏奡拍着环在他脖子上的脖子,示意人下来。 但时作岸一声不吭,也不愿下来,就只是将胳膊往外挪了挪,把迫害对象从脖子换成锁骨。 江肆和宋子桥非常识趣地先离开小超市。 出去前江肆还意有所指地朝夏奡眨眨眼,不知道是调侃还是在催促他快些解决。 夏奡:…… 狭小的超市中只剩下他们两人,夏奡也不扭捏,像哄小孩一样一下一下拍在怀里这人的脊背。 “这么热情啊。”他可不知道时作岸的性格居然还能做出一见面就往人怀里扑的动作。 怀里的人不语,只是胳膊收得更紧,头没地方了却还要硬往他身上蹭。 夏奡低头,视线落在时作岸毛茸茸的发顶。 发丝交错间,一抹白皙的红藏在底下。 他按捺不住嘴角的笑意,连说话时都带着变形的声调:“就这么担心我?” “傻逼。” “嘿,我还没说你呢,一见面就冲上来锁喉,你还有理骂人了!” “……”切。 时作岸的头埋在他颈侧,一丝丝汗味混杂着花露水以及血腥气萦绕在鼻尖。 他鼻头微微抽动。 幸好现在还没到夏天,白天温度也不高,即使被丧尸追得来回跑也不至于浑身冒汗,一股汗臭味。 不知道贴了多久,时作岸实在受不了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吵得他脑瓜子疼。 他松开胳膊,双手抓住夏奡的肩膀从他身上跳下来。 夏奡咬了下唇,轻啧,貌似不满意他这么快就抽身离开。 “抱够了?” 时作岸冲他翻了个白眼:“我就是锻炼下自己的跳高能力,你别想多。” 啊对对对,这么扯的解释是怎么想出来的? 刚刚是谁胳膊掐那么紧。 夏奡没再继续逗他,时间紧迫,他们最好赶紧搞清楚马尾女为什么让他们赶快离开这里。 他揽住双手抱胸,背对他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时作岸,拖着人回到车上。 打开车门就对上江肆热切的眼神和宋子桥希冀的目光。? “你俩谈了吗?”趁时作岸脑袋朝向公路,江肆做出口型。 “……” 此时无声胜有声。 夏奡刚想解释自己一心向着正事,没有空闲处理这些儿女情长弯弯绕绕,就看见江肆兴奋地向宋子桥一伸手。 “给我,我赢了!” 嗯? 另一边宋子桥发出一声哀嚎,乖乖从口袋里拿出来了车钥匙。 江肆满意地接过,收进自己的口袋。 居然还敢跟她用驾驶权打赌时哥与夏哥的感情发展。 她就说这两人今天绝对不会突然加速进度在一起的。 别想剥夺她的驾驶权! 被这两人当场赌注的夏奡:…… 无情赏给他们两个一人一个爆栗,四人终于挤上车探讨刚才的给他们传递信息的马尾女生。 正巧她变成丧尸后并没有离远,一直在附近徘徊。 江肆一眼就精准地找到她的位置,隔着窗玻璃指给夏奡。 距离稍微有些远,不太能看得清。 他推了推眼镜,同时微微眯起眼睛,将女生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记得江肆在跟他叙述整件事时提起,女生肚子上的伤是在变成丧尸之前就有了的。 制造伤口的人估计正是在她屁股后面追她的人。 夏奡更凑近一些,贴着玻璃,观察她肚子上的伤口…… 半晌,他忽然转过头:“现在立马就走。” “怎么回事?”时作岸不明白,看着他。 “她腹部伤口边缘的皮肉有被烧焦的痕迹,我怀疑是枪伤。” 什么?!! 三人最初看着圆形洞状的伤口都以为是某种锐器造成的伤口,没想到会是子弹! “我们国家不是禁枪吗?这人哪搞来的?!”宋子桥捂着脑袋喊。 这谁知道啊—— 一听有枪,四人都不敢再多耽搁时间。 时作岸与夏奡飞快下车回到自己的车上。油昨天晚上宋子桥就给他们加满了。 多出来的又往车上放了几箱以备不时之需。 夏奡坐进驾驶位,不等时作岸系上安全带就启动车辆。 这次情况紧急,车当然越快越好。因此驾驶权毫无疑问归到他手上。时作岸只能自己打开一小条车窗,尽量减轻晕车的概率。 可没想到几个人如此紧赶慢赶,还是非常倒霉地同持枪者撞上了。 马尾女的摩托车被丢在路边,却正好一只轮子挡住车开出去的道,没办法,时作岸只好下车挪车。 可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油门轰鸣声。 他一抬头,就看见三辆摩托车迅速朝这边驶来。 每辆车上都前后坐着两个人,浑身黑衣包得严严实实,头上戴着头盔。 摩托车队也很快注意到了他们,油门拧到头,车似乎是改装过的,几乎像箭一样朝着加油站飞来! 时作岸心中一颤,连忙抬着马尾女的摩托车轮胎,想往旁边的草丛里挪,但车子轮胎不大,连着的车身却巨重无敌。 他刚努力抬起一点点,就发现重量远超于预期,手一松轮胎压回地面,自己的老腰差点断了。 不远处,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声音越来越响亮。 时作岸手心冒汗,放弃将它抬起来,手脚并用抵着车身一鼓作气将其推进去! “艹!” 等他抬起头,发现车队的人已经近在眼前。 跟他只有一排灌木丛加上人行道的距离。 只见最前面一辆摩托车后座的男人把手伸进外套口袋,手腕转动,从里面掏出一把手枪! 枪口正对准时作岸! “我靠!”看到黑洞洞枪口他一瞬间,时作岸立刻抱头蹲下。 子弹落在他脚边,地上留下一个褐色的弹孔。 紧接着,又是第二枪袭来! 时作岸想往旁边躲,但这片位置空旷,他即使是蹲着,位置也能被很清楚地看到。 无处可躲! 就在这时,左侧白色SUV副驾驶位置降下车窗,一只胳膊提着半瓶水伸出来,用力跑向远处。 下一秒,瓶子被击破,里面的水四处飞溅。 趁此机会,夏奡赶紧打开副驾驶车门,让时作岸赶紧上车。 子弹再次飞来,击中车门铁皮,砸出个一厘米左右的凹陷。 时作岸两大步跑上车,右手将车门拉回来。 但紧接着子弹又击碎车窗玻璃。 这群人手里为什么会有枪?! 夏奡无暇思考其他,脚底油门踩到底,车身一晃,朝马路驶出去。 宋子桥与江肆紧跟在后面。 汽车的仪表盘上的数字越来越高,可身后的摩托车迅速反应,也向着这边飞驰而来! 改装摩托车的性能远超出最基础的性能,这群人的速度还在增加,甚至隐隐有赶超汽车的架势。 这该怎么办? 夏奡认真注视前方道路,一点不敢分神。 副驾的玻璃正中间一个圆圆的弹孔,碎裂的蜘蛛丝密密麻麻爬开。 时作岸调整自己的位置,视线穿过弹孔落在反光镜上,又通过镜面反射观察起后座拿枪的那人。 虽然全身都被衣物包裹着醒来,但从膝盖折叠,大腿与小腿的长度目测,这人身型不高。 手中拿着的枪是铁皮的,上面落满大片锈迹,不像是近些年的产物。 “应该是土制枪。”时作岸下了判断。 忽然,他同镜中一只眼睛对视!—— 作者有话说:今天下班前一个小时突然收到一个来自领导的工作,生死极速赶在下班前做完,没让资本家白嫖我额外的劳动力[狗头] 第44章 “砰!” 又是一枪袭来, 这次击中反光镜,细小的玻璃炸开飞进车窗,差点刺进时作岸的眼睛。 夏奡飞快瞄了一眼车内后视镜,三辆摩托车像是见了血的疯狗, 对着他们紧追不舍。 他的额前渗出汗珠。 这条路已经开到尽头了, 再往前就只能压上人行道,撞人家公司里去了。 江肆的车一直与他们并行, 如果正常转弯, 绝对会让两辆车撞上! “坐稳了。”他心下一定, 最后给出提醒。 随后猛打方向盘,整辆车的重量全部挤压在右边两个轮胎上,硬生生擦着马路牙子将车调转九十度。 离心力几乎将车内的人甩飞。 时作岸死死抓住车门上方的拉手,指节用力到泛白, 差点胃里翻滚把肚子里那点不多的东西全部吐出来。 没等他坐稳,耳边又传来怒骂。 “靠!” 他顺着夏奡的目光看向前方。 一辆十二座面包车横躺在他们前面这条车道上。 只剩下十几米的距离,如果再不避开他们就得撞上去了! 时作岸瞬间反应, 抬起胳膊肘破开旁边的已经布满蜘蛛纹的玻璃。几乎是在同时,夏奡按下喇叭! “哔哔——” 江肆也发现了他们这边的情况。 不需要交流,迅速提高车速, 与他们拉出几米的距离。 就是现在! 夏奡盯准旁边车道。 车速太快,只要偏转一点点方向盘就会带动整个车身晃动。 他攥紧方向盘,让车头冲撞向用来隔绝车道的护栏。 白色栏杆弯折, 飞出去两米远! 两秒后, 车身稳定, 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宋子桥他们后面。 等超过那辆翻在路中央的面包车时,江肆瞅准调头用的小段空位,重新变进旁边车道, 给夏奡两人腾出位置。 他们这样来回一换位置,导致刚刚被车身挡住的面包车暴露在摩托男眼前。 他立刻做出反应,调转车头绕开! 两轮的就是比他们四轮的灵活。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时作岸牙齿不自觉嗑在嘴唇上,大脑飞速转动。 脉冲炮? 不行,距离太远了。 等他身体探出车窗蓄完能,早就被打成筛子了。 那就只能用火乍弹了。 他记得在超市对付丧尸潮那会儿,火乍弹应该还剩下一两个才对。 “你记得剩下的火乍弹放在哪儿了吗?”时作岸问夏奡。 但当时东西大部分是宋子桥与江肆在收,夏奡摇了摇头。 那只能他自己去找了。 “你车开稳点。” 他要干嘛? 夏奡带着疑惑往旁边瞅了一眼,差点魂都被吓飞! 时作岸居然解开安全带,转身面向椅子靠背。 汽车高速行驶中,他竟还敢抬起一条腿,膝盖跪上两个座位中间和扶手,不管杯架的塑料有多膈肉,将全身重量压在一个膝盖上! 刺痛感迅速顺着神经反射进大脑。 没有时间喊痛,他手撑着两个座椅边缘,将身体送进后排座位。 这里堆满了各种杂物,有东西撑在下面,摔下来倒也不痛。 “砰砰!” 又是两声! 这次子弹直接击碎后车窗,玻璃碎渣砸进来。 时作岸反应迅速把背包顶在脑袋上,阻止自己脑袋开花。 “又开枪!” 他咒骂一声,放下手里举着的包,拉开拉链在里面翻找。 祈祷他们当时别把火乍弹藏在其他东西中间。 夏奡见他已经翻进后排座位,没有脑袋撞上车门撞开花来,才终于放心。 他提速与江肆并行,鸣笛示意她降下车窗。 “火乍弹在你们那儿吗?” 声音裹挟在嘈杂的风中,飘进江肆的耳朵。 她摇头不知道。当时她只看到宋子桥手里拿着这个,却不知道他把东西放哪儿了。 宋子桥明显也紧张过度,幸好大脑还没有宕机,扯着喉咙喊:“在时哥那个包里,我放在背包旁边的两个水杯兜里了,一左一右超好拿——” 这次事儿办的漂亮! 他声音很大,不需要夏奡再传达一遍,时作岸精准从兜里掏出两枚火乍弹。 看来只剩下这两个了。 他来不及多思考,立刻用打火机点燃,一拳撬开已经碎了的后窗玻璃,朝着后面的摩托车扔去。 跟在后面的摩托男只看见一个黑影朝他飞来,下一秒,就有个不知道什么东西在他前面炸开! 巨大的声响让他条件反射想躲,摩托车急刹,打横停下。 刹车片在沥青路上留下长长的、深灰色的痕迹。 爆炸声巨响,附近的丧尸听到,渐渐围了过来。 摩托男被迫停下,见没机会再追上几人,只好灰溜溜摩托反方向骑回去了。 时作岸紧绷的神经抽开,浑身力气卸下,一下子靠倒在后排杂物里。 也不管刚刚飞进来的玻璃渣和身下的东西硌不硌人。 “终于走了……” 这批火乍弹是短时间内草草做出来的,质量不过关。 两个火乍弹里能有一个发挥作用他就谢天谢地了。 如果第一枚火乍弹扔出去没赶走他们,他就得赌第二枚能不能炸。 如果炸不了,那他们今天是真没招了。 “啧,你别直接躺下,那么多玻璃碎渣小心扎进你脑袋里。”夏奡透过后视镜嘱咐。 时作岸往旁边一倒是舒服了,把他紧张得够呛。 “就只剩下最后一个了吗?” 他们现在从超市出来,还真找不着合适的地方让时作岸再搓上一批。 这就意味着他们的远程攻击被封死了。 这下夏奡还真觉得有些头疼了。 如果再碰上这群“鬼火少年”他们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时作岸头枕着自己的包,手里像抛玩具一样把火乍弹扔上天,又用手接住。 “这种小电子件拼成的火乍弹说到底还是粗制滥造,用在人身上很难精准控制。” 如果能有更专业的材料让他用就好了。 他边玩抛接游戏,边随口说道。 “……你说的专业材料是指火药吗?” 小火乍弹这回被抓在手里,没来得及落下。 “对,您有何高见?” 他听夏奡这语气,似乎是想到了办法。 如果真能让他摸到火药……! 时作岸一个激动,从座位上跳起来,双手扒在驾驶位的靠背上,“快说快说。” 夏奡被他手指戳得肩膀痛。 赶紧腾出一只手抓住作乱的小东西。 “我也不能确定,只是我之前听我妹偶然提起过……” “嗯?” “她跟我一样搞生物方向的,之前我放假回家时她跟我吐槽过,隔壁实验室老是炸东西吵得她们头痛……她们实验室的隔壁好像就是个搞爆破的实验室。” 夏奡的妹妹?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说过你妹在本地上大学?”时作岸回忆起几人刚凑在一起时,夏奡提起他开的那辆粉色mini是他妹之前在学校用来代步的。 如果是本地的,他们说不定还真能去一趟! “是本市的,但不在一个区,开车过去差不多三十公里。” 时作岸眼睛顿时发出亮光。 区区三十公里,没有任何不去的理由啊! 他换了个正经的坐姿,严肃地开口:“其实火不火药的根本不重要,重点是丧尸末日爆发这么久了,不能让咱妹妹在外面担惊受怕。” “……啥时候成你妹妹的?” “别管,我光是听到她的事迹,就听出我们才是素未谋面异父异母的亲兄妹。” 嘴脸! 夏奡无语地摇头。 不过,他妹估计还真不需要人去救。 就她那个脾气,不联合别人抓一只丧尸绑到实验台上研究都算好的。 时作岸将他们最新的计划说给宋子桥和江肆,这两人对此也完全没有意见。 于是四人重新合计了一下,还是先去找个附近的药店备些常用药,就不跟大学里的学生们掺和了。 确定好要去的地方,夏奡的车速慢慢降下来些,恢复成正常的行驶速度。 “对了,之前都没听你提起过你的家人,丧尸危机爆发这么突然,你不去找他们吗?” 说来奇怪,丧尸爆发后,夏奡从未提起过家人如何。 按理说他是本地人,完全可以回家和家人待在一起,这段时间却跟他们一起来回到处跑。 时作岸好奇地望向他,从他脸上看出一丝诡异的尴尬。 “……他们估计也不太乐意我找上去。” “什么意思?” 夏奡眼神躲闪:“他们回乡下了。本来老太太帮我说了媒,让我前段时间跟着一起回去,我当天放了他们鸽子。” 正好是他跟时作岸第一次见面那天。 ……这就很尴尬了。 翘了家里人安排的相亲,转头跑去酒吧喝到烂醉如泥,然后跟一个男人上了床。 光是想想,这放在保守家庭里得是多么屁股开花的案底。 “他们知道你喜欢男的吗?”时作岸小心翼翼问,试图帮他找出点缓刑的依据。 “这他们还真不知道。前两天他们也从来没过问过我的感情问题,直到我这次回来,估计是担心我辍学后心里压力大,想给我转移下注意力。” “不过当然,还有一个主要原因是年纪摆在这儿了。被催婚么也是正常的。” 时作岸刚开始还很认同他分析的,但等他说到后半句,被气笑了:“你不是才27,有啥着急的?又不是37了。我这年龄都还没急呢你急啥。” “那还是得急急的。” “啊?”—— 作者有话说:明天请假一天不更新,得给我妈当陪玩[捂脸笑哭] 第45章 夏奡特意停顿卖关子。 等时作岸好奇心被吊起, 急迫地拍他胳膊时,他才悠悠开口: “现在婚恋市场的质量不行,同时遇上长得帅学历高,体贴会做饭的男人简直就是海底捞针。咱们这个年纪的, 还是趁现在先着急着急, 珍惜眼前吧。” 说得好像他有多了解现在的行情一样。 时作岸假装听不懂他话语中潜藏的意思。 “可惜我对优质男没什么执念,感觉对了来个中专生都没事。” “要求这么低?” “我谈恋爱过日子又不是跟学历谈, 肯定得挑称我心意, 哄着我给我提供情绪价值的咯。” 这么悬浮的要求。 夏奡被他的话噎住。 人家这要求正常合理, 甚至没有学历歧视,他难道还能劝他换个想法吗? 看着他吃了屎一般难看的表情,时作岸背过脸,偷偷笑了。 想套他的话, 嘿嘿,没门~ 他连续几次深呼吸才努力将不听话的嘴角压回去:“聊这个有啥用,丧尸都还到处跑着呢, 谁还有空谈恋爱啊,不如趁现在多想想,等会儿到了妹妹学校该怎么找人。” 大学校园里那么多孩子, 进去之后两眼一抹黑,哪还认得出谁是谁。 “你知道你妹的寝室吗?” 作为哥哥,当初大一开学时应该是有去送过的吧。 夏奡点头, 但又说:“我知道她寝室也没用, 敢不敢打赌, 那死丫头绝对不会老老实实待在自己寝室里面。”? 这么狂野吗? 时作岸才不跟他打赌,不在就不在呗,不在的话不是更要想办法找她的位置? 寝室就在那里, 只要知道位置就能找过去。但妹妹长着两条腿,谁也控制不了她会跑到哪里去。 夏奡这个当哥哥的却完全不着急,信誓旦旦打保证等到了学校绝对花不了多少精力就会遇到他妹。 行吧。 H大是市内唯一一所一本大学,每年大量招收来自全国各地的学生。 多年前时作岸也曾在填志愿前考虑要不要早早得离开北方,H大算得上他考虑范围内最好的学校。 但最后综合专业和成绩考虑,还是留在北方读完大学,才一个人漂来H市。 妹妹读的专业对实验器材的要求较高。 H大作为国内顶尖高校,各方投资多,实验器材也经常更新迭代,配备相对完全。 就在去年还开设了一个新的校区,离市中心较远,但胜在空旷校区大,远离人烟。 同时打造了几个国内最前端的实验室。 妹妹因为专业需要,也中途搬到了这个新校区来。 两辆车先后驶过林中小道,车技巧妙地避开游荡的丧尸,最后在一块高耸的牌坊式大门前停下。 粉砖堆砌成拱门的形状,刷着朱棕色的染料,上下边缘是干净的白。 由于是新校区,所有的漆都保留着最纯粹的颜色,尚且还没有因为雨水的反复冲刷而留下丝丝纹路。 “到了。”夏奡将车开上台阶,并嘱咐时作岸把他们刚从小药店里搜罗出来的药和其他背包一起留在车内。 去年妹妹搬校区的时候他正好放假回国。小姑娘东西太多搬来搬去实在不方便,于是他这个做哥哥的就被爹妈差遣来帮着搬行李。 他也就只来过这么一次。 幸好记忆力不错,还能准确的找对路。 时作岸看着窗外茂密的树荫,感叹:“还得是现在新修的校区啊,建筑和绿化设计估计都花了不少时间和钱。” 可惜他早出生了几年,加上志愿填报时功课做得还不够多,给自己送上了一座光秃秃的山。 连独立卫浴都没有,喝水得拿着个热水瓶去走廊里排队接。 水卡一插钱流得比热水灌进来的速度还快。 夏奡见他满眼羡慕的样子,调侃:“你现在读个研究生也不晚,来享受一下新时代发展的福利。” “那可还是算了吧。” 装饰宏伟的大门其实没有任何实用价值,只是立在那儿,告诉别人这里是一所大学罢了。 穿过大门,就能看到保安亭。 连着学生平日里进出的道闸和长长的推拉门。 但此时推拉门被拉到头锁住,将进入学校的路截断。 通过车窗看过去,似乎还不只是单单锁上那么简单! “Z”字形铁架缝隙中缠满了铁丝。最中间还有锁链绕了好几圈。 最边缘的一条用铁皮和钉子做成了个简易的卡扣卡在柱子上。 推拉门后面也是能看出搞出这一切的人算是把能找出来的杂物都堆过来了。 时作岸想起夏奡对妹妹“不一般”的评价…… “难道这些都是你妹干的吗?” “不,她没那么厉害。”见夏奡摇头,时作岸刚准备松口气,又听见旁边传来,“她没力气搬来这么多东西的,肯定又忽悠了一群人过来给她帮忙。” 组织力、召集力、高决策力、执行力…… 夏奡这妹妹还不过是个正在读书的学生,如果这防御措施真是她带领其他学生们干的,那绝对是极其优秀的人了。 祖国新生代的力量不容小觑啊! 夏奡把车靠边停下,等后面江肆与宋子桥也下车。 两人听完时作岸的推测,这么密集的防御措施很可能是夏奡的妹妹在丧尸爆发后非常冷静地带领同学们搞出来的,嘴巴张得如鹅蛋一样大。 “你是说墙上的这些铁丝尖刺和玻璃碎片也是他们搞出来的吗?” 侧边围墙的顶部也杂乱放置着各种阻止外力入侵的小东西。 能看得出来最初学校在建造时,只用了一条螺旋绕圈的铁丝来防止小偷。 但孩子们在这么短时间内,几乎快把上面堆满了。 宋子桥也咋舌感叹现在年轻孩子们实在不一般。 “可我们要怎么进去呢?”江肆打断众人。 夏奡妹妹搞的防御工程是很不错,但问题就在于把他们这伙儿没恶意的也给拦住了。 三人都看向现场唯一一个最熟悉的这位女领导者的人。 夏奡:…… 如果说进去硬找你们又不乐意。 “你那个炮呢?”他问时作岸。 “你不会打算用这个来对付你妹吧?大义灭亲啊!” 时作岸一边不可置信地问,一边又听他的话,把脉冲炮从后座拿出来。 “怎么可能。”他接过东西,目光四处搜罗了下目标,“我有那么坏吗。” 说罢,他将炮口对准旁边的保安室,按下开关,水桶的底部朝着肩膀反方向撞来。 这东西居然还有后坐力。 夏奡第一次摸,没有防备差点脱手。 旁边三个人恰好目睹一切,笑他健身健出来的肌肉都当摆设用了。 幸好这几种材料组合在一起连个半成品都算不上,不至于一炮打完反方向从肩膀上飞出去。 “那你下次用之前可得做好心理准备了。等进去搞到材料,我给你做个正规货。” 那后坐力可是完全不能比的。 “都说了只是意外!” 时作岸胳膊上挨了一拳,半天才收住笑。 脉冲炮将门卫室的玻璃炸开,去掉脏脏的反光的一层遮挡后,他们才看到门卫室里面的样子。 狭小的空间里居然还藏了一只丧尸! 夏奡立马调转方向,又是一炮轰在丧尸身上,黑红血液黏上雪白的墙壁。 “……这也是你妹干的?” 这丧尸还真不像是意外被困在里面的。 身上穿着的衣服不是保安制服;门和窗都严严实实封着,即使是丧尸没爆发的情况下,保安亭也不会封那么严实。 所以应该是夏奡妹妹专门抓了个丧尸锁在里面,就是为了吓退试图闯进学校里的人。 只是没想到会遇上手持热武器的他哥。 为了方便行动,他们把脉冲炮重新放回车内,难得空手上阵。 从玻璃破口翻进保安亭,这下终于是进学校了。 校门大牌坊正对着的便是刻着“笃学致知”四个大字的石雕,被花丛围在中间。 石雕旁是两条路,一条通向教学楼,一条通向寝室生活区。 “你不是说一进学校你妹就会自动出现的吗?”也没看到有谁像NPC一样自动刷新出来。 时作岸左瞅右瞅,路上一个人都没看到。 “你别说他们这儿防得还挺好,居然一只丧尸都没放进来吗?” 宋子桥摸了摸立在推拉门后面的桌子腿,“这是什么东西?” 一根白色细线缠在上面,线头延伸出来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 他凑近仔细研究,但由于这些杂物堆起来的时候制作人就已经想尽办法让其成为一种不易被拆解的结构,线绳穿插其间,还真不知道起到个什么作用。 或许只是不小心缠上去的? 宋子桥伸手,指尖在细线上轻轻一扫,忽然! 紧张刺耳的警报拉响—— “我靠,这又是什么鬼!”几人都被吓一跳,靠在一起,目光逡巡。 也正是在此时,旁边传来一身大喊,紧接着几个人影从树上跳下来。 “同学们,拦住他们,别让他们进来了!”? 只见一个女生穿着干练的运动套装,面制衣物下依然能看见清晰的肌肉轮廓。 长发被一根皮筋高高束在头顶,凉风吹过,头发如同丝绸一样散开。 周围形形色色几男几女听从她的指令,从树杈上一跃落地,而她依然居高临下,遥遥俯视着他们。 “动手!” “我靠夏亭连自己亲哥哥都要谋害啊——”—— 作者有话说:来了来了,妹妹出场了![加油] 第46章 什么? 眼前这个女生就是夏奡的妹妹吗?!! 众人目光呆滞, 看着她在树上威风凛凛的样子。 叫夏亭的女孩动作一僵,也从树上跳下来。 向前走了两步,但始终与四人组保持一定的距离。 她身体前倾,眼睛眯成细缝, 似乎在努力辨认的样子。 “夏亭你眼镜呢?” “哥?还真是你呀!”夏亭惊喜地冲上来, 抱住夏奡,“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 开头打招呼第一句话, 时作岸就差点憋不住笑出来。 兄妹两个说话一个赛一个的毒啊。 夏奡无语地将手搭在她头顶:“还有, 你什么时候开始健身的?” 这胳膊上的肌肉真够流畅结实的。 夏亭咧着嘴, 毫不避讳一把将袖子撸到肩膀上,小臂一折,凹出非常漂亮的线条。 “眼镜早就跑丢了,别管那个了, 快来捏捏。”她着急催促夏奡验收她的成果,“一年时间,牛不牛逼!” 太丢人了。 大庭广众之下被这么多人看着, 纵使夏奡脸皮再厚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敷衍地在她胳膊上捏了两下,象征性地夸了她两句,然后赶紧转移话题。 “你和你后面这些……同学们, 在这里干嘛呢?” 他们这伙儿刚刚从树上蹦下来的,男男女女加起来得有十个人。 夏亭一拍脑袋,才想起自己一直忘了介绍。 “那三个是我室友, 之前见过的。剩下的有一起部门工作的朋友和健身房认识的。” 三个室友姑娘也还记得夏奡, 挥手向他打了个招呼。其余人虽然都是第一次见, 但也笑着向他点点头。 “哥,你不介绍介绍你——嘿,子桥哥, 好久不见!” 她看到夏奡身后还站着许久未见过的宋子桥,热情地凑上去打招呼。 时作岸只感觉身侧又是一股风窜过去。 还没来得及跟妹妹认识一下,人就跑没了。 “你妹太活泼了。” “她那是注意力发散严重。”夏奡目睹她完美略过时作岸,都想过去直接拎着领子把人提溜回来。 太没礼貌了! 他刚想发作,时作岸就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拦下:“没事,等她自己聊完就好了。” 他手掌的温度透过一层薄薄的布料传来。 前面是学生们发现危险信号接触,左右窃窃私语聊起来;后面夏亭跟宋子桥江肆也聊得热火朝天。 似乎只有他们两个人被隔绝在一块小小的空间内。 耳边嘈杂的声音也慢慢消失,或许只是被大脑屏蔽了。 只有肩膀上的手掌像是烧红的铁块。 …… 夏奡叹气:“她从小就这样,做事情三分钟热度,很容易被其他东西吸引注意力。” “那她当时大学专业选报生物是?” “有一半是我的原因吧……”他面上表情有些纠结。 时作岸静静等待他讲下去。 “她很聪明,从小到大学什么东西都学得很快,因此可能也有些天才病吧。” “天才病?” “就是干什么事情都轻而易举地上手了,便没有了持续做下去的热情。任何事情尝试个两天,发现没啥意思就又去学新的东西。”说这话时,他专门转头看向夏亭,眼神里交融着自豪与担忧, “到了大学填报志愿的时间,她好像也没找到自己的爱好。恰好那个时候家里的亲戚总是拿我说事,夸张地说我这专业有多厉害,没想到转头夏亭就报了个差不多的。” 她没报病毒学,而是去搞了生物工程。 被录取上了家里人才知道结果。 她这就是轻飘飘来一句“不想像哥哥一样被困在学校里走不出去,我可不打算考研”。 这潇洒的做派。 时作岸听后忍不住咋舌,天才的任性啊! 就在此刻,那边的夏亭缠完宋子桥,同江肆互相认识过后,才忽然想起被她略过的时作岸。 连忙小跑过来。 “嗨你好呀,我是夏亭,他妹妹。”她非常自然地伸出手,介绍自己,“刚刚不好意思,太久没见子桥哥了,有些激动过头。” 夏亭说完,瞥了眼夏奡的表情,煞有其事地凑近时作岸的耳朵,“主要是真没想到他俩都能活下来,尤其是子桥哥。” 背着夏奡蛐蛐他俩,时作岸快被夏奡这个神人妹妹逼到憋不住笑了。 “你和你哥真的还蛮像的。”家里祖训怕不是“待人一定要毒舌”吧! 夏亭不明所以,但时作岸摇头,发誓自己绝对不会说出来 无奈她只好作罢。 “对了,哥,你们来我学校干什么?”总不能只是单纯过来慰问一下他? 她可不相信她哥能有那么好心。 夏奡看着她身后大片人群,有些迟疑要不要在这么多人在场的情况下说。 “我们去找个空教室吧。”她一瞬间就明白夏奡的顾及,转身吩咐同学们继续守在这里。 “如果是丧尸,一靠近就击杀;如果是人类,朱琳对他们的行为先做评估,再决定动不动手。” “哦对,保安室的窗户刚刚被我们敲碎了,顺便把里面的丧尸杀了。”夏奡想起,“那是你专门搞的吗?” “什么?你居然还把我捉过来打工的丧尸杀了?!”夏亭双手叉着腰,“你真坏!” 捉过来打工的丧尸? 好新鲜的话语。 时作岸震惊地望向一句话就争吵起来的兄妹,满脸懵逼。 这时,宋子桥走过来,长胳膊一把揽住他的肩膀。 “别看他俩这样吵吵个没完,其实夏奡还挺妹控的。” “之前夏亭刚升上高中的时候,遇到个重男轻女的班主任把莫须有的罪名冠在她身上,夏奡听说后连夜买机票飞回国,第二天找到学校,联合其他受迫害的学生的家长直接在校长办公室开骂,最后让那个班主任停职省察了。” “这么厉害!”江肆也围上来,“我小时候做梦都希望自己能有个哥哥,可惜——” “可算了吧,不要对‘哥哥’这种东西抱有不现实际的幻想!”隔着这么远,夏亭一听到江肆的感叹立马冲过来打破她的幻想,“就跟多了个爹似的!” “你这小兔崽子,看我——” “好了好了别吵了。”眼看夏奡挽起袖子就要往夏亭脑袋上招呼,时作岸抢先一步五指撑开和悬在空中的手击了个掌。? 有病吧。 夏亭还从未见过亲哥这副吃瘪的表情,捂嘴偷笑,最终那一巴掌换了个位置落在她脖子梗。 切。 她假咳两声,吩咐队伍里的男生把窗户补上,接着让几人跟上她。 最近一栋教学楼离大门也就不过六七十米的距离,五人找了间一楼的空教室坐下。 教室里的课桌椅歪七扭八,讲台的斜角上还留有一大片血腥。 看来学校内部并不是一直风平浪静。 应当是爆发过混乱,但是被学生们自发组织的小团队镇压了下来。 “你们这边最开始的时候丧尸多吗?”夏奡看着那片血迹,皱眉。 转头又像是安检机一样给夏亭全身上下扫视了一遍,没有发现明显的伤口。 “别看了没受伤。”夏亭被他尖刺一样的视线看得浑身刺挠,“我们学校在山上,地方偏。刚开始也只是有一两个从外面回来的学生感染了病毒,学校很快发现并做了隔离。” “但丧尸病毒的传播速度确实很快,有的教室正上课着呢,突然有人开始发疯咬人。” “据说最开始的爆发是在体育系的专业教室。他们可能平时丧尸片看得多吧,学生们和老师都很快反应过来,第一反应不是逃跑而是确保其他没有被感染的同学先撤出教室,然后将教室门堵住。” “也正因于此,学校内的丧尸病毒并没有大规模扩散开来。几个院长立马联系上头确认安排,广播通知所有学生回到寝室避免外出,并且还组织了体能优秀的学生老师自愿处理少部分在学校里游荡的丧尸。” 有了校方第一时间的迅速处理,学校才没有出现大量的伤亡情况。 这才有了后续学生们自发组织小团体轮班守在学校各个位置。 而夏亭凭借着出色的领导力和号召力,一举拿下守卫学校正门的重要任务。 “神仙学校,神仙校长。”宋子桥锐评,“我敢保证我本科那所学校现在绝对已经沦陷了。” 夏亭耸耸肩:“你们呢?这么长时间了都没受伤吧?” “哦,我和江肆没有,时哥的脑袋被一个混账女人砸了,夏哥他——” “你哥多厉害的人,还能受伤?” 夏奡极速打断宋子桥,随后挨了亲妹妹一记白眼。 “快说吧来找我什么事。”跟他们扯这些有的没的真的纯粹是在浪费时间。 她没在追问这个问题。夏奡松了口气,同时悄悄在心里给宋子桥记了笔账。 “我和时作岸想请你帮个忙。” 他看向旁边一直在看戏的某人,将问题抛过去。 时作岸只好接过话头,继续解释:“你哥说你们校区有爆破实验室,我们想借来用一下。” “啊?这这这不好吧……”夏亭眼神飘忽,看了眼窗户玻璃,凑近压低声音,“你们是打算做火乍药吗?” 她居然一下子就明白了时作岸几人的意图。 和聪明人交流就是省力。 “你放心,我是专业的,持证上岗,绝对不会把你们实验室炸了的。” 时作岸再三保证,就差把自己之前的工作内容、工作地址全部交代出来了。 “倒也不是这个问题……”—— 作者有话说:H大的设定非常的悬浮,但衷心希望所有大学都能是这个样子的[求你了] 第47章 夏亭表情纠结, 沉默半晌,才开口:“你们应该进不去。” “之前跟我一起健身的一个女生就是这个专业的。她之前跟我吐槽过,全校只有她们专业的实验室独立一栋楼,进去两道门, 还得刷脸刷身份认证。” 爆破用的火药等各种材料都是被严格监控的, 这点作为爆破工程师的时作岸自然也非常清楚。 “丧尸爆发后就断电了。先不论她们那个实验室,就我们专业那个小破实验室, 一断电门跟银行保险库大门没啥区别, 现在就算你们想进去也进不去啊。” 问题出在这里, 几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底看出了不甘。 来都来了,难道要放弃吗? “就没有其他的出入方式了吗?窗户呢?我们可以翻窗进去。”夏奡再次强调,只要能进去, 什么方式都可以。 “我也没去过人家专业的实验室,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啊……这样吧,我把朱琳叫过来, 让她跟你们说。” 朱琳? 刚才在校门口的时候时作岸听她提起过这个名字。 “她不是还要负责在校门口守关吗,直接叫过来可以吗?”而且这人可不可信? 万一过来听完他们的需求,转头全秃噜到校领导那边去, 他们几个可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放心吧,我们俩关系挺好。而且她这个人有点胆小,平时也不喜欢老师。” 夏亭给他们打包票, 朱琳这人绝对信得过。 在得到在场四人的同意过后, 她拍着胸脯让他们在教室里待着, 等她把人带回来就好。 随后便风风火火出去了。 时作岸托着下巴,很苦恼:“如果实在进不去,那我们这一趟岂不就是白跑了?哎, 如果学校里的实验室都没法进去,那种研究所和企业里的就更难进去了。” 相关的研究所他们不知道位置,但全省有爆破实验室的企业只有时作岸之前上班的公司一家。 毫不夸张讲,那里的安保系统确实是银行保险库级别的。 甚至针对断电也准备了应急处理措施。 时作岸一阵头大,现在只能等夏亭带着朱琳回来,他们才能知道学校里的实验室安保做到了什么程度。 夏奡搓搓他的后颈,让他别那么担心了。 大约过去十五分钟,门外再次响起脚步声。 门推开,夏亭身后跟着进来一个女生。 短发被松松扎成一个小揪揪,搭在后背。身上穿着米色的防风外套,双手摩挲着长出来一截的袖子边。 走路的时候似乎刻意让自己隐藏在夏亭后面,刘海加上阴影,导致外人完全看不清她的面容。 夏亭往左边撤开一步,才将她完全露出来。 “这是朱琳,我已经跟她大致说了情况。” 朱琳或许是没想到教室里有这么多人等着,有些紧张。 “你,你们好。” 像只受惊了的小兔子。 江肆连忙招呼她们两个坐下:“别紧张,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借用一下你们专业的实验室。” “夏亭和我说了,但我们实验室危险的材料很多,非上课时段和实验需要是很难进去的……”她小声说, “从外面进实验楼需要刷脸,只有提前申请了权限的学生或者老师才能进去。然后进实验楼也是一样,要么刷卡,要么刷脸,但都需要在教务平台上提前申请。” 对于这种危险性极高的实验室来说,程序繁琐是必然的。 不然哪天被恐怖分子闯进去洗劫一空了都都找不出凶手是谁。 时作岸仍然不愿放弃,继续追问:“那你清楚实验室大门断电后的机制吗?” 朱琳先是点点头,但很快又摇头。 “新设的这个校区把断电后电子防盗门失效的风险也规避了。”她顿了顿,“断电后,会自动启用机械锁。” 而且防盗门一般都是多层复合装甲结构,光是厚度可能都达到20到30毫米,别说是找工具砍砸了,就算是时作岸扛着他的脉冲炮来,喷火器里的气体用完了都破不开那个门。 时作岸倏地从心底冒出一阵感慨:真是岁月匆匆啊。 几年前他读大学的那时候,根本没有这么高科技的系统。 甚至很多材料还需要人工看管。 “那老校区的实验室呢?”夏奡抓住漏洞。 既然到了新校区才增设了断电后的自动加锁,那老校区的实验室岂不就是开放的。 “这你们就别想了。”夏亭打断他的痴心妄想,“老实验室的东西在搬校区的时候就一起搬空了,你们现在过去也只能看见一个空壳。” “啊啊啊那怎么办啊——” 宋子桥坐在凳子上,但屁股一点也不老实,一边嘴上哀嚎,一边身体向后靠,差点往后一翻后脑勺着地。 幸好被眼疾手快的江肆撑了一把,才避免了一出惨剧。 在得知真的没办法进入实验室后,四人组都表现得极其沮丧。 时作岸更是手捂着没受伤的一边脑袋,抵着桌面。 脸颊上的肉被迫向上提拉,眼角被拉出一个斜斜的弧度,像小狐狸的眼睛。 额前的发丝被窗外照进来的阳光染成棕色,虚虚遮挡部分眉眼。 再加上头上缠着的纱布,颇有一种病弱的破碎美感。 教室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谁也不再开口,空气仿佛都变得沉重,压得人喘不上气来。 朱琳见众人都都沉默不语,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夏亭的袖子。 夏亭低头看见她神色不安的样子,低声安慰:“你别担心,不是你的问题。” “哥,要我说你们就别走了。学校这边安全没有丧尸,我们院长嘱咐过了,只要是没恶意的人类我们都可以放进来。” 他们这校区位置偏僻,能找过来的人本来就不多。 学校同意学生们在紧急情况下先将前来求助的人救进来,然后统计上报名单,由校方统一安排隔离。 只不过时作岸等人没走寻常路,直接把保安室玻璃砸了进来的。 加上他们一进来,夏亭就表现得很熟悉的样子,于是在场的其他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夏亭直接将众人带走。 这么说起来,他们还成了走后门的了! 看着四人终于反应过来的表情,夏亭嚣张地勾起唇:“所以在座的各位都好好想清楚,是留在这里乖乖隔离还是被我们清澈愚蠢的大学生围起来公开处刑~” 众人:恶寒.jpg 最后还是夏奡一个爆栗敲在她脑门上:“说话就好好说话,上哪儿学的这一套,好好一小姑娘搞得跟个变态似的。” 夏亭:切,又开始说教了! 夏亭捂着脑袋跑开,恰巧躲到时作岸身后。 忽然对上夏奡刻意摆出的严厉面孔,时作岸觉得好笑极了,恨不得手里能有个相机将他此时的样子拍下来。 夏奡:盯—— 时作岸手攥成拳头,挡在翘起的嘴角前,轻咳:“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妹妹只是在提醒我们,等哪天妹妹上网发帖吐槽起原生家庭,你就追悔莫及了!” 夏亭脑子一呆,原来她这么善良的吗? 在场其他人都在很努力地憋笑,只有夏奡连着被两个人实施语言暴力,绝望又无奈。 最后,四人靠在一起商量了一番,时作岸低头思考许久,表示自己仍然不愿意放弃进入实验室的机会。 还是那一句话:来都来了。 几人决定暂时先在H大待上一段时间,正好也当作是,休息休息了。 夏亭满意地点点头,让众人跟在她后面,去院长那儿刷个脸再安排隔离。 “那我们的车就那样停在校门口吗?”江肆提问。 那么多东西不放在眼皮子底下,她还觉得怪不安全的。 但在场不只有夏奡妹妹一人,她不好直白表明对车上物品的重视,只是说她准备的衣物都在车上。 她已经三四天没有换过衣服了…… 夏亭不动声色往旁边退了两步:“正门是封死的,车一般不让开进来。如果特殊情况都是从北门放车进来。” 但特殊情况真的是极其特殊了,夏亭也不敢打包票靠着自己刷脸能让校方把他们的车放进来。 三言两语间,几人就到了院长办公室门口。 夏亭走在最前面,敲了敲门,但半天没等到里面的人的响应。 她便直接手搭在门把手上,推门进去了。 看得宋子桥这个在课堂外从未跟老师说过一句话的“坏学生”目瞪口呆。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但夏亭好似完全不惊讶一般,径直走向办公桌前的黑色软垫椅。 顺便手一指旁边的沙发,让几人随便坐。 这做派搞得好像她就是院长一样。 接收到亲哥威胁的眼神,夏亭稍稍抬起屁股坐正身体,给他们解释:“我们院长人真的很负责。丧尸爆发后,都是靠学生老师轮班守在各个地方。” “但丧尸意外性很大,如果某个角落的学生被咬伤了,其他人来不及反应很快就会导致病毒的蔓延。” 她手上清闲,食指伸出撞了撞桌上摆件的金属小球:“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几个学院的院长会经常带着队伍在校园里巡逻。他们是按照时间表轮班的,黄院快回来了。” 说罢,她指向墙上的挂钟。 “他巡逻结束会暂时回办公室休息。他定过规矩,带回来的人直接来他办公室找他,进来随便坐,不用杵在办公室门口干等着。” 真是一位好院长啊! 这下不只有宋子桥,所有人心中都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 如此人多混杂的学校能一直坚持到现在,全靠了几位院长临危不乱,迅速安抚学生老师的情绪。 然后组织有意愿的同学共同作出应对。 同时他自己还不是躲在安全的地方当一个不会受到任何威胁的指挥家,而是深入基层,和同学老师们一起努力。 几人在心中默默感慨的间隙,门外传来脚步声。 是皮鞋碾地的清脆响声。 几人一瞬间同时抬头,门开了。 第48章 一个看上去五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从门后走进来。 上身穿着蓝色条纹polo衫, 看得出自从丧尸爆发后根本没有机会换过衣服,甚至胸口还别着红色的徽章。 他进来后看到满屋子的人,立马便将脸上的疲惫收起,转而挂上关怀的笑容。 下巴处灰色白色的胡茬被牵动, 格外显眼。 “这么多人是小夏带回来的吗?”他注意到了霸占着他位置的夏亭, 但是丝毫不恼,也没有驱赶她起来的意思。 相反, 一直以来跟个小霸王似的夏亭倒是主动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催着男人赶紧坐着休息。 “黄院, 这是我哥和他朋友,他们担心我安全所以找过来了。我想着外面进来的人不都是要隔离吗,就把他们带来您办公室了。” “您好。”夏奡伸出一只手。 男人听到她介绍来的人是哥哥,瞬间一愣, 随后眼眶泛红。 连忙握住空中那只手。 “好好,你们好!”他甚至表现得比夏亭刚才在校门口见到亲哥哥找上门时要激动多了,“恭喜你啊, 哥哥都找过来了。” 想必是真的在为夏亭与家人相聚感到高兴。 “嗯!黄院既然你见过了,那我——” “老黄,你这边怎么这么热闹——哟, 这不是小夏和朱琳吗?” “林院长好。” “院,院长好。” 办公室门再次被推开,这次进来的是一位戴眼镜的中年男性, 皮肤黝黑, 看起来跟黄院长差不多年纪。 这位院长估计也是刚结束巡逻, 同黄院长一起回来休息,脸上还带着明显的疲色。但对上小辈们,还是下意识让自己撑起来。 “老林?!” 夏奡正准备作为家长代表再打个招呼, 没想到一旁的时作岸比他更激动,“腾”一下从沙发上弹起来! 等他眨眼反应过来,两人的手已经握上了。 “你是……时作岸吧!”林院长先是眯着眼睛他脸上扫了一圈,随后倏地发亮,“你怎么也跑来H市了?你毕业都多少年了,没想到还能在这儿把你碰上!” “当年毕业那段时间就听你说不打算留B市,但后面忙起来也没来得及过问,没想到你这小子是真狠心,毕业后直接失联,也不汇报汇报最新情况!” 时作岸感受着抚在他后颈的手掌,有些不好意思:“当时正好遇上家里一些事,比较匆忙,最后连毕业照都没照上就跑来H市了。” “那你现在是定居H市了……” 眼见两人居然旁若无人地回忆起了多年前的事,宋子桥滑到时作岸刚才坐着的位置,凑到夏奡旁边,小声问:“啥情况?” 夏奡摇摇头。 他突然发现自己对时作岸的过往,大学、工作经历一概不知。 好像每次心里升起一点探索欲,都会被理智强压下去。 会不会让他觉得被冒犯了? 这是他常对自己用的借口。 宋子桥以为他暗恋搞了那么久,多少对人家过去的经历有些了解了。没想到他却连时作岸曾经在B市读的大学都不知道。 甚至听两人聊天的内容,时作岸其实是土生土长的B市人。 只是大学毕业后才一个人搬来H市。 夏奡无视宋子桥饱含深意的目光,看向房间中央的两人,颇有聊到不知天地为何物的架势。 一旁的黄院长脑袋靠上办公椅,眼皮垂下,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其余人也□□晾着,朱琳的袖子已经被揉成咸菜干…… 即使夏奡还挺有欲望听他们继续聊过去的一些事,但时间有限,最好还是先去隔离,让两位院长好好休息一下。 “林院长,我是夏亭的哥哥,她说我们来了之后需要隔离。要不我们先去,您和黄院长休息休息,等过两天时间空下来了你们再好好叙叙旧。” 忽然被打断,林院长如梦初醒发觉自己竟然缠着人聊了那么久。 “欸小时,你们赶紧去休息休息。估计从丧尸爆发后你们这些孩子就一直在外面跑吧。” 瞧瞧这衣服上的尘土,这儿破个大洞那儿破个大洞的。 林院长招手让夏亭过来。 “你带着他们去空寝室楼,正好是四人间……如果那个姑娘不愿意一起住,就再开一间旁边的。”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从最头上取下来一把,但突然目光对上江肆,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便准备再取下一把钥匙给他们。 “不用不用,她跟我们一起住就行,不浪费资源了。” 时作岸手摆得跟风车似的,当事人江肆也说没这个必要。 几人从末日降临至今就一起同吃同住,没那么多讲究。 奈何老林热情极了:“不用跟我客气,咱们这房间可多了,正好是刚装修好为了下一批招生的新房,拿着吧。” 边说着,他边把钥匙硬再给夏亭, “去吧,隔离24小时,就当是支持一下我们学校的工作。” 时作岸只好笑着点头:“等隔离结束,我过来帮忙。” “好!” 大部队乌泱泱离开办公室,夏亭手上拿着钥匙,准备带众人去宿舍。 临走前夏亭还帮着旁敲侧击问了问他们停在门口的车怎么办。 两位院长简单讨论了几句,便从抽屉里拿出一小叠卡片。飞快在卡片背面写了两行字,签名后敲上学院公章交到她手里。 说是把卡片交给北门口的负责人,负责人看过后会移开路障,放他们的车进来。 有了这个就好办了。 夏亭带着几人回到学校正门。 保安室的窗户框架被几个同学用钢板钉死,他们到那儿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高个子的男生从椅子上下来,手里还拿着个榔头。 “薛凯瑞。” 男生转过头,头上的卷毛随着动作晃动,像棉花糖一样。 他听见夏亭的声音,惊喜地冲她招招手:“学姐,你们要出去是吗?我给你们拿钥匙——” “没事不用。”夏亭打断他,“我们等会儿不从这个门进,钥匙你们用完给朱琳,她会保管的。” 朱琳小声“嗯”了一下。 接下来她就不跟着出去了。 “这学校位置真是偏,居然都看不见几只丧尸。”走出保安室,宋子桥看着十几米远动作迟缓的丧尸,吐槽。 结果太轻敌,没控制好音量,那丧尸听到人类的声音立马调头朝几人跑来。! 吓得宋子桥赶紧一巴掌捂住自己的嘴,极快速度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 时作岸看着他滑稽的样子,差点没忍住笑出声。但丧尸迫近,他们也必须赶紧上车。 他习惯性走到副驾驶,手搭上门把手了,忽然想起人家驾驶员的妹妹都来了,他占着副驾驶的位置是不是不太好。 这么想着,于是他默不作声将胳膊往旁边平移了三十厘米,准备坐去后排位置…… “夏亭,你坐后面去。” 一只手顿在半空中。 “啊?我不是……欸算了算了,好吧!” 夏亭刚想说自己往常不都是坐副驾,结果抬头看见一只胸肌比她头都大的丧尸快速朝这边而来,瞬间将质疑吞进肚子,从另一边钻进后座。 “我去,你这车上怎么那么多东西,哎哟!”她不知道撞到什么了,发出惨叫。 但紧急情况下,根本无暇顾及是什么破东西抵着她的屁股,只好硬把自己往里挤。 时作岸也赶忙拉开副驾车门坐进去。 车子启动,开出去几十米才甩开那只丧尸。 时作岸抬头看向后视镜,发现夏亭正摆出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脚被车座子下面的水桶挡住,没地方落脚,只能挤在门口极为狭小的空间。 屁股半悬在空中,下面因为脉冲炮的水桶顶着,想坐也坐不下去。 夏亭全靠着两只手把自己挂在车门上方的拉手上,才没在车厢内炒一盘菜。 “你们这后座堆的什么奇形怪状的东西!”她愤怒地质问,但结合她现在的姿势,前排两位连心虚都生不出来。 夏奡更是毫不客气直接笑出声:“哈哈哈哈哈你自己自助一下,把那个脉冲炮立起来靠到旁边。” 气得夏亭站都站不稳,还专门腾出一只手越过头枕,往亲哥脑袋上招呼了一下。 等车内笑声停下,她才终于艰难地把这两个水桶拼成的庞然巨物立起来,靠在另一边车门上。 “这个东西也是时哥做的吗?”她视线扫过“脉冲炮”的各个连接部位。 尽管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东西,但根据名字,大致也能猜到这是个什么东西。 再结合几人专程跑来她学校的目的。 “这个东西的燃料就只靠这个喷火枪吗?那为什么还要接这么管子,直接打开阀门对着丧尸喷不就行了?” 她好奇地问,不明白接这两个庞大的水桶是为了什么。 作战的时候不会显得非常笨拙吗? 时作岸听她充满怨念的语气,明白这人还在为了刚才的垫屁股之仇而生气。 憋着笑给她解释:“如果只有一个喷火枪,火力肯定不够。这些管子是帮助火焰的能量聚集在空桶里,蓄能后再喷出,杀伤力可强多了。” 接着,他又从专业的角度给她介绍每个零件拼接的原因和作用,但毕竟隔行如隔山,H大的大学霸也听得云里雾里。 只知道时作岸这工具造得挺牛逼的。 她非常给面子夸了几句,然后询问两人之后的安排。 虽然夏奡答应她隔离结束后会留在H大,但几人仍然对他们学校的实验室念念不忘,之后是直接物理强攻还是找林院长通通关系? “林院长之前是你的老师?”夏奡赶在时作岸回答夏亭前抢先问出这个问题。 通过后视镜他看到时作岸愣住的眼神,但这次他没再退步。 “我都不知道原来你是B市人。” 第49章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 其实讲不讲都无所谓,我已经决定定居H市了。” 时作岸偏头望向车窗外,绿油油的灌木丛与梧桐向后倒退。 这是B市在这个季节绝对不会有的景色。 黄土沙尘、雾霾、灰色空旷的路面,这些关键词才占据着他记忆中大多数的位置。 此刻恰好是沙尘暴频发的时间, 光是回忆起沙砾沿着气管进入鼻腔的感觉, 都让他窒息到难受。 要论最糟糕的还是这座城市带给他的感觉。 孤独的,没有联系的。 从他诞生开始, 仿佛就被强制打上了“独立”的标签。 别的孩子伴随着妈妈的摇篮曲入睡, 可年幼的他只学了“mama”这个单词, 还没来得及搞清楚这是谁的代称,就被爸爸告知她去了很远的地方工作。 而在那之后,与父亲见面的次数,电视新闻中的偶然一瞥要比餐桌旁的相聚多得多。 家里照顾他的保姆如流水似的更换。 可当他好不容易从字典里翻出读音对应的笔画, 这个保姆就因为偷走了父亲书房里一只昂贵的手表而被辞退。 后来他发现,只要学会两个字就足以称呼所有在他家工作的女士。 于是他再也不在“交朋友”这件事上浪费时间。 听他讲述完童年经历,车内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夏奡摸摸鼻子, 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出声安慰。 后座的夏亭也尴尬极了。 哪有他哥这样专门揭人伤疤的! 救命救命救命救命—— “其实也没那么糟糕。少了层必须要经营的关系,才能有更多时间花在自己身上。”时作岸轻描淡写便盖过了他的伤疤。 “后面我上大学后遇到老林。他那个时候还只是我们专业的教授,但他学术成就很高, 主持过好几个国家级别的大项目,我只上过他一年的专业课。” 想起那段上课经历,他到现在都觉得很有意思。 “一年的时间, 每周一节的专业课他从来没有准时准点到过教室。” “有快一个月的时间老林天天在外面做项目、开讲座, 没有时间上课。我到现在都记得, 大二下的某个周四,我们几个班被调到一个大教室里,从早到晚整整听他补了那一个月的课程。” 老林当时还不到五十岁, 身体素质也堪称强悍,居然硬是半边身体倚着黑板,站了一天把欠下的课时补上了。 不仅是讲课的老林累得够呛,坐着听课的学生们也怨声载道,巴不得直接瞬移回寝室躺着。 那个时候的时作岸已经从各种小道消息中得知老林是个多么牛掰的人物。漫长的课程结束,他立刻弹起来去找人交流,试图混个眼熟。 不过唯一的问题就在于他对老林工作强度的认识还不足够。 他以为抱上老林的大腿就能免费获得毕业论文写作的史诗级加强。 可惜人老林压根不担任论文指导老师,一直到熟悉的学长升上大四,才从前线传来消息,候选论文指导教师的名单里根本没有他。 但这个时候时作岸已经靠着踏实肯学和出色的专业成绩混成了老林座下大弟子,反而没了最开始功利的目的。 只是到了将近毕业的时候,他家里突然出事,直接导致了他迟来的叛逆期,连夜买了张机票飞来南方。 尽管后续他为了收拾行李回过一次B市,但情况特殊谁也没通知。 就这样和老林断了联系。 “没想到他居然也会跑来H市。不过像他这样的业界大拿,全国各地的学校随便都能去。” 时作岸理了理刚刚着急被他压在屁股下面的短袖边。 正因于此他才突然改变了主意。 本想着留在学校一段时间,确定到底有没有希望进实验室搞到材料,如果不行就立马换地方。 但当他见到老林灰色眉宇间的疲惫,还有侧脸靠近耳朵位置冒出来星星斑点时,心头的那块软肉像是被不安分的小猫踹了一脚。 多留一段时间也无妨。 “如果你们不想多留就先走吧,我留在这里看看尽量能帮上什么忙。” 他通过后视镜小心地偷瞄夏奡的脸色,果然,这人表情黑得跟锅底似的。 “又不是赶着去投胎,多待一个星期和多待一个月有什么区别。” “那也得经过您的首肯啊~” 嚯,这阴阳怪气的调调。 夏奡听完拳头都硬了,恨不得立刻停下车从头教这人什么叫做“好好说话”。 可惜上天没给他“好做人爹”的机会。 “哥,哥!右转!” 唯一受害者夏亭眼睁睁看着亲哥和副驾驶打情骂俏,一不留神儿又往前开了一个路口。 “到了吗?”这么快就要右转了。 “没有,过了……” 夏奡沉默,赶在这个路口打死方向盘右转。 幸好两条路之间是平行的,他只要开到头再右转一次就能回到夏亭学校的位置。 “你刚刚怎么不提醒我。” 你这老六,你还先埋怨上了。 夏亭这次被气得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 罪魁祸首的时作岸自知理亏,闭上嘴,食指伸向夏奡的小臂,戳戳,示意他好好看路。 车轮胎碾过最后一块沥青路,转弯停在一条拉匝门前。 拉匝门是金属的,厚度有一掌宽,密密麻麻的Z字形,看起来就非常结实。 旁边立着两根水泥柱,撑着学校门头。 他们车停在离门两米远的位置,门纹丝不动。 正当夏奡犹豫该怎么告诉里面的人他们在外面时,后排座位的车窗降下。 夏亭伸出个脑袋来朝着大门方向喊了几声,侧边保安室的门缓缓打开。 一个戴着摩托车头盔的男子走了出来。 墨色遮挡物挡住他们都视线,但从体态与行为举止间能感觉这人不像是学生。身材高大,短袖包裹着结实的肌肉块。 “张老师,两辆车上都是来看我的家人,这是院长的章。” 但夏亭一眼就认出这是谁。 男人接过她手里的卡片,扫到上面的文字与红章,又问:“总共几个人,车窗降下来我看看。” 他们又配合着做了一系列审查,被叫做张老师的男人才转头回到保安亭。 半晌,拉匝门被缓缓打开,里面窜出几个同样身材健硕的男子,全身包裹严实,头上戴着摩托车头盔,手中都提着武器。 这群人非常迅速地让开中间的位置,提着武器冲向车旁。 时作岸心里一紧,再仔细看才发现,这群人是在帮忙清扫车身附近的丧尸。 “快进来!”张老师从柱子后面探出头,向几人招手。 窗外,这些负责牵制丧尸的人很清楚丧尸的弱点在哪里,菜刀砍伤脖颈,发黑的血液四溅。 夏奡立马踩油门进去,江肆的车紧跟其后。 车开过拉匝门,时作岸才透过窗户注意到地上摆着刚收回去的收缩地刺。 想必如果遇到外面的车辆强行突入,他们就会立刻放出地刺拦截,防止学校被突破。 这边江肆的车屁股刚进来,就听见一声哨响,外面的保卫人员像是提前约定过一样,停下与丧尸缠斗的动作,迅速跑回校内。 门口的两根柱子旁分别站着两名同样包裹严实的保卫人员,手里拉着拉匝门的把手。 当所有队员返回鱼贯而入,两人就飞快将折叠匝门拉上。 “哐——” 丧尸一个个撞上门架,但被坚硬的金属材质全部拦截在外面。 里面又有人拿着婴儿手臂粗的锁链,穿过匝门的空隙,将其紧紧锁上。 “辛苦你们了,张老师。” 夏亭推开车门下车。 张老师为首,还有有几个刚刚冲向外面帮忙清理丧尸的人也摘下头盔,有男有女,有学生有年长者,但都因为剧烈运动后忍不住急促呼吸。 “没事哒学姐!”一个脸蛋圆圆的矮个子男生笑嘻嘻冲他打招呼,“我们这边虽然危险了点,但需要开门的情况很少。” “是啊小夏,倒是你那边要小心些,学校正门的位置比较惹眼。” 男人又简单交代了几句,让学生们无论如何都要注意安全。 “放心吧张老师,我们那边人多,轮班也勤。”夏亭摆摆手让他不必操心,“那我先带着他们去隔离宿舍了。” “好,恭喜啊!” 夏亭一钻回车里,就收到了来自亲哥的问候。 “你怎么跟谁都能聊上?” 他这样子像是时作岸小时候看到的动画片里,妈妈带着小朋友出门买菜,但回来的路上跟每个偶遇的熟人都要开展一段对话。 小孩站得脚底胀痛,但妈妈怎么催都不动。 不过夏奡的语气倒与动画片里演的不同,他似乎更多的是赞许与欣慰。 夏亭不动声色勾起嘴角,想笑,但靠着意志力强压下去:“你妹性格无敌爆炸好,广结善缘不行吗?” 太装了。 夏奡撇了撇嘴,懒得搭理她。 反而时作岸鼓掌给她捧起场来。 “哎呀,还是时哥你人好,你咋就不是我哥呢,太遗憾了。” 老天为啥非得分给她一个最臭得要命的亲哥。 世界上明明有那么多正常男人。 正常男人·时作岸动作一滞,不敢再动,老老实实在位置上坐正。 怂包样子让夏奡差点笑出声。 “夏亭别贫了,赶紧指路!” “知道啦——你真的话又毒又多!”—— 作者有话说:抱歉抱歉,今天实在有点忙[求你了] 这章可能看着有点水,主要是为了引下章开始时作岸讲小时的背景,辛苦大家等那么久了~ 第50章 进入学校后, 跟着夏亭指的位置,几人很快就把车开到宿舍楼下。 垃圾箱旁边还放着没来得及清理干净的钢架材料,白色的墙漆没有裂缝和雨水冲刷过的痕迹,明显就是刚装修完的样子。 “你们不用担心会有甲醛啥的, 这栋楼从年头我们返校前就在装修了, 一直在开窗散味,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堆原先的床架还没丢。” 夏亭看几人的目光落在那堆废材上, 连忙解释。 但其实几人根本这事纳入考虑范围。 江肆快走两步揽住她的脖子, “无所谓啦, 都世界末日了谁还在乎这点吸进去的那点甲醛?” 她比夏亭要高半个头,做这个动作轻轻松松。 夏亭下半张脸都被江肆的袖子挡住,呼吸闷在布料里,但也没有反抗, 两人就保持这个姿势走在最前面带路。 “欸,阿肆你等等我!” 狗皮膏药宋子桥又迅速粘了上去。 林院长给他们安排的房间是三楼向阳的相邻两间。 夏亭用钥匙打开两间房门,尘土被风扬起, 漂浮在阳光洒进来的色块中。 房间里的桌椅床板都是全新的,甚至拐角处的泡沫膜都还没有摘下。 唯一的缺点就是装修完一直没有机会打扫,灰尘多到脚踩在地板上挪开就是一个脚印。 “咳咳咳——” 时作岸显然没做足心理准备, 一打开门就被呛得咳嗽。 “你们如果介意的话,我回寝室拿个扫把过来?” “没事没事。”时作岸赶紧拦下她,“不用收拾, 就这样, 没那么多讲究。” 指不定他们身上和这地板比起来谁更干净呢。 他走进来, 将背包放上桌子,发出沉重的闷响。 还有手上提着的这两天要用的矿泉水,被放在椅子腿边。 “那江肆你一个人睡?” 他提问。 林院长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要不要跟他们三个男人挤一个房间, 得遵循江肆自己的想法。 这时,夏亭忽然插嘴:“提醒你们一下,三楼有些房间也住着人,有一些是担心孩子找过来的家长,也有山脚镇子里逃难过来的人,我建议尽量还是别让江肆姐一个人住。” 有些人同样正处于隔离期,仍然存在变成丧尸的风险。还有些人…… 人心难测,还是得多加小心为好。 江肆本想说自己一个人睡就可以,但听夏亭这么一说,脑子里忽然冒出来个想法…… “要不我搬来和江肆姐一起——” “不用。”江肆打断她的好意,“我和宋子桥一起住就好。” “亭亭你还要值守校门,太累了,就回自己寝室好好休息吧。” 而且这里宿舍全新,连床板都没有,让她跟着凑活实在让人有些不忍心。 宋子桥忽地被点名,满脸茫然。 一只手指着自己,结结巴巴:“我,我吗?” 不可置信。 自从末日降临,他与江肆之间的相处机会怎么还如此莫名其妙地增加了起来。 “对没错。”江肆把他犯蠢的手指打掉。 “就这样吧,两两分组也能确保彼此的安全。夏哥你们有啥事直接来敲门好了,早点休息,我们先走了。” 她一口气飞快说完这么一长段话,然后拿着隔壁房间的钥匙,迅速拽着宋子桥出去了。 整个过程发生的太快,就连被拉走的当事人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仿佛屋内有什么洪水猛兽。 宋子桥:! 时作岸&夏奡:…… 夏亭:? 门被用力关上,房间里只剩下时作岸与夏家兄妹三人。 夏亭还没缓过神,整个人都懵懵的:“那我也回去了?” “对了,你现在回去是继续去校门口值班还是回寝室休息?” “我应该再去校门口守一会儿吧。”夏亭抬起左手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我们轮班是六小时一轮,我现在回去还得在门口守一个小时。” “怎么了吗,时哥?” “哦没事。”时作岸一愣,“你值班一定要注意安全,打不过就跑,别硬抗着。” 夏亭被他突如其来的关心整得还有些不好意思:“哈哈时哥你这话说的,我要是跑了学校怎么办……” “乖乖听话!”见她嬉皮笑脸的样子,夏奡冷声道,“那么多大人在呢,学校还轮不到全靠你一个小孩守着。” 这话说的,好像她还是个初中生、高中生一样。 离了你谁还把我当小孩。 夏亭丢给他一个白眼,径直甩门出去。 木板门撞上门框,还弹了两下。 脚步声越来越轻,就在屋内两人以为她已经走远时,有一句喊声传来。 “知道啦——” 小兔崽子。 —————— 隔离期正式开始。 时作岸拉开背包拉链,从里面拿出一套干净衣服,还有之前从高铁站顺出来的两条毛巾毯子, 地上还放着两桶从车里提上来的矿泉水。 “你先收拾一下吧,我去换套衣服。”他一手拿着衣服毛巾,另一只手拎着水桶,走向卫生间。 距离上一次洗澡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 天气不到炎热的时候,虽然不至于浑身汗臭味,但在外面奔波的时间长了,血腥味、尘土粘着的气味、金属铁锈味都不可避免附着在衣物上。 可惜水资源有限,他只打算用水沾湿毛巾,简单擦一下身上。 夏奡轻声“嗯”,看着他瘦削的背影隐入门背后,手上捡起他吩咐的活。 两条毯子被抖散,撑开来的面积还不到一个成年女性的正面大小。 如果拿来垫在身下,至少有半截腿顾及不上。 更何况旅客随身带着的毛巾毯多数用处只不过是担心自己在空调车厢内着凉,所以其厚度甚至还不到五毫米。 床板那么硬,垫在身下也依旧没有半点用处。 夏奡思索了一番,继续翻找自己的包。 可惜除了食物和几套衣服,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了。 衣服有干净的,也有之前穿过的。 他将之前穿过的,上面没有大块血迹的衣物挑出来,对着床的位置比划了下。 垫在最下面,应该能凑活。 他脱掉鞋踩上楼梯,将这几件衣服平整地铺在光秃秃的床板上,又挑了几件干净衣服盖在上面一层。 但所有衣服展开来,却仍然有位置没被填满。 “时作岸,我开你的包了?!” 夏奡边爬下床梯,边朝着厕所门喊。 里面的人用水时小心翼翼,生怕倒多一点点。隔着扇门,几乎听不到水声,只有毛巾擦拭皮肤时细微的动静。 听到他的问询,时作岸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想来包里也没什么重要东西。 夏奡将拉链拉到最侧边,移开最上面放着的几包饼干,从下面抽出堆叠整齐的布料。 “嘭!” 不知道什么东西,裹挟在衣物中间,一展开就有不知道什么东西顺着布料摔在地上。 他的暂时将衣物缠在自己的一只手上,弯腰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 这是一本酒红色封皮的笔记本,摸起来是柔软的皮质,仔细看上面还布满了细小的装饰裂纹。 最左上角的位置有一小块棕色印迹,看着像是什么液体不小心从上方滴落导致的。 从侧边看,笔记本里面的内页有些许泛黄,估计有些年头了,连带着皮扣也微微松动。 夏奡用指腹轻抚皮面上的纹路,仔细在记忆中搜寻,惊觉自己之前貌似见过这个本子。 是在什么时候呢? 忽然,十几天前的画面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他与时作岸从酒店出来后,提出要把他送回家。 后来时作岸在筒子楼里遇到危险,他上去营救。结束后他坐在床上看着时作岸往包里收拾东西,其中就有这个本子。 甚至,他突然冒出怀疑,当时时作岸在明确家门被拆,危险重重的情况下还非要回那个小破房子,是不是就因为这个笔记本? 违和感忽然占据了大脑空间。 这个本子重要到什么程度,才会让他无视风险专门跑回去拿一趟? 强烈的冲动驱使他想要打开这个本子。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 时作岸从厕所里出来,撞上的就是这样一幕:夏奡一只手里拿着他的笔记本,另一只手搭在侧边的锁扣上,似乎下一秒就要打开。 听到他的声音,偷偷摸摸的某人被吓得手一抖,笔记本砸在地上。 年代久远的磁吸扣已经没了多少磁吸,只是落地时被撞了一下,里面的内页就摊开。 夏奡条件反射往露出来的纸页上一瞥。 铅笔与钢笔的字迹交叠在一块儿,密密麻麻。 没等他看清上面写的是什么,时作岸丢下手里的脏衣服,一个健步冲上来,抢在他之前一把将本子捡起,“砰”地合上。 “……” 局促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夏奡心中油然升起种做坏事被抓包的感觉。 他偷偷抬眼,看向旁边人的脸。头发盖过纱布,凌乱地挡在额前。 由于姿势的原因,眼睛上覆盖了一层浓重的阴影,将外来的目光隔挡。 让夏奡猜不中他此刻的心情。 “抱歉,我不是故意——” “没事,你要从我包里拿什么吗?”出乎意料,时作岸完全没有就这件事责怪他,甚至决口不提,“我来拿吧。” 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般。 一切都非常诡异地进行了下去。 他沉默着将本子塞回背包内侧的夹层,但因为背包底部堆的东西太多,导致本子被卡在一半的位置下不去。 本想靠着蛮力硬塞下去,但多次尝试,直到本子底部的的封皮翘起来一个角—— “操!” 伴随着一声怒骂,本子被抽出来扔在一边,包里零零散散所有东西都被一股脑倒在地上。!—— 作者有话说:这章标题演我现在的心情[捂脸笑哭] 下一章会写关于红色笔记本的事,但是,但是…… 很抱歉宝宝们,这个蠢作者论文受挫,出师未捷身先死,选题给导师毙了[化了]恳求明天请一天假赶在ddl之前把选题定下来交上去TAT 明天早上会挂请假条,真的非常抱歉,给大家跪下了[爆哭][爆哭][爆哭]《 》 50-60 第51章 夏奡错愕地看着他突然发作。 所有东西乱七八糟摊开在地上, 干净衣服和脏衣服混成堆。 尽管笔记本在他发疯前被特意收在一边,却仍然逃不过被波及的命运。 红色被隐藏在布料下面,一瞬间,中间站着的人仿佛浑身力气被抽走, 双腿发软, 直愣愣就要往下跌!! 夏奡眼疾手快! 赶在他膝盖着地前双手伸开将人揽入怀里。 夹杂着水汽的冷意落入鼻息,毛茸茸的脑袋缩在他的肩颈直角之间。 怀里的人顺势抓住他背上的衣服, 埋着头, 一动不动。 还好他接住了, 不然这人连带着脸都得砸在地上。 许久过去,就在夏奡以为他要趴在他身上睡着了的时候,细若蚊呐的声音在他耳边微微响起。 “我没想冲你发脾气,对不起……”声线颤抖还夹杂着明显哭腔。 夏奡被他猫儿挠似的声音搞得心里一软。 “干嘛道歉?我又没怪你。”原来他说话还能夹成这个样子。 夏奡边说, 边听着从自己喉咙里冒出来的声音,连他本人都觉得不可置信极了。 但屋内另一个人不知道是因为临近崩溃的情绪,还是耳朵被压着压根没听到他说的话, 沉默不语。 没表现出任何被逗乐的迹象。 夏奡尴尬地清清嗓,搂着人绕开地上的狼藉,恰好走到阳台窗户前。 橘红色的太阳与地平线只差一个手指头的距离。 还留有最后一丝温度的阳光倾斜进入房间, 门框将影子切割成两块长长斜斜的格子。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不是故意拿你的本子的,你放心,里面的东西我一点没看到。” 夏奡一边道歉, 一边用右手轻拍怀里人的脊背。 像多年前的午后, 妈妈抱着年幼的他, 哼着歌在床上哄睡。 可时作岸的童年没享受过这些。 一联想到这个,即使并非自己亲身经历,他仍然感觉心中酸酸的。 “是在因为我拿了笔记本而生气吗?” “……只有一点点。” 时作岸扯扯他的衣角, 示意他可以松开自己了。 拉开距离后,阳光没了遮挡,在他脸上留下巨大一块光斑。 眼里朦胧的水汽和眼角位置的红痕格外显眼。 注意到夏奡直勾勾的视线,时作岸不自然的撇开眼。 “我就是脑子一懵,看到你手里拿着笔记本,我就以为……” “这本子是我妈妈留给我的。”? 时作岸的妈妈不是很早就离开他了吗? 那这本子岂不是……遗物? 难怪他会如此重视了。 夏奡以为自己发现了真相,正准备开口安慰他,却被当事人抢先一步打断。 “我妈是在我大学毕业那年走的。” 嗯?不是在小时候吗? 直觉自己被唬了,但夏奡拿不出证据。 只能静静听时作岸哑着嗓子,讲述起这些年自己无处诉说的痛苦。 不知道母亲具体是什么时间从他身边离开的,那时候的他还太过年幼,开口也只能咿咿呀呀拼凑些无意义的单词。 可能是某天晚上他阖上眼,再次清醒后,身边便没了她的踪迹。 周围的人问起来,父亲只说她被公司派遣到很远的地方工作去了。 母亲从事火药研究的相关工作,精通计算,非常厉害。 两人婚礼上,还放了她亲手做的烟花。 可是父亲无论如何也不同意给他看照片。 后来随着他一天天长大,父亲公司的生意也好了起来,但在家里与孩子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 本来归属于家长的职责被转移到了保姆身上。 尽管如此,他依然觉得自己没有时间规训保姆的行为。 只要雇佣了,那便万事大吉。 保姆偷东西?如果没被他抓到,那就当作无事发生;如果短期内正好被他察觉到,那就当场结清这个月的工资离开他们家。 至于小时作岸怎么想,貌似他完全不在乎。 “我小时候经常被同学叫做‘没妈的孩子’。” 他顿了顿,带着自嘲的语气继续说。听得夏奡心头一紧。 母亲离开后,他对父亲的话的认知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他非常坚定地相信父亲口中所说“妈妈是去很远的地方工作了”。 因为那个时候的他还不知道“死亡”是什么东西。 到了第二个阶段,他在学校里学到了不计其数的汉字词语。 首次知道了“死亡”的含义。 他开始认为母亲已经离开他们去了另一个世界,只是父亲为了照顾年幼的他的心情,没有告诉他真相。 由于父子俩极度缺少交流,这个误会居然一直延续到了第三个阶段。 “你母亲回来了?”夏奡适时提出问题。 “嗯。” 时作岸点点头,又摇摇头, “不能说她回来了,她是被送回来了。” “送”这个字一出,整句话的意味就变了。 大四临近毕业前,各种事情堆在一起,加上对未来的期待与茫然,时作岸感觉自己已经晕头转向了。 论文最终答辩结束,他长舒一口气,将没用了的稿纸扔进教室外边的垃圾桶。 里面的废纸已经多到从桶口冒出来。 正当时作岸清理掉自己一年时间造出来的学术垃圾时,兜里的手机突然间响了。 打电话来的是他的父亲。 这对他来说还真是一件特别难得的事,父子俩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了。 时作岸恍惚着按下接听键,听筒里却传来父亲冰冷的声音。 “你妈走了,回家来。” 走了? 什么鬼,他妈不是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死了吗? 电话被挂断,留他一个人在原地不知所措。 还有,什么叫做走了? 是离开吗?还是死讯? 明明他对母亲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 但不知为何,当下的他心中还是升起了一种焦急的情绪。 他加快速度回寝室拿了点东西,赶忙出校门打了辆车。 司机风驰电掣,不出半个小时就把他送回了家。 一打开别墅大门,迎面而来的是熟悉的压抑气氛。只不过那天的房间比记忆中的任何时刻都更黑,更冷。 时作岸一进门就打了个哆嗦。 来不及换鞋,他跟在佣人身后上了二楼。 只把他送到门口,佣人们便离开了,只留下他一个人。 书房门虚掩着,留下一条窄窄的缝,里面鸦雀无声。 时作岸深吸一口气,轻轻将门推开。 紫檀木的书桌后面,坐着一个身穿白色衬衫搭配灰色西服马甲的男人。 工整的西装最上方两颗扣子被解开。 男人的头发是被染过的浓黑,同下巴上新冒出来的灰色胡茬形成鲜明对比。 最惹眼的,是桌子上一个雕花木盒,被端端正正摆在男人的胸前。 “爸。” 时作岸喊完,男人瞬间抬眼看向他。 这让时作岸惊然发现,这么久没见,他的眼角居然爬满了这么多条皱纹,歪歪扭扭,像蚯蚓一般。 见到他来,时永昌面上的表情依然是不变的冰霜,微微颔首,让他进来。 “你打电话来说我妈——” “这是你妈的骨灰。”? 什么意思? 大脑中仿佛有火花炸开,紧随而来的是耳鸣,将他与整个世界隔绝开来。 时作岸强迫着自己看向那一个小小的盒子。 时永昌看他满脸震惊与迷茫的样子,就知道这消息对他来说太过于难以接受了。 他沉默地等待了片刻,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 或许是真的忙到极致,没有多余的空闲停留在儿子身上,他还是很快开口:“我刚把她接回来,死亡时间是一周前。” “一周前?她不是……?”时作岸看着他,眼里满是不解。 “你想说她不是在你小的时候就死了吗?” 时作岸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时永昌非常清晰提前从他脸上读取出信息。 “我从来没有说过她离世,一切都是你的猜测,时作岸。” 当爹的习惯了领导者身份,尽管坐在沙发椅上矮了儿子一个头,却依然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这点同时作岸过去见到他的每一次都完全一致。 也是最令他厌恶的地方。 “你没有说过,但你放任我这么以为。”他凭什么说得那么轻松,好像这二十年来的误解都是他自己的过错一样。 时作岸舌头舔向酸涩的后槽牙。 凭什么! 凭什么他永远这样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无论是哄骗他关于母亲的事,还是轻飘飘一句公司忙,就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一次人! 怒火冲向他的头顶,几乎要将天灵盖掀出去。 时作岸瞪着猩红的眼角,盯着他,满是愤狠。 即使这样,时永昌丝毫也没有因为他改变自己的态度。 “你应该在这上面多长点脑子,而不是天天看你那些破书,研究怎么把家里的微波炉拆了装成火乍弹。” 时永昌再次看了眼时间,这次是真的到点了,他没多的空闲陪愚蠢的儿子在这里研究这个持续二十年的误解到底是谁的过错。 “你的母亲被国家派到边境参与国防工程建设,在项目保密解除的前一个星期倒在了工位上,死于急性心肌梗死,没救回来。” “如果你关注新闻的话,就能在今天的晨间新闻里看到她。” “我还有事要忙,她的遗物里有留给你的东西,我已经让人送去你的房间了。” “我还有事,先去公司了。” 一连串信息信息量爆棚的话从他嘴里冒出来。 时永昌最后瞥了眼儿子呆滞的样子,毫不留情打开门准备从书房出去。 “等等。” “……”可能是知道今天发生的事对于时作岸来说犹如霹雳,他难得配合儿子的要求,短暂停留在门边,等他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这快二十年时间,她一直都在那个地方工作吗?” “对。”—— 作者有话说:回归—— 题目过了,但还有东西要改…… 橘子!撑住啊!!! 第52章 时永昌走后, 时作岸就把自己关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打开电视,点播回早上的新闻报道。 其实里面根本没有对她母亲的描述。 只有播报员对国内最新研究制造完成的弹道导弹的溢美之词,以及视频画面里工人们成功后骄傲与兴奋的神色。 一条五分钟长的新闻播报完毕,紧接着电视里的播音员就要进入下一条。 时作岸机械性地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 暂停, 将进度条拉回。 直至再次放完,又重复这个动作。 不知道看了多少遍, 优雅亲切的女声一直响着, 整个下午都没停。 确实没有他的母亲。 确认这个事实后, 时作岸关上电视,放下手里的遥控器,不再继续折磨房间里的电视机。 他将手轻轻抚上长方形的木盒。 木质材料温和,摸上去不会像金属那样带来一瞬间冰凉的触感。 一遍又一遍地播放新闻, 他承认自己是希望看到有人称颂她的功绩、祭奠她的死亡,否则这二十年后突然而至的死讯未免太过滑稽可笑。 但还有一个原因——他在试图从无数画面中找到母亲的图像。 从小到大,他对母亲的记忆只来源于家里的几张照片。 但时永昌自己不爱拍照, 也不喜欢给别人拍照,所以留下的照片不多,大部分都来自两人结婚时摄像师的视角。 或许这条庆祝视频早就拍摄完成了, 而他的母亲那个时候还活着,也参与了这场狂欢。 可惜无论是什么原因,他将这短短五分钟的视频翻来覆去几十遍, 都没有在里面发现同熟悉的照片里相似的面孔。 他重新将视线转向时永昌口中所说母亲留给他的遗物。 说是特意留给他的遗物, 但东西真的很少。 一支漂亮的干花标本, 以及一个红色封皮的笔记本,没有多的了。 那种花时作岸从来没有见过。 他摸出手机,用识图软件拍了张照, 页面弹出搜索结果:高山杜鹃。 只生长在海拔高的地方。 干花的制作时间应该不久,颜色还非常鲜艳。 他又拿起旁边的笔记本。 翻开来,扉页上只写了三个字——方金玉。 这是他妈妈的名字。 在他以为的她离世后,身边的人偶尔还会谈论起这个名字来。 有说她不负责任,为了所谓的“前途”抛夫弃子。 那个时候家族里流传的说法还是从时永昌嘴里放出去的公司排遣说。 大人们都相信了,反倒他一个小孩,晕头转向地接收了来自外界乱七八糟的声音,又没人教他如何筛选。 他还以为是他爹难得良心一次,担心他因为这件事在学校里受到同学们的嘲笑…… 现在想想,过去这么多年的自己都天真愚蠢到可笑。 时作岸自嘲地勾起唇角,再往后一页,就是各种各样的符号与计算公式。 铅笔与钢笔墨的痕迹交叠在一起,密密麻麻。 他耐着性子仔细看,发现里面大部分的内容是在计算火药的浓度和调配比例。 但几次都没有得出理想的结果,算到一半发现行不通,就用扭曲的线条将那一块圈起来,随意地打上一个大叉。 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失败,铅笔的印记将所有空白区域填满,可又还没将最开始假设条件下的所有可能性算完,只好换成钢笔继续从页面头上算起。 这才导致了笔记本内页里如此壮观的景象。 翻完前几页,他大致摸清楚了里面的内容。 这本子应该是他妈工作时用来测算数据用的。 只不过为什么要将这个本子留给他? 按照时永昌的说法,母亲是猝死,难道还提前安排好遗嘱要将自己工作时的笔记留给自己儿子? 脑子里冒出种种疑问,他继续往后翻。 这次不再关注里面的计算流程,速度快了很多。 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接近整本笔记本中间的位置被突兀地撕掉了几页。 时作岸迅速从小沙发上爬起来,将笔记本放到书桌上,同时打开台灯,桌面瞬间被照亮。 他将两只手分别按在两侧书页上,朝着相反的方向用力,直到露出最中间被裁掉后留下的剩余部分。 一只手保持着现在的力度,防止卸力后两侧自然靠拢;另一只手小心地搓开那些粘在一起的部分。 时作岸数了数,一共被撕掉了六张。 剩余留下的部分切口整齐干净,而且是这么多张被一起裁掉,不像是一位研究人员在发现计算错误后随意撕下来扔掉的。 这六张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为了找答案,他试着继续往后翻。 但下一页的内容让他翻页的手悬于空中。 不是计算公式了。 新的一页是一封极其简短的信,收件人写的是他的名字。 内容只有几句话: 我的孩子,许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吗? 我把太多时间花在了自己身上,没有陪伴你长大是我一生的遗憾。 我时常感到后悔,所以下定决心要在这次回去后补偿你,但最近越发感到身体不适,忧虑无法坚持到与你重逢那天。 如果我没能见到你,这个本子会代替我去找你,告诉你,我永远爱你。 祝你健康、幸福。 整张纸干净平整,没有折角,也没有没有电视剧里那样为了凸显角色用情至深而留下的泪痕。 时作岸指腹轻轻擦向这短短几行字迹,她能想象到一位女士垂着头,面带柔和的笑意在纸上写下了这些话语。 再往后几页,都是方女士在闲暇时刻随笔记下来的见闻。 有时是基地里溜进来一只沙丘猫,大家伙儿都看着新奇,凑过去围观。但念在那家伙是个保护动物,身份尊贵,谁都不敢上手摸它。生怕它脾气上来一下子躺倒在地讹人。 但她却忽然想起自己的儿子,他会不会孤单?会不会也在家里养一只猫? 有时是工作结束后他们组的几个同事坐在沙堆上,情不自禁便聊起各自的家庭。爱人与孩子,都要被拿出来比较一番。 她总要在这个时候强调自己的儿子,他一定继承了她的优秀基因,在同龄人中脱颖而出。 但作为妈妈,她只期望自己的孩子能健康快乐地长大。 …… 十几页翻过去,每次遇到什么新鲜事时,文字末尾都会提到时作岸的名字…… 第二十三次。 时作岸猛地将书页合上,关闭台灯。 红色封皮的本子被甩到一边,他似乎还觉得不够解气,从书架上拿出之前买的专业书,盖在上面。 本以为眼不见为净,但即使将用其他东西把笔记本压在最下面挡住,刚刚已经进入大脑的那些东西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在他的脑子里嗡嗡打转。 思维的齿轮被卡住,发出涩牙的钝响。 房间里也安静到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呼吸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口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三声敲门响。 家里的佣人已经安排好了晚饭,上来催促他下楼用餐。 这时,时作岸才突然察觉到自己翻完厚厚的笔记本,心中所想的到底是什么。 她凭什么那么自大? 自说自话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开,自说自话要在工作结束后回来补偿他。 凭什么觉得自己会原谅他? 就因为轻飘飘一句“我永远爱你”吗? 凭什么说话不算数,说要回来却那么早死掉了?! 无数句怨恨如同疯长的藤蔓,缠绕住他的心脏,勒得他喘不上气来。 紧随其后,冰凉刺骨的洪水向他涌来,强大的水流化成锁链困住他的手脚,让他没有挣扎的机会。 水位以秒计数向上涨,胸腔被挤压,他只能通过大口呼吸来维持生命。 但水位线很快就漫过了口鼻,随着呼吸,越来越多的液体占据他口腔内部的空间! 窒息—— 门外的佣人喊了好几声都没等来他的回应,还以为他已经离开回学校了。 耳边再次安静下来。 那天他不知道在房间里坐了多久。 第二天起来时,身体各个关节都感觉僵硬,空荡荡的胃里传来刺痛,但依然没有食欲,只是想吐。 下楼撞见昨天晚上喊他用餐的那个佣人。 对方看见他先是一副撞见鬼似的表情,随后眼睛瞪大,惶恐地弯腰,不停向他道歉。 生怕因为自己工作的失责被赶出去。 如果放在往常,时作岸肯定会柔声解释是自己的过错。 但他今天实在提不起精力,只能微微点点头,让她继续去工作吧。 没有胃口,因此他也不打算吃早饭,绕到别墅后院的小花园。 推开玻璃门,一股混合着凉意与清香的空气扑面而来。 脚下是青石板铺成的小路,每两块石板间还冒出嫩绿色的小芽,几步开外,一丛茂盛的月季倚着篱笆开得茂盛。 在时作岸的印象里,这个小院子打他有记忆开始就一直存在。 时永昌这人对花并没有特别的情感,只是安排人定期做打理,二十年都没有断过。 现在想来应当是他母亲喜欢,在离开前就布置下的。 负责修建枝桠的园丁今天不当班,小花园里只有他一个人。 顺着石板路,他走到那丛最漂亮的橘色月季旁,挑选了颜色开得最好看的一只,用园丁剪裁下来。 手里捏着花枝,他原路返回。 这次走上二楼就停下脚步。 左拐最里面那间就是他爹的书房。往常这个房间都是锁上,不让时永昌之外的任何人进去的。 但昨天时永昌走得匆忙,他成了最后一个从书房出去的人,因此门还半掩着。 时作岸推门走进去。 木质雕花盒子还端正地摆在书桌的最中央,同昨天一模一样的位置。 他先是静静呆立了一会儿,半晌,将手中的花枝放在骨灰盒的上方。 转身离开了房间—— 作者有话说:(下本先写鬼怪小短篇,预估10w+字完结,感兴趣可点点收藏哦~) 【瞎眼笨蛋小美人 X 阴湿男鬼真鬼】 虞绍是个瞎子,为了养活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个在酒吧当氛围组的工作,只需要每晚进舞池里跳跳舞。 但最近这份工作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酒吧的客人好像变少了,原本吵嚷杂乱的音乐换成了悠扬的小提琴,就连原本交好的同事也不再与他聊天。 最怪异的还是……他的舞伴。 向来绅士礼貌的舞伴三番五次在做动作时“不经意”地冒犯他:一只手揉捏他脆弱的腕骨,另一只手落在窄腰间,大掌有一下没一下按着。 好冷。 搭档的手像冰块一样,冻得他皮肤发红。 他条件反射地瑟缩,却差点不小心跌下舞台,幸好搭档拉住了他。 但搭档凑在他耳边说话的时候,冰凉的气息喷洒在他的颈侧,激起一小片鸡皮疙瘩。 是酒吧的冷气开太足了吗? —————— 为了微薄的工资,虞绍又再这个岗位上坚持了许久。 直到不对劲的人从搭档扩大到客人、同事、甚至酒吧老板,好像都试图对他实行骚扰。 他不干了。 一封辞职信摔在老板办公桌上,虞绍反锁家门,发誓往后再也不要回去那家酒吧。 “咚咚咚——” 奇怪,怎么会有人敲门? 他熟练地绕过家具,贴着房门怯生生问:“谁,谁啊?” 门外传来的嘶哑魅惑的嗓音几乎将他内心的所有防线击穿: “宝宝,为什么不来上班?我一直在等你啊!” 是他的舞伴。 阅读指南(随时补充): 1、笨蛋美人,攻只有鬼哥一个,后期的客人同事都是攻变出来的!双洁! 2、攻受锁死,禁止拆逆! 3、全文架空,勿代入现实! 4、文案随时改,但设定基本不会动了,已于2025.9.27截图 第53章 “那天我随便收拾了点东西, 就直接买机票飞到了H市。” 时作岸的脑袋还埋在夏奡颈间,声音蒙在布料里,含糊不清。 “很可笑吧,那天我走后, 隔了快半个月我爹才发现我已经跑了。” 半个月后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儿子, 怎么毕业后完全没了消息,才匆忙间抽空给他打来一个电话。 “其实他和我妈关系挺好的, 不是外界眼中的那种利益结合, 至少在我妈的笔记本里是这么写的。” “他很欣赏我妈, 支持她的工作,因此在我也意外学上这个专业后,他就想让我去走我妈走过的路。” “因此,他最希望的就是我在毕业后留在B市, 像我妈一样进入国家系统,在边境隐姓埋名为国献力。” “他没有直说过,但无论我还是家里的一些亲戚都能察觉出来。在那天之前其实我也没什么别的想法, 反正我也没什么人生目标,没有朋友也不谈恋爱,跟我爹之间感情淡薄。我这种人最适合干这行了。” 所以在当时永昌从电话里得知他不但没有进国家系统, 还跑到H市入职了一家民营企业,一向气定神闲坐在酒桌前的大老板震怒,急头白脸冲他一顿骂。 在发现从来听他命令听他安排的儿子这次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回到B市后, 竟然直接把他身上所有的卡停了。 可惜那时候的自己也是个没有社会经验、没有风险承受能力的大学生, 居然没提前想到这一茬。 房租只交了一个月, 加上刚毕业工资低,卡停了后他一个月赚到的钱只够将将支付房租。 如果继续在那个小公寓里住,除非他不吃不喝, 也不用开空调交水电费…… 无奈最后只能搬进现在住的筒子楼。 虽然破旧了点,但胜在离公司近,交完房租他还有余钱养活自己吃饭。 听着他讲述大四一年发生的事,一种说不出来的心疼在夏奡心中翻涌。 领口的衣服洇开了一小块水渍,他叹了口气,手拍了拍怀里人的脑袋。 “……你说我是不是太怂了,一点没有为国捐躯的精神。”或许是哭了的原因,时作岸再次开口时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他说我是个叛徒。” “他”指的是时永昌。 手掌下面是哆嗦的身体,夏奡顿时感觉一股火气涌上脑门。 怎么能是时作岸的错呢? “你别多想,不是你的错,他是在道德绑架你。”他努力平稳自己的语气,“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未来,别因为他一两句话就否定自己。” “你之后不也找到工作把自己照顾得很好?虽然是私人企业,但你的工作帮忙安全地拆除建筑,不是很优秀吗?” 说到这个,时作岸就更难过了! 整整七年啊! 离开狗屁爹的经济援助,为了在昂贵的H市活下去,他在傻逼领导下面硬生生忍耐了七年! 忍者神*都没他能忍! 夏奡安慰得好好的,不知道又触发了怀里这人的哪个点,趴在他肩膀上发出悲鸣的呜咽。 直觉不是什么好的事。 时作岸今天宣泄了非常多过去从没跟其他人讲过的事,情绪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如果再让他去解释其他的,恐怕会适得其反。 倒不如适可而止,让他先缓和一段时间。 他思考片刻,开口: “别再多想了,如果你妈妈看到你孤身一个人来南方,还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的,肯定也会夸你的。” 怀里的脑袋挣脱出来,抬头看向他。 这个姿势导致他眼睛不自觉跟着张大,像小猫滴溜儿圆的两颗大眼珠子。 “怎么了?” “你说谁白白胖胖呢?!”盯—— “……” 夏奡真应该买把锁,上下钻两孔把这张嘴锁起来,省的出去害人。 被他这么一搞,时作岸发泄的情绪也被迫收了回去。 旁边地上还是他发疯搞出来的一地狼藉,饶是此刻的他自己看见,也有些脸红。 一只手抵着夏奡锁骨,用力将自己拔出来。 温热的触感消散在空气中。 随后他轻咳两声,不再说话也不抬头,转身回去弯腰收拾地上。 他刚刚进洗手间擦洗完身上后,给自己重新换了件干净衣服。 嫩黄色的宽松上衣刚好盖过腰部以下,随着他的动作,腰间布料收束,勾出这人劲瘦窄腰。 看他这个逃避的模样,夏奡难道还猜不出这是害羞了吗? 为了防止自己继续调笑导致时作岸应激,到时候一个不乐意甩门出去了,那他上哪儿说理去。 他自己说话什么水平自己心里有数。 躲在小倔脾气后面不着痕迹勾起唇角,又努力压回去,控制着吐出来的语句声调不那么奇怪:“你收拾,我也进去换个衣服。” 时作岸没有答话。 一直等到背后传来门锁弹簧声,时作岸才将最后一包手帕纸也收进背包夹层。 没事哒没事哒,“白白胖胖”是这大傻叉嘴臭,跟他实际的本人一点儿都不搭边。 不就是哭了吗? 情绪到了流点泪怎么了?! 就算是换夏奡本人来了他也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抱着他诉苦自己过去过得有多不容易吧! 一定哭得比他惨多了! 时作岸脑补了一番这人跪在他面前,抱着他的腿哭诉的样子,立马腰也不酸心也不难过了。 单手轻松地拎起双肩包上的挂袋,将东西放在书桌上。 拍了拍手上的灰。 这重新装修过的寝室楼真是够脏的,重新刷漆后墙面的白灰积累在地面,还有长时间开着窗,外面飘进来的尘土。 他走到阳台,外面空气清新,楼下正对着他们的车,旁边有两棵高大的银杏树,但没到时节,枝头才刚爬满鲜嫩的绿叶。 树下是一条公园步道旁同款的长椅,不得不说学校这环境设计得还挺浪漫。 夏亭走前跟他们说左右房间都还住着人。 他们左边是宋子桥和江肆,两人估计要么也在收拾东西,要么就是已经整理完了,正躺在床上休息。 至于右边…… 学校的阳台并不是突出式的设计,只有正对着阳台门的一侧是栏杆,可以将身体伸出去,左右两边都是封死的墙壁。 如果要想看到侧面的景象,必须要把半个身体的力量压在栏杆上,身体与脑袋一探出去才能看到隔壁的阳台。 此时的隔壁门关着,窗帘也密不透风拉在一起。 时作岸只是瞅了眼,便收回视线回房间里面了。 离开前顺手将阳台玻璃门关上,只留了条小窄缝通风。 浴室里稀稀拉拉的水流还没停,时作岸转身正好对上夏奡刚才铺了一半的床。 简单的木板床上被清一色黑白灰的衣服铺满,一看这色调就是他的做派。 他出来前夏奡问他什么来着? 好像是问他能不能开他的包拿衣服,结果不小心让侧边口袋里的笔记本掉了出来,才因此爆发了场闹剧。 时作岸食指挠了挠面颊,尴尬地从包里拿出自己的衣服,爬到床上。 五秒工夫研究了下夏奡的铺床方式,便也有样学样将自己的衣服垫在床上。 可惜他拿来的衣服不多,干净衣服和脏衣服加起来也只能勉强铺完一整张床板。 剩下最后两件体恤,他看着自己依然硌人的床板,又转头看了看夏奡铺完只有侧边一条缺了一层的“床垫”。 算了,让你小子享受一把吧。 夏奡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时作岸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但不是他之前铺了一半的那张床。 用毛巾简单将身上的水汽擦拭干净,他迅速爬梯子上了床。 一上来就看到自己黑白灰的衣服中间被拼接上了两块亮色布料。 是时作岸的手笔。 他小心地跪在床板上,尽量避免床架晃动,让自己靠近熟睡人的位置。 手意外摸到床板,发现他身体下面仅仅只铺了一层布料。 或许是太累了,这么硬的床板,他居然还能睡着。 只是眉头紧皱,明显是睡得不舒服的样子。 这就是硬床板的锅了。 夏奡试着用手贴了贴他缓缓起伏的面颊,他完全没有被影响到的样子,依然呼吸平稳。 没醒。 那他就要动手了。 夏奡摇摇晃晃从床上站起来,天花板距离太低,如果完全直起身体必然会撞到脑袋,他只好勾着腰。 一只手垫在时作岸肩胛骨中间,另一只手勾住腿弯,轻轻松松就将人抱了起来。 说他白白胖胖他还不高兴,这么轻的体重,还没击杀丧尸呢就得被撞飞出去。 仔细观察他的四肢,其实是附着了一层薄薄的肌肉的。 特别是小腿的线条,没有巨大的肌肉块,绝对称得上好看! 但还是应该多吃点,长些肉才…… 夏奡边在心里悄悄念叨,边把人抱到自己这边的床上。 到底多一层衣服垫着,没那么硌人,而且还能把多出来的衣服叠吧叠吧当作枕头用。 还有毛巾毯。 他轻轻将毛巾毯展开,盖在时作岸身上,然后自己也在旁边躺了下去。 连续十几天的奔波加上每晚轮班的守夜,他们几个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不用关心外面的丧尸踏踏实实躺在床上睡一觉了。 耳边没有丧尸不分场合的嚎叫,门反锁着,也不用担心有其他人闯进去抢夺他们都东西。 窗帘夏奡上床前就拉上了。 太阳的余晖悄然渐渐消失,月色渐渐笼罩了整片土地。 困意也很快席卷了夏奡的大脑,上下眼皮仿佛被按上了磁铁,直到他失去意识。 房间里只剩下两道均匀的呼吸声。 时不时有轻飘飘的风穿过窗帘缝隙,卷到床上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相拥而眠的两人—— 作者有话说:夏奡:狗狗祟祟.jpg 第54章 第二天早, 时作岸睁开眼,差点梦回与夏奡第一次见面的那晚! 熟悉但尺寸严重不符的床,贴在身上的滚烫…… 幸好,这次腰不酸, 屁股也不痛, 试着挪动挪动下肢,没有变成软脚虾。 还好还好…… 他拍着胸口, 松了口气。 还好个锤子! 他昨天分明是在自己床上睡的, 为什么一睁眼换了个位置! 凶手是谁已经很明显了! 他一记眼刀甩向旁边还闭着眼的某人。 夏奡被他的动静吵醒, 看了眼罗马杆上方透出来的光,才发现已经是早晨了。 这一觉睡得可真够久的啊—— 他慢悠悠打了个哈欠,转头刚想道早安,就对上时作岸夹杂着怒火的眼神。 “……你想听我解释吗?” 这时候倒还客气上了! 时作岸怒火上涌, 抽出脑袋下垫着的“枕头”往他脸上扔去。 散开的布料没有任何杀伤力,轻飘飘落在夏奡脸上。 太凶了。 他也不敢开口,只能偷偷在心里吐槽。 时作岸才不回答他的问题。 谁要听他讲借口?变态有为自己辩护的机会吗?! 没有!!! 他躺得有些难受, 想调整一下姿势,却发现根本转不动身体。 本来就是不到一米宽的小床,两个人挤完便没有了冗余的空间, 导致床上的两人身体不可避免会发生接触。 时作岸空着一只胳膊能活动,另一只胳膊还埋在夏奡怀里。 干燥温暖的气息像冬天的的暖炉一样烧人。 最过分的是勒在胳膊上的一圈力道。 像锁链一般将他的手牢牢锁在里面。 “我要起床了。”时作岸发出声明,眼睛直勾勾盯着面对面的人。 把他的手放开! 他的胳膊又不是抱枕玩偶! 但夏奡完全无视他说话。 两人之间的距离非常近。 呼吸在狭小的空间里交融, 频率似乎也在加快, 连带着心跳的鼓点。 是谁的? 时作岸试图从杂乱的节奏中分辨, 但耳膜像是被剥除了般,他刚想把注意力放在上面,就感受到一阵耳鸣。 忽略耳边生理性的警报, 他像是骁勇善战的战士,毫不退缩的迎击对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房间内只剩下沉默。 “……” 最后是夏奡先一步躲开视线,松手把人放了。 将小腿折叠上来,让出外侧靠近楼梯的区域,好让时作岸下去。 “你下去吧。” 但这下轮到时作岸不动了。 他躲得越厉害,时作岸的眼神就越锋利,嘴角的玩味越重。 夏奡眼神闪躲的样子不禁让他想起筒子楼楼道的感应灯,一到阴雨天气或灯泡接触不好的时候,都会一闪一闪的。 他越前进,对面的人就越往后躲。 直到后脑勺撞上床边的栏杆,“咚”一声闷响。 “呵呵。”时作岸笑得很大声,“你也太怂包了。” “嗯?” 夏奡不解,喉咙里发出短暂且疑惑的音节。 看他懵逼的样子,时作岸更乐了。 但他不说。 摇摇头,便起身下床去了。 留下夏奡一个人呆呆望着天花板,似乎还没有缓过来。 时作岸下床后给自己倒了点水简单漱了个口。 他们这一觉睡到了早上七点,整整十二个小时! 刚踩在地板上时,时作岸都怀疑是不是学校这地板给他做局了? 怎么踩上去跟踩在棉花上一样! 扶着墙缓了缓,才发觉是自己睡得时间太长,所以脑袋晕晕乎乎,走路都走不稳。 他深吸口气,走回到桌子旁边,从背包里拿出两包饼干。 这时夏奡也终于从刚才紧张的情绪中脱离出来。 正巧看到时作岸晃悠的走路姿势。 “你是不是低血糖?赶紧吃点东西。” 他慌忙扒着栏杆,身体往下抬探。 这姿势看得时作岸都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真不怕摔呀。 他没好气的将另一包饼干扔到床上,被夏奡一只手接住。 反应倒是快。 “赶紧下来吃早饭。” 两人用包里的东西随意填饱了肚子,连着吃了好几天甜味的饼干,现在光是咽下去都让人觉得反胃。 “隔离还剩十个小时。”时作岸拉开窗帘看了眼外面。 今天是难得是个阴天,但没有天气预报,谁也说不准等会儿究竟会不会下雨。 末日到现在都还没有降过雨,也不知道雨水会不会对丧尸的行动造成影响。 阳台窗户望下去,外面也静悄悄的,一个在外面游荡的学生都没见着。 想必是校领导早就安排过,除了守门和巡逻的学生外,其他人都避免出寝室门。 “其实我一直在好奇,学校里的食物也是有限的,学校到底是通过什么办法能稳住这么多学生。” 至少食物是人类活着最基本最基本的需求。 当食物储备告急时,或者资源分配不均衡时,必然会有人对规则产生抗拒心理,从而导致既定秩序的崩坏。 H大能坚持到现在,要么是储备的食物足够多,要么就是几位院长商讨出了足够应对目前情况的策略。 “我比较倾向于后者。一个学校至少几千个人,就算把各个食堂、超市能用的食物集中在一起,也绝对供不了那么多学生活下去。” 夏奡同意他提出的疑问,两个选项二选一,他个人认为后者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而且不只有学生。学生绝对是大学里最好管理的一批人,关键是除了学生的那些食堂叔叔阿姨、校外入驻店铺老板、保卫部、行政老师等等,这么混杂的人群,怎么可能全部都乖乖听话。” 这些人年纪长,对自己迄今为止的人生经历满意,自然就会生出强烈的自主性。 比起服从安排,他们更加相信自己长此以往的认知。 这种人也是最难管束的。 时作岸与夏奡一同猜着校方到底用了什么方法控制住了学校内的情势。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 几乎没过几秒,雨势便变得极大,如同云层上方有神明拿着水桶往下倒似的,纵眼望去,天空与地面皆是灰蒙蒙一片。 时作岸起身准备将窗户关上,不经意往楼下一瞥。 没想到正是因为这一场雨,一直以来沉默死寂的校园瞬间“活”了过来! 除了守卫大门的学生被这场雨打了个措手不及,着急往回跑拿伞拿雨披,其他寝室门口也出现了从里面出来的学生。 他们斜对面的寝室楼门口,一个被紫色长雨披完全包裹住了的人端着盆出来,直接放在没有遮挡物的空地上,等着雨水汇集在盆中。 随后,越来越多人从楼房里出来…… “咚咚咚——” 就在这时,寝室的房门被敲响。 “谁啊?” “我们。” 是宋子桥和江肆。 时作岸开门把二人放进来。 宋子桥见门开,立马跟条鱼似的钻了进来,头歪着,小眼睛眯成缝,像红外扫描仪一样给屋内两人来了套从头到脚的全身检查。 尖锐的视线让时作岸满头问号:??? “你要干嘛?” “你们——唉哟!”宋子桥刚准备开口,就被身后江肆推了把,踉跄着进了屋内。 她手上还拿着两袋小面包,国内知名品牌,小小的味道也一般。 “要说话进去说,堵在门口像什么样子!” 宋子桥正想为自己狡辩,但对上江肆威胁的目光,乖乖将未出口的话又吞了回去…… 不说就不说嘛。 徒留时作岸与夏奡两头雾水。 —————— 两人一进到屋里就霸占了另外两张空椅子,也注意到了拉开的窗帘以及外面的瓢泼大雨。 “这雨下得真够大的,幸好是在我们到了学校后才下起来,不然雨刮器干疯了都刮不了这么多的水。”江肆感慨。 这么大的雨已经到了严重影响视线的程度,如果非世界末日,她肯定连班都不去上,请假一天窝在家里的沙发上休息。 这种天气驾车出事的可能性太大。 时作岸点点头赞同,但他们俩的工作性质差别太大。 有时候遇上这样的天气,他不仅得照常上班,甚至还得为了一个数据往山上跑。 如果不是为了那点破工资,谁要冒着生命危险工作? 不提也罢,提起来全是伤心事。 他关闭脑回路,叹了口气,不再跟请假自由者讨论“暴雨天究竟要不要上班”。 “你们俩过来是为了什么?” 一大早就过来,还正好赶上他跟夏奡醒来之后。 “哦哦,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江肆一拍脑袋,把刚刚随手放在书桌上的小面包拿起来。 “这是值班阿姨放在门口的吃的,都是按照每个房间的人数给的。你俩一直没拿,就正好提醒你们一声。” 大约是昨天晚上七点左右送上来的,阿姨挨个儿房间敲门,除了…… 说到这儿,江肆委婉地停顿下来,但眼睛看着对面坐着的两人,几乎挑明了原因。 夏奡瞬间就反应过来。 昨天晚上七点,不真好是时作岸情绪崩溃,发疯的时间吗? 估计正巧那个时候阿姨拿着食物准备敲门,听到里面的动静后体贴地没敲门打扰。 后续等他情绪稳定下来,两人就收拾收拾睡了。 小面包被遗漏在门外整整一夜。 时作岸也明白她指的是什么意思,借过小面包道谢,迫不及待让这个话题快快过去。 可是有人不遂他愿,见他避之不谈的样子,好奇心更加被激发出来。 “夏哥这我就要说你了,两个人再怎么分分合合也不能把人时哥惹哭了啊!你是不知道,大晚上嚎成那样,我们在隔壁的听着跟鬼片似的!” 他竟然直将矛头指向夏奡。 夏奡一脸无辜,这完全是无妄之灾! 更何况,他与时作岸就没在一起过,何来分分合合之说?!!—— 作者有话说:夏哥也是真怂包,活该被时作岸钓着[坏笑] 第55章 江肆见自己一个没拦住, 还是让这蠢货逮着机会说出来了,捂住胀痛的额角叹了口气。 她心念:既然如此,是死是活我便保不住你了。 等着被骂吧,白痴。 宋子桥丝毫没注意寝室内气氛变得诡异了起来。 他义正言辞, 仿佛是上天看不惯, 专门派来惩戒夏奡的。 事实上,不管他的目的有没有达成, 受害者确实有种被惩罚到了的煎熬感。 他看着自己面前, 一只手叉腰另一只手指着他的宋子桥, 又看了看旁边低着头,明显已经靠不上了的时作岸…… 谁能让这场闹剧停下? 时作岸没想到自己昨天哭的那两声居然声音能有那么大,先是分食物的阿姨,又是隔壁房间。 那岂不是另一边的房间也…… 白皙的双颊立马爬上两团粉色的红晕。 这倒好, 更加坐实了宋子桥心中夏奡“欺负人”的行径。 “夏奡,你之前都没谈过恋爱,这事儿上你听我的, 哥们经验——”他一只手拍在胸口,然后比了个大拇指,“——包的!” 搞得跟他是什么恋爱达人似的。 眼看他旁边江肆的表情也一副喂了屎的样子, 夏奡感慨,果然他做人还是太善良了。 无语地将他钻头似的凑近的脑袋推回去:“你就谈过那么一次恋爱,到现在还没复合成功呢, 还在我面前装上了。” “整天显得发慌, 八卦来八卦去, 我看老*舅主持人好换成你了。” “我跟时作岸没吵架,也没在一起,更没有分手, 你就别操心了。” 听他这么说,宋子桥大失所望。 那时作岸昨晚哭啥呢? 他还想问,但这次被江肆及时制裁住了。 ……不过这倒是提醒了时作岸。 刚刚说到他俩之间没有任何感情纠纷时,夏奡眸光微暗,手指尖不着痕迹地绻起,似乎带着些遗憾的意味? 他又想起今天早上两个人躺在床上时的场景。 他越往近靠,夏奡越往后退,搞得跟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不会吧…… 这么大人了还要搞暗恋这一套? 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时作岸心中已经被扒了个底朝天。 教训完宋子桥,他摆着手让两人可以回自己的寝室去了。 还在隔离期呢,怎么能到处乱跑。 宋子桥虽然百般不乐意,但最终还是将尊贵的屁股从凳子上抬了起来。 “那我们先回去了。”江肆走到门口,最后还是没忍住,“你俩有什么事还是控制点情绪,这寝室隔音太差,不只我们能听到,另一边隔壁也……” 时作岸忙不迭赶紧点头,生怕她继续说下去,目光紧紧盯着,目送两人推开门—— 忽然,一阵嘈杂的喧闹声传入几人的耳朵!!! 声音离他们有些远,至少能确定不是楼里的。 但很快,楼道里也传出骚动。 什么情况?! 江肆半个身子在门外,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被迎面一个中年男子撞倒,重重摔在地上。 肇事者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尽管宋子桥指着他高喊,但这人依然头也不回地朝着楼梯口的方向跑。 眼看追不到人,他只好停下,嘴里骂骂咧咧的。 “什么人啊,着急赶着去投胎啊!” 江肆自己扶着墙站起来,还好穿着长袖长裤,倒地的时候也用手撑了一把,并没有受伤。 她刚准备拍拍身上的灰,就又有一阵风飞快从他身边扫过。 楼道里声音嘈杂,脚步声与喊叫声交混。 不止那个撞了他的男人,陆陆续续有几扇门打开,里面出来的都是中年男女,神色慌忙往外面冲。 “什么鬼?是有什么活动没通知我们吗?”到这个时候了,宋子桥居然还用心情开玩笑。 他又躲开一位朝着他撞来的女人,知道情况不对,拉着江肆两人回到屋内。 门被甩上,但外面的声音依然吵地人心脏狂跳。 “不好!”夏奡手贴着阳台玻璃门,脸凑近往下一看,终于发现这骚动是如何发生的了。 “学校里出现丧尸了!”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在众人耳边。 另外三人也赶忙学着他的样子,趴在玻璃上往下瞅。 楼下,几十只姿势扭曲的身影撕开雨幕,追着正常的人类身后咬。 他们跑起来动作极其诡异,似乎完全不受雨水的影响。 原本草坪里设置的长椅已经被撞翻,孤零零倒在路中间。 就连银杏树的叶子都被雨水击打,叶面承受不住水滴的重量,落进泥里。 “怎么会一下子多出来这么多丧尸?”江肆眉头紧锁,不理解防御做得如此之好的学校怎么会突然沦陷? 而且数量以一种近乎于不正常的速度增长。 甚至比丧尸咬人的速度还要快! “看那里。”时作岸指着最右边的一处,对夏奡说。 “你还记得吗,刚开始下雨的时候这人拿着水盆出来接水。” 手中的水盆已经不见踪影,但时作岸还是通过醒目的紫色长雨披认出了这人。 此刻紫色雨披已经从领口扯开了个大口子,风将剩下的塑料布吹起,紧紧缠在已经变成丧尸的主人腰腹部。 那是个年轻学生,身上没有任何伤口,但表情狰狞,朝着雨水中逃窜的人类嘶吼。 “这个数量的丧尸绝对不是正常咬伤导致的传播速度!”夏奡仔细将楼下的状况分析了一圈,肯定地道。 “你是说……?” 其余三人纷纷抬起头看向他。 只见他俊气的脸庞已然被冰霜覆盖。 夏奡咽了口口水,尽管不愿意相信是事实,但还是说了自己的猜测。 “这雨可能有问题。” 雨披男在变成丧尸后身上并没有任何伤口。 不只是他,夏奡观察了许久,楼下这些异化的丧尸中至少有三分之一是全身都不见一个伤口的! 没有伤口,就意味着不是他们以往认知中丧尸那样,病毒进入血液才会导致感染。 很可能是丧尸病毒污染地表水源,水循环升上天空凝结成小水滴,最后变成雨水落下。 丧尸病毒的传播方式被拓宽了! 只是不知道,雨水导致感染的严峻性究竟到了什么程度。 是通过皮肤接触,还是进入消化道才会导致感染,甚至是仅仅呼吸时吸入雨水产生的气溶胶就会发生异化? 无论是哪一种传播方式,都像块千斤重的秤砣死死压在每个人心中。 今天一场雨过后,降雨区域的丧尸数量将会呈几倍增长——遭了,夏亭!!! 门外的脚步声与哭嚎刺耳极了,夏奡顿时反应过来,这栋楼里隔离的大部分都是学校里学生的家人。 他们在发现丧尸异化后,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便是去寻找自己的孩子! 夏亭呢? 夏亭临走前说是要回大门口继续值守,下雨的时候是不是正好被浇在雨里了?! 强烈的无措感占据他的大脑。 时作岸只是一眼便察觉出他此刻的担心与焦虑。 他偏过头,交代江肆与宋子桥: “你们留在这里,我和夏奡出去找夏亭。” “不行,太危险了!”江肆眉头蹙起,“要去大家一起去!” “是啊,要去我们一起去,你俩别想单独逞英雄!” 宋子桥也拍着胸脯,表示他夏哥的妹妹也是他的亲妹妹,哪有妹妹出事了不亲自去找的?! 看着他们俩这样,夏奡心中不自禁升起一股暖意。 但对于俩人的提议,他还是厉声拒绝:“你们俩留在这里,我们的很多东西都放在房间里,现在寝室楼里也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你们留下把东西看好。” “可是……” “不要紧的,我和夏奡开车过去,只要不开窗就不会出事,等接到夏亭了我们立马就回来。” 宋子桥还想争取,但夏奡这次态度十分强硬,他只能咬着唇和江肆留在房间里。 ———— 由于无法确定丧尸病毒隐藏在雨水中,究竟通过哪种方式进入人类体内,两人只好尽可能切断所有路径。 首先是皮肤。 时作岸本想脱掉身上的衣服,换一套长裤长袖,但被夏奡拦下。 长裤长袖面对如此暴雨根本顶不了用。 雨水会渗透衣服纤维之间的细小空隙,与皮肤产生接触。 最好的情况是能穿着雨披。但新完工的寝室里除了他们自己带来的东西空空如也。 “那怎么办?” “用这个。”夏奡答,并抬手一把扯下床架上还没来得及清理干净的塑料膜。 也正因为是刚装修完没多久的寝室,床位全新,还没等到开学前的清扫就被充做了临时隔离房间。 这种塑料膜拆下来,可以缠在裸露的皮肤上,比多穿几件衣服要来得有用。 只是塑料膜数量很少,加上隔壁宋子桥他们房间的,还得悄悄潜进几个混乱间没关门的寝室,趁着屋里没人将塑料膜收集在一起。 “你把衣服脱了。” “啊?” 时作岸听见指令,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呆呆望着夏奡。 江肆和宋子桥帮他们收集够数量的塑料膜,觉得以防万一,他们也要提前做足准备,于是又去其他房间里搜寻了。 小小的寝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就,就算只有他们两个人,也不至于这么突然就要坦诚相见吧…… 夏奡看着他震惊的样子,就知道他又想偏了。 “你想什么呢,让你脱衣服又不是馋你身子,好吧至少不能是现在……” 我靠,果然馋他身子!!! 夏亭生死不明,当哥哥的不敢再耽搁时间,赶紧催着时作岸把衣服脱了。 白花花的躯体不经任何掩饰展露在他面前,可他眼里丝毫没夹杂着欲望。 两人互相帮对方处理完上半身的薄膜,下半身的自己处理起来就很方便了。 不出五分钟,两个俊俏小伙就变成了看不清面容的“木乃伊”。 除了鼻孔和嘴巴,其他部位都被密不透风包裹在里面。 这下再套上长袖长裤,也算是多了一重保险。 夏奡还找了根绳子,将眼睛腿绑住,固定在后脑勺的位置,防止镜片从光滑的都塑料上滑下去。 “那呼吸怎么办,我们也没有口罩啊。” 如果一起缠住会被闷死,但如果不用任何东西挡着,又担心气溶胶吸入导致感染。 这个时候,作为专业人士的夏奡就体现出了优秀的预见性。 他居然从包里掏出来两个N95口罩! “只有这个了,不确定能不能防住丧尸病毒,凑活用吧。” 两人准备的间隙,外面的雨小了点,按照这个程度,只要他们再戴上帽子,避免快速奔跑,雨水就不会渗透口罩。 夏奡拿上车钥匙,两人就飞速出房间往楼下跑了—— 作者有话说:老*舅,某著名家庭调节节目 已经祝各位宝宝七夕节快乐哦~[亲亲][玫瑰] 第56章 一楼的大厅此刻已经围了不少人, 都堵在玻璃门后面观察外面的情况。 人聚集多了,潮湿的气息与难闻的霉味便折磨起了鼻腔。 尽管隔着厚厚的口罩,时作岸仍然被这种感觉搞得浑身刺挠。 来来往往的人脸上都挂着恐惧与焦急,全程没有人注意到这两个装扮奇怪的家伙。 有人着急疯了, 捡起旁边放着的小木凳就想往玻璃上砸, 但被另一个人拦下。 “放开,老子要出去!” “你TM不想活我们还想活呢!你把门砸了其他人怎么办?!” “我女儿现在还在外面, 你就那么冷血, 眼睁睁看着孩子们死掉吗?” “求求你们, 救救我儿子吧——啊——” 争执声与哭嚎声像无数根针刺在时作岸脆弱的耳膜上。 寝室阿姨很快就赶来,举着喇叭大声喊,劝大家都冷静下来,等雨停了再想办法。 但那几个带头吵的人像群疯子, 将阿姨推到一旁,手拍在透明玻璃上。 无果后,又将攻击目标转向了门锁。 有人拦, 但收效甚微。 “这边。”夏奡低声说,朝着时作岸的方向招招手。 将他的注意力吸引过来,随后立马用手指着侧边的窗户玻璃。 这窗户高度有一米左右, 锁扣着,窗户另一边拉着窗帘。 正因于此很多人都以为这房间只是个密闭的储物间。 夏奡避开众人的视线,小心地拉开窗户, 尽可能不发出一点儿声音。 他翻过窗户后没有马上往前走, 而是转身又将一只胳膊打横在胸前, 方便时作岸撑着翻进来。 “嘿咻!” 时作岸松开夏奡的胳膊,自己站稳,顺手将背后的窗户关上, 窗帘闭紧。 随后目光扫过整个空间。 这个储物间估摸只有二十来平的样子,边角放着几张桌子椅子,还有角落里空着的货架。 架子上的灰摸一把得有手指甲盖那么厚。 外面的争吵声没有因为关上的窗户就被隔断,反而因为隔着一层墙壁,像轰隆隆的雷声持续不间断折磨着人的神经。 “来这儿干嘛?”时作岸并没有发现这地方有什么特殊的,刚才夏奡一招手他就跟着屁颠颠过来了。 夏奡仍然没说话,走到货架旁边朝他招手,示意两个人一起把它挪开。 卖什么关子! 时作岸就算心中不满,撇了撇嘴,还是老老实实走到他旁边帮忙。 三二一—— 两边的力道合在一块儿,空荡荡的货架很轻松就被移开了。 背后露出的景象让时作岸瞬间瞪大了眼睛。 没想到这后面居然藏着一扇门! 这时候夏奡才压低声音向他解释:“我之前帮夏亭搬行李上她那栋寝室的时候注意过这扇窗户,当时因为好奇,走之前特意围着绕了圈,发现后面开了扇门。” 所有寝室楼的布局都是一样的。 即使重新装修,这个小杂物间仍然被保留了下来。 而且这扇门上方正对着的就是寝室阳台,意味着一堆开门就与他们停车的位置非常近了。 其余人要么不知道这里还藏着扇门,要么已经被情绪冲昏了头脑,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不过别说其他人了,这么隐蔽的位置,就是昨天停车的时候路过这里,时作岸都没注意到这里还有扇门。 出去的路已找到,两人不再浪费时间,动作迅速将锁推开。 门打开的瞬间,刺眼的光让两人不得不条件反射眯起双眼。 几秒钟过去,直到眼睛能够适应外面的亮度,时作岸才重新试着睁眼,外面的景象让他内心忍不住地颤抖。 雨水将血液冲成淡粉色,堆积在道路中间,形成一个个小水坑。 方才挂满绿叶的银杏树已经变得光秃秃,褐色的枝丫张牙舞爪伸向乌云密布的天空。 “咚,咚,咚咚咚——” 几十个黑影藏在雨幕后面来来往往,沉重的脚步砸在水坑里,向周围溅起。 这些东西的移动速度很快,似乎完全不受到雨水的影响,能精准捕捉人类的气息和声音,朝着明确的方向追去。 目前好像还没有丧尸注意到他们。 时作岸咽了口口水,喉结滚动。 现在没注意到不意味着他们就安全了。 他同夏奡对视一眼,瞬间领悟到了彼此眼中的意思。 令人头疼的雨水加上身上缠满影响活动的塑料布,他们不可能等到走近了才从口袋里掏钥匙,开车门。 这样估计还没得钥匙找出来丧尸的爪子就落在他们脖子上了。 保险起见,他们需要现在就把车门解锁,然后再一鼓作气冲上车。 但这样车解锁的声响势必会吸引周围丧尸的注意。 “准备好了吗?”夏奡表情严肃,最后向旁边的人发问。 时作岸点头…… “嘟嘟——” 冲!!! 两人几乎同时迈出长腿,冰冷的雨水像石头一样砸在身上,刹那间,眼前围着的一圈塑料膜就被雨滴遮盖,导致视线变得灰蒙蒙的。 他们的车就停在斜前方,直线距离不超过八米。 隔着近在眼前的距离却仿佛隔了道无法逾越的沟壑。 就在夏奡按下车钥匙的瞬间,离他们最近的几只丧尸就被声音吸引,蹒跚但极快速地朝他们而来! 时作岸往左躲开一只向他伸来的爪子,匆匆抬头与罪魁祸首对视了一眼,差点将早上吃的那包饼干全部吐出来。 雨水冲刷着他的面部,苍白的皮肤被泡得肿胀、发皱,眼球猩红突出,仿佛下一秒就会弹出掉在地上。 它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清原本的颜色,不知道是谁的脓血与腐肉黏在上面,散发着要命的恶臭。 那只伸向时作岸的爪子但是已经被泡到浮囊,碗口粗细的小臂直朝着他的面门而来。 时作岸心头一悸,再次迈开左腿的同时往下曲腿,躲开。 “嗬—嗬—呼噜——” 难听的呼吸声几乎让人头皮炸开。 另一边,夏奡也被两只丧尸堵住路。 他根本没有时间思考,一只脚急刹,鞋子摩擦在粗糙的地面上,同时腰部旋转向上扭,带动另一条腿用力甩在丧尸头上。 可在接触的那刹,他的腿如同踢到了个半米厚的金属块! 脚被震到发麻,但丧尸非但没有受到影响,反而怒吼着再次向他扑来。 “嗬——” 这丧尸速度太快,离他面部只有不到十公分时!甚至那恶心的混杂着血液的雨水已经滴落在他的镜片上!!!! 就在这时,几乎已经贴着他脸的丧尸身体一侧,被踢飞到旁边。 “呼,呼呼——”见到夏奡没事,时作岸终于松了口气。 谁懂他刚才刚躲开自己这边丧尸的袭击,转头就看见搭档被一只丧尸贴脸,只差一个手掌的距离就要命丧当场! 他的心脏被拉到嗓子眼,耳边尖锐的噪音叫嚣! 完全是本能驱使,调配着刚刚才落地的腿再次蹬地,整个人几乎以一种滑铲的姿势,抢在夏奡被抓花脸前飞踢向丧尸的侧腰。 尽管脚踩下去依然像钢板,但这回时作岸也是用了全力,这丧尸还是飞了出去,正巧砸在后面那只的身上。 借此机会,两人连气都不敢喘一下,狠狠冲到车旁,拉开两边车门,狼狈地栽进车厢内。 外面的丧尸还没放弃,跟在他们后面却被堵在车门外,不甘心似的用爪子刮蹭着铁皮与玻璃。 时作岸瘫倒在靠背上,胸腔剧烈起伏,像拉风箱一样大口喘着粗气。 劫后余生的恐惧与放松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撕裂。 水珠从头顶滚落,顺着塑料膜包裹的方向往下滑。 他已经分不清雨水有没有钻进薄膜下面了。 剧烈的运动让他身上全是黏腻的汗水,又被闷在不透气的塑料里,难受极了。 他微微侧过头往旁边一看,驾驶位上的夏奡也不逞多让。 脸上带着运动过后的红晕,头靠在椅背上,连动弹的精力都没有了。 “安,安全了。” 时作岸开口,声音带着非常明显的颤抖。 外面的丧尸虽然还没放弃砸门,但动静比刚刚小了些,暂时也危及不到他们的安全。 夏奡这次也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命悬一线”,多亏了时作岸最后冲过来将丧尸踢开…… “谢谢……” 他刚张口,就被自己喉咙里发出的难听至极的嘶哑声吓了一跳。 “呵。”时作岸轻笑:“你还道谢干嘛,咱俩这都同甘共死过了……好吧,貌似到现在为止只有苦,没有甘。” 从第一晚过后就是世界末日,跌跌撞撞活到了现在,真是不容易啊。 “你身上进水了吗?”时作岸摸不清楚自己的状况,只好参考一下他的答案。 可惜夏奡也摇摇头,他身上现在跟时作岸一模一样,根本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 “算了,不管了。”他嘴角牵起抹极其牵强的笑容,“能活就活,不能活拉到,出都出来了。” 是啊,出都出来了。 无论现在塑料薄膜下面是汗水还是雨水,他们没有办法证实,也没有办法改变既定已经发生的事。 “既然如此,那我赌没有!” 时作岸一巴掌拍在旁边这人的肩膀上,虽然隔着塑料膜和衣服,但人体的温度依然灼热。 被接触的只有那一小块儿皮肤,但夏奡的心脏也跟着加热,变得滚烫。 行吧。 既然如此,那就赌没有。 “坐稳了,我要开车了。” 他提示时作岸规矩点坐回位置上,同时手中动作利索,启动挂档如流水般解决。 车身周围又聚集起因为响声涌来的丧尸,但驾驶员无视拍在铁皮上的响动,油门下压,车驶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一款愚笨的作者:光顾着码存稿,忘记更新了[捂脸笑哭] 第57章 白色SUV穿梭在细密的雨丝之间, 车轮碾过地上的积水,碎肉与血迹填塞进轮胎带的花纹里。 雨势已经逐渐变小,淅淅沥沥,至少能勉强看清前面的路。 雨刮器在前挡风玻璃上辛勤工作, 可惜再认真也拿不到工资, 还得挨上一句时作岸的批评: “这雨刮器怎么回事,刮半天还有水痕啊。” 不知道为什么, 被雨刮器刮过的地方会迅速形成大圈水渍, 并且飞快向内收拢。 看起来确实挺让人难受的。 “可能是因为之前撞到过丧尸。”丧尸撞在车头, 皮肤被冲击力撕裂后体内脂肪黏在玻璃上。 尽管下了一早上的雨,但油脂类的东西不是用水冲冲就能干净的。 这也是为啥家里洗碗非得用洗洁精的原因。 听夏奡解释完,时作岸胃里一阵翻腾,忙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行了行了, 你还是认真开车吧。” 倘若再说下去,恐怕这干净的车厢就保不住了。 夏奡不置可否。 夏亭带他们来的这栋寝室楼应当是整个宿舍区最靠近里面的一栋。 为了让更多的房间能照上太阳,当初校园建设画设计图纸的时候就特意让这些楼交错着排开。 这下太阳时照进去了, 但这也致使楼与楼之间的道路像井字格般绕来绕去。 时作岸已经数不清这是他们转过的第几个弯,终于,SUV车头拐过路头上的一家早餐店, 转入宽阔的两车道。 车开出来这么久了,他们却一个活人都没见到。仿佛整个学校里除了他们就只剩下丧尸。 这些丧尸也因此失去目标,漫无目的在校园里打转。 夏奡驾驶时尽量控制着车子往丧尸稀少的地方开, 但一旦靠得近一些, 还是会引起它们的注意。 这个时候, 时作岸也没闲着,他打算给自己找点活干。 “你能不能将车速保持在40码不动?” 夏奡不解:“嗯?可以是可以……” 但他轻轻侧头,就看见时作岸正紧紧盯着窗外, 一言不发。 下完命令就完全不理他了。 ……好吧。 “可以。”虽然搞不懂他打算做什么,但夏奡还是配合他压低车速,指针直直指向仪表盘上的数字“40”。 车速降下来,副驾驶上的人仍然维持着之前的姿势,目光紧紧盯着窗外,模糊的后视镜反射出他认真时板起的脸。 车速是四十公里每小时,而身后那只丧尸距离他们大约有五十米的距离…… 其实倒也不是时作岸故意不理他,只是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他还是有点信心夏奡能满足他这点微不足道的小要求。 于是刚说完他的注意力就转向窗外。 之前测算过正常天气下降时的反应速度和移动速度,这次难得碰上下雨,算出丧尸在雨天的速度对他们之后的行动也有利。 唯一不同的就是他这次坐在车上。 让夏奡将车速控制在40码就是为了在计算的时候排除车速的干扰。 不过几秒,丧尸就追到了他们刚才的位置。 可惜这次出来的时候他们都没带手机,所有数据只能在他的脑子里加减乘除。 尽管如此他依旧很快就得出了结论。 “丧尸下雨天的移动速度比正常天气要慢得多,但反应的速度和距离和晴天时差不多。” 时作岸将几个数字报给夏奡,“没有计算器,距离和秒数都只能作为参考,我不会对这些数值负任何责任哈。” 刚操作方向盘让车子驶上桥,就听到时作岸的“免责声明”,饶是他心里绷着的那根绳子几乎快要到承受极限,此刻也稍稍松了点。 “我相信你。” 爆破工程师的计算能力他还是非常愿意报以信任的。 桥过去就是正对着校门口的大路。 越是靠近,夏奡心中的恐惧感就越发浓重。 校门周围的惨状比宿舍区还要吓人。 宿舍区首先被异化成丧尸的基本上都是那些刚下雨就端着盆出来接水的学生。 这群人出来没几分钟就变成了丧尸。 跟在后面晚一步还没踏出寝室大门的学生察觉到不对,动作极快逃回自己的寝室,紧闭房间。 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孩子,在观察到这些新转化的丧尸身上并没有明显伤口时,大部分人就意识到这次异变发生的原因很有可能就是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 无论这推测是否正确,几乎没有人再莽着跑出寝室楼,丧尸的数量才是被有效控制住了的。 但是校门口的位置不一样,留在这里的基本上都是为了守住校门而浑身暴露在户外的人。 丧尸成群结队堵在路中间,散发着腐臭味的躯体无意识的挤压碰撞,身上伤口处流出的红黄液体被雨水冲刷,淌得到处都是。 之前用来阻止外面丧尸侵入的推拉门,此刻反而成了坚实的牢笼,将校内新演变成的丧尸困在里面。 无数条灰白、青紫、甚至血肉绽开清晰露出里面白骨的手臂在本能驱使下伸进铁门的缝隙。 手指尖的指甲剥落,骨节的部分扭曲变形,一边从喉咙眼发出难听作呕的嘶吼声,一边徒劳抓着空气。 汽车发动机的声响和引擎工作散发的热气在丧尸眼中跟香饽饽没什么二样。 几乎是在他们靠近的一瞬间,挤在门口的那群丧尸瞬间就将缝隙中的手抽回来,转头盯向他们的位置,没有停顿,直直朝着车前盖扑过来。 这些人里面有没有夏亭? 夏奡打死方向盘转弯,同时眼睛在丧尸群中巡视,寻找夏亭的身影。 可这些丧尸一个个脸上蹭着暗红色的血迹,表情狰狞可怖,眼球半突出,伴随着嘴里“嗬嗬”的粗气还向外耸动,好似下一秒就要从眼眶中间弹出来。 他无法想象夏亭那张漂亮的脸蛋会变成这个鬼样子。 突然,他在丧尸群里瞥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小卷毛,高个子,甚至上半身那件浅色外套除了多了几块血迹,同昨天他们第一次遇见时一模一样! 是夏亭那个姓薛的学弟! 昨天见面的时候还笑嘻嘻同夏亭打着招呼,可不曾想再次见面,就变成了面容丑陋,没有意识的丧尸。 在看不见的地方,夏奡心里的那根绳子被猛地拉紧—— “腾”,崩开了! “夏奡,你专心开车,我来找人。”刚刚他转弯那一下,竟然直接将时作岸从座位上甩飞起来! 时作岸还想继续用手抓着车门上方的拉手,但这次手心被塑料膜缠了好几圈,还没抓住就滑开了。 紧接着脑袋就撞上车窗,额角的疼痛感差点送他去太奶。 他痛得龇牙咧嘴,一抬眼又看见三五只丧尸朝着车前盖扑来,屁股都还没坐下就穿着夏奡的衣服:“靠!右转啊右转——” 可夏奡似乎已经变成了被谷欠望支配的野兽,根本无暇顾及除了妹妹外的其他东西。 唯一还算他有点责任心的是,到这种时候了手依然没有离开方向盘。 虽然操作极限,但他把时作岸算出的几个数据应用到了极致,每次都在在即将冲上草坪冲进河里前,及时将方向盘打死。 车轮擦在地面发出难听的摩擦声。 幸好这次时作岸提前做了准备,两只手拽着没让自己成为被扔进滚筒洗衣机里的物件。 “你坐稳了,把安全带系上我再绕一圈!” 夏奡飞速交代,眼神都不往旁边移一下,脚下的油门越踩越低—— 他没有回应时作岸提出的帮忙。 他必须要亲眼见到夏亭没事,否则未来怎么跟爸妈交代? 绕过道路中间的花坛,就连正中间的石雕像上都趴着几只丧尸。 可车子不到一秒就驶过这段位置,根本来不及数清楚到底有几只。 时作岸忍无可忍: “夏奡!你TM的冷静一点!” 目前的车速几乎已经到了发动机的极限,轰隆声隔着老远就将丧尸吸引过来! 夏奡又操纵着车身斜斜漂过一个大弯,这次右手边对着的是教学楼,正是昨天夏亭带他们去的院长办公室所在。 教学楼没有门,最底下一层是完全敞开的,一踏入大门左转就能上楼梯。 没有防御措施,在这种情况下对丧尸来说就是进出完全自由的场合。 只是这个时候,学校正门附近的所有丧尸都被夏奡造出来的超大动静吸引过来。 教学楼里反而成了安全的地方。 “靠!” 车速太快,车窗外丧尸的脸一秒就滑过去,完全没办法认清楚谁是谁,更别说找人了。 正当他苦恼着究竟该如何找到夏奡的位置时,他余光处突然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在左边! 他立马将脸贴在玻璃上,紧张地盯着刚刚掉落东西的位置。 好像是在教学楼正前面的位置! 但车速太快,几乎就是一闪而过,时作岸还没确认掉下来的是什么东西,教学楼就消失在视觉的边际。 他实在忍不住了,一巴掌甩在夏奡的后脖颈:“艹你开慢点!我好像找到你妹了!” “你说什么?!” 夏奡脖子结结实实接下他的一巴掌,没来得及责怪,激动且不可置信地盯着时作岸! 眼见他意识终于回笼,时作岸也微微松了口气。 再这样开下去,不等他们找到夏亭就得撞死在学校里。 他将自己方才看到的东西掉落一事讲给夏奡。 “东西不大,至少不是人类的体积。要么是高级丧尸往下丢东西故意吸引我们的关注,要么就是——” 不等时作岸说完,他立马接上了他话为尽的意思。 如果不是丧尸那就会是人类! 无论他们在这一小块区域里兜几圈,这里除了丧尸就是丧尸。 “盼点好的,你妹那么机灵,说不定已经逃掉了呢?” 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此刻夏奡的内心重新升起希望。他甩掉车屁股后面跟着的丧尸,车轮轧过草坪抄近路停在教学楼楼底下。 “就是这里。” 他稍稍降下车窗,不知不觉间,雨已经停了。 确认不再有雨滴掉下来后,他干脆将整个车窗都降下来,头小心地探出去。 “哥!这边——” 一个明亮的女声从楼上传来! 第58章 她的声音就犹如太阳升起后的第一缕阳光, 划破岑寂与黑夜。 时作岸顺着声音定位到她所在的三楼阳台。 夏亭远远冒出个脑袋,看上去浑身上下清爽干净,比起他们两个狼狈的样子要好得多。 “是她吗?”夏奡坐在驾驶位看不到这边的窗户,紧张兮兮地问。 生怕得到的是不好的结果。 时作岸本想跟夏亭打个招呼, 但他刚把胳膊伸出车窗, 嘴巴还没张开余光就瞄到角落蹿出来的丧尸。 这丧尸身型瘦高,像是在虎视眈眈注视着他, 只要他敢将大半个身体探出车窗, 尖锐的牙齿就会落在他的脖子上! 几乎就在对视的一刹那, 不知道是不是那丧尸也发现自己的行动暴露,立马扯着腿朝他扑来。 时作岸瞬间反应,要将自己的身体缩回车里,但偏偏在这个时候, 肩膀撞在车框上,卡了一下。 来不及了! 丧尸的长指甲距离他只剩下不到半米的距离! “靠!开车——” 没办法了,他高喊让夏奡启动车辆, 幸好刚才着急,他并没来得及熄火手刹一条龙,此刻只要松开刹车改将油门踩到底, SUV再次飞了出去! 时作岸感受到侧边肩膀一痛,随即是强大的惯性让他被迫向后倒,胳膊重重压在车框上。 好痛! 他咬着牙根努力不叫出声。 看着被车甩在后面的丧尸, 他苦中作乐安慰自己:痛就痛点, 至少不会把小命丢丧尸手里。 旁边的夏奡微微转过头注意到他的样子, 屁股撅在空中动弹不得,一只手反关节抵在窗框上,而双脚已经悬空。 能看得出屁股的主人非常努力想钻回车里却没办法使力。 他一边关注车前面的障碍物, 一边用余光瞄准位置,精准且迅速地伸长胳膊揽在时作岸的腰上。 时作岸只感觉腰间多了一股力道,随后眼前一花,身体失重,紧接着在空中晾了半天的屁股再次挨在柔软的座椅上。 还是这种踏实的感觉好啊…… 等他喘了两口气,将放在极度紧张情况下分泌的唾液全部咽下去,夏奡才再次开口与他商量。 “我们现在是找地方把车停了,然后上楼去找夏亭吗?” “嗯……刚刚在丧尸群里也没有看到两位院长和朱琳,可能有不少人还幸存。” 时作岸脑中闪现过刚才在丧尸群里见到的所有面孔,如果他的记忆没出差错,那么这几个人应该都同夏亭在一起。 “只要还有人活着就好。”面对学校目前的惨状,夏奡只能说出这句话。 “这次见到老林我会跟他提实验室的事,如果能做出杀伤力大的武器,至少学生们对突然冒出来的丧尸不至于手无缚鸡之力。” “你确定他能答应?” 夏奡有些不相信。 貌似他印象中的上位者都傲功自居,会将学校的规章当做自己的权威,不允许出现有任何挑战自己权威的行为。 尽管听时作岸之前的形容,以及几位院长自发在学校里巡逻与昨天初次见面带给他的感受,林院长不会是他想象中的那种人。 可…… 时作岸要做的事相当于是在踩着法律红线。 如果林院长为他提供帮助,一旦末世结束,两人很可能要一起担责。 时作岸不是不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昨天刚遇见老林时,他不是没冒出来这个念头。 但同样顾虑到了这个点,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可这么多丧尸,如果没有反击手段,还活着的那些老师同学就会被困死在学校里!”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 “老林不是能眼睁睁看着孩子们一个个送死的人,这种情况下,他宁愿未来背上自制火乍药的罪名,也做不到放任不管。” 其实,时作岸敢这么笃定都是基于将近十年前对老林的了解。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有没有变?会不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经历而放弃自己守了几十年的初心? “我愿意赌。”他语气坚定,眸光明如璀璨。 他还是愿意相信老林。 “好。” 如果时作岸愿意相信老林,那么他愿意相信他的“相信”! 此时车子正好绕了半圈停在教学楼后面。 这里也有上去的楼梯。 不知道是不是这边本来人就少的原因,下雨过后的丧尸也少。 车一停在楼梯前面,发动机的声响还是免不了吸引丧尸贴上来,但毕竟数量没那么多,只要多等等,车熄火后温度渐渐散去,这些丧尸自然也会陆续离开。 趁这个时间,时作岸提前解开安全带,爬在座椅靠背上将放在后座的脉冲炮拿了过来。 “你要带这个上去吗?” 他点头,既然这次上去摆明了要向林院长坦白借用爆破实验室的事,那他也没必要再遮遮掩掩。 拿着还能保证一下自己的安全。 不出五分钟过去,围在车头的六七只丧尸没等来食物,渐渐就散光了。 车上两人对视一眼,瞬间读懂彼此的意思。 走! 不用开口,两边的车门被默契地同时打开。 这次出来的时候他们没有带花露水。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浑身上下都被塑料薄膜包裹着,人体的气味被挡在里面散发不出来,丧尸没有立马就凑过来。 时作岸扛着炮,夏奡负责掩护,两人蹑手蹑脚绕过车身,进入教学楼。 运动鞋踩过水坑,再次踏上瓷砖地面时便留下了一排黑黑的湿脚印。 在他们前面,还没有拆踩过的地方已经有了不少泥泞的痕迹。 这些痕迹杂乱无章,甚至大部分都看不出是脚印,能猜出是丧尸的杰作。 时作岸打头,小心翼翼踏上第一阶楼梯。 目前纵眼望去,这一层没有丧尸。 虽然他们脚步放得极轻,但每次落地仍然在空荡荡的楼梯间激起细微的回响,显得格外刺耳。 尽管没有丧尸的踪迹,他依旧不敢放松警惕。 刚上到第一层楼梯顶部的转角平台,雪白墙面上一块深褐色的痕迹便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仔细看,墙壁上还有抓痕,甚至在不起眼的地方小块的墙皮脱落。 这个位置之前应该发生过打斗。 时作岸向夏奡抛去一枚眼神,快步冲上二楼,小心将身体贴在转角墙壁上。 “嗬嗬——” 一声轻微却格外清晰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从墙背后传来。 走廊上有东西! 时作岸举起炮口,眼睛死死盯住墙拐角,缓缓地,缓缓地将脑袋探出去…… “嗬呃!” 一张丑陋的大脸几乎贴着墙凑在他的面前! 没了眼球后黑洞洞的眼眶,鲜血不断从中涌出。 大嘴张开,牙齿也因为异化而变得锋利,伴随它的动作,腥臭恶心的粘液挂在上下牙齿之间。 幸好时作岸提前做足了准备,脉冲炮抵在身前,当丧尸可怖的面孔贴近他的一瞬间,手指颤抖,巨大的冲击力水桶口弹出。 丧尸被击飞出去五米远。 它还想挣扎着爬起来,但刚才那下正好落在他的脖子上。 组装的脖子几乎被切断,只有一小半皮肤和筋骨极其勉强连在一起。 没过多久,这只丧尸便没了声息。 时作岸刚松了口气,正准备继续往上走,却不想耳边在悉悉索索的动静。 这声音……是楼下传来的! 他飞快锁定位置,往楼下一瞥,差点整个人的魂都吓飞了! 只见刚往楼梯上走了没两步夏奡的身后,一个人型的东西趴在地上。 用“趴”来形容都不一定合适! 这个“人”四肢以一种极其扭曲的样子按在地上,浅蓝色的长裙几乎快要看不出本身的样子。 长长的黑发垂在地上,柔软茂密。可非常诡异的是,她的脸朝着天花板,悄无声息地向夏奡靠近! 夏奡根本没发现后面的怪物,只是发觉时作岸突兀地停下动作,眼神死死盯着他的背后。? 下意识的地,他微微侧过头,转头去看身后的东西。 就是这一眼,他全身上下所有毛孔都疯狂叫嚣着想要逃离! 不知道女丧尸是不是察觉到了夏奡对她的恐惧,嘴里发出“咯咯”的笑声,同时,头颅一种极其不自然的角度,猛地转了一百八十度! 动作间,颈椎骨传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碎裂声。 那张苍白浮肿的脸毫无遮拦地彻底暴露在两人眼前。 她的眼睛只剩下浑浊与浓昳的血丝,鼻子已经腐烂,但嘴却大张着,露出沾满暗红色污渍的牙齿。 “咯咯咯咯——” 几乎是瞬间,她的上半身弹起,朝着夏奡扑来! 可夏奡忽然撞上这比恐怖片女鬼长得还磕掺的丧尸,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竟然还呆呆地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闪开——” 就在丧尸爪子在他的瞳孔中逐渐放大时,头上一声高喊,只见时作岸将炮扛在肩膀上,原地起跳轻盈落在扶手上。 扶手存在倾斜的弧度,一个呲溜儿人就下去了。 不等女丧尸抓上夏奡,这人终于反应过来,我旁边撤步躲开,同时为时作岸留出发挥的空间! “砰——” 冲击波将女丧尸钉在墙上,她最后发出“咯咯”两声,没了动静。 “快走!” 楼里危机四伏,时作岸不敢在耽搁,拽着夏奡径直往楼上冲! 与其等着偶遇一只只丧尸,不如一鼓作气爬上三楼。 一旦跑起来,就算他们再注意也无法完全消除脚步声。 周围的丧尸听到声音渐渐向他们围了过来。 时作岸匆匆扫过一眼。 在见识了像蜘蛛一样在地上爬的女丧尸后,他居然觉得其他丧尸还算眉清目秀。 太恐怖了! 他连忙逼迫自己停下脑中的想法。 最后一个台阶—— 两人同时跃上,甩过身体进入走廊。 三楼居然走廊没有丧尸! 难得幸运这么一次,两个倒霉蛋差点热泪盈眶。 院长办公室的门位于走廊中间,此时门闭合着,背后的丧尸追得死紧! “夏亭——” 第59章 夏奡这一声喊的极其大声, 身后的丧尸如同被灌了兴奋剂一般,居然还能提高速度,十几只爪子向着两人抓来! 两人只好边躲,边在心中无声祈求夏亭的出现。 快开门快开门快开门快开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兴许是上天应和了他们的祈祷, 院长办公室的门开了! 夏亭从门后探出半个脑袋,正巧看见两个浑身缠满胶布的怪人直直朝着她冲来。 脸上的皮肉被透明胶布压到扁平, 而脸的正中间, 鼻梁高耸看上去快要将薄膜刺破, 显得太诡异了。 上半张脸隐匿在鸭舌帽的阴影之下,下半张脸则戴着个厚厚的口罩,没办法看清具体面容。 就在夏亭被吓得张大嘴巴,以为丧尸间也出现了新奇品种时, 她注意到了左边那坨人形生物肩膀上扛着的塑料水桶。 她之前在她哥车上见到过那东西! 当时时作岸还孜孜不倦地给她介绍这个叫做脉冲炮的东西的原理! 再仔细一看,这两个“绷带怪人”的身型还真有那么点像他亲哥和时哥! 糟了! 就在她思考的间隙,两人已经带着身后一排丧尸靠近, 距离门口只剩不到三米! 夏亭连忙收回脑袋,退回办公室里,给装扮诡异的两人让出门口。 几乎是在她进去的一刹那, 身后传来“砰”一声巨响,门被用力甩上! 时作岸与夏奡两人靠着身体惯性,几乎是用“甩”把自己丢进办公室, 然后一气呵成将门合上, 阻挡外面的丧尸。 “砰砰砰——” 门后动静不停。 里面的人却快累的虚脱。 夏奡剧烈喘着粗气, 但仍不敢卸力,背抵在门上,与外面丧尸砸门的力道对冲。 “靠!”时作岸一进门, 手中的脉冲泡脱力掉在地上,发出闷响。 自己也累到全身失去力气,肌肉一瞬间疲软,带动他结结实实摔在地上。 夏亭认出是两人后,立马让开进门的路,还没等她站定转过身,就听到背后沉重急促的呼吸声。 或许是脸被塑料膜蒙着的原因,两人脸此刻已经涨得通红。 屋内的人都被他们的模样吓了一跳。 林院长和黄院长本来还拿着笔在纸上涂涂画画不知道在商量什么,看到他们闯进来惊得手里的笔都掉了。 朱琳也从沙发上弹起来,跑到夏亭身后,一只手拽着她衣服的下摆。 最后还是夏亭最先反应过来,走上前帮着两人摘下帽子和口罩,然后一圈圈取下缠在脸上的塑料膜。 “你俩这是什么情况?” 感天动地。 口罩摘下来的一瞬间,时作岸久违地呼吸到了新鲜空气,差点跪下来给夏亭拜两下。 见他光点头不说话,夏亭只好转换目标,转头看向贴在门板上的他哥。 背后的门板仍然在颤动,还有一门之隔丧尸恐怖嘶哑的喊叫。 朱琳迅速拿起红色办公桌上的香薰瓶,均匀的将里面的液体洒在门缝的位置。 过了大概三四分钟,门外的丧尸似乎闻不到人类的气味了,才终于陆陆续续散开。 脊背与门板分开,夏奡差点腿一软,对着屋内众人行个跪拜大礼。 幸好被夏亭眼疾手快接住,否则他哥这一下她得多出不少家族长辈来。 夏奡在他妹的搀扶下重新站稳,目光在房间里扫视一圈。 居然只有两位院长和夏亭朱琳幸免于难吗? 这人数比他想象中还要少得多。 他脸色带着沉痛,解释他与时作岸在发现这雨水会导致淋到的人异化成丧尸后,担心她出事,便想了这么个方法出来寻她。 说起这个,屋内几人的心脏都变得沉重起来。 “你们呢?只有你们几个活着吗?”时作岸终于恢复了点力气,手撑着地坐起来,最后在夏奡边拉边拽下,终于从坚硬的地板转移至柔软的沙发。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沉默。 “……其实还有十几个人,但……”夏亭面露难色,似乎有些不忍心继续说下去。 林院长看到她的样子,主动担起了向两人解释情况的重任。 原来昨天下午夏奡几人回寝室隔离后,夏亭回到校门口又值了两个小时班,等到晚班同学过来,她便回自己寝室休息了。 她和朱琳虽然不是一个学院的,但寝室就挨着,两人下班也是一块儿回去。 第二天一早,两人也是一起从寝室里出来,准备先去院长办公室讨论下今天的安排,然后再去校门□□换夜班的同学。 可没想到她们刚进教学楼,外面就淅淅沥沥下起下雨,没几秒钟,雨越下越大,直到形成灰蒙蒙的雨幕。 刚开始两人还感慨运气真好,这么大的雨如果被浇上一身,处理不及时第二天铁定得感冒。 但这时候谁都没想着这场雨会影响值守的工作,便继续上楼了。 林院长和黄院长每天都会在校园里巡逻三次,早中晚各一次。 两个姑娘每天都会卡着他们早班巡逻结束后去办公室,既是汇报前一天值守的情况,如果当天的安排临时发生变动,她们也能及时做出调整。 于是她们刚进办公室,就遇见同样也才刚回来没多久的两位院长。 最近几天从外面来的学生家长有点多,不止他们两个学院,整个分校区的都挤在一栋楼里,如果再这样下去不出三天寝室后就要安排不下了。 两位院长早上巡逻交班时听其他院长偶然提起了一嘴,于是决定下午值班的时间会延长半个小时左右,届时再讨论如何处理。 夏亭点点头表示了解。 如果这样的话,往学生寝室分送食物的活就得从值守学生中多抽两个人手去干了。 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就在这时,窗外的雨声不减,但依稀夹杂着吵嚷的叫声。 教学楼这片除了几个老师和需要汇报工作的很少一部分同学外,基本上不会有其他人靠近。 怎么会这么吵? 当下,屋内的几人心中就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林院长几乎是从办公椅上弹起来,转身走向背后的窗户。 这一眼差点将他魂吓飞了! 学校里居然出现了这么多丧尸?! 老林都快六十岁,却还是忍不住惊恐的叫出了声。 屋里其他人也迅速围了上去。 “糟糕了,这么多丧尸是从哪儿来的?”夏亭紧蹙眉头,不解。 几分钟前她和朱琳上来的时候分明还没有这样! 朱琳站在她身后,从几人肩膀的缝隙中也窥视到了楼下的景象,难以相信,结结巴巴道:“怎,怎么会这样?” 滂沱的大雨中,有人异化成丧尸,伸出锋利的爪子扑倒其他正在逃跑的同学。 尖锐的牙齿刺破颈动脉,鲜血澎涌而出……不过多久,被咬伤的同学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再度摇摇晃晃爬起来,就变成了行尸走肉中的一员。 如此地狱般的景象让两个姑娘都瞪大了双眼。 尽管从丧尸爆发后她们就主动担任了守卫的工作,但她们接触到的绝大部分都是已经异化的丧尸。 这是第一次如此大规模的,和他们朝夕相处的同伴在眼皮子底下从活生生的人到失去生命,最后变成自己的敌人…… 就在屋内几个人被楼底下的景象怔住,说不出话时,门外的走廊又传来喧闹声。 黄院长恍若梦中惊醒:“孩子们!那些还活着的孩子怎么办?!” 离校门口最近的能躲避的地方就是这栋教学楼!被丧尸追赶,孩子们的第一反应肯定是躲到这栋教学楼里! 几人急急忙忙打开办公室门冲出去,走廊上空无一人,是楼梯间传来的声音! 而且不是丧尸无规律无意义的吼叫! 他们连忙下楼,在一楼走廊里撞见十几个神色匆匆急忙跑回来的学生。 这些学生无一例外,浑身都被雨水浇透。 “林院长!” “黄院长!快跑!” 他们神色紧张,大声喊着让几人快跑! 夏亭定睛一看,这些跑过来的学生身后追着不少丧尸。 已经离他们很近了! “啊啊啊——嗬呃!” 甚至有的人跑着跑着,突然身体一抽搐,居然也变成了丧尸。 宛如人间炼狱。 老林反应过来,挥着手喊,让学生们上楼。 没空区分这些学生里哪些是好的,哪些又是身上带着伤口,即将变成丧尸的。 他决定先照单全收,等救下这些孩子后再说。 这时他注意到身侧同样满脸紧张的两个女生,连忙说这里太危险,让两人赶紧上去。 夏亭有些不乐意,她本想留下来帮忙。 但老林直接抓着夏亭和朱琳的胳膊,将两人往楼梯上推。 “这里用不上那么多人,你和朱琳上去把二楼教室的门开了!” 黄院长也厉声对她们说,随后转身指挥着学生们逃跑。 “走!”夏亭明白情况紧急,赶紧上去把门开了才有可能救下更多学生。 于是她拉着朱琳快步上楼。 二楼教室虽然房门紧闭,但自从丧尸爆发之后,为了应对各种紧急情况都没有上过锁。 两人上楼后径直跑向距离楼梯口最近的一间教室,分别将前后门都打开。 没过多久,喧闹的人群就爬上二楼,见到敞开的教室们,立马像被赶的羊群,鱼贯而入。 看着队伍最尾端也钻进教室,夏亭和朱琳立刻将门关上,书桌和凳子抵在门口,松了口气。 然后夏亭从口袋里拿出一直放着的香水瓶,均匀喷在两人脱下来的外套上,然后将外套塞进门缝。 屋里的学生们也配合地安静下来。 不多久,外面的丧尸失去目标,便陆续离开了。 屋内的学生们绷了一路的情绪终于爆发,小声地啜泣。 第60章 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院长和黄院长想问, 但刚开口就气喘吁吁,说出来的话断断续续,根本不成句子。 于是只好挥挥手,把这活交给夏亭。 夏亭点点头表示明白, 随后在受到惊吓的一众学生里挑选了脸最熟悉的一个。 “林嘉豪, 你来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丧尸爆发前两人是一个班上的同学, 但因为性别不同, 平时除了上课外没有什么交集, 交流不多。 反而等到丧尸危机爆发之后,因为同样是主动站出来应聘值守的学生而变得熟悉了起来。 男生也累得够呛,跟刚跑完一千米似的喘不上气来。 雨水和汗水将额前的发丝打湿,弯弯曲曲黏在额头上。 他毫不顾忌, 撩起衣服下摆抹了把脸上的水,而后觉得还不满意,又抬起胳膊用手擦还残留的小水珠。 最后夏亭实在看不过眼, 从旁边朱琳的口袋里摸出一包手帕纸,递过去。 林嘉豪从里面抽了一张,得到夏亭的点头后, 便将剩下的手帕纸递给后面的学生。 “夏,夏亭。”他彻底擦干净脸上的水,随后猛地喘了口气, 顿了顿, 似乎终于做足了心里准备才开口, “我们跟往常一样守在校门口,突然下起雨来。” “本来大家都很高兴,很久不下雨了, 水资源在末世里又非常宝贵,大家一直也都是能省一点是一点。” “突然下这么大雨,就有人用随身带着的杯子存水,甚至还有人直接张嘴接,但很快大家就发现不对劲了。” “人群中突然有人发出嚎叫,然后扭曲着身体蹲下,呼吸变得急促,同时一边发抖一边大量出汗。我刚开始还以为那个男生是被什么东西砸到受伤了,可陆陆续续有很多学生都出现了这个反应!” “这个时候我察觉不对劲,就往旁边退了几步,离这些人远了点,谁成想……几乎不到一分钟时间,这些同学就都变成了丧尸……” 他讲述着刚才校门口发生的情况,表情痛苦极了。 夏亭非常敏锐地从他这一长段内容中提取出了关键词。 “异变是在淋雨后发生的……这雨有问题?!” 她自己也是学生物的,更何况水循环算是初中科学就能接触到的东西,她一瞬间就产生了猜测。 “雨有问题?!!”后面有几个离得近的学生听到夏亭的话,目光惊惧,手情不自禁攥紧衣角,甚至整个人都在颤抖。 林嘉豪沉默。 他与夏亭也是一个专业的,怎么可能不懂这些。 越来越多的学生用手里已经被团成球的纸巾碎屑擦拭裸露在外的皮肤。 更有甚者,有几个男生居然直接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除了打底的内裤全都扒了个干净! 紧张的情绪迅速在教室里蔓延,眼见大家情绪越发崩溃,两位院长赶紧撑起精神,安慰众人。 “同学们放心,我们不会放弃大家的,有什么困难我和你们黄院长陪你们一起扛!” “是啊!我说你们这些毛头小子就是想太多,你们都跑上来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见你们之中有谁有变异的征兆!都放宽心!” “院长……”林嘉豪看向笑着的黄院长,眼神迟疑,似乎已经绝望,不相信他安慰人的话语。 “我可是你们院长,我读的书可比你们走的路都多,每年发表的期刊论文都够你们毕业写论文时一顿好翻了,怎么还不相信我说的话?” 黄院长又笑着拍拍林嘉豪的肩膀,“你小子倒是先杞人忧天上了。我没记错的话,我去年就带过你们班一门课,就这一门课你还给我挂了。” 被当众拆穿成绩,林嘉豪的脸上的害怕转变成了尴尬,恨不得挖条地缝钻进去。 周围几个人听到黄院长作为权威人士的发言,居然也稍稍放下点心来,甚至在听到林嘉豪的挂科史时没忍住弯起嘴角。 看着教室里的气氛轻松了些,没人知晓的地方,其实黄院长也松了口气。 老林也凑热闹:“你们放心吧,我和黄院长留下来陪着你们,天塌下来还有我们几个老家伙扛着呢。” 他也是笑呵呵的模样,虽然称自己老家伙,但其实都还没到退休年龄呢。 只是丧尸爆发后短短几天,头发和下巴的胡茬因为反复操劳已经变得花白。 “院长你们别留在这儿了。” 突然,人群后面传来一个声音。 是一个胖胖的男生。 他从头到脚都被雨水浇湿透了,甚至一小包手帕纸分到他那儿的时候已经空空如也,凉飕飕的衣服贴在身上,放在现在这个季节跟待在冰库里没什么两样。 见众人视线都移向了他,他有些不好意思,继续抖着声音说,“我们会不会变成丧尸还说不准呢,与其大家一起在这里耗时间,不如两位院长出去,说不定还能救下更多的同学。” “是啊是啊!院长又没被雨淋,跟我们待在一起没意义啊,万一我们最后变成了丧尸,没必要拉着救我们的院长和同学一起死啊!” “黄院林院,等雨停了你们能不能先去外面再找找幸存的同学,我女朋友在下雨前临时去厕所了,我不知道……” “还有我室友!我和她不小心跑散了,能不能帮我看看她还活着没,我还欠着她两千块钱没还呢。” “院长,你们先走吧,出去能不能给我们找点干净衣服,我们这样好冷啊!” “……” 在小胖墩说完后,学生堆里一个接着一个都主张让两位院长和夏亭朱琳先离开,不需要在这里陪着他们。 直到一二三……十六个学生异口同声,向救了他们命的四人表达感谢。 黄院长在心里悄悄记下教室里学生的人数:“好,那我们出去给你们找衣服,你们在这等着。” 老林也开玩笑似的威胁他们:“我们回来之前可一个人都不准少哦!” “好——” “放心吧!!!” ——————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林院长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口水都干了,但也只是拿起桌子上的矿泉水瓶微微抿了一口。 这点量在时作岸看来只够润湿嘴唇的。 他心脏一颤,追问:“学生们后面有变成丧尸吗?” 夏亭摇摇头,说:“从二楼上来后还没来得及回去过,我们也才刚商量出来等雨停了去帮他们找些干净衣服。没想到刚商量完你和我哥就过来了。” 这个时间点,时作岸不免联想起他和夏奡刚才在楼梯间遇到的女丧尸。 他有些迟疑,但顿了两秒,还是问出口了:“那些学生里面有没有个穿蓝裙子的女生?” 好突兀的问题。 夏亭仔细在记忆中搜寻。说实话,那些逃回来的人里,除了林嘉豪外她其实都没那么熟悉。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躲在后面的朱琳轻轻开口:“有的。那个女生叫宋玲,跟我一个专业但是是隔壁班的……” 她这么一说,夏亭倒好像生出点印象,不过时作岸问这个做什么? “你们问这个干嘛?” “……” 还真是。 时作岸有点想穿回两分钟前赏大嘴巴的自己两个巴掌。 夏奡看他一副不忍心的样子沉默了许久,还是替他开口了。 他把刚楼梯间里遇见爬行女丧尸的事说了出来…… 恐怖的寂静笼罩整间办公室。 尤其是两位院长,在听说已经有逃回来的学生变成丧尸,眼皮无力的耷拉下来,恍惚间,时作岸甚至在老林的眼尾又发现了一条新的细纹。 “不行,我们下去看一眼!”老林深吸一口气,“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立马就往门口走,“老黄!” “至于你们就——” “我们一起去!”时作岸催声打断,捡起刚刚被他扔在地上的脉冲炮,展示似的在上面拍了拍,“老林,我给你当保镖!” “你这是……”老林盯着他肩膀上扛着的东西,说话都停下了。 夏亭上过“时老师”的课,刚想自告奋勇将等离子脉冲炮的使用和制作方法介绍一番。 可开口前脑中一丝白光闪过,她突然想起人家林院长是时哥的亲老师,说不定这制作方法还是恩师亲自教的。 她及时闭了嘴。 果然,林院长从头到尾扫了一遍他肩膀上的炮,噗嗤一声笑出来。 “当年的时候给你们玩的玩意儿,没想到你还能记得,看来我这兴趣课也没白上啊!” 时作岸回以微笑。 只有夏亭,趁着所有人的不注意拍了拍胸口。 幸好没说幸好没说。 黄院长从办公室拿了五瓶水,又拿出柜子里的一次性纸杯。 此外除了时作岸肩膀上扛着的炮,其余人都两手空空。 出了办公室门,自然由唯一拥有武器的人走在最前头。 夏奡紧跟在他后面,维持着半米距离,不会落下一步。 幸好下去这几步路里除了一只没有挣扎能力的丧尸外,他们没有再撞上其他。 唯一那一只被时作岸一炮轰在脖子上,当场殒命。 不过二楼平台上那只穿着蓝裙子的女丧尸还倒在那里,俨然已经没了声息。 朱琳小心地凑近认了下那张脸,确实是宋玲没错。 众人都不再说话,心中或是沉重,或是为生命逝去的惋惜—— 作者有话说:(下本先写鬼怪小短篇,预估10w+字完结,感兴趣可点点收藏哦~) 【瞎眼笨蛋小美人 X 阴湿男鬼真鬼】 虞绍是个瞎子,为了养活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个在酒吧当氛围组的工作,只需要每晚进舞池里跳跳舞。 但最近这份工作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酒吧的客人好像变少了,原本吵嚷杂乱的音乐换成了悠扬的小提琴,就连原本交好的同事也不再与他聊天。 最怪异的还是……他的舞伴。 向来绅士礼貌的舞伴三番五次在做动作时“不经意”地冒犯他:一只手揉捏他脆弱的腕骨,另一只手落在窄腰间,大掌有一下没一下按着。 好冷。 搭档的手像冰块一样,冻得他皮肤发红。 他条件反射地瑟缩,却差点不小心跌下舞台,幸好搭档拉住了他。 但搭档凑在他耳边说话的时候,冰凉的气息喷洒在他的颈侧,激起一小片鸡皮疙瘩。 是酒吧的冷气开太足了吗? —————— 为了微薄的工资,虞绍又再这个岗位上坚持了许久。 直到不对劲的人从搭档扩大到客人、同事、甚至酒吧老板,好像都试图对他实行骚扰。 他不干了。 一封辞职信摔在老板办公桌上,虞绍反锁家门,发誓往后再也不要回去那家酒吧。 “咚咚咚——” 奇怪,怎么会有人敲门? 他熟练地绕过家具,贴着房门怯生生问:“谁,谁啊?” 门外传来的嘶哑魅惑的嗓音几乎将他内心的所有防线击穿: “宝宝,为什么不来上班?我一直在等你啊!” 是他的舞伴。 阅读指南(随时补充): 1、笨蛋美人,攻只有鬼哥一个,后期的客人同事都是攻变出来的!双洁! 2、攻受锁死,禁止拆逆! 3、全文架空,勿代入现实! 4、文案随时改,但设定基本不会动了,已于2025.9.27截图《 》 60-70 第61章 很快就到了学生们藏身的教室门口。 教室的前后两扇门都紧紧关着, 但奇怪的是所有窗帘都被卸下,覆盖着灰尘的窗户直接就能看到教室里景象。 只是匆匆一眼,时作岸便注意到黄院长站在最后面,右手抬起轻拭眼角。就连林院长都红了眼眶。 教室里的学生们不像老林刚才描述中那样, 开朗乐观还反过来安慰两位院长。 院长和夏亭朱琳离开后, 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从头开始就没抱期望,或者说只是积极自救。 十几个人分成男生女生围成两个堆, 墙上的窗帘被取下来, 像被子一样盖在他们身上。 所有人都安静地, 默不作声垂着头。 时作岸飞快数了一圈人数,确实只有十五个…… “我敲门了?” 他细声询问身后的人。 两位院长迟疑了片刻,点点头,喉咙管里挤出了一个“嗯”字。 “咚咚咚!” 清脆的敲门响在寂静的环境中炸开。 屋里的学生们听到声响后抬起头, 穿过玻璃窗与站在外面的他们对视。 坐在最右边一个瘦瘦的戴眼镜的男生率先起身,身体突然离开窗帘的遮蔽,热气跑了出去, 他冷得发抖,不断用双手搓着自己裸露在外的胳膊。 他快步走到门口,挪开抵着门的书桌, 放几人进来。 “林嘉豪,宋玲是什么情况?”夏亭一进去就忍不住开口询问关于楼梯间里蓝裙女孩的事。 林嘉豪愣住,没想到她张口第一句话会是这个。 “你们怎么……” 他本想说“你们怎么会知道”, 可瞬间反应过来, 夏亭等人不正是刚从外面进来吗? “你们是在楼梯间里遇到她了吗……你们走了之后, 几个女生冻得实在受不了了,我们就说把窗帘取下来先盖着取点暖。” “可到底湿衣服粘在身上太难受了,有人提出可以把帘子挡在中间, 大家轮流把身上的湿衣服脱了。” 时作岸扫视教室空桌子上整整齐齐摊开晾着的湿衣服,男生女生都有。 女生估计还留着内衣,几个人抱成团,躲在窗帘下面互相抱着取暖。 “大家听后都没意见,于是我们就拉帘子了。男生女生分别在两边,互相看不到。但我刚准备脱掉上衣的时候,就听到旁边有女生在尖叫。” 男生们以为出事,都停下了脱衣服的动作,紧张地盯着中间的帘子,目光几乎要将浅绿色的涤纶面料烧出个洞来。 出于礼貌,他当时并没有第一时间越过帘子,而是直接大声问女生们究竟发生了什么。 紧接着就是稀稀疏疏的混乱,伴随着小声的尖叫。 一分钟过后,许是女生们重新穿回衣服,才猛地将窗帘拉开。 他们这一行逃回来的人之中总共是十男六女,此刻五个女生拉着手往讲台处躲,教室正中间,一个穿着蓝裙子的女生面色惊恐,轻柔的碎花裙褶被她的手捏成团。 “她,她她她要变成怪物了!”抱团的女生中突然有人指着她惊叫! 林嘉豪这才注意到,这个蓝裙子的女生脸色变得极其苍白,甚至成了非人般的铁青色。 一只手攥着裙子的布料,另一只手却像是丧失了全部的力气,无力地垂下。 而下半身,膝盖的关节如同受到了外力击打般,极度不自然的扭曲,几乎快要形成“S”型。 她紧张地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出现的异变,整具身体都在止不住地颤抖。 “我,我……” 她还能够说话,但身上所有近似于丧尸的诡异之处约等于是给她提前宣判了死刑。 而行刑的过程极其痛苦,强迫着她眼睁睁看着自己这具身体一点点变成丑陋的,她自己都害怕的样子。 林嘉豪当下心脏像是被一只巨手揉过一般,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他们要眼睁睁看着她变成丧尸吗? 这个时候应该做什么?是不是应该像电影里演的反派那样,将她驱逐出去? “宋玲!”讲台旁边,一个女生对着她喊出两个字。 林嘉豪终于知道了这个蓝裙子女生的名字。 宋玲迟钝地,缓缓将头抬起,看向声音发出的位置,嘶哑着喉咙开口: “我没有受伤,我没有被丧尸咬,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还不想死,我求你们了,我还不想死!” “我成绩很好,我拿了三年奖学金,还有那么多舞蹈赛事的奖项,我不能死,我妈还等着我回家呢——” 她的哭喊声震耳欲聋,尖锐的声音刺在在场每一个人的脑神经上。 可所有人都无能为力,只能和她一起,眼睁睁看着她身体上出现越来越多不属于人类的特征。 甚至她的症状比他们此前见过的任何一只丧尸都要特殊。 她的异化是缓慢的,像是一场盛大的凌迟。 直到她自己也受不了四肢百骸折磨着她的痛苦。 “我错了,求求了,让我死吧!让我死吧!我不想变成丧尸,我求求你们了,杀了我吧——” 可在场都是不谙世事的学生,谁能动得了手? 只能呆滞地,看着,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这时,刚刚那个喊了她名字的女生出声打破了寂静。 “宋玲,你能坚持到这里已经很棒了,大学三年能和你做室友真的很开心,谢谢你这几年一直照顾我,我真的很喜欢你!” 女生语气真诚,边说,眼泪边从眼眶中脱落,顺着面庞弧度糊在脸上。 宋玲听到她说的,停下了哭喊,呆呆看着那个女生。 在众人的目光下,女生用力咽了口口水,似乎是鼓足了勇气,松开拉住旁边女生胳膊的手,走向宋玲。 然后在大家惊讶的眼神中,她抬起双手,轻轻环抱住了宋玲。 “……” 拥抱只维持了五秒,宋玲将女生推开,再次露出来的面孔上已经没有了痛苦挣扎。 剩下的是接受自己命运的坦然。 “我没有被丧尸袭击,但最开始下雨的时候我看好多人都在用嘴接雨水,我觉得好玩就学着她们的样子接了两滴,然后就跟着大家一起逃命了。” “我变成了丧尸,我,你们没,淋雨,你们,不一定!” “出去,我!我不能,害,你们!” 毒素似乎蔓延到了她的大脑,影响她说话的语序与正常逻辑。 其他人沉默着,眼睁睁看着她拖着疲软的一条腿,嘴里不断重复着“出去”两字,往教室的后门走。 在场所有人都眼圈泛红,有几个受不了这场面的男生女生忍不住哭出声来。 林嘉豪心头也被硬如石头的情绪压着,说不出话来。 眼见宋玲快要走到,但被门前的课桌椅堵着,她却已经无法操控自己的手去搬开这些障碍物,他急忙上前帮忙。 出去的路被腾开,宋玲甚至还小声对他说了声谢谢,才推门走出去。 门再度关上后,外面立马传来“咚”一声闷响。 学生们连忙围到窗户前面,就看到踏出门后的宋玲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撑身体的力气,像蜘蛛一样只能在地上趴着前行。 彻底变成了怪兽。 —————— “……” 林嘉豪讲述的过程中又有不少同学忍不住落泪。 对于他们来说,一个好不容易同生共死坚持到现在的同伴在自己眼前一点异化成丧尸的样子,太痛苦了。 林嘉豪自己也有些遏制不住情感,几次深呼吸过后,才继续开口:“院长,宋玲走之前提到她有用嘴去接雨水,这会不会才是她变异丧尸的原因。” “她出去后我们大家都排查了各自此前的行为,剩下的人都没有用嘴去接过雨水,所以我怀疑雨水只有进入消化系统才会导致感染。” “宋玲之所以能坚持到现在才变成丧尸,估计正是因为她自己说的那样,只喝了两滴,所以比那些一直对着接的同学的感染时间要长得多。” 他说的只是一个怀疑,基于目前专业知识所学。 所以他当下的第一反应是询问作为专业权威的黄院长。 可没等黄院长开口,就被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夏奡打断。 “有可能的。如果丧尸病毒的感染靶点不是肺部细胞,那么肺部细胞里没有病毒所需要的受体。这种情况下,即使人吸入病毒颗粒,它们也无法进入细胞,不会导致感染。” “那么它的感染靶点很有可能就在肠道内壁的某种特定上皮细胞,这样才会在进入人的消化系统后导致感染。” 夏奡解释完,还有模有样推了下眼镜。 林嘉豪听得愣住:“这位是……?” 虽然他成绩不好,学的也不是特定病毒学相关,但夏奡讲的那些东西他还是能听懂的。 正因为能听懂所以也明白他所说的内容的含金量。 夏亭见他满脸懵的样子,连忙站出来介绍:“这是我哥,他是搞病毒研究的,来学校找我没想到也被困在这儿了。” “这个是我哥朋友。”她又指着时作岸,介绍,“他是林院长以前的学生,可巧了。” 突然她想起了什么,转头问向夏奡,“对了,子桥哥和江姐姐呢?” 这一路过来光是应对丧尸就应对的够呛,他跟时作岸还真忘了这两人的事了。 寝室一楼大厅里学生家长闹成那个样子,也不知道两人现在怎么样了? 似乎是看出他脸上的担心,夏奡伸手在他的后脖颈搓了搓,眼神似水,安慰道:“没事,别担心他们,那边还有江肆在呢。” “咳咳咳——”夏亭望着两人不合时宜的动作,轻咳两声眼神警告。 怪不得上次子桥哥跟她蛐蛐她亲哥春心萌动,此刻正处于一个暗恋的状态。 不敢主动出击就光搞暧昧。 她刚开始还以为对象是江姐姐,没想到啊没想到。 她摇摇头,继续,“我们现在首先还是帮这些同学找到干净衣服,然后想办法控制现在丧尸横行的局面。” “没错。”两位院长也附和道。 问题就在于该怎么做? 时作岸同夏奡对视一眼,打破众人的思考:“老林,你能不能跟我来一下?” 第62章 “嗯?” 老林指了指自己, 有些疑惑。 有什么事不能放在这儿说,还得找个地方私聊? 但时作岸表情认真,与此同时还飞快招着手催促他过来,跟手腕上装了个弹簧似的。 看来是真有重要的事情要同他商量。林院长向黄院长交代了一声, 便跟着他出去了。 两人前后脚进了隔壁教室的房间。 这屋子里的窗帘都被密不透风拉着, 屋内黑漆漆的,还有大雨过后木质桌椅散发出来的潮湿气味。 “你小子叫我出来做什么?”林院长开门见山。 反倒喊人出来的时作岸微微有些心虚, 食指绻起刮了刮脸颊, 半晌开口: “老林, 你会特别在乎自己的职业生涯吗?”? “你这放的是什么屁话?我要是不在乎自己的职业生涯还搁这当什么院长,直接辞职回老家种地去得了?” 真是莫名其妙。 林院长十分认真的地侧耳准备听他说正事,没想到上来第一句竟然关心起了他的职业生涯? “哎别生气别生气!”时作岸连忙灭火,然后深吸一大口气, 豁出去了! “你能不能放我进学校的爆破实验室啊?!!”? 大胆! 小老头吹胡子瞪眼,就差跳起来举着拳头给时作岸脑袋上来一下了! “你这几年上班上的得把实验室规定都忘了?!咱们专业的实验室向来都是管理严度最高的,原来你是真想把我送进去啊!” 越想越气不过, 林院长眼睛扫视讲台,飞快抄起一个黑板擦往他脸上招呼。 时作岸被他突然激动起来的样子吓一跳。 这次见面后他还是第一次见小老头有如此“活泼”的样子。 十年前的林老师确实跟他们几个学生相处起来没有代沟,但从这次见面开始一直是压抑的气氛。 没想到老林这是一点都没变。 想到这儿, 时作岸忍不住欣慰地勾起唇角,一边笑一边躲。 结果被追在他身后的老林瞧见,火气更大了, 直接放弃近攻, 黑板擦脱手, 目标明确砸在时作岸肩膀。 “哎哟!” 时作岸大喊一声,另一只手抬起捂住被攻击的肩膀,整个人蜷缩起来蹲下。 看起来痛极了。 老林吓一跳, 以为自己威风不减当年,真给人砸出重伤了,连忙凑过去,扒开他的手,打算帮他检查伤势。 却不想上一秒还捂着肩膀喊痛的人,下一秒腾地站起来,往旁边一躲,让老林扑了个空。 “嘿嘿,骗你的~” 嬉皮笑脸!不干正事! 老林被骗到,气呼呼瞪他一眼,转身就要出教室。 打不过他还躲不起吗? 时作岸见他真准备走了,连忙追在他屁股后面道歉,清清嗓子,说正事。 “我想进实验室做些火乍弹,而且就现在学校里这个状况,不上热武器根本没办法解决吧。” 他直击痛点,老林无话可说,只能听他继续。 “你我都在,我也算是有个七年工作经验,有资质的你放心,不可能把学校实验室给炸毁了。” “当然这种危险的东西只能用于清剿丧尸,不能对人类使用也不能随便分发给学生们。” 他说得很清楚了。 制作热武器,只对丧尸使用。 唯一的问题点就在于他最开始就打下的预防。 如果末世结束,他们私自制造热武器的事情被发现,那么可能不只是他的职业生涯,他们两个人可能都得进去了。 老林沉默了。 一旁的时作岸也停下,没有打扰他独自思考。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时作岸都以为他睁着眼睛睡着了,老林才缓缓开口。 “学校的实验室戒备很严,末世后断电了相当于是完全锁死的状态,堪比银行保险库大门你打算怎么进去?你那个小脉冲泡的冲击力是完全不够的。” 他这么说,就是……同意了? 时作岸心中一喜。 只要将老林拉进他们队伍里就算成功了一半了。 他故意压低声音,说:“实验室里不是有通风管道吗,咱们可以顺着通风管道爬进去啊。” “谁跟你说的?”搞得跟做小偷似的。 老林斜睨着他奸笑的模样,虽然他们准备干的这事儿跟小偷没什么区别,但他到底还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而且时作岸是上哪知道的? 他当年读书时的那个实验室可不像现在这样严格。 时作岸移开视线,他才不会说这事儿是朱琳告诉他的。 他打着哈哈,试图赶紧将这个话题盖过去:“您就别管我是上哪儿知道的了,您就说您入不入火伙吧……” “……你这小兔崽子。” 整半天只是在邀请他入伙。 如果他拒绝了,时作岸照样会跟他的那些朋友想办法潜进实验室,只不过是偷偷摸摸的躲着他罢了。 “你想多了,我不是在拒绝你,只是那通风管道你想爬也爬不进去啊。”老林无奈笑笑,“你以为你现在想的当初设计实验室的人会想不到?” 这种高危险性的实验绝对在设计之初就要求绝对防止未授权的外部入侵。 这些通风管道都是用钢板固定成的,每个通风口都只有成人小臂粗细,多个通风口组合在一起,从外面看起来才会像是能容纳一个人爬行的样子。 没想到会卡在这里。 时作岸有些气恼。 难道就这样要放弃了吗? 这时,老林脸上挂起了个神秘莫测的笑容。 “但也不是完全没办法。” “嗯?”时作岸立马抬起头,眼睛闪亮亮看着他。 “学校里是有发电机的,只要找到发电机的位置,连接外层防盗门我就能刷脸进去。” “那发电机在哪里?” 老林摇摇头。 “……” 还是得找啊。 时作岸像是好不容易吹起的气球,被针一扎,又泄气了。 就在他苦恼的间隙,居然好像听到教室前头的音响发出了细小的动静。 像是有人在使用广播站的麦克风。 不过这怎么可能,都断电这么久了。 时作岸还以为是自己幻听,抬手揉揉脑袋,试图让自己恢复正常。 结果还没等他的爪子贴上额头,广播里居然真的传来了声音! “呼呼——各位同学们,大家上午好!” 广播里传来一个吊儿郎当的男生,但因为失真,完全猜不到这人原本的声音。 “嘿嘿,大家没想到还能在末世听上广播吧,这得多亏了——哎哟,我去!阿肆你别——” “喂喂,能听到吗?” 广播里一通闹剧过后,说话的又换成了个女生。 这个称呼,绝对是宋子桥和江肆没跑了! 他们俩是怎么搞出来的电?!! 不只是时作岸发出这个疑问,隔壁教室里本来在讨论着去哪里找衣服的其余人盯着广播,也惊讶极了! 夏亭揉了揉耳朵,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这是……子桥哥和江姐姐?” 夏奡也没想到,安静地等待广播里两人继续说话。 “请同学们放心,我们校方已经在非常努力想办法控制这场危机了。请同学们不要焦躁,安心在寝室里等待救援。” “学校不会放弃大家,国家也不会放弃我们的!” “没错没错!”疑似江肆说完,麦克风又被宋子桥抢了过去,“大家一定要乖乖听话哦,不要出寝室!还有不要喝暴露在外面的水,比如河水和雨水!谁懂啊!那里面竟然藏着丧尸病毒!” 宋子桥接下来又占着广播,将他们之前统计过的丧尸习性从头到尾讲了一遍,算是给学生们科普了。 没想到他这张嘴还挺会说,本来严肃的场面被他整得轻松了不少。 也不会出现因为大脑神经紧绷而所有东西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却不留下任何痕迹的情况。 然后他又报了一长串人名,最起码有三十来个。 点完,宋子乔又补充了一句:“这些同学听到通知请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前往7栋隔离寝室楼,你们的家人非常担心你们的安全。”?这是什么意思? 他什么时候打进家长群了? 就在他们以为广播该结束了的时候,宋子桥居然又杀了个回马枪, “另外,请某位姓夏的与姓时的小朋友主动来广播站找我们,这里不是游乐园,不要乱跑!” 姓夏的小朋友:…… 姓时的小朋友:……神经病!!! 广播彻底结束,时作岸与老林重新回到学生们的教室。 夏奡也正等着他们呢。 时作岸一进来,他就挑了两下眉毛,意思是问他事情办成了吗? 办成了吗? 嗯……怎么不算呢? 如果加上江肆和宋子桥那里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搞出来的电,其实也是办成了的吧! 躲在老林背后,他悄悄将手放在裤兜旁边比了个OK。 事实上在老林的余光中暴露得一清二楚。 老林将手握拳抵在唇边,清咳两声:“那现在怎么处理?小时和他朋友应当要去广播站,老黄你去帮学生们找衣服吧。” 黄院长还没开口,没想到自己就被安排上了:“不是,我去找衣服,那你呢?” “咳咳,我和小时都多少年没见了,我陪他们去,顺便叙叙旧,叙叙旧。” 他说的样子云淡风轻,这样子看得黄院长没由来的恼火:“老林你有点太狠心了,就让我一个人去?你也真是不顾着点兄弟我的死活啊!” “黄院长我跟你一起去!”这时,夏亭主动提出帮忙。 朱琳虽然胆子小小的,但也慢慢举起手,表示可以带她一个。 但黄院长有些犹豫。 “你们都是学生,这……” “这没什么不好的!”夏亭打断他,“都这个时候了还分什么学生老师,大家都只是再想办法活下去罢了!” 林嘉豪听到这里,也挤进来说要跟着大家一起去,但这回倒是被所有人拒绝了。 “大哥,你就穿着这么条裤衩还是算了吧。虽然外面都是丧尸,没几个活人,但你也不能把学校变成暴露癖的世界吧。” 从刚才到现在,林嘉豪全身上下就只有一条短裤。 之前为了取暖,他也跟其他同学一样脱了个精光。 被夏亭当众指了出来,两坨红晕立马爬上他的面颊。 最后也不管被拒绝了,窝窝囊囊跑回男生圈里,拉起窗帘给自己裹了个严实。 第63章 大家伙儿决定兵分两路。 末世当下也不管超不超载的问题了, 六个人挤进SUV,先由夏奡开车将另外三人送到停车场,然后他们再换黄院长的车去学院的活动室内。 活动室里放着之前搞活动买的全套衣服,虽然不是好看的类型, 但如果只是为了蔽体倒也够穿了。 再之后让学生们凑活在教室里呆上二十四个小时, 确定他们不会再变异成丧尸后,他们再开车将学生送回各自的寝室。 而另一边, 夏奡开始, 同时作岸与林院长踏上了去往广播站的路程。 由于夏奡和时作岸都不认识路, 几人干脆换成了老林开车。 只是没想到,他刚坐上驾驶,旁边的时作岸就拉开车门跑了。 两秒过后,后座的车门打开, 两人一块儿挤后排去了。 老林被他俩这样子气笑了,“你们是把我当司机啊?时作岸你求人办事就这点诚意?” “嘿嘿林老师,我们这是合作关系, 各取所需。” 老林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 有人帮忙开车,夏奡终于从驾驶员的位置上解放了。 不过他其实也没想到,时作岸也会跟着他坐进后排座位。 “你怎么坐过来?” 时作岸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好像夏奡坐过来后,他理应也要坐到旁边来的。 反倒像是夏奡多事了。 “干嘛啊,同桌, 不欢迎我?” “那倒没有……你跟林院长说清楚了吧。” 时作岸重重点头:“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 看上去像是嗔怪。 夏奡被自己脑子里冒出来的想法惊到, 连忙晃晃脑袋, 让它滚出去。 总感觉今天的时作岸有些奇怪,说不上来。 还不知道自己在夏奡心里被打上了“奇怪”的标签,时作岸还悄悄给自己的行为评了个满分。 搞暗恋不主动出击是吧? 想等着他主动是吧? 没事, 接下来就让你好好感受一下我追求人的华丽技术! 他一把抓住夏奡正常垂在座椅上的手,捞到自己眼前,脸凑近,仔细看着上面。 甚至用另一只手轻轻抚摸上面红色的勒痕。 刚才用塑料膜包裹皮肤时,为了不让雨水漏进去他故意缠得很紧,加上来回运动的摩擦,手腕上被留下红痕。 时作岸故意凑得很近,滚烫的鼻息都喷洒在他的手腕上。 夏奡感觉手腕上有一千只蚂蚁在爬,痒得难受。但因为被时作岸紧紧捏着,如果他反抗挣扎,很有可能又会导致时作岸扭到手。 没办法,只好忍受着。 可时作岸似乎还不满足于此,见他抿着唇不语,恶趣味更甚。 他更凑近了一些,将嘴对准手腕,微微撅起嘴唇,吹起细细的风。!!! 靠,这是真受不了! 夏奡像受到惊吓的蛇一样,迅速弹开,连带着屁股都往旁边挪了挪,与时作岸保持安全距离。 “……你今天怎么回事?” 他沉默着垂下头,不敢跟时作岸对视,本想装哑巴,他在好奇心驱使下还是没忍住问出声。 “啊,什么?”时作岸无辜脸,“我今天怎么了吗?” “……” 诡异,太诡异了。 “行了,你们两个,在后面嘟嘟囔囔不知道说什么呢,到位置了赶紧下车!” 不等夏奡问清楚他今天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老李已经将车开到实验室楼下,熄火催促两人。 感觉再不阻止,后排这两人都要啃上嘴巴子了。 时作岸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脸。 倒也没想让老林目睹这一切。 利落地与夏奡打开两边车门下车。 林院长看着两人落荒而逃的背影,鼻子斜到一边,喉咙里发出冷哼。 死小鬼。 林院长开车技术惊人,见这栋楼大门敞着,估摸了一下车的宽度与门的宽度,感觉差不多,竟然直接将车开上台阶,开进大堂里来。 有时作岸扛着跑,大堂里零星几只晃荡的丧尸根本对他们构成不了威胁,还没靠近就被狙了。 最后一只丧尸。 他又是一炮轰在其脖子上,但这次却没有一击杀死。 那丧尸晃了晃,立马稳住身体,再次朝着几人扑来! 时作岸肩膀抵住炮,又开了三枪,这丧尸才缓缓倒地。 这几下震得他肩膀痛。 他手捂着肩膀,向几人宣布了一个悲痛的消息:水桶下面插着的那个喷火器里没有气了。 从超市里拿出来的备用喷火枪都已经用完了,学校食堂百分之两百也不会有这个东西。 很遗憾,小脉冲炮只能陪他们走到这儿了。 时作岸无奈地将它放在电梯口,对他们来说已经用不上了,但如果有人碰巧逃命到这里,紧急情况下说不定还能靠这个救回一条命。 “走吧。” 接下来尽可能不要与丧尸发生正面打斗,如果真遇上挡路的了,那就只能靠肉搏了。 时作岸捏了捏一直放在口袋里的小折叠刀,胜在小巧,但质量绝对不怎么样。估计也就是一次报废的程度。 希望运气不要那么差。 三人重新收拾心情,往上爬楼。 “广播室在六楼。”老林说。 他被时作岸和夏奡夹在最中间,他没有武器,体力也没那么强。 时作岸跟在他屁股后面,警觉地环顾四周,提防着是否会有丧尸从后面袭击。 可等他们爬上六楼,除了几具已经倒下的尸体,没有碰到一只丧尸。 应该是已经被之前上楼的宋子桥和江肆两人清理干净了。 “你这两个朋友还挺厉害。”林院长夸赞,能一次性清理掉这么多丧尸,想必也是费了不少功夫。 丧尸尸体上的伤口都不是一击毙命,必然苦战了许久。 夏奡也没想到宋子桥还能有这么靠谱的时候,还是说江肆超进化了? 一个人对战这么多,还都取得了胜利? 楼梯上去是昏暗的走廊。 整栋楼呈现出回字形,一条路走到尽头仍然是教室,所以走廊的采光很差。 往常一直开着灯倒也还好,但是一旦像现在这样停电了,就容易摸不清位置。 “615房间,你们注意看门牌号。” 老林口中说的门牌号挂在最顶上,大小还没有打火机大呢,他自己看了眼发现看不清就放弃了,把活儿丢给年轻人。 “知道了,你至少告诉我们接下来往左走还是往右走啊!” 虽然整栋楼内的房间排布是回字型,但一栋教学楼中间又伸出条回廊与旁边的一栋教学楼连着。 纵使时作岸不是路痴,也被转得晕头转向。 幸好夏奡的眼镜还挺靠谱,这么黑的情况下,找到了墙上挂着的指方向的路牌。 “左拐就到了。” 果然,左拐后只走了两间办公室,就到了615房间的门口。 夏奡手搭在门把手上,门从里面被锁上了。 无奈,他轻轻敲了两下,没等出声,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快进来快进来!”宋子桥拉开条小缝,鬼鬼祟祟朝着他们摆手。 三人也只好遵从他的调调,鬼鬼祟祟钻进房间。 “你搞啥呢?!”时作岸进来后,发现江肆正悠闲地坐在旁边沙发上扣手,窗户前面摆着张长桌,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插孔和数字符号。 看着也没有悄摸儿的必要啊? 宋子桥揉了把后脑勺,笑嘻嘻道:“没啥,就是感觉这样挺有氛围的。” 黑暗中接头,不就得这样偷偷摸摸的才有氛围嘛~ “……” 除了他本人,其余在场的人都挺无语的。 “我跟他说了让他别犯贱,非不听。”江肆站起来腾开位置。这沙发有点小,但挤一挤四个人也能坐下。 夏奡刚坐下,时作岸立马把屁股贴上去,皮肤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裤子布料炙烤着他的大腿。 他局促地想往旁边躲,但旁边就顶到沙发扶手,没地方去了。 “你——” “怎么了?”时作岸直视他的眼睛,一动不动,长长的睫毛向上翘起,露出明亮晶透的大眼睛。 没由来地,夏奡气势低了一截,小声责怪:“你屁股有点占位置了。” “……”果然就算害羞也仍然不改毒舌本质。 时作岸深吸一口气,劝自己不要生气,与此同时脸上表情维持不变,就连嘴角的弧度都与刚才一模一样。 “啊?你是说我挤到你了吗?没办法诶,沙发就那么大,要挤四个人,你先忍忍吧。” 还没落座的江肆和冷林院长看着留下的大半沙发:……他们屁股倒也没那么大。 夏奡还是感觉他今天奇怪极了,就好像……再故意钓着他似的。 不过时作岸肯定不喜欢他,一定是错觉。 要么就是他觉得好玩,故意耍他呢。 无论如果,都不可能是时作岸对他有超越友情的感情。 殊不知自己完全错过了正确答案。 江肆把宋子桥从房间里唯一一把办公椅上揪起来,过来跟她坐沙发,单人单坐留给林院长。 林院长还真不愿意跟这些小的挤在一起,特别是旁边还有个快做到别人身上去的蠢学生。 看着他都嫌丢脸。 幸好时作岸还记得正事,没再继续折磨众人的眼睛。 “你们俩怎么从寝室跑过来了。” 能想出用广播来找人的方法也是挺牛的了。 宋子桥得意地笑:“怎么样,你宋哥哥聪明吧~” “……江肆,我们出来前一楼大厅的那些家长就开始闹事了,后面情况怎么样?”夏奡俨然已经放弃从宋子桥口中获得情报,干脆无视,换个目标。 江肆靠谱多了,将两人离开后的事娓娓道来:“你们俩离开后我们不是在其他房间搜罗塑料膜吗?” “搜到二楼的时候打开房门正好撞上人家着急地往外跑,我和宋子桥还尴尬呢,不曾想人家压根不搭理我们。” “然后陆陆续续又有人往楼下跑,我们在发觉不对劲。” “老实说,这次还真是多亏了宋子桥了。”—— 作者有话说:小宋要开秀了[捂脸笑哭] 第64章 他们俩跟着慌乱的人群一起下到一楼, 就看到很多人围在大厅里,最前面的玻璃门前面还有人吵了起来。 两人满脸懵逼,玻璃被前面的人挡着,也看不到外面,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什么情况啊?”宋子桥随手拉住旁边一个人的胳膊, “兄弟,你为什么围了这么多人吗?” 这小兄弟虽然跟他们一样来得晚, 只能挤在最外圈, 但知道的比他们清楚多了。 “外面的学生都变成丧尸了!最前面是有学生家长担心想出去找孩子, 但寝室阿姨把门锁上了,不让人出去,他们就想把门砸了。另一波人都是逃难过来的,在学校里又没有亲人, 肯定不乐意他们把门砸了啊。” 他两句话讲完前因后果,只不过语气轻飘飘的,倒像是第二波人的一员。 果不其然, 看见有家长向阻拦的人动手,这人立马高声喊:“你们不想活别害别人啊——” …… 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江肆朝宋子桥使了个眼神,两人从人群缝隙中挤出来, 躲进空旷的洗衣房,才终于喘口气。 这些人都不知道多久没洗过澡了,挤在人群中那味道差点让江肆原地晕倒过去。 “怎么办?”她用力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 才感觉肺部通畅了些, 可面对大厅里这么多人, 她属实是束手无策了。 刚问完,江肆就后悔了。 她问宋子桥这个干什么? 问他他也想不出办法啊。 这时候硬凑上去劝肯定不顶用,大家都处于极其激动的情绪之中, 这时候冒出来说两句,围攻的对象立马就会换人了。 正当她头疼呢,没想到宋子桥转了一圈,不知道从哪儿搞出来个大喇叭,同她和时作岸他们在高铁站里用过的那个一模一样。 “你打算干什么?”江肆紧张地看着他拎着喇叭就准备出去的样子,连忙拉住他的衣摆,问。 “哎呀你可放心吧,这回真到我发挥专业能力的地方了。” 宋子桥扬起喇叭,笑着挥挥。 从丧尸末日降临以来,他在队伍里一直像个吉祥物似的,他自己都偶尔感觉自己没用。 但今天这个事儿,绝对是踩在他能发挥的点上了! 他示意江肆跟在自己后面等着看,然后大摇大摆走回大厅,举起喇叭开始表演了。 “各位家长们,咱们先冷静一下,听完说两句。” 他一步跃上大厅里唯一一张长桌,高高的站位吸引了全场人的注意。 “我知道大家心急,这种情况下谁不担心自己的孩子,不担心自己的家人呢?小宋闪闪明白大家的心情啊!” “那就快把门打开!放我们出去!”有人注意到宋子桥手里拿着熟悉的喇叭,以为他跟寝室阿姨是一伙的,拦着众人不让他们出去,立马跳起来骂他。 各种污秽的词语都用上了,难听极了。 但宋子桥丝毫没受到影响,反而继续道,“但是啊,希望你们能耐心听小宋说两句。小宋跟你们的孩子一般大,家里也有父亲母亲,自从这该死的末日降临后,我也还没回过一次家,也不知道家里人现在都怎么样了……” “我知道,大家肯定想出去确认自己的孩子还活着没,有没有遇到危险!但小宋以一个孩子的视角,想对各位叔叔阿姨说几句话。” “你们的担忧我们都理解,但作为孩子,我们更希望各位爸爸妈妈都能健康的、安全的活下去啊!” “孩子们在外面奔波、打丧尸,不也是为了给大家创造一个安全的环境吗!如果大家一窝蜂跑出去,不但帮不上孩子们的忙,说不定还倒添乱!” “不如这样!叔叔阿姨们咱们保持冷静,排着队,来我这儿挨个登记下自己孩子的姓名,小宋一定想办法,把你们的担心通知到您孩子那儿去,让他们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来找你们!” 人群里的学生家长基本都是中老年人,一旦提到自己的行为可能会给孩子添麻烦,立马收了声音。 其中有几个中年大叔头贴,还想反驳宋子桥,但被旁边的老婆硬拽了下耳朵,也没声了。 江肆呆呆地看着宋子桥放下喇叭,朝她眨了眨眼睛,脸上写满了“快夸我快夸我”。 等等,她有点晃神。 这还是之前那个擅长把一切事情搞砸的宋子桥吗? 人群挤来挤去,宋子桥担心发生踩踏,连忙从长桌上跳下来。 又向寝室阿姨讨来纸笔,丢给江肆。 “阿肆,你帮他们统计一下……叔叔阿姨们,咱们排队来找这个小美女登记自己孩子的名字哈!” 嗯? 江肆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就被塞了个本子,上面写着“学生寝室外来人员出入登记表。” 她刚想逮住宋子桥问什么个情况,这人就跟脚底抹了油似的,从密密麻麻的人群中钻了出去。 他还要去干嘛? 不等她看见,下一秒,她就被面前刚挤上来的卷发阿姨挡住了视线:“姑娘,快写我儿子的名字,他叫……” 大厅里仍然混乱,但至少没人再打寝室大门的主意,也算苟下来了。 江肆松了口气,干脆认命帮宋子桥干活。 有些家长说话还带着方言,先不论省内了,光是H市的方言十里八乡就不同音,给她听得累够呛。 大概写了十几分钟,她才把这些名字全部记录在本子背后的空白页里,然后“嚓”一声将纸从本子上撕了下来。 名字记录完了,但有些家长仍挤在她面前不愿离开,没办法她只好继续劝说: “好了,各位叔叔阿姨,名字我都记下来了,你们也别在门口站着了,太累人!赶紧都回房间休息休息吧!” 口水都说干了,才劝走三分之一。幸好这个时候宋子桥回来了,出乎意料,他三言两语就让这些家长乖乖听话离开了。 倒整得好像她来来回回说的那么多都是在白白浪费口舌。 大堂里只剩下他们和寝室阿姨,她朝着两人道了声谢,就回自己的房间了。 “喏,名单记完了。”江肆将纸张递给宋子桥,谁知他只是飞快扫了眼,就将其对折两下,塞进裤子口袋了。 她有些好奇,“你不去帮他们找人了吗?” “那倒也不是。”宋子桥摇摇头。 虽然这法子确实是为了短时间内控制局面而临时想出来的,但他并不打算只把它当做空头支票。 只是他还没想出合适的方法,总不能真跑大街上一个个喊人名字吧。 他抠着手,小心翼翼解释的样子逗得江肆忍不住笑出声。 “我看你这大张旗鼓的样子,还以为已经安排好全部的计划了呢!” “哎呀哎呀,我没想那么多,只是担心他们要是真把门破开了,楼里的大家都得玩完。” 当时两拨人吵架的声音已经将门外的丧尸渐渐吸引了过来。 如果再吵下去,要么是里面的人暴动把门砸了,要么就是丧尸撞破门。 横竖都是一死,情急之下,宋子桥便想出了这么个办法。 末日前他是干营销号的,手里运营着好几个账号。每个账号的粉丝画像不同,有针对年轻人的,也有专门面向中老年人的。 有些话术他都背到条件反射,不用动脑子就能从嘴里冒出来了。 江肆还有点疑问:“那些村镇里逃过来的人呢?你怎么把他们劝回去的?” 不会又答应了什么难以解决的要求吧。 “哎呀你别担心啦,我也不至于那么蠢!”宋子桥试图为自己正名,“那群人本来闹事也只是为了守住寝室大门,只要对他们予以肯定,就算我们离开后叔叔阿姨们又开始着急,他们依然会想办法拦下来。” 这就涉及到鼓励机制了。 他们第一次阻拦家长后受到了宋子桥的支持与赞许,假设第二次遇到相似的情况,即使不会带有明确追求这种“奖励”的目的,依然很有可能潜意识里再次驱使着他们去做出阻拦的行为。 无论老人小孩,这招都挺管用的。 “可以啊宋子桥,我之前你这破工作就是在网上骗骗人,没想到还能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江肆这次是真心实意夸赞他。 以前知道宋子桥是干这行的,虽然他反复举着手指向他发誓自己从不宣传虚假信息,但他的工作的确一直是颗堵在她心里的石子。 即使她没有任何对所谓既往价值观中“男强女弱”的执念,但每次被家里人问起来男朋友是干什么的,她总是迫不得已要替宋子桥维护形象。 可说来说去,就那么几个词,没有一点说服力。家里人心有疑虑,便开始劝着她分手。 她还从来没跟宋子桥说过她家里施加的压力,一直到后面两人因为生活理念上的不合她提出分手。 …… “怎么样,阿肆,我是不是超级厉害!”宋子桥见她不再说话,立马将脑袋凑到她脸旁边,尾巴摇着求夸奖。 他长得离难看搭不上边,眼睛大睫毛长,唯一的缺点就是眉毛太粗,猛地凑到江肆跟前,很难不把她的全部注意力吸引走。 “阿肆你看我这么厉害,复合的事……” “没门!” 他还以为刚展现了波自己的专业能力,江肆能回心转意呢! 没想到收到的还是冷声拒绝! 他瞬间丧失了所有力气,弱弱蹲在角落里种蘑菇,嘴里重复念叨“为什么”三个字。 仔细一看整个人都掩没在不知道从何而来的阴影之中。 哎,谁叫他偏偏挑了个这么不好的时候。 她刚刚一抬眼就对上两条蜡笔宽的眉毛,实在答应不下来啊—— 作者有话说:我服了这些话术我妈天天看,还外放,已经有一种刻进DNA里的感觉了[捂脸笑哭] 第65章 “然后呢?” 宋子桥转述过程中特意避开了自己“求复合”再次被拒绝的一幕。 众人只听到他发挥“专业优势”, 将起争执的两波人安抚下来,同时接下了学生家长们寄托厚望的任务。 虽然宋子桥在讲述过程中加了非常多的对自己的夸赞,都快把自己塑造成了国内版的马丁路德金。 但不得不承认,新闻专业出身, 后来又干起营销号来, 刨去这些主观色彩浓厚的部分,其实听着还挺有意思的。 时作岸已经迫不及待地提问后续了。 江肆也难得没有开口打断他喋喋不休的嘴, 放任他装逼。 宋子桥环顾了圈众人的反应, 背挺得更直了, 继续道:“像我这样遵守信用的人,接下来肯定是要想办法解决叔叔阿姨托付给的任务咯!” 只不过当时他确实短时间内没想出来到底该怎么做比较好。 这个时候,寝室阿姨从房间出来,将一把钥匙交给众人。 “这是寝室门的备用钥匙, 你们如果真要去帮他们找孩子,这样进出方便点。” 说完,她眼神不自觉飘忽, 手指扣着旧到脱线的衣服边,似乎还有话想对两人说。 “阿姨,你有什么事儿直说吧, 如果是我们能帮上忙的,我们肯定帮忙!”江肆见她犹犹豫豫的样子,拍着胸脯向她保证。 寝室阿姨沉默片刻, 深吸一口气, 终于说出她忧虑的问题:“我不知道你们打算去哪儿, 如果遇见那几个院长,能不能请你们替我转达,隔离楼的食物快没了。” 她的头发此前特意染过, 但这段时间劳心操力,发根已经冒出来至少两厘米长的白发。 跟他们说“那些用来分发的食物已经见底”时,眉头蹙起,额前浮现“川”字型的沟壑。 为了防止家长闹事或者强抢物资,隔离楼的食物都是每天由院长和学生送过来的。 每次只保证两三天的量。 结果昨天晚上刚发完面包,今天的物资还没送过来就下了这么一场雨。 “……” 见两人沉默不语,阿姨连忙摆手解释:“我不是在逼学校要,我知道,现在这个情况每个人能保证自己活下来就够不容易的了,只不过我担心那些家长和逃难来的的人会……” 她这未尽话语的意思江肆怎么可能不明白。 “阿姨,如果遇到他们,我一定传达!但学校现在可能确实不太能拿出来那么多食物。” “唉没事没事,我明白的,我明白的。你们愿意帮忙提一声,阿姨就非常感谢你们了!” 寝室阿姨高兴地握住她的手,温暖的触感从贴合的地方传来,将江肆灼得有些脸红。 这时,宋子桥突然打断:“阿姨,那你知道学校的广播站在哪儿吗?还有,学校有没有发电机啊?” 江肆看向他,表情肉眼可见的震惊。 宋子桥还以为是她在感慨自己的聪明才智,骄傲地梗着脖子:“还好啦,不用夸我,我只是碰巧抬头看见顶上挂着的扩音器。” 自大的模样。 江肆无奈摇头。 他难道是觉得自己不长眼睛,看不到头顶 江肆明确记得当他提出要想办法通知名单上所有学生时,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广播站。 但也只是产生了个瞬间的念头。 就算他们进了广播站,没有电去启动系统到头来全都是白搭。 “先不论这广播站与发电机之间可能存在的长距离,阿姨既没去过广播站又不需要发电,你问阿姨这个是不是有点为难人了?” 她说话时将腰靠在旁边的长桌边缘,寻找了一个平衡,半个身子的力气压在上面,将视线冷冷抛向宋子桥,质问。 “我……我就是想到了嘛……”宋子桥被她冰冰凉凉的语气吓一跳,甚至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完全无声。 这是被她打击到了? 江肆又盯了他一分钟,居然真的不抬头也不跟她对视了。 还没等她追问,旁边的寝室阿姨突然一拍手,兴奋地抓住江肆的袖子,差点给她拽倒:“诶小姑娘,我知道!” “啊?阿姨你知道广播站的位置吗?” 没人注意的地方,某人的眼睛一亮! 可阿姨点点头,又摇头,“我不知道。” 某对小灯泡悄悄灭了。 “但我知道有一个人肯定知道发电机和广播站的位置!” “是谁?” “阿姨你快说是谁!” 江肆刚吐出两个字,旁边一个黑影飞一般窜过来,凑在寝室阿姨面前,表情兴奋。 她不由得幻视这人屁股后面有跟尾巴节奏快速地摇个不停。 阿姨也没想到短时间内他的情绪起伏能有这么大,猛地被他抓住胳膊上的衣服,一时间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最后在宋子桥的反复催促下,她才终于解释。 寝室楼每次出现物品损坏或者断电等问题都是由校内专门的维修师傅上门解决的。 恰巧有一个师傅,前两天因为回家探亲短暂离过校,后面家里出事,又逃回学校时遇上封校,此时就在这栋寝室里住着! “太好了!阿姨你快带我们去找他吧!” 宋子桥已经迫不及待! 事已至此,能不能通过这个方法找到名单上的这些学生们已经不是他的首要目标了,他必须要通过这个,向江肆证明他的聪明才智! 燃起来了!!! 寝室阿姨拿起桌子上的登记本,往前翻了几页,指着其中一个寝室号对他说:“你们去314找他,我就不陪你们去了,得有人在这里守着门。” “好——”她话音刚落,宋子桥就跟脱了缰的野马似的,往楼梯间冲去了。 “……”真没礼貌,江肆死鱼眼瞥了眼他离开的方向,叹了口气,“谢谢你阿姨,那我们就先上去了。” “哎,好,等会儿你们下来阿姨给你们开门。” 她点点头,便追着宋子桥上楼去了。 后面他们去314寝室见到那个电工,从他口中得知广播室就位于这栋教学楼六楼。 而且凑巧的是,有几个小型发电机就放在这栋楼一楼的储藏室。 于是两人回了趟寝室收拾收拾东西,等到雨停,就开车来这边的教学楼。 虽然是小型发电机,但提起来也有些重量,如果直接从储藏室拿出来拎着上楼,如果碰上丧尸就不好应对了。 以防万一,他们先空着手上去将一路上遇见的丧尸大致清剿完,才又一遍爬楼把东西运上来。 “而且清理丧尸的过程中也是宋子桥出了大力,他非常渴求大家能多夸奖夸奖他。” 江肆直接揭穿他心里的那点小九九。 要说还得是宋子桥脸皮厚呢,听她这么说,丝毫没有害羞的样子,眼睛直勾勾盯着在场每一个人,等待。 时作岸:“……宋子桥你真是一位优秀的队友,和你一起末世求生让我非常安心。” 他说完,目光落在一旁夏奡身上。 好哥们,轮到你了。 ……这是怎么脱口而出的? 夏奡感受着两股刺在他身上的视线。 “……一定要来吗?” 宋子桥:盯—— 夏奡无奈地垂下视线,至少避免与这神人对视。 算了,早死早超生,他眼一闭:“宋子桥你真棒,等末日结束,我一定要给你颁奖状!” …… 宋子桥满意地点点头,放过沙发上的几人,谁知又盯上了一个人坐在办公椅上的林院长。 老林从开始便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甚至悠闲地转着椅子,谁能想到阎王点名里还得把他也算上啊! 他无辜地手指向自己,不甘心地确认:“我也要吗?” 宋子桥重重点了下头,断绝他的希望。 ……好吧。 “谢谢你,宋子桥同学,为学校丧尸清除计划做出的伟大贡献,我们没齿难忘。” 行了吧满意了吧。 老林脚趾都快把鞋底抠破了。大半生活了那么久,很少有如此尴尬的时候。 关键时作岸那死小鬼也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坐在沙发上看着他。 退退退!!! 好在宋子桥虽然要求莫名其妙,但很好满足。 简简单单三句话就把他哄的嘴角翘到天上去了。 最后江肆又总结性地夸了他一句,他立马满脸魇足地坐回沙发上,独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了。 时作岸轻咳两声:“既然找到发电机了,那我们就去实验室吧。” 没想到一切进展得会那么顺利。 说发电机发电机就来。 “老林,你看下这款发电机能用来开门不?”说着,他起身将发电机拎起来,露出底部规格表。 他将上面的数字报给老林,“只是启用一个门禁,这个瓦数应该够用了。” 他自己大概算了下,抬头看向老林,等他点了头,时作岸才骤然松了口气。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夏奡从沙发上站起来,提起另一个发电机,“现在就出发吧。” “嗯。” “OK!” “好诶!出发走走走——” 窗户外面,雨停了很久,乌云也被风吹散,零零散散错开奔向同一个地方。 不得不说,他们运气好的时候是真的好得离谱。 从顶楼拎着发电机下楼,全程除了丧尸尸体,一只活的没见着,顺顺利利回到车上。 太阳穿过云层,终于露出来了。 光芒长长照在白色的车身上,细小的雨水珠晶莹剔透,折射出如钻石般的光芒。 将东西放进江肆那辆车的后座,几人分别上车回到各自位子。 这次的头车换成了时作岸他们,驾驶员是老林。 他倒是不介意担当如此大任,只不过…… 后排那俩人能不能注意着点场合? 怎么视线又粘到一起去了! 第66章 实验楼这一片算是整个校区最偏僻的区域, 建在林子后面的一块空地上,两栋六层楼的白色建筑并排立着,占地面积不小。 外墙是刚刷了两年新漆。 新漆的质量很不错,两年风吹雨淋过去, 甚至被黄梅天恼人的潮气侵袭, 除了屋顶下面一圈有些发黄水痕,其他地方都雪白如初。 但因为刚下过雨不多久, 墙壁上还挂着潮湿的露珠, 倘若摸上去, 估计得沾一手的水。 楼前面是一排绿化带,每隔一米距离便种着一棵法国悬铃木。 至于其他的花花草草,时作岸也叫不出名字,只能称赞它们围在一起还挺好看。 平时来这个地方的人就不多, 到了现在,目光所及之处只有三两只丧尸。 身上穿着沾满血迹和脏灰的白大褂,行动的样子看上去有气无力, 前进缓慢。 夏奡观察片刻,猜测这些丧尸或许是在这边饿了许久。 没有进食的身体无法支撑他们的行动,因此只能像现在这个样子, 蜗牛一样缓慢在一小块空间里晃荡。 直到众人的车停下好一会儿,这几只丧尸才慢悠悠朝他们踉跄着过来。 “那这些东西对我们来说就构不成任何威胁了咯!”宋子桥挥着胳膊喊。 在夏奡得出这个结论后,时作岸立马放心地降下车窗, 向停在他们旁边的江肆二人传递信息。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 如果说外面这几只丧尸长时间饿着肚子, 这进一步佐证了实验楼这块地盘以往的人确实很少。 丧尸早早没了食物, 那是不是就说明即使此刻楼里面还有丧尸,那些丧尸也只会同外面这些一样,反应迟钝, 构成不了特别大的威胁。 特别是在在时作岸的脉冲炮没有燃料报废后,这简直就是天降的好事! 没想到他们几个还能有如此顺畅的时候。 差点以为“倒霉”和“跌宕起伏”已经变成他们队伍的标签了。 五人下车,几乎不耗费力气就将外面的丧尸清理干净。 空地边缘分岔出两条小路,分别通向两栋楼。此刻均大门禁闭,深灰色的玻璃门阻挡,看不清大堂里的模样。 老林走在最前面,给他们介绍:“左边这栋基本上是生物化学和高分子材料实验室,我们专业的实验室在右边。” “由于制作和试验过程都比较危险,所以和其他实验室是绝对不能放在一起的。” 他走到大门口,条件反射对着门禁等了几秒,半天没动静,忽地反应过来还没接电呢。 老林不好意思地笑笑:“瞧我这记性。” “没事,您先休息吧。”夏奡手里拎着工具箱,掀开盖子端在手中。 刚才从教学楼出来前他们又去了一趟储物间,拿了些最基础的工具,方便拆接电路。 门禁系统是一块巴掌大的屏幕,镶嵌在墙壁上,没有线路暴露在外面。 如果要让它连接上发电机,就必须将屏幕从墙体中卸下来,然后找到通电流的电线,将其剪断接在发电机上。 为了以防没联网导致无法刷脸,老林还特意把自己的教职工身份卡也带了过来。 这活儿其实挺简单。 不需要那么多人挤在一起,时作岸一个人就能搞定。 夏奡充当工具箱支架,可以暂时不列入“人”的行列。 其他几个都被时作岸以“围一圈把光挡着啥都看不清”的理由赶到旁边去了。 “把小刀和小撬棍给我。”他手正面摊开,等待人肉工具将他要求的东西放在他手里。 使唤地理直气壮。 “你不谢谢我了?”他这使唤人的样子让夏奡回忆起了高铁站那次。 也是使唤他帮忙,但那时候的时作岸还知道跟他客气一下,用完还道声谢。 可现在呢? 嫌他动作慢,没等夏奡把东西放在他手心,就被时作岸“啧”一声,抢先夺了过去。 别说道谢了,拿完后头都不抬一下。 “……” 联想到最近时作岸种种奇怪的行为,夏奡心中一沉。 是不是自己暗恋的小动作搞得太明显,被他发现了。 而时作岸压根不喜欢他,但又不好直接拒绝,就想出了各种损招来表示自己的抗议? 而不再向他道谢,正是因为讨厌他,才希望用这种方式与他保持距离吗? 夏奡脑中反思总结最近自己最近做过的事与时作岸的行为,越想越肯定自己这个猜测。 本就薄削的嘴唇抿起,唇角不知不觉间往下,更显凉薄的气色。 时作岸埋头苦干,这门禁系统安得太牢,他费了好半天劲儿才把边缘翘起来了一点点。 丝毫不知道在他忙碌的间隙,旁边的“工具人”内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把剪刀……嗯?”他终于把外壳翘下来,向夏奡讨要剪刀剪线,就对上这人写满郁气的脸。 这又是咋回事儿?怎么好好的还生气了? “……你不开心吗?”他斗胆一问,换来的却是夏奡极其冷淡的“没有”二字。 声线平淡无波,语速比平时快,还不敢刻意避开他的视线…… 绝对有问题!绝对是生气了!!! 但现在手上的活没干完,旁边其他人都还等着呢,时作岸也不好探究他到底是因为什么事生的气,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就没办法哄人。 唉,愁死了。 想不到其他办法,时作岸只好加快手里的速度,确认完哪根线是提供电力的,咔嚓一剪刀,然后将断裂处的线连接在发电机上。 这机器启动之后声音巨大,吵得人耳朵都疼,更担心会引来丧尸。 “老林,快点!”他赶紧招呼老林过来。 薄薄的卡片往上面一刷,门便打开了。 他们要进的火乍药制作实验室位于二楼,进实验室还要通过好几扇门。 时作岸都效仿最开始的操作将门一扇扇打开,终于到了最后一扇,推开,他们就看见长长的白色实验台和摆了半桌子的实验器械。 材料放在实验室侧门的专门储藏房间里,完全避光保存。 老林准备完全,小房间的钥匙也带了,开门把早就迫不及待的时作岸放进去。 他一进房间,就像看到了肉骨头的小狗一样,朝着玻璃柜铺了上去。 “你差不多一点,我可不想等末日结束真陪你去唱铁窗泪。” 虽然老林嘴上这么说,但看到时作岸仍然真心实意爱着这份工作,他还是忍不住脸上扬起笑意。 “要我说你当年还是应该进体制,我看你之前职业规划不也做的这方向,怎么到后面跑到H市干企业里去了。”! 这个话题! 老林不清楚时作岸离开B市的真正原因,所以当他看到时作岸对行业的热爱后,还是对他当年的选择感到可惜。 但夏奡想起时作岸哭的那一晚上就觉得心碎。 “林院——” “人各有志嘛,老林,你也不喜欢我被发配无人区十年二十年杳无音讯吧。”不等夏奡替他解释,时作岸抢先一步打断。 甚至还俏皮地眨眨眼睛,完全看不出痛苦或者难过的痕迹。 …… 凭什么? 每次轮到他了就不给好脸色了是吗? 时作岸把材料拿出来,他跟老林两个人是主力,东西放在操作台上就准备开干。 江肆和宋子桥好奇地站在两人旁边,看他们把零零散散的材料变成真正的热武器。 倒像是他融不进去了。 方才心中生出的那一点点犹疑像是发了芽的种子,根系吸取土壤中的水分,疯狂长大。 他看着时作岸低头认真摆弄手中的东西,旁边围着的人热热闹闹讨论,仿佛只有他一个人被隔绝在气氛之外。 鬼使神差的,他觉得在场每一个人都很碍眼。 太阳穴的神经不停乱跳,折磨他的大脑。 继续在这里呆着不是办法,肯定会自己把自己逼疯的! 夏奡瞬间得出这个结论。 趁着没发作,一个人悄悄离开了房间。 时作岸余光注意到了门口离开的背影,他以为他只是出去解决生理问题,便没多在意,继续火药渣收集到一起。 同时还要应付宋子桥这个好奇宝宝的提问,应接不暇。 H大新校区的这两栋实验楼光从外观上给人的观感来说,从设计图纸到整体建造都百分百费钱费时费力。 整栋楼是中空的,走廊一侧是实验室,另一侧则是半墙和栏杆,正对着楼下的中庭。 中庭铺设得也很漂亮,满地鹅卵石,中间两颗矮胖芭蕉树,叶子又长又宽,完全能从上方将一个成年人的身体挡住。 夏奡一个人出来,眼睛眺望向远处的芭蕉树,才感觉气稍微喘上来了点。 他想不明白到底为什么? 过往二十几年的情感经历中没有“恋爱”这一项,对未来的规划中也没有一位突然出现的伴侣。 宋子桥天天嚷着他是个性冷淡,没有谈恋爱的需求。 这么说也没错,他更希望把时间放在病毒研究这种真正能为了人类进步的事业上,其余都不过是浪费时间。 因此,最开始一夜情后的微微心动被他当做是发现末世降临的心悸。 后来组队逃命,他一遍又一遍地给自己洗脑这是运动过后正常的心跳加速,而非任何情感所致。 直到连宋子桥都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毫不留情揭穿,将他藏在深处,拼命搏动的心脏挖出来,暴露在空气中。 他骗不了宋子桥,也骗不了自己,只能承认,自己确实喜欢上了时作岸。 绕成线团的思绪将他一贯运转迅速的大脑堵住,只能目光无神,望着中庭那棵芭蕉树发呆。 一阵风吹过,笨重的芭蕉叶晃动了微小的幅度。 突然,夏奡的眼睛敏锐捕捉到了芭蕉叶下的一小块黑色! 第67章 那是非常小的一块黑色布料, 只不过因为在白色的鹅卵石地面衬托下显得格外清晰。 风停了,芭蕉叶回归原位,又将那个位置挡住。 从暴露到消失只有短短一瞬间,夏奡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导致看错了。 但丧尸末日, 一点点危险都有可能让他们葬身死地。 他几乎不作犹豫, 立马转身准备下楼查看。 可就在他路过半开的实验室门口时,浑身汗毛像触电般立起——他们拿上来的发电机少了一个! 有人趁着他们在实验室里的间隙偷走了发电机! 该死, 不知道是什么时间, 他竟然丝毫没察觉到门口有人过去! 夏奡气愤自己刚才光顾着自怨自艾, 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没注意。 他一边反省,一边小跑着往楼下冲。 为了不打草惊蛇,只能尽量控制自己脚步落下的声音。可那人似乎也一直关注着楼上的动向,等他赶到芭蕉树旁时, 这边连个鬼影都没见着! 去哪里了? 天井上方完全露天,光将整栋楼中间这一块长方体区域照得通明。 而中庭除了这两棵芭蕉树,压根没有其他高个儿的遮挡物。 按道理说任何活物在如此宽敞的地方都应该无处遁形! 那个人会跑到哪里去? 想起时作岸和老林交流间反复声明他们专业的实验室危险系数高, 所有实验材料都必须严格看管,不能存在被拿去私用的情况。 他们一行人今天能进来这栋实验楼是靠着老林的身份权限。 那这个偷走他们发电机的人呢? 是爆破工程专业的学生?还是老师?抑或者压根不是学校里的人,用着不知从哪儿搞来的身份卡试图偷偷进实验室? 他心头一紧, 必须赶在那个人干坏事之前抓住他! 夏奡重重咽了口口水,立刻对离他最近的几个实验室展开搜寻。 所有的实验室进出都需要身份卡解锁,只要那个人没想着把自己永远锁进某间实验室里面, 他就不敢将门关上。 没有, 没有, 没有…… 连续尝按了六七次门把手,这一层的实验室已经被他全都试着开了一遍。 可是没有一间实验室的门是开着的,包括把手上也没有明显的积灰。 难道那人从其他楼梯跑上楼了? 夏奡正准备用笨办法将六层楼全部搜一遍,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金属砸落在地上的响动! 找了那么久,竟然是在外面! 他向着最开始进来的大门飞奔,一探出头,就看见隔壁那栋实验楼的大门敞着! “靠!”他一下没忍住骂出声。 这么简单的答案他居然都没想到! 虽然不像爆破实验室里的材料那般危险系数高,但另一栋实验楼里的各种化学品也十足危险,尤其是对普通人类来说! 等他赶到大门口时,门禁的机器被用与时作岸相同的方法拆下来,也就是说,从最开始他们两辆车停在空地上的时刻,暗地里就有一双眼睛一直注视着他们。 夏奡心中蓦地坠了颗石头。 以防万一,他还是专门回车上拿了根撬棍,随后小心翼翼进了旁边这栋实验楼。 两栋楼的建筑设计没有任何区别,只是中庭的芭蕉树数量多一棵,种的位置也有所不同。 只是能直观地感觉出末世降临前这里的人要更多些。 浅灰色的地板砖上此处溅的是血迹,还有被扔在地上的书包和笔记本电脑,还有各种散落的文件资料。 中庭的白色鹅卵石有一大片被血迹染红,一只丧尸动作缓慢从芭蕉树后面显现出身影。 想必是在这里困了许久,没有食物,已经脱力到站不起来,只能像条蛆虫一样在空地里爬。 夏奡只飞快扫过一眼,断定它无法对自己构成威胁,便收回了视线。 那个人去哪儿了? 他着急地巡视,准备以同样的方法一间一间开门。 但这次不等他穷举法试出到底是哪个实验室,又是一阵拆卸门锁的声音。 在二楼! 夏奡精准定位。 这次他坚决不会打草惊蛇。 小心地上到二楼,寂静的空间里只剩下金属与坚硬塑料碰撞的声音。 大概隔着十米距离,夏奡躲在一根承重柱后面,看向不远处门前一个勾着腰的身影,正在用手中的工具捣鼓门禁。 时不时还会往楼梯的方向瞥一眼,似乎已经知道自己被发现了,但实验室里的东西非常重要,值得这人冒险去做。 距离隔得有些远,夏奡即使戴着眼镜,也不能完全看清。 从身型估算,这人不高,可能也就一米六的样子,但看行为动作,又不像女生。 身上穿得黑乎乎的,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 不知为何,这人莫名其妙给了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是之前在哪里见过吗? 他努力在记忆中翻找,这时,“咔哒”一声,门开了! 眼见那男人就要钻进实验室里,夏奡脑中一个碎片闪过。 这人正是他们那天从加油站出来后,追着他们的摩托男! 他打开门,忽然像是有所察觉一般,将视线甩向夏奡藏身的位置! 尖锐的目光穿过空气中漂浮的尘埃。 夏奡赶紧将露出的小半截脑袋缩回去,后背紧紧贴在柱子上,冰凉的触感透过后背的布料渗入皮肤。 他右手死死攥着撬棍,冷汗打湿手心,耳朵提起,认真听着背后的动静。 有脚步声,似乎在朝他这个方向靠近! 缓慢,但鞋底落在瓷砖上的脆响在寂静的实验楼里格外清晰。 是发现他了吗? 夏奡用力咽了口口水,手中的撬棍握得更紧了,同时腰部和腿部的肌肉开始蓄力,随时准备着出击! 但就在距离他不到两米的位置,脚步突然停下了。 是要离开了吗? 夏奡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声,但耳边心跳像舞台上的架子鼓,咚咚咚吵个不停。 似乎要钻破他胸口的一小块皮肤挣脱而出。 他不敢松懈,小腿肌肉绷得生疼,就连左手也搭在撬棍上,等待着那个摩托男的反应。 …… 对方似乎刻意与他僵持,他不动,那边也不动。 直到五分钟过去,汗水从额角滑落,滴在夏奡脖颈间凸起的青筋上。 柱子后面的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次是逐渐远离的声音。 夏奡以为他这人离开了,刚准备松一口气,突然,一个黑影从他余光中闪过! 这个摩托□□本就没有离开的打算! 他特意模拟出往回走的脚步声,就是为了捕捉夏奡神经稍稍放松的一刹那! 两人眼睛对上的瞬间,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夏奡的脸,摩托男指节微动,毫不留情地按下扳机! “艹!” 夏奡庆幸自己全身的肌肉还维持着一个充血的状态,几乎是在枪口出现在视线中的一刹那,他飞快驱动小腿带着全身向右边空地弹开! 一个侧滚,跪在地上重新稳住身形。 “砰——” 子弹在夏奡刚刚靠着的柱子上留下一个焦黑色的弹孔, 同时,摩托男的全部相貌也彻底暴露在他面前。 这人虽然不高,但身体肌肉结实,皮肤也被晒得黝黑。 不像是专业训练过的痕迹,倒像是年复一年在田地里干活,种稻子放牛而产生的。 他头发很短,但又是蜷曲的,弯弯绕绕像坏掉的钢丝球铺在头顶。 小而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夏奡,难看的鹰钩鼻占据面中,显得这人恶毒又冷血。 他手里举着的枪不像网图里那般的黑色黑色碳钢材材质,倒像是随便找了块废铁做出来的。甚至枪托的部位还爬着星星点点的锈迹。 夏奡从地上爬起来,关注着摩托男的一举一动。 只要他动手,那他立马就能察觉到,做出反应。 紧随其后,摩托男调转枪口方向,对准夏奡现在的位置又是三枪。 “咻咻咻——” 夏奡弓身急冲! 抓住旁边一台移动推车扔向摩托男! 各种空玻璃器皿在小车叮铃哐啷响,最终承受不住速度,失去稳定性倒下去,玻璃碎渣撒了一地。 两颗子弹砸在地上,另一颗击中推车,但幸好都没有落在夏奡身上。 该死,这人手上有枪,而他只有一根撬棍,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根本没有办法反抗。 但如果一直这样躲着也不是办法。 一两次他能躲过去,但到了后面他的力气是会被耗尽的,而摩托男只需要轻轻松松改变手腕的位置,就能置他于死地。 怎么办? 这种时候,似乎除了赌一把将远距离斗争转变为近身搏斗外别无他法。 要么等死,要么去博那一线生机,是个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夏奡再次弓起身体,像敏捷的猎豹,借着翻到的推车为蔽体,飞快地朝着摩托男扑去。 三米!两米—— 摩托男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但很快反应过来,端着枪追踪夏奡的方向。 就是现在! 他瞄准的时候必然会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那么对于自身的防守就会有些许的欠缺! 夏奡准确发现了摩托男这点小习惯,身体往左躲开弹道的同时,右脚用力踹在地上一个碎了一半的玻璃瓶上! 玻璃瓶几乎是贴着地面飞出去,摩托男下意识想躲开。 就是这零点几秒,夏奡抄起撬棍,飞快向他扑去。 左脚助力让身体弹起,右脚一记沉重的鞭腿招呼在摩托男的手腕上。 摩托男还想开枪,但被夏奡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没来得及调整姿势,就生生挨了这一下。 枪口被撞歪,子弹飞出,射在实验室墙壁上,落下簌簌灰尘。 但夏奡仍没停下! 他两只手都攥在根部,用力击打向摩托男的腰部。 这人人体最脆弱的地方之一,加上夏奡几乎动用上了全部力气。 摩托男本还想反击,但猛地经受这一下,恐怖的疼痛瞬间从腰部蔓延至全身。 他吃痛到痉挛,手中的枪也因为脱力重重砸在地上,发出闷响。 太痛了。 男人蜷缩在冰冷的瓷砖地上,手捂着肚子,发出粗犷的呼吸声。 这一套打斗结束,夏奡也被累得够呛,气喘吁吁。 但他没忘记自己的首要目的。 他继续提着撬棍,将棍见锋利的部分抵住摩托男的颈部。 “说,你是谁,为什么要偷偷摸摸进实验室?” 第68章 地上的男人依然喘着粗气。 刚刚夏奡用撬棍抽在他侧腰上的那一下力道太大, 可能将他的内脏撞破了。 此刻他喉头涌上血腥气,呼吸也像拉破风箱似的,难听极了。 可尽管如此,摩托男的上下唇依然像被胶水封住了一般, 紧紧粘合在一起。 夏奡又问了一遍, 还是没有得到他的回答。 男人黑色的皮衣已经变得皱皱巴巴,袖口和胳膊肘的地方还有不少细小的破口。 见他一直不答话, 夏奡眉头紧锁, 便准备将手伸向他的衣兜—— “住手!” 还没等他拉开皮衣的拉链, 背后突然冒出一个男声打断他的动作! “放开他,否则老子就开枪了!” 是摩托男的队友! 一瞬间,夏奡如坠冰窟。 从今天开始执拗地思考时作岸对他的态度开始,自己的大脑就像是被某种魔物控制了般, 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明明那天在加油站就知道他们这一伙最起码有五六个人,为什么自己会没想到? 太愚蠢了。 夏奡微微转过身,想确认摩托男的队友手上是否真的有枪, 下一秒,一颗子弹落在他脚边。 “现在,立马把撬棍从李哥脖子上挪开!” 夏奡额角冷汗滑落。 在看不到的地方, 背后薄薄的一层布料已经被汗水浸透。 但他仍然不死心:“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进学校实验室。” 这个队友要比“李哥”本人“健谈”得多,虽然语气很冲, 但居然还真回应了夏奡的问题:“你们这些人上了个大学就连自己爹娘姓什么都不知道了!我看都是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白眼狼!” “还守着门不让俺们乡下人进, 瞧不起谁呢!俺们老大可是在化工厂里干过的!这些东西可不比你们——” “大脚!闭上你的狗嘴!” 老李刚从腰部的疼痛中缓过来一些, 就听到自己队里那蠢货像倒豆子一样把他们的来历爆了个遍。 “把他杀了,绝对不能让这人活着出去。” 绝对不能让这小子把他们出现在这里的事报给学校里的那些老头,否则那几个傻逼绝对要找人把他们全赶出去。 “别讲那些有的没的, 直接动手!”他嘶哑着喉咙,向大脚下令! 老李应当就是大脚口中所说他们一行人的“老大”了。 大脚很听他的话。闻言,立马端着枪,对准夏奡。 怎么办? 目光对上黑洞洞的枪口,夏奡头皮发麻,一直以来灵活的嘴皮子像被什么东西堵住。 “我不会说出去的,我也是化工专业出身的,可以帮你们的忙——” “动手!!!” 夏奡想通过示好的方式,可老李早就下定了狠心,坚决不会将他留下。 眼见大脚贴在扳机上的手指就要扣下,忽然,夏奡余光瞥到了楼下大门口的位置,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不知为何,他直觉那人就是时作岸。 这种感觉很奇妙,而且毫无根据。 再坚持一下。 他强迫着已经生锈的大脑再次转动:“大脚!!!” 他喊的声音巨大,大脚被他吓得一抖,开枪的动作被打断。 同时,楼下的时作岸也依靠这一声精准地找到了夏奡的位置。 四十分钟前,夏奡从实验室离开。 他当时正在整合手里的材料,并没有将他的离开放在心上。 反正他们已经确认过楼里不会有危险性大的丧尸,左右夏奡不过是出去上个厕所,很快就会回来。 于是,他便放任自己沉浸在手里的工作之中。 谁成想,等他刚完成五个手/雷,将不小心沾在手上的火药渣擦干净,才从江肆口中得知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 半个小时过去,为什么夏奡还没回来? 这个时候,屋内众人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如果是夏奡自己有计划地要出去干什么事,肯定会在离开前通知他们一声。 但这次却消失地无声无息,甚至半小时过去都没有动静。 绝对是出事了! 时作岸莫名觉得心慌,立马放下东西说要出去找。 可一个人找起来费时费力。 宋子桥主动提出自己可以陪着一起去,老林和江肆就留在实验室里继续做火乍药。 大伙都表示没问题,于是时作岸与宋子桥急匆匆就出门了。 和夏奡一样,两人当下的第一反应都是在他们身处的这栋教学楼里找,可是从下到上,一圈绕下来都没有看见夏奡的身影。 两人带着满头问号下楼,忽然宋子桥发现他们最开始放在门口的发电机也跟着消失了。 “他是不是想去进生物实验室借用仪器?”宋子桥猜测。 如果这么说还算有点依据。 虽然并没有猜到真相,但也引导着他们从爆破专业的实验楼出去,发现旁边大楼的门禁被用相同的方式拆下,同时大门敞开。 “绝对没跑了,夏哥也真是的,想来搞实验说一声就是了,咱们肯定不会有人拦着,还搞什么悄咪咪的一个人行动。”宋子桥边观察着被卸下掉在空中的门禁机器,一边批判夏奡“个人英雄主义”,太不合群。 可时作岸还是觉得不对劲。 首先夏奡本人也不主张“个人英雄主义”,只要不是特别冒险的情况,他不可能不知会大家。其次…… “他为什么会有生物实验室的身份卡?” 从入校到现在为止夏奡的所有行动都与他在一起,根本没可能突然从哪里搞来一张进入生物实验室的身份卡。 这就很奇怪了。 时作岸留了个心眼,让宋子桥把嘴闭上。两人谨慎地进入大厅。 进来后,他们见到的景象与夏奡看到的一模一样。 就在两人的视线被那只在鹅卵石上乱爬的丧尸吸引时,楼上突然传来一声大叫。 是熟悉的声音!是夏奡!!! 他在喊什么呢? 大脚? 这是谁? 紧随其后,又是陌生的声音,而且明显与夏奡处在一个对立的状态! 糟糕,夏奡遇到危险了!他们得赶紧上去! 时作岸和宋子桥对视一眼,立刻往楼梯上小跑,不发出一点声音。 时作岸走在前面,手伸进上衣口袋摸了摸里面放着的东西。 幸好他出来时顺手拿了两枚小手/雷。 这两个小东西是他最开始调试剂量时做出来的试验品。 后面做的五个都是用来对付成群的丧尸的,剂量被他调到了最大,属于一引燃,落点附近至少两平方米的丧尸都会被炸个灰头土脸。 就连墙壁都能轻松炸穿。 只有这两个小的能在保证正常威力的同时,不会对周遭环境造成影响。 至少炸死一个人是毫无费劲的。 时作岸攥紧手中东西,心想:如果夏奡遇到威胁生命的危险,他绝对不会顾及什么“火乍药不对人”的约定。 他肯定要让夏奡活下去! 两人飞速抵达二楼。 刚穿过长长的走廊,就看到一个男人正背对着他们,而他们刚才找了半天的夏奡此刻正用撬棍抵着地上的另一个男的。 双方僵持不下。 夏奡似乎已经注意到了墙角鬼鬼祟祟的两人,刻意将身体向左边移了一点点,挡住地上那人的视线。 在老李和大脚都看不到的位置,悄悄用手比了个“八”,示意是时作岸这两人有枪。 同时稳住声音,尽可能地拖延时间: “大脚,我的朋友就在隔壁楼,他们很快就会发现我不见了,到时候你和你的老大都逃不过的。” “不知道像你们这样的人是怎么混进学校的,但我朋友会立马通知几位院长,联合其他人把你们这些蛀虫清理出去。” “别以为你们能躲过一时……” 时作岸精准捕捉到了他的手势,几乎没有犹豫,从口袋里摸出小手/雷,右手抵住保险片,下一秒就能拨开朝前面的人丢过去!! 宋子桥震惊地看着他,挤着眼睛:要用这个吗?把人炸死了怎么办?!! 而且那人离夏哥那么近,万一伤到夏哥怎么办! 他紧张地拉住时作岸的胳膊,想劝他再想想其他办法。 殊不知几米之外,夏奡的后背已经彻底被冷汗浇湿。他心中着急得要命,时作岸为什么还不动手? 是没有明白他的手势吗? 情况危机,时作岸没时间给宋子桥讲清楚,也顾不上关心他脆弱的内心,直接用力将搭在他胳膊上的那只爪子甩开。 随后一秒拨开保险片,朝着大脚的方向扔去! 宋子桥的心也被迫紧张地提起,甚至想好了,如果未来他兄弟要因为这事儿被抓去蹲监狱,他铁定每周探望一次,不让哥们孤单。 眼看手/雷即将落在目标人物身上,宋子桥不敢继续看下去,紧张地闭上眼睛,等待爆炸声降临。 而在他旁边,时作岸眼睛死死盯着,不敢错过分毫, “嘭——” 一声巨响炸开,火药烧起的黑烟迅速蔓延,遮挡住所有人的视线! 就是现在! 夏奡早就做好了准备,在黑烟弥漫开的一瞬间,挪开抵在老李脖子上的撬棍,朝这大脚的位置又是猛猛一砸! 第一下,落在大脚肩膀上,胳膊发麻,枪从手中脱落砸在地上,被夏奡一脚踢向远处。 第二下,他仿照对付老李那样,将撬棍抽在他的后腰。 大脚只感觉自己腰椎传来剧痛,随后整个人丧失力气,膝盖重重跪在瓷砖上,倒下。 烟雾散开,时作岸急匆匆跑上前来,看见的就是到底的两人,和满脸灰杵在中间的夏奡。 “你没事吧?”他着急询问,等不到夏奡回答,就自己上手又是抓胳膊又是掀衣服检查他身上有没有伤口! 夏奡被他冰凉的指腹刺到,没忍住“嘶”了一声,倒是把时作岸搞得更紧张了。 他声音颤抖,仿佛自己劝自己般:“你不准有事!” 以为他受了重伤,眼角都被逼出了红晕—— 作者有话说:可把我们小时紧张坏了 第69章 “哎哎哎, 你别哭啊,我没事,我没事昂!”眼见一颗透明的水滴卡在眼眶最下端,将落不落, 看着都让人揪心。 夏奡连忙抓住他冰凉的手, 安慰。 可那滴眼泪还是追求自由,从眼角滑落, 滴在夏奡的手背上, 灼烧他的皮肤。 手掌上下一烫一冷快把他折磨成疯子了。 时作岸的脑袋越来越低, 夏奡是真没招了,恨不得给他跪下。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刚从实验室里出来就发现我们的发电机被偷了,我害怕有人偷进爆破实验室,动里面的危险品, 所以才……” 他嘴絮絮叨叨念个不停,可时作岸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这操蛋的火药烟,太呛人了。 这傻逼是怎么做到处于爆炸点的中心还能像现在这个完全没受到影响的样子, 叭叭叭讲个没完? 他眼睛被蛰得难受,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上面,耳朵像开了屏蔽系统, 根本不知道夏奡讲了些什么。 另一边,宋子桥闭着眼睛,一直等到预想中的那声爆炸响起, 才小心翼翼抬起眼皮。 怎么样了? 没事的没事的, 只要夏哥没事就行。 反正他刚刚也没拦下时作岸, 他也有罪,大不了到时候一起去蹲大牢。 没事哒! 他哄了半天才终于将自己哄好,挣扎着看向发生爆炸的位置…… 咦?那个被炸的人怎么还四肢完好, 连破皮流血都没有? 咦?为什么两个躺倒的人中间时作岸跟夏哥黏黏糊糊抱在了一起? 咦?为什么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在状况外的样子? 他愣愣地看着夏奡神色慌张,手足无措向怀里的时作岸道歉,还说着什么“别哭了”。 他又把人惹哭了? 宋子桥经由上次的经验,依然觉得……都是夏奡的错。 时哥刚才都还好好的,这才刚找到人就哭得稀里哗啦的,不是他的错还能是谁的错! 他正义凛然,跑到两人面前,叉着腰就准备质问夏奡,却不小心踩在大脚伸出来的大脚上。 他被绊了一跤,转过身正准备骂骂咧咧,却对上大脚痛到说不出话,腰和脚哪个都顾不上捂,在地上扭来扭去的诡异模样。 像背上长了虱子,却找不到痒痒挠,就干脆在地上摩擦止痒一样。 他只是轻轻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毕竟他还有正事要干。 “夏奡,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边来?知不知道把我们都担心坏了!尤其是时哥,这都急哭了!” 谁?谁急哭了? 宋子桥嗓门大,声音立马冲破时作岸耳朵里的屏蔽系统,抵达他的大脑皮层。 “宋子桥你有病吧!我才没哭呢!”他红着眼睛,虽然看上去可信度极低,但仍不放弃维护自己的脸面,“是这个烟的原因,懂不懂?我可不像某些胆小鬼,连扔个手/雷都不敢直视!”! 挑衅!这纯纯是挑衅! 眼看两人即将吵起来,夏奡及时制止,手捏住时作岸瘦削的腕骨,将摩拳擦掌的某人拽了回来。 “你们是怎么发现我不见了的。” 时作岸还处于生气中,沉默着不说话,于是宋子桥只好负责给他解释。 其中提到时哥是第一个发现他不见,又第一个因为担心他而在整栋实验楼里搜寻了一圈时,极其刻意地加重声音。 时作岸本人听到后不好意思地撇过脸,转移话题:“他们是谁?” 他指着趴在地上呻/吟的两人,姿势都扭曲成烧烤板上的虾子了。 夏奡看他目光闪躲的样子,忍不住想要翘起嘴角,但下一秒对上时作岸眼神中的威胁之意,还是老老实实闭上了嘴。 然后将事情从头到尾解释了一遍。 说到这两人就是在加油站追击他们的摩托手,时作岸眉头拧紧,手抓着老李的头发将他的脑袋从地上拎起来。 “说,你们来实验室做什么?当时那个女孩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要追杀她?” “我呸!”谁知这老李头命都被攥在别人手里了,却还是一点不老实,朝时作岸啐了口带血的唾液,“那小娘们就是活该,怎么,你还想替她讨个公道?” 老李眼神怨毒,看得时作岸从生理上产生了极其强烈的不适感。 “她年龄看着不大,而且穿着打扮都不像乡下人,与你能有什么瓜葛。” 倒不是时作岸有什么刻板印象,她还记得那个死在加油站旁的女生身材高挑,皮肤白皙,脸和身上各处没有色差,一看便知是精心养护的结果。 而老李和大脚无论从肤色还是手上厚厚的老茧,包括说话的语气与用词,都像是干惯农活的下里巴人。 这两方人理应不该产生任何瓜葛,除非…… 时作岸忽然有了种不详的预感。 老李嗤笑一声,瞧不起几人居高临下审问他的模样,恶狠狠道:“那小丫头片子是买回来给我当媳妇的,本来就在我家白吃白住了一个星期,好不容易要办婚礼了,居然还碰上这操蛋事!” 这死丫头本来就是个烈性子,刚送到他家来的时候说什么都不让他碰,打了那么久,居然还想着跑回家去。 他们那儿地方可偏,离最近的镇上都得开半个小时的车,没有人帮忙,被送到他们村子里的女人们都是逃不出去的。 可这小丫头片子聪明,据说还读过书,上过大学,只不过没想到连摩托车都会骑,居然某天趁他去兄弟家里喝酒,把他摩托车钥匙偷了,想骑着摩托车逃到镇上去! 幸好还没出村口,就被碰巧去镇上卖完鸭子回来的他大伯撞上,把她抓回了家。 后来那女人就被他用铁链子锁在鸡舍里,打算关到成婚那天再放出来。 谁成想还没到他们定下的黄道吉日,村子里突然出现走路跌跌撞撞人,没有神智,像疯狗一样逮着人就咬。 被咬了的人也会变成完全相同的疯狗。 老李刚开始还害怕了下,但他爹在被咬前告诉他阿布曾经睡的床下压着手枪! 他连忙回去翻,就找出来两把土制手枪和满满一筐子弹。 这还怂什么? 有了这两样东西,那他娘的直接端着枪就是干啊! 在老李眼中,手里握着枪的自己俨然已经成了村子里的神。 “老子一枪就崩一只丧尸,他们都得夹着尾巴求我救他们的命!” 而那个女生在出事当天就被他解开了脖子上的锁链,带回了屋内。 不是良心发现,而是他突然发现村子里的女人基本都被异化成丧尸了,“神”没有办法解决自己的生理需求。 他仔细想了想,如果把这女人放进屋内,既能帮他打发时间,又能作为最后食物耗尽后的储备粮食! “老子给她活命的机会,谁知那死娘们这都不满足,杀了我守夜的兄弟又偷骑车溜出去,我必须得让她给我兄弟偿命!” 他说着,语气中包含的恶意快要将时作岸三人恶心到吐出来。 看到他们这个样子,老李更加满意了,嘴扯开,露出里面一副残缺的老黄牙,“她现在死了,这就是恶有恶报!” 恶有恶报? 他有什么资格说恶有恶报?!! 夏奡气愤地捏紧拳头。 从他开始说那个扎马尾的姑娘是拐来的大学生开始,他就情不自禁代入夏亭。 如果是夏亭遇上了这种混蛋该怎么办! 他一阵恶寒,千言万语到最后只剩下无力的一句话:“买卖人口是违法的。” “呵,这都是你们那些城里人为了骗钱编出来的噱头,我们这儿谁家的媳妇不是买回来的?我们都是花了钱,花钱买东西那不是天经地义?” 他把被拐来的姑娘们称作“东西”,把她们当成商品,折磨、践踏,最后来上一句“人命不过是轻飘飘的玩意儿”,便逼着她们去死。 旁边躺着一直没说话的大脚痛到连话都说不出,却还非要挤着嗓子哼唧两声,表达自己坚决认同老大的说法。 听得三人怒火中烧,宋子桥更是上脸,挤开夏奡的位置在老李受伤的侧腰又用力踹了两下,却还是不解气,向时作岸讨要: “时哥,你还有个火乍弹呢,快拿出来,我一定要送这傻逼上西天!” 刚才他还心想无论这人多么可恨,也不希望时哥为了他背上杀人的罪名。 但现在听完他理直气壮的言论,立马将对自己的那些道德约束尽数抛之脑后。 时作岸也喉咙眼堵着口气,听罢,居然真从口袋里摸出另一枚手/雷,准备与宋子桥同流合污,结果被夏奡拦下。 他尖锐的眼神立马甩向旁边,准备好好听他解释解释清楚是否存有包庇嫌疑。 夏奡被他盯着,顿感自己在他心中已经被钉下了罪名,连忙撇清关系:“你们俩如果现在把他炸死,既没办法搞清楚他们到底为什么要进实验室,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有同伙躲在学校里。” 老李还是死活不开口的模样,三人威逼利诱整套都上了一遍,还是没逼他说出来这里的原因。 而他们一旦转变方向去对付大脚,刚问一句后面立马紧跟着老李的呵斥。 威胁他若是将底透露出去,自己绝不会让他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好过。 也不知道老李到底给这小子下了什么迷魂汤,即使夏奡厉声告诉他如果不交代就没有接下来的日子。 可在大脚心中,老李的威慑力似乎远远强过他们三个…… 这么一直下去也不是办法。 时作岸托着下巴思考,然后拉着旁边两人的袖子,拽到一旁开小会。 一分钟过后,三人全票通过,决定将老李和大脚两人分开审讯。 第70章 宋子桥深谙说话之道, 因此被夏奡和时作岸寄予厚望厚望。 时作岸将大致需要审问的内容提前帮他在脑子里列了个表格,由他负责单独一个人搞定大脚。 “那你们俩呢?”宋子桥突然被抛下,明面上是被寄予厚望,背地里…… 怕不是这两人又要找机会避开他你侬我侬吧。 信誉度略低, 宋子桥看向两人的脸都写满了怀疑。 时作岸轻咳两声, 右手手指并着举起,抵在太阳穴旁边:“我发四, 一定好好工作, 不辜负组织信任。” “行吧, 时同志,一定要拿出积极的态度来!让大家伙儿都看看!” “是!” 夏奡看着两个傻子莫名其妙演起了剧情,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种无聊的事他是绝对不会参与进去的。 众人皆醉他独醒,夏奡躲开两人的神秘空间, 又踩在地上蠕动的两人身上。 “老实点!” 然后将刚才被卸下的两把枪都捡了回来。 老李看到他手里拿着的东西,明显急火攻心,流动的幅度更大了。 这可是他“成神”的关键道具啊!怎么能被夏奡拿去?!! 他面部涨得通红, 好像里面的血管就要爆开来。 但他不管不顾,忍着浑身上下的疼痛就要从地上爬起来,结果被刚结束誓词宣讲的时作岸又一脚踩回地上。 夏奡将一把枪递到他手上, 另一把枪给了宋子桥:“走吧。” 宋子桥点点头,三人开始行动。 “你们要干什么?!!”老李惊觉自己的后腿被拎了起来,还是两只腿! 眼前的景色在视线边际缓缓后退, 他想转头看发生了什么, 可奈何身体柔软度有限, 加上侧腹部难耐的疼痛,几乎将自己掰折儿了都转不到后面。 老老实实回过头来,就看到宋子桥手中的枪直直对着大脚的脑壳, 而他整个人半侧着身体,笑眯眯目送着他被拖走,还非常欠揍地向他挥挥手。 “操!你们到底要把老子带去哪里?!”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感觉到一阵突如其来的失重感,紧接着,下巴擦在楼梯台阶上,每下一层便重重砸在坚实的瓷砖上。 钻心的疼痛从下巴尖蔓延到整张脸。 他想求救,但所有话语一出口便成了咿咿呀呀的惨叫。 不过无论他求不求饶,时作岸与夏奡拖着他的脚慢慢下楼,速度专门控制好,既不会快到让老李没来得及好好体验就结束的程度,也不会慢到让他足够有缓冲的机会。 等到了一楼大厅,老李这几天下巴已经粉碎性骨折了,连口水都控制不住,从嘴角淌了出来。 然后蹲下来,看着老李绝望愤恨的眼神,继续毫不顾忌地拉仇恨:“老李,我们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你们来这儿的目的交代清楚,否则……” 时作岸嫌弃他满脸的口水,于是干脆用鞋底踢着他的后脑勺,将他的脑袋换了个方向,对准中庭的那只丧尸,以及被鲜血染到发黑的鹅卵石。 “否则我们就把你的肉一块一块割下来,喂给那只饿了很久的丧尸。” “你说他要是先尝了一口你的肉,觉得美味极了,但又不足以让他填饱肚子,他是不是会一直追着你,无论你跑到哪儿,都不会放过你。” 他刚一说完,老李脸上就浮现出惊恐的神色。 他不想变成丧尸。 而这两个把他从二楼一路拖下来的魔鬼绝对能做得出他们嘴上说的事。 等那只丧尸一小块肉进肚子,能量得到补充,时作岸就会在老李的肚子上牵一根绳子,像遛狗一样,看着老李为了躲过丧尸的追杀拼尽全力。 如果他跑到没有力气想要放弃了,这两个魔鬼就会拉着绳子,让他不得已继续跑起来,直到伤口处的血流光,见证自己在丧尸的嘴下一点一点被异化成同类。 眼见夏奡手里拿着小刀,听从时作岸的指挥就朝着他走来—— “我说!我说!!”老李喘着粗气,终于被撬开了嘴。 夏奡和时作岸一人拿着小刀举着枪,一人手里把玩着那自制手/雷,好整以暇地等待老李交代清楚。 “我,我们村子里有个大老板,他能提取叶子,每年卖出去的量能赚这个数!”老李非常具象化地用手指给他们比了个数字。 搞得好像那大老板跟他沾亲带故一样,他比人家都自豪。 “不过因为前两天村子里闯进来丧尸,把他的好多工具都搞坏了,所以让我们带他来学校的实验室。” 叶子? 时作岸与夏奡的眼神马上变得更锋利了。 夏奡是本地人,确实知道H市乡下有些地方还种着这东西。 但现如今上面查得非常严,能抓到的都被顺藤摸瓜清理干净了,没想到老李他们村子里还藏着条产业链。 罪加一等,现在这性质可是非常不一般了。 两人没有打岔,继续等着老李吐露出更多秘密。 “那大老板给了我们好多钱,只要我们把他安全送进学校实验室,等末日结束后,他还要分我们股份嘞!”他眼中闪过贪欲,“我们以后什么都不用干,光是躺着就能分到钱!” 还分股份呢。 时作岸一听到这里就知道老李也是叫人给耍了。 就“大老板”这赚钱的性质,别说能分股份出去了,上市不可能,就连经营资都百分百拿不到。 夏奡皱着眉,继续问:“你那个大老板为什么还要搞叶子?现在世界末日,外面都是丧尸,他搞出来也没人会花钱买。” “那我们就不知道了。”老李偏过头,嘴角挂着嘲弄的笑意,“我们也只是花钱办事,大老板不让我们问,我们就只管干活拿钱就好了。” “两位老板,你们看,这底我该透的也透完了,不如就把我……” “跟你一起的同伴还有几个?”时作岸再次提问。 “三个。大老板算在内,还有两个弟兄跟在他身边保护他。” “他们人现在在哪儿?” “……我不知道。”老李梗着脖子,摇摇头。 时作岸不相信,从夏奡手里拿过枪,几乎贴在老李干瘪的额头上:“你不知道?你们一起来的你跟我说不知道?” “我们一进学校就分开了,他们去安全的地方躲着,等我和大脚找到地方再去喊他们一起。”老李支支吾吾道。 “你都说等找到地方会去找他们,为什么还说自己不知道位置?”夏奡精准捕捉到他话语中的矛盾之处。 “没有,大老板只说今天晚上十二点,学校食堂门口见。”他们只约了见面的时间地点,并不知道对方此时此刻身在何处。 见他似乎该说的不该说的都透完,再问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时作岸凑到夏奡颈侧,小声商讨接下来该如何处置这两人。 说到底,如果没有末日,当代遵纪守法的好青年绝对得邀请他们几个去参加评比。 平时在街上吃个东西一时间找不到垃圾桶,都得手里拿着垃圾转悠回家了再处理。 现在猛地遇上一个真正十恶不赦的罪人,一时半会儿还真有些定不下主意。 就在这时,楼上负责审问大脚的宋子桥也结束了,从走廊栏杆边探出个脑袋喊他们。 大□□代的东西跟老李差不多,甚至在某些细节上还打了个折扣。 几人合计了下,决定先把这两人带在身边,等晚上见到了“大老板”一伙儿人,再一网打尽交给学校几位院长一同看管。 比他们动用私刑要合理得多。 宋子桥从旁边打开门的实验室里找出来两根绳子,一根用来捆住大脚的手腕,另一根丢下来交给时作岸与夏奡。 老李见他们并没有遵守约定将他放走,反而将他的两只手捆在身后,也急了,大声喊着他们说话不算数,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 “老实点!”时作岸又在他腰子的位置踢了一脚,示意夏奡搭把手,两人一同将人绑住,拎起来准备拖着往外走。 这时宋子桥也拎着大脚下楼。 老李被夏奡控制着,健身房泡了几年的肌肉也算是没有白费,只有时作岸一个人手里没活,无所事事盯着楼梯方向,等着楼上的人下来。 他看着大脚在宋子桥手里垂死挣扎,就在此刻,两人背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靠!!! “宋子桥快下来!” 楼上楼梯拐角的位置,一只丧尸从栏杆上方探出脑袋,眼球突出,直勾勾盯着宋子桥与大脚的位置! 它像是有神智,在听到时作岸提示的声音后,发现自己被拆穿,立马朝着楼梯上的两人飞扑过来! 靠,来不及了!! “直接跑别回头!” 宋子桥听到第一下命令还下意识想回头瞥一眼,但紧接着就收到时作岸着急的催促。 这么长时间培养的信任让他几乎无条件相信同伴,于是他瞬间收回脖子向后转的趋势,加快脚下的步伐。 可偏偏这个时候,大脚昏昏沉沉的脑子若有所感,代替宋子桥的动作,头向后转,正好同丧尸丑陋恶心的脸对上! “啊啊啊啊——” 他惊叫着,下意识扭动身体。 宋子桥本来抗着他就费劲,这会儿他又像条蛆似的扭来扭去,导致宋子桥一下没抓稳,大脚直接从他胳膊上摔了下去,整个身体狠狠砸在台阶上,脸被瓷砖锋利的边缘划出血痕。 丧尸嗅到血腥气,明显变得更加激动,往下追逐的速度加快! 下一秒,利齿刺破皮肉的“扑哧”声就在宋子桥耳边响起。 这般紧张的情况下,他脑袋发懵,根本无法回头确认情况,只记得要向下跑。 只能向下跑!—— 作者有话说:(下本先写鬼怪小短篇,预估10w+字完结,感兴趣可点点收藏哦~) 【瞎眼笨蛋小美人 X 阴湿男鬼真鬼】 虞绍是个瞎子,为了养活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个在酒吧当氛围组的工作,只需要每晚进舞池里跳跳舞。 但最近这份工作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酒吧的客人好像变少了,原本吵嚷杂乱的音乐换成了悠扬的小提琴,就连原本交好的同事也不再与他聊天。 最怪异的还是……他的舞伴。 向来绅士礼貌的舞伴三番五次在做动作时“不经意”地冒犯他:一只手揉捏他脆弱的腕骨,另一只手落在窄腰间,大掌有一下没一下按着。 好冷。 搭档的手像冰块一样,冻得他皮肤发红。 他条件反射地瑟缩,却差点不小心跌下舞台,幸好搭档拉住了他。 但搭档凑在他耳边说话的时候,冰凉的气息喷洒在他的颈侧,激起一小片鸡皮疙瘩。 是酒吧的冷气开太足了吗? —————— 为了微薄的工资,虞绍又再这个岗位上坚持了许久。 直到不对劲的人从搭档扩大到客人、同事、甚至酒吧老板,好像都试图对他实行骚扰。 他不干了。 一封辞职信摔在老板办公桌上,虞绍反锁家门,发誓往后再也不要回去那家酒吧。 “咚咚咚——” 奇怪,怎么会有人敲门? 他熟练地绕过家具,贴着房门怯生生问:“谁,谁啊?” 门外传来的嘶哑魅惑的嗓音几乎将他内心的所有防线击穿: “宝宝,为什么不来上班?我一直在等你啊!” 是他的舞伴。 阅读指南(随时补充): 1、笨蛋美人,攻只有鬼哥一个,后期的客人同事都是攻变出来的!双洁! 2、攻受锁死,禁止拆逆! 3、全文架空,勿代入现实! 4、文案随时改,但设定基本不会动了,已于2025.9.27截图[坏笑]《 》 70-80 第71章 夏奡和时作岸立在楼梯底下, 紧张地望着宋子桥背后! 同时亲眼目睹丧尸一下子扑在大脚身上,对准他脖子上的肉啃食起来。 腥臭的血液喷溅在楼梯地板上,就连中庭那只匍匐的丧尸也被气味吸引,似乎打算赌一把, 拼尽全力朝着众人的方向爬来。 老李的胳膊也被束缚在背后, 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大脚发出惨叫, 然后落入丧尸口中, 四肢僵硬而后无力地垂下。 没过几秒, 地上的大脚开始诡异地抽搐起来。 “不好快走!大脚要变成丧尸了!”夏奡惊喊。 两只丧尸就足够大伙儿头疼的了,这突然又额外增加一只,实在顾不上去考虑迎击的可能。 这个时候宋子桥刚从楼梯上下来,不用回头也知道此时的大脚已经命丧丧尸之口! 时作岸和夏奡等在楼梯口, 在他脚踩在平地上的一瞬间,立马带头往大门的方向冲! 这个时候,任谁都只能顾得上自己。 夏奡转头跑的时候, 余光扫到旁边的老李,他似乎是被吓到了般,呆呆立在刚才的位置, 透明黄色的液体顺着裤管淌了一地。 直到丧尸扑到他面前,他才忽地反应过来,拉开腿想要逃。 但是太晚了。 尿液的气味太过浓郁, 很容易就让他成为丧尸的首要攻击对象。 夏奡不用专门停留视线, 耳边再次响起的声音昭然显示老李的结局。 无论如何, 那两人也算是恶有恶报、死得其所了,实在无法让人心生怜悯之意。 剩下活着的三人从末日开始就一直在外面奔来跑去。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下来,生存能力暂且不论, 但跑步都已经练成了一等一的好手。 三人动作迅速,从钻出大门到跑进旁边那栋实验楼的大门,再到跑上楼梯钻进实验室,一气呵成,留下丧尸被隔绝在门外,拍着门无能狂怒。 三人终于松了口气。宋子桥更是直接跌坐在地上,手里拎了一路的发电机也被重重摔在地上。 “你们三个出去做贼了?” 江肆被他们狼狈的模样吓了一跳,连忙从老林的工作台上移开视线。 时作岸也被累得气喘吁吁,硬撑着力气抬起食指,抵在唇边比了个“嘘”的姿势。 大约安静了五分钟,剧烈的拍门声消失。 丧尸从门口离开了。 三人各自摸了个位置坐下,江肆才重新开口,问他们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怎么夏奡失踪后,两个人说出去找人,却又慌慌忙忙顶着满头的汗回来的。 夏奡率先将呼吸调整为正常节奏,从自己出去后发现芭蕉叶下躲着的人开始讲起。 当然特意隐藏了自己出去的原因。 老林也放下手上的活围上来听。两人在听到那个被逼死的姑娘时,义愤填膺,恨不得现在开门出去把那两只丧尸抓进来鞭尸! “他们本来约好今天晚上要和‘大老板’在学校食堂见面。” “那咱们也去!”老林一拍桌子,绝对不允许这些蛀虫窝在学校里有伤害学生们的可能。 之后的时间里,老林和时作岸干脆将自己钉在了实验桌前,断绝任何生理需求,两个人硬生生干出了流水线的架势。 期间夏奡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个面包,拆开包装想往时作岸嘴里喂一块,却被摆摆手赶到一边儿玩去。 大约九个小时过去,狭窄的实验室见证了明艳的落日余晖与缓缓爬上正空的月亮。 皎洁明亮的月光穿过玻璃铺满宽大的实验桌,照亮上面密密麻麻摆放着的小玩意。 “呼——”时作岸干了一天,人都累趴了。凳子腿翘起来,他把腰靠在后面一排的实验桌上,试图缓解腰部的不适感。 自打年过二十五开始,他就感觉身体越来越不如前些年了。 具体表现为,上完一天班腰痛脖子痛,只想躺在床上休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遇上加班十分钟能打二十个哈欠,体能比起单位新来的小年轻要差得远了。 偏偏干他们这行的不是在实验室里长时间埋头工作,就是跋山涉水在场地里测量数据。 为了让自己还有安享晚年的机会,他才会一直住着小破筒子楼,将每个月大半的工资存进银行账户。 这会儿连续工作将近十个小时,眼睛涨得难受,颈椎也像被人掰断了一样疼痛难耐。 老林陪他一起扛了六个小时,后面身体实在受不了了,才找了把椅子在旁边小躺下。 剩下的活只好由时作岸一个人硬撑着干完。尽管另外三人全程守在他面前帮他递东西,记录和整理数据,但长时间高集中度工作下来是个人都受不了。 太累了。 终于结束,他尝试通过转动脖子的方式缓解,忽然,一只温暖的大掌覆盖在颈后的皮肤,轻轻地、有节奏地揉捏起来。 “辛苦了。” 他声音温柔,像把人放在摇篮里哄着般,倒是给在场所有人激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江肆飞速将手搭在宋子桥的肩膀上,拉着他往门口的方向走:“咱们去看看老林吧,他是不是都睡熟了。” 刚才怕老林睡得不舒服,几人特意给他开了间旁边的实验室休息。 反正现在距离十二点还有四个小时的时间,宋子桥瞅了眼腕表: “好啊好啊,夏哥,那我们也去隔壁睡一会儿,十一点半出发,记得叫我们!” 说完,两人立刻推门出去,像是一秒都不敢再在屋里多呆,生怕破坏了暧昧的氛围。 时作岸盯着两人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轻笑出声。 “我被压榨完还没跑呢,他俩先跑上了。” 他抬手指了指被小心合上的门与门后宋子桥谄媚的脸,看似指责,但其实根本没放在心上。 拿起桌子上的水瓶大灌了一口,斜靠在椅背上,享受着夏奡的服务。 月光将两人的侧脸映在墙壁上,温柔惬意。 从现在开始一直到出发前的三个半小时这间实验室里都只会有他们两个人,正适合解决一些积累许久的问题。 时作岸率先开口打破安静。 “你早上到底为什么一个人突然跑出去?” “……” 本来好好当着自己的按摩小工,没想到时作岸突然发问,夏奡被吓一跳,一不留神手下力气陡然增大,竟然在手下白净的皮肤上留下一大片红痕。 时作岸被痛得“嘶”了声:“我靠,你就算不想回答也别故意伤人啊!” 夏奡以为伤到他,慌忙凑近观察红肿的范围,却被时作岸躲开。 手悬在半空,尴尬不知该放在哪里。 生气了吗? 所以连碰都不让他碰了吗? 他不知所措收回胳膊,落寞地垂着头,额前的头发挡住视线,不敢听接下来的审判。 可接下来时作岸的反应根本没他想象中的那么糟。 甚至只是开玩笑道,“你别动它,这我必须留着找医生鉴定一下,绝对达成轻伤一级,等着收法院的传票吧!” 他说得太夸张,好像夏奡真对他下了死手一般。 被枉告的按摩小工何其无辜,埋怨他重拿轻放,故意吓人:“如果轻伤一级,你现在已经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简而言之,在他面前装不了。 时作岸遗憾收回捂在后脖颈上的手掌,果然红色的痕迹已经褪去。 “你太不配合了。问你为什么出去你不配合,让你陪我演戏你也不配合……” “我——”夏奡想为自己争辩,但下一秒便被时作岸的惊世骇语堵住了嘴。 “别人追你你也不配合。”? 夏奡脑袋发懵,像是被人放在烧水壶的壶口,水开后的蒸汽将他从上到下蒸煮了个遍。 “你说什么?谁追我了?” 怎么?这是在跟他装蒜? 时作岸以为自己已经开诚布公说的非常明显了,没想到这人得了便宜卖乖,在这假装清纯。 这让他有点生气。 “不配合算了。” 说罢,他又拿起桌子上的瓶子喝了一口,透明的水将干燥的唇润湿。 旁边的包里放着一点吃的,是宋子桥他们带出来的。 他正打算起身去翻包里还剩下些什么,这时呆滞半天的夏奡仿佛终于回过神来,激动地将他按回座位上。 大股的水从瓶口泼出,浇在时作岸衣服上。 湿透的纺织物黏在皮肤上,窗口透进来的风一吹,冰冰凉凉。 可面前人的视线又明亮到灼人,把他放在火炉上烤。 “你说谁在追我?!”夏奡一只膝盖插在他两条腿中间,手掌烫得惊人,抵在他锁骨的位置,将他压在椅子靠背上。 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拉得极近,心跳在狭小的空间里炸出闷响,一下一下,吵得人耳膜都要被刺破。 时作岸还在生气:“不知道,反正不是我!” 那就是你了! 他完全想不到自己这用来反驳的话竟反而变成了夏奡给他“定罪”的证据。 夏奡凑得太近,呼吸都像是舔舐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他还想躲,但后脑勺已经紧紧压在靠背,躲无可躲。 “……” “你什么时候开始追我的?”夏奡好奇地问。 不怪他,他确实没有任何“时作岸在追他”的感觉。如果他之前的日子有所察觉,今天早上肯定不会那么难过,也肯定不会熬到现在。 “今天?哦,不,应该从昨天开始吧。” “……”那怪不得他无所察觉。 原来那动静是在追人,他真以为是瞧他不顺眼,故意的呢。 他低头对上时作岸忽闪忽闪的眼睛,才发现这人的眼珠子原来不是纯黑,参杂了类似鸟雀羽毛的灰色,很漂亮。 瞳孔旁边一圈映出的只有月光和他—— 作者有话说:终于写到了终于写到了[捂脸笑哭] 下一章就表白 第72章 时作岸眼神无辜。 在他看来, 自打认真追人开始,虽然只有短短不到两天时间,但自己也算是姿态伏小,称得上情真意切。 就连老林问起他大学那段时间发生的事, 他不想分享那么多, 才打着哈哈混过去。 没想到放在夏奡眼里竟成了“孤立”的表现。 他戏谑地看着患得患失的某人,挑了挑眉:“没想到你心眼那么小。” “……”夏奡无言以对, 因为他说的一字不差就是事实。 他不想把“小心眼”或者“吃醋精”变成自己的刻板便签, 因此及时转移话题:“你说你昨天才开始追我, 那也是昨天才喜欢上我的吗?” “嗯……那么想知道?” “嗯?”夏奡更加凑近,等着他的回答。 时作岸卖了个关子。 他其实不是很愿意聊这些细节的东西,总让他产生一种浑身上下的衣物被全部扒光的感觉。 他出生在不擅长表达情绪的家庭,因此成年后的他也依然不擅长这个课题。 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的? 这种问题很难去标上一个非常清晰的界限吧。 可能是夏奡在加油站受伤的那次, 他突然发觉自己的内心会被另一个人牵起;也可能就是那天在隔离寝室里情绪爆发,他将憋了十年的秘密和盘托出…… 时作岸安静地看着咫尺之遥的面容颤抖与紧张,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 咽一口口水,喉结会跟着非常明显地滑动。 顿时,他的恶趣味又涌了上来。 “不告诉你。” 说完, 他飞快抬起双手托住面前人的脸颊,指尖与皮肤相贴的瞬间,犹如触电的感觉蔓延全身。 夏奡因为他的动作发懵, 眼神呆呆的。不等他反应过来, 时作岸就腰部发力, 顺势抬起上半身凑近,偷偷在他嘴角印了一下。 动作发生得太快,柔软的触感相贴, 一触即分。 几乎没给双方任何感悟的机会。 时作岸大计得逞,满意地哼哼两声,重新缩回椅子上,见夏奡还是没动静,试图从他的臂弯下溜出去。 辛苦工作后肚子已经饿扁,他急需点任何什么东西填饱自己空荡荡的胃。 可他的屁股还没离开座位十厘米,一道巨力再次压在他的肩膀上,将他压回座位上。 没等他眼神聚焦,正对着眼前那张熟悉的脸也朝着他压下来,突起的眉骨撞在镜片上,生疼,但明显两人都没空隙注意这个。 因为紧随其后的便是交融的呼吸和迸发如鼓点的心跳。 唇肉被用力挤压变形,促狭的缝隙间泄出暧昧的语调。 “唔——”时作岸条件反射试图张开嘴为自己换取喘/息的空间,没想到反倒让夏奡有了钻空子的机会。 像蛇一般灵活的软肉抵开牙齿,往着更深的地方潜入,毫不留情得掠夺口腔内与肺部的空气。 不经意间牙齿与牙齿不小心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撞击响。 柔和月光下,津津水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时作岸只来得及庆幸自己本来就坐在椅子上,否则现在手脚发软,绝对会非常滑稽地摔在地上,引来罪魁祸首的嘲笑…… 又过去一分钟,直到时作岸肺部的空气被彻底抽干净,整个人因为缺氧开始泛红,颤抖,夏奡才终于结束自己的罪行,将人放开。 “呼—呼——”时作岸终于得空,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大口大口呼吸,让新鲜的空气补足亏空的肺部。 “你——” 他怒视罪魁祸首,可惜长时间缺氧导致眼眶里盈满水汽,在月光下看起来像汪汪池水,没有任何威慑力。 不等他生气发作,夏奡强势截断了他刚开口说出的音节: “我喜欢你。” 轻柔的风扫过窗外的树梢,又悄悄潜入室内,缱绻地贴在两人的面颊上。 额前细碎的发丝被卷起。 他的眼睛根本离不开月光下时作岸那双漂亮的眸子,也因此没有任何闪躲的想法,直勾勾盯着。 明锐的视线仿佛要穿过皮囊刺入最深处的灵魂。 时作岸没想到他会在作乱后又补上这么一句。 怎么说呢? 有一种先上车后补票的违和感。 这让他忍不住有些脸红,无人看见的地方,脚趾在鞋底轻挠了一下。 “咳咳,现在什么时间了?你累不累?要不要出发前再休息一下?”他目光躲闪。 亲密接触后现在这个距离就又显得尺度太过,他把手抵在夏奡胸口,想把压在身上的这座大山推起来。 亲都亲过了,这事就该到此为止了。 不成想一吻过后,夏奡的大脑似乎清透了许多,敏锐察觉他试图转移话题的想法,无视胸口那只软绵绵的爪子,凑得更近。 他从侧面贴上时作岸的脖子,头微微侧着,下巴抵在颈窝的位置。 温热的呼吸均数喷洒在一小块皮肤上,颇有不依不饶的架势。 一瞬间,时作岸大脑皮层拉响警报,浑身上下所有细胞都尖叫着想要逃离。 “你还想干嘛?!” 没想到开口说出来的语调变形,声线还带着明显的颤抖。 这让他更加为这具身体不争气的反应感到气恼。 他担心夏奡再度凑上来是对他已经红肿的可怜唇瓣仍有恋想,于是竭尽全力梗着脖子想逃走,却被一只大手按住后脑勺把他抓了回来。 “!” 要干嘛要干嘛?!! 他紧张过度,下意识闭上眼睛,等待属于自己的审判。 可腕表上的指针转了一圈,预想中的触感却没有落在唇上。 反倒耳边传了一声轻笑。 时作岸小心翼翼掀开眼皮,就看到夏奡憋着笑,眉眼弯弯盯着他的小动作。 似乎压根就没有过打算要在这个时候亲他,一切都不过是他自作多情。! 靠!被耍了! 时作岸的面颊几乎“腾”一下烧起大面积的红晕。 “你到底要怎样!” 眼见他已经到了气急败坏的程度,夏奡连忙按住他挣扎的胳膊,道出自己心中真实所想:“你还没有答应我呢。” “嗯?” 他耐着性子,再次道,“我跟你表白,你还没答应我呢。你答应了我才能正式上位成为你的男朋友啊。” “哈?我哪里没答应!”时作岸抗议他黑白颠倒的行径,“而且明明是我先表的白,你个胆小鬼!” 哪能算得上表白? 夏奡不敢苟同,只好安抚:“给点仪式感嘛。” “行行行,你们这些年龄小的就知道追求这些有的没的。”时作岸看似抱怨,实则心底冒出密密麻麻的粉色小泡泡。 真是的,还非要走完整个流程才算数,小学生吗? 他努力克服羞耻直视夏奡期待的眼神,声音细若蚊呐,但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答应你了,男朋友。”! 话音刚落,时作岸只感觉轻按在自己后脑勺的那只手掌力道突然加大,随后眼前一黑,一张俊俏的面容又压了下来。 该死的,这人果然没安好心思! 口腔与鼻尖再次被另一道气息填满,本以为这么长时间以来自己已经彻底免疫了花露水气味,但没想到还是感觉被这浓烈的香味吞噬。 空荡荡的实验室里只剩下相拥到难舍难分的两人与激烈的喘息声。 等夏奡餍足地抽开身体舔唇,才发现两人耳鬓厮磨间居然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 时作岸被他压在身下,已经化成了一滩水,头脑发晕,只能凭借肌肉记忆呼吸。 “喜欢你。” 不喜欢你!变态!!! 时作岸只觉得自己肺快炸了,嘴唇已经高高肿起,发麻,还带着明显的异物感。 想开口说话,却牵扯起嘴角,被尖锐的刺痛强迫闭上了嘴。 好嘛,现在心脏也要炸了,被气的。 他说不出话来,只能听着夏奡絮絮叨叨诉说爱意。 这人自打踏出第一步开始,仿佛被打通了任通二脉,什么腌臜话都能说得出口。 说到后面,时作岸也不得不修炼出独门秘籍,他说他的,自己全当耳旁风,不进脑子。 夏奡虽然碎碎念不止,激动的情绪仍然没发泄完,但看到时作岸眼皮打架,睫毛下的眼睛已然带着倦意。 “困了吗?” “嗯……”连回答一个字都费劲极了。 夏奡看着他睁不开的困顿模样,忍不住勾起唇角,柔声道:“那睡吧,等到时间了我叫你。” 有了他的保证,时作岸彻底闭上了眼。 —————— 晚上十一点半,夏奡的手准时拍在时作岸的脊背上。 “起床了。” 时作岸迷迷糊糊睁开眼,对上夏奡放大的俊脸,睡前那一个半小时太过火,导致他下意识就要往旁边躲。 毕竟嘴唇上的烙印到现在都还疼痛难忍。 夏奡笑着将人拉起来:“到时间了,收拾收拾去隔壁找他们。” 宋子桥和江肆算是撮合有功,给足了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到现在门口都还没有传来敲门的声音。 十一点二十八分。 剩下两分钟是特意预留出来让他从梦中清醒的吗? 还怪有心的。 时作岸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来。短短两个小时的睡眠对正常人来说根本不够,更何况刚结束长达十个小时的超长工作时间,身体处于急需休息的状态。 他站起来,尚且感觉大脑并没有脱力昏睡的状态,四肢发软。 再加上条件有限,他几乎是正坐着睡了一觉,颈椎此刻跟断了一样。 “忍一下吧,等事情结束,好好睡一觉。”夏奡察觉他的不适,手再次贴上时作岸的后脖子,轻轻揉捏了几下。 “嗯。” 难受归难受,不可能让困意影响今天晚上的安排。 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老李的斑斑劣迹,时作岸瞬间清醒了。 “走吧。” “好。”夏奡目睹他逐渐亮起来变得锋利的眸子以及抿起的红唇,不由自主又在上面小啄了一口。 第73章 “!” 有完没完! 临近出发了还不干正事! 时作岸抬起手腕, 对着上面的时间敲了敲,俨然分针已经扫过了“6”的刻度。 一句话不说,但指责的意味非常明显。 夏奡被逗笑,终于收回心, 将注意力到转回正事上面。 深夜, 月光从镂空的屋顶打在中庭,同时走廊也被照亮。 两人将桌子上的成品全部汇集进一个大包里, 终于推开门。 确认完走廊两边都没有丧尸, 才敲响隔壁实验室的大门。 清脆的响声在夜间被凸显得极其响亮。 几乎在夏奡指节击打在门上的一瞬间, 门就被推开了。 江肆等人似乎一直等在门后,就等着出发的信号。 柔和的自然光下,众人相互对视一眼,出发! 时作岸从门被打开开始就一直躲在后面, 手指紧张地摩挲着裤子缝,不自然地抿嘴。 嘴唇上的红肿属于是他不照镜子也能马上发觉的程度。 本以为睡一觉过去就不会这么肿了,没想到半点没有恢复的迹象。 他倒也没大方到那个程度, 能正大光明在伙伴面前展示自己的感情发展到了什么地步,亲得有多么激烈。 但也不能因为他的不好意思影响今天晚上的行动计划。 于是他一直躲在夏奡身后,试图通过阴影遮挡自己怪异的地方。 事情进展得似乎很顺利。 宋子桥与江肆只是匆匆扫了眼自己, 便转头往楼下走了。 老林更是完全没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全程都只看着夏奡。 貌似没人发现。 他松了口气,继续鬼鬼祟祟躲在夏奡后面, 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出了大堂就正对着停在门口的两辆车, 奇怪的是这次老林主动提出要去搭乘江肆那辆车。 或许是短短四个半小时的共同睡眠时间让这三人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吧。 时作岸没多想, 就积极钻进了副驾驶的位置。 殊不知相隔不到一米的另一辆车上,在确定时作岸关上车门的一瞬间爆发出热烈的讨论。 宋子桥最先憋不住,从副驾驶座位上跳起来:“看见了吗看见了吗!我去!” 他激动地抓住江肆的手, “我去,夏哥太猛了,这么多年性冷淡,没想到一开戒直接把时哥嘴都啃肿了!” 四个小时前,他与江肆挪位置钻进隔壁实验室。 刚将实验室门关上,江肆就兴致勃勃提起了之前的某个赌约——究竟两人今天能不能在一起? 上回宋子桥可是毫无悬念输给了她,这次一听又要打赌,也是飞快凑上来,等着她宣布赌约内容。 就赌今天晚上这层窗户纸能不能捅破。 江肆托着下巴仔细回味了一番两人最近的表现,抢先一步站在了支持的一侧,然后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怂恿老林加入他们。 老林刚睡醒,此刻整个人都还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听到这两人讨论的内容,瞬间眼睛瞪大。 他不清楚时作岸和夏奡的情感发展状态,只是这两天短暂的相处过程中感受到了两人间暧昧不自然的氛围。 原来是如此临门一脚的状态吗! 但时作岸的性格他也算是有所了解,大学四年都没有见他有过谈恋爱的打算,向来公事对公事。 现在所有人的精力都放在应对丧尸、逃命上面,他有可能毫无心理负担跑去跟一个新认识的男人谈恋爱去吗? 没可能! 于是,老林非常自信地站在了江肆的对面。 就等宋子桥最后一个站队了。 上次打赌他就输给了江肆,这次他努力动用自己的脑瓜,犹豫再三,和江肆投了同一票。 二比一了。 但老林丝毫不受影响,坚信真理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如果当时时作岸在场,一定义正言辞地反驳老林,他虽然一向不在公事中夹带私人感情,但不代表课间休息时间还必须循规蹈矩。 他又不是柳下惠,人坐到怀里了还装作眼瞎看不见。 “老林,你可得遵守约定啊!”宋子桥奸笑着看向还没从方才的震撼中回过神来的老林。 打赌总要有赌注。 虽然和江肆站在同一边没办法得到他更希望的奖品,但赢了老林也不错。 早在实验室里他们就定好,倘若老林打赌输了,就得把已经完成的火乍弹让他们带走四分之一。 已经是非常夸张的比例了。 但参与赌约的是他,答应这个条件的也是他,总不至于在小辈们面前上演言而无信。老林只好咬咬牙让他们到时候自便,同时心中恨铁不成钢。 这小屁孩怎么回事,嘴巴都让人啃成那个样子了,也不知道克制。 一点不矜持! 两辆车穿梭在楼宇间,借着夜色隐蔽车身,很快就找到了位置。 食堂距离他们之前隔离的那栋寝室楼很近,只隔着不到一百米的样子。 又被两栋男生寝室前后夹着,所有阳台后面的玻璃窗都紧闭着,还拉着窗帘,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夜行计划。 为了避免动静太大引起“大老板”等人的注意,几人将车停在了食堂后面的一栋寝室楼下。 然后所有人下车,时作岸照例背上了随身包。 食堂对面的这栋寝室楼是整个校区中唯一区别于其他寝室楼的装修。 其他寝室楼都是清一色干净的白色墙漆,只有这里两栋中间被一条长廊连着,砖红色的主体漆格外突出。 一楼长廊南北通透,平日里学生上课很多都会直接从这里穿过去,抄近路。 建筑的最西侧和最东侧又分别开了两个门,方便学生进出。 东边的小门正对着的便是食堂的大门。 此刻距离十二点还有二十分钟,食堂附近安静万分,连个老鼠老鼠影子都没见着。 倒是有几只丧尸在门口晃来晃去,但被夏奡和宋子桥三两下解决,拖到旁边的长廊的柱子后面藏着。 “他们到时候会出现在食堂正门这里吗?”时作岸不确定地问。 老李在告诉他们约定的地点时并没有详细到正门还是后门。 不过林院长的话算是帮他们打消了这个顾虑:“那些人刚来学校,不太可能会约在食堂后门。” 食堂后门出去围了一条小吃摊,如果从旁边路口拐进去,需要穿过一条长长的小路。那条小路只有大约一米宽,路口还种着几棵枝叶茂密的景观树。 刚来学校的人,除非从小吃摊往外面走,否则很难发现这条隐蔽的小路。 时作岸手轻轻拂过刺痛的嘴唇,思考片刻,说:“既然能将位置限定在正门口,我想在那边先藏几个炸弹。” 如果发生紧急情况,他们提前做了准备也能稍微轻松一点。 只不过遥控火乍弹的数量稀少,见他一次性就要拿走里面的三分之一,老林忍不住心痛。 小老头捂着胸口叹气,搞得众人啼笑皆非。 “老林你有什么好惋惜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是时哥的老师,手工技术肯定不会不如他,等今天过去了你再回实验室做些不就行了~” 宋子桥搞不明白他为什么紧张这些成品。 都是有技术的人了,还怕造不出来东西? 这次遥控火乍弹做的少,一个是因为这东西做起来比起其他的确实要多一道工序,另一个则是因为他们找到的红外传感器数量不多。 也只能做出来这么几个。 等今天晚上事情结束,老林去找人搜罗搜罗,批量生产不是轻轻松松? 可让老林叹气的压根不是这个问题:“等你们走后,我可就没有能使唤得那么顺手的工具人了。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实验室里泡个一天下来可是真受不了啊……” 时作岸:“……” 合着是担心奴役不上他才伤心难过啊。 四人嘴贫完,等着时作岸将炸弹小心地埋在花盆里面,才一同往墙体后面躲。 长廊两端分别是两栋寝室楼的大门。 寝室阿姨和几个安保守在玻璃门后面,看到他们几个鬼鬼祟祟的样子瞪大了双眼。 幸好老林在各个寝室楼那边都混了个眼熟,阿姨在看到是他后,立马将门打开,招呼几人赶紧进来。 她以为五人是没地方去了,被丧尸追到这里来了。 “走,先进去。”老林看了眼时间,还有八分钟,于是招招手让众人跟他先进寝室楼。 众人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 寝室阿姨在断后的夏奡钻进来后,立刻又将大门锁上。 她看着众人风尘仆仆的模样,着急地问:“林院长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外面的丧尸怎么样了?我们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出去了?!!” 她一开口,几个守在门口的安保也将几人团团围住,迫切想要得到个答案。 但现在有更要紧的事。 老林摆了摆手让他们稍安勿躁,随后带着时作岸几人往寝室走廊深处走。 “这里跟外面是通着的?”夏奡脑中迅速闪过刚才在外面看到的寝室楼的设计。 东边的小门连通一家小水果店,出来又是一条开放的走廊。有两根粗壮的柱子立在台阶旁边,遮挡住一半的视线。 老林没说话,但默认。 寝室楼与水果店相通,他打算躲在店里等待“大老板”到来。 寝室阿姨见几人全都神情严肃紧张,明白现在事态不一般,帮几人开了门便不再打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十一点五十九分,从远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空荡荡的夜晚格外清晰。 风卷过树梢发出静谧的“沙沙”声。 所有人躲在墙壁后面,喉结滚动,紧张地吞咽口水,眼睛死死盯着声音传出的方向。 半晌,一个身材矮胖的男子从拐角走出,身侧还跟着两名同伴。 第74章 那名男子目测身高不到一米七, 肚子上的肉被裤腰勒出一圈痕迹,像纸杯蛋糕溢出来的部分。脚下踩着的是双厚底的名牌运动鞋,刺眼的logo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清晰可见。 他走路的姿势有点奇怪,左脚跟别着劲儿似的, 每次迈步子时都要比整个身体的动作慢一拍。 但又不到能被定义成瘸腿的程度, 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他左右两边各站着一名男子,应当就是老李口中负责保护“大老板”的小弟。 不过这两个小弟身材魁梧, 肌肉块挤在薄薄的衣服下面, 看起来比跟在老李身边的大脚要健硕得多。 这么重视的话, 为什么老李的两把枪都在自己那边? 热武器不比让两个壮汉守在身边要更安全吗? 时作岸想到这里,不由自主皱起眉头,与同样察觉到违和之处的夏奡交换了个眼神。 虽然表面上不显现,但两人都留了个心眼。 “大老板”带着小弟走到食堂大门口的台阶上, 已经到了约定时间,他环顾一圈,并没有看到老李的人。 虽然两边隔着蛮远的距离, 但好在天黑夜静,躲在墙壁后面偷看的几人毫不费力就听见了“大老板”在说什么。 “那个姓李的呢?不是说好晚上十二点在这里见面?他不会拿着东西跑了吧?!” 声音远远传来。 他时不时抬起手腕确定时间,可环顾四周, 半天都不见老李的身影,他心中的火压抑不住,一把拽起旁边小弟的衣领。 “说, 那个姓李的呢?你们是不是约好了要在这儿耍我一轮!” 那小弟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一身精肉但对上“大老板”也只能唯唯诺诺说自己也“不知道”。 这更加让时作岸与夏奡确认了他手上肯定握着某个“保命法宝”。 不能让他这样嚣张下去。 如果他手里真的握着杀伤力大的东西, 混到学生群体里的危害不堪设想。 眼见“大老板”找不到人,气急败坏就准备原路返回,时作岸连忙起身, 往旁边准备跟随他的夏奡肩膀上轻拍两下,让他稍安勿躁原地等待。 自己在利落地站起来,向着食堂门口跑去! 夏奡本想跟着,但被原地拍了回去,等他再想追上去的时候就显得有些突兀。 无奈只好再次蹲回原位,与其他几人一起等待。 食堂门口的三人看见旁边的寝室楼突然跑出来个人,被吓一跳,瞬间警觉! 两个小弟火速排成人墙挡在“大老板”身前,四肢蓄满力气。 一个小弟对着时作岸喊:“你是谁?!” 奈何附近还有游荡的丧尸,他也不敢放肆喊,因此粗犷的声线配上气音听起来极其滑稽。 时作岸努力调动自己的呼吸,刻意模仿出气喘吁吁的模样,像是从很远的地方跑过来的一样。 “你,你是不是就是那个大老板?” 因为气喘而断断续续的声音带着完全掩饰不了的青涩与稚嫩。 不止暗中偷窥的四人组这般想,“大老板”躲在人墙身后,听到这样称得上“清纯”的声音,也情不自禁地稍微放松了一点点警惕。 他没有回答时作岸的问题,反问:“你是谁?” 时作岸跳出来时特意给自己加了个“清澈”大学生的身份,此刻为了立人设,可谓是拿出了十八番武艺。 幸好他这张脸还算给力,被讨人厌的工作与上司蹉跎了七年,却连皱纹眼袋通通都不见,只有一丝淡淡的黑眼圈,反倒更像是每天晚上打游戏到深夜的青春男大。 他先是朝着前后左右都扫了一圈,“确定”周围除了他们没有人在偷听,才用手挡着嘴,低声开口:“一个姓李的大叔让我今天晚上来食堂门口找人,他特别叮嘱我了要保密,你认不认识那个叫大老板的人啊?” 眼睛配合着眨巴眨巴,非常贴合人设的行为。 “大老板”一听是老李派来的,忙不慌将挡在他身前的俩小弟拨开,主动站了出来。 他自我介绍:“你好,我姓吴,姓李的叫你过来的?我就是你口中说的‘大老板’。” 说罢,他还友好地向时作岸伸出手。 但他等了半天,并没有伸手。 模仿“清澈大学生”要点其一:虽然大学生们天真纯粹,愿意向陌生人托付信任,但信任也有个先来后到。 老李是先来的,对待他托付的任务必须要比对待自己的事情更加小心谨慎。 时作岸清清嗓子,挤出怀疑的眼神:“你怎么证明你就是‘大老板’?” “大老板”:…… 你要不看看大晚上十二点除了他们还有其他任何人等在食堂门口吗?!! “对哦!”时作岸一拍拳头,仿佛幡然醒悟。 模仿“清澈大学生”要点其二:适时地展现自己不靠谱的一面,让对手放松警惕。 “他到底让你过来干什么?他人呢?为什么不自己过来?” “大老板”没心思听他胡搅蛮缠,直接将话题转向重点。 时作岸适可而止,开始挤牙膏似的向他编撰一套故事线:“丧尸爆发的时候我正在实验室里做实验,但那天实验室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又关着门带着耳塞,忘记了时间。 “等我发现外面不对劲,大家都逃跑了的时候,学校已经断电,门自动上锁,我被困在实验室里出不来了。” “幸好实验室里面有台饮水机,还有半桶水,加上我做实验经常做一半就饿了,包里一直备着些零食,才勉强苟活到了现在。” “等李叔发现我的时候,食物都已经吃完好几天了,我饿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李叔虽然凶,但我求了他半个小时,说我愿意在他手下帮他做事,他才把我救出来,给了我一点食物。” 他说到重点时,眼角还憋出两滴泪珠,看上去真的对老李感恩戴德,甘心为了他做牛做马。 但“大老板”面露狐疑:“你说你求了那姓李的半小时,他就把你救出来了?” 那姓李的还能当一回好人? “……”时作岸装模作样擦拭了把眼角的泪,“我手里有进入实验室必须要的身份卡,我求放我出去,我可以把身份卡给他,还可以帮您打下手。” 模仿“清澈大学生”要点其三:还没进社会的大学生虽然不懂世故,但像个傻子一样直愣愣冒犯人才更显得虚假。 “大老板”听后,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点了点头。 时作岸微微松了口气,看起来是相信了。 得快点把他们带去实验楼。 可没等他开口引诱,下一秒“大老板”又问:“老李现在人在哪里,为什么不是他亲自过来?” 他仍然没放下戒心。 干他这一行的,天天就跟有刀架在脖子上一样。 哪天若是愚蠢到随意轻信一个刚认识的人,那他早就死了八百回了。 时作岸再次夹起尾巴做人:“李叔说他要帮您把其他实验室的门一道儿开了,就让我一个人过来把您带过去。” “他说那边的设备太多太乱,他也不知道您是想用哪个,便准备全都给您收拾出来。” 听到这里,夏奡已经明白他想将“大老板”和小弟引到实验楼再处理。 但宋子桥还在状况外,压低声音戳了戳夏奡的胳膊:“他难道还要把人带去实验楼?” 气声消散在漫无边际的黑夜。 夏奡见其他几人都没发现这一点,只好压低声音解释他和时作岸刚才的猜测。 “我们怀疑‘大老板’的手上也有枪。” “什么?!”江肆差点惊叫出声,幸好及时用手捂住了嘴,但眼睛瞪大,满脸不可置信。 “如果在这里对上他们,枪声肯定会引发骚动。”学生们都还在寝室里,离得那么近,如果真在这爆发冲突场面将会非常混乱。 这也是为什么时作岸非要费心费力编排这么一出戏的原因。 另一边,“大老板”听完时作岸的解释,似乎相信了。 他侧过半边身体,让时作岸走在他前面,确保他全程能在自己的视野中行动。 “带路。” “等等老板!”时作岸突然拦下他。 “大老板”皱着眉,不明所以:“又怎么了?” 他有些不耐烦的样子,在时作岸手伸向他的瞬间,右手有一个向裤腰摸的动作。 只有很小的弧度而且立马控制住了,但还是被时作岸敏锐地捕捉到。 为什么还会对他这么警惕? 是刚刚解释的时候有什么地方没顾及到,露馅了吗? 时作岸心下一沉,焦急与恐慌像无数只蚂蚁爬满四肢。 他有些不确定了。 急促的心跳震得他胸口发紧,他非常隐蔽地朝同伴躲着的位置扫了一眼,心中打鼓。 夏奡能不能仅凭这一眼就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 从外人的视角来看,他这个动作只像是是对行动有疑虑,才不安地看向四周。 怎么办? 要不要赌? 其实也不亏,如果夏奡明白他的意思,那他们就会在这里悄无声息地将“大老板”控制住。 如果不明白,那大不了就赌一把,真把人引到车上去。 反正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大不了被姓吴的揭穿,夏奡肯定能迅速根据状况调整行动策略。 几息间,他喉结滚动,咽了口口水,继续,“老板,我们是要走过去吗?” “不然呢?” 吴老板眼神不善,抱胸站在他身后,一动不动。 眼见他眉头越皱越紧,时作岸连忙摆着手解释:“没有没有,只是那位置有些远,大晚上的,走过去还挺不方便的,而且路上丧尸也不少……” 吴老板脸上的横肉随着他开口抖了两下:“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就是想说,我的车就停在附近,我可以开车带吴老板和两位过去。” 第75章 隔着十几米的距离, 夏奡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众人躲在墙壁后面,大气不敢喘,眼睛死死盯着“大老板”的动作。 半天过去,时作岸还在同“大老板”纠缠。 他不能上场, 只能耐心在旁边等候, 再心急也无用。 只有等某人释放信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长时间半蹲导致腿弯处的筋如同被折断了一般。 夏奡感觉有些僵硬, 正准备稍稍活动一下姿势, 就在这时, 食堂门口的时作岸动了! 只见他微微转身视线向这边扫过来,快到连瞳孔的形状都看不清,但只是对上的瞬间,夏奡便心中一震。 非常神奇的, 他好像从这匆匆一眼中读懂了他想传达的意思。 “准备动手。”他低声一呵。?! “不是说要把人带去实验楼再处理吗?” 宋子桥不解,连忙跟在翻包的夏奡后面问。 当然,他不会质疑同伴的决定。虽然疑惑, 但手上还是仿照夏奡的动作,将包里的火乍弹掏了出来。 夏奡没时间跟他解释那么多,只好一句话概括:“时作岸可能露馅了。” “什么?!” 这可是大事! 几人瞬间神经紧绷起来。 夏奡又从包里拿出两把手/枪, 交到江肆和林院长手中。 这是白天从老李那里收缴来的。 他深吸一口气,临行前最后一次交代:“那两个小弟无所谓,一定不要让那个‘大老板’死了, 我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他。” 老林和江肆接过枪, 深感肩负重任, 用力点了点头。 众人扭头将视线重新落回时作岸身上,只见他扭头把“大老板”几人往停车的位置引。 他走在最前头,走路的速度被刻意放缓, 明显能看出这人有意地在拖延时间。 不止他们发现了。 两个小弟守在“大老板”身侧,见时作岸走路磨叽得要命,想开口催促,却被“大老板”一只手拦住。 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这让始终在观察的夏奡彻底心寒。 绝对是被发现了。 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指腹按在手中火乍弹的硬壳上,冰凉的触感压得指尖泛疼。 “动手。” 黑暗中,两个字的指令清晰冷静。 其余三人也咬牙盯着对面的动态,只等夏奡这一下发令! 话音刚落,只见夏奡和宋子桥放弃墙壁的遮蔽,飞速向着食堂门口的位置冲去。 两人像是饥饿已久的猎豹,每一步脚尖着地,几乎没有发出声音,但速度又极快。 等“大老板”和小弟反应过来的时候,夏奡距离他们只剩下不到两米的距离。! “艹!”两个小弟怒骂一声,但也反应迅速,转身准备往前一步挡在“大老板”身前。 但两米的路程对夏奡来说也就是两步的事儿。 没等小弟摆出防御的姿态,就见他助跑起跳,一记飞踢招呼在左边那个小弟的脑袋上。 末日这么长时间,他也积攒了不少对丧尸的打斗经验。 此时这一脚几乎是拿出了自己对付丧尸时用的全部力气。 小弟完全招架不住,只感觉脑袋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般,紧接着眼前一黑,身体就朝着旁边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地上。 裸露的皮肤插在坚硬的石子上,流淌出鲜血,但他已经没有知觉,沉沉地晕了过去。 另一个小弟见状,动作迅速拦在宋子桥面前。 他的打斗技巧要强于刚才飞出去的那位。 对上同样一个飞踢招呼过来的宋子桥,他没用蛮力,而是向左边歪了下身体躲过,同时扭腰转身,胳膊揽在宋子桥腰上,控制他继续往前的趋势,一个抱摔将人扔在地上。 后背传来剧烈的疼痛,脑袋也擦在地上,头皮估计被磨破,火辣辣得痛。 脑子里也跟着一阵晕眩。 但宋子桥铭记自己的使命,咬着牙忍耐,同时抬起胳膊抱住这个小弟的腿。 “操傻逼松开!”这男的本来下一步打算朝着夏奡扑去,帮自己的弟兄报仇,却没想到会被倒在地上的宋子桥抱住腿。 他拔了两下没拔出来,气急地用力踹在宋子桥肚子上。 这下脚丝毫没有留情。 宋子桥硬撑着用两只胳臂箍住他的腿,腹部的重击让他感觉五脏六腑都跟着移动了位置,几乎就要吐出来。 终于,夏奡冲过来,胳膊肘撞在小弟侧腰。 巨大的冲击力下,他身体不受控制往旁边歪,连带着踩在宋子桥肚子上的脚一崴…… 就是现在!!! 夏奡抓住时机,手臂灵活地攀上小弟结实的肌肉,像蟒蛇一样缠上他的脖子,勒紧。 “住手——” 突然,一声尖锐男声阻止了夏奡继续的动作。 是“大老板”。 他站在时作岸身后,露出大半个身体。手中握着一把银灰色的手/枪,形制与老李拿着的那两把有一点点相似,但明显要精致许多。 他身高有限,站在时作岸旁边要矮大半个头,因此不会像夏奡一样通过勒脖子来控制手里的人。 反正有枪就足够了。 黑洞洞的枪口抵在时作岸后腰的位置,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扎在他的皮肤上。 宋子桥痛到浑身麻木,还蜷缩在地上。 局势扭转,夏奡不得不停下手中的动作,但胳膊仍然锁在小弟的脖子上,如同巨钳控制着他的活动。 可“大老板”似乎完全不在乎,他张口便是问:“姓李的现在在你们手里吗?” 也对,他的目标只有实验楼的位置。 这两个小弟是死是活,抑或者老李是死是活他都不在乎。 后腰被枪口抵着的位置逐渐发烫,像是有一块烧红了的铁块。 时作岸喉结滚动,额角淌下一滴汗,顺着下颌埋进衣领里。 但他一动不动,从始至终配合着“大老板”的动作。 在“大老板”看不见的地方,眼睛直勾勾看向夏奡。 “大老板”见他配合到了极点,连挣扎都不挣扎一下,忍不住轻笑:“怎么?这是知道自己事情败露了就准备等死了?” “你是怎么发现的?” “呵。”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肚子上的肉随着他的笑声一起抖动,“姓李的早就杀了你们学校的一个学生拿到身份卡了,还需要把你救出来用你的卡吗?” “就算他把卡丢了需要一张新卡,他也只会把你杀了,从你尸体的裤兜里翻出你的卡。” “他手段可比我糙多了。” “……”时作岸沉默,才发现自己原来是从这里漏了馅。 果然说多错多。 该死的自己当时怎么没考虑到这一点。 他紧张地望向夏奡,眸光闪烁。 从分开行动开始他和夏奡就没有过交流的机会。一切行动全部依靠的是默契和“赌”。 现在他能赌的只有:夏奡还留了后手。 老林和江肆不在这里。 莫名地,两人一句话交流都没有,但他还是从夏奡眼底得到了正向的回馈。 好像是让他再坚持一会儿。 时作岸手指甲盖掐了掐掌心,大脑及时理清思路,调整说话:“老李现在就在实验楼里等着,我没骗你。” “哦?你说你没骗我?”吴老板嗤笑,枪口又往时作岸肉里陷了几分,撞得他难受,“你个小骗子,张口没一句实话。” 他上一秒还装出副笑脸蔼蔼的表情,下一秒就变了脸,面如冰霜。 “现在,带我去实验楼,否则别想他能活下来。” 这句话是对着夏奡说的。 他以为挟持时作岸就能换来一个免费的向导。 殊不知,自己背后突然出现了两个小心翼翼的身影,正在慢慢靠近。 夏奡及时转变控制人的姿势,手掌朝着将那个小弟的头用力压下去,他的颈椎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力道,发出难听的“嘎吱”声。 尽管如此,“大老板”依然看着他的动作,面色不改。甚至有一种“看热闹”的闲情雅致。 这反而能给江肆与老林的偷袭提供便利。 两人都是拿枪的新手,从小到大,只在电视上见人用过这玩意儿。 而此刻“大老板”与时作岸的身体大部分交叠,而他的身体还不是微微晃动,贸然开枪很有可能会伤到时作岸。 江肆尝试了下瞄准,但下一秒“大老板”的胳膊就从他的后腰换了个位置。 啧。 她有些纠结地同老林对视,寻求解决方法。 老林眼底闪过一丝流光,冲她比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随后转过头,视线越过中间的劫匪与人质,同夏奡对上视线。 他微微开口,做了几个口型,不知道隔着这么远他能不能看到。 但不等他思考出更保险的法子,遥遥就听见夏奡开口:“我可以带你过去,但你得先把时作岸放了。” “放了他?你当我是傻逼?”如果把手里这人放了,他没有人质,怎么确保夏奡真的会把自己带到准确的位置。 “我可以跟他换位置,我不会开车,除非你想试试看无证驾驶的水平。” 真是为难他这个车速三百的能扯出这个谎来了。 “……” 吴老板沉默,一直盯着他的眼睛,似乎要透过这个确认他究竟说的是不是真话。 夏奡丝毫不惧,眼神坦荡。 半晌,他貌似没观察出什么来,同意了夏奡所说的交换人质一说。 姓李的留在压身边的两个小弟身材一个赛一个得魁梧,但倒地的速度也是无人能及得快。 此时已经顶不上用了。 而他也没打算没找到实验室就坐在无证驾驶的汽车上被撞死。 他的命很贵,可赌不起这个。 “你把手举起来,慢慢走过来。” 吴老板慢慢举起起枪,对准时作岸,直到夏奡距离他只剩两米距离的时候,才松开时作岸。 被松开的瞬间,时作岸就迅速往前小跑两步拉开距离—— “砰!” 一声枪响刺破静谧的夜,所有人的神经都被拉到了最紧绷的状态。 第76章 “啊啊啊啊啊啊——” 吴老板突然捂住胳膊, 肩膀痛苦地蜷缩,发出惨叫。 原本紧握在手中的枪无力脱落,砸在地上,又往外弹了一段距离才停下。 仔细看, 他手捂着的位置下面, 鲜血正源源不断向外涌。 他表情狰狞,愤怒地四处张望, 寻找罪魁祸首。 刚开始以为是夏奡, 可这人手中空无一物, 到底是哪里来的偷袭?! 直到他转身,对上正笔直对准他的枪口与江肆长时间绷直而导致微微颤抖的手。 “你……!” 趁他被打伤的时间,时作岸迅速从他身边撤离,顺势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手枪, 跑到夏奡旁边。 他动作太慌张,捡完东西站起来时不小心绊了一下,直接跌进夏奡怀里。 “你没事吧。”夏奡将人接住, 担忧地将他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 时作岸喘了口气,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从最开始他有所怀疑“大老板”已经发现他的谎言开始,他就立马调整策略拖延时间。 加上夏奡精准接收到他的求救信号, 赶来的及时,“大老板”并没来得及对他动手。 他看了眼刚刚捡回来的枪。 金属质地的枪体散发着冷光,枪托的位置为了防止打滑专门雕刻出细密的排线, 就连枪管下方延伸出连接到枪托的斜面都线条流畅。 这绝对不是手工作品。 时作岸将视线重新移向路中间捂着胳膊喊叫的吴老板, 内心困惑:他是从哪儿搞来的? 吴老板以为自己掌控全局, 没想到吃了一遭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此刻气得肺都要炸了。 偷袭他的还是个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女人。 而这女人的旁边还站着一个老头,手中同样拿着把粗制滥造的手/枪。 关注到他们手里的枪, 粗糙的设计,似曾相识的款式,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老李已经被这群人害死了! 胳膊上的弹孔还在不停往外淌血,他咬着牙思考解决办法。 老李交给他的两个小弟是靠不上了。 一个被踹一脚跟被要了半条命似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另一个分明没受伤,却被吓到腿软,站在中间发抖,淡黄色的液体顺着裤管流在地上。 他眯起眼睛,斜斜看向围着他的人。 背后的年轻女人和老头一人手上举着一支枪,而刚才假装男大学生骗他的男人趁乱抢走了他的枪。 貌似他已经完全没有了胜算。 方才的一声枪响在黑夜中动静极大,吸引了附近不少的丧尸。 而旁边就是寝室楼,听到枪响的学生们好不容易克服心中的恐惧来阳台确认情况,就被他们手中一把把枪吓得尖叫起来。 尖锐的喊叫刺穿夜空,越来越多的丧尸朝这边聚拢过来。 这种情况下时作岸等人不得不分神去应付这些东西。 吴老板见状,觉得机会来了。 他又不是十几岁的天真小儿,怎么可能身上只带一把枪? 他偷偷往背后瞥一眼,确认江肆和林院长正举着枪对付围过来的丧尸,无心关注他这边。 只有时作岸的注意力还落在他身上。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有枪?这东西在国内是绝对搞不到的!”时作岸冷声质问。 毕竟在他的认知里国内已经禁枪很多年了。 除了像老李那样,很多些年前祖上为了猎杀野味而搞出来的,一直藏着没被收缴上去,赶在末日的时候掏出来还勉强可以理解。 但“大老板”这把枪形制从头到尾都透露着三个字——标准化。 绝对是工厂产物。 吴老板见他一脸紧张的模样,忍不住勾起嘴角,眼神流露出的恶意足够将人灼伤:“小朋友,眼界别太狭窄了,世界不只有你眼前那么丁点儿大。” 他说话带着令人难受的说教味,一边说,同时没受伤的左手缓缓往侧边的裤子口袋挪。 恰巧这个时候,时作岸身后只有夏奡一个人对付那些从后边围过来的丧尸。但丧尸数量逐渐增多,尽管手上握着枪,但很难应付如此巨大的数量。 关键时刻,弹夹中的子弹耗完了。 他心中一抖,迎面就有一只丧尸朝着他们的方向扑来,而他背后就是正在同“大老板”对峙的时作岸。 如果他让开,那丧尸的爪子下一秒就会落在时作岸身上了。 “该死!”没办法,他只能靠自己肉体凡胎顶上去。 丧尸带血的爪子直朝着他的脸刺来,夏奡立马调整姿势,双腿分开蹲成马步,借力抬起小臂隔挡。 为了防止被它尖锐的指甲划破皮肤,他抵挡时特意将自己的小臂撞在丧尸的小臂上,闷闷的疼痛在骨头的缝隙间炸开。 丧尸夜间反应迟钝,没想到攻击会被人类阻挡下来,身体因为反作用力被迫往另一边倒去。 夏奡抓准这个机会! 小腿肌肉发力,在粗糙的地面划过个小半圆,利用巧劲儿踢在丧尸脚踝的位置。 丧尸彻底失去平衡,脸朝地重重砸在地上! 地上的的尘土被溅起,细小的漂浮物在月光中折射出迷你的光点。 这只丧尸倒下了,可没等夏奡直起身体,余光就瞥见一只穿着工字背心身材强壮的朝着时作岸扑去! 血盆大口张开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艹! “时作岸躲开!!!” 只剩下不到半米的距离! 夏奡瞳孔放大,短短几秒的动态在他眼中无限拉长,仿佛过去了十几分钟。 时作岸听到他的喊声,立马回头对上丧尸这张丑陋的脸。 一瞬间,大脑的神经绷成一条笔直的细线,好似下一秒就要绷断。而浑身血液翻涌,全部细胞都在叫嚣着让他快逃。 就在那双爪子距离他不到十厘米的时候,时作岸极速反应过来,操纵身体直挺挺向着左边倒下去,擦着壮汉丧尸的指甲尖堪堪躲过—— “砰——” 又是一声枪响! 时作岸右手上臂被擦出一条血线,鲜红色的血珠渗出皮肤表面,随着身体主人的倒下飞舞在空气中。 而两人的正对面,“大老板”没受伤的那只左手竟然不知道又从哪儿摸出来了一把枪,枪口飘出缕缕白烟,好整以暇看着时作岸。 明明中枪的是他,但夏奡直感觉那颗子弹像是落在了自己的大脑里面,炸得他发晕。 不能晕! 他无视大脑里混乱的状态,几乎可以称做是身体的肌肉反射,驱动着两条灌了铅的腿奔向即将砸在地上的时作岸。 赶在他落地前接住了他,一把将人搂在怀里。 另一边,江肆与林院长见丧尸的数量逐渐增加,明白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及时停下战斗,相互掩护着扶起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宋子桥。 林院长枪里的子弹已经耗费完了,他干脆担当起重任将宋子桥背在自己背上。 可谁成想刚将人背起,转头就目睹一枚子弹射向时作岸! 一时间,食堂门口的场面变得非常混乱,在楼上围观的学生越发吵嚷。 有几个胆小的男生在见了血后甚至扯着嗓子尖叫起来。 配合上黑夜听起来格外惊悚恐怖。 有几个学生认出了老林,悉悉索索讨论,还跑下楼来隔着寝室大门试图招呼他们几个躲进去。 但林院长此时根本顾不上他们的呼喊。 自己曾经的学生在自己的面前被枪击! 而罪魁祸首安然无事站在他们中间,甚至因为两边有他们和夏奡分别在清理靠过来的丧尸,没有一只能够他的身。 他心中的怒火冒起三尺高。 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力气,背后背着昏迷的宋子桥,居然还有力气从江肆手中夺过手/枪。 “砰砰!” 第一枪击中吴老板的左手,让他手中的枪再次脱手飞出去。 第二枪击中他的左边大腿,眼看着他膝盖一软,支撑不住身上那么多肉的重量跪在坚硬的地上。 “我靠!林院长太帅了!”身后寝室楼里有同学发出欢呼。 在场的所有人当中他只认识这位院长,因为熟悉他平日里的作风,所以此时无条件站在他这一边,已经幻想出伟大的院长为了学生勇斗持枪恶人的戏码。 但他还记得时作岸与夏奡之前特别叮嘱过,不能让这个“大老板”死了。 他看了眼寝室大门后面正焦急呼唤着他的学生,还有一旁捂着受伤胳膊的时作岸,当机立断:“进寝室楼。小江你和夏奡把那个死人拖进来!” 时作岸虽然受了枪伤,但正巧因为他当时身体往一侧躺去,导致那子弹只是擦着他的皮肤划了过去。 并没有伤到影响行动的程度。 林院长背着宋子桥在最前面开路,夏奡同时作岸低声一句确认他没什么大碍,立马帮着江肆一起把瘫倒在地上的吴老板拖进寝室楼。 时作岸最后殿后,在玻璃门关上的刹那,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黑色遥控器。 指尖在上面突起的圆形位置按下的瞬间,最早被他埋在花盆底下的火乍弹被引爆, 先是刺眼的白光打破黑暗,然后是浓密的黑烟,光是看着就能幻觉这些东西吸入肺中得有多么呛人。 紧接着,黑红色的血液夹杂着手掌大的肉块砸在门上,顺着光滑的玻璃缓缓往下滴落。 狭窄的寝室一楼大厅此刻已经围了不少学生。 寝室阿姨和两个保卫大叔也已经久等,终于盼到老林几人回来,连忙拿来水和干净毛巾,还有应急用的医药箱。 时作岸的伤口不大,只是现在这个糟糕的生存环境中,如果不及时包扎很容易导致发炎。 他也不假客气,接过医药箱道了声谢,就自己独立处理起了胳膊上的伤。 现在关键的问题在宋子桥和吴老板的身上。 第77章 宋子桥先是被狠狠抱摔了一下, 背部和后脑勺同时着地,头重重磕在路面的石子上,黑色的发丝间全是粘手的血液。 光是这样还没完。 他倒地后仍然奋力阻拦那个小弟,导致最脆弱的肚子上又被连续硬踹了几脚。 直到夏奡将人撞开他才松了口气, 放任自己脑袋晕晕沉沉地睡去。 在楼下围观的学生们也非常热心, 有人住的楼层低,专门跑回寝室找来创可贴想要帮忙, 但对比了下宋子桥后脑勺的伤口, 又悻悻收回了手。 江肆和老林两人协力将他放在大厅空着的行军床上, 但考虑到他前后都受了伤,只好暂时让他侧躺下。 林院长立马将他的衣服下摆掀开,白胖胖的肚子上此刻浮现出大片淤青,但也看不出来有没有伤到内脏。 他只好先帮他处理后脑勺的擦伤。 行军床上没有枕头, 江肆担心他躺着难受,加上这姿势容易全身血液涌进大脑,她只好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他垫在脑袋下面。 脑袋半天被人这样动来动去, 宋子桥还是没有醒来的架势。 “不会伤到脑子了吧?”她皱着眉头,语气担忧。 这么猜测着,她又用手揪了把这人脸颊上的肉, “嘿,宋子桥,醒醒!” 这么长时间来, 大家为了活命东跑西跑, 饥一顿饱一顿, 宋子桥原本脸颊上的肉消下去了不少。 原本圆圆的下巴如今瘦出来个小尖角。 江肆用的力气很大,想着痛着清醒总比不明不白说过去好,保持这个力道又连续戳了好几下, 这人的眼皮终于颤抖,缓缓掀开了一条缝。 在场围着他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夏奡等到他醒来,又瞥了眼一旁倒在地上的吴老板。他身边围了几个男生,迅速给他流血的伤口包扎住。 但不是因为他们有多么好心。 他们大抵都是早早就在寝室阳台看到了林院长正在带人对付他,便马上给这人贴上了“坏人”的标签。 及时包扎伤口只是为了防止他失血过多晕过去,以方便林院长几人处理完宋子桥身上的伤再找他问话。 见两边都有人处理,夏奡短暂将注意力全部放在时作岸身上。 于公而言,这场行动中时作岸受的伤绝对称不上严重。 但一眼望过去,白皙的表层皮肤被划开,伤口宽度不大但也有将近五毫米,露出下面粉嫩的皮肉在不断往外面渗血。 或许正因为这一点,他周围反而空荡荡的没什么人。 只有自己站在空荡荡的长桌旁边,左手拿着根面前,沾完棕色小瓶子里的碘伏,艰难地绕到右胳膊给伤口消毒。 看着怪可怜的。 夏奡走到他旁边,从他手里接过棉签,小心地贴在露在外面的皮肉上。 “嘶。”尽管他刻意放轻动作,但药剂与伤口接触的一瞬间,尖锐的刺痛还是折磨着脆弱的神经。 但时作岸很快吞了口口水,将挤在喉咙口的闷哼压了回去。 “宋子桥怎么样了?” “别担心,已经醒过来了。林院长和江肆在帮他处理伤口。” “那个姓吴的呢?还活着吗?我还有很多问题没问他呢。”时作岸光是想起刚才发生的事,胸腔里的怒火就控制不住地翻涌。 “别乱动。”夏奡不得不分出一只手抓住他乱动的手腕,终于将伤口处完整消了一遍毒。 子弹高速旋转着擦过导致皮肉外翻,只是消了毒,伤口处还在不停地往外冒小血珠。 夏奡从桌子上拿起方才单独拿出来的一卷绷带,两只手配合着在他胳膊上绕了几圈,算是包扎完了。 “怎么样,勒不勒?”他扯了扯层叠绷带的边缘,轻声问。 时作岸摇摇头,温热的手盖在夏奡的手背上,将其轻轻推了下去。 “我没有事,你不要担心了。”手掌下的皮肤是罕见的冰凉的,时作岸安抚性地握紧摩挲了几下,“我想去看下宋子桥的情况。” 反正吴老板两只胳膊和一条腿都已经废了,暂时掀不起风浪。 两人拨开行军床前面围成一圈的学生,走近。 只见这会儿宋子桥已经彻底清醒过来,江肆在帮他消毒包扎,老林则在他的肚子上这儿按按那儿搓搓,问他疼不疼。 毫无例外都换来宋子桥的惨叫。 老林见他们两个过来,简单询问了下时作岸的伤势,确认他没什么大碍,才指着扭得跟条毛毛虫似的宋子桥说:“应该没伤到内脏。我全部都摸了一遍,但他反应太大,也说不好,最好还是能有专门的医院能带他检查一下。” 专门的医院…… 现在这个时间点,上哪儿去给他找能做检查的医院去。 时作岸感觉头又痛了起来。 宋子桥嚎叫完,也注意到了时作岸和夏奡靠近,连忙询问:“时哥,你没事吧?” 时作岸中枪的时候他已经晕过去了,记忆尚还停留在他被挟持的那会儿。 既然如此,时作岸也就没提这件事。 “你现在自己感觉怎么样?疼痛感强不强烈?” 宋子桥听后赶忙摆手:“没事没事,肯定没事的,就是有一点痛罢了。” 说着,他还试图从小床上爬起来。但刚刚撑起来一点点,腹部的伤被牵扯到,传来剧烈的疼痛。 他腰一软,整个人就又要砸回到床上去。 幸好江肆眼疾手快,两只手托着他的后脖子让他后脑勺上的伤口没能体验一把什么叫做“雪上加霜”。 “……等这件事解决我们想办法先去找附近有没有还在运营的医院。”虽然希望渺茫,但为了宋子桥的身体,他们还是要去试试看。 “……”宋子桥自知理亏,闭上了嘴。 再次嘱托他老实点好好休息,夏奡和时作岸终于从他身边撤开。 接下来就要审问清楚“大老板”了。 两人将围在吴老板身旁的几个学生驱散,居高临下看着他捂着伤口在地上呻/吟。 胳膊和腿上的血洞被抹布和脏衣服潦草绑着,布料中间洇出血印子。 见到两人来,他也只能微微抬起视线,瞪向他们。 眼神恨不得化作刀子,从他们身上剐下肉来。 时作岸无视他愤恨的目光,蹲下来与他面对面,也懒得再拐弯抹角:“你到底想进学校实验室做什么?” “……” “你也不用以为装哑巴就能永远不解释清楚。”见他撇过脸逃避问题,时作岸也不催他,竟直接上手扒拉他的衣服。 “你想干什么!”这下吴老板终于慌乱,拼命挥着手想要阻挡! 但伤口处的疼痛让他的胳膊像被丝线牵住的木偶肢体,活动困难,只能眼睁睁看着时作岸从他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 不能被他打开! 吴老板的大脑在时作岸指尖贴在屏幕上的瞬间变成茫茫空白,随后只浮现出这么一句话。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他居然用受了伤的胳膊撑在坚硬的瓷砖地面上,试图只通过没受伤的那条腿支撑着站起来,从时作岸手里夺回自己的手机。 “哐啷!”还没等他手抓住时作岸的衣摆,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夏奡抬起腿一脚将他踹了回去。 后脑勺撞上墙边放着的花盆,盆中的土溅出来,泼洒在地面上。 吴老板猩红着双眼,嘴里仍然念着“不准看不准看”,但时作岸与夏奡只是简单扫了他一眼,就将注意力转移到手机上。 吴老板的手机是今年年初刚发布的新款,当时因为超高的价格和“人上人”的营销被网友调侃玩梗了好几个月。 但这么贵的东西在吴老板眼里估计却压根算不上需要特别珍惜的宝贝。 没有手机壳,也没贴膜。裸机摸起来光滑沉甸甸的,手感实属不错。 时作岸心中偷偷骂了句“该死的黑心商人”,然后按下侧边按键,屏幕亮了。 吴老板的屏保是一尊木雕的财神像,整个画面色彩呈现都黑压压的,一点没有财神像本该有点明亮感。 他又点击了下屏幕,吴老板的手机需要密码才能解锁。 不过他也开通刷脸,这就方便多了。 时作岸对着旁边的夏奡使了个眼神,让他帮忙把人按住。 尽管吴老板拧着脑袋不愿将脸对准摄像头,但锁屏还是在扫到他面部的瞬间解锁了。 进入主屏幕,里面下载的软件并不多,没有网络的情况下有些软件根本打不开。 时作岸手指顿了一秒,点开了相册。 里面的照片刷新出来,居然多达两千张。 这些照片不是自拍,也不是旅游的风景照,大部分全都是化学品数据的标签,其中参杂着几张人物照片。 时作岸手指在页面飞快划过,精准点开那张几个人的合照。 照片上总共有三个人,背景是国外一家研究所的大门口。只是门口的牌匾上写着他不认识的外文,也不知道具体位置。 吴老板站在最左边,右边站着的是一个外国人,手在胸前比了一个大拇指。 而正中间站着的那人他们都很熟悉。 “黎万生?他为什么会在照片上?”时作岸不解地问出声,刚想把手机递给旁边的夏奡,就发现这人的表情与状态都不对! 他的眼睛紧紧锁在这张照片上,瞳孔紧锁,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细线。 整个人抖得跟个筛子似的,好像看到了什么非常让他恐惧的事物,手攥成拳头紧紧握着,指甲陷入皮肉,几乎要将手掌的皮肤抓破。 “你怎么回事?松手!快松手!”时作岸看着他的临近崩溃的样子,伸手着急地抓住他紧握的拳头。 纤细的手挤进狭窄的缝隙间,担心夏奡这样会伤到自己,只能强硬将他的手掰开。 可夏奡还在抖。 时作岸心脏没由来的跟着难受,像是被一只大手攥着,喘不上来气。 无视周围几个学生诧异的目光,他径直张开双臂环抱住夏奡,手掌轻轻拍在他背上。 “好了,没事了,都没事了,别紧张。” 第78章 原本吵嚷的大厅渐渐安静下来, 越来越多人的目光汇聚在大厅角落里抱着的两人身上。 被这么多人盯着,时作岸感觉有些不自在,撑着胳膊试图往外逃。 但这会儿夏奡仿佛终于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大掌死死掐在他的肩膀, 像是装载了一台液压机, 将两具躯体拼命地合在一起,突破皮囊的束缚。 时作岸喘不上来气, 极其艰难地咳嗽了两声, 连带着吸气声都急促难听。 怀中紧贴的胸腔发出闷闷的震动, 夏奡这才倏地从梦中惊喜般将胳臂松开。 “咳——咳咳!”时作岸差点被憋死,猛地被松开,肺部条件反射想要尽可能吸入新鲜空气,但嗓子与鼻腔配合的速度慢了一拍, 导致他剧烈咳嗽起来。 夏奡怔然,看着他快要将肺都咳出来,心头一酸, 轻声细语向他道歉。 态度诚恳得好像他对时作岸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一般。 时作岸自己咳了一会儿,缓了过来,抬手捂住夏奡的嘴, 让他把道歉的话语全都憋回去,回归正题:“你到底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照片上的外国人是他认识的某个人吗? “那个外国人就是我之前提到过的导师。”夏奡胸口像是一直憋着口气,这句话说完, 这口气被释放出来, 连带着整个人表情都恹恹的, 眼皮没力气地耷拉着。 时作岸对这个人有点印象。 之前在遇见黎万生时,夏奡的反应就不太对劲。 后来他从夏奡口中得知,真正让他心神不稳的其实是黎万生介绍自己时提到的研究所。而他在D国的导师就在同一家研究所里主持项目, 却将未走完临床实验的药物投入市场。 他试图阻拦最终无果,还不得不放弃学位回国。 既然这个外国男人是夏奡的导师,那黎万生同他和吴老板站在一起合影…… 时作岸眉头紧锁。 接下来的问讯就不适合有这么多人共同在场了。 他拍拍夏奡的肩膀,让他一个人再平和一下心情,随后转身走向保卫人员。 路过地上的吴老板时还极其刻意地往他伤口处踢了一脚,换了一声惨叫心里踏实多了。 他拜托保卫人员将大厅里的学生们疏散。 时间已经很晚,也到了他们生物钟该休息的时间。 这些孩子本来热心就是下来帮忙的,见老林也站起来招呼他们回寝室休息去,便也没磨磨唧唧赖在大厅里不走。 不多久,大厅里的人陆陆续续都散了个干净。 宋子桥伤得比较严重,江肆本想提议让他找个空房间休息去,但被他本人拦下,说是无论如何要听听那些那些傻逼对他夏哥做了哪些龌龊事。 阿姨和保卫人员自觉回避,但时作岸保险起见,还是将姓吴的拖进洗衣房,关上门处理。 以防万一,老林负责在门外守着。 吴老板被他们毫无顾忌地折磨来折磨去,地上拖出新鲜的血痕,伤口处的疼痛都已经麻木,只能无力地望着天花板,任几人摆布。 没了围观群众,时作岸直接蹲下,揪着吴老板将他的脑袋从地上拎起,让他眼睛睁大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 “你和照片上这两个人是什么关系?” 吴老板身上三处枪伤,似乎是认定自己此遭也绝对是活不成了,上下唇死死抿着,面对时作岸的问题避之不答。 既然没有活路,他还何必要回答时作岸的问题。 见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时作岸也不气恼。 “照片上中间那个人叫黎万生,是他给你提供的资金让你搭的国内实验室?” 吴老板听到熟悉的名字,小眼睛微微睁大,有些震惊地看向时作岸。 时作岸没搭理他,自顾自继续,“他高坐学术委员会,想必帮之前你行了不少方便吧。不过他最近恰巧就在国内,在搞什么幸存者基地。” “你应该不知道,几天前他还邀请我去帮他搭系统。” “所以呢?”吴老板不明白他跟自己说这些的意义。 但下一秒,时作岸就非常好心地替他解惑:“我们不会杀死你,我们会帮你重新包扎,然后截断你自杀的所有可能,将你完好无损地送到黎万生面前。” 在那张照片上,一眼望去黎万生年龄最轻,却身处于最中心的位置。 旁边两位脸上都挂着灿烂的笑,一看便知是刚谈成了合作,无法压抑心中的喜悦。 只有黎万生矜持地微微翘起嘴角,笑意不及眼底,也没有同旁边两人相似的大动作。 在当时的那场合作中,黎万生绝对是处于主导位置的。 果然,听及此,吴老板眼中第一次出现这种程度的慌乱。 夏奡借此时机再加一码:“贝克尔直接将未完成的药物上市,走的就是黎万生的关系。黎万生不认识我,现在所有通讯方式都被切断,他也没办法联系上贝克尔。” “这些都是你告诉我的,不是吗?” 凭黎万生的性格,吴老板对他来说只是某一个环节的棋子,如果得知他把自己暗地里的一些事捅了出去,那么他将是什么下场显而易见。 现在是在国内,黎万生逃不出去的。 这回吴老板似乎是真被扎到了死穴,竟然不顾身上的疼痛一股脑爬了起来,两只手抱住时作岸的左腿,俨然没有了此前“无所畏惧”的态度。 “你们想知道什么?我说,你们不要去找黎万生。” 他抱着时作岸的腿,手慌乱无主地乱摸。时作岸胃里泛上一阵恶心,蹙着眉头将其踢开。 但姓吴的很快又爬回来,还想抱。 他好像很惧怕黎万生? 时作岸同一旁夏奡对视一眼。 他们之前和黎万生接触过,这个人虽然城府深,看起来地位挺高,但应当没到让人足以产生如此恐惧的程度。 为什么吴老板一听他们要把“背叛”的锅甩在他头上,会立马转变态度求饶? 甚至连死都不怕,却怕落到黎万生手里? 重新垂下头,吴老板还在求饶。 他试图通过信息交换让几人放他一马:“我只是个做下线的,知道的真的不多,你们有什么问题我只能尽可能回答。” “你偷偷潜入学校想用实验室做什么?”时作岸首先问的还是之前那个问题,“老李说你在他们村子里建了个卖脏货的化工厂?” “对对!我——” “但你不可能冒着被丧尸咬死的风险就为了做那点东西。”时作岸似乎已经料到他的反应,语气森然。 吴老板的那些客人估计该死的都死的差不多了。 现在这种情况,活命都来不及,谁还能翻过十万八千里专门找到他供货。 吴老板刚“对”了两声以为自己能糊弄过去,结果下一秒就被揭穿,脸色立马刷白。 “再给你一次机会,别动那些歪心思。” “是,是!” 时作岸重新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地上摇尾乞怜的人。 “黎万生和贝克尔在D国新开了一个研究项目,是关于创口修复的。大约在半年前就开始了,但药物完成后总要进临床阶段,D国人的体质与我们并不相同……” “所以你负责接收从国外运输来的药物,在国内实验室进行实验?” 吴老板点点头。 好家伙,还偷渡未上市的药物,不知道离开了多少道程序,吴老板身上的罪责足够把他关去孽镜地狱百亿年。 时作岸忍不住咋舌,又问:“他这次回国是为了什么?现在外面到处都是丧尸,这种时候他还没放弃试验他那个新药吗?” “他这次回国是为了去B市参加会议,但中途因为丧尸危机爆发不得不停留H市。三天前他找到我,说他准备在幸存者基地内重新建造一所实验室,但缺少实验器材和各种材料,要求我翻遍H市所有实验室,提前帮他统计所有需要的东西。” 这些东西由黎万生提前列出表格交给吴老板,吴老板对着细则一点点统计位置,最后再由黎万生派人找到位置将需要的东西全部搬去他打造的那个所谓的“幸存者基地”。 “这个创口修复实验具体是关于什么的?”夏奡插了一句。 从他在研究所里干了那么长时间,听到吴老板说的这些还是愣住了。 贝克尔是他的博导,研究方向同他一样也是病毒学,无论如何与“创口修复”是搭不上边的。 听到他问这个问题,吴老板似乎更加心虚,连带着眼神都飘忽在空中,半天不敢落在人身上。 “……” 时作岸见他又不再答话,直接一脚踩在他脸颊上,将人脑袋按在地上,抬不起来。 吴老板知道自己再怎么隐瞒也都没用了,唯有将全部事情袒露清楚才有可能换来眼前这些魔鬼将他放过。 “……他说发现了一种病毒可以刺激神经导致血小板的繁殖速度成倍增长,如果达到一定的数量就可以让创口实现以秒计的修复速度。” “这怎么可能?!!”就连旁边躺着的宋子桥,对生物学相关毫无了解也都认为这种事情绝对没有办法实现。 “他在人工培育这种病毒,然后在那些吸嗨了的人身上试验?”夏奡声音冰冷,宛如冻了千年的寒冰,在场除了吴老板的所有人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吴老板察觉到他貌似在生气,想辩解:“我们的货不要钱,只要那些人愿意主动签下受试者知情同意书,我们会定期免费给他们提供货。” 那些被动染上瘾的人为了缓解身体的痛苦“主动”将自己的身体送入了另一座地狱。 “你们说丧尸病毒会不会和这个有关系?”—— 作者有话说:再次声明蠢作者没有生物学背景,如果不合理敬请谅解[捂脸笑哭] 第79章 一直沉默着的江肆一开口便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丧尸病毒会跟黎万生和贝克尔新研究的病毒有关系吗? “为什么这么说?”时作岸疑惑她为何突然冒出这么个猜测。 江肆指尖轻轻挠过面颊, 说:“之前夏哥不是推测丧尸病毒可能是一种伤害到人类大脑神经细胞的病毒吗?我也不是学这个的,只是两个词重合率有点高,没忍住联想到了一起去。” 夏奡沉默不语,但能看出表情极其不善。 他将讯问的目光再度甩向姓吴的。 同他对视的瞬间, 吴老板感觉背后的冷汗几乎要将衣物渗透:“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药物研发的阶段我在国内,贝克尔不让我参与!” 他慌张地跪在地上, 解释自己知道的只有这么多。 语气中的祈求意味十足, 这让在场所有人都不免心生疑惑。 “你为什么那么怕黎万生?按道理你们俩算是合作关系, 他意外停在H市后首先想到的就是找你帮忙。” 两人应该算得上长期合作的合作商,不能说关系有多好,但至少也算是彼此能信得过。 黎万生不应该因为外人的几句谗言就将姓吴的害死。 但吴老板听到这句话如同被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眼睛睁大到了极限, 头顶冒出来的汗水几乎将头发打湿,顺着他甩头的动作四处飞溅。 时作岸拉着夏奡不着痕迹后退一步,躲开他的射程范围。 “不要不要!不要把我送过去!我可以告诉你们他那个基地的位置, 你们可以去找他算账,求你们了,不要把我供出来!” 他本还想抓着时作岸的裤腿求饶, 却被无情躲开,更加慌了神,居然从地上跪起来, 朝着两人的方向磕头。 额头正中央的皮肉一下一下砸在坚硬的瓷砖上, 短短半分钟就浮出一片紫红色的肿块。 时作岸被他这样一搞, 更加好奇:“如果把你送到他那边去,他会把你怎么样吗?” 反正就吴老板过去做的那些事情而言,这人就算被千刀万剐也没有任何值得被怜悯的地方。 “他会把我抓去试药的!”姓吴的语气慌张, 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口,说出来的句子支离破碎,“求你们了,那人,那个人就是魔鬼!魔鬼!求你们了!末日后他找不到合适的受试者,就抓人,抓毫发无损的人去实验!”! 姓吴的说黎万生主持的项目是关于创口修复的,毫发无伤的人要如何才能成为符合入组条件受试者? 只有可能…… 一想到这,他们几个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吴老板还在求饶,但他们都听不进去了,就连宋子桥都强忍着痛从折叠床上坐起来。 必须要赶紧找到黎万生,否则会有更多的人被落在他手里受折磨。 没想到审问吴老板会审问出这么一个惊天大瓜来。 几人简单商量了一番,决定不能继续把时间耗在学校里了。 拜托江肆把守在门口的老林叫进来,时作岸将刚才问出来的东西精简后大致跟他讲了一遍。 老林同样表示义愤填膺,但学校内的情况目前也不容乐观,他就算想跟着大家一起去惩恶扬善,迫于肩膀上扛着的责任,也只能先留在学校里处理这边的事情。 “按照约定,白天做的那些火乍弹你们拿走四分之一,剩下的我需要和其他院长一起协商使用方法。” “什么约定?”时作岸满头雾水,旁边的夏奡也一脸茫然地抬起头,看着老林。 老林这才猛地想起,这赌约是他们在车上悄悄进行的,当事人对内容和赌注完全不知情。 哎呀这可糟糕了。 面对两双好奇的眼睛,老林像是嘴巴突然被胶水粘上了般,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江肆和宋子桥作为罪魁祸首,此刻浑身都在冒冷汗。 如果被时作岸和夏奡知道了他们几个又在背后拿他们的感情发展作为赌约,势必要把他们丢出去喂丧尸! 眼看老林支支吾吾,就打算将他们背地里干的事吐露出去,江肆一个弹射从座位上起来,跌跌撞撞似的飞奔到几人中间。 “没什么没什么,什么赌约啊,没有赌约。”她连忙转移话题,“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夏哥的妹妹呢,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时作岸虽然搞不明白她这么慌张是因为什么,但谈论到之后的安排,他一秒正色:“出发时间肯定越早越好,至于夏亭……” 他看向夏奡。 他们这次来H大只有两个目的,其一最重要的是借实验室制作火乍弹,另一个便是帮夏奡确认妹妹的安危。 顶着众人的视线,夏奡顿了一瞬,开口:“等会儿问她,我不干涉她的决定。但今天至少再休息一个白天,大家都很累了。” 一直在外面跑,熬大夜,特别是时作岸和林院长,连续工作工作了近十个小时,又马不停蹄过来捉姓吴的。 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应该好好休息一阵子。 这么一会儿讯问的时间,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丧尸的行动速度加快,在窗户外面来去自如。 他这么一说,老林也忽然觉得疲惫感涌向四肢。 “这里就有空房间,你们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再出发。” 时作岸摇摇头:“我们直接回之前隔离的寝室楼,还有很多东西都留在那边。” “行,那我之后就不跟你们一起了,那些被困在教室的学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也不知道老黄有没有给他们找到干净衣服。”林院长皱着眉,想的还是学生们。 “既然这样,那我们把你送过去,再顺便问问夏亭的想法好了。”江肆提议。 无人反对,很好。 “那这个姓吴的该怎么处理?”病床上的宋子桥嘶哑着喉咙提醒。 他们聊了半天,吴老板还被晾在地上,躺尸般一动不动。 对哦,怎么处理吴老板还是个问题。 时作岸又是一阵头疼。 宋子桥肯定是要同他们一起离开的,路上照顾一个病人还好,如果再将吴老板带上,他们估计是应付不过来的。 “老林,学校有没有什么能关禁闭的地方,把他关进去好了,每天给一口吃的,活着就行。” 他们几个人不是审判者,吴老板的罪孽应该留到末世后由合规的机关进行处置。 潦草用布料缠住的伤口还在不停往外渗血,不知道是不是失血过多,他已经晕过去了。 时作岸拿着医药箱在他旁边蹲下,拆开刚才那层皱巴巴的咸菜干重新换上干净的纱布。 老林盯着他的动作:“我隔壁的办公室空着,把他锁进去吧。” “嗯。” 最后做出的决定就是,他们顺路将老林送回教学楼,并问清楚夏亭究竟是愿意继续留在学校,还是和他们一同离开。 再将吴老板安置进办公室,一切罪孽都应该等到末世之后再做清算。 老林离开前又召来寝室阿姨和那几个保卫科人员,大致说了说学校之后的安排,一定会想办法尽快清除校内的丧尸,让大家都安心留在寝室内等待。 披着破晓的晨光,一黑一白两辆车再次驶入小路,朝着熟悉的方向前进。 江肆和宋子桥在出发前大概了解了一点这边发生的情况,对学生们的经历表示同情。 宋子桥同志非常激动地表示如果黄院长没能将干净的替换衣物带回来,他愿意捐出自己包里全部的穿过与没穿过的衣服去。 当然立马被耳聪目明的江肆同志驳斥了回去。 “谁要穿你穿过的脏衣服啊,上面的沾的血刮下来都能涮火锅了。” “……你!” “嗯?”江肆语气威胁,放在他肚子上的手隐隐开始用力—— “你真善良,还考虑到学生们的穿衣舒适度~” 时作岸和夏奡:“……” 车停在楼下,时作岸在最前面开路,手里拿着熟悉的钢管。 夏奡负责背宋子桥,江肆与老林一人一边抬着吴老板,走到黄院长办公室门口。 出乎意料,他放在门把手上的手只是轻轻往下一压,门就开了。 里面有人。 这人很谨慎,似乎早就听到了靠近的脚步声,一直守在门后—— 在门开的一瞬间,一条腿朝着时作岸扫来! 时作岸现在也算称得上一句“身经百战”,在劲风扫来的瞬间,抬起胳膊挡住攻击。 那袭击者似乎没想到自己这一击会被接下来,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向后倒去。 这才大半个身体从门背后露出来……是夏亭?!! 时作岸心中一惊,赶忙半俯身伸手将她拉住,免了一场后脑勺着地的灾难。 一天时间不见,夏亭此时的样子出乎他们的意料。 原本干净利落的外套此时变得破破烂烂,衣袖最边缘已经被磨开,露出里面的松紧带。 身上和裤子上都沾染着大片的血迹。 再加上门半开形成的阴影区域,不怪他刚刚一下子没认出来。 她好像没什么力气,整具身体像煮熟的面条似的,时作岸很艰难才把她扶回到沙发上。 过程中不免摸到夏亭的手,原本白皙的手背此刻布满擦伤。 什么情况? 身后几人也都被她这副样子吓了一跳,赶紧进屋关门,关切地问询。 身为亲哥哥,夏奡在看到她这悲惨模样的瞬间便心头一紧,着急问:“你什么情况,受伤了吗?被丧尸伤的吗还是被人伤的?黄院长和朱琳呢?” 他的问题像钢珠般抖落,但夏亭一直表情恹恹,表现得有气无力,但当他问到最后一句时,仿佛触发了什么关键词,夏亭抬起头来。 往日明亮的眼睛此时黯淡无光。 她看着满脸担忧抓着她的手检查她身上伤势的哥哥,眼泪像开闸般泄出。 “哥——” 第80章 她一下子开始大嚎, 搞得众人都束手无策。 这哭声太过悲恸,不知道他们分开后短短一天时间里,她到底受了什么委屈,能哭成这个样子。 夏奡接住她, 宽大的手掌轻轻拍在瘦削的后背上, 一下一下,帮夏亭顺着呼吸。 防止她抽着抽着背过去。 时作岸急忙拿过桌子上的餐巾纸, 递了一张给她。 她边嚎边把这薄薄一张纸糊在脸上, 眼泪洇出湿痕。 又抽抽了半天, 终于开口:“哥,哥!我,呜呜都是我的错,我应该, 我应该,呜呜啊啊啊——”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黄,黄院长他……” 黄院长? 老林心中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急急忙忙凑到跟前, 对上夏亭已经哭红了的眸子。 “对,对不起,我们到了活动室, 黄院长说他熟悉地方,一个人进去拿衣服就好了……我和朱琳守在外面,但, 但没想到……” 她哭到气喘, 鼻涕眼泪糊一脸, “没想到有只丧尸就躲在活动室里,黄院长他担心丧尸跑出来,我们对付不了, 就从里面把门锁了……” “老黄他……”林院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瞳孔紧缩,喃喃道。 其实他与黄院长的相识时间并不长。 自从他进入H大后,他们两人之间只有非常稀少的一点点交集。基本都是学校组织的大型活动,才让这两位不同学院的院长坐在同一排席位上。 一直到这次末日降临,分校区的院长们主动站出来维护秩序,他和黄院长算得上两个带头人。 相同的志向与信念让两人对彼此都产生了钦佩之意,相见恨晚地成为了朋友。 可怎么会就这样死了呢? 他想,他们还没有好好道过别呢。 一时间,狭小的办公室里只剩下夏奡的哭嚎。 老林沉默着,但仔细看,挂着皱纹的眼角也已经爬满了红血丝。 “他,他那个时候已经被咬了,不让我们开门,催我和朱琳赶紧离开。” 黄院长在被丧尸偷袭咬伤的瞬间就已经认定了自己不可能活下去,但门外还站着两名毫发无伤的学生。 打开门,他也不会有机会活下去;但关上门,说不定能救下两条命。 “……那最后呢,你和朱琳没事吧,她安全回来了吗?” “嗯……所有学院的活动室都挨在一块儿,我们俩从旁边的活动室里拿了衣服,朱琳给他们送上去了。” 还好,至少学生们没事。 活到他这个岁数,老林可以说自己已经送走过身边不少的同伴。 像这样忽然收到的死讯也不在少数。 只是没有一个像黄院长这样,前一天还共同规划未来的人默不作声便离开了。 他感觉太阳穴一阵闷痛,连带着整颗头颅都像是有人拿着钻头在里面施工,将他的神经当做无用的下水道全部拆除。 “哎,他就不能再等等吗。” 明明他已经做出来这么多火乍弹,明明马上就可以聚在一起策划如何运用这些东西将学校里的丧尸清理干净,明明他们即将能重新拥有站在太阳底下自由活动的机会了…… 可现在这个时候,说再多也没用了。 尽管进入学校只有短短几天时间,但时作岸几人对于黄院长甚至其他几位素未谋面的主导者印象都很好。 此时突然被迫接受死讯,也感觉胸腔里堵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 “我去楼上看下学生们的状况。”夏奡沉默许久,最先打破房间内死一般的寂静。 “我跟你一起去。” 最后,时作岸夏奡和林院长一起上楼,夏亭胡乱抹干脸上的湿痕,说该去顶朱琳的班了。 江肆留在办公室里盯着吴老板顺便陪伴某个病患。 门推开,林院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深深吸了口气,走在了最前面。 他手里攥着火乍弹的□□,指腹的肉用力到发白,整个面部表情都阴沉着,默不作声走在最前面。 谁都没敢跟他推诿。 很快就到了教室门口,一门之隔,里面低声啜泣的声音却刺耳极了。 老林再次深呼吸,指节在门上轻敲两下。 只听见里面的哭泣声戛然而止,然后是桌椅挪动的声音,朱琳帮他们把门打开。 几人赶紧钻进屋内。 “你们回来了。” 她的样子比起夏亭要好些,没那么狼狈,但通红的眼眶和脸上的泪痕还是彰显她前不久才大哭过一场。 教室中间的学生们坐在地上,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都已经换上了干净衣服。 但一个个或许都已经得知了黄院长的死讯,黑乎乎的乌云笼罩在众人脑袋上方。 门口响起敲门声,学生们立马抬起头紧张地盯着前门的方向。 在见到进来的人是老林后,彻底绷不住情绪了。 “林院长呜呜——”居然连林嘉豪都哭到分不清眼睛鼻子,直冲上来就要抱住老林寻求安慰。 学生这边有老林负责,时作岸对上两个还在抽噎的姑娘,提及这次过来的正事。 大致说了下这两天发生的事,顾及朱琳胆小,他并没有道出吴老板的存在。 尽管这样,小姑娘还是被惊地抽了一声。 “夏亭,你要不要跟我们走?”最后,夏奡郑重地问了这个问题。 “……”夏亭垂着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学校的丧尸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被清理掉大半,你留在这里与不留在这里没有特别大的差别。”夏奡冷声提醒,“跟我们走,我和你时哥都会照顾你,绝对不缺你吃不缺你喝。” 他虽然在劝人跟他离开,但生硬的语气让时作岸都没忍住偏头看向他。 怎么嘴巴又开始这么毒了?这可是亲妹妹,来之前还说要尊重人家自己的意愿。 时作岸小指悄悄勾了下他的手,想提醒他别忘记本来的意图。 但夏亭到底是同夏奡有血缘关系的人,仿佛已经非常熟悉他的这种做派,无力地扯了扯嘴角。 “……我不去。”? 这下连旁边的朱婷都不理解地望向她。 丧尸横行的末日能与家人重逢有多么不容易,既然能有机会在一起,为什么还要选择分开呢? 但夏停好似已经下定决心,面对众人不解的眼神,她再次重申了一遍自己的选择。 她要留在学校里。 “为什么?”夏奡皱眉,问她。 “大家都还在这里,丧尸那么多,我怎么可能抛下他们不管。” “我说了,林院长已经有对付丧尸的办法了,不需要你留下来拼命,甚至可能用不了一个星期,学校里就又会恢复成之前没下雨的时候的样子了!”夏奡说着说着,情绪愈发激动。 而夏亭也不是柔柔弱弱的脾性。 眼看两人就要争吵起来,时作岸赶紧插进两人中间阻拦。 “哎别吵别吵,妹妹你谅解一下,你哥就是担心你的安全,毕竟家人在身边总会安心一点。” 时作岸又飞速转过头,凑到夏奡耳边,低声:“你不是说无论妹妹怎么选,都尊重人家的想法嘛!怎么这会儿搞得跟威胁似的!” 夏奡:“……” 时作岸:“妹妹你别生气,他这会肯定知道自己错了,你们俩好好说。” 夏亭沉默。 两天时间没见,这两人的关系是不是又更进了一步? 怎么还叫上她“妹妹”了。 不知不觉间,她破破烂烂的袖子下面鸡皮疙瘩立了满胳膊。 她搓了搓,开口:“我不打算跟你们一起走。黄院长为了保全我和朱琳死了,如果这样林院长这边就只剩他一个人了。就算他再厉害,一个人也不容易顾过来吧。” “而且……我就是觉得,现在这种情势下,能多一个人留下来战斗说不定就能多救下来一条命。大家都是同学……” “不说我了,就连阿琳这种平时看个鬼片都能嚎穿楼道的人都愿意留下来,我为什么不呢?” 本来她愿意主动在末世降临后守在学校正门口,就是因为这没有人赋予却与生俱来的责任感。 而黄院长的死亡变向加深了她的执念。 “……”夏亭解释时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夏奡,诚恳极了,倒是让他一时间再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在场的所有人似乎都在等待他的回答,把夏奡摆在了一个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的尴尬位置。 最终,他沉沉叹了口气:“到时候不准后悔。” 他同意了! 今天早上到现在,夏亭第一次生出一丝能称为“愉悦”的心情。 “放心吧,绝对不会。” 旁边的老林一个个安慰完地上的小崽子们时,时作岸和夏奡已经把能交代的都交代了夏亭一遍。 折磨得她耳朵生出茧子,想逃却又被两个大男人堵着逃不掉。 “跟你说了你听到没,如果遇到搞不定的丧尸了第一反应一定要跑……”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师傅别念了!”夏亭干脆捂住耳朵,试图通过物理方式隔绝噪音。 林院长看着他们吵吵闹闹的样子,方才的乌云也终于散去一点。 “都商量好了吧,夏亭要不要跟着你哥走?” “不走哦林院长!我留下来给您当助手……把黄院长的位置顶了!” “好,好!”林院长笑着应和她。 “既然这样,那老林我们就回寝室稍微休息一段时间,今天下午就出发了。” 时作岸抬起手腕,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便提出来道别。 “好,你们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我就不拦你们了。” 临近别离,所有的语气都变得郑重起来。 谁也不知道下一次见面需要等到什么时候,当下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弥足珍贵。 走之前,夏奡再次揉了揉夏亭的脑袋,这回没换来一句怒吼。 妹妹到底是长大了啊…… “哥。” “嗯?” “所以你和时哥是不是已经在一起了?”—— 作者有话说:(下本先写鬼怪小短篇,预估10w+字完结,感兴趣可点点收藏哦~) 【瞎眼笨蛋小美人 X 阴湿男鬼真鬼】 虞绍是个瞎子,为了养活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个在酒吧当氛围组的工作,只需要每晚进舞池里跳跳舞。 但最近这份工作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酒吧的客人好像变少了,原本吵嚷杂乱的音乐换成了悠扬的小提琴,就连原本交好的同事也不再与他聊天。 最怪异的还是……他的舞伴。 向来绅士礼貌的舞伴三番五次在做动作时“不经意”地冒犯他:一只手揉捏他脆弱的腕骨,另一只手落在窄腰间,大掌有一下没一下按着。 好冷。 搭档的手像冰块一样,冻得他皮肤发红。 他条件反射地瑟缩,却差点不小心跌下舞台,幸好搭档拉住了他。 但搭档凑在他耳边说话的时候,冰凉的气息喷洒在他的颈侧,激起一小片鸡皮疙瘩。 是酒吧的冷气开太足了吗? —————— 为了微薄的工资,虞绍又再这个岗位上坚持了许久。 直到不对劲的人从搭档扩大到客人、同事、甚至酒吧老板,好像都试图对他实行骚扰。 他不干了。 一封辞职信摔在老板办公桌上,虞绍反锁家门,发誓往后再也不要回去那家酒吧。 “咚咚咚——” 奇怪,怎么会有人敲门? 他熟练地绕过家具,贴着房门怯生生问:“谁,谁啊?” 门外传来的嘶哑魅惑的嗓音几乎将他内心的所有防线击穿: “宝宝,为什么不来上班?我一直在等你啊!” 是他的舞伴。 阅读指南(随时补充): 1、笨蛋美人,攻只有鬼哥一个,后期的客人同事都是攻变出来的!双洁! 2、攻受锁死,禁止拆逆! 3、全文架空,勿代入现实! 4、文案随时改,但设定基本不会动了,已于2025.9.27截图《 》 80-90 第81章 !?!! 夏奡落在她脑袋上的手猛地僵住, 动也不是,不动也觉得怪异。 一直等在旁边的朱琳忽然听见一个惊天大瓜,连捂耳朵的机会都没有,眼睛瞪大, 呆呆看着当事人。 嘴巴也在不知不觉间张开, 能完整塞下一颗鹌鹑蛋。 这是可以说的吗? 被她猛地这么拆穿,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脸红。 时作岸只觉得一股特意窜上面颊, 掩饰性地将头低下…… 这还需要再解释些什么? 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夏亭勾起唇:“行吧, 那你们之后也路上小心。” “等末日结束, 你把时哥带回家来。如果爸妈不赞成你和男人谈恋爱,放心,我到时候绝对站你这边。” ……小丫头片子,天天脑子里就知道想这些有的没的。 夏奡叉着腰叹了口气, 无奈道:“少管闲事。” 时间不早了,他们应该走了。 老林向他们挥挥手,就不送他们了, 学校这边事情很多,接下来他要尽快联系其他老师商量之后的对策。 学校的危险已经发展到了如此程度,至少他们不能继续让更多的人像黄院长那样白白送死。 “珍重。” 他的最后一句话是对自己多年前的学生说的。 —————— 解决完残留的所有事情, 到最后也没能成功把夏亭接走,几人只能先开车回到最开始的隔离寝室。 一路上,时作岸都能感觉夏奡的情绪不佳, 几次搭话都接不住, 心不在焉的样子。 “你还在担心夏亭呢?” “……” 时作岸见他呆愣许久的眼皮终于眨巴了一下, 像是突然回过神来。 “你应该是希望她能有自己的目标,为自己期望的事努力的吧,既然如此就相信她好了。她组织能力那么强, 身体素质也不差,还有老林在旁边盯着,不会出事的……” 时作岸以为他还在纠结这个,心中还悄悄吐槽夏奡这个人看着嘴巴毒得要命,舔一口都得命丧黄泉,但心出奇得软。 见他还是没说话,正准备继续安慰…… “不是因为这个。” “嗯?”不是因为夏亭吗? 那他到底在伤春悲秋什么东西? 不成想夏奡砸吧了下嘴,面上浮出一副烦躁的表情,认真开着车还抽空将目光郑重地投在副驾驶时作岸的脸上。 他语气认真:“你说我爸妈能不能接受儿媳妇是个男的?”? 这种问题你问我吗?!! 时作岸就差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自己,脖子猛地伸向前面大声质问了。 好家伙,他真心实意准备安慰人,没想到这人同夏亭真不愧为亲兄妹,一天天脑子里就知道想那些有的没的。 但夏奡还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合时宜的地方,他还纠结着,叹息:“哎,应该不会吧,我妈去年还催我老大不小了赶紧谈个恋爱,就算当成练手,也先谈一个试试看。” “都这个态度了,对性别卡得应该也没那么死了。” “对了,你家里那边呢?虽然你和你爸断绝联系了,但怎么如果结婚的话是不是需要户口本?” “啧,也不知道去国外结婚需不需要这个。D国是不行的,等末日结束后我再查查,我觉得咱俩还是应该领个证。” “……” 到后面,夏奡几乎可以说是一个人自言自语了起来。 时作岸全程没说一个字,但剧情已经莫名其妙地发展到了领证上去。 时作岸:…… 他很无语,但又不忍心打破夏奡激情四射的幻想。 算了,未来会发生什么都还不知道呢。 两辆车一前一后停在寝室楼下。 不得不说宋子桥这次立了大功,两天时间过去,寝室的大门都还好好的,看起来这期间没有人再闹事了。 但大功臣受了重伤,连直立行走都有些困难。 而且他这个样子,就算回到寝室也爬不上去床,倒不如留在车里躺软软的座椅垫子。 江肆主动留下来照顾他,顺便交代夏奡和时作岸上去后把他们留在隔壁的东西也一起带下来。 难得的休息时间,几人干脆没约定出发时间,啥时候睡到自然醒了啥时候再出发。 宋子桥躺在座位上,气都出不了多少,还不忘嘱咐夏奡帮他问一下里面的情况,有没有学生来这边找家长。 虽然是他当时为了稳定局面随口下的承诺,但如果没一个学生活着见到家人,还挺让人难过的。 带着他的任务,时作岸和夏奡下车,从丧尸间穿过,小心翼翼走到寝室大门门口。 寝室阿姨一直守在门口,看到鬼鬼祟祟的两人,居然也没有特别惊讶,而是动作利索地打开锁放两人进来。 “你们俩个也是学生吗?”阿姨对他们两个没什么印象了,但看模样……是大学生吗? 说不上来。 模样看着挺年轻,但眉宇和举手投足间的感觉又好像是在社会上被蹉跎过一样。 不过这个时间找上来的,应该是学生吧。 时作岸没料到她开口第一句会是这个,有些奇怪:“这两天有很多学生找过来吗?” “是的呀。”阿姨好像反倒不理解他们为何会问出这个问题,“你们不是听了那个广播,过来找自己的家人的吗?” 说着,她还拿出夏亭之前帮他们填过的登记表,“这一列是家长名字,这一列填的是你们这些小孩的名字,自己找,找到了在最后一列空格那边打勾。” 俨然是把他们俩当成了听到宋子桥的广播而找过来的大学生。 时作岸赶忙解释:“不是的,阿姨,我们不是学生。” 他翻开登记本,找到自己和夏奡两个人的名字,指着对阿姨说,“他妹妹是学生,我们前几天就住在这里的。” “你们是家长啊!”看到名字,阿姨才恍然大悟,“嘿,你们两个小子看着怪年轻的,阿姨刚开始还真没看出来。” 夏奡没忘记宋子桥交代的任务,虽然从两人刚进来时阿姨的反应已经不难看出结果,但保险起见,有了数据回去传达给宋子桥的时候也能更有说服力些。 “阿姨,你把我们认成了找过来的学生,是因为这两天有很多学生找来吗?” “你们没听到之前那个广播吗?” “听到了的,播广播的人是我们朋友。” 阿姨一听他们俩是宋子桥的朋友,立马兴奋起来:“哎呀,可得帮我好好谢谢你们朋友!多亏了他,昨天到今天陆陆续续已经有四五个孩子找过来了,也没人在大厅里闹事了!” “你们那个朋友呢,他没来吗?” 她以为宋子桥会跟在后面,便伸出头往门外张望,可惜门外除了几只游荡的丧尸空无一人。 “哎呀,他不会出事了吧!” 如果宋子桥本人在这,一定会骄傲地恨不得踩着在场所有人飞到天上去。 时作岸一联想到脑中的画面,忍不住翘起嘴角:“没有没有,他还有事没处理完,我们俩回来休息一下拿点东西,明天就走了。” “怎么就要走了,待在这学校里不是蛮好的嘛。”阿姨不理解他们的觉得,皱着眉,眼窝的凹陷更加明显了。但还是尊重他们的选择,“那行,你们赶紧上去休息,明天走之前一定别忘了来我这边把名字勾了。” “嗯嗯,好。” 两人都笑了笑,转过身准备上楼。 “对了,一定记得帮我向你们那个朋友说声谢谢,真是帮大忙了!” “好——” 推开寝室门,里面还是他们离开前的样子。 地上残留着一些被撕烂的塑料膜,又让时作岸想起了两人到处搜集这东西把彼此缠成木乃伊的模样。 还有那场大雨。 这场雨过后,全国各地不知道又会冒出来多少丧尸。 也不知道这场丧尸危机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上铺还是他们集结所有衣服拼凑出来的一张床垫,虽然简陋,但两个人挤在一起睡,绝对算不上难受。 时作岸打开包,从里面拿出两包压缩饼干。 厕所门口的水桶里还剩着半桶水,接下来他们要去黎万生组织的幸存者基地,这些水倒也没有省的必要。 两人干脆又用湿毛巾擦拭了遍身上,重新换了套干净衣服。 等吃喝洗澡都搞定完终于躺在床上,长时间的疲惫浮现在额间,搭配上窗外安静的风,两人渐渐坠入了梦乡。 一夜无梦。 时作岸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他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他们这一觉睡得真够久的,腰酸背痛,仿佛两天跑跑跳跳的疲惫全部挤压在了一块儿。 他奋力撑着床板,抬起半边身体,却发现一条胳膊正牢牢箍在他腰间,动弹不得。 夏奡本来还睡着,但时作岸这么一动,他也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几点了?” 时作岸把具体时间报给他。 这个时间已经很晚了,特别是晚上没有路灯,街上道路间全都一片黑。 如果不是考虑到丧尸在晚上的行动能力要弱得多,他们是绝对不会选择摸黑行动的。 “你确定你清楚黎万生那个基地怎么走?” 那天审问吴老板时,他们从他的手机相册里翻到了新建基地的照片。 再结合吴老板的供词,能确定基地是根据城东一片废弃工厂建造起来的,离时作岸租住的小筒子楼离得还挺近。 之前送人回家时夏奡有记忆自己路过过那片地方。虽然偏,但空地面积大,下了高架桥便是,挺好找。 正因于此他才敢大胆将出发时间安排在晚上。 他点了点头,爬下床,让时作岸在上面把要带走的衣服全都递下来。 东西不多,很快就搞定了。 “出发吧。” “嗯。” 第82章 两人背着东西回到车内, 发现宋子桥和江肆早已经醒了过来,江肆正靠在座位上闲聊。 看到他们从寝室大门出来,激动地招了招手。 就等着他们一同出发了。 皎洁的月亮高悬于空,不知不觉又到了月中, 月亮如同白玉圆盘, 一丝缺口都没有。 上一次看到这么圆的月亮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在高铁站的窗外。 没想到已经一个月过去了…… 空旷的道路在柔和的月光下被照得通明,连车头前面手指大的碎石子都看得一清二楚。 但出了校门便是驶入一条歪歪扭扭的小道, 道路两侧都是耸高的密林, 树叶层层交叠, 只有零零散散几条丝线般的光线在泥土上留下小光斑。 小路七拐八拐,路面上还有泥坑,即使认识路,在如此漆黑的情况下也可谓是极其危险。 打开车灯或许会吸引附近的人, 但比起摸瞎跌落悬崖,前者至少他们还有能力解决。 幸好两位驾驶员的技术都极其优异,弯曲的山路全程没停顿一下就稳稳当当开到了山脚下。 往公路上走的过程中他们还路过了老李的村子, 原本热热闹闹的村庄此刻已经化为一片废墟。 村子里少数逃出来的人全都涌进了学校,如今一眼望去,黑压压的房子间只有零星几只丧尸在缓慢移动。 这些丧尸当中, 女性的数量出奇得多。 这些女性从老到少,包含各个年龄层,但无一例外穿着肮脏破旧的衣服, 皮肤干裂粗糙, 带着鲜明的晒痕。 肩膀内扣, 脖子前倾,走路姿势都不太好看。 按照老李的说法,村子里的大部分女人都是被买回来给老光棍当媳妇的, 甚至还有贪心至极的,一个不满足,不断向“供货商”提出购买。 “美其名曰”,这个生不出儿子,换一个说不定就生出来了。 “太恶心了。”时作岸盯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象,只能努力遏制喉头涌上来的反胃感。 家里又没有皇位要继承,却非要通过买女人、“纳小妾”以及生儿子来彰显自己作为男性的“权威”。 夏奡本来在认真开车,也注意到了窗外的景象,眉头锁了起来。 “老李说老板的厂子就建在村子旁边,原料也是直接在这块地方种植,采取的。这村子位置偏僻,正好在山背面,和外界沟通交流的渠道很少。” “什么意思?”时作岸不明白他想表达什么。 “你觉得村民们‘买人’的钱是哪来的。” 在这条产业链中,没有任何一环是无辜的。 “卖方”从选择踏入这个黑色产业开始,目的就是抱着赚钱去的。 这群人抱着“高风险高收入”的念头,开的价绝对不会低。 而这个价格对于这个因山阻挡闭塞的小村庄来说,那些足不出村的人是如何凑出来那么多钱参与进这条环当中的呢? 时作岸终于明白他的意思,讽刺地撇了撇嘴:“吴老板的工厂倒还带动了当地就业。” 一个村子里,有人种植,有人参与制作,再由吴老板带着走出村子售卖。 哪怕赚到的钱只分四分之一出去,也足够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人赚得盆满钵满。 他们再一次加深了心中的想法。 一定要把黎万生到吴老板这条线全部断了。 无论丧尸末日会不会结束,绝对不能放任这些人到处祸乱。 一黑一白两辆车在道路上疾驰。本来计划要上高架,但刚进入口处就被堵成塞子的车群劝退,没办法夏奡又只好带队掉头,走下面。 下面的路虽然也常有位置被遗弃的车辆堵得水泄不通,但城市道路四通八达,这条路堵了,往左右两边绕一下也能过去。 夏奡刚开始还表现得有些不熟悉,但当车窗外掠过他与时作岸初次遇见时的那家酒吧时,接下来的路线仿佛在他脑中刻画出了极其清晰的地图。 剩下的路程格外顺利,赶在天亮之前他们就到了时作岸原先住的那栋筒子楼附近。 这边的位置距离工厂不超过五百米,但他们没有立马把车开过去,而是将车停在了筒子楼旁边的一间小超市门口。 这家超市的卷帘门半拉开着,借着熹微的晨光能看见黑洞洞的门后面是空荡荡的货架。 这些货架的摆放位置不似常规超市中那样整整齐齐,应当是已经被附近的人扫荡过一遍,东西没了,很多货架也被撞歪甚至倒在地上。 夏奡思考了一瞬,将车停在门口后便叫上时作岸一起下了车。 江肆不明白什么情况,但看到前面的车停了后便也踩了刹车,将后座车门解锁等待两人上来。 顺便把副驾驶的位置调高,免得宋子桥躺倒的位置太低,后排人坐不进来。 “怎么了?” 夏奡最后进来,把门关上,还没坐下就开口:“我刚刚和时作岸商量了一下,我们现在这个情况直接进去估计不太行。我们之前就拒绝过黎万生,现在这样冒然进去,可能会引起怀疑。” 不知道是不是幸存者基地建立的缘故,几人环顾了圈周围的店铺,基本上都同这家超市一样被清空。 仔细看,店铺的门上还被用颜料画出一个小圈,估计意味着“已经造访过”。 “他们应该会每天派人外出寻找生存资源。”时作岸推测,“所以我在想,我们能不能有什么法子混进去,但最好躲过黎万生的视线,不让他知道来的人是我们几个。” 这个要求有些牵强,他自己都知道实现难度有些过于大了,因此才停车来找江肆和宋子桥商量。 江肆能理解他突然冒出这么个想法,但…… 他们现在完全不知道基地里面的情况。 人多不多,进门需不需要做登记,黎万生会不会亲自审核进去基地的每一个人。 他们此刻只能说是找到了位置,但仍然两眼一摸黑。 如果能突然有一个人降临把里面的情况传递给他们就好了。 四人靠在座位上,均沉默着,同时大脑中进行极致的头脑风暴。 就在这时,路头上一个人影闪过,如果不是江肆正巧看着后视镜发呆恐怕根本注意不到。 这人从头到脚一袭黑衣,鬼鬼祟祟朝着他们这边过来。 隔得太远,看不清楚这人的面容。江肆对后排两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目光死死盯着后视镜中的人影。 大约过去一分钟,这人影的面部终于暴露出来——这人是陈建华! 高铁站内第一次相遇,后来在仓储超市里救了时哥和夏哥一命的陈建华! 因为车窗玻璃的关系,里面往外面看十分清晰,但如果是从外面往里面看,就会因为太阳的反光而显得黑漆漆一片。 陈建华估计是负责这一片区域的巡逻,见到小超市门口突然停了两辆新车,昨天还没有的,于是小心翼翼过来查看。 手里还拎着把尖刀。 他慢慢靠过来,脑袋贴上玻璃往里面窥视……咦,怎么还是熟人? 旁边的丧尸被新鲜活人的气味吸引,也慢悠悠靠过来,坐在最旁边的夏奡连忙将车门拉开,让陈建华钻进来。 陈建华依然满头挂着问号,一屁股坐进来:“你们怎么来了?” 他手上握着的尖刀极其锋利,伴随他的动作在空气中划过冷光,差点就将夏奡耳朵侧边的头发割下来一撮。 陈建华急忙把刀收回到另一只手,朝着众人歉意地笑笑。 这么长时间没见,他看起来稍微瘦了些,但依旧很壮实。 夏奡没跟他客套,也没解释他们几人找来这里的原因,而是直奔主题:“陈大哥,你们这段时间在基地过得怎么样?” 陈建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粗粝的手指不好意思地搓了搓面颊:“我和我姑娘都挺好的。黎老板虽然第一次见面时有些凶,但把我们带回来之后就给我们安排了住的地方,让我们每天工作来换取食物。” “我和姑娘在这座城市无依无靠,能有个住的地方就知足了。” 没想到这么久不见,陈大哥对黎万生的评价会这么高。 这姓黎的给他们下了什么迷魂汤? 时作岸向夏奡使了个眼色,示意让他来问。 “陈大哥,是这样的,我们从超市出来后准备回家,但发现房子被几个陌生人占了,那群人手中有武器,而且人数众多,我们敌不过就想着投奔到幸存者基地。” “只不过……”他状似羞愧,“上次离开前我放了大话,说绝对不会投奔到黎老板门下,现在突然过来,我怕……” 他演技真挺不错,之前在吴老板面前装男大,现在又在陈建华面前摆出一副“因为之前的狠话而不好意思开口求助”的无辜形象。 众人都在心中悄悄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陈建华还不知道他这“含羞带怯”的模样居然全是伪装出来的,但经过高铁站的相处与超市里的共同作战之后,他对这几个人的防备心已经全然卸下。 “嗨呀,你放一百个心!黎老板很忙的,他基本上不露面。基地收容人进去不需要经过他审批,你们跟我进去,在门口登记一下就可以了。” “但是基地里不允许带武器,你们那个……” 他想说时作岸在超市里用矿泉水桶手搓的等离子炮,但左右巡视一圈,并没有看到这么大件的东西。 时作岸瞬间明白他在找什么,解释:“那个炮没能源,已经扔了。” “啊,扔了?”这么厉害的武器,扔了还怪可惜的。 但陈建华并没有把这件事太放在心上。 如果说武器真丢了,那怪不得这四个人会打不过占领房子的土匪,跑来幸存者基地投奔。 这么一解释通通合理了。 他以为此刻时作岸等人手里一个武器都没有了,接下来说话的语气都不易察觉地带了一丝怜悯:“我现在带你们过去吧。” 第83章 陈建华主动提议, 甚至立马就指挥江肆把车掉头,往基地的大门口开。 时作岸连忙拉住他的胳膊,阻止他急切的安排:“陈大哥你不是还在工作吗,要不我们自己过去好了。” “你们知道基地的位置吗?”陈建华语气怀疑。 “知道的, 我们刚刚开车过来的时候就有路过大门。”夏奡解释。 他理解时作岸的意思。 他们现在两辆车里都堆满了各种生存物资, 最关键的是时作岸的那一包火乍弹。 这些东西就相当于他们的底牌,不到特殊情况最好不要暴露出去。 包括陈建华也最好不要知道。 夏奡以往很少有需要他“演戏”的场面, 新手上路还有些不熟练。 “您先完成工作吧, 不然黎老板问起来不好解释。” “是啊是啊。”一声附和从副驾驶的位置上传来。 陈建华这才注意到前面还坐着个人。 宋子桥半瘫座位上, 面色苍白,看着跟有气出没气进似的。 “宋小兄弟这是怎么了?” 他的虚弱状态是个人就能一眼看出来。 时作岸精准抓住话头,再加一码:“他受了伤,行动起来不方便。您还是继续巡逻吧, 我们慢慢把他扶进去,就不耽搁您了。” 陈建华本来也是基于众人之前对他和他女儿的照顾才主动提出帮忙,但几人一遍一遍的推辞, 那就没必要硬往上凑。 他抬手挠了挠头顶黑白杂色的短发,笑呵呵道:“那行,那我就继续去巡逻了。” “不过我们这巡逻的任务有一半就是帮助路上逃难的同胞, 把他们带回基地去,倒也不算是渎职。” “等你们进去后,会有人帮忙安排住宿, 然后分配工作的。” “那我先走了, 你们过去的时候注意安全!等晚上我回基地了再聊。” 说罢, 他打了个招呼便下车了。 看着他的背影远去,时作岸才再次开口:“我们只开一辆车进去,另一辆车就停在外面。” 他拍了拍夏奡的胳膊, 吩咐:“你能不能附近找个安全些的地方停车,留一部分水和食物在车里,最重要的是那一书包的火乍弹。”? “你让我来?” 夏奡不解,这地方离时作岸家更近,按理说他对这一片了解的要更多一些。 这活是怎么落到他头上的。 他只是个一年都不一定回一次国的可怜留子罢了。 或许是夏奡质问的眼神太戳人,时作岸似乎也明白自己提的要求有多强人所难,尴尬地收回视线。 那他能怎么办? 虽然他租的房子在这边,但也没有硬性要求说租户必须对租房周围的城市建设了如指掌吧。 工作的这七年时间大部分都在全国各地来回奔波,难得休假不得好好在家里的床上躺尸,谁有空去解锁H市地理图鉴。 哎,仔细想想,要不是这该死的工作……等等,工作? 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我公司就在这附近,要不把车停进公司停车场吧。” 这提议堪称完美。 不打算将车随意停在商业街的路边,主要就是担心会被外出寻找食物的人盯上。 但“公司”不一样。 这个地方好像自带了BUFF加成,在丧尸末日降临之前属于人员流动极其大的场所,末日后不可避免会产生数量集中的丧尸群。 很少会有人为了什么目的冒着被丧尸围攻的风险跑到公司里去。 而他们也不需要进办公楼,只要把车停进地下停车场,大隐隐于市,应该不会有人盯上他们的车。 “好主意。”就连没力气说话的宋子桥都撑着口气表达了赞扬。 时作岸和夏奡立刻回到自己的车上,驾驶员短暂切换成时作岸。 他在前面带路,车子非常熟练地往熟悉的方向开去。 这一片区域应当算是H市早期招商引资大建工厂的位置,聚集了很多叫得出名字和叫不出名字的公司和工厂。 大部分知名的厂商都在新城区建设后搬了位置,这才导致了这一带房价昂贵的地皮上仍然矗立着零零散散的废弃工厂。 时作岸公司的位置就在幸存者基地往西八百米不到的地方,很近。 为了防止基地门口的守关人员起疑心,几人特地从后面绕了一圈再到公司。 没有开着车在基地前面的路上乱晃悠。 一公里的路程不到五分钟就开到了,时作岸仔细盯着车前玻璃,面无表情地看着车子驶进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他刚进公司的时候正好遇上公司园区扩张,新建了一栋办公楼。 初入社会时没钱加上年轻时不把自己的身体太当回事,非常积极地吸了几个月的甲醛。 幸好从那个时候开始需要他出差的活儿就很多,在同期的员工中他算是吸得少的。 后面等他结束一个为期三个月的大项目从山城回来后,才得知坐在他旁边的一个同事在定期体检中查出来白细胞异常升高,最后经过各项检查确定是白血病,回家不干了。 后来听说那名同事直接将公司起诉了,公司还赔了不少钱。 当年崭新的外立面以现在的审美来看已经能被评进“丑建筑大赛”前十名。 经过数年的风吹雨淋,白色的外墙爬满蛛网似的裂缝,屋顶的排水没做好,导致与墙面衔接的位置落下红色的水痕,看着就有些年头。 就连窗户玻璃都被厚厚的灰堆积填满,一眼望过去跟灰色水泥板一样。 像是末日刚爆发的那天傻逼领导在不在公司? 时作岸脑中突然冒出这个想法。 他恶狠狠地想:无论在不在公司,都希望这个老是PUA下属,一有过错就往下属头上推的脑残领导第一天就别扛过去。 时作岸在心中咒骂,不可避免的注意力被分散。 眼见车直挺挺就要往办公楼外墙上撞,夏奡被他吓得浑身一激灵,连忙上手拉方向盘,才终于把这人出走的注意力拉回来。 “啊抱歉抱歉。”时作岸惊醒发现自己差点干了坏事,连忙道歉。重新专注把车开进地下停车场。 夏奡被他那一下吓得差点背过去,整整缓了两分钟才缓过来。 这个时候车已经在空车位上停好,后面的江肆两人也停在了他们旁边。 “下次不能让你开车了。”夏奡摸摸自己还在狂跳的小心脏,得出这个结论。 明确以及肯定,只要有他在就绝对不会给时作岸再有摸上方向盘的机会! “……我不是故意的嘛。”时作岸撇撇嘴,自知理亏,但又不情愿接受如此惩罚。 最关键还是他在夏奡心中的形象,不能因为这小小的意外显得他像是个不靠谱的人。 然而夏奡只是笑笑,趁他低着头,飞快地凑到面前,像盖印章一样,嘴唇轻轻盖在嘟起的唇角。 温热的触感转瞬即逝。 ……行吧,他想他天生就是享受坐车的命。 车停好,几人简单收拾了收拾东西,最终决定把夏奡他们的这辆车留在停车场,开江肆零元购的爱车进基地。 这样一是减少移动宋子桥的次数,防止他的伤口二次创伤,二是成全江肆和她爱车间的“美好情谊”。 时作岸和夏奡莅临后座,后备箱装不下更多东西,两人的包都只好抱在怀里,一直坚持到江肆把车开到基地门口。 由废弃工厂改建成的基地画风有些潦草,门口的招牌早在不知道多久之前就已经被拆除,外围立着高高的铁栅栏。 这些铁栅栏经过长期的风吹雨淋,表层黑色金属层翘起黑边,大面积的朱红色铁锈看上去刺眼又恐怖。 墙头上还拉着一圈一圈的铁丝网,仔细看上面的灰好像被清除过,锋利的玻璃碎片像是刚插上去没多久。 引擎声在车头与铁门距离五米的位置时停下。 车身旁边是被声音吸引来的丧尸,没有离职地往车上撞。 夏奡透过车窗看见大门旁的保安室内,有人正站在玻璃后面,一动不动注视着他们,似乎在等丧尸散去。 大约过去五分钟,没有得到食物的丧尸垂着脑袋离开,只见保安室内的人影终于动了。 那人朝他们挥了挥手,貌似在示意他们过去。 啧,这有些艰难。 江肆刚才停车的时候没打算要和守卫的人近距离交流,因此停车的位置距离保安室有点远。 车子的右边对着保安室的方向,夏奡脑袋贴着玻璃瞥了眼前后位置,确认最近的丧尸离他们也有二十多米的距离,干脆降下车窗: “我们可以进去吗?” 里面那人迅速拉开窗户:“等丧尸散开后里面会有人开门,你们趁丧尸少的时候快点开进来!” 说罢,那人像是怕丧尸顺着窗户爬进去似的,“啪”一下就将窗户合上。 夏奡只好也将脑袋缩回车内。 “怪不得黎万生想拉拢我进来。”等待的间隙,时作岸幽幽开口。 基地四周只有非常基础的一些防卫措施,甚至都称不上是能防丧尸的,能防住个没啥脑子的小偷都非常勉强。 就连开门也只能等待外面的丧尸散得差不多了,再由保安室里的人传达消息,操控里面的人开门。 方法太原始,而且没有反击的手段,但凡遇到个大些的丧尸潮,要不了十分钟这座幸存者基地就得被夷为平地。 而黎万生正期望他能用技术来补足基地的这一大缺陷。 时作岸没忍住冷笑一声。 那人贪得无厌,嘴上说的是用防御系统对付丧尸,但一旦基地匹配上这种反击武器,枪口对准的很有可能就是自己的同胞。 …… 大概又等了五分钟,就在江肆意识都准备放空的时候,巨大的铁门朝着两侧缓缓拉开—— 作者有话说:省流版:本文还有最后一个篇章完结,真的很感谢每一个愿意看到这里的朋友! 交心版: 这篇小说,从开始更新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的时间,从最开始定下的28w字完结到现在最后一个篇章刚刚开始,真的很感谢追读朋友们的耐心! 因为是本人的第一部长篇作品,加上前期准备不够充分,我很明显能感觉到自己在写作过程中的吃力。人物塑造、感情线、剧情发展的节奏越拖越长的主线……我的能力不足让大家没有办法沉浸地享受这个故事,真的很抱歉,也感谢大家的包容。 有段时间为自己的成绩而苦恼,甚至连码字软件都不写打开,有朋友劝我砍纲完结,但我想了想,最终还是不忍心。 作为我的第一个孩子,它挺优秀的不是吗?它记录了几个小人一起为了生存苦恼、一起嬉笑一起成长,也在十几万字的时候成功倒V上夹子。它的成就让我快乐,那它的缺陷低谷我也应该接受。 这篇文还有最后一个篇章就完结啦,真的感谢大家的陪伴!不会砍纲!!不会加速!!!不强行结束!!! 它跌跌撞撞成长,我也跌跌撞撞成长,一定会越写越好的![加油] 第84章 基地内的情况似乎要比时作岸预想中的稍微好那么一点点。 门打开的瞬间就冲出来几个浑身包裹严实的壮汉, 这些人手上拿着极其原始的弓箭。箭头随着他们的动作擦过车身,精准地击中丧尸的脖颈。 一具具身躯嘶吼声戛然而止,然后重重摔在石子路上。 江肆抓准时机启动车子,飞快钻了进去。 背后的大门又发出“哐”一声巨响。 弓箭手们完成任务, 转身便拎着手里的东西回到一旁的马路牙子上休息了。 他们对新来的人员不是没有兴趣, 但绝对不足以支持他们专门凑上来八卦。 见车上的人下来,一双双眼睛如同黑夜中的手电筒照向他们这边。 夏奡和时作岸拉开车门负责交流。 只不过没想到, 保安室的门打开, 从里面出来的居然是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刚刚同他们短暂交流指挥他们进来的年轻男子, 带着副黑框眼镜,看着身材瘦小,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 另一个人他们都很熟悉。 是大着肚子的陈雨捷。没想到刚见完老子,这么短的时间又跟女儿遇见了。 “时哥夏哥!”见到他们两人, 陈雨捷也很惊喜,小跑来跟他们打招呼。 把旁边的黑框眼镜吓一跳,急急忙忙过来将她扶住。 “姐, 陈姐你慢点!” 时作岸连忙往前两步,防止她着急下不小心摔一跤:“好久不见,你别着急。” 陈雨捷不好意思笑笑, 手扶向肚子。分别的这些时间,她的肚子好像没有明显的变化,倒是她本人又瘦了一圈。 时作岸没忍住皱了皱眉, 看来他们在幸存者基地的生活质量并不能算得上特别好。 至少在食物方面, 无法从外界获取足够的食物资源, 随着逃难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大部分人都只能每天分配到很少的食物。 陈雨捷见他的眉头蹙在一起,以为时作岸是在担心她刚才跑跑跳跳对孩子的影响, 连忙解释:“我现在月份稳定了,这点运动量是没问题的!” 说着,她像是急切想要证明自己似的,肚子往前挺,非常结实地往上拍了两下。 这下是真的差点把时作岸吓得魂飞魄散。 他大跨一步,手抓住陈雨捷的手腕,怒斥道:“孩子怎么样你先别管,就算你没怀孕,这样跑过来摔一下也得受不轻的伤!” 陈雨捷突然被训斥,整个人都有些发懵,呆呆地看着板着脸的时作岸,以及旁边点头附和的夏奡。 原来重点在她吗? 她感觉自己的脑子瞬间变成一团晕晕乎乎的棉花。 但现在正事要紧! 她甩甩脑袋,将注意力转回到自己的工作上。 “你们怎么到基地来了?” 原模原样应对陈建华的解释,时作岸又对着她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陈雨捷先是对他们的经历表示愤慨,然后做出安排,“时哥你们俩跟我去保安室里登记吧,正好宋哥和江姐姐在车里,小冯需要检查一下你们带过来的东西。” 说完,她突然想起来,“进基地后所有食物都需要上交,基地会有专门的人把东西重新分配,至少保证每一个进来躲避的人不会被饿死。” 把所有食物交公? 时作岸与夏奡对视一眼,读懂彼此眼中蕴藏的意思。 幸好他们停了一辆车在外面,大部分的食物和水都被刻意地留在那里,现在就算需要上交,损失的也只不过是小部分。 只是黎万生这个基地的安排…… 时作岸没忍住撇了撇嘴:“你们这边要求一进来就必须把所有食物上交,不会有人抗议吗?” 现在这个时间,就算是一小包饼干都有可能让自己多活两天时间。 黎万生坚持在基地内执行这个要求,难道就不怕有人闹事吗? 但陈雨捷好像俨然习惯了这种要求,并不觉得有奇怪的地方。 “黎老板搭建基地为大家提供庇护,那我们享受庇护自然就要为基地提供自己的价值嘛。”这就跟向地头蛇上缴保护费以换来照顾一样。 “你们快跟我来吧。”说完,陈雨捷就转身往门口保安室带路,“小冯,你去检查一下车里的东西。” 两人见她不再多说,只好跟在后面。 废弃工厂的保安室可以用“窝憋”来形容。 但如此狭小的空间,在有了活人“入驻”后添上了几分光亮的色彩,至少没那么死气沉沉。 登记本摊开在桌子上,旁边的水笔笔帽盖得严严实实。 陈雨捷迅速把笔帽摘下来,把笔递给跟在她后面进来的两人。 公事公办,她需要看着他们把基本信息填进去。 时作岸率先接过笔,目光垂落在本子上。 登记信息这事他们在H大也做过,但两份登记表的内容却截然不同。 H大的那份只要求他们写清楚自己与关系学生的姓名,以及进入时间与离开时间,一看就知道是为了方便对校内人员进行灌管理而设置的。 而这份却额外增加了身高体重等身体素质方面的问题,最后一栏的空格位置最大,好像是用来填写补充信息的。 “如果有人身体存在状况,比如受伤或者像我这样怀孕了的话,就可以在最后一栏备注上。”陈雨捷指着最边上的一块区域给他们解释。 在她的视角中,这些信息都是为了基地更好地安排每个人的工作而设立的。 但在时作岸和夏奡看来却截然相反。 他们提前知道黎万生建立幸存者基地的真正目的,因此这些东西才会显得格外刺眼。 他们知道黎万生不可能只是为了这点事而索求每一位进入基地人员的身体数据。 陈雨捷不明白他们心中所想,只不过时作岸手里攥着笔迟迟不落在纸上,她忍不住催促。 时作岸只好开始往空格处填写信息。 下笔前他忽然想到,陈雨捷应当是不清楚他们的名字的。 此前在高铁站的交流中,她多以姓氏称呼他们。当初自我介绍时只有陈建华在场,而他也不一定将读音与汉字对应上。 大约只停顿了两秒,黑色的墨水在白纸上留下鲜明的痕迹。 他写下三个字——“施佐斓”。 “咦,哥你原来姓施吗?” 赌对了,陈雨捷并不知道他们真正的名字。 在没人能看见的地方,时作岸悄悄松了口气,然后笑着对她解释:“这人刚从国外回来,中文读音烂得一塌糊涂,第一次见面就把我的名字读错了,后来大家将错就错,便一直那么叫着了,就当是个昵称嘛。” 他把锅推到了夏奡头上,同时把笔也递了过去。 夏奡早就等候多时。他明白时作岸的策略,于是照猫画虎在本子上落笔。 他的名字本就带着生僻字,因此现在编纂起来可谓非常方便。 “林暇傲。” 没想到他还给自己又加了一个姓。 时作岸偷偷看了他一眼,心中比了个大拇指。 有了时作岸在前面的铺垫,陈雨捷这次丝毫没有起疑心。 她甚至催促:“你们顺便把宋哥和江姐姐的名字也登记下吧。” 宋子桥的名字比较简单,就算动手脚也做不出什么来,因此夏奡只改了他的一个字,从“桥”变成“乔”,更加大众化了。然后在最后一栏加上“重伤难以移动”几个字。 倒是江肆的名字让他有些头疼。总不能管人家一姑娘叫“江四”吧。 夏奡犹豫一瞬,在本子上写下“姜诗语”。 “好了,登记完了。” 陈雨捷接过本子,看着上面新出炉的四行信息,潜意识感觉有哪里不对劲,但思考半天也没确认究竟是哪里有异样。 不管了,他们俩人那么好,应当不会骗她。 她随手将本子合上:“这个本子每天都要交上去,会有人专门负责统计每天的人员出入。” “交到黎万生那里去吗?” “黎老板很忙,这个好像会送到玛蒂尔达那里去。”陈雨捷摇摇头,“黎老板人真的很好,我怀着孕,小冯身体不好,他就把我们俩安排在这里做登记的工作,享受到的食物也和其他人是一样的。” 她说着,脸上还浮现出两块诡异的红晕。 这黎万生到底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一个两个都把他当成救世主一样。 时作岸与夏奡心中咯噔,走出保安室,小冯也已经把车里的食物都拿了出来。 各种牌子的饼干和桶装水摆了一桌子,旁边围坐在马路牙子上的男人们指着满桌子的东西,左右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偶尔一两个词飘进时作岸耳朵里,好像是在感叹他们居然能在末日中收集到这么多食物。 搜查的全过程都是江肆在盯着,见到两人结束保安室里的工作,立马迎了上来。 “sh——” “解决了吗?”抢在她说话前时作岸先一步打断。 江肆还以为他是着急赶时间,便也没放在心上;“已经搞好了,食物都交上去了,说是每天早上十点和下午四点会发当餐的东西。” 那个叫小冯的男生看上去比陈雨捷还要小几岁,见人来齐,准备再将基地的规章仔细交代一遍。 他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他为完成这项工作而记的笔记。 “但是每一个进来的人都需要承担基地的工作,具体每个人是什么工作,等下午登记表交上去后,负责人会根据你们填写数据来安排合适的工作。” “是玛蒂尔达姐姐。”陈雨捷插嘴。 小冯不介意,食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基地里的食物一部分是每一次有新人进来上缴的,剩下的都是基地里的成员组成小队去外面搜罗回来的。” “食物的发放每天都是有固定时间的,如果超出这个时间一个小时,那就说明当天外勤人员没有拿回足够数量的食物,大家就需要挨一顿饿。” 他说了很多,但此时时作岸最关心的不是这些。 第85章 等到小冯终于对照着小本子讲完, 时作岸终于有机会问出在心中憋了许久的问题。 “那我们之后需要负责的工作大概有哪些?我的朋友受伤了,他应该做不了外勤的工作。” 小冯让他们安心:“如果是身材归于正常水平的成年男性,基本上负责的都是外勤工作,去外面找找食物啥的。少部分身材健硕体能比较优异的, 就会负责门口或者重要缺口的守卫工作。” “但进来的也有些未成年的小孩和受伤行动不便的人, 这些人就会像我和陈姐一样,做些登记或者每天定时定点分发食物之类轻松些的活。” 说罢, 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 摆着手急急忙忙解释:“你们放心, 食物的分发很公平,承担的工作越多越危险,分到的食物和水就会越多。” “你们今天第一天来,就算没有工作也可以拿到食物的。” 说到这里, 他突然警惕似的环顾一圈,然后凑近,用手挡住嘴小声说:“基地偶尔确实会出现食物不够的情况, 这种时候都是先紧着出大力的人吃饱,我们这种没什么体力劳动的饿一天就饿一天。你们平时拿到食物后如果不饿,可以先囤着, 以备不时之需。” “但千万别被其他人知道你们手里还有吃的。之前基地里出现过有人抢食物……”他说着,眼神飘向旁边马路牙子上坐着的人。 时作岸迅速明白他的意思。 小冯也是出于好心劝告,至于这几个人愿不愿意接受, 那就与他没有关系了。 “那我现在带你们去住的地方吧。” 他和陈雨捷一直这样, 陈雨捷负责带人登记, 他负责检查进入基地的人携带的物品,然后将人送去住宿区。 陈雨捷的活很少很轻松,所以她一般每顿只能拿到一块非常小的包装面包, 如果当天食物有限,她绝对是第一个分不到食物的。 但又如何?人家有个任劳任怨的爹,两个人的量平均下来她拿到的还比小冯多些呢。 车上的空间随着一堆食物被清出去而大了许多。 小冯挤在后座,把他们送到宿舍楼下,又陪着他们在前台登记完才离开。 这里的住宿区是直接将废弃工厂原本的员工宿舍挪用过来的。 整栋建筑都有些年头,外墙脱落暂且不说,就连大厅的天花板上都结了满满的蜘蛛网。 前台的阿姨照顾他们当中有个伤员,把他们的房间安排在了二楼,只不过江肆必须和他们住在同一个房间,要么她就得一个人和其他不认识的女人拼一个房间。 江肆当然选择前一种。 为了不露馅,夏奡抢先把所有人的假名登记在本子上,等回了寝室才有机会让宋子桥和江肆知道自己的新名字。 折腾了一个早上,现在已经将近十点钟,几人终于稳定地坐下。 “你倒是反应够快的,不知道还以为你平翘舌音不分呢。”江肆对自己的新名字还挺满意,但听完夏奡和时作岸的解释,还是没忍住调笑。 如果负责处理登记信息的是黎万生本人,那他说不定一眼就看穿了。 可偏偏他把这项工作交给了身为D国人的玛蒂尔达,那就别怪他们取这么随便的名字糊弄人了。 时作岸把包从肩膀上取下来。 小冯检查后里面的衣服毛巾等杂物是没有被拿走的。 这他们这回分到的宿舍也是四人寝,但空间远比H大的宿舍小。同样地上床板上积满灰尘,指腹在上面轻轻一擦能刮起一毫米厚的灰。 这里同样没有床垫和被子,与此同时更离谱的是床板的宽度,肉眼粗略估计连九十厘米都不到。 这种情况下必然是没办法两个人挤一张床的。 而且宋子桥的身体必须要平躺。 时作岸踩着梯子爬上去只瞅了一眼,就有些头疼了。 “我去问一下楼下阿姨有没有被子啥的。” “哎不用不用!”时作岸做事雷厉风行,眼见他话音未落就打算开门出去,一旁病怏怏靠在椅背上的宋子桥连忙出声将他拦下,“我已经好多了,不用床垫也没事的。” 说着,他还像是要证明自己真的有在恢复,专门往前挺了挺腰腹,想要坐直,但刺激性的疼痛让他额头滚下一滴冷汗。 “嗷——” “……你快别费劲了。”江肆无语地把他按回去,“我估计前台那边是没有被子的,之后我申请去外勤,顺便去附近的超市看看有没有被子吧。” 宋子桥还想为自己争辩,但下一秒江肆的手掌直接落在他嘴巴上,把他未出口的话堵得严严实实。 ……好香~ 他瞬间安静了。 夏奡根本没注意到这人巴掌下面一副“爽到了”的表情,他先是严肃认真地否定宋子桥轻贱自己身体的行为,然后补充说道:“不止你一个人睡觉需要床垫,这么硬的床板我们三个再是铁脊背也睡不下去啊。” 简言之,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也别太不把自己当回事。 为了他,江肆专门又跑了一趟楼下,确认确实没有被子提供,于是聚在一起再次商议,确定之后的行动策略。 宋子桥负伤,届时能捞到一个轻松的活便成;剩下的人中,最好两人出外勤去寻来被子,正好也能相互照应。最后再留一人在基地内探查。 “我留在基地里吧。”江肆主动提议,“再者,我有点事情必须留在这里才能完成。” 她语气认真,仿佛酝酿了巨大的阴谋,但这阴谋只会对他们几人有利。 时作岸于是点头:“那我和夏奡去外面。” 他们刚商讨完没多久,寝室的破旧木门就被敲响。 时作岸低头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十点二十分,来得有些晚了。 他去到门口把门拉开,外面站着一个身材瘦弱的女生,她手腕的位置缠着几圈绷带,仔细看还有手背上方的区域还透出淡淡的粉色来。 “你们好,这是早上的分配餐。”她另一只没受伤的手上拿着登记本,外观和保安室里的那本一模一样,但看起来要更破旧一些。 她先是对着登记本上的名字挨个儿确认了一番,而后从身后的小推车里拿出四个小包装的巧克力饼干和两瓶常规装的矿泉水。 时作岸一眼便认出这是他们不久前刚被收缴上去的东西。 速度还挺快。 “谢谢。”四包饼干轻易就将他的双手占满了,拿不下了,他只好侧身向夏奡使了个眼神帮忙接那两瓶矿泉水。 夏奡自然乐意帮忙,拿过水放在桌子上。 而门口的女生完成了任务,正打算推着车离开,但被时作岸出声拦了下来。 她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不知何谓。 “不好意思打扰你工作了,我们今天刚进基地,还不太了解。”时作岸刻意挂出一副温柔的微笑,“不是说发食物的时间是十点吗?我们这边是二楼,那等发到顶楼去,怕是一个小时就要过了吧。” 他没有质问的意思,只是想试着通过这个女生打探一下现在基地里的人员情况。 但这个女生好像不这么想。 在时作岸开口的一瞬间,她整个人都肉眼可见地紧张了起来。 “不,不好意思,因为和我一起的那个女生她今天早上伤口恶化,不得已去医务室了,所以今天只有我一个人……” “我不是故意的!”她慌张地证明自己,“我会在十一点之前把东西都送到每个房间的门口的!” 时作岸被她突如其来的焦虑情绪吓了一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一旁的夏奡见他呆愣愣杵着,而门外的小姑娘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他赶忙向前一步把时作岸的位置顶掉,柔声安慰:“你别着急,他没有责怪的意思,就是担心你推车里东西这么多,要不要帮忙。” 这姑娘看着跟夏亭年龄差不多,一看到她哭,夏奡就忍不住想起夏亭以前受了委屈的模样。 虽然夏亭天生倔种,很少因为焦虑这种事情而落泪。 姑娘在听完他的解释后,情绪稍稍稳定了一些:“不用的,我们是分楼层的,我只需要负责一楼到四楼。” 这栋员工宿舍总共有八层,占地面积也在几千平。毕竟这座工厂在几年前也算是叫得上名字的大厂了。 这么高的楼层,如果只单单让两个小姑娘来分发东西,确实有些强人所难。 但尽管如此,她的速度也因为少了一个同伴而慢了许多,尤其他们这间宿舍位于整层楼的中间位置。 现在这个时间,剩下半个多小时他绝对送不完一到四楼的全部。 “你如果不能按规定时间送过去,其他宿舍里的那些人会骂你吗?”时作岸从夏奡身侧冒出来半个脑袋。 否则她刚才紧张的情绪来得也太突兀了。 姑娘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短时间内还没有想好标准答案,只能临场现编:“没——对,是的!他们每天都准时准点等在门口,一旦晚了点,他们就会骂我们……” 她一看就是不常撒谎的人。 难得说一次谎话,又是结巴,又是前言不搭后语,漏洞百出。 但时作岸没有拆穿,而是直接越过夏奡走出房门,抢先一步帮她推起小推车:“不用客气,正好我现在也没有其他事情,我陪你去送食物吧。” “这样那些人就算想要骂你,看到你旁边跟着个彪形大汉也得掂量掂量。” 他开玩笑,朝着那姑娘眨眨眼,看起来亲和极了。 特别搭配上他那张帅脸,小天不知怎么的,迷迷糊糊就答应了。 第86章 小天也没想到, 自己的同伴因为伤口恶化而临时请假,本以为自己要一个人担起全部的食物分发工作,没想到会在中途遇见一个好人。 好人甚至主动帮她推起了沉重的小推车。 而她只需要一家一家敲门,按照表格把定量的食物递给房间里的人就行。 就连不久前让她头疼万分的陡峭楼梯, 两个人一前一后抬着推车底部, 轻轻松松就上去了。 最关键的是,这个主动提出来帮他的好人是个超级大帅哥! 光是看着这张脸, 她的工作热情就能高涨几分。 时作岸提出帮忙不仅仅是发自好心, 更主要的还是借此机会了解了解宿舍区的情况。 小天走在他前面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敲门, 门每打开一次,房间里的人数和男女都会在他脑中迅速过一遍。 “实在不好意思,今天有点晚了。”两人配合,很快就把二楼剩下的几户发完, 来到三楼。 这是三楼第一家,开门的是一个小眼睛的男人。 也唯独这一家,小天在开门前特意深呼吸两口, 做足了心理准备才敲响房门。 小眼睛先是将房门拉开了一条窄缝,见到来人是小天,立马嘴角向下撇, 眼睛一横便出口难听:“死丫头今天怎么来这么晚!” 小天手里拿着的迷你小面包和小罐饮料被他一把夺了过去。但小眼睛看到这些东西,很不满意,“今天东西怎么那么少, 是不是你偷偷把老子的份给拿了?!” 小天似乎不是第一次被这个小眼睛为难, 条件反射就开始道歉, 声音轻微地为自己辩解:“我没有拿的,每个人拿到手的食物都是严格规定的。” “你昨天没干什么,出去一趟什么东西都没有拿回来, 所以只能分到最低档的中餐。” 这个最低档通常都是分给那些身体受限只能留在基地做一些后勤工作的人员。 但也存在一些身体健硕被分到外勤工作,却想着自己都出去肯定能分到外勤人员的档位,于是干脆摆烂,出大门后找个安全的地方呆着,呆到太阳落山两手空空回到基地。 黎万生多机灵的人,必然早早就考虑到了这种情况的发生,因此为了防止基地中大肆出现偷懒摆烂的行为,会有人专门对每天每人拿回来的食物进行统计,这业绩直接相关第二天拿到的食物。 可这小眼睛貌似不是第一次干这事了。 尽管他知道自己被分到的食物少的原因,但依然不依不饶。 “你爹我辛辛苦苦在外面呆一天,分到手只有这么一点东西,我呸!”他难看的三白眼斜睨着小天,眼珠子瞪到极限,“操他娘的,你这种死娘们凭什么在基地里白吃白住!” 他一边骂,还一边往门口吐了口痰。恶心的液体差一点点就溅到小天的鞋子上,幸好被身后的时作岸拉了一把,堪堪躲开。 小眼睛这才注意到这回跟小天一起来的同伴换人了。 他眼睛眯成一条缝:“哟,之前跟你一起的病歪虫终于死了?” 这人说话太难听了。 时作岸本来不打算在众多住户前露面,毕竟这不是他被分配到的工作,只是代班一回,明天就会换新人来了。 小天每次敲门前他都会特意借着半开的房门遮挡身形,这次开门前也不例外。 但他等了一分钟,没等到小天迅速完成工作,反而听到一串难听至极的辱骂。 简直是令人恶心的程度。 他紧锁眉头,看着小天孤零零站在门口被指着骂,低头不是抬头也不对,整个人无措快要哭出来了。 他肚子里憋着火,主动往前一步暴露在了小眼睛的面前。 “食物分配是按照你前一天完成的工作来的,你自己昨天摆烂,今天在这里叫嚣什么?” 虽然黎万生定下的这个规定他其实并不苟同。 倘若周围的商店以及无人住宅区都被搜刮完,那么为了获取食物,外勤人员就不得不去更危险更遥远的地方冒险。 久而久之,他们承担的风险远超出最后拿到手的食物数量。物极必反,到时候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觉得付出与得到不对等,要么独占搜寻到的食物离开基地,要么将会出现越来越多越多人像小眼睛一样摆烂,觉得领个保底也无所谓。 但到目前为止基地的建成时间还很短,人数也没有飞涨到难以控制的程度,短时间内应该还不会暴露问题。 无论后续会不会发生时作岸推测的这个情况,像小眼睛这样的蛀虫无论在哪个阶段都会坏了一锅粥。 小眼睛没想到这次上门送饭的换成了个男人,还开口就讽刺他昨天不好好完成自己的工作。 他挑了挑粗眉:“去你妈的小白脸,你不也是个吃白食的,在这里跟我叫嚣什么?” 他没把时作岸放在眼里。毕竟在他看来,像时作岸这样长相清秀好看,长袖长裤一遮根本看不出有没有肌肉的年轻人,估计也都是天天泡在办公室里不常运动的类型。 这种人哪来的胆子敢跟出外勤的他叫嚣。 一点事没做却想把自己摆在位子上享受这个位子带来的奖励。 做梦都没他会做。 时作岸被他的脏话吵得脑子疼:“我吃不吃白食好像跟你没关系吧,干不干活我都领着完成任务对应的酬劳,不像你,一条不知道看门的狗还在对着主人乱吠。” “你!”小眼睛被他的话噎住,“你你你”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吵架也吵不过时作岸,他又狠狠骂了一句“草”,居然直接动手想从小推车里抢东西! 他动作迅速,瞄准了直接就来,似乎这一套动作早就在心中演练了千百万遍! 但时作岸动作更快! 在小眼睛身体往这边倾斜的一瞬间,他快速往前一步,横插在小眼睛与推车之间。 然后在他伸手的刹那,五指撑开闪电般钳住小眼睛的小臂。 漂亮的手指在肥肉上掐出白痕。 “痛痛痛——”小眼睛没想到他的力气居然会这么大,几根手指在他的手臂上犹如铁钳。 小天只觉得面前突然闪过一片黑影,再抬头,不知怎么的好人就和那个小眼睛打起来了。 她被吓了一跳,脸色刷白。 “别,别打架!” 她着急地凑到时作岸身边,急声劝:“哥,你别动手,基地里是不准打架的,如果他告去玛蒂尔达小姐那里,你会受罚的。说不定还会被赶出基地!” 受罚? 啧,这玛蒂尔达怎么无处不在,黎万生给她安排的工作也太多了。 时作岸心中悄悄吐槽,但还是把手松开了。 受不受罚他倒是无所谓,只不过他现在还不能把自己捅到玛蒂尔达面前。 他们还必须留在这个基地里。 小天刚才着急下说话的声音并不小,小眼睛就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 他以为自己拿捏住了时作岸的把柄,另一只没被抓的手轻轻揉着胳膊上的红肿,挑了挑他蜡笔粗的眉毛,眼神里明晃晃带着得意:“听到没,我劝你给老子放尊重一点,不然老子让你明天就滚出基地!” 时作岸被气笑了:“怎么,想要狗仗人势,也不知道这光玛蒂尔达让不让你沾啊。” “你!”他都这么威胁了,这人怎么还不知道害怕! “你什么你,我劝你以后对人家小姑娘放尊重一点,再让我遇到一次,我绝对让你滚出基地,生不如死!” 话音刚落,时作岸根本不管这小眼睛做出反应,直接一脚就将人踢回房间内,然后一秒将房间门摔回去。 整个楼道都安静了。 小天胆子小但好心,没想到在自己劝完后好人依然不害怕得罪小眼睛,她在一旁看着都忍不住为时作岸担心。 “你不怕他捅到玛蒂尔达小姐那里去吗?” 她一边说话,一边整个身体都在发抖,看着跟只小鹌鹑似的。 时作岸被自己脑子里的想象逗笑了。 “你别紧张,玛蒂尔达不会因为我抓了抓他的手就把我赶出去的。” 小天的眼眶里已经有水花在翻滚。 看起来跟被人欺负了哭了似的。 时作岸:“……” 叹了口气,“我和玛蒂尔达之前认识,她不会听那傻缺的一面之词的,” 对不起了,他没有攀关系的意思,只是不想让小姑娘大白天的搁这嚎啕大哭起来。 果然,在他说完自己同在基地掌控大权的玛蒂尔达是旧相识后,小天的表情立马变了。 从担忧害怕变成了高兴。 “那想必玛蒂尔达小姐是不会相信这人的一面之词了!” 时作岸松了口气:“快点继续工作吧,时间不多了。” 他又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必须得抓紧动作。 小天的表情又立马从高兴转变成了慌张。 幸好之后的路程中两人没有再遇到什么麻烦,终于赶在十一点之前把四楼最后一间房子的食物送到门口。 小天从头到尾翻了一遍手里的册子,确认没有遗漏后,准备向时作岸道别…… “大概什么时间会给我们分第二天的工作啊?”时作岸叫住她,问。 小天想了想:“每天都是下午三点前清算当天进入基地的人员,这样就可以让我们送食物的时候顺便把任务分配出去。你们可以先休息休息,这段时间算是难得的清闲了。” 刚刚开门短暂交流的一小会儿时间,她已经看清时作岸一行人中以健康强壮的人居多,很有可能会被分去外勤。 一旦去了外勤,休息的时间就很少了。 时作岸手托着下巴,半晌,称自己知道了。 “谢谢,那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嗯!我就住在408,如果你还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来找我。” 时作岸点点头,目送她推着车离开。 第87章 与小天分开后, 时作岸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将这期间见到的与发生的事讲述给了房间里的其余几人。 夏奡在他出去后就一直担心,终于等到他回来,连忙拉开一把空椅子让他先坐下。 “照这么算的话现在基地里的人并没有特别多。” 他看着小笔记本上的数字。 这是时作岸回来后立马从包里拿出笔记本写下的, 数字为他敲开的所有房门内的人数之和。 89人, 只限于一到四楼。 但就算让四楼往上的房间住满人,根据每一层相同的房间数来算, 总人数不会超过三百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么基地目前的规定还算是合理。 “你觉得今天下午会怎么安排我们几个?”夏奡问时作岸。 “我们两个肯定是外勤没跑了, 现在门口的守卫人数有些饱和,再把我们两个加进去没有意义。” “而且……”时作岸表情严肃,“今天中午分发的食物一大半都来自我们今天上交的东西。” 说明基地根本没有多少存量。 外勤人员才是现在最急迫需要的。 “江肆可能会被分去外勤或者小天那里。”小天的同伴伤口恶化,这边同样需要有人顶上去。 具体还得看玛蒂尔达会怎么安排。 “那我呢那我呢?”躺在床上的宋子桥幽幽开口。 这是时作岸最拿不准的一个。 如果是胳臂腿这种单独的地方受伤, 坚持坚持也能干干像小天或者陈雨捷那样的工作。 但是宋子桥伤情严重,就连移动都很困难。 “乖宝,好好睡觉吧, 睡一觉醒来就能迎接自己的命运了。” 江肆无奈,江肆站起身慈祥地拍了拍宋子桥的额头。 此时此刻多想也无益,时作岸把自己那份中饭解决。 一点点东西下肚, 肚子跟没吃一样空空如也。 前一天他们在学校好好休息过,现在就算躺床板上也睡不着。 时作岸又是个闲不住的,在房间里左逛逛右逛逛, 甚至走到阳台往下眺望。 可惜楼层低没法将整个基地的布局尽收眼底。 他们运气很好, 分到的房间朝南, 阳光透过玻璃门斜斜泼洒进来,而整间屋子都在光照下散发着柔和的金光。 楼下正对着的是宿舍楼的大门,他可以非常清楚地从这个位置看清人员进进出出。 这时, 零零碎碎大概有七八个人从大门往外走,在人群角落的位置,时作岸看到了刚才在三楼撞见的小眼睛。 他神情烦躁,满脸都写着不耐烦。 宿舍楼大门前是一条大约四米宽的柏油路,再往前是停车场,空荡荡停着三两辆车。往右边是一条河,河上架着一座桥,走过桥就是工厂区域。 有两个人正站在柏油路旁的树底下,安静等待着。 “你在看什么?”夏奡见他一直在阳台呆望着下面,凑到他身边低声问。 “是玛蒂尔达和安塞尔。”时作岸喃喃开口。 他们俩在这里是要做什么? 夏奡同样也很好奇,干脆同他一起在这里等了起来。 只见宿舍楼大门陆陆续续有更多的人出来,全都朝着树下那两人走去。 遥遥望去,玛蒂尔达抬腕看了眼手表,开口催促这些人动作快一些。 借此机会两人都看见她另一只手里拿着一个单板文件夹,站在那里像是组织体测的体育老师似的,唯独就缺少脖子间的一枚口哨。 “都快一点,不要浪费时间。” 她声音响亮,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她一催促,众人的动作都快了许多,抓紧时间在她面前排成基本队列。 时作岸数了一下,现在排完队总共是二十四个人,其中大部分都是男性。 接下来玛蒂尔达根据手里的名单点完名,将文件夹重新收回到身侧:“今天下午出外勤的人都到齐了,这次探索的区域会比较远,安塞尔会全程跟着你们。” “我还是那句话,都老实一点,你们可以偷藏东西,但前提是不要被安塞尔抓到。” “如果遇到丧尸很多无法处理的情况,可以先找安塞尔求救,不要一堆人莽上去白白送命。” 每一条规定背后估计都有先例,玛蒂尔达才会提前拿出来告诫。 但与她面对面的队伍明显兴致缺缺,显然是不太愿意大中午的被拖出来工作。 有人两只手叉在背后,站姿懒散,一只腿差点就要踢飞出去。小眼睛站在第二排最边上,他看看这儿看看那儿,眼神飘忽不定。 显然没把玛蒂尔达的话放在眼里。 面对这些吊儿郎当把她当作玩笑的人,玛蒂尔达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的任务已经完成。 她凑到安塞尔旁边,不知道低语了什么,安塞尔竟然直接从腰间拔出了一把枪! 在那支枪暴露在阳光下的瞬间,时作岸瞳孔紧缩,平静的内心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石子。 不止是他被惊到,楼下那些各自走神的家伙们也纷纷停下了原本的动作,紧张地盯着安塞尔。 “之前的监管一直都很松,导致很多人以为什么活都不干留在基地里白吃白喝也不会被处罚。”玛蒂尔达往前走了一步,冰冷的声音仿佛将阳光都要冻结,“黎先生重新调整了规定,如果连续三次外勤都没办法带回来一点东西,你们就准备好被逐出基地吧。” 台下陷入安静。 安塞尔举着枪,在所有人面前扫了一圈,威慑力十足。 这下没人敢偷懒了,乖乖跟在他身后过桥离开。 玛蒂尔达没有跟上去,留在原地盯着最后一个人的背影从视线中消失。 “安塞尔的枪和吴老板的是一模一样的样式。”时作岸的位置看得跟清楚,他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凑到夏奡耳边小声地说。 国内全面禁枪,之前吴老板手里的应该也是从黎万生那里拿到的。 夏奡皱眉:“安塞尔有枪,而且见过我们的脸,如果我们被安排出外勤……” 如果安塞尔认出他们,绝对会立马上报给黎万生,到时候他们就很难偷偷调查了。 “今天还有时间,我们——” “谁?!” 夏奡刚准备继续开口,就听见楼下传来一声冷冽的质问,随之而来的是刀子一般的视线。 几乎是在玛蒂尔达第一个音节刚脱出口单瞬间,夏奡强忍着浑身立起来的汗毛,一把拉住时作岸的袖子,两人一同蹲下。 时作岸没反应过来就被猛地一拽,身体不稳居然直接摔进夏奡怀里。 两具成年男性身体的力量尽数压在夏奡蹲着的大腿上,蹲的人也没蹲稳,一屁股坐在地上。 尾椎骨处传来剧烈的疼痛,但又警惕着防止被玛蒂尔达发现,有苦喊不出。 屋内,江肆本来正拿着个本子涂涂画画,突然听见阳台上的动静,视线朝这边移过来,就看见地上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时作岸双腿叉开,跨坐在夏奡的腰部下方。 这个姿势导致他身体极其不稳,为了阻止自己彻底摔下去,两只胳膊抻直压在夏奡的肩膀旁边。 江肆:“……” 糟糕的姿势。 她不清楚刚才在阳台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时作岸和夏奡,应该不是不顾场合就开始亲昵的人吧……? 可能只是不小心摔到一起了。 两人现在的姿势看起来别扭极了,胳膊与腿缠在一起,估计爬都爬不起来。 江肆迟疑片刻,准备放下手里的东西拉他们一把,没想到她刚站起身,被压着的夏奡就艰难地把脑袋转向她的方向,艰难地摇了摇。 贴在地板上的手也挣扎着抬起来一点点,朝她拼命地挥动。 ……看起来是真的很不想让她过去了。 江肆又让自己的屁股落回凳子,安静等待着他俩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半天过去,夏奡感觉自己的下半身几乎麻木,时作岸终于高抬贵臀,小心翼翼把用手撑着把自己摔到旁边的地面上。 腰背砸在地上发出闷响。 只见时作岸一个翻身正面着地,居然直接朝着阳台门爬去。 看得夏奡和江肆都张大了嘴巴。 但总比一直在这里耗着要好。 屋内的时作岸已经站起了身,重新曝光在明亮的阳光下,俯视着他…… 行吧。 夏奡依葫芦画瓢翻了个身,学着时作岸的样子爬回屋内。站起身后,嫌弃地拍了拍满身的灰尘。 “你们俩怎么回事?” 时作岸避开他和夏奡为了躲避玛蒂尔达的狼狈遭遇,将楼下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 其中最重要的部分是安塞尔手上的枪和玛蒂尔达的警告。 “如果每次出发前都要被她召集集合的话,我们第一次集合就会被认出来。” 时作岸有些头疼,他这次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 “……” 宿舍内的安静宛若熊熊燃烧的火炉,没有一丝声音却把他们架在上面动弹不得。 过了许久,江肆率先开口:“我们出去吧。在寝室里纯靠想,一个小时过去都不一定冒出个主意来,出去说不定还能问问其他人。” 可以是可以,但宋子桥…… 江肆往床上探了个头:“他已经睡着了,给他留个纸条就行,门也帮他锁上。” 这样他醒来之后不会焦虑找人,也不会因为门没锁被其他人闯进来。 “刚才玛蒂尔达在楼下,她现在走了吗?” 别他们一出去就跟人装个正对面,那直接提前结束游戏了。 “谁敢看?”时作岸与江肆四目相对。 最后还是夏奡叹了口气,小心翼翼靠近阳台,一点点挪动,眼睛死死盯着楼下。 没有,还是没有…… 直到他正常地站在阳台上往下眺望,视线中只有空荡荡的柏油路。 第88章 三人离开宿舍, 轻轻把门关上。 走廊里没什么人,其他住户要么在房间里休息,要么早早被安排上了各种的工作。 也不知道是怎么个轮班机制。 走到楼梯间时,江肆向两人告别, 说自己打算去天台看看。 她手里拿着便携的笔记本。 因为一条河的出现, 导致整个基地被分成了两块分割的区域。 在河东区域内,宿舍楼是最高的建筑。江肆打算先上到楼顶把这一片区域的大致地图画出来, 然后再下楼对角落的地方补充。 “那你一个人小心一点。” 两人没拿走钥匙, 嘱咐江肆。 两人下到一楼大厅, 大门的位置正对着服务台,中间有一块十几平米大的空旷区域,摆着三个小沙发和一块玻璃桌。 有四个人正悠闲地靠在沙发上打牌。 他们没有立马凑上去,而是先走到服务台旁边。 这位阿姨有些年纪, 肉眼看估计在五十岁左右,态度和蔼,帮他们登记的时候也挺温柔负责。 此时此刻没有工作, 她正坐在位置上端着一盆草在喷水。 时作岸没认出这是什么草,短短的,还没有他的手指长。他走上前去语气刻意放柔:“阿姨, 这是什么呀?” “哟,你们怎么下来了?”阿姨挺吃惊看到他们两个的脸,“第一天不好好休息, 后面忙起来可是要累死人的。” “这是葱啊, 小伙子你这都不认识啊?” 向来不进厨房的时作岸本人:“……” 谁能知道葱长在盆里的时候跟杂草长得那么像。 身侧还传来夏奡的闷笑。 红霞迅速爬上时作岸的脖子与面颊, 他轻咳两声,决定略过这个话题:“阿姨你怎么在这儿种了这么多东西?” 上午来登记的时候根本没仔细看,现在探着头往桌子下面一望, 居然满满当当摆着花盆。 里面种着的东西绝对不是花花草草,但时作岸好像只能认出来一个青菜。 “青菜、茼蒿、辣椒还有茄子。”夏奡给他一一指出来,本想换来时作岸一句夸奖,没想到换来的却是一记白眼。 “……”他又做错什么了? 然而在时作岸眼里,他就是个在同他争表现分的显眼包。 阿姨不知道两个小帅哥之间怎么突然明枪暗箭的,阿姨只知道左边这个矮些的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右边这个倒还不错。 “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能认全菜的都很少,更别说会种菜的了。” 她这几盆菜都长的差不多,尚还处于萌芽阶段,看上去绿油油一片,就算来个经常进市场买菜的人估计也认不出这一个个都种的是什么。 鬼知道夏奡是怎么认出来的。 阿姨又道自己进基地的时间很早,作为最早一批被邀请加入基地的人,她可是被boss直聘进来的,就负责在基地里种种地,闲暇时间帮忙在前台登记。 然后又开始夸黎老板怎么怎么好。 在河边开了一大块菜地交由她负责,称她的工作是整个基地最重要的,后期可以让整个基地的人吃饱饭! 甚至专门为她找来优异的种子,把实验室借给她育种。 “实验室?”夏奡精准捕捉到他话里的重点,“黎万生在基地里还搭建了实验室吗?” “嘿你这小子,刚夸完你就得意忘形了,怎么这么没礼貌!”可以从桌子上拿起一支笔,轻轻抽在夏奡的手背上,语气责怪,“黎老板可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怎么能直呼大名呢!” 上了年纪的人在这方面会有些刻板,夏奡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只关注实验室的事:“阿姨,那个实验室在哪里呀?” “怎么,你想去啊?”阿姨眉毛一翻,看着他。 时作岸和夏奡都讨好地笑笑,眼睛眨巴眨巴望着阿姨。 此时任何一个熟人路过都得被他俩这谄媚的模样吓背过去。 但阿姨这辈子见的人多了,可不吃这套:“没门,黎老板可是特意交代过的,实验室的位置不能暴露。” “再说了,就算我把位置告诉你们俩你们也进不去啊,进去是要刷卡的呀。” “现在都断电了,黎万,黎老板的实验室大门还能通电吗?”时作岸差点又直呼大名,被阿姨一个眼神吓得改了口。 “黎老板可是在研究丧尸病毒的解药,他的下属从外面找来发电机,当然要用在正事上面。”正事当然包括门禁,要是随随便便有人闯进实验室,把黎老板的研究成果损坏了,那可是对全人类的不幸。 阿姨完全信任黎万生,同时张口就是对他能力的称赞。 想到这样一个恶人在基地伪装成了个拯救世界的大圣人的样子,夏奡胃里一阵翻滚,面色难看至极。 时作岸悄悄在桌子下面拉了拉他的手,以示安慰。然后继续打探阿姨的口风:“反正我们也进不去,那要不您就把位置告诉我们呗。” “不行不行,你俩别忽悠我了,我不能说的。黎老板救了我的命,答应黎老板的事我肯定要信守承诺。” 她坚决不开口,时作岸也没办法。 两人又闲扯了几句,试着往实验室位置上套,但阿姨已经警觉,每次都机敏地察觉出他们两人的意图,绝不暴露。 没招,两人只好离开。 门口沙发上坐着的几个人还在打牌。 时作岸刚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注意到最左边沙发上的男人貌似正看着他们这边。 但只有一闪而过瞬间。 再眨眼,那人依然低着头,正热火上头认出一副炸弹。 是他看错了吗? 时间紧张,时作岸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同夏奡一起出了宿舍楼的大门。 门口是刚才外勤队伍集合的柏油路,不久前玛蒂尔达就站在那棵树下面。 此刻空无一人。 两人在宿舍区逛了一圈,没看见疑似实验室的地方,倒是差点晃到后门口,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窜出来一群端着弓的男男女女,差点把他俩当成可疑分子就地处刑。 见这边逛不出个名堂来,时作岸果断拉着夏奡转移阵地。 “我想去找陈雨捷问问,到底是不是每次外勤安塞尔和玛蒂尔达都会跟着。” 夏奡无条件配合他。 两人穿过桥,回到正门口。 似乎自从他们进来后还没有新的人进入基地,陈雨捷和小冯都在保安室里,百无聊赖聊着天。 见到他们俩过来,陈雨捷一下从位置上弹起来。 “时哥,你们俩怎么来了?” 小小保安室空间太拥挤,时作岸摆摆手让她坐着,他和夏奡只能靠在桌子旁站着。 他直奔主题:“刚刚安塞尔带着外勤的人员出去了,这个时间是怎么安排的啊,就每天下午吗?” “啊?不啊。这个你们不用着急,下午会有人把工作安排告诉你们的。”陈雨捷以为他们是在担心分到自己头上的工作太多,“外勤分早中晚的,如果分到外勤,每人每天也只需要参加一个时间段的。” 像陈建华那样参加了早上的外勤的话,下午和晚上就可以留在宿舍里休息。 “但如果是分到我和小冯这样的活,就得做好准备长线干了。”她顿了顿,“不过你们俩百分之百是要出去的。” “我今天看那些外勤人员出发前要集合,玛蒂尔达和安塞尔都在,安塞尔还负责带队出去,每次出发前他们会来吗?”时作岸见她放松警惕,悄悄把话题转移到自己真正感兴趣的地方。 “你们今天还遇到玛蒂尔达姐姐了啊,她很忙的,不会经常露面的。”陈雨捷道。 就连一旁默不作声的小冯也加入了对话:“我来基地都两个星期了,只见过她一次,安塞尔先生也不常出现,今天怎么突然带队去了?” 他也有些好奇,平时出去的队伍里并没有安塞尔。 听他也一副摸不清状况的样子,陈雨捷一脸无语,好像在说:你看你,又不好好听课了吧。 时作岸与夏奡洗耳恭听,认真听她讲课。 “往常外勤不都是郑哥带队的嘛……哦哦对,你们应该还没见过郑哥!”陈雨捷刚说一句,就想起他们俩人是新人,还没有见过他口中的“郑哥”。 “郑哥也是黎老板的部下,玛蒂尔达和安塞尔都特别忙,大部分时间都跟在黎老板身边,但基地这边也不能完全放着不管,就交给了郑哥。” “不过郑哥人脾气很好,对所有人都笑嘻嘻、客客气气的。” “基地建立时间也蛮久的了,加入的人越来越多,但附近能找到的食物也基本上都被找完了,就只能去更远的地方。有时候大伙当天出去什么都没找到,郑哥就会把自己的那份摊出来匀给大家伙,当成一起找到的。” “但前几天有个傻缺。”她讲到这里,突然停顿了一下,然后转过头双手合十对着时作岸和夏奡微微低了下头,“祝你们以后不要跟那个脑残分到一组里面。” “那个脑残发现郑哥会帮忙兜底后,就开始每天耍无赖了。出去后就随便找个地方躲着,一直拖到时间结束,再慢悠悠回到集合地点说自己什么都没找到,然后拿着郑哥匀出来的部分回基地,当做是自己找到的。” “久而久之,就算郑哥脾气再好也看出来了。于是昨天填每个人收集食物的清单时,按照真实数量填了个‘0’上去。结果那个脑残发现自己分到的食物少了,觉得是有人要害他,非要闹到黎老板那边去。” “黎老板不轻易露面,最后是玛蒂尔达小姐先听到了风声,把那个脑残教训了一通。最后罚那个人下一次外勤必须收集到两人份的食物,否则就滚出基地。而郑哥因为包庇,被罚休息一天。” 不过对郑哥来说,还真算不上是惩罚。 第89章 时作岸越听越觉得她口中的这个人物形象眼熟。 “你说的这个人不会是小眼睛, 单眼皮,眉毛很粗,鼻子有点大而且鼻翼的位置向外翻,中等身材, 大概这么高的男的吧。”时作岸在自己身前比划了一番。 精准捕捉到这个人面部的特点。 “你怎么知道?”陈雨捷非常迷惑又吃惊, 眼睛瞪大看着他。 得了,还真是那小眼睛。 旁边的夏奡和小冯有些懵。时作岸又把刚才同小天一起派发食物, 遇见小眼睛的事说了一遍。 夏奡才将两次描述中的人对应上。 “对对对, 就是他!他叫什么来着?邵……?”陈雨捷有对他的名字有些印象但不多, 一直用“傻缺”来替代。 她啊翻开桌子上的登记本,回想了一下这人进入基地的大概时间,终于在上周四的那页找到了他的名字。 “他叫邵家宝。” 时作岸与夏奡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但如果外勤真的同这人分进一组, 他们也毫无办法。 夏奡又抛出问题:“你刚才说的郑哥,他只有今天被强制安排休息吗?明天还是他带队?” 陈雨捷对他俩没设防备心,乖乖回答;“对呀, 不然基地里的人手根本不够用。” “要我说你俩根本没必要担心,你们俩本来就很厉害,郑哥的实力也很强, 你们三个凑到一起去,那周围的丧尸岂不全都杀光光!” 她说到激动处,手捏成拳头在空中摇了摇, 仿佛已然见到丧尸倒在三人刀下的模样。 连带着小冯都星星眼望着站在旁边的两人。 时作岸:“……” 拒绝捧杀。 但有了陈雨捷这么一说, 他们俩心里便踏实多了。 至少不至于刚开场就被玛蒂尔达抓到黎万生面前, 导致计划还没开始就翻船。 就是不知道这个“冯哥”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如果实力强悍,却同样对黎万生忠心耿耿,那么对他们来说又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夏奡皱眉, 问出最后一个他们一直好奇的问题:“我听黎万生在基地里搞实验,你知道吗?” “啊?” 陈雨捷迷茫的眼睛已经预示了结果。 “你光知道黎万生很忙,却不知道他在哪里,忙些什么?”时作岸没放弃,继续挣扎。 但陈雨捷和小冯秉承着一个“黎老板救了他们,他们就应该为基地奉献报恩,其余事情皆不好奇不过问”的原则。 看着他的眼神满是清澈。 看来还是得靠他们自己来找了。 时作岸同夏奡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与陈雨捷和小冯闲扯了两句,果断道别。 离开保安室,两人又看了眼时间,距离五点还有两个小时,他们可以在基地里再逛一会儿。 他们来基地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找到黎万生的实验室,收集黎万生的犯罪证据,送他和吴老板等人去吃牢饭。 沿着大路往基地深处走,道路两旁的悬铃木在风中摇曳枝条。 突然闯来一阵不礼貌的风,鼓起劲儿吹气,刮落好多叶子。 基地不会安排闲职专门清扫这些叶子,导致绿油油的色块遍布整片灰色地面。 离开大门的附近,越往深处人越少,整条路上除了他们两个空荡荡的。 时作岸前后左右环顾一圈,确定周围没有第三个人,开口:“你觉得黎万生的实验室会在什么地方。” 他不清楚生物实验室的搭建需不需要什么必备条件,如果是他专业的爆破实验室,他倒是清楚因为实验条件会对实验室有诸多限制。 可惜夏奡摇摇头。 没有大型器材,那黎万生找任何一个房间都可以充作实验室。 不知不觉,两人愁眉苦脸踱步到了工厂主体建筑前。 这栋楼高三层,占地面积极大。正门是两扇大铁门合在一起,把手的下方被锁链拴在一起。 时作岸走到门口,垂眸观察这一圈一圈缠成盘蛇状的锁链。 金属表面光滑有光泽,不见锈迹,可见是最近一段时间才缠上去的。必须有钥匙才能打开。 一看便知是黎万生几人的手笔。 “你说实验室会在这里面吗?” 夏奡摇摇头:“不知道。” 如果黎万生明晃晃把实验室建在工厂的主体建筑里,是不是有点太显眼了? 但又考虑他会不会也这么想,所以越危险的地方越是更安全的地方。 鬼知道黎万生到底走的是哪个路数。 时作岸抬起头,目光绕着建筑外墙的一圈逡巡。 “走那边吧。” 他指着最南边尽头的拐角处,那里有一扇窗户离地不到一米五的距离,两个人通力协作一番,应当是能翻进去的。 夏奡走到这扇窗户旁,大致比划了下高度。 到他胸口的位置。 一层的窗户中,除了他们面前的这一扇,其他都离地近三米高。 相当于是在天花板下方开了一个气窗。 而面前这扇窗户的背后是厕所隔间,应该是为了透气而设置的。这下倒方便他们翻窗进去。 “我先抱你上去。”夏奡蹲下,打算先将时作岸送上去。 时作岸也没瞎客气磨蹭时间,非常迅速钻进他的臂弯里面。 禁锢的触感从腿弯传来,一股强大的力道将他推举起来,眼睁睁看着自己距离地面越来越远。 “注意安全。”夏奡已经站住,这个时候时作岸应该只要轻轻一跃就能踩在窗台上,打开窗户钻进去。 但不知为何,怀里的腿一动不动,仿佛已经僵住。 “怎么了?”夏奡不明所以,问他,他也不回答。 像是在跟什么东西僵持着一样。 胳膊上的肌肉因为长时间用力变得胀痛,再加上时作岸身上的衣服材质干燥柔软,他整具身体都在怀中慢慢往下滑。 夏奡又腾不出手来把他托回最开始的位置,只能干等着他掉落。 直到时作岸下落的过程中脚尖接触到地面,他才好像倏地从梦中惊醒般,抖了下身子。 “到底怎么了?” 时作岸没有解释,而是按着他的肩膀,两人迅速蹲下来。 工厂外面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风吹起树叶的簌簌响声。 时作岸的表情是令人惊惧的严肃,眉头蹙在一起,嘴唇抿着,红色的软肉此刻用力到发白。 他不说话,夏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马上闭上了嘴巴。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直到他两条腿蹲到麻木,促狭的空间内是两人震如鼓点的心跳。 时作岸终于抬起胳膊,食指在紧抿的唇前摆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半侧过身招了招手,示意夏奡跟在他身后,随后小心翼翼贴着墙根往旁边的树下挪动。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路过这里,就会看到有两个鬼鬼祟祟的矮小身影正穿梭在满地的落叶缝隙当中。 到了树下,他们距离工厂大概有了二十米距离,而且这颗树下恰好是窗户视线的死角。 蹲着挪动了这么久,两人的腿弯处都变得软绵绵,差点连站都站不起来。 一颗悬林木非常友善地为两个腿软的年轻人提供了支撑。 时作岸手掌撑在树干上,面上的惊惧却全然未来得及褪去。 “安塞尔在里面。” “什么?”夏奡没想到他脱口而出的会是这个答案。 早在之前他们就同安塞尔交手过,时作岸不像是会因为见到他在里面就产生这么大的反应。 而且……他抓过时作岸的手腕,掌心粗糙的茧摩擦在脆弱的腕骨上。 他掰过手背,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 距离中午的外勤结束最起码还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甚至更久。 那负责带队的安塞尔为什么会在此时出现在基地里面? 下一秒,他就得知明白了时作岸如此反常惊恐的原因。 “工厂里面有很多人,不……准确来说,是被绑着的活人和丧尸!”?!! 当时夏奡将他抱起来,透过透亮的窗户他窥见废弃工厂里已然停摆的流水线。 大型机器上积满厚厚的灰尘,几乎看不清原本的颜色。 就在这陈旧肮脏的一楼大厅中央,安塞尔直直挺立着,身上的黑色西装犹如Y国电影里的反派组织。 他的双手自然垂落在身侧,仔细看,指缝中推出冷酷的黑色。 是枪。 而他的身边,七零八落倒着许多个人。 在巨大的震惊中,时作岸仍然克制大脑皮层尖锐叫嚣的“快跑”的信号,转动眼睛把在场除了安塞尔之外的人数了一遍。 地上一共躺着二十三个人。 其实更准确的数字应当是八只丧尸和十五个尚有呼吸的活人。 但无一例外,这些丧尸与活人都是他们的“熟面孔”了。 “全部都是今天中午外勤出去的人。”时作岸吞了口口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画面。 本来他在紧张的情绪下根本没把这一张张或扭曲或挣扎的人脸同中午阳光下列队的那些面孔对应上,但随着视线移动,他在队伍里面发现了小眼睛的身影。 他一改上午的威风,蜷缩在黑灰色的地板上,衣领、袖口,甚至是脸上,都沾着已经干涸的血迹。 可尽管如此,隔着一扇玻璃,隔着他皮肤上的污渍,时作岸还是从他的脸上看到了极度的惊恐。 与他见到这恐怖场面时诞生的情感不同,这份恐惧是切实针对自己生命的安危的。 几乎就在时作岸发现小眼睛的小一秒,安塞尔沾满泥泞的战地靴就踹上了他的脸颊。 力道很大,小眼睛瞬间咳嗽起来,吐出来的口水里带着血沫。 “&*%……@~?……” 他说的还是所有人都听不懂的鸟语,小眼睛更是到死都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他被安塞尔两只手利落地拧了脖子,头无力地往左边垂下,正对着时作岸所在的窗口。 所以他能非常清楚地看到那双在死后迅速扩大的瞳孔,逐渐涣散的眼神和浑浊的眼白,像是带着难以化解的怨气。 第90章 苍白的面容和浑浊的眼球, 一动不动与当时窗外的时作岸面对面。 然而安塞尔丝毫无所谓这条生命在他手上流逝,只是将抬起的手重新落回到身侧,转身朝向下一位受害者。 他这是在干什么? 为什么要把今天出外勤的这些人杀了? 这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在蹭着夏奡的怀抱往下滑了。 在落地前的最后一秒,视野中残存的画面是安塞尔攥着一个小鼻子男人的衣领将他拎了起来…… 光是把刚刚亲眼目睹的画面用语言复述出来, 时作岸甚至都要被鼻腔中的空气吞没窒息。 一只温暖的大手贴在他的后背, 一下一下帮他顺着气,将他从折磨人的梦魇中拉了出来。 “现在这个时间不行, 等晚上安塞尔离开了我们再进去探查。” 无论如何, 他们不能把这件事放着不管。 时作岸在他的安抚下慢慢调整了呼吸。 “就今天晚上吧。” 他们不知道这些本该出现在基地外的人为什么会在此时出现在工厂里面, 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做了什么,亦或者什么都没做,却招来了杀身之祸。 今天下午他们就会知道自己后续会被分配到什么工作,但遇到的所有人都几乎默认他们两个百分百会被分去外勤。 一定要在出发外勤前搞清楚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方才隔着玻璃窗窥探的过程中, 安塞尔并没有发现他们。 但留在这地方还是太危险,他们最好还是赶紧离开。 夏奡点了点头,拉着他的手准备离开。 以防万一, 他们不能原路返回。他环视一圈,工厂大门连接的是一条极宽的柏油路,道路两旁是鲜绿色的草坪和密集种成排的悬铃木, 两块颜色的交接处是人工搭建的长椅和路灯,路灯上结着密密麻麻的蜘蛛网。 草坪区域是整块工厂部分的最外界边线,围着草坪的尽头, 是一圈砖红色搭建的围墙。柏油路的尽头直对着围墙的空缺, 不见有门, 可能早在工厂被废弃的当年被当成废品卖出去了。 “走这边。”夏奡拽了拽手,拉着时作岸往草坪更深处走。 无规则排布的树干和交织的树影将两人的身影遮蔽。 厂区到外面的出口只有这一块围墙间的空缺,他们只能借着树林遮挡钻出去。 阳光下的空气依然安静, 但不知为何,在见到那副场面后时作岸的鼻尖一直萦绕着一股难闻的血腥气。 他干脆低着头,不看路,把出去的事交给夏奡,他只要埋头跟着就好。 不知在树林间穿梭了多久,时作岸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撞上了一面厚实的墙,抬头一看,他们已经到缺口处了。 夏奡停下脚步,正从墙边探出头确认外面是否有人。 半晌,他确认完毕,背着身朝时作岸招招手……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一个全然陌生的男声从时作岸的背后传来,一瞬间,鸡皮疙瘩从他的尾椎骨爬满全身。 两人飞速将头甩向背后。时作岸在看清人脸的瞬间,就感受到了莫名的熟悉感。 再仔细一看,这人不是刚才在宿舍楼下打牌的人之一吗? 当时他就感觉到一股不知从哪儿来的视线,但当他转过头去寻找的时候,只看到专心打牌的几人。 是那个人! 时作岸脑中拉响警报,全身肌肉绷紧,像一只检测到危险的小兽,警惕地看着这人。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人像是被他的这个问题逗笑了:“这个问题应该我问你们才对。厂区这边是不允许基地的人过来的,诺,那边还立着牌子呢!” 他指着前方墙根的位置一块A4纸大的广告牌,这么丁点儿大,还不知道为何歪倒着,牌子上的字被灌木丛的叶子遮挡。 这能看到才有鬼了吧! 男人好像也挺意外这牌子怎么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指节抵着嘴唇,轻咳两声。 “总之,厂区这边是不允许你们进来的,这次算你们运气好遇上我,下不为例。” 他这话说的,像是他开了大恩大赦才得以让两人活着离开这里。 红砖围墙脚下,三个人面对面僵持着。 时作岸盯着他嘴角的弧度,笑得模样很是和善。 他心底的两个疑问愈发浓厚。 第一,厂区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第二…… “你到底是谁?” 从宿舍楼楼下开始,这个人就在关注他们俩了。恐怕连他们问阿姨的那些问题也被这人听了去。 而且偏偏那么巧,他们俩为了寻找黎万生的实验室而绕到这个地方来,而这个人凑巧也出现在这里。 还有,据他自己所说,厂区不允许任何基地里的人进入,那为什么他能大摇大摆进来,还以一副高姿态警告他们? 男人看着时作岸和夏奡板着严肃的表情,身体像蓄势待发的豹子一般对着他,忍不住轻笑出声。 “我知道你们两个,刚来基地所以对规定什么的都不太熟悉,加上这次确实是公示牌出了点问题,所以这件事就算了。你们现在悄咪咪离开,我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他语气轻柔,眼睛却警告性地眯着,仿佛在说,如果再被他撞到第二次两人绝对不会像今天这样好运。 接着,他又开口:“至于我,呵,别着急我们很快就能彼此认识了。” 说完,他没再给时作岸继续问问题的机会,转身就走。 而他离开的方向……分明就是两人方才窥视的厂房。 “你——” 时作岸还想追上去问,却被夏奡抓住了手。 时作岸:“?” 夏奡看清他眼底的迷茫,压低声音小声道:“先出去再说。” 纵使时作岸再不乐意,一步三回头地开始被夏奡拉了出去。 往身后看到的最后一幕画面是那个男人从厂房的正门进去。 夏奡拉着时作岸快步离开,一直到过了桥,才终于松开攥紧的手掌。 强大的力道在时作岸的手腕上留下粗粗一圈红痕。 “他也是黎万生的人。”不等时作岸开口,他抢先一步笃定地道。 其实已经昭然若揭。 安塞尔在里面做着杀人的勾当,这人却可以明晃晃进去,说明他对黎万生现在所做的事绝对是清楚的。 但这人又为何要放他们俩个离开? 假设他们已经撞破黎万生的计划,那岂不是把他们杀了灭口才更加保险吗? “他说很快就会见面。”时作岸把之前在宿舍楼楼下那个男人一直在关注他们的事告诉夏奡,两人沉默着。 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距离五点只剩下不到半个小时。 经过这么一遭,两人也不敢继续到处乱逛了,不如老老实实回房间休息一段时间。 他们回到寝室时,江肆已经在里面了,正和宋子桥两人在闲聊。 不知聊到了什么内容,宋子桥整张脸通红,甚至手里还攥着件不知道是谁的衣服,听到开门响声的瞬间,立马将布料举起盖在脸上。 “呀,你们回来了?”江肆心情愉悦地朝进来的两人打了个招呼。 她迅速丢下宋子桥,招呼两人过来看她摊开在桌子上的笔记本。 这是她一个下午的成果。 常规大小的笔记本内页里,清清楚楚画着这半块区域的结构图。 甚至精细到了桥洞下面阿姨负责的一小块菜地。 “时间有限,我只画了宿舍区这边的。”江肆指了指桥以西专门留出来的空缺,“等什么时候还有空的时间了,我再去工厂区逛一圈。” 和时作岸两人分开后,她先是上天台画出整片区域的大致排布,然后才下来一小块一小块进行细化。 “你们那边呢?找到黎万生的实验室了吗?” 时作岸摇了摇头:“问了很多人,要么遵守黎万生的要求保密,要么就是完全不知道这回事,但……” 他欲言又止,还是将刚才在厂房窗户口目睹的一切说给江肆。 她听后倒吸一口凉气,连床上的宋子桥都跌跌撞撞撑起身子,从栏杆上方探出头来。 “我靠,这群人还真是草菅人命啊!” 江肆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要把出外勤的那些人杀了?如果黎万生建立基地的目的就是为了杀人,他何必要这般大费周章,那么多居民楼,烧杀抢掠还不够满足他的吗?还提供食物和武器,把我们豢养在这里当备用资源随取随用吗?” 有那么多简便的方法,但他偏偏就选择了最复杂的一个。 夏奡皱着眉陷入沉思。 在所有人之中,他对黎万生的了解应该是最深的。 虽然接触的时间不多,但他在贝克尔手下呆过很长一段时间。他了解贝克尔的行事作风,其背后隐涵着的是黎万生的指令与做法。 他回忆起那天吴老板所说的,黎万生正在进行的重要实验。 创口修复。 难道到了现在这个时间他还没有放弃吗? 突然间,他脑中闪过一丝灵光,与此同时涌上来的是极其不好的预感。 “黎万生可能是想用那些人来作为自己研究药物的受试者。” “啊?”江肆发出呆呆的一声响,随后在夏奡的提醒下想起了这个实验。 “他不会是想要用药物让死人复生吧?” “我操了,这个这人是真TM的傻逼!” 江肆的惊恐与时作岸踢凳子的巨响在狭窄的宿舍内炸开。 他们明白夏奡的猜测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黎万生的这项实验可谓是从头到尾没有一点踩在违规的红线内。 还有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他是目前最让夏奡百思不得其解的。 他到底站在哪边? “咚咚咚!”就在众人疑惑之际,门响了—— 作者有话说:(感兴趣可以看看下一本准备写的灵异鬼怪文哦~) 【瞎眼笨蛋小美人 X 阴湿男鬼真鬼】 虞绍是个瞎子,为了养活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个在酒吧当氛围组的工作,只需要每晚进舞池里跳跳舞。 但最近这份工作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酒吧的客人好像变少了,原本吵嚷杂乱的音乐换成了悠扬的小提琴,就连原本交好的同事也不再与他聊天。 最怪异的还是……他的舞伴。 向来绅士礼貌的舞伴三番五次在做动作时“不经意”地冒犯他:一只手揉捏他脆弱的腕骨,另一只手落在窄腰间,大掌有一下没一下按着。 好冷。 搭档的手像冰块一样,冻得他皮肤发红。 他条件反射地瑟缩,却差点不小心跌下舞台,幸好搭档拉住了他。 但搭档凑在他耳边说话的时候,冰凉的气息喷洒在他的颈侧,激起一小片鸡皮疙瘩。 是酒吧的冷气开太足了吗? —————— 为了微薄的工资,虞绍又再这个岗位上坚持了许久。 直到不对劲的人从搭档扩大到客人、同事、甚至酒吧老板,好像都试图对他实行骚扰。 他不干了。 一封辞职信摔在老板办公桌上,虞绍反锁家门,发誓往后再也不要回去那家酒吧。 “咚咚咚——” 奇怪,怎么会有人敲门? 他熟练地绕过家具,贴着房门怯生生问:“谁,谁啊?” 门外传来的嘶哑魅惑的嗓音几乎将他内心的所有防线击穿: “宝宝,为什么不来上班?我一直在等你啊!” 是他的舞伴。 阅读指南(随时补充): 1、笨蛋美人,攻只有鬼哥一个,后期的客人同事都是攻变出来的!双洁! 2、攻受锁死,禁止拆逆! 3、全文架空,勿代入现实! 4、文案随时改,但设定基本不会动了,已于2025.9.27截图《 》 90-100 第91章 时作岸看了眼时间, 确实已经到点了。 他压回心中的怒意,上前把门拉开。门外站着的还是小天。 或许是经过中午时作岸的帮忙,她对几人已经完全没了恐惧之意。见开门的是时作岸,还温温柔柔朝她挥了挥手。 “哥, 这是你们的东西。”她先是从小推车里拿出今天的晚饭递给几人。 时作岸接到手里, 却发现拿到的东西还比中午的要多一点,饼干和水的基础套餐里还多加上了一根火腿肠。 但这就很奇怪了, 明明中午出去的那些人没过多久就回到了基地,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天不知道他心中的疑问, 她紧接着就举起小本子,准备开始宣布屋内几人的命运。 时作岸有些紧张,让她进来再说。 小天终于不再客气,进来后把门关上才开口:“跟我中午猜的一样哦, 你们三个都被分去了外勤。现在基地里的人还是太少,所以身体好点儿的都会到外面去。” “我看一眼哦……你们三个在一起,是明天晚上的早上的那一班。挺好的, 出完任务回来就可以休息了。” “你们中间还有一个受伤的是吧。”小天探头在宿舍里扫视一圈,眼睛对上躺在床上的宋子桥,“因为我之前的搭档伤口恶化太严重, 玛蒂尔达小姐看过后把她送去了医务室,所以需要人顶上这个位置。我跟她说了情况,你要不要来跟我一起送餐?” “不过你的伤好像有点严重, 如果不方便行动的话, 需不需要我联系玛蒂尔达小姐把你也送去医务室?” 她关怀地看着宋子桥。 申报前她只在名单上看过几个人大致的身体情况, 但那张表格都是每一个进入基地的人自己填写的,主观性很强。 而当时在填写宋子桥那一栏的时候,夏奡只是写了一句“腹部有伤”, 模棱两可,确实没法确定伤势的严重程度。 她还以为是没什么大影响的小伤,没想到会严重到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鉴于此,她立马掀开笔盖就打算在本子上重新登记—— “哎别别别!”一直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宋子桥忽然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一改颓废的姿态从床上翻起来。 看得众人都是满脸的担忧。 要知道这段时间他可是连翻个身都能叫唤半天的人啊! 但此时他像是之前受的所有伤都好了,完全没有影响似的从楼梯上爬下来,凑到小天面前拍拍自己的肚子表示自己倍儿健康。 绝对能担任小天搭档的工作。 只有夏奡在他路过自己身侧的时候,敏锐地注意到他额角划过的一滴冷汗。 小天站得远,并不知道背后的这些,见宋子桥虽然受伤但可以下床独立行动,懵懵懂懂点了点头。 “我之后还有宿舍要送餐,就先走了……对了,这张纸给你们。” 说着,她从本子最后拿出一张夹着的纸,递给宋子桥。 “这是基地的一些规定,也有外勤要注意的事项,你们可以看一下,如果有条件也可以用手机拍一下,等送完餐我会再来一趟把它拿走的……一定不要损坏哦!” 说完,她便继续拉着小车往其他宿舍去了。 门关上的一瞬,屋内其余三人迅速将宋子桥围住,而宋子桥也非常“配合”,一声痛吟后直挺挺就要往地板上倒去。 幸好被早有预料且反应速度极快的夏奡接住。 “你怎么回事?”时作岸看着他满脸的痛苦。 既然伤势严重,按照小天说的那样去医务室休养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但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甚至不惜忍着剧痛从楼梯上半爬半摔下来。 “我,我不知道。”宋子桥已经被痛到连话都说不清,但仍然颤抖着声线解释自己为什么如此抗拒:“我就是突然不想去,好像脑子里有个声音在阻止我,一旦进了医务室就绝对没机会活着出来。” ? 这就是他直觉的部分了。 “你一个大男人家家,又没有什么第六感,还相信这个啊!”时作岸调侃地朝他眨眨眼。 “滚滚滚!男人怎么了?男人怎么——” “我觉得他拒绝得对。”夏奡的突然出声打断了两人的斗嘴。在小天离开后他一直在思考,就在刚刚,好像有灵光一闪。 时作岸和江肆不明所以,等着他说出个这么个“对”法,就连宋子桥本人都不知道的答案,他居然有数了吗? 夏奡轻咳一声,眉头依然紧紧锁着:“还记得今天下午被安塞尔关在厂房里的那些人吗?” “你是说……” 夏奡点点头:“我担心进医务室里的人结果会和下午外勤的那批人一样。” 毕竟如果黎万生真的打算拿那些人来做实验,现成的伤者肯定比专门派安塞尔抓来的要方便、且安全得多。 反正进医务室的基本都是伤势严重,连行动能力都丧失了的人。就算突然“因为伤势加重而去世”,也挺合理的不是吗? 宋子桥听后,刹那间浑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 他只是出于直觉拒绝了小天,没想到居然在无意识的情况下避开了这么大一个灾难。 连带着时作岸和江肆也松了口气。 “没想到你这第六感还挺准的。”时作岸思考片刻,“那小天的搭档怎么办?我们要救她吗?” 夏奡摇了摇头,倒不是不救。 “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而且……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医务室在什么位置,等小天呆会儿回来的时候问问她。”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小天走之前交给他们的那张纸,此时还在宋子桥手里攥着呢。 众人将这张纸摊开在课桌上,研究起来。 这张纸被折叠了两次,变成了张巴掌大的小方块。边角的位置都有或多或少的磨损,一看就知道在过去的日子里被传阅了许多遍。 摊开来,里面密密麻麻写着小字,而且全都是手写字,清秀干净没有练笔,不知道落笔的人是谁。 而且所有的内容都分成详细的条目明列清晰,每一条前面都有一个小小的标号。 众人把注意力放在具体的内容上。 其实里面的大部分他们都在与阿姨、陈雨捷或者小天的交流中了解过了,比如每天领餐的时间,还有厂房区域禁止入内的规定。 他们此刻主要关注的部分是外勤相关的规定。 纸张上规定: 1、每天的外勤时间会分为三个时间段,早上六点到十点、中午十二点到四点、晚上七点到十一点,每位外勤人员当天必须参与一个时间段的外勤任务。 2、外勤时间由领导者提前一天规定,不可以选择,也不允许私下调换。 3、搜寻地点由领导者带领前往,不得脱离队伍独自行动,不得提前返回基地。 4、外勤全程需要严格听从领导者安排,不得私自做决定。 …… 11、搜寻到的食物全部归基地所有,如果被发现偷偷藏匿食物,将会被赶出基地。 12、如果外勤人员连续三天都不能带回食物,将会被处罚;情节严重者,将会被逐出基地。 最后第十二条的规定应当是这两天才加上去的,字体格外不同,是一手龙飞凤舞称得上极其漂亮的连笔字,而且墨水也比前面的部分更深一些。 “我们三个是明天早上的外勤,回来的时候你应该已经和小天出发发食物了。”江肆对着宋子桥交代,“你小心一点,不要暴露在那几个人面前,如果必要的话尽可能让小天去。” 他现在可算得上重点保护对象。 “如果身体不适了,能撑的情况下尽量撑着些,可以等我们回来后帮忙,总之千万别被小天送去医务室了哦。”时作岸半开玩笑道。 别等他们一回来找不到人,一打听送去医务室了,那到时候可是想救都救不回来了。 宋子桥跟着他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也不再是个蠢的了。 抬起手在太阳穴侧边敬了个礼,保证严格把朋友们的嘱托放在心上,绝对不贸然行动。 几人又讨论一会儿纸上的条目,江肆拿出手机留了张照片以备不时之需,不多久,小天就拉着空荡荡的小推车回来了。 她一个人负责四层楼还是有些吃力,结束时稍微超出了一点规定时间,打开门就看见她一副被骂了的可怜样。 但工作还有最后一项没有完成,在见到门后的时作岸后,她强迫自己振作力气:“你们看好了吗?” 看好了就把纸还给她,她要下班了。 但这次里面的人下定决心要耽搁她的下班时间,连哄带骗把她关进了屋里面。 江肆特意出一把椅子,让她先坐下。 “你,你们想干什么?”她紧张地吞了口口水,眼底的迷茫快要溢出来。 三位成年男性就这么围着她,虽然旁边还有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小姐姐,但她还是害怕得要命。 “你别紧张。”时作岸开口驱散三人的“恶鬼气”,“你刚才说的医务室是在哪里啊?” ‘啊……啊?!他的伤还是很严重吗?我可以帮你申请不干这个工作的!’小天慌张极了,以为是宋子桥临时出了问题。 夏奡连忙摆手:“他没问题,明天你们俩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集合,你等会儿跟他说一声就行。只是我们比较好奇医务室的位置,毕竟之后要出外勤,万一受点什么伤也知道回来了往哪儿跑才是。” 时作岸和江肆不像他这么能编,但主打一个开团秒跟,配合地点头。 小天松了口气,脸上重新挂回微笑:“你们不用担心这个,如果受伤郑哥会带你们直接过去的。” “不过医务室的位置……其实告诉你们也无妨。”—— 作者有话说:月经痛只痛一天的我回归![让我康康] 第92章 接下来小天说的位置让他们都有点没想到。 “你们今天有去过厂房附近吗?如果沿着红墙一直往前走, 有一个小平房,好像以前是个小卖部,他们把它腾出来当做医务室用了。” 这个位置他们还真没注意到,光顾着探索厂房里面, 还差点把自己也给搭进去了。 时作岸不敢说他们俩个今天已经非常冒犯地闯进禁地, 甚至还扒着窗户目睹了一出杀人事件。 他向小天道谢。 从今天中午开始他就一直知无不言,解答了他们的好多问题, 可以说是帮了很大的忙。 小天挥挥手让他们不用客气, 随后又同宋子桥确定了一下明天工作的时间便离开了。 房间门外的滚轮声渐行渐远。 “你早点休息吧。”小天一离开, 宋子桥立马又变回有气无力的样子。 夏奡催他早点上去躺着,免得伤口加重第二天起都起不来。 几个人合力把他托上楼梯。宋子桥几乎睡了一天,此刻已经没了一点困意,干脆竖着耳朵听他们三个要讨论什么。 “我想晚上再去一次厂房。”夏奡提议。今天下午因为那个陌生男人的出现导致他们不得不提前离开。 起初他们靠近那个位置就是因为怀疑实验室是不是在那里。 结果没想到还没跟实验室的搭上一点边, 就直撞上安塞尔动手的现场。 “你们说的那个陌生男人已经离开了吗?”江肆不确定地问。 夏奡摇摇头:“不确定。” “我们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时作岸忿忿道,今天真是倒霉透了! 但他绝对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 “我也想去!”他为夏奡的提议投了一记赞成票。 眼看两位热血好男儿气势已经被鼓舞起来,越涨越高, 似乎下一秒就要打开门冲出去。 江肆冷冷道:“你们俩胆子也真是够大的。既然厂房区域被黎万生列为禁地,那肯定是有必须遮掩的东西。你们觉得他会什么防护措施都不做,仅仅只是竖一块牌子警告来往的人就完了吗?” 这跟挂一块牌子说“此地无银三百两”有什么区别? 她的话像是一盆冷水直直浇在两位男士脑袋上, 连带着头顶的气焰都被尽数浇灭。 看着两人低垂脑袋像是内心被击垮了的模样,江肆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觉得你们可以去,但不是今天。” “我们现在才刚来基地, 除了纸上这些最基本的规章制度外什么都不知道。可以先打听打听黎万生是否派人在厂房外巡逻, 或者安塞尔抓人到底有什么规律。” “还有那个陌生男人。”江肆低头一顿, “他说我们很快就会见面,既然如此我们就等等看好了。” 总之就是说,这件事还是不能操之过急。否则在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就莽上去, 白白赌命实在没有这个必要。 头顶的床上幽幽传来符合的男声:“是啊是啊,我觉得阿肆说的对,你们两个还是太不沉稳了!” ……你倒是评判上了。 时作岸翻了个白眼,没有搭理床上没话找话的某人。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静观两天,看看外勤的情况再定。” 无论如何还是要以自身的安全为重。 夏奡点点头。 决定了今天晚上的行动取消,绷了一下午的神经瞬时松了下来。 一股空荡荡的感觉从肚子里涌上来。 原来他们还没吃晚饭。 中午就只吃了一块很小的饼干,实在说不上“吃饱”。 水倒是基本上每人都只喝了几口,还剩下半瓶的量。 虽然陈雨捷和小冯提前交代他们可以把第一天吃不完的食物先囤着以防万一,但说实话,这么一丢丢的量连填饱肚子都不够,更别说额外留出多余的量了。 江肆说自己画了一个下午的图,颈椎不太舒服。囫囵把把饼干和火腿肠塞进嘴里,又往里面猛猛灌了好几口水,这才止住肚子里空落落的感觉。 “我先去休息了。”说着,她一边用手捏着颈椎,脑袋左右摆动,一边往栏杆边走去。 她极其主动选择了同宋子桥紧挨着的床位。 没有床垫被子,今天一晚上睡过去估计还得腰痛脖子痛,夏奡更加把外出寻找床品的任务提到了清单前列。 “哇,这个饼干好难吃!”夏奡正思考着呢,旁边突然传来吐槽的声音。 时作岸刚把饼干的包装打开,塞了一小口进嘴里,差点就要吐出来。 幸好丧尸爆发以来他已经养成了勤俭节约的传统美德。 即使再难吃,他也忍着喉咙间那股刮嗓子的痒意硬生生吞了下去。 但接下来一口都送不进嘴里了。 世界上究竟为什么会有这么难吃的东西? 时作岸重新把包装袋端在面前,仔细端详。 其实他早该看出来的,紫色包装袋加上上面不明语言的名字,翻过去配料表也是全外文,但上面贴了张进口食品专门用的白色贴纸,上面用国语把备料表翻译了一遍。 他倒要看看这饼干都包含了些什么成分? 小麦、燕麦、油、赤藓糖醇……怪不得那么难吃,配料表比他的命都要长。 而且代糖加进去非但有一股怪味,还很难被身体代谢掉。 关键是难吃。 他下意识用指腹摩挲包装袋,端在手里左看右看,却始终不愿往嘴边送。 “给我吧。”夏奡无奈,大拇指和食指捏成鸟嘴状,把这个据说特别难吃的饼干从他手里叼走。 虽然时作岸表面上什么都没说,但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是暴露了他此刻的好心情。 光是被拿走不喜欢吃的食物就值得这么高兴? 夏奡心中痒痒,盯着他看了半天,手拉开外套拉链,伸进去在内衬的位置摸索了半天,不知道在摸什么。 过了一会儿,从里面掏出来一块巧克力。 “你吃这个吧。”? 时作岸脑门前挂满问号。 “你从哪儿搞来的?” 进基地前所有食物都需要上交,为了防止有人偷偷藏东西,小冯还负责对每一个进来的人搜身。 他们几个进来时也都经历了这一段关卡。 “我这口袋在里面。”夏奡扒开自己的衣服指了指暗袋的位置,接近侧腰,从外观看来只是在这一块做了个微微收腰的设计,根本想不到里面其实藏着个口袋。 他就是这样把巧克力暗度陈仓带进来的。 时作岸接过巧克力,塑料包装袋摩擦的声音在空荡安静的房间内格外明显。 他刚撕开一小块口子,抬头就对上床铺上方探出的两个脑袋。 “……你们要吃吗?” 江肆和宋子桥两人齐刷刷摇头,就连频率和幅度都一模一样没有丝毫的偏差。 “别了,您自己享用吧。”江肆翻了个身,改用无情的后背对着床下两人。 不吃就不吃嘛,阴阳怪气做什么。 时作岸心中嘟囔,随后将甜甜的巧克力送到嘴边,正准备咬下…… “吃吧,多吃点,别辜负了夏哥的一番好意。你要是真分给我们,今晚他就得躲在被子里反省下次是不是得趁着四下无人之境才能给你加餐了。” 时作岸:“……” 夏奡:“……”糟糕,差点就被他注意到自己还没松开的眉头了。 两人各自解决了晚饭,那燕麦饼干确实味道不怎么样,但也没到难以入口的程度。两小包吃下去口腔内的所有水分都被吸干,他又不得不举起水瓶灌了几大口水。 东西很少,但也算是喝了个水饱。 他拒绝时作岸递过来的剩下半条巧克力:“你收着吧,等下次饿了的时候加餐吃。” 时作岸没有客气,将剩下半块收进背包。 夜深了,月光穿过玻璃在房间内投射出冷白色的光。 明天要早起,夏奡催着时作岸赶紧上床,自己则把阳台门的窗帘拉上,只留了一条非常窄的缝隙。 一夜安宁。 —————— 第二天,一早,时作岸就被窗外的吵嚷声吵醒。 挣扎着睁开眼,脑袋迷迷糊糊间贴上了床边的栏杆,金属冰凉的触感让他瞬间从迷蒙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他一下子坐起身,身子下面的床板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怎么了?”就睡在他对脚的夏奡感受到晃动,也缓缓将搭在脸上的胳膊移开。 丧尸爆发到现在已经一个月过去了,H市已然步入五月。 温度上升,即使晚上睡觉的时候不盖被子,也不会第二天产生喉咙痛之类疑似要感冒的症状。 但这也意味着之后他们应该会面对更加严峻的问题。 一旦到了五月底,从这个时间段开始H市就会步入梅雨季,连续降雨加上温度持续升高,马上整座城市就会变成一个巨大的蒸笼。 而他们已知正常人在不小心喝进雨水后也会变异成丧尸,只怕再过一段时间所有南方城市都会陷入一场灾难啊! 时作岸坐在床板上,脑子终于恢复到了平时灵光的状态。 外面吵嚷的声音在他耳朵里逐渐清晰起来,是一个陌生的男声在喇叭里叫他们起床。 时作岸睡觉的时候压根没摘手表,此刻借着窗帘缝中投过来的一丝光亮看清表盘上的数字。 五点五十了!!! “快起床快起床!”他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拍了一把神志还混沌的夏奡,利落地爬下床去叫还睡在睡梦中的江肆。 连带着宋子桥都被他们这一大早的鸡飞狗跳惊醒。 幸好现在生活标准已经降到了最低,起床后几乎不需要任何多余的准备,只需要往嘴里灌一口水漱两下,吞下去,这早起后的洗漱工作就算完成了。 “赶紧走!” 第93章 三人各自背上包就准备出发。 包里原本的东西他们早在进入基地前就已经基本藏进了车里面, 零零散散一些带进来的东西都在昨天晚上提前整理出来放在宿舍里的桌子上。 相当于此刻肩上背着的是三个空包。 这是时作岸和夏奡前一天在阳台上围观外勤集合时偷学到的。 宿舍门被推开,走廊间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基本都朝着楼梯间的方向。 想来这些人同他们的目的地一样。 时作岸随机跟上一个从走廊右边深处过来的平头壮汉,一同往楼下走去。 楼下的模样和他们昨天看见的没有任何区别, 只是少了那几个围在圆桌旁打牌的男人, 阿姨也没在前台坐着。 出了宿舍大门抬头便是灰蓝色的天空,与陆地的边际处还泛着一丝橙黄色, 微微的风拂过面颊, 吹得人很舒服。 他们跟着平头哥挤进人群, 这就是今天早上和他们一起出外勤的人员了。 由于围着的人太多,而且混乱没有秩序,虽然是宽宽一条柏油路,却几乎要被堵死。 “全都安静些, 按照队伍排好。”一声冷静的男声从人群后面传来。 时作岸听着感觉这声音还有点熟悉,但在喇叭的失真下,一时间他还真没听出来这是谁。 直到挡在他身前的人群渐渐散开, 彼此协调着整理队伍时,树下那张熟悉的面孔彻底暴露了出来! 树下站着指挥他们整理队伍的人分明就是他们昨天在厂房门口遇见的陌生男人! 男人似乎也注意到了他的视线,穿过熙攘的人群, 俏皮地朝他眨了眨眼。 漂亮的桃花眼像是蝴蝶的翅膀在空中翻飞。 还没等时作岸反应过来,胳膊上骤然攀上一道巨力,拽着他把他拖向一边。 眼前缝隙间的男人消失, 转而替代的是一个被安排好的位置, 和抬头正对着的一个秃顶后脑勺。 时作岸:“……” 小臂上是手掌用力到极致后留下的红白掐痕, 连骨头深处都好像渗着疼。 而罪魁祸首却一脸怒意看着他,仿佛是他做了什么天打雷劈的事,才会自作自受惨遭这样的对待。 “你怎么了?”时作岸不明所以。 他自诩询问时语气亲切, 绝对能称得上温柔解意,如果他现在正在参与初中班级心理委员的竞选活动,不需要额外拉票,就凭他现在这个表现就能毫无悬念拔得头筹。 然而他唯一的服务对象却似乎完全不吃这一头,冷冷撇过头,喉咙中还挤出非常细微一声冷哼。 时作岸:? 到底谁招他惹他了。 看着他满脸懵逼的样子,夏奡心中的怒火更盛,甚至拉着江肆往后排挪了个位置,颇有要拉小团体孤立时作岸的架势。 搞不懂搞不懂。 时作岸挠挠头,苦思冥想半天都没搞明白他到底在因为什么事生气,好在这个时候树下那个陌生男人又举起喇叭,开始说今天的安排。 “队伍都排好了,接下来我按照名单点个名,被点到了就答到,确认所有人都到齐了再出发。” 他的脾气似乎比玛蒂尔达或者黎万生要好得多,至少从表面呈现出来的亲和力来看是这样的。 他点名的全程脸上都挂着笑,桃花眼弯弯确实漂亮极了,让人情不自禁将视线落在上面。 时作岸听到自己的名字,差点没反应过来,顿了半秒立刻接上。 背后一道幽幽的视线一直盯着他,仿佛要在他背后刻出个什图案来。 “好了,所有人都到齐了,我再说两句。”桃花眼男人用铅笔勾掉名单上的最后一个名字,把文件夹收到一边,“今天的外勤队伍里来了不少新人,所以我简单介绍一下,我姓郑,负责每天带外勤队伍出去找食物,路上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他姓郑?!! 时作岸想起小天和陈雨捷都曾说过带队出外勤的领队就姓郑,也就是“郑哥”! 这么一来就全部都对上了。 “还有就是——”郑哥故意拖长尾音,与笑意同时浮现的卧蚕也在瞬间消失,“你们应该都已经知道基地的新规定了吧。” “前几天有人做得太过火,甚至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在我眼皮子底下偷藏食物,还明晃晃在宿舍楼里大肆宣扬,这下好了,这事儿捅到了上面那里,出台了新的规定。”郑哥冷了语气,“昨天玛蒂尔达和安塞尔亲自带队,带出去的就是那些摸不清楚状况的人。上头不会像我这样滥好心救人,那些人是该死还是该离开,全都由他们自己决定。” 他提到的是昨天中午那支外勤队伍! 时作岸眼神一凝,眼神死死盯着他。 但鬼知道这郑哥怎么跟脑袋上装了雷达似的,在他眼神飘过去的瞬间就将他锁定住,桃花眼又弯了起来。 “可惜我这个人实在心软,尽管如此我还是希望尽我全力保证大家在基地外的安全,只不过上头也对我下了严格规定,不能再用我找到的东西给大家当保底了。” 他再次举起手中的文件夹,铅笔头在展开的名单内页上轻轻敲了敲:“这边记录着你们前两次的‘成果’,不用我说,你们应该都知道自己之前工作的情况如何吧。” 他话语未落,队伍里就有人不由自主低下了头,甚至有些人开始窃窃私语。 但这些都丝毫不影响郑哥。 “你们其中有些人,今天是最后一次机会了,都给我认真一点。”锋利的视线往台下扫视一圈,见所有人都听到了,他立马恢复最开始那般富有亲和力的模样,“好了,我们出发吧。” 不得不说,他这一套连招玩得非常丝滑,先给一个巴掌再给一个甜枣,时作岸都怀疑这人是不是跟他的前领导师出同门。 队伍跟在郑哥后面向大门口的方向移动,原本在他后面的夏奡因为行进方向的转变而站在了他的右侧。 “笑面虎。” “啊?什么?”时作岸没听清,只看见他嘴唇嗫嚅,耳边只有旁边人闲谈的交流声。 但他问了,夏奡又不说了,嘴巴像是被胶水封住了一般。 时作岸:“……”事儿真多。 他视线扫过一圈周围的人,其余人要么专心致志跟着队伍往前走,要么和旁边的人絮絮叨叨嘴全程没停过。 应该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 时作岸低下头,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手小心翼翼往旁边抓去。 第一下没抓稳,抓了一手的空气,第二下终于结结实实握住了一只宽厚的大掌,干燥的热度灼人。 “你别不高兴了嘛~” 这几乎是撒娇的语气从他嘴里说出来格外雷人,时作岸话音刚落,就感觉两团红晕刹那间爬上面颊。 幸好他声音极小,除了他自己和夏奡应该没人注意到这动静…… “咳咳!” 他前一秒还在庆幸,下一秒就被斜后方一声咳嗽捅了一刀。 靠,把江肆忘了。 时作岸被撞见如此尴尬的一幕,瞬间手足无措,手似乎放在哪里都不合适,下意识就要把抓着夏奡的手松开。 可他刚有一点要松开的意思,没想到紧接着夏奡抓着他的手就又一紧,将逃跑的他抓了回来。 “别动,就这样牵着。” 时作岸:‘!’ 大哥,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害臊啊! 他还没打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庭广众之下出柜啊!!! 接下来的路,夏奡一直牵着他的手没松,就连后面的江肆也不知道是不是看习惯了,没有再对两人恬不知耻的行径进行批判。 直到队伍停在基地大门口,时作岸才感觉手背被轻柔地捏了一下,然后温度骤然离去。 时作岸不敢与夏奡对视,可以抬头看向前方,避开他的视线。 结果刚一抬头,就看见郑哥抱着个塑料箱子从门卫室里走出来,身后还跟着陈雨捷和小冯。 “我现在发武器,都待在队伍里别动。” 说完,他便按照队伍的顺序一个一个往下发武器。 时作岸越过人群往箱子里一瞥,说是武器,里面的东西五花八门,有钢管、小刀、美工刀……杀伤力也各不相同。 但分到什么是什么,谁都不许挑。 陈雨捷和小冯跟在他旁边帮忙,看到队伍后面藏着的时作岸等人还踮着脚朝他们打了个招呼。 队伍人数不多,很快就轮到了时作岸。 郑哥端着箱子走到他面前,笑着道:“我就说我们很快会见面,怎么样,想我了吗?” 他笑眯眯眼睛眯成一条缝,像是只满腹算计的狐狸。 可时作岸只感觉背后的那道视线卷土重来,如芒在背。 他强忍着心中的毛意,憋出个和郑哥相仿的笑容:“没想到郑哥在基地里担任这么大的官,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了。” 阴阳怪气。 但郑哥似乎完全没把他的回击放在心上,从箱子里拿出一把开了刃的长刀。 不知是从哪儿捡来的,这用来对付丧尸绝对是杀伤力爆表的武器。 要给他吗? 时作岸自己都不确定地指向自己。 周围的几个人看见分到他手里的武器,细小的讨论声迅速打破寂静。艳羡嫉妒的目光像是一把把刀子刮在他骨头上。 “为——” 时作岸想问为什么,但郑哥赶在他开口前立刻就端着箱子离开,不多停留,也不给他问出口的机会。 很快,所有人手上都被分到了东西。 “麻烦帮我们开一下门。”郑哥把箱子交给小冯,自己则和门口的负责人简单交涉了两句。 那几个熟悉的壮汉再次准备就位,门缓缓拉开,露出久违的外界。 不久前还在悉悉索索交谈的队伍此刻立马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紧张地盯着外面。 他们要正式出发了。 “嗬啊——” 第94章 门打开的瞬间, 附近的丧尸闻着味道就围了上来。 一眼望去至少有七八只丧尸朝着队伍扑来。 幸好在场的众人都已经习惯了这场面,纷纷举起手中的武器迎上去。 郑哥站在队伍最前端,也是最快反应过来冲上去的。 他手中拿着一根半米长的钢管,钢管内壁极厚, 撞在丧尸脖子上时发出闷响。 但丧尸身体只是晃了晃, 停顿半秒就又张开獠牙往他的脑袋上扑! 眼看下一秒尖锐的牙齿就要刺破他脖间的肌肉,时作岸也跟着心中一惊, 没想到郑哥不慌不忙, 飞快原地蹲了下来, 大腿肌肉绷紧,扭转到了一个非常夸张的角度,整个人像是一把蓄势待发的弓箭。 丧尸扑了个空,身体卡顿地调转方向, 还想追着咬。 但这发生的一切其实都是郑哥刻意所为。 他借着下蹲从丧尸跟前撤开身子,趁着丧尸靠着嗅觉重新锁定方向的短短零点几秒时间,他左手飞速从腰间抽出一把弯刀, 胳膊肘压住丧尸的肩胛骨,手中的刀利落地摸了丧尸的脖子。 “咚!”尸体砸在地上,暗色的血流淌成小溪的模样, 郑哥直至站着,连头都不低一下。 他似乎是注意到了时作岸一直注视着他的目光,敏锐地偏过头, 抓住他还没来得及移开的眼睛。 他脸上溅着几滴丧尸的黑血, 配合着脚下的尸体, 看起来恐怖极了。 但他本人却丝毫没有察觉,而是又弯起桃花眼,朝着时作岸笑了一下, 随后立即投入了同丧尸的斗争之中。 这下时作岸是真的搞不清楚这人到底是想要干嘛了。 两人在昨天之前应当没有过任何交集才对,为什么郑哥每次面对他的态度都如此诡异。 “你和他之前认识吗?” 你看不只有他一个人这么觉得,就连夏奡都产生了这个感觉。 时作岸终于听出他语气中藏着酸溜溜的醋意,想必从早上开始的不对劲都是因为此。 但现在在外面,周围还有若干丧尸把他们当成现成的自助餐候着呢。他朝着夏奡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之后再说。” 最后抛下一句,他便提着手中的长刀也凑上前应对丧尸。 虽然不清楚郑哥到底对他有什么所图,但不得不说,他分给时作岸的这把长刀绝对是基地中数一数二好用的冷兵器。 即使他此前没有过任何相关的训练,但只要在丧尸近身前瞄准攻击的地方,远程攻击一打一个准。 也不怪刚才郑哥把这把刀分给他时周围的人看他的眼神那么奇怪。 “哥们你这个是真帅啊!”时作岸又一挥刀,救下一个差点被丧尸爆头的小男生。 男生看着年龄不大,染着一头粉毛,发根已经长出杂乱的黑色。 刀擦着他的耳边甩向前方,丧尸在他身旁倒下,就差几毫米他就见不到今天晚上的月亮了。 他跌跌撞撞跑向救命恩人旁,完全不掩饰自己的崇拜与夸奖,“之前这把刀郑哥都不分出去的,基本上都是他自己拿着,没想到今天居然会分到你手里。” 他叽叽喳喳开始独自说话,但时作岸心中却被猛地投下一枚大雷。 这是郑哥的刀? 他看那人钢管与弯刀配合动作格外利落地样子,还以为那才是他习惯的攻击方式。 没想到是把自己常用的武器让给他了…… “走吧。”夏奡解决掉最后一个附近的丧尸,手上的血没法处理,他只能在路旁的石块上抹了一把。 队伍开始继续往前进,但时作岸还停在原地,眼神不知落在何处,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旁边还有个染着粉毛的毛头小子絮絮叨叨嘴就没停过,没看到时作岸压根就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吗! 他凑上前,冷声打断时作岸的发呆,腾出自己干净的那只手抓住他,追上已经走到前面去的队伍。 “今天搜的是两公里外的一家小区,这个地方是我们基地的人第一次去,这次只搜小区外面的门面。”郑哥领队往前走的间隙抽空回过头向他们解释了一嘴。 两公里,说远其实也不算远,怪不得选择步行而没有开车。 时作岸只想到这一层,但刚刚被他救下后赖在他旁边的小粉毛却兴奋得多。 见恩人和他朋友三人眼神中都透露出不解,小粉毛非常热心地解释:“之前都是搜一些附近搜过了的地方,该被搜走的食物都被清空了,轮到我们过去的时候啥都没剩下,导致好多人出去一趟只能两手空空回基地。” 但现在出了新规定,连续三天外勤不能从外面带回来食物就要受到处罚,很多人都指着这一次外勤救命呢。 而就在这个时候,郑哥带着他们去了一个还没被探索过的新区域,这就意味着找到食物的几率将会大大增加。 “你看那个光头。”小粉毛指着贴在郑哥旁边的光头男,这人比郑哥还要高一个额头,却低着头凑在郑哥身边,神态伏低。 “这人之前两次外勤都跟我分在一个组里,就没见他找到过食物,也不知道是运气差到了极致还是纯粹摆烂想蹭着郑哥的救济粮当混子。” 他无语地撇撇嘴,好像很看不上光头男的做法。 时作岸有些疑惑地看向他:“你前两天的KPI都完成了?” 谁成想小粉毛非常坦荡荡地摇了摇头:“没有啊。” 理直气壮到时作岸都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了什么东西。 他以为小粉毛是因为早已达成KPI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站在旁观者视角评价光头男。 “那您……”时作岸不确定地问。 “哎呀,能活就活,做不到的事就不要强求嘛!”小粉毛摆摆手,甚至反过来劝慰时作岸等人压力不要太大。 “郑哥只说连续三天找不到食物会受到处罚,大不了罚我不吃饭,再糟糕也不过就是把我赶出基地嘛。虽然在基地里和这么多人一起很有安全感,但出去了也不代表我不能活下来。” 说完乐观的预想,他向众人证明了自己并不是凡事都往好处想的乐观白痴,“现在大家都过得那么痛苦,说不定变成丧尸也不是一件坏事~” 众人:“……” 好嘛,这才是真正的随遇而安。 所有因为焦虑恐慌而睡不着觉的人要是能吸纳到小粉毛百分之一的人生态度,此时社会的稳定性将会大大提高。 两公里的路途实在算不上远,但一路上小粉毛的嘴都没有停过。 时作岸都好奇他如何分泌出这么多唾液,说了快半个小时都不见得嘴干。 但也因于此,他们知道了小粉毛姓王,丧尸末日爆发前是附近一所职业技术学院的学生。 丧尸爆发的时候他正拎着袋前一天晚上的外卖垃圾下楼准备上早八。 没想到刚把包装袋扔进垃圾桶,就有人呼着喊着朝他这个方向跑来,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跟着。 他虽然学习成绩不咋地,但平时没课的时候老看各种题材的灾难片。 当看到同学背后追着的“人”面目狰狞,跑步的姿势歪歪扭扭,手肘和膝盖关节像是被打了水泥一般僵硬,他立马就联想起自己前不久刚看完的一部丧尸末日片。 但电影里拍的都是主角啊! 甚至很多片子里连主角都活不下来,他一个小喽啰拿什么玩?!! 当时,他只感觉脑子里爬过一条长满触手的虫子,瘙痒过后是刺痛,刺得他瞬间转过身,一秒都不敢耽搁往寝室里跑。 等他哒哒哒跑上四楼关闭寝室房门,剩下三个室友还在床上躺着。 听见他慌乱的脚步声,一个室友被吵醒,还迷迷瞪瞪问他是不是忘记带上课的书了。 小粉毛魂已经被吓飞,慌忙给房间上锁,手和腿都抖成了筛子。 不清楚情况的室友被他这副样子直接吓清醒了,慌忙爬下床打开阳台门才发现外面已经变成了地狱。 而走廊里全是吵嚷声,刚开始几分钟还能听到学生逃跑或者交谈的声音,到了后面基本上都是惨叫声和丧尸的嘶吼。 他们寝室因为小粉毛极快的反应暂时逃过一劫,但等紧张的情绪稍稍缓过来了点,一个更大的问题横亘在他们面前。 他们没有足够的水和食物。 在小粉毛接触的灾难电影、小说中,要么就是主角有勇有谋在丧尸危机爆发的第一瞬间就赶往附近的超市为自己储备食物,要么就是作者给主角开了极大的金手指,让已经知晓未来的主角重生穿越到灾难发生之前提前做足准备。 而他两种都不属于。 小粉毛和室友在寝室里绞尽了四个人的脑容量都没想出个办法来。 看着只能勉强放满一半桌子的食物,小粉毛第十次将手搭在门把手上,都做不到劝谏自己踏出安全区。 或许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奠定了他们寝室并不能成为末日中逆袭突破重围的“主角团”。 最后纠结半天,四个人没一个敢出去的,只好决定先在寝室里苟着,等手里的食物都吃完了再说。 说不定丧尸危机并不严重,国家一周时间就能控制住局面呢? 可没想到,一周时间过去了,头从阳台边缘探下去发现校园里徘徊的丧尸越来越多。 没了网络信号,他们也接受不到外来的消息,几个人越来越焦虑,直到所有食物被消耗完,一直以来被压抑着的负面情绪突然爆发出来。 一个室友实在无法面对现实,选择了跳楼。 另外两个室友鼓起勇气,想趁着天黑时去学校超市寻找食物,但关上房门后,小粉毛等了两天都没等到他们回来。 不知道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被困在了超市还是找到食物充足的地方选择留在那里,还是在抵达目的地前就被异化成了丧尸。 小粉毛不知道,但肚子的饥饿感不足以支撑他度过那个晚上了。他最后还是选择在死前赌一把,去丧尸横行的街道上闯闯看—— 作者有话说:姗姗来迟了,抱歉各位[求求你了] 第95章 他运气很好, 刚出寝室就遇上了同样耗尽食物而准备外出寻找的另一个寝室。 小粉毛跟他们一起去学校超市混了点吃的,又陪着他们到停车场找到他们自己的车。 这几个学生家就在本地,见小粉毛无处可去,还邀请他跟着他们回家。 但小粉毛这人也算是知恩图报, 虽然他两手空空, 也报不了什么东西,但这个时候能不去当拖油瓶、不去打扰他们回去找自己的家人也算得上一件善事。 最后这几位善良的同学开车离开学校, 把小粉毛留在了学校旁边的一家超市。 超市已经被附近的人搜寻了一遍, 货架里空空如也。 他们给小粉毛留下了够吃三天的食物便离开了。 后来他在超市里躲了两天, 正好撞上在附近搜罗食物的基地外勤队伍,被郑哥捡了回去。 “你这条命也算是好不容易捡回来的了,还不珍惜?”时作岸好奇地问他。 听他讲述完丧尸爆发后的这一系列经历,时作岸甚至都觉得这人出场设置的时候是不是女娲娘娘多给了一道幸运buff加成, 但凡少了其中任何一个环节,他们今天都不可能遇见小粉毛了。 但小粉毛挠挠头,依然随意;“我这么菜, 活到现在只能算是运气好,但运气总会花完的,早死晚死都得死嘛!” 说完, 他仿佛觉得自己说出了什么极含哲理的话,骄傲地微微仰首。 ……行吧。 “到了,今天要搜的区域是从这边的水果店开始, 一直到这条路尽头的那家房地产中心, 记住走到头后一定不要左右拐!”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结束了两公里的徒步。 郑哥在最前面清理掉两个扑过来的丧尸, 轻轻拍手吸引众人的注意力,简单交代了两句就解散让大家分开头去搜寻食物。 “呀,我们也快点走!”一看队伍如鸟雀般散开, 小粉毛立马着急起来,抓住时作岸的手腕就往小超市的方向冲。 除了他之外,队伍里的大多数人的第一目标也都是这条路上唯一的一家小超市。 这下就连江肆都忍不住勾起嘴角:“小粉毛,你不是生死随意而安吗?怎么这会儿又这么努力?” 这行动逻辑,可是跟他刚才自己口述中的完全不一样。 面对她的调侃,小粉毛坚决要为自己正名:“我这还不是为了你们好!看看你们三个新人,动作太慢!到时候什么东西都抢不到,小心被赶出基地去!” 人还怪好的嘞。 三人看着他脖子处攀上的微微红晕,都勾起了嘴角。 赶到超市门口,看着狭窄的门口挤着这么多人头,这下他们算是理解小粉毛为何要那么着急了。 外勤队伍固定人数总共才二十五个人,算上郑哥也才二十六个人,现在至少有一大半的人都挤在这个只有不到一百平的小空间里。 但刚一进来,超市里的模样便势必要让在场所有人失望了。 除了排列整齐的塑料筐中还残存着一些腐烂的菜叶,直立的货架基本都已经被清空。 地上偶尔出现几个零散掉落的小包装零食,但等他们看见的时候已经被眼疾手快的人飞速捡起塞进口袋里。 “操,什么狗娘养的玩意儿!”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句难听的骂声,时作岸抬起头,发现是不久前贴在郑哥身边的那个光头男正与一位中年男子起了冲突。 仅仅围观了一秒,他们便清楚了这场争执到底从何而起。 想来是那光头男捡东西的速度没比过人家,现在就想靠硬抢来当做自己的成果。 他一把夺过被中年男子护在怀里的小包果冻,又一脚踹在中年男子的腹部。 他力气极大,被他踢了一脚的那人根本来不及抵抗,后背就重重砸在了身后的货架上。 附近几个人听到声音也想过来阻拦,但一看到闹事的人是光头男,就里面停下了准备帮忙的动作,更有甚者转头就走,仿佛半点不想沾染上腥臊。 光头男低头看了眼自己刚刚抢到手里的东西,一小包果冻,里面也就五颗,放在往常,他看都不屑得看一眼的东西此时居然还要从别人手中抢过来。 不过…… 他恶狠狠瞪了一眼扶着货架哀嚎的中年男子。 什么玩意儿,居然还想抢在他前面把东西捡走。 他大摇大摆转头离开,一点不在乎被他踢伤了的人。 时作岸视线飞快在超市内扫过一圈。 郑哥不在。 “这傻逼每次都这样,每次都趁着郑哥不在从别人手里抢东西,欺软怕硬。”小粉毛愤愤不平道。 他每次看着光头男抢别人的东西,刚开始的时候试着阻拦过,但体格力气差距太悬殊,一招就被那光头男撂倒了。 后来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欺负人。 “他就是趁着郑哥不在故意的!如果郑哥在的话,肯定不会放任他这么欺负人的!” 看着小粉毛瞪大眼睛、咬牙切齿的模样,时作岸觉得好笑,抬起手准备在他的粉毛上搓一把,结果刚伸到半中途就被旁边突然冒出来的一只手截住。 又是夏奡。 时作岸:“……” 够了昂,这个人设差不多适时该结束了。 另一边,被踢后撞在货架上的中年男子踉跄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 但起来的时候手撑了下空货架,一时间失去平衡,差点整个货架都摇摇晃晃地砸下来。 江肆眼疾手快,赶忙冲上前去把人扶住,时作岸和夏奡小跑上前,手抵住货架,防止它继续倒下来。 中年男子重新站稳,肚子上被踹了一脚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 他咳嗽了两声,向几人道谢。 “谢谢你们。” 时作岸摇了摇头。 刚才光头男踢他的时候他们几个都没反应过来上前帮忙,受不起这声谢。 “叔,你身体还好吗?需不需要我去找郑哥说一声,让你休息?”江肆见他重新站稳才松开搀着他胳膊的手。 “对呀对呀!那光头男每次欺负人都挑着郑哥不在场的时候,咱们这次直接告到郑哥面前,肯定让他以后不敢再欺负人!” 小粉毛舞着拳头,仿佛下一秒就要冲出超市。 但当事人中年男子却面色平静无波,深棕色的瞳孔一直盯着小粉毛,直到将他的所有气势盯没,才缓缓开口:“没有的。” “为什么?”小粉毛不解。 中年男子叹了口气:“你猜为什么那么巧,每次那光头动手的时候姓郑的都不在现场。” 他的眼底藏着讽刺的笑。 留下这样一句话,不等任何回复,他转身就从货架间出去,继续找食物去了。 留下小粉毛满头雾水。 “他什么意思啊?”小粉毛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其实听不明白中年男子的话也很正常,毕竟还是个没出社会的学生。 时作岸这回手快,终于搓到了那一头蓬松柔软的粉毛。 无视背后一双灌满醋意的眼神,他语气柔和,说话的声音像在哄人一般:“你就别纠结这个了,赶紧想办法去找点吃的吧。这次再两手空空回去,就算你郑哥再厉害也保不了你的安全。” “!” 视线往旁边一扫,其他人该忙的都在忙,脚下的步子就没有停过,只有他们这一圈人看上去跟闲的没事干在这聊天一般。 “那我走了!你们也加油!”丢下这句话,小粉毛哒哒哒跑开了。 他走之后,货架的阴影间就只剩下他们三人。 江肆靠在另一侧货架上,双手抱胸,两条腿无聊地交叠。 “这个郑哥看着是好心,但实际上根本懒得处理队伍里的纠纷。无论是谁拿到食物,最后到他手里的数量不会变。只要不闹到整趟行动没办法进行下去的程度,那就干脆眼不见为净。” 她幽幽开口,道出了方才那名中年男子未说出口的部分。 “这个郑哥……”时作岸皱着眉,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定义这个人。 从头到尾的所有行动都在他们的预料之外。 特别是把自己专用的武器分给他…… 时作岸指腹摸索着被他握在手中的长刀,手柄处被缠上严不透风的软胶带,摸起来也不硌手。 “他好像很关注你。” 突然,一直沉默着的夏奡语出惊人。 一瞬间连带着空气中都飘荡着冲鼻子的醋味。 江肆识时务,不想掺和进他们俩的感情纠纷,打了声招呼便先去其他店铺找食物了。 这下夏奡干脆一点不掩饰,墨眸认真地盯着时作岸的眼睛,眼底似乎藏着一团黑压压的。 “昨天中午在厂房门口偶遇时放我们离开,今天又把自己的武器让给你。” 夏奡说着,摇了摇自己手中的水果刀。 这郑哥还挺偏心,分给时作岸的是近一米长的长刀,在远程作战中可以算得上无敌。 而且不容易给丧尸近身伤到持刀者的机会,将时作岸被丧尸所伤的机会压到了最低。 但分到夏奡手上的只有一把短短的水果刀,每一次和丧尸搏斗都必须万般小心谨慎,稍有不注意那锋利的爪子就得落在他脑袋上。 即使是江肆也只分到了根细长的钢棍。 可以说是把“区别对待”直接放在了明面上。 时作岸摇头:“可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他。” 两个完全不认识的人,郑哥到底为什么会对他那么上心。 “总不能是对我一见钟情了吧……”时作岸半开玩笑似的开口,刚一抬眼就对上夏奡压抑着情绪的眼睛,“……我,我开玩笑的,我跟他毫无关系,他怎么可能对我一见钟情呢?哈哈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谁说不可能了?” 只有两个人的狭小空间突然挤进了第三个人的身影。 第96章 时作岸和夏奡猛地转头, 对上的是拎着钢棍悠闲靠在货架上的郑哥。 钢棍垂在身侧,上面沾满黑黑红红的血色脏污,就连黑色战斗靴的鞋尖都像是被血浸泡了一样,泛着红色光泽。 他固定在背上的包里似乎装了点新东西, 原本看着还轻飘飘的, 此时重重垂在腰间。 他靠在货架上,一点不为自己偷听到了时作岸和夏奡的交流而感到脸红。 这回是也是时作岸真正第一次有机会认真观察这人的脸。 虽然被所有人称做“郑哥”, 他看上去年纪其实并不大, 估摸着只有三十出头的样子。 尤其是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和笑起来时自动浮现的卧蚕, 将这人的面容显得更加清秀年轻。 如果不是下巴位置上的一点青茬,第一眼望去只会感觉这人是二十来岁的大学生,能跟小粉毛称兄道弟的年龄。 他刚才不知道在外面做了什么,不止钢棍和靴子上, 墨蓝色冲锋衣,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包括脸上, 到处都溅的是血和恶心的黄白的液体。 在昏暗的室内,两排货架形成的狭小空间之间,配合上这人苍白的皮肤和靡丽的桃花眼, 看上去跟在演鬼片似的,压迫感十足。 “你——” 时作岸刚开口,准备上前一步时, 就被夏奡抓住胳膊拽在原地。 而拽他的人向前一步, 半个身体挡在他面前, 呈现出一副保护的姿态。 “你到底想做什么?” 夏奡懒得再去说一遍“你什么时候来的”、“刚才的对话你听到了多少”诸如此类没什么意义的废话。 他直奔主题,希望郑哥就自己所有奇怪的行径给出一个解释。 郑哥还靠在货架上,先是看到夏奡亲密的动作, 手抓着时作岸的手腕把他拉到身后,而另一位当事人没有任何不适或者挣扎的反应。 在他看来逾矩的行为,放在这两人中间却十分自然,仿佛他们本就应该如此亲密一样。 甚至他还没来来得及说什么,这人居然还抢先一步代替时作岸来质问他。 郑哥没忍住上扬的嘴角,语气间尽是讽刺:“怎么?连别人一见钟情都要防着吗?你是谁啊,管得那么宽?” 他说话时还挑衅地看着夏奡。 挑起的桃花眼看得夏奡生出一肚子火来。 刚才时作岸一直盯着的就是他这双眼睛是吗?看着也没多好看,丑死了! 他一把抓住时作岸的手,扬在空中:“我们俩是情侣关系,我不来管难道还让你来管吗?有些人家没住在大海边,管的倒是比大海还宽。怕不是上辈子是只猪,天天被关在猪圈里,现在投胎成人了来报复人类社会来了!” 自从和夏奡谈恋爱后这人老实了太长时间,长到他几乎忘了这人毒舌的人设。 时作岸手被他拽着,但思想已经轻飘飘飞了出去。 还真别说,只要这毒舌的功夫不是对着他使的,听起来还真是悦耳…… “……他承认了?谁知道是不是你一个人的独角戏,在这边妄想你们中间有一段情。” “你是不是缺爱缺到被害妄想症了,我就是为了伤害你这只单身狗而特意编造出这么一段虚假的故事?”夏奡被气笑了,“下一步是不是要告到动物保护组织说我虐狗了?” 毒,太毒了! 而且两人争执的声音越来越大,虽然小超市里的大部分人都在没发现食物后选择了离开,但不乏有几个不死心的还在犄角旮旯的位置翻找。 要是被这些人听见了,时作岸恐怕自己的面子也被丢尽。 于是他赶忙出声,捏了捏与他手心相贴的大掌,示意夏奡可以停下了:“他确实是我男朋友,如果是要追我的话就算了。” 郑哥:“你,你们——!” 时作岸自以为杜绝了一段违反道德标准的婚外情,说完还认真地看了眼郑哥,见他表情难受,还安慰:“你别难过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吊在我这一棵树上……哦对了,这把刀也还给你吧。” 如果是因为暗恋而对他施予便利,那么他不需要。 时作岸从腰间取下长刀,说着下一秒就要物归原主。 郑哥:!!! “我——” “哎呀,你放心,我们不会把这件事泄露出去的,你在基地里的威严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时作岸向他保证,发觉旁边的夏奡没有任何反应,还拽了一下这人的胳膊。 第一次被时作岸介绍成“男朋友”,夏奡此刻的心情也好极了,微微抬起头小幅度点了两下,答应之后不跟郑哥一般计较。 但在郑哥看来俨然就是一副小人作派! 小人得志! 我呸!恶心死了!!! 本来也只是开个玩笑,但经由夏奡这么个反应,他心中的恶趣味骤然攀起。 “哦?你们俩居然在一起了吗,真是没看出来。不过不要紧,我不介意的。”他猛地向前一步,抓住时作岸的手,“阿时,我不介意你现在在和别人谈恋爱,我可以等你。” 他展现“深情”的同时,甚至还不忘了踩夏奡一脚:“你看他长得就像是在男同里很有市场的样子,这种人惯会沾花惹草。” 这种样子在男同圈子里很有市场吗? 时作岸不确定地看向夏奡。 浓密大眼,鼻梁高挺,薄唇也很性感……确实很帅……不对! 当时在名单上登记时他们特意用的是假名。作为完全第一次认识的陌生人来说,郑哥了解到他的名字只能是通过这个途径,他应该叫他“施”才对! 两个截然不同的声调会很容易弄混吗? 他又不是像夏奡一样刚从国外回来的留子,总不能他当时随口一扯糊弄人的借口还能瞎猫碰上死耗子? 如果都不是,那么他又是从哪里知道的他的真名? 夏奡也瞬间反应过来这人字语间的漏洞,揽过时作岸的腰警惕地往后退。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俩的动作,郑哥居然也反应过来是自己说漏了嘴。 他放声大笑,不管不顾小超市里的其他人:“你和你父亲形容得一模一样,聪明、叛逆、警惕心高……但却很心软。” 耳边传来正向这边靠近的脚步声。 时作岸在听到他爹出现时大脑就已经处在一种发蒙的状态。 郑哥看着他两眼空茫的模样,没有再浪费时间扯东扯西。 他把背上的包取下来,从里面拿出两包饼干和一瓶水递给时作岸:“这是你刚找到的东西,记住是你一人份的。” 说完,他饱含深意地瞪了一眼旁边的夏奡,意味极其明显:别来沾边,要找自己去找。 当然,夏奡也不稀得他的施舍,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看着郑哥。 两人之间的火花快要绽放出实质来。幸好这时候货架口有人走了过来,郑哥不方便再继续留在这里,像对待其他人一样用平常的语气交代了两句便离开了。 路过的那人本好奇地打算钻进来找时作岸和夏奡搭话,但还没走进货架之间的窄窄缝隙就被郑哥拦了下来。 远远听着好像是在询问他在小超市里半个小时的成果…… 借此机会,时作岸赶忙拉着夏奡从另一头绕开。 接下来的时间,他们几个老老实实跟着队伍搜寻食物。虽然郑哥给时作岸开了小灶,但他也没真不争气到把补给的这么一丁点儿东西当成今天的战绩。 找到的食物数量如果按照基地分发食物的方式来计算,足够二十多个人吃上一顿了。 快到集合时间前还没忘记从小超市的仓库里搜罗出四条小毯子,希望这东西在返回基地时不会被收缴上去。 挨个儿搜店铺的一路上也杀了不少丧尸,期间他们算是见识到了为何郑哥会被小天他们奉为“外勤的神”了。 他们三个从丧尸爆发开始一路打过来,对付的丧尸也能以百计了。但面对户外随机性极强的丧尸也只能堪堪处理,好几次都差点被丧尸抓上一爪子。 但郑哥就像是不知疲倦的机器一般,被输入特定的战斗程序,有队员遇到危险的时候喊一嗓子,他居然就能飞速赶过去将突然冒出来的丧尸击杀。 战斗力太强悍了,时作岸收回作弊的长刀,叹为观止。 九点半的时候,郑哥吹哨召集所有人集合。 不知道是不是附近的丧尸都被杀完了的缘故,他们集合的过程中居然连一只丧尸的身影都没见到,整条街空荡荡的。 郑哥站在队伍最前方,他身上的血腥气更加浓郁了。 冲锋衣被散发着恶臭的血液浸透,他似乎自己也受不了这个气味,干脆将外套脱下随手丢在路边。 “列队集合,今天都辛苦大家了,这次换了新地方应该都找到食物了吧。” 他问完,台下有人两手空空,着急又带着怨气准备开口,但下一秒被挤在第一排的光头男打断:“拿到了拿到了!多亏了郑哥找的这个新地方,我可是装了满满一书包!” 说着,他还把背包取下来展示给郑哥。 他这一整个包装得鼓鼓囊囊,看起来甚至跟时作岸装了四条毯子的背包旗鼓相当。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这些东西都不是自己找来的。 底下还有细碎的响声,但要么被光头男凶狠的瞥了眼吓了回去,要么被郑哥开口打断了。 “既然如此我们就往回走吧,今天这个位置远,走回去半个小时的时间差不多。” 他依然笑眯眯,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出底下众人的异样。 被光头男抢了东西的人满肚子怨气却无处发泄,但郑哥已经背过身带着队伍往回走了,想着不好耽误大家伙的时间,居然团吧团吧又把未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时作岸三个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在所有人往前走的时候特意放慢了脚步,小声交流。 “这个郑哥到底是怎么回事?”江肆刚从他们俩这儿得知方才她离开小超市后郑哥找上他俩的事。 郑哥对时作岸的态度实在是太奇怪了。 如果说真是暗恋,她这辈子还没见过有人搞暗恋能搞成这个样子的……最关键还是说不通! 当事人却一直低着头,已经陷入了思考—— 作者有话说:这个勾勾又崩了,卡了我半天,依旧姗姗来迟[求求你了] 第97章 “怎么了?”夏奡担心地贴上去询问他的情况。 “……我不知道, 我怀疑他是不是我爹找来的人。” 时作岸自己都不确定,先是迷茫地摇摇头,而后又愣住。 关键就在于刚才在超市时郑哥提到他和他父亲所形容的一模一样。 他是怎么跟他父亲有过交流的? 还有,这人到底是怎么认出他来的?名单上登记的是假名, 同时他和他那破爹长的并不像, 凡是见过他母亲的人都会说他和他母亲更加相似。 “今天外勤结束再去找他聊聊吧。”夏奡看出他的浓重心事,主动道。 “嗯。” 回到基地, 一进门陈雨捷和小冯就端着个框出来重新回收武器。 陈雨捷见队伍中一个人都没少, 三人组也都全身无伤平安归来, 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郑哥估计也累得够呛,从里面端了把椅子出来,边喝水边看着他们。 这一轮外勤结束,休息不了一个小时他还得带队出去, 工作量堪称恐怖。 返回基地的后续工作理所应当落在小冯和陈雨捷头上。 只见他们两人收完武器,又分别从保安室里端出一个空箱子和笔记本。 要开始统计今天上午找到的食物了,现场悉悉索索的声响猛然停止, 陷入一阵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都在紧张。 小冯在后面端箱子,陈雨捷负责在笔记本上记录每个人手里的情况。 队伍排得很整齐,陈雨捷绕到最头上开始, 第一个人就是光头男。 “我跟你说,这趟外勤出去老子找到的东西是最多的,你一定得给我记上去!”光头男用力拍了拍鼓囊的包, 里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塑料袋撞在一起, 发出簌簌响声。 他得意极了, 把沉甸甸的背包放在地上,爽快地拉开拉链,准备一件一件往外掏东西。 “饼干、饼干……八宝粥、巧克力……” 他掏出来的东西摆了一地, 光是某品牌的夹心饼干都列了整整十三包! “我这一个人找到的量比一个队伍早上找到的数量加起来都多,无论如何都得有些奖励吧。”光头男将背包里的东西倒空,蹲在地上,眼皮抬起盯着陈雨捷,目露凶光。 怪不得要抢其他人的食物,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陈雨捷举着本子登记,显然光头男这一串堪比报菜名的贯口给她的记录工作造成了极大的麻烦,笔尾巴都甩飞了都还没登记完。 又被光头男这么盯着,她心中一紧:“上面没有规定找食物多的人有奖励……” “我呸!”谁知光头男居然一下子暴起,往地上吐了口口水,直直朝着陈雨捷走去,“傻逼玩意儿,三天找不到吃的就要把人赶出基地,老子找这么多东西回来,要么我拿走一半,要么就把这项惩罚取消!” 说着,他似乎立马就要挥着拳往陈雨捷的面门上招呼! “啊——!” “住手!”坚硬的拳头落在她脸上的前一秒,时作岸快步冲上去,手掌张开拦住了他的手。 “你TM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光头男浑身都是大块肌肉,在末日降临前不知道是做什么工作的,在威胁人和惹是生非上颇有成就。 对着陈雨捷挥拳时,他只用了一半的力道,毕竟是个柔柔弱弱的孕妇用不着他费这么大的力气。 只是没想到半路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了这么个毛头小子,突然伸手接住了他的拳头。 力气还不小。 即使他一半的力气,也足够一个普通的成年男人喝上一壶了。 没想到这人不但接住了,甚至还能反过来用力将他的胳膊甩开! “呵,你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怎么,老子被丧尸追着赶的时候你还有空在基地里找姘头?”光头男的前一句话是对着陈雨捷说的,“小兄弟,这女人肚子都这么大了,你还能玩得起来?” 本来被这光头男称兄道弟就已经足够恶心了,没想到他充满恶意的猜测更是让人反胃。 “有些人嘴里开着垃圾场却一点道德都没有,见人就要打开垃圾桶盖子。”时作岸跟夏奡相处久了,没想到这不吐脏字骂人的能力居然也日益见长。 “怎么,把别人的东西抢回自己的垃圾堆里就当成自己的了?” “你!” 在他们没来之前,光头男就已经在基地里竖够了威风,加上一直表现出一副同郑哥很亲密的模样,导致其他人即使被抢了东西也敢怒不敢言, 再加上之前就算外勤期间没找到东西,有郑哥包庇也不会有任何事。 这还是光头男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被下威风。 他绞尽脑汁想憋出点更恶心的话来,但贫瘠的大脑里除了那些毫无营养的词语外,居然憋不出来一句话。 既然骂不过,那就只好动手了! 这小白脸绝对不可能打得过他! 光头男涨红了脸,手背上青筋暴起,想趁着时作岸视角盲区时偷袭一把! 没想到还没等他甩出胳膊,他的手腕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钳住了! 他转头,捏住他的人是另一个戴着眼镜的小白脸。 但箍在他手腕上的力气全是同这张脸截然相反的不容置喙! “你,你们!” “吵吵闹闹地干什么呢?!”一声悠闲的嗓音打断这边剑拔弩张的气氛。 “郑哥!” 原来来的是那个姓郑的。 光头男好似突然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激动地望向来人的方向,“这群傻逼自己找不到东西,还想把屎盆子扣在我头上!您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时作岸:“……” 长成这样一张脸装柔弱,实在是怪倒人胃口的。 光头男还以为郑哥是来帮他“主持公道”的,完全不在乎在场其他人的感受,一秒钟跪在地上,朝着郑哥申冤。 “这几个人怕不是自己从别人手里抢东西,还想把锅甩在我头上!” “放屁!明明就是你抢别人的东西占为己用,我都看到了!” 小粉毛本来还躲在后面,但眼见光头男即将甩锅成功,对象还是他刚结交的新朋友,“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人!” “是啊是啊!明明就是他拿的!” “邀完功了还在这里倒打一耙,这种人真是恶心!” “……” 只要有一个人开口,其他人对于光头男的怨念逐渐都倒了出来。 熙攘的声音差点把基地正门口变成菜市场。 光头男没想到这群窝囊货还能有胆子合起伙儿来反抗他,太阳穴处的青筋都突出来了一条。 “你们这些傻逼,小心我让郑哥把你们都赶出基地去!” 他能在外勤队伍里混这么长时间,靠的全是郑哥的“冷处理”间接帮他竖起的人设! 听到他又把郑哥推出来当挡箭牌,在场的人怒气更盛。 甚至已经有人扬言要把事情闹到玛蒂尔达那里去,把光头男和郑哥两个人打包一起赶出基地。 “咳咳,我什么时候成你的手下了?”眼看自己马上都要被逐出基地了,郑哥才幽幽开口。 他的语气森然,冰冷到几乎刺骨。 但这也只是在光头男看来的。 他以为自己这么多次靠近郑哥都没有拒绝过,就是默认允许他攀这层关系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现在拆他的台?! 他眼底全是不可置信。 “郑哥我——” “嘘——”郑哥抬起右手,在嘴前比了个安静的手势,“基地的规则重新制定了,之前为了包庇你们所有人我也受了罚 ,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偏向任何一个人。” 说着,他抓起时作岸的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我的时间很紧张,没空在这里陪你们玩侦探推理小游戏。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谁抢了谁的食物,接下来我将全权交给我的朋友。” 他抓着时作岸的手,向着在场所有人挥了挥,“希望你们都乖乖配合他,在我回来之前把这些东西都分清楚。” 他说话时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眯成了一条窄缝,尽管如此,威胁的气息还是从里面溢出来。 仿佛在警告其他人,如果敢不配合时作岸,那么就相当于是在跟他本人做对。 …… 全场只剩下安静的呼吸声。 只有时作岸被他抓着手,脑中混沌。 谁来?他吗?郑哥指的人居然是他吗? 圈住他手腕的一圈滚烫如烙铁,他还没来得及挣脱,又一股视线正对着他扫来。 夏奡正幽幽盯着他俩。 视线居然比手腕上的温度还要灼人…… “好了,我要走了,你们加油哦~” 不知道是不是夏奡的盯盯战术起到了作用,郑哥居然真的松开了手。 只不过下一秒的举动更是出乎在场所有人的预料:他俯身凑到时作岸的耳边,以一个极其近的距离对他耳语。 近到唇齿间细小的风将时作岸耳边的碎发刮起,挠在面颊上带来轻轻的瘙痒。 “加油哦,宝贝~” 这一句虽然是耳语,但实际上的声音足够距离他们最近的光头男和夏奡听清。 光头男在听见这一句后面色刷白,呆呆的,连大脑当中唯一那点没营养的东西都忘了个精光。 而夏奡只感觉自己被挑衅了。 说话就说话,离得那么近做什么吗! 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不知不觉间他的指甲已经陷入了手掌的肉里,凶狠的眼神几乎要将面前的猎物撕碎。 郑哥见自己挑衅成功,成就感将胸口填满,哪儿还管时作岸的死活。 反正事情已经交代下去了,他只需要结束下一班外勤回来知道个结果就行。 他搞事不嫌大,兴致高昂地向时作岸道别,转身就去召集下一批外勤队伍了。 光是从离开的背影都能看出他有多么的喜悦。 时作岸:“……” 666。 第98章 郑哥倒是拍拍屁股就走了, 留下的烂摊子硬塞到时作岸手里,可谓是烫手。 本来要处理的东西就让他够头疼的了,这人在走之前还专门挑衅一通夏奡,让他本就艰难的处境更加雪上加霜。 幸好在他做出这出格的动作之前, 他和夏奡已经有猜测他这么搞的目的并不是真的对他有意思。 否则应付他一个人不够, 时作岸还得分神哄着夏奡。 郑哥走后,外勤队伍又开始吵闹起来。 就连原本在隐蔽位置守卫的人员也渐渐围上来凑起了热闹。 小冯端着空箱子站在旁边, 地上摆着那么多东西, 捡也不是, 不捡也不是。 “这些东西到底是不是你自己找到的,你应该心里也有数,大家伙这么多人都看着呢。”夏奡抓着他的手还没松,巨大的力道让光头男本来抓在手里的包装袋再次落回地上。 “你们!” 光头男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般地步。 尤其是郑哥在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是什么意思?! 他眼睛死死盯着时作岸。 这小白脸和郑哥到底是什么关系? “死光头,我劝你把抢来的东西都老老实实还给大家,之前大家伙对你百般容忍还不是看在你和郑哥关系很好的份上, 现在看来全是你一个人在攀关系么!” 差点忘了,小粉毛刚刚带头出来抗议光头男,站得也非常近。 刚才那姓郑的开的玩笑, 百分百是进他脑子里去了。 他朝着时作岸眨眨眼,似乎在说这件事就包在他身上了。 “郑哥愿意把权利赋予我施哥,这才叫做关系好, 一个人的独角戏那只能算作你这个人不要脸——” 时作岸:两眼一黑。 就在他看不见自己未来的时候, 江肆居然又穿过人群挤了进来。 “嘿, 你和姓郑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够了昂!”时作岸眼神威胁。 江肆轻咳两声,玩笑就开到这里。 “早点解决,宋子桥那边的情况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她小声凑在时作岸耳边催促。 差点把那货给忘了。 时作岸上前一步, 拎起光头男的衣服领子。他还想挣扎,但他的手腕被夏奡紧紧箍着,挣脱不得。 “我□□m——” “啪——” 光头男刚开始辱骂,没想到第一句话没说完就挨了结结实实的一下。 面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他的脑袋被扇向一边,耳边还传来重击过后的嗡嗡声。 “如果没礼貌可以学会不张嘴,我最讨厌别人骂这一句了。”时作岸声音冰冷,“大家都很忙,没时间在这里陪你耗着,今天这里所有的食物全部物归原主,以后不准再从别人手里抢东西!” “否则,你的下场绝对不会是被赶出基地那么简单。” 最后一句直接就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光头男本就被一圈人围在正中心,所有人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宛如刀片,这感觉说实在的并不好受。 但任谁来都不会对他抱有一丝怜悯之心,他能有现在这一刻也不过是之前所有恶果的叠加。 “……”光头男无力地垂下脑袋。 时作岸没再等他做出什么反应,而是让大家伙从地上的这堆东西中直接认领自己被抢走的食物。 光头男还被压着,只能眼睁睁看着面前的东西一点点减少, 直到郑哥带着中午这批外勤队伍走到大门口,地上已经一件东西都不剩了。 那么多东西里面,居然没有一件是他自己找来的。 “我不会放过你的。”光头男瞪着时作岸,目眦欲裂。 刚开始他还试图用自己凶狠的眼神阻止众人排队从他面前拿走东西,但一个两个人成功,其余人见他没了威胁性,后面的人胆子更加大了起来。 甚至有人拿起自己的成果,直起身来特地往他脸上吐了口水。 侮辱极了。 郑哥没想到他们这边处理的这么快,想着干脆在自己离开前就给这件事画上个句号,结果一来就听到这句话。 “哟,你还想着报复呢?”他手上提着时作岸上午用过的长刀,上面的血迹已经擦干,但萦绕已久的血腥气却没有办法去除。 他极其侮辱性地用刀尖拍了拍光头男的脸颊:“老实一点,乖乖等我回来,说不定还能放你一条活路。” 说罢,他抽起身,“各位,既然这件事已经处理完了,大家登记完就赶紧回去休息吧。” 心满意足的众人端着自己拿到手的东西散开,光头男身边就只剩下了他们几个人。 郑哥最后嘱咐:“辛苦你们把他带回宿舍楼,去问前台阿姨把这人先关进禁闭室,剩下的等我回来再处理。” 时作岸点点头。 他这会儿可算是当了把大恩人。 郑哥走前交代给他们的最后一个任务是把光头男关进禁闭室,时作岸只提一嘴就能无偿获得免排队提前登记的权利。 可以说是威风极了。 登记完,他背着只剩下毯子的背包帮着夏奡一起押着光头男往宿舍区走去。 前台阿姨估计在基地呆了很久时间,见多识广。 看见他们把人押进大门居然飞快就反应过来。不等时作岸开口,她立马从抽屉里翻出一把钥匙带路。 说是禁闭室,其实只是一个空荡荡积满灰尘的小房间。 没有窗户,门一关上就是漆黑一片。 光头男还想挣扎,但力气根本敌不过夏奡,一个踉跄居然直接被锁在了里面。 “嘭嘭嘭——放老子出去!!!” “哎,又得吵一个下午了。”阿姨收回钥匙放进自己兜里。 夏奡活动了活动这么久已经僵直了的手腕:“这个房间里经常关人吗?” 阿姨回忆了一下:“基地刚成立的那段时间多一些,但最近已经很少了。” “那关进这里的人最后会怎么处理呀?”江肆接着问。 “这我就不清楚了,反正每次都是小郑把人带走。” “嗯……可能是被赶出基地了吧,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那些人了。” 三人飞快交换了一个视线,同阿姨打了声招呼便称回自己房间了。 “被带走的人可能不是被逐出基地,我怀疑——” “我知道,回去再说。”夏奡打断时作岸的推测,他们现在在楼梯上,聊这个并不安全。 只是没想到他们刚踏上二楼,就迎面撞上分配完食物回来的宋子桥和小天。 “诶,哥你们回来了!” 一天多的相处,她面对时作岸等人时已经没了第一次见面时那样的瑟缩。 宋子桥落后她一步,两人正准备把空的小推车抬楼梯。 他见到来的人是同伴后,空茫的眼中立马迸发出明亮的光。 “哥,夏哥,能不能帮个忙,我,我想去厕所。” 看上去是身上的伤疼得过分,实在快坚持不住了,但话说到一半又想起自己还得在小天面前装作不碍事的模样。 他着急地直跺脚,仿佛多一秒都坚持不下去了。 江肆见他这副惨样,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心疼,而是被他逗笑了。 罪过,罪过。 她主动往前走到宋子桥旁边,代替他的位置拎起小推车:“我来吧。” 两个姑娘抬着推车下去,宋子桥跟着刚从外勤回来的两人回宿舍里去。 刚一进门他就腿一软,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幸好被夏奡拉住。 “如果实在坚持不了就早点提出来,我们再想办法。” 宋子桥被他扶着坐上椅子,手捂着肚子才终于感觉好了一点。 他缓过来立马摆手:“不用,就这样挺好的。” “对了,你们那边怎么样?有什么新进展吗?” 进展。 时作岸打开背包,从里面掏出四条毯子扔进宋子桥手里。 “不会就这个吧?”宋子桥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 时作岸竖起手指摇了摇:“你哥能是那种拿到一点点东西就出来邀功的人吗?” 把他想的太廉价了。 毯子只是顺便,最重要的还是今天一趟外勤出去得到的情报。 时作岸把今天遇见郑哥的事向他讲述了一遍,同时将这个人与昨天那位在厂房门口放了他和夏奡一马的陌生男人联系在一起。 宋子桥大脑过载,差点理解成郑哥真的对时作岸有意思,顶着夏奡的死亡视线也要追人。 他虽然不鼓吹这种行为,但如果有人胆子能大到这个程度,他还是很愿意支持一下的。 没等他发表完见解,夏奡的拳头就落在了他的头顶。 把他还未出口的话硬生生砸了回去。 正巧在这个时候,宿舍门被推开。 江肆:“……” 这傻子又怎么招惹人了。 她一推开门就见到这“父慈子孝”的一幕,手还搭在门把手上,没忍住叹了口气。 “打扰了。”小天从她背后冒出来。 时作岸也看了半天戏,见这两人回来,连忙让出位置。 他们以为小天是来交代什么工作上的事情,没想到她是给他们带来了一个大八卦。 只不过这个大八卦他们在不久前已经提前知道了。 “你还记得邵家宝吗?” “?”时作岸一时间没有将这个名字和任何一张人脸对应上。 “就是那个小眼睛。”小天提示。 这下所有人都想起来了。 昨天夏奡和时作岸潜进厂房偷看的时候,就已经目睹了小眼睛死在安塞尔的手下。 果不其然,小天这次来和他们八卦的就是这件事。 “我早上的时候去领今天发的食物,玛蒂尔达小姐交给我一份新的名单,说是基地里的人员有变动。刚开始我还没怎么在意,毕竟有人进进出出的很正常,一直到发到邵家宝他们宿舍的时候才发现他人不在。” 由于小天经常被小眼睛刁难,因此在发到那人宿舍门口时,按照往常那样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但骂声却没有像往常那样落在她的头上。 第99章 “他们宿舍原本是三个人, 但今天打开门却只有一个人在里面。” 她说到这里,宋子桥终于回忆起是今天早上的哪间宿舍。 怪不得小天在打开门后表情那么奇怪。 当时说什么了来着? ……宿舍唯一剩下的一个男人在见到他们两个后表情带着明显的恐慌,颤抖着问小天有没有见到邵家宝和他的另外一名室友。 两人被安排在中午同一批出外勤,结果出去后就没有再回来了。 看来安塞尔将人处理后并没有做好善后, 在其他人看来, 昨天中午外勤出去的那二十五个人就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 “然后我偷偷翻了昨天中午外勤出去的人员名单,又对照着玛蒂尔达小姐给我的新旧两版名单对照了一遍, 发现昨天中午那批外勤人员全部被从名单上删掉了!” 这是必然的。 毕竟没有一个人活着, 也就不需要占着名单上的位置了。 小天惊叹于自己发现的大瓜,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说完后其他人却没有任何惊讶的反应。 就在她懵逼无措之际,夏奡开口问: “之前基地会经常出现大批人突然集体消失这种事吗?” 小天找了张空板凳坐下,手掌托着下巴, 在记忆中搜索了一番:“好像半个多月前也有过一次。当时我还没有来基地,是我的室友跟我讲的。” “当时她的男朋友被安排参加那一次的外勤,结果过了时间很久都没有回来, 她一直等到第二天才收到消息说是外勤队伍在中途遇见大片丧尸被全军覆没。” 难道这次名单的大变动也是因为这个吗? 如果真是这样,虽然邵家宝那种人确实该死,但二十五个人中还有不少平时就对她很友善的人。 小天垂着眸, 看起来心情很差的样子。 “如果这次也是因为遭受到丧尸袭击导致的全军覆没的话,唉——” 看她失落的模样,时作岸并没有把他们昨天目睹的事告诉小天。 无论后续玛蒂尔达或者黎万生那边会给出什么解释, 这件事暂时都只能被他们藏在心里。 如果贸然将事情捅出去, 很有可能会造成基地的大慌乱。那些完全不知情的人不能因为这件事而白白送死。 “对了, 说起你的室友,她的身体好点了吗?”江肆想起小天上次说室友也就是她之前的工作搭档因为伤势恶化而不得不暂停工作,这才让宋子桥混了个轻松点的闲职。 既然正好提起, 那就用她来转移话题吧。 “你说她啊……我也不太清楚……” “嗯?”这么说? 之前听她说女室友被送去了医务室,两人关系那么好,居然连探望都没探望过一次吗? 小天看出她脸上挂着的疑虑,连忙解释:“我上次去了医务室,但正好遇上玛蒂尔达小姐在,她说病人需要静养,现在除了生病受伤的人之外其他所有人一律都不能进去。” 她想进去探望的,却被玛蒂尔达拦在了门外。 等一下。 时作岸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脑中一闪而过。 “之前的医务室都是正常开放的吗?” “是的呀,不然我上次怎么会说让宋哥去医务室看看呢。”! 外勤队伍以为自己只是正常的一次出外勤,却没想到刚出基地就被安塞尔带回来关进厂房。 小天的室友因为伤势加重被送进医务室,但却被隔绝外界探望的可能…… 时作岸猜测自己已经将两件事串起来了! “小天,你这里有昨天中午那批外勤人员之前一段时间的外勤记录吗?” 本来他问的时候没抱太大希望,想着实在不行等郑哥回来,他还可以想办法从他那边获取资料。 但没想到小天一拍大腿,表示他这就算是问对人了! 刚才她为了研究明白两份名单之间的联系,将纸质名单上的内容全部存进了手机里! 时作岸迅速接过她递过来的手机,几个人围在一起看着屏幕。 如果只看前面身高体重诸如此类的基本信息,看见的人只会觉得这些内容之间一点关联性都没有。 但……时作岸将放大的图片移到最右边的两部分 一列记录的是刚进入基地时每个人自己填写的身体备注部分,剩下的几列记录的都是这些人最近一个星期外勤的成果。 纵观二十五行内容,不难看出被放在一起的这些人要么是本身就有些小缺陷,比如骨折、崴脚之类,比较严重但坚持一下也能出外勤的伤痛。 基地刚成立之初,人员短缺,这些人即使身上有点毛病,但为了维持基地最基本的食物来源,他们还是被分配到了外勤人员的类型。 除了这些人之外,剩下的所有人都是在连续一个星期的外勤任务中没有找到过一丁点儿食物。 时作岸与夏奡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想法。 现如今所有线索都指向了黎万生在某个隐藏的地方正在进行的那个实验。 消失的外勤队伍和禁止入内的医务室,很有可能是黎万生那边缺少受试者而想办法在基地里抓人。 能为基地创造价值的人留下来也无妨,而他挑选的范围正好能让那些无法效力或者没有意愿效力的人“发挥最后一点价值”。 小天不知道他们的沉默中隐含的头脑风暴,她还在为室友忧虑:“你们说我要不要去找玛蒂尔达小姐求求情,我进去不说话不会影响任何人,就是想去看看阿玲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他们必须要抓紧时间找到黎万生的实验室! 只要实验不终止,玛蒂尔达和安塞尔随时都有可能在基地中物色新的人抓去做实验。 而且根据小天所说,上一次出现“外勤队伍全军覆没”的事件是在大半个月前。这样大规模又很容易产生疑点的大动作,如果不是实在必要黎万生不可能会冒这个风险。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那边需要点受试者数量急剧增加,或者是之前的受试者出了什么意外,导致需要重新更换一批。 不能再让他们这样无法无天下去了,至少要赶在下一批大规模“人员失踪”前逮出黎万生来。 时作岸朝着夏奡一挑眉:今天晚上就去厂房一探究竟。 夏奡没有任何沟通门槛就读懂了他的意思,在小天的视线之外微微点了点头。 之后的时间,他们和小天又闲扯了几句,算是把她劝住暂时不要打医务室的主意。 等她做了保证后才终于放人离开。 “黎万生这人真是个畜生!”小天走后,江肆将自己的猜测与两人的补充信息一对应,也明白人员失踪背后可能隐藏着的真相,“你们今天晚上要再去一次厂房吗?” 夏奡点头,大致说了下自己的想法。 现在已经是五月份了,天黑的时间比较晚,如果要借着夜色隐蔽行事,他们最好是要等到晚上七点之后再行动。 但这个时间点内基地里的人员活动性比较大,比较稳妥一点的话,最好是等到八点半或者九点之后再往厂房那边去。 而晚上的外勤结束时间是十一点,他们必须要保证自己在十一点之前回到宿舍楼,拦下郑哥搞清楚他和时作岸之间到底有什么隐藏的关系。 这么一列出来,其实他们晚上能行动的时间非常短了。 “晚上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去吗?”夏奡问江肆。 毕竟厂房区域被黎万生列为了禁地,他不可能不设下任何防护措施。要么会派人值守,要么玛蒂尔达就会在附近的区域巡逻。 如果江肆愿意和他们一起行动,那样多一个人注意周围的情况帮忙把风,如果出现紧急情况他们也能及时做出应对。 江肆当然表示没有问题。 她本来就对黎万生所做的一切正怒火上头着呢,必然希望这件事能越早解决越好。 还剩下个宋子桥。 “你今天伤势好点了吗?” 夏奡走到宋子桥椅子旁边,手扶着让他脑袋靠向椅背,另一只手抓住衣服下摆将整个掀起来。 “呀!你你你你怎么说都不说一声就!”宋子桥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了一颗红苹果。 肚子被风吹得凉飕飕的,他下意识想挣扎着用手把衣服往下拉,但他的力气哪是夏奡的对手。 被反手一抓,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光滑洁白的肚子暴露在所有人的目光下。 当然,他真正在意的其实只有江肆一个人的视线。 “别,别看了,阿肆……” 太丢人了。 江肆还能不知道他心中所想? “老实点,早点检查完休息一会儿,别耽搁时间。” 宋子桥祈求的眼神在她这里并不顶用。 在江肆的冷声威胁下,宋子桥终于老实了,乖乖靠在椅背上展露自己柔软的肚子。 尽管从表情上看当事人依旧不是很乐意,但只要他撇过脸去,别乱动,就算是极其配合工作了。 夏奡趁机凑近观察他腹部的淤青。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宋子桥并没有出现吐血等症状,这么看来应当是没伤到内脏。 只不过这淤青实在看着吓人,大片大片的青紫色,甚至有几块地方皮下爬着红色的血丝。 “不算太严重,多休息一段时间就能好了。” 如果放在丧尸末日之前,他这个伤在床上养个一个星期就能正常行动,不受半点影响了。 但现在为了在基地苟活,并不能给他留下一个静养的环境。 时作岸叹了口气,怜悯地在他光滑的肚皮上擦了一把:“苦了你了,再坚持一段时间吧。” 滑滑的,还挺好玩。 他又搓了一把…… “够了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馋我身子!”—— 作者有话说:最近太沉迷thh了,我的过错……[求求你了] 第100章 因为一时手欠被冠上了个“变态”的罪名, 时作岸悻悻收回爪子,恨不得找到时光机传回五秒前把自己伸出的那只手给剁了。 他侧过身,想从这片伤心地离开,却没想到一转身就对上了夏奡奇怪的眼神。 时作岸:“……” “我真的对他白斩鸡的肚子没有兴趣, 你信吗?” 他自己说的时候都感觉底气不足, 为啥他刚刚非要手欠啊!!! 夏奡还能说什么,只能是相信他咯~ 毕竟自己肚子上的那整整齐齐的八块腹肌, 也不是想夷为平地下一秒就能达成的。 再说, 时作岸总不至于审美真的有那么差吧! 既然已经确定了晚上的行动, 接下来的时间便不能浪费了。 为了确保计划顺利进行,他们必须要对里面的内容做更加详细的准备。特别是推测可能遇到的各种意外情况。 几人简单吃了几口东西就开始了紧密的筹划。 宋子桥虽然有伤在身,但也没有闲着。 为了晚上的行动,江肆提议利用下午的时间提前将基地桥以南的剩下半部分的地图绘制完整, 对地形有了了解,到时候出现突发情况,逃跑也不至于迷失方向。 但她一个人去肯定还是不叫人放心, 于是宋子桥主动提出要顶着伤保护江肆开展工作,在她画图的时候帮忙放放风。 时作岸和夏奡也不是那么冷血的人,并不打算看着一个连路都走不平的人来保护另外一个女生。 时作岸主动提出要不他陪着去好了, 但换来的却是宋子桥的再三拒绝,加上江肆本人无所谓的态度,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只好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房间门。 宿舍内只剩下了他和夏奡两个人。 两人拿出本子, 提前开始商议晚上的安排。 他们和江肆两人约定好了时间, 五点前一定要回来,把两边各自的信息从头到尾过一遍。 —————— 认真思考的时间过得飞快,时作岸还没感觉这么的, 没想到门外就传来了动静。 再一抬头,发现窗外的阳台已经溢满橙黄色的落日,像是透明玻璃杯装着的冲泡橙汁。 “你们怎么样了?”夏奡终于抬起头,活动了活动一个下午已经僵直了的脖子,问刚进门的两人。 看宋子桥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嘴角恨不得翘到天上去,应该成果很丰富吧。 果然,江肆打开笔记本,将上面的内容展示给两人——密密麻麻,详细到了那天他们躲的小树林里的小路! “哇塞,你这个画的可以啊!”时作岸从她手里接过本子,放在眼前仔细端详。 虽然之前就知道身为建筑师的江肆在绘制建筑图纸方面天赋异禀,但再看一遍,还是会被她展现出的能力惊掉下巴。 这个本子差不多A4纸大小,可以平摊。 书页装订的竖线正好卡着桥廊的位置,左半边是大门进来厂房以及小树林的位置,右半边就是他们此时正处于的位置。 图上只有厂房的一块被用一个简单的线条方块代替。 这次江肆和宋子桥一去到门口就看到了“禁止入内”的牌子。 “隔着将近五十米距离宋子桥就注意到了玛蒂尔达,为了不被发现我们就没敢进去。” 当时那一段可谓是极其心惊肉跳的经历啊! 路上除了他们两人外一个人都没有,江肆因此放松了警惕,端着笔记本和笔边走边画。 幸好宋子桥这次当了回称职的保镖,一直守在她旁边。隔着快五十米的距离发现厂房旁边有个人影在晃悠,再仔细定睛一看,发现那不是玛蒂尔达吗! 他迅速拉着还在埋头画图的江肆往旁边一闪,钻进一旁的垃圾桶背后。 那边有一片不知什么时候废弃丢下来的蓝色钢瓦板,有韧性的材料在坠落的时候就被弯折,一个角压在墙上,形成的阴影正好能将两人的身形挡住。 江肆在被他抓住的一刻懵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没有挣扎,顺从着躲进来。 正巧钢瓦板被折后与墙壁之间留下了一条窄窄的缝隙,他们可以通过这里观察外面玛蒂尔达的位置。 她不知道在那里做什么,宋子桥发现她的时候她正背朝着厂房大门,头左右转动。 等他们现在再观察,她已经朝着这边的方向走来了。 一直走到距离他们不到五米的位置,宋子桥紧张地感觉心脏在胸腔里乱撞,一动都不敢动一下。 他们会被发现吗? 如果玛蒂尔达发现了他们,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冲到江肆面前,他一定不允许江肆死在他前面! 耳边只剩下安静的空气,就连喉结滚动的声音此时在他看来都同躁动的架子鼓没有区别。 幸好玛蒂尔达并没有继续往前。 她好像只是路过往这边检查了一下,确认这边没有什么异样便转头离开了。 等两人从彩钢瓦背后出来,这条路上再次恢复空无一人的状态。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万般小心谨慎从那边撤离,转了个弯才发现他们刚刚躲的地方是这栋建筑的背面。 这个地方正是小天之前提到过由小卖部改成的医务室。 怀疑玛蒂尔达就在里面,两人只好压低声音,小心翼翼绕路从这边离开。 经过这一遭,他们也不敢再往这边乱晃了,将远一些地方的位置迅速探查了一遍就准备往回走。 回来的途中又路过这里,没看到玛蒂尔达的身影,江肆突然提议他们可以借此机会观察一番玛蒂尔达的行动路线,如果有规律,那对他们晚上的行动来说绝对是极其有帮助的。 于是两人又鬼鬼祟祟找了个位置躲好,确保玛蒂尔达不会一出医务室大门就撞见他们两个,在小角落蹲着。 后面玛蒂尔达出来,两人又不知道吃了哪儿来的熊心豹子胆,竟然直接在她后面跟踪。 一直跟到她再一次进入医务室,太阳已经落山,江肆看了眼手机发现已经快到他们的约定时间,两人才抓紧时间往回跑。 “这张图上的线就是指玛蒂尔达的行动路线吗?” 时作岸指着江肆新翻开的一页,上面是简略版的地图。 与上一页最大的不同在于,这些简单的线条图案之间被用带箭头的线条穿梭着,尽管密密麻麻,但只要找到起点的位置,整个行动过程都极其清晰地展现了出来。 “我们一直蹲在那里,后面玛蒂尔达出来,安塞尔也在医务室里,他们俩说了几句话,玛蒂尔达才离开。对了!” 江肆想起了什么,非常迅速把手伸进了衣服口袋中,拿出了手机, “他们俩交流用的是鸟语,我和宋子桥都听不懂说了什么,就干脆录了个音带回来了。” 说完,她点开对应的音频文件,手机自动开始播放。 一串鸟语自然流出。 好在夏奡给力,虽然声音在被录进手机里时经过了压缩,有些失真,但他在D国待了七八年的敏锐的耳朵还是识别出那两人当时说了什么。 不过里面的内容……夏奡听完后皱紧了眉头。 “安塞尔叫住了玛蒂尔达,说前两天刚送来的那个女生情况不太好,可能需要改组。” “玛蒂尔达让他暂时先不要急,她今天晚上会去和黎万生沟通,看一下那边的受试者需不需要更新,如果可以的话直接把她送过去顶上,如果不行就还得想办法搞来新人。” 不一定全部都是原句,夏奡听完后重新组织了一遍语言,整理后再传达清晰明了得多。 音频为证,这基本已经坐实了黎万生等人趁着末日,借助“幸存者基地”一名将生人汇集于此处,但实际上只是把这些人当做自己人体实验的储备源。 只要受试者不够用了,以各种理由让基地里的某个人或某些人消失就好。 对他来说,这丧尸末日竟然反倒成了最完美的保护罩。 玛蒂尔达和安塞尔简单交流过后,玛蒂尔达说自己要再巡视一圈,晚上的时候回去找黎万生说这件事。 对话到此为止,之后玛蒂尔达便离开医务室去巡逻了。 “这张图上画的是她的巡逻路线。”时作岸表情严肃认真,看着本子上的图画,好似要将上面的每一丝细节全都深深铭刻进自己的脑子里面。 江肆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蹲了一个下午,画出来的居然还真是有用的重要信息,一时间也有点兴奋。 “太好了!那你们快用手机拍下来,今天晚上就按照这条路线躲着她就好了!” “但她今天晚上会去找黎万生,他们俩的对话中并没有透露出具体的时间。”夏奡提醒。 不是说不能照着这个路线躲人,只不过到时候很可能会出现的意外情况,现在最好提前打下预防针。 另外几人都点点头,明白他的顾虑。 商议的间隙,宿舍门又被敲响了。 时作岸低头看了眼时间,确实快到晚饭发放的时间了。 他拉开门,外面站着的是小天。 “哈喽,我来找宋哥,东西都准备好了。”小推车放在楼下,她一个人扛的话有些费劲。 时作岸回头看了眼宋子桥,还搁座椅上瘫着呢。 他叹了口气,有机会的情况下还是让他多养养伤吧。否则按照现在这个趋势,等他们真的找到黎万生的位置,估计将会有一场大战。 只是没想到发展到了最后,变成了他和夏奡两个人都出来帮着小天一起送饭。 时作岸从夏奡手里接过面包和水,再由小天交给宿舍里的人。 说实话他现在所处的这个环节似乎并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幸好速度很快,不到半小时就完成了工作,夏奡推着车他们往楼下走。 小天突然向他们传达了一条非常重要的消息—— 作者有话说:百章!!![加油]《 》 100-110 第101章 “你是说明天下午黎万生会出现在基地里?” 小天点点头:“我也是刚才在楼下的时候听到玛蒂尔达和阿姨聊天中谈论到的。” 刚才玛蒂尔达就在楼下? 江肆和宋子桥瞬间背后浮出一层冷汗。 他们俩也才刚上来没多久, 看来和玛蒂尔达是将将擦肩而过,但凡他们俩慢一点就肯定要撞上了。 “距离有点远我并没有听得特别清楚,好像是要安排一个新岗位,从基地里招人去实验室里帮忙。” 小天只听来这么多, 一字不差全部转述给了他们。 说完便回到楼上休息去了。 留下宿舍里的四人久久不能久回神。 “他想要给实验室招助手是什么意思?他到底需要的是帮他试验药物的人, 还是和他一起推动药物进展的人?” 宋子桥实在不懂,这么长时间来他们所认知的黎万生获取受试者的方式都是制造“各种意外”让那些人从基地里消失, 既然有隐蔽的方法为什么还要搞这么一场光明正大的活动呢? 夏奡目光虚虚落在阳台积满落日的地板上, 久久不语。 他们此时收到的情报太少, 不足以支撑他们推测出黎万生搞这一出的原因。 加上晚上的工作量繁重,到现在还没有将方才两方整理出的信息汇集完,四人只好先将注意力放在刚才未处理完的工作上。 太阳一旦开始往天际坠落,这一段时间过得无比快, 几乎转眼间就到了晚上。 晚上九点半,时作岸、江肆和夏奡做足准备,推开了宿舍门。 宋子桥继续留在房间内修养, 尽量以最快的速度恢复行动力。 路过楼下的时候依旧看到跟上次一样的那几个人窝在沙发里打牌,只不过少了郑哥。 阿姨看他们几个人出去,也只是随便问候了一句, 并没有过多注意。 走出大门,月光泼洒在道路上,石子被洁白的光披上白纱。 借着夜色, 几人很快就走到了下午江肆和宋子桥藏匿身形的位置。他们过来的时候特意从后面绕了一圈, 没有直接从医务室的大门口过。 按照下午商议的结果, 他们需要先在这里蹲守一段时间,等到玛蒂尔达从厂房区域出来或者趁他去实验室找黎万生的时候再迅速行动。 月色笼罩下空气仿佛静止般悄无声息。 大约过去十分钟,玛蒂尔达的身影出现在左前方的厂房门口。 按照江肆下午观察后画出的巡查路线图, 她会先往左边空旷的区域搜查一遍,那边只有一小截路通向底下停车场。 差不多需要五分钟时间,她确定那个位置没有什么异样,就会从斜后方绕一圈再去检查一遍大门口的状况。 这个时间段对他们几个来说是最危险的。 玛蒂尔达绕去正门口的时候彩钢瓦会完全失去遮挡作用。他们需要趁这个时间飞快转移位置,跑去医务室的另一边墙壁。 大约又过去八分钟,时作岸在墙柱后面蹲得腿都麻了,终于等到了她回来的脚步声。 本来在休息的耳朵瞬间机敏地竖起来,背紧贴着墙壁,一动不敢动。 眼神越过遥遥黑暗落在玛蒂尔达身上,见她逐渐往他们这边的方向走来。 和在超市里见到的那次穿着不一样,她今天只穿着一件轻薄的棒球服和宽松裤子。 棒球服放扣子没有扣,衣摆随着她的步子微微掀起,时作岸敏锐观察到她的腰间有一块不自然的鼓囊,应该是她放枪的位置。 她的路线同江肆记录的一模一样,结束巡逻后并不会往他们藏身的位置看一眼,直接就绕个弯走向医务室的正门。 “砰!”关门的声音不大,只是放在平静的夜晚里被凸显得格外响亮。 这声响就像是一个信号,通知他们可以终于不用那么提心吊胆了。 时作岸松了口气,正准备从墙柱后面出来,没想到领子突然被从后面揪住,他一个没站稳直直摔进夏奡怀里。 “?”他迷茫地看向身后人,眼睛眨了眨,好像在询问发生了什么。 夏奡抬起左手食指,冲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紧接着,时作岸就听到一墙之隔的医务室里面传来两个人交谈的声音。 是玛蒂尔达和安塞尔,说的又是让人听不懂的鸟语。 时作岸暗自腹诽:那个大块头真应该挑个时间好好学学国语,不然这闯华赛道走得也忒顺了。 但唯一一个听得懂的人正团着他的手不让他动一下,时作岸只好老老实实等着。 对话很短,也就进行了不到十句的样子,周围又恢复了安静。 夏奡没有立马开口翻译,而是打了个手势让大伙儿先往厂房的方向去。 一靠近大门,映入眼帘的是那块上次被他们两个忽视了的牌子。 这次队伍扩大到了三个人,依然选择了无视。 走进大门,一条长长的路通向厂房的门口。 原本在白天看起来只能算是有些破旧的建筑此刻在夜色笼罩下,灰白的墙壁因为雨水长期淌过留下黑色的腐蚀痕迹。 高树的枝条和叶子被风吹过,在夜幕的衬托下张牙舞爪,看着阴森极了。 几人没有一进来就往厂房里走,而是先钻进了路旁的小树林。 借着灌木丛遮挡,夏奡蹲下,把刚才听到的内容全部转化成了另外两人能听得懂的语言。 “玛蒂尔达已经把那个女生送去黎万生那边去了,黎万生说要赶在她死亡之前‘物尽其用’。” “物尽其用?”江肆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音量 。 他是怎么堂而皇之说出这么恶心人的话来的?! 时作岸也皱着脸,心里已经将这人送上了行刑架。 夏奡比他们都先一步知道,跑过来的一分钟时间里已经劝了自己无数次才没在刚才直接冲进医务室质问黎万生的位置。 但即使这样还没完。 他用力吸了口气,感受一团沉甸甸的空气压在自己的胸口才再度开口:“明天下午的外勤工作会取消,下午两点黎万生会召集所有人到大门口的那一片空地上,到时候他们两个人都会在现场维持秩序。” “那个姓郑的也在。” 玛蒂尔达和安塞尔的交谈非常简短,这些就是全部内容了。 为了不浪费时间,几人决定现在就赶紧进厂房去。 时作岸领着人来到他们上次扒了的窗户,短短一天时间过去,窗台上的灰好像没有任何的变化。 但也不清楚是不是昨天郑哥在他们离开后帮忙做了善后。 同样的方式,时作岸借着夏奡的背爬上窗台,手扒着将窗户拉开。 玻璃上的灰让整个手掌都变成了黑色。 时作岸无暇顾及这个,推开玻璃窗后将半个身体探进去,发现这里原来是工厂的厕所。两排隔间全都关着门,漆黑黑的,只能借着透进来的一丝月光确认里面并没有人。 窗台离地不到半米的距离,他轻轻一跃便落地了。 下一个是江肆。 她跳下来的时候时作岸还帮着托了一把,同样轻盈落地。 最后是夏奡。 没有人帮忙拖着,他进来比较费劲。 他往后退了一步,仔细观察了一番,最后选择一只脚踹在底部的墙面上,借力让整个身体弹起,随后双手抓着窗沿,胳膊上的肌肉同时发力将自己送上窗台。 时作岸就在里面等着接他,在他跳下来的时候一把搂住。 事实上那窗台高度还没到他大腿的位置,即使毫无防备的状态下跳下来也没有半点事。 三个人全部都进来了,时作岸转身将窗户关上,才从随身小包中掏出一个小手电。 手电只有巴掌大长度,瓦数不高,打开后只能照亮面前的一小块区域。 众人抬头观察起这里的环境。 他们所处的位置应该是工厂的女厕所,两排隔间整齐排列着,隔间门只有半身高度,解决完人生大事站起身后必须得和旁边的人来一个尴尬对视。 再往前走一点则是洗手台的位置,瓷盆里布满红色的水锈,原本灰色的水龙头都已经变成了黑色,看不出本来的面貌。 抬起头便对上一块超大的镜子,同样布满黑色的脏污和铁锈,手电筒打上去,光源中心往外散开 不规则的半圆痕迹,是镜面上的划痕。 厕所门是关着的。 时作岸比了个安静的手势,随后将手电筒关上,手轻轻搭在门把手上往下一按,门开了。 门打开的瞬间,一股冰冷的、潮湿的空气混杂着铁锈味扑入鼻腔。 仔细闻的话能从这铁锈味中区分出两种细微的不同。 一种就是金属生锈后的普通铁锈味,另一道气味则来自于人类的血液。 厂房里依然是死一般的寂静,但时作岸暂时还不敢打开手电筒,只能借着窗户处透过来的月光小心地往前挪动。 这地方的每一个角落都无声宣告着自己已然被废弃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墙上的白白漆也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熏黑,靠近地面的半截长满了霉斑,角落的位置更是蜘蛛网弥密布。 地上更是堆放着散落的钢架和零件。 工厂的中心位置是几排长条形的流水线,此时也因为失去电力供应而僵固不动。 时作岸往前一步,特意转身并指了指地面,提醒旁边两人注意脚下。 再往前走一点就是昨天他扒在窗户上看安塞尔处理小眼睛那些人的空地。 但此刻一个人都没有,仿佛这个位置从来没有发生过那些事。 时作岸蹲下,仔细观察地面,发现上面其实还残留着部分没有被清理干净的血迹。 “嗡——” 什么声音? 随着他蹲下来的动作,好像有什么细小的声音从地下传出。 第102章 时作岸也不管什么干不干净了, 立马让膝盖跪在地上,整个人几乎趴下,耳朵贴着地面仔细听。 “嗡——嗡——” 这个声音是有规律的,甚至有些熟悉。但他一时间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听过。 旁边的江肆和夏奡看着他突然趴在地上, 表情严肃的样子, 两脸茫然。 “怎么了?”夏奡蹲下,小声询问。 时作岸又听了一阵, 确认并不是他产生错觉, 于是拽着他的袖子让他一起来听。 夏奡只听了三秒, 立马就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声音了。 “是发电机。” 当时他们在夏亭的学校里借用发电机开实验室的大门时听到的也是这个声音。 江肆短促地吸了一口凉气:“下面有人?!” “可能就是黎万生的实验室。” 地上的两人互相搀扶着爬起来,夏奡帮时作岸稍微拍了拍身上的灰。 地下一层有发电机工作的声音,但在一个完全废弃的工厂里,怎么还会有电力供应的需要? 结合这两天的猜测怀疑, 那么唯一的可能只能是黎万生的实验室。 只是没想到他们推测了那么多地方,到最后居然就落在这么显眼的位置。 “从哪里能下去?”确认偌大的工厂里没有人,时作岸才终于打开小手电, 对着工厂内部环扫一圈。 窄窄的光柱中漂浮细小的灰尘。 工厂的落地面积是一个非常规整的长方形,他们现在所位于的洗手间的旁边就是电梯,但安全楼梯却完全不见踪影。 几人肩蹭着墙一点一点顺着边角的方向往前摸, 最后在一个块堆积成山的杂物背后发现了被遮挡住的楼道门。 东西挪开,发现门锁早就被卸下,怪不得要故意堆着东西遮挡。 三人合力将杂物清开, 开门走进楼梯间。 时作岸再次将手电关上。 楼梯间里没有窗户, 夏奡走在最后面将门关上后便失去了所有光源, 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他只能走在最前面,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用脚尖先确定位置,踩到了实处才敢让整只脚落下。 短短半分钟的楼梯走了五分钟。 终于到了块完整的平台, 时作岸被楼梯绕得有点摸不清方向。戳了戳江肆,让她把手机拿出来。 手机的屏幕光在他们进来前特意被调成了最低亮度,尽管如此,在极度的黑暗中还是非常亮眼。 江肆解开锁屏立马用另一只手半遮挡住屏幕,然后向四周找去。 门在这里。 时作岸先是扒着门上的小窗口,确认里面同样漆黑无人才将门缓缓拉开。 三人闪身进入。 在手机屏幕微弱灯光的照射下,工厂地下一层的内部景象简直惊掉他们的下巴。 纵眼望去,工厂的中心位置是一块完全没有堆放任何机械设备的空地,但此时地上整整齐齐排列着数不清的尸体。 这些尸体头对头,脚对脚,按着区块排布着。 每一具尸体的脚下都放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具体的数字。 时作岸呆呆望着面前的景象,情不自禁往前踏出一小步,可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脚下一滑差点整个人飞出去。 幸好夏奡及时拽住了他的领子。 他把脚收回来,手机光往脚下一照,发现刚刚差点让他当众出丑的罪魁祸首居然是一件婴儿小衣服。 夏奡一只手抓着时作岸的衣领,低头同样看见了这件白色的婴儿爬爬服。 黎万生居然连小婴儿都不放过! 巨大的怒火从在场所有人的心底燃起。 那人现在到底在哪儿呢? 时作岸重新直起身子,举着手机飞快在空间内扫视。 可目光所及之处全都是黑暗。 “别乱动。”夏奡按住他焦躁而不停转动的身体,等他安定下来后用食指轻轻敲了敲他的耳朵尖。 像小鸟啄在上面似的,带着微微痒意。 夏奡的本意是想让他冷静下来,靠耳朵边辨认发电机的声音。 如果能找到发电机所在的位置,那么距离黎万生的实验室绝对不会太远。 可工厂内部空旷,发电机运作的嗡嗡声经过无数次撞击在墙壁上形成的回音,让原本的声音在传到他们耳朵里的时候已经变质。 “在这个方向!”江肆抢先一步确认了声音传过来的方向,是左边的黑暗深处。 夏奡又试着听了下,没太听出来,但还是选择相信江肆的判断。 “先过去看看吧。” 几人朝着左边前行,当发电机的轰鸣声越来越大时,时作岸和夏奡两人便确认了这个方向绝对没错。 果然,这个方向走到头是一堵墙。 如果他们没有在一楼兜一大圈就直接下来地下室的话,绝对不会发现有什么异样。 但当时作岸此刻将手掌贴在墙面上时,很明显就能感觉出来,地下室呈现出来的面积比一楼的落地面积小了很多。 时作岸用指腹在墙面上仔细摸索,最终在右边到头靠近外墙的位置摸到了一条非常狭窄的缝隙。 他右手轻轻在上面一摁,这一条“缝隙”居然往里面凹陷了进去! 窄窄一条“线”逐渐扩大,到最后变成了一条一人高的通道! 一直被蒙着的噪音一瞬间在所有人的耳边炸开。 通道里泄出微弱的黄光,时作岸把手机还给江肆,同时整个人小心地往里面踏入。 这条通道很宽,但只有不到五十米的样子,左右两边各有一扇门。 发电机就放在通道的尽头,线顺着通风管道引向室内,灯光的来源正是管道和门缝。 三人踮起脚尖,悄悄挪到门口的位置,恰好在这个时候,房间内传来人交谈的声音。 “老板,刚才送过来的那个女人状态不好,醒来之后就一直在吐血。”首先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声,她好像很着急地跑到黎万生面前报告这件事。 但黎万生不知道正在干什么,隔了十几秒才回复她的问题,且语调不慌不忙。 “没事不用管她,生命检测装置都绑好了吧,等数值降到低点的时候通知我,我来给她注射A83。” 一整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极其平淡无波,好像完全不将那个女生的生死当做一回事。 时作岸一气之下差点就想直接闯进去给黎万生的脑袋上招呼一下,但被夏奡及时拉住了爪子。 温热的皮肤圈住他的手,安安静静继续等待里面的动静。 过了几秒,黎万生又说:“明天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您让我列的表格已经列出来了,但这个目标恐怕不是很好找……” “这就不是你需要操心的问题了。”黎万生语气冷硬,“孕妇我已经物色好了,在门卫做登记的那个女人,明天你去招的时候把条件开得诱人一点。她还有一个父亲也在基地,你开条件的时候可以同时兼顾一下两边。” “另外需要的身体素质好的人,主要提前问清楚近一年的体检中有没有任何不在正常范围内的数据,关注一下有没有慢性病之类的。你记录二十个人左右,到时候把名单交给玛蒂尔达,她会想办法让这些人名正言顺从基地消失的。” “至于助手……”黎万生终于停顿了一秒,“这个我明天自己会定,你就不用管了。” “好的。”女生得到了答案便哒哒哒离开了。 一墙之隔又恢复了安静。 时作岸还抓着夏奡的手,三个人姿势怪异地贴在门口。 他抬起头来与夏奡对视一眼。 他们之前猜测黎万生是要借着招聘会的掩盖,实则为自己物色新的受试者,没想到是他竟然是想一石二鸟,一次出面解决两个问题。 刚才他口中所说要找身体健康的人作为受试者……夏奡不清楚具体的要求会变成什么样子。 按当代人的生活状况,如果这个标准要求的严格一些,整个基地都不一定能挑出来一个人能满足黎万生的要求。 但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能继续眼睁睁看着更多人落进黎万生手中。 还有陈雨捷。 当时在超市分别前她主动提出想跟着黎万生等人离开,只不过是希望自己怀着孕在基地能安稳一些。 没想到黎万生犹豫的那一瞬其实已经在心底给她安排好了未来。 绝对不能让他再这样无法无天下去了。 在这里蹲的时间有些久了,之后房间里除了那个女助手偶尔给黎万生报几项数据,久久都没有发出其他动静。 时作岸蹲得腿有点麻,干脆站起身往旁边的另一扇门靠近。 这边的房间里没有开灯,静悄悄的,像是里面完全没人似的。 他侧身朝着夏奡比了个手势,问他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这胆子也太大了…… 夏奡心中悄悄吐槽。 但半天过去隔壁这房间都没冒出一点声音,有可能是真的没人在吧。 他扭头向江肆确认,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便示意时作岸开门。 又是一条黑洞洞的窄缝缓缓打开。 夏奡拉着时作岸的领子把他拽到自己身后,抢先一步探身进去。 暗光将里面的情况照出个大概,确认里面确实没有人在,夏奡才让开路让两人进来。 门重新关上,这下他们终于能放心地用手电筒了。 斜斜的光柱将他们身处的小空间照亮,时作岸这才发现他们所处的这个房间应当是一间资料室。 铁皮柜子立在墙角,上面的灰已经被擦干净,里面的各种资料被用燕尾夹固定住侧面,排列整齐。 燕尾夹的侧面被用记号笔写着东西。 “C1D1?这是什么东西?”时作岸盯着上面的标记,不解地问。 “第一个治疗周期的第一天。”夏奡介绍,这其实是临床实验中会用到的简称。 不成想黎万生都快把国际法规当成废纸了,居然还愿意在这种地方配合一下统一规定。 夏奡随手从里面抽出来一沓,发现全是黎万生这个项目的受试者用药记录。 每一次访视的情况都清楚在案,包括很多无既往病史的人产生的不良事件居然是死亡,全都记录的明明白白。 他把这些东西摊开在旁边的小桌子上,让江肆掏出手机一页一页全都拍下来。 这很有可能是未来他们扳倒黎万生的重要证据。 第103章 三个人宛若流水线一般开工, 但奈何柜子里的资料实在太多,江肆举着手机拍了十分钟都没拍完全部。 手机相册中的照片已然猛地跃升至两千张。 就在这时,门外再次响起声音。 “老板,她的心跳稳定降到三十了。” “你准备采血针和真空采血管, 我现在过去。” 黎万生说完后, 对话迎来了一段短暂的空白。 随后大约十几秒过去,才又有人声出现。 首先是黎万生的声音:“我现在开始注射, 十分钟后采血, 顺便观察她的反应。” 接下来估计就是注射针头打进女人血管中的过程。 时作岸从小就不喜欢打针, 即使听不到任何声音,但光是脑中浮现出那个画面就让他忍不住立起鸡皮疙瘩。 夏奡似乎察觉出他的异样,大掌在他的后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刺耳的尖叫在幽暗的地下室中炸开。 躲在资料室的三人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 但旁边实验室里的两位却好像早已对这件事习以为常, 嗓音冷静,有条不紊做着后续工作。 “束缚带收紧。”黎万生下达命令。 病床上的女人被不知名的药物折磨得痛苦不已,棉质衣服在皮革上摩擦, 整个床架晃动的声音就连隔壁房间都能听见。 喉咙里不断发出惨叫,到了后面嗓子都废掉了,入耳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一遍, 难听嘶哑。 “老板不对劲!她身上开始出现异化的特征了!” 一串慌乱着急的脚步声,随后像是有什么东西撞上金属床发出一声闷响。 “操!该死的,又失败了——上次用28号试验不是没出现异化反应了吗!” “陈奕!她现在生命体征怎么样了?!” 名叫陈奕的助手迅速把仪器上显示的数据报给黎万生。 低到临界线的数值, 即使在外行人看来都能一秒明白此刻躺在病床上的女人已经半只脚迈进鬼门关了。 时作岸攥紧拳头, 指尖深深陷入皮肉里, 疼痛感拼命将他从愤怒中拉回来。 但黎万生似乎永远要贯彻他那一套“物尽其用”的恐怖信念。他询问陈奕时间过去了多久,分明是希望赶在女人彻底异化或者死亡之前再从她身上抽走一管血。 “八分钟了。”助手看了眼时间,向他报告。 只差两分钟时间了, 但女人的状态越来越糟糕,嗓子似乎彻底发不出声音了,胸腔拼命挤动却只有恐怖气声,如同损坏的老式风扇。 束缚带因为她的动作被拉扯,发出扭曲变形即将崩裂的响声。 “还有九分钟。”陈奕也很着急,不停地看表读秒。 如果这次不能顺利从她身上取走一管血,黎万生绝对又要疯疯癫癫找东西发火了。 一分钟时间在此刻过得无比漫长。 当秒针踩上数字“12”的刹那,陈奕立刻拆开采血针包装,接入小瓶对准女人的血管。 束缚带因为女人的挣扎变得有些松,黎万生将半个身体压上去,防止她继续乱动。 红色的血液缓缓从透明细管中流入瓶子,抽够足够的量后,黄奕立马将针取下。 “嗬啊——” 女人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像是积攒了许久终于爆发出了这一下大吼。 隔着两面墙和一条过道,时作岸只能听到有□□被撞翻在地上的声音,同时还有一阵慌乱。 “十一分零八秒,彻底异化成丧尸!”小助手在慌乱中高喊,着急之下甚至都破音了。 “砰——” 一声枪响,彻底结束了。 …… —————— “……她刚刚说的什么意思?丧尸?”时作岸怀疑是不是自己脑子出故障了,黎万生的实验是怎么跟丧尸扯上关系的? 就连江肆也懵懵的,有了那么一点点猜测,但由于太过离奇连自己都做不到说出口来:“我去,不会吧……” 三人面面相觑,到最后也没一个人敢说出来心中的猜想。 夏奡沉默片刻,道:“这件事之后再想办法做确认,现在先离开这里。” 他刚刚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半了,再呆下去恐怕不太安全。 讨论的事等离开这里了再做打算。 他将文件合上放回书柜,虽然没有全部拍完,但手里的这些量也已经足够了。 可就在这时,门外再次传来声音,是隔壁房门被拉开的声音! 三人顿时寒毛直立! 时作岸的手电筒已经关上,他们身处的房间不是很大,容纳三个人刚好,属于再多进来一个人都得嫌挤的程度。 最关键的是,根本没有躲人的地方! 墙角立着一个巨大的资料柜,里面全部堆满了资料,除此之外房间里只有一张很小的书桌。 如果此时此刻黎万生等人推门而入,绝对会和他们三个撞个面对面。 “你那边抬高一点。”黎万生的声音先一步传来。 两人好像是在将女人的尸体合力抬出去,脚步声从门口路过。 …… 屋内几个人一动不敢动,生怕造出点声音引起门外人的注意力。 好在黎万生和陈奕把人搬出去后就回到实验室里去,时作岸三人终于松了口气。 事已至此,这地方不能再多呆了。 趁着屋内黎万生和助手在认真交流数据,时作岸打开资料室的门,三人鬼鬼祟祟从通道里溜出去。当然没忘记将一切都恢复成来过人之前的样子。 等离开地下一层,回到厂房大厅后,因为紧张而疯狂跳动的心脏终于稍稍缓和下来。 江肆终于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张口就准备开骂,被夏奡制止。 “先回去再说。” 他也有很多话还没来得及说,但不知道玛蒂尔达具体会在什么时间过来,他们应该现在立马从厕所的窗户原路翻出去。 说罢,他转身想抓时作岸的领子却出乎意料地抓了个空。? 人跑哪儿去了? 夏奡茫然地抬起头,却发现时作岸已经跑到了他们的前面,怀里还不知道抱了个什么东西。 厂房里太黑,根本看不清楚。 “哒哒哒——” “糟了,玛蒂尔达来了,快走!” 厂房门外传来脚步声,随后是门锁晃动的声音。 这脚步声的轻重,夏奡不用仔细听都能认出来是玛蒂尔达的。 在他的催促下,几人飞快钻进厕所。 门恢复成他们刚进来时关闭的模样,最终成功与玛蒂尔达打了个擦边离开厂房区域。 回宿舍楼的路上全程都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江肆还笑着吐槽他们几个在一起还真是难得遇到这么幸运的时候。 刚一进寝室楼大门就看到宋子桥这人居然坐在沙发上和那几个人在打牌。 见到他们三个回来还热情地挥手。 “宋哥,这些人是你朋友啊?” 时作岸还没走近就被宋子桥旁边那个尖脸小瘦猴吓了一跳。 整半天他们在外面度过了一个心惊胆战的晚上,宋子桥倒是在这里舒舒坦坦玩上了桃园结义的小游戏。 没等他故意板起脸来假装生气,宋子桥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胳膊伸长揽在时作岸的肩膀上。 “这些人可都是我哥们,平时遇见了打个招呼,大家都是朋友!” 小瘦猴那一伙人不知道遭受了宋子桥怎么样的忽悠,居然在他介绍完后非常热情地从座位上爬起来,抢着向他们几人打招呼。 时作岸:? 他茫然地感受自己的手被人握着用力晃了晃,看向宋子桥,但这人已然膨胀,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好了好了,时间不早了,大家都早点回去休息吧。” “好的宋哥!你今天跟我们说的故事,下次一定要告诉我们后续啊!”小瘦猴依依不舍。 “好了好了知道了!赶紧回去吧!”宋子桥快速挥着手。 …… 瘦猴几个人走后,宋子桥立马被三人团团围住。 宋子桥:……! “干,干什么……” “干什么?”时作岸语气不善,“没想到你这么有能耐啊,我们这才短短出去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你居然都跟这伙人混熟了。” 听出他只是调侃,宋子桥一脸坏笑:“你放心,我这绝对没有纯玩浪费时间,我这都是有重要目的的。” 重要目的? 时作岸好笑地质问他能有什么重要目的,但宋子桥瘪着嘴,说什么都不肯说。 行吧。 时作岸倒也没有在大厅里跟一个男人拉拉扯扯的奇怪乐趣。 一把将他搭在自己手掀开:“得了,赶紧上去了。” 回到寝室,三人终于能歇一口气。 时作岸连着灌了半瓶水才缓过来。 “你们今天晚上成果怎么样?找到实验室了吗?”宋子桥作为唯一一个没有跟他们一起出去的成员,好奇地问。 夏奡点头,大致给他讲了一遍今天晚上发生的事。 包括小天之前的室友在临死前还被折磨,注射药物变成了丧尸…… “我靠!这傻逼到底凭什么还活着!当时在超市的时候时哥就应该在轰丧尸的时候顺道把他一起轰了!” 宋子桥手握拳用力垂在桌子上,义愤填膺。 “现在关键的问题是,为什么黎万生做的药,在注射给正常人后会导致正常人变成丧尸?” 这是时作岸最想不明白的问题。 夏奡之前说过黎万生的实验是关于窗口修复的,这是怎么跟丧尸联系在一起的。 专业的事咨询专业的人。 时作岸将目光投向夏奡,却发现他低垂着头,半天一眼不发。 “你怎么了?”他走上前去,手搭在夏奡肩膀上询问,却发现他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到底怎么了?!”时作岸被他这个样子吓到,连带着声音也跟着紧张起来。 半晌,夏奡终于抬起头。 “我错了,我当时居然没有看出来!” 第104章 看出来什么? 在场另外三人都不明白他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夏奡现在的状态明显不太对。 时作岸伸手抓住他捏紧的拳头, 一点一点把陷在掌心中的指尖掰开。 “别急,慢点说。” “……” 屋内陷入短暂的安静,其他人也都没有着急催促,而是静静等待夏奡自己开口。 半晌, 他终于通过几次深呼吸冷静下来, 解释他突然想起的此前在研究院时就曾注意到的一些奇怪之处。 当时他作为贝克尔的学生理所当然进入贝克尔的研究项目中学习工作。 但以他们学生的身份,关于项目申报的阶段他是接触不到的, 能做的只有检测记录数据这种类似的杂活。 贝克尔在给他们几个学生介绍项目时并没有说的特别详细。 一直到他离开D国前他都只知道这项目是利用病毒细胞入体促进白细胞工作来加速细胞修复的研究。 在他被贝克尔赶出实验室后, 有一段时间还妄想着能通过其他手段曝光这个外国佬的恶行。 因此他在那段时间里搜索调查了很多事情。 也听到风声揭露有人注射了上市针剂后身上出现问题。有人像是突然得了狂躁症一般, 在家中乱砸东西;也有人患上异食癖,趁着夜晚扒在冰箱门口啃食生肉…… 但这些消息全都被压了下来。 即使他拿着证据跑到媒体公司门口,也因为“证据不足”被赶了回来。 这么一想,其实早在那个时候黎万生的计划就已经启动。 “狂躁症、异食癖……这不就是丧尸吗?!”江肆震惊喊。 所以说丧尸病毒的最早来源就是黎万生, 但他非常狡猾,在事情爆发干脆利落地隐身,实际上换了个地方换了个理由继续他的实验! 正因于此, 夏奡才会在反应过来的瞬间认为是自己的问题。 如果回国之前他没有放弃,或者把这件事带回国在网络上发酵膨胀,说不定就能避免这场灾难。 “靠, 这个黎万生!”宋子桥怒火中烧,一下子从座位上跳起来,拍在夏奡的肩膀上, “姓夏的, 你给我清醒一点, 这事跟你有个屁关系,振作起来我们把他干了!” 在他看来,这件事本来就不是夏奡的问题! 黎万生权力那么大, 夏奡连着跑了多家每天公司都被赶了出来,说明早已在各个地方打好了关系。 即使夏奡拉下脸跑去公司门口拉横幅,恐怕白的都能被黎万生改写成黑的,到时候屎盆子往夏奡脑袋上一扣,夏奡被驱逐出境,而他依然能大摇大摆做自己的项目。 夏奡有些头疼,手搭在眉间,有一下没一下轻捏着。 理智告诉他他在整起事件中都只处于一个受害者的位置,但…… “咚咚咚——” 就在这时,宿舍门被敲响了。 时作岸猛地抬起头,看向门口的方向。 这么晚了,还会是谁过来敲门? 他起身,拉开门,发现门口站着的人是郑哥。 这人似乎刚从外面回来没多久,身上还带着夜间的水汽。 身上的外套已经消失不见,此刻上半身只套着一件灰色短袖。 他靠在门边上,低垂着眼望着时作岸,眼神里带着笑意。 看到他来,夏奡也不郁闷了,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来,两步迈成一步冲向门口。 “你来干什么?!” 郑哥见他气势汹汹的模样笑着勾起嘴唇。 “我没事就不能来了吗?” 夏奡一副正宫做派,拦在时作岸面前,说什么都不想看见两个人贴在一起的样子。 即使是知道郑哥对时作岸并没有特别的情感,但看着那双气人的桃花眼在那边眨来眨去,夏奡都想一拳砸在这人脸上。 时作岸连忙抱住他的胳膊将人拦了回来。 夏奡还想说些什么,但被时作岸飞快捂住了嘴。 他一边控制着怀里乱动的某人,一边请郑哥快快进来坐。 门关上,郑哥走进来的时候还特意斜睨一眼他,眼中带着明晃晃的得意。 夏奡:“!” 更生气了!!! 但正事要紧。 趁着所有人背过身往位置上移动的时候,时作岸迅速转过身在他脸上小啄了一下。 ……其实也没有生气的必要。 夏奡想:他这个人其实还是很大度的。 怎么会因为这种无聊的事而情绪失控呢? 五人搬着椅子团团围坐于寝室中央。 因为椅子少了一把,宋子桥非常大度地表示自己坐在桌子上就行。 桌面更宽广,他腹部还有伤,动来动去坐在这里还能舒服些。 郑哥冲他抱拳以示感谢,然后背向后仰,腰抵着椅背,缓缓开口:“我知道你们对我有很多疑问,于是大发慈悲,一结束工作就过来了。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到最后他微微挺起下巴,表示允许他们几人开口了。 虽然身处于他们寝室,但这人俨然一副主人做派,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 行吧。 时作岸努力从自己已经变成一团浆糊的脑袋中找出一根线头。 他首先问出的也是自己最关心的一个问题:“你和我爸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郑哥泰然自若翘起二郎腿,“小少爷当年从B市拍拍屁股就走人,可谓是完全不留情呀。可怜老父亲手机号聊天软件全部都被拉黑,联系你身边的人却一个都不知道你跑哪去了。” 他说的是时作岸大四那年忽然得知母亲殉职,因为父亲极致冷漠的反应而一句话不说从B市跑到H市的事。 “不过当年的事和我没什么关系,我只是你父亲手下一个偶尔接接活到处跑的小员工,一个月前领到任务来H市把您这尊大佛请回去。” 郑哥摆摆手,眨眼示意他把焦点放在后半段话上。 “他想让我回B市?”时作岸不能理解,开口便是一声嗤笑,“呵,他那种人,就算我无声无息死在这里他都不可能放下他那堆破工作跑过来帮我收尸。” 他的声音极其冷淡,里面积攒的全都是过去多年间时作岸对亲生父亲的失望。 大四时的母亲去世也只是一个导火索罢了。 夏奡坐在他旁边,听着他讽刺父亲、甚至讽刺他自己,心跟着揪起来,握住了他搭在膝盖上的手。 “你们父子俩的情感纠纷我是不掺和的,只不过老板开的工资很高,让我务必要把你带回去。”郑哥耸肩。 一分价钱干一分活,他在时永昌手下心甘情愿干了那么多年,从来没有产生过换东家的念头。 还不是因为时永昌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时作岸朝他翻了个白眼:“这都世界末日了,你要钱有个屁用?转头出大门被丧尸咬上一口,有些钱有命赚没命花啊!” “那你可就说错了。”郑哥朝着他晃晃手指,“以我的实力,活到末世结束绝对没有问题。而你爹在B市大别墅里住得可舒服了。这两边都没问题,唯一需要操心的只有任务本身……也就是你。” “只要你乖乖跟我回去,你爹给我结的尾款虽然不能保我后半生荣华富贵,但从此舒舒服服过上躺平生活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时作岸:“……” 他那傻逼爹到底给开了多少钱。 旁边的宋子桥和江肆从对话一开始就进入了吃瓜状态。 他们之前并不知道时作岸的家庭情况,坦白的时候他们俩分明不在场,但看夏奡一脸心疼的表情就知道,被排除在外的只有他们两个。 不过还真没想到啊……时作岸家里居然还是大户,看他平时完全没架子的样子,任谁来了都想不到。 郑哥交代完自己的来意,大马金刀靠在座位上,只等着时作岸给一个回答。 但表情仿佛自带语音功能,说着:哪怕时作岸今天拒绝,他也会想办法把他绑进麻袋扛回去。 “……”时作岸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又以问代答,“你要来接我为什么会出现在基地?你和黎万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帮着他做事?” “嘿,小少爷你这问题还挺多!”郑哥换了条腿继续翘着,“我又不是傻子,虽然老板的要求是让我尽快确定你的安全把你带回去,但我刚到第一天去你家找你没找到人,我总不能去大街上晃荡吧。” 说到这里,他看向时作岸的眼神居然添上了几分怜悯,“啧啧啧,说起来还真没想到啊,小少爷你在H市就住着这种房子。我本来想说找不到人就在你家蹲一个晚上,说不定就能蹲到你回来。没想到你那小破房子连扇门都没有,丧尸都把那儿当会客厅了!” 当时他拎着刀上门,计划A计划B全都准备齐全,可以说是提前做足了准备,却还是被小少爷空荡荡的房门打了个猝不及防。 与屋内杂乱的场景和一个接一个进进出出的丧尸对上视线的刹那,他连辞职告病还乡的借口都想好了。 颤抖着手举着照片,目光在照片和每一只丧尸的面孔之间逡巡,确认小少爷没在里面才稍稍松了口气。 “你那也没个落脚的地方,人更是不见踪影,我只好上街上找。正巧在路上遇见姓黎的,他见我杀丧尸时动作利落身手高超,说什么也要雇佣我加入他的队伍。” 提及这事儿,他还装模作样叹了口气,似乎很苦恼。 “没办法,优秀的人在哪儿都会发光。” “……于是他给你开工资,你在他手里干活了?” 郑哥点点头,可眼睛还闭着,如果尾巴能具象化的话,他的尾巴估计此时已经翘到天上去了。 时作岸无语,时作岸不想让他好过。 “打一份工到手两份钱,行了,等之后见到我爸让他给你尾款打对折。” 郑哥:“!” 第105章 “我去, 小少爷别啊!”郑哥承认自己被一个小了他这么多岁的孩子拿捏到了,“小少爷大人有大量,拿什么不能拿工钱开玩笑啊!” 他为了讨好时作岸,连二郎腿都收了回去, 坐地板正。 身体前倾, 眼神中流出的只有对钱财的渴望。 时作岸:…… 和这种人交流真的是身心俱疲。 吊儿郎当的,好像完全没个着调。明明说着正事, 但总是莫名其妙拐到其他地方去。 时作岸有气无力搓了搓眉头, 有些心累。 “那黎万生那里呢?你是怎么找我找到把自己混成基地‘高层’的?” 提起这个事时, 在场所有人在无形间都往前靠了半个身位,上半身前倾等着郑哥解释。 被这么多人虎视眈眈盯着,饶是郑哥也忍不住背后滴落冷汗。 “哎你们这些家伙——别靠那么近!” “嗯?”时作岸语调威胁。 “……行了行了,告诉你们。” 这还差不多。 几人收回身体结束气压威胁, 安静等着郑哥给他们解答。 郑哥顿了一瞬,再抬眼的时候眸子里淬满寒冰。 “我和黎万生第一次见面是在小少爷家附近,当时我刚准备出来找些吃的, 结果碰上七八只丧尸围殴我一个。想活命就得打呗,我捡了把棍子上去就是干,辛辛苦苦打完结束一转头就看见姓黎的那傻逼杵在路旁边, 悠哉悠哉看完了全程。” 当时两个人,一个全身被溅满血迹和物资,另一个站在路牙子上, 连衣角都没有被风吹乱。 郑哥当场就无语了。 怎么会有人半声不吭躲在旁边, 全程目睹他和丧尸干架, 却一点忙都不帮。 不帮就不帮吧。 他本想扭头离开,但没想到一直安静旁观的人突然开口把他拦住,嘴里念着要邀请他加入什么劳什子基地。 因为有任务在身, 他下意识的第一反应是要拒绝。 但黎万生当场给他开出超高额的酬劳,只要他愿意加入基地带队每天外出寻找食物,就可以拿到比时永昌给的更多的报酬。 那能怎么办?当然是答应他咯~ 没办法,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郑哥一想,两项工作并不耽搁,末日结束后他同时拿到两笔巨款,小康生活直接升级成富足生活,这么舒服的买卖不做白不做。 于是就这么被黎万生连哄带骗带回了基地…… “不过这傻逼真能压榨人啊!”郑哥气得牙痒痒,“钱虽然给得挺多,当工作也是真没少过,把我一个人当三个人使呢。” 一天三轮外勤,全部由他一头驴担着。本来算着沉没陈本,觉得中途走了太可惜,就一直拖着没动。 最后好不容易才劝自己放弃还没拿到手的高额报酬,说什么也必须离开基地好好去找小少爷了,没想到还没等他走人,小少爷居然抢先一步找上门来了。 郑哥耸耸肩:“就是这样。” 他自觉已经把前因后果全都讲清楚了。 时作岸:“……” 所以他和时永昌之间只存在一层薄薄的雇佣关系。 来H市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找到他并把他带回去。 既然他的任务并不包含关心他的情感生活,那这人一次又一次地挑衅夏奡就只有一个原因——纯犯贱啊! 夏奡也觉得无语,显得每次跟他之间电光火石的自己也不是很稳重一般。 “你说自己拿钱办事,那你知道黎万生现在正在做的实验项目吗?” 第一次他们与郑哥遇见的时候就是在厂房门外。当时郑哥一看见他们就催着赶他们走,如果他现在说自己完全不知道黎万生的那些龌龊勾当,夏奡是绝对不信的。 果然,郑哥先是认真看了夏奡一眼,然后轻笑:“我知道,但不是黎万生自己告诉我的。我和你们一样,是偶然间得知的。他总会找各种借口把基地的人带进实验室,变成自己的实验对象。” “最开始也就是在外勤工作上挑刺,那些没办法为基地带来利益的人正好被他用这种方式清理掉,一举两得。我尝试在每次外勤的时候把食物分给其他人,想着用这种方式混过去,但终究还是纸包不住火。” 主要还是有几个搞不清楚状况的,非要把纸捅出个窟窿来,自己补不了,可偏偏郑哥也擦不了屁股。 “不过你们两个是真嚣张啊!”郑哥手指指着座位上的两人,“一点危险不顾就扒在窗户上,更何况那天安塞尔还在里面动手,小少爷要是陪着你一起送死了我的尾款可怎么办?” 主要的攻击对象依然是夏奡。 但这回夏奡还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那天去厂房探查情况是他主动提出来的,相当于是他导致时作岸置身于危险当中…… 切。 算了,懒得跟他斗嘴。 “好了好了,既然确认是咱们自己人了,就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宋子桥出来打圆场。 他冲着时作岸使了个眼神,询问他要不要把郑哥也拉入伙来。 房间内再次陷入沉默。 时作岸低着头犹豫了一瞬,既然是他老爹找来的人……他交代的这么清楚,应当是没问题了。 他伸手捏了捏夏奡的掌心,同时开口:“说吧。” 于是郑哥在接下来的十分钟内听到了这几个人从在超市遇见黎万生被戏耍,然后遇见“吴老板”得知背后的阴谋诡计,才一直追到基地来。 跌宕起伏的故事都能写成一本小说了。 他听后立马竖起个大拇指来,动作间全是对在场四位敬佩。 “你们几个能活到现在真是这个。” 宋子桥还以为自己是被真心实意地夸奖了,手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嘿嘿”。 时作岸:“……麻烦你不要插科打诨,谈正事的时候认真一点。” 郑哥耸耸肩,示意自己会闭嘴:“所以呢,你们打算怎么办?” “那当然是先收集黎万生违法犯罪的证据,再想办法阻止他伤害更多的正常人!”时作岸拍案而起! 今天晚上那一遭过后,更是让他坚定了这个想法。 他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越来越多的人落进黎万生的手里,失去性命。 “……”郑哥没有立马回答他。 气氛顿时冷下来,只有时作岸一个人站着,有些尴尬。 郑哥的视线太尖锐,以至于让他有些无措。没等到回应只好又自己一个人重新坐下。 “你怎么不说话?” 郑哥叹了口气,目光扫向在场其他人:“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吗?” 换来的是所有人的点头。 “……”郑哥无奈道,“你们还真是不怕死啊,连着被坑了那么多次还不知道老实一点。” “唉,我知道你们年纪轻,喜欢把这种拯救世界的活往自己身上揽,但黎万生的事不是轻轻松松一句话就能解决了的。” 他在刚才已经得知了夏奡之前的身份,现在努努嘴,直接当成现成的例子来警告众人。 “这不就是个现成的例子吗?黎万生能在这个位置坐那么久,没点实力可不行。恐怕不等你把证据端出去,他就已经打飞的走了。” “我不是打击你们的积极性昂,只不过你们这行动目标,我很担心自己能不能拿得到尾款啊!” 郑哥苦口婆心地劝,全然忘记在场除了他之外最大的一个已经二十七岁了。只当各位都是孩子。 夏奡受不了被他轻视的感觉,向江肆讨来手机:“我们已经拍到证据了,只需要想办法控制住黎万生……不需要你跟我们一起干什么,只是想请你帮个小忙。” “哦?说说看。”郑哥比了个“请”的手势。 “我们有一些东西放在基地外面,你能不能帮忙带进来。”今天早上外勤结束回来后,夏奡注意到只有郑哥进来时不会被搜身。 如果他能帮忙把时作岸做的那些火乍弹带回来…… 时作岸本来还没想到这个,夏奡一提起来,他立马化身虔诚的狗子,就差直接跪在郑哥面前给他嗑一个了。 “这——”郑哥见他们几个眼睛里闪着光,摇尾乞怜盯着他,恶趣味又泛了上来,特意拉长了尾音。 “等回去后让我老爹给你加钱!” “成交!!!” 郑哥欣然答应,脑中想着还没到手的巨额报酬,飘飘然两条腿迈出门去了。 屋内短暂静了一秒,随后立刻爆发出热闹的讨论。 宋子桥也不顾自己肚子上的伤了,“腾”一下扑在时作岸身上:“大家一起当普通人当得好好的,你怎么突然变成少爷了!老实交代!” 时作岸被他勒住脖子,差点喘不上气来。 “我错了,错了,我讲。” 面对两人虎视眈眈的眼神,他只能选择臣服。旁边的夏奡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这么半天也不知道解救他一下。 时作岸甩过去一记眼刀,然后悠悠开口,将自己与亲爹之间的“爱恨情仇”精简概括地讲述了一遍。 比起他当时告诉夏奡的版本,大概少了那么三分之一的剧情。 但也足够让宋子桥替他打抱不平:“我就没见过这么不会当爹的!要我说你当年走得就对!” 江肆没他那么不稳重,听后皱起眉头:“你和你父亲关系那么差……那你刚才跟郑哥说要跟他一起回去,是真的吗?”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跟着紧张起来。 夏奡尤为严重,担忧地握住了他的手。 “怎么可能?” 时作岸一秒不到就给了答复。 他绝对不要跟着郑哥离开去找他那个冷血爹。 “但你不是还答应让你爸给他……”江肆不确定地提醒。 “反正就是一张嘴的事,他连原定的尾款都拿不到,更别说我附加上去的了。” 第106章 时作岸打的一手好算盘, 换句话说就是空手套白狼。 但在场无一人觉得他干得不好。 反正无论如何有时永昌兜底,他亏欠了自己儿子那么多年,赔点钱进去又如何。 “对了。”时作岸从挎包里掏出一块黑漆漆的东西。 “这是什么?”宋子桥原本站得角度不对,只能看到物品的一小块边角。 他往后绕了两步, 终于看清楚时作岸拿在手里的东西。 原来是一套对讲机。 “这是你刚才在厂房里拿的吗?”夏奡想起几人正准备从厂房离开时, 时作岸确实一个人单独行动了一小会儿。 当时玛蒂尔达就在门外,时间紧迫之下他也没来得及询问他拿了个什么东西。 回到寝室后郑哥又紧接着来敲门, 他都把这件事抛到脑后了。 时作岸点点头, 将对讲机的全套摆放在桌子上。 总共是一台对讲机和两个耳麦。耳麦很小, 这个尺寸戴在耳朵上被头发一遮就完全看不到了。 宋子桥手非常快,没等时作岸先研究,就抢先一步拿起对讲机,放在手中把玩。 “欸, 这个对讲机里面没有电池啊!”江肆在他翻开后盖的瞬间眼尖注意到。 “对哦!”如果没有电池,那这东西拿回来也是一块废品罢了。 宋子桥顿时失去兴趣,无聊地往桌子上扔去, 被时作岸接住。 “嘿,你小子,别乱扔啊!” 时作岸将对讲机机身上的灰尘擦拭干净, 重新掀开后盖,观察着里面的情况。 这个位置原本是应该接着一块锂电池的,但此时这一块位置空空如也。 “你有办法吗?”夏奡凑上来, 看着他手中的动作, 在他耳边轻轻问。 可还没等时作岸回答他的问题, 宋子桥先道:“不能吧,时哥就算再厉害,也不能凭空造电啊!” 他们现在手里能发电的东西只有个充电宝, 但充电宝的接线和对讲机的完全对不上。 就算时作岸上能搓等离子脉冲跑,下能造火乍弹,但此刻条件太有限,宋子桥不相信他连这个问题都能轻松解决。 “他又不是机械天才,要是随随便便就能把这个对讲机接上电,让郑哥帮忙的钱我来出!” “你有钱吗你就出?!”江肆朝着他翻了个白眼。 但宋子桥丝毫不为所动,似乎是百分百确定时作岸绝对没办法给没有电池的对讲机接上电。 但下一秒,时作岸就弯着眉眼信誓旦旦告诉他,他确实可以是“机械天才”。 “放心吧小宋同志,给我两个小时,绝对让你服服帖帖主动把这钱交上来。” “不是吧,你还真有办法啊?!” 时作岸朝让挑挑眉:“你可以先回忆一下自己的银行账户上的钱和密码,以郑哥的薪资水平,这笔钱的数字应该不会太小。” 说完,他从包里拿出自己很久没有用过的手机。 老款国产手机,用了四年多时间,电池早就不行了。末日降临后为了省电他就将手机关机了,这会儿重新开机,发现电量只有可怜的百分之五十。 要知道,他当时可是把电全部充满了的。 “你打算怎么搞?”夏奡盯着他的动作,好奇他接下来打算怎么搞。 “你们那里有没有尖锐锋利一点的薄片?”时作岸观察了一番手机的背板,最后大拇指指腹在背板粘合的一条小缝上摩挲。 “我靠,你不会打算拆手机吧!”宋子桥震惊。 作为一个现代人,他根本没有考虑过离开手机的生活会是怎么样的。 即使是世界末日,被丧尸追着东跑西跑,他也始终抛不下自己的小手机。只有拿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才能感觉到安心。 他们身边带着的所有利器都在搜身时被收缴了上去,最后还是夏奡在桌角位置找到了一个不知道谁喝完饮料丢下的易拉罐拉环。 薄薄的一小块铝制材料,虽然比起刀子来说要软得多,但也算是勉强能满足时作岸的要求。 只见他手里捏着小小的金属片,锋利的边缘在手机背板的缝隙处反复划过。 直到不厌其烦的第六十八下,背板的粘合处终于被他的铝箔片划开了一条窄缝。 时作岸又从包里掏出自己的身份证,分析扩大了一点,才攒着劲儿两只手并用把后盖拆了下来。 他一边手上的活不停,一边道:“刚才在厂房的时候我就在考虑,明天黎万生要从基地里招助手进实验室,这个人能不能是我们当中的一个。” “你的意思是……” 夏奡迅速与他共脑。如果这个对讲机能修好,那他们的行动会更加方便。 只要有一个人能进入黎万生的实验室,无论是手记证据还是提供情报,都比现在要方便得多。 但是…… “黎万生见过我们之中的每一个人,就算实力足够能被选进去,到了他面前也会被立马拆穿啊。”江肆觉得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并不高,“如果东西齐全的话,倒是可以靠化妆来改变面部样子……” 可惜了,他们现在手里什么都没有。 “你化妆技术很好吗?能化到什么程度?近距离能看出来异样吗?” 面对夏奡的问题,江肆非常自信地打包票:“大学时期就喜欢搞cosplay,化妆技术练得炉火纯青,如果给我一盒肤蜡,我能直接给你捏一张新脸出来。” 这可以说是相当有自信了,至少给夏奡的感觉,江肆的化妆技术应该同时作岸搓火乍弹的技术是在同一水平线上的。 “既然如此,那就想办法找找附近的化妆品店。这种东西不是末日的必需品,应该很好找的。” “不是吧,真要潜伏进去啊!”江肆没想到他居然要来真的。 “那到时候谁去?” “我戴着耳机去,你们和时作岸留在外面,如果情况有什么变故就用对讲机告诉我。我听到的声音应该是可以直接通过耳机传到地面这边的。” 他表情严肃,似乎在计划被提出的第一秒就产生想法准备自己担任当中的这个角色。 江肆还有些犹豫。 仅靠着化妆就混进黎万生的实验室吗?即使她对自己的化妆技术确实挺有仔细,但这个行动的危险系数太高,实在…… “时作岸,你怎么看?”她把问题抛给一直埋头干活的某人。 反正两人现在是情侣关系,如果要劝人的话,时作岸现在的身份话语权可比她大多了。 没想到才过去十几分钟,这人居然已经把手机电池取了下来。 零零碎碎的零件和电路板摆了一桌子,这下谁都不敢靠近,纷纷往后退开。 生怕呼吸时不小心把把某个小部件吹飞,时作岸的手机彻底报废。 但他本人似乎并没有特别在意这个,说话时小零件在桌上滚来滚去。 “总要有人去的。他有医学背景,熟悉实验室器材,也更加符合黎万生的要求。” 说罢,他抬头看向夏奡,眼神中满含歉意。 于理,在场没有另外一个人比夏奡更加合适。 于情,他作为夏奡的男朋友,也是最不应该把他推入火坑当中的人。 “别担心了。”夏奡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让他别多想了。 时间已经不早,连续忙了一个晚上此刻居然都将近凌晨一点了。 除了时作岸手里的东西还没搞完,其他人都空闲了下来。 下午的时候小天告诉他们第二天的外勤安排,明天早晨他们三个还得早起。 夏奡提出自己一个人帮时作岸举着手电筒就行,让宋子桥和江肆早点去休息。 幸好时作岸很给力原本说要两个小时的活仅仅用了一个半小时就搞定。 两人小声试了下对讲机的效果,确认没有任何问题,终于在两点半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早,四人被郑哥的呼喊叫醒,迷迷糊糊爬下床,随便漱了漱口就走到楼下集合。 有了郑哥的包庇,三人组只留下时作岸一个包揽所有人的任务量,江肆和夏奡两人则一到地点就往附近的化妆品店里钻了。 当时时作岸这边还有额外任务。 小心翼翼确认完这边不会有闹事的人,又没有大批量围过来的丧尸后,他把郑哥带到了他们之前停车的地方,把车里之前在学校做的火乍弹一股脑塞进了郑哥的包里。 装了沉甸甸一包。 郑哥背着快把他背压完的一包东西,感叹他这离家几年日子没白过,确实锻炼了一手好本事。 回去后,两人随意混了混就到了回基地的时间。 火乍弹放在郑哥的包里果然能完美逃过安检,没有引起任何人的疑心。 下午的外勤取消,郑哥干脆帮他们把包直接送到了房间里,正好看到桌子上放着的时作岸前一天晚上刚修好的对讲机。 “啧啧,要我说你爹还花钱雇我找你干啥。你这样的,就算不在末世里横行霸道,至少也能混个风生水起,比黎万生还招摇。” “哦?”时作岸朝他伸手,“既然如此,尾款也别收了,定金不用麻烦,退到我这就行。” “你看你又着急了。”郑哥没话说,打着哈哈。 几个人最后再确定了一遍计划: 夏奡应聘助理潜入实验室;郑哥负责关注玛蒂尔达和安塞尔的动向,随时通报;时作岸几人则在做好外勤工作的同时,随时帮夏奡支招,以及承担信息的桥梁作用。 “化好了!” 一旁传来如释重负的声音。 是江肆那边结束了。 时作岸和郑哥连忙转过头去看,发现江肆自夸的化妆技术可以说是完全不夸张。 夏奡原本的那张帅脸被裹在了脂粉下,呈现出的脸平平无奇,放在人群堆里完全不会被注意到。 就算是近距离看,只要处于正常社交距离,都完全看不出这张脸上的“人工”痕迹。 “这可都是大牌,效果比我想象中还要好。”江肆摇了摇手里的化妆品。 至此,所有准备就绪,离下午两点不到半小时,他们要准备出发了。 第107章 中午一点, 黎万生终于结束了上午的所有工作。 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可偏偏今天早上的那份样本出了点问题,导致白白浪费了一个受试者,到最后不得不重新安排, 多折腾了很久。 按照今天的工作安排表, 他现在必须随便吃一点东西垫吧一下肚子,然后赶紧跑到“招聘会”开展的地方。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包饼干, 随意地撕开包装袋, 放进嘴里咀嚼。 半个小时前陈奕被他提前安排过去布置现场, 以及通知基地里的众人。 这次的筛选工作比较复杂,估计得花费不少的时间。 基础的那些工作她照例交给陈奕就行,但挑选助理的事情他必须自己亲力亲为。 一包饼干很快被他吃完,袋子里还有些碎渣, 他只是瞥了一眼就面无表情地将袋子扔进了垃圾桶。 桌子上放着登记着目前基地所有人的人员名单。 他喝了口水,将名单翻开。 密密麻麻的表格中记录着每一个人被分配到的工作内容。 与外面的表格不一样的是,最前面的一列名字旁边被用红笔做了详细的标注, 仔细区分了哪些人是可以进入受试者行列的,哪些人不行。 他往前翻了两页,目光停留在熟悉的两个名字上。 陈雨捷和陈建华。 这两人他本来并不打算带回到基地里来的。那个陈建华还稍微好一点, 虽然年龄大,但力气活干得不错。 但那个小女生挺着大肚子去哪儿都不方便,如果遇上丧尸立马就变成累赘。 不过能以另一种方式派上用场, 也算是他没白把这人带回来。 可惜当天同样在超市, 手搓火乍弹的天才说什么都不肯跟他走, 不然他根本不需要劳心伤神专门塑造个光明伟的形象,组织这么多人一班一班维护基地安全。 时间差不多了,他把名单重新整理好, 起身准备离开地下室。 —————— “好多人啊。”宋子桥站在人群当中,被路过不长眼的人撞了下,差点没一头栽过去。 纵眼望去,厂房前的这块空地上至少挤了近两百个人,人群最前面站着个女人,手里拿个喇叭一直在试图维持现场秩序。 但在嘈杂的环境里,聊胜于无。 夏奡从声音认出来这人就是昨天晚上他们在厂房里遇见的黎万生的助手……叫什么来着? “陈奕。” 时作岸小声地贴在他耳边,“记住你现在不应该知道她的名字,千万别露馅了。” 他之前在类似的地方吃过亏,因此专门提醒了夏奡一句。 “全都排好队。今天取消的只有下午的外勤,早点结束大家还能回去多休息一段时间。” 郑哥来了。 他一来,人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安静下来,不用多久就按照指挥排成了均匀的八列。 为了不引起注意力,时作岸三人不得不提前与夏奡分开。走之前夏奡还特意捏了捏他的手指,让他不要紧张。 耳机藏在头发下,夏奡一个人排在了最左边一条队伍的尾巴。 指尖残存的温度极速消退,即使不舍,时作岸还是摒弃杂念,抬头认真看向前方。 正巧与队伍最前方的郑哥对上视线,他朝他眨了眨眼。 黎万生来了。 只见他从郑哥手中接过喇叭:“各位,辛苦了。” 人群安静下来。 “丧尸末日爆发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了,这一段时间内,大家在基地里齐心协力,共同努力,一直活到了现在。今天,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 他说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身上。 时作岸站在队伍里都听到周围的人在小声猜测他接下来公布的好消息会是什么。 他到底想说什么? 隔着交错层叠的人头,时作岸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上带着夸张的笑容。 与在超市时的谨慎伪装不同,他这个表情让任何人在第一眼看到的时候都能明白他此时的心情是多么的激动洋溢。 “自从末日降临后,我和我的朋友一直在潜心钻研能够应对丧尸的解决办法。直到今天——” “我要在这里隆重宣布,从现在开始,我们人类再也不用被丧尸压着,只能当个被猫追的老鼠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旁边的提箱里端出一支针剂。 “就在一周前,我研制出了一种药剂,只要注射进人体内,就可以调动人体所有的细胞开始自主修复。” “也就是说,只要注射了这支药剂,无论你受什么伤,会在几息之间恢复原样!” “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好像是说注射了他的药,受伤后立马就能自动愈合!” “我靠!那不就相当于不会死吗?!” 黎万生讲完后底下的人群爆发出热烈的讨论。 只有时作岸几人反而像是人群中的异类般,呆呆地站在队伍的最后端。 四周的喧闹将他们几个隔绝在外。 他怎么会突然拿出“已完成”的针剂? 这个药分明前一天晚上都还处于试验阶段,甚至刚将一个濒死的女人送上生命的末路。 再次对上黎万生的眼睛,那笑意掩盖下黑洞洞的眼球宛若深不见底的深渊。 作为正常人,他们实在想象不到这人脑子里是如何冒出来这么多阴毒损招的。 既然已经有了计划,那他们绝对不能让黎万生的计谋得逞。 时作岸心中冷意更甚,明明是春天即将入夏的时间,可冷风却像是纠缠人的魔鬼,攀上他的双腿让无处遁形。 他抬头,借着前边人的遮挡继续望向黎万生。 这人看着台下众人轻而易举被他调动情绪,没有质疑只有兴奋,根本无法控制上扬的嘴角。 “可惜实验室产值有限,目前的完成品只有十二支,我今天召集大会就是想挑选十二位体能优秀,愿意为了基地而战的勇士注射它。” “我!我要来!”一个肌肉壮汉率先举起了手。 在他之后,更多的人情绪被调动,纷纷高举双手试图成为最先一批“进化”的人类。 不得不说,黎万生在“推拉”一招上研究颇深。 面对众人的呼喊,他反而立马抽身,吊足了胃口:“因为名额是有限,大家先在那边排队,具体的名额需要经过筛选,辛苦大家了。” 他话音刚落,就有人往他手指的方向冲去,现场将近两百个人,这么一挤差点发生踩踏事故。 时作岸差点被人踩到脚,慌慌忙忙才从前面人的鞋底下面把自己的脚救回来。 一旦前面的队伍空了,他们这几个混在后面的人就会完全暴露出来。 他们还不能暴露在黎万生面前。 时作岸反应过来,赶忙拉着另外两人混入拥挤的人群。 黎万生对众人的反应非常满意。 刚被放下没多久的喇叭再次被抬起:“另外还有一件事想麻烦大家。为了药物尽快实现批量生产,造福更多的人类,我需要邀请一位有过医学背景的同伴加入我的实验室。如果大家认为自己满足这个要求的话,可以来我这里排队。”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另一张桌子面前,站定。 与刚才一窝蜂的景象不同,这次大家面面相觑,却无一人往旁边走去。 即使黎万生抛出条件,加入实验室的同伴可以在新一批药剂制成后率先使用,队伍间叽叽喳喳却还是没人动。 半晌,才终于有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从人群中挤出去。 由于空旷的区域只有他一个人,许多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我是骨科医生,上一次做这种实验还是读博的时候,挺多年没接触了,但如果实在没人来的话……” 他说话声音挺小,但足够被附近几个人听到。 陆续又有三四个人从拥挤的队伍中脱出,走向这边。 夏奡趁着这个时机赶紧混入。 “夏哥这能行吗?”宋子桥语气担忧。 另一边的队伍很短,夏奡排在第四个,要不了多久就会轮到他。 但偏偏他们这边的队伍在陈奕的规整下重新整齐排了一遍。左边多了一排人,导致视线被完全遮挡。想看都看不到夏奡那边的情况。 这次出来时两只耳机都被带上。一只在夏奡耳朵上,另一只被时作岸戴着。 人多眼杂,他们也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声探讨,于是只有时作岸一个人能听到另一边的现场转播。 大约过了十分钟,耳麦里传来夏奡的说话声。 “您好。” “你叫什么名字?” “林暇傲,我之前是在地方研究院工作的,主攻的病毒学方向。”夏奡的这张新脸与原生脸呈现的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风格。 原本的面容任谁看了都忍不住夸一句潇洒俊朗,柔和与锋利之间的平衡恰到好处。 但现在的脸被江肆用粉底液刻意涂黑了,颧骨的位置被用发蜡垫起来几毫米的高度,但整张脸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现在更多呈现的是一种野性的张扬。 果然,黎万生并没有认出他来。 耳机这头的时作岸终于微微松了口气,在其他人看不见的地方向偷偷向另外两人比了个“OK”的手势。 接下来,黎万生就着几个专业问题问了问夏奡,虽然题目完全听不懂,但时作岸还是能从夏奡回答反应的速度和黎万生听到答案后的反应判断出,黎万生很满意。 一切都正按照计划顺利进行着。 “下一位。” 这边,队伍前面的人迅速结束,从桌子前离开。 时作岸收回心,一抬头就对上陈奕的眼睛。 她手里拿着笔和名单,表情严肃。 “是叫施佐斓吗?” “是的。”时作岸点头。 “麻烦报一下三围。” “好……嗯???” 第108章 时作岸被问题吓一跳, 但抬头看向陈奕,她表情严肃,没有任何异色。 见他半天不回答问题,还皱眉催促。 好吧, 人家只是为了对身体素质进行评估才问的。 他没再扭捏, 将数字报了上去。 接下来陈奕又问了几个过去体检中的问题,以及做了几个简单的小测试, 在名单上做完登记就叫号下一个了。 时作岸穿过队伍, 从紧贴的人与人之间钻出去, 躲进旁边的墙柱后面。 不出意外,夏奡也正蹲在这里。 “你那边怎么样,黎万生有出结果吗?”时作岸也蹲了下来,两个人肩膀擦着肩膀, 小声交流。 “有人问了,他说结果不会那么快出来,等他和陈奕讨论过后, 两边的人选会一起出来。” 但是刚才跟他一起排在那条队伍的人很少,其他人同黎万生交流的时候他竖着耳朵简单听了几句。 如果黎万生的选人规则完全是按照职业相关性以及对实验室的熟悉程度来的话,那这个人选几乎百分百是他了。 “不过我一结束就到这边来了, 后面几个人的情况就不清楚了。” 夏奡偏头看向最左边人员稀少的队伍,他走后后面还剩下三个人,除此之外没有更多竞争者了。 老实说, 他长这么大从出国到读博, 学业或者说是专业上几乎没遇到过什么特别大的坎坷。包括进入D国最大的研究院, 也是由贝克尔直接破格引入。 奖项和奖学金更是从小到大拿到手软。 还真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紧张,担忧自己究竟能不能顺利潜入。 “……” “……” 小小的角落里一时间没有一个人说话,寂静得吓人。 时作岸很少看到夏奡这个样子, 沉默着,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绷紧的姿态,连眼神中都盈满偏执。 他轻轻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别想了,实在不行我们再想其他办法。” “嗯。”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江肆和宋子桥那边也结束了“面试”,往角落这边走来。 时作岸从地上站起来,活动了活动僵直的腿弯,转头看见两人后面还跟着人。 “嗨!好久不见!”陈雨捷兴奋地朝着他挥手。陈建华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生怕她出什么意外。 “你们俩也在啊。” 时作岸赶忙迎上前去,同时手飞快伸向背后,向还躲在柱子后面的夏奡比了个手势。 这人迅速装作路人离开。 “怎么那么高兴?”时作岸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神色如常与陈雨捷搭话。 没等陈雨捷开口,陈建华抢先一步打断:“那个小助理在面试她的时候说她入选的可能性非常大,所以一直高兴到现在了……要我说到底有什么好高兴的,这种连上市都还没有上市的药,谁知道资质齐不齐全,你还肚子里可还有孩子呢。” 他并没有完全相信黎万生所说,毕竟关乎到陈雨捷的身体,当爹的总是会忍不住多些思虑。 但陈雨捷却完全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黎老板可是帝国生命研究所出来的,就算我这种平时完全没关注过社会新闻的人都听说过的大名。人家为了抗击丧尸研究出来的药剂可是为了全体人类的命运!” 陈雨捷嘟着嘴,情绪明显在父亲泼冷水后低落下来。 父女俩因为这件事闹了一个多小时的不开心,才会在偶遇江肆等人后主动上来打招呼。 “你看,施哥他们不也过来了,你就是太多虑了啦!”陈雨捷指着时作岸等人,为自己申辩,“如果注射完那个药剂能有用,你就不用老是担心我的安全了。” “可是……” 两人旁若无人地斗起嘴来,时作岸也想阻止她的想法,但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劝。 “对了陈姐,你现在几个月了啊?肚子看着跟一个月前没什么变化嘛。”江肆开口结束了时作岸的无措。 “啊?”陈雨捷上一秒还对着陈建华,下一秒手抚上隆起的肚子,“已经六个月了……可能是末日后一直跑来跑去,加上吃的食物很少,也没什么营养的原因吧……” 江肆注意到她眼里带着难过。 其实对她来说,自己也感到很痛苦吧。本来只是正常迎来新生命的普通日子,突然有一天被困在高铁上,周围全是面目狰狞的丧尸。 想要活下去,她不得不小心捧着肚子求生。偶尔在夜间一个人的时候,恐怕也会产生对自己憎恶的念头…… 但他们不能让陈雨捷在此刻成为黎万生实验的牺牲品。 “我刚刚突然想到,黎万生介绍药剂的主打功能是促进人体伤口的修复。可再等几个月过去,你生产的时候肯定不可避免会流血,如果伤口以极速愈合,那你的孩子……” 陈雨捷放在肚子上的手突然僵住。 对哦,那都没有考虑到这方面的必须性。 “那,那怎么办?”她眼神慌乱,一时间连手都不知道该放在何处。 “小江妹妹,你说我应该怎么办?我听你的!” 因为这个她没想到的问题是江肆提出来的,因此她此刻把江肆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紧张地抓住她的手。 看着她着急且无助的样子,江肆都不敢承认其实现在她心中反而是松了一口气。 既然陈雨捷可以被改变主意,那就还算好办了。 她同时作岸对视一眼,然后挂起笑容,柔声安慰:“你别着急,陈奕和黎万生现在都还没走呢,你赶紧过去跟她说清楚,还来得及。” 现在“招聘”刚刚结束,江肆往旁边看一眼正好对上陈奕将桌子上的名单整理好,站起身来收拾的动作。 这个时间正好,刚结束的人们还没有散开。陈雨捷如果能赶着现在过去同黎万生表达出自己不愿意的态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黎万生为了自己的面子,不太可能再强制把陈雨捷列入名单。 “听到了没赶紧去!”难得自己的想法得到支持,陈建华连忙催着女儿赶紧去那边说清楚。 生怕她下一秒又转变心意。 “我。”陈雨捷急得整个身子都在发抖,下意识还想寻求江肆的帮助。 但他们几个暂时还不能暴露在黎万生面前,无可奈何,她不得不拒绝陈雨捷的目光。 最后是陈建华陪着她过去了。 “目前的情况怎么样?夏哥有没有说黎万生的态度如何?” 陈家父女一走,方才一直安静着的宋子桥连忙开口急着询问。 “别担心。”时作岸把自己通过耳机听到的过程简短复述了一遍,以及夏奡本人对结果的猜测。 宋子桥和江肆一直咚咚乱跳的心才缓缓稳落下来。 现场所有人都在陈奕面前晃了一遍。黎万生正式宣布下午的活动结束,聚集的人群终于缓缓散开。 几人站的位置正好能将黎万生周围一小片区域一览而尽。 因此也清晰目睹陈雨捷向陈奕解释自己主动放弃注射药剂机会的原因时,旁边黎万生瞬间黑下来的脸。 附近还有很多人没来得及离开,听到她的话后也只觉得自己是少了一个竞争对手,根本没往其他方面想。 反而高兴极了。 这就把黎万生架在了空中,即使脸黑成煤炭了,却依然只能挤出一丝笑意说“知道了”。 这件事算是顺利解决了一半,后面的问题还有很多,三人不敢在这里多做停留,赶紧回了宿舍楼。 推开房间门,发现夏奡已经在里面了。又过了十分钟,郑哥也敲门进来。 时作岸和夏奡不得已准备再解释一遍刚才的结果,但郑哥来似乎压根不打算关注这个,抬起手掌让两人把话憋回去,然后自己开口:“今天下午就会出结果,你们没必要浪费时间担心这个。” 他表情难得的严肃,“刚才我来之前黎万生拦下我,说最近几天会有他的同事来基地,到时候让我接一下。” 黎万生的同事? 时作岸皱眉。 “他有说那人的身份吗?” 郑哥摇摇头:“没有说得特别清楚,只告诉我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外国人。” “是贝克尔。”夏奡出声。 “贝克尔?他为什么会突然过来?”时作岸不明白这人为什么会突然往基地里来。不会是黎万生这边的试验项目出了什么问题吧? “不知道,但我们得抓紧时间了。”夏奡拿起手机,照了一下自己现在这张脸。 即使微微出汗也没对妆容产生任何影响,他放下心来。 郑哥提醒到位,就一屁股坐在寝室角落的椅子上,闭目养神去了。 晚上还要带外勤,黎万生真是没把他当个人,拼命压榨啊。 …… 既然已知贝克尔也要来基地,他们需要加快速度准备,最好的情况是能连带着这人也一举拿下。 “今天晚上我和江肆再去一趟厂房区域,我们找地方把火乍弹藏过去。”时作岸提出。如果出现紧急情况,他们只需要引爆就能迅速应对。 等下午结果出来,夏奡不出意外应该能正大光明跟在黎万生屁股后面进入实验室。 有人在里面接应,埋伏炸弹的工作也能顺利一些。 “那你们注意安全,我也要为咱们的作战计划努力贡献一份力了!”宋子桥见他们三个三言两语间都确定了今晚要做的事,也哼哼两声不甘示弱。 “你打算干嘛?”时作岸问。 毕竟宋子桥现在的表情好像是酝酿了什么极其邪恶的阴谋。 连他看着都感觉起鸡皮疙瘩。 “哼哼,黎万生不是自诩很会调动民众的情绪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嘛,那我可得让他见识一下专业人士的真正实力!” “兴风作浪这一块儿,全基地不会有比我更擅长的人了~” 第109章 时作岸很好奇他到底打算搞出个什么名堂来。 反正下午只需要等到黎万生那边给出结果,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事,他干脆坐在椅子上,眼睛直勾勾盯着宋子桥。 宋子桥被看得有些紧张,但海口已经夸下, 他向江肆讨来笔记本的空白纸。 总共十张, 平铺在桌子上。 然后抄起一旁放着的笔,开始在空白纸张上写写画画: “基地要闻”。 从头顶开始便是这四个大字, 在宋子桥的刻意下被加粗, 黑色的油墨格外扎眼。 好不容易用普通粗细的笔在A4纸上描出如此粗的字体, 宋子桥满意地在脑中规划了下排版,胸有成竹继续下笔: “震惊!基地负责人半夜不睡觉,竟在密林深处幽会外国佬!!!” “据小编所知,我们基地负责人向来展现的形象都是为了人类抗击丧尸的事业而奋斗的伟大科学家, 研究出来的新药让小编也心动不已,可惜以小编的身份根本没办法成为第一批被注射药剂的人……” “本来小编已经放下这件事了,但就在昨天, 小编晚上散步消愁时不小心路过厂房附近,竟然正巧遇见负责人老大和一位——” 写到这里,宋子桥的笔尖突然停顿在这个位置。 他抬头看向夏奡:“小夏, 你那个猪头导师长什么样?给几个关键词提示提示。” 夏奡本来就被他落笔写出来的东西雷得张大了嘴巴,听到这个称呼,更是直接一个暴栗敲在他脑袋上。 “叫谁小夏呢!” 宋子桥不乐意了, 嘴一撇, 连笔都放了下来:“嘿!在学业和末日求生方面我确实比不上你, 但在这个专业领域,你绝对得管我叫一声大哥!” 宋子桥一只手叉腰,另一只手抬起来比出个手枪, 戳在夏奡腰上,“快点!” 时作岸&江肆:幼不幼稚啊…… 最后夏奡叹了口气,还是配合了“好大哥”的工作,在纸上记下了“四十多岁外国男子,深棕色卷发,鼻梁处有一块浅色伤疤”的面部特征。 宋子桥得意洋洋,又思考了一会儿,竟然几句话就把“黎万生与贝克尔在树林幽会”写得阴森恐怖,颇有地下组织街头之感。 就这样,大半个版面被文字填满。 最后的一小片空隙,宋子桥画了一个方框,框里是额外批注的内容: “关于外国男子的信息,小编了解的并不多。但据知情人士透露,该男子就职于帝国生命科学研究院。” “而就在不久前,就有D国学生爆料,该院某博士主持的细胞修复研究项目利用关系将未完成临床阶段项目实验的药物私自上市,导致许多购买者在服用药物后出现了严重的不良反应。” “而这些不良反应中,最让我们大家感到害怕的就是——这些受害者会直接啃食化冻的生肉!小编在知道后,可以说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 “你确定这有用?” 夏奡看着宋子桥画上最后一个句号,脑中的震撼感仍然没有褪去,以及不停冒出来的犹疑。 一张薄薄的A4纸份量太重,连时作岸和江肆都不敢把纸从桌子上揭起来。 宋子桥被他们三个犹犹豫豫充满怀疑的样子气得脑袋疼,拉高声音:“你们不相信我这个也行啊!到时候被基地里黎万生的那些迷弟迷妹们口诛笔伐就知道我这招有多厉害了!” 他说着,将笔扔回桌子上,半个身子趴向桌子,好像下一秒就要把纸夺过来撕掉,不给他们任何一个人看了! 旁边一直在假寐的郑哥这会儿突然睁开了眼睛,插入对话:“我倒是觉得他这招挺有可行性的。” “提前在与黎万生发生正面冲突之前撕碎他一直以来在众人面前树立的虚伪面孔,这样不至于到最后与整个基地的人为敌。即使大家大部分都是普通人,但数量如此之大,也是绝对怠慢不了的。” “抢先一步夺得舆论优势,也算是先走了一步好棋,能为后面的战略打下先手优势吧。” 终于出现个认可他策略的人,宋子桥差点冲上去抱住他的大腿,从此变成郑哥的人。 但这人紧接着的下一秒又浇了他一盆冷水:“不过这最后一段……如果消息来源是你们其中的某个人的话,这样直接把信息暴露出来,可能会有些危险哦。” “这个问题不大,我马上就以另外的身份潜入实验室了,就算冤有头债有主,黎万生和贝克尔也没办法在基地里找到‘夏奡’这个人的存在。” 既然当事人都说没问题了,那这个法子就这样顺利地在宿舍内通过了。 剩下的时间,郑哥回去自己休息的地方等着晚上的工作,并不能与众人一起作战了。 而时作岸四人则在床上好好睡了一觉,做最后的养精蓄锐。 下午四点半,小天来敲门,喊宋子桥一起去楼下领食物。 五点多,门再次被敲响,两人站在门外,带来的除了晚饭之外,便是中午那场“面试”的结果。 意料之中,夏奡确实被选为了唯一一个黎万生亲自挑的助理。由于靠着化妆大改了相貌,小天来的时候特意让这人钻进了卫生间,假装正好不在房间里。 小天也并没有起疑心。 只不过……还有另外一条出乎在场所有人意料的消息。 时作岸和江肆都被选入了注射药剂的十人之中! “恭喜你们啊!”小天的祝贺真心实意,“你们俩真厉害啊!可惜像我们这样的,连外勤工作都做不了,更别说还被选入第一批药物注射名单了……” 她并不知道自己其实躲过了一劫。 “哎呀,你别这么想啊,说不定——” “咳咳!”宋子桥突然开口,时作岸担心他不小心说漏嘴,赶紧咳嗽打断。 小天不明所以,但也不能一直在他们寝室门口浪费时间。 “黎老板说注射药剂的时间是明天下午,到时候玛蒂尔达小姐会把大家带过去。” “还有,你们转告林哥一声,他那边今天晚上就要过去了。收拾一下东西,吃住玛蒂尔达小姐会重新做安排,大约晚上八点的时候过来接人。” 消息带到了,也就没有多做停留的必要了。她主动拉着宋子桥往下一个房间走去。 “明天下午玛蒂尔达会来这边。”小天一走,夏奡就从厕所里钻出来了。 他倒是已经彻底变了一张脸,但其他几人都是原模原样,只要打一个照面,玛蒂尔达百分之百能认出来他们。 “需要我继续化妆嘛?”江肆从包里重新翻出粉底和肤蜡。 虽然工作量大,但给夏奡化的那一些算是彻底激活了她古早的肌肉记忆,再化两个人的也费不了什么事。 但时作岸深吸了口气,拒绝了她的提议。 “不用了,不用再瞒着了。” 他们已经搞清楚了黎万生建立这个基地是在搞什么名堂,同时手里也握有证据。 接下来他们只需要一次性将黎万生、玛蒂尔达、安塞尔以及贝克尔这几人一网打尽,交给当地的政府组织,或者让郑哥离开时带去B市。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贝克尔还没有到达基地。 黎万生委托郑哥在他来之后把他带去厂房,估计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今天晚上先偷摸进厂房把炸弹布置了,明天直接用真脸去见玛蒂尔达和黎万生……他不是想心心念念想找我帮基地设计防御系统吗?好不容易把我盼来了,可得给我办个好点的接风宴啊。” 他翘起二郎腿,准备了那么多,此时的内心已经到了一种坦然的地步。 既然人事已尽,那接下来就听天命了。 下午时间很短,等宋子桥结束工作回来已经到了六点。 夏奡必须火急火燎收拾自己的东西,包括刚铺上去没两天的毯子,也必须装进包里。 天色逐渐黑下来,大团大团的云将太阳的最后一丝暖光遮蔽,光照不进来,室内阴暗,看着跟晚上时没什么区别。 宋子桥和江肆两人搬了两把凳子到阳台,蹲着继续誊抄宋子桥出品的那份“基地要闻”。 为了配合他们现在的进度,今天晚上时作岸和江肆出去后,宋子桥将会一个人在楼里面发传单。 尽量以不暴露自己的方式,塞进门缝就跑,剩下的就只能靠人类八卦的本能来让这件事在基地里流传开来了。 宿舍内,过道中央,时作岸靠在楼梯扶手上,看着夏奡把身份证件拿出来,放在桌子上,然后用叠整齐的毯子把背包的空隙填满。 “耳机有两个,我把另一只里的电池拆了下来,你带走当备用电池。一定要小心不要被黎万生发现,换电池的时候避着点人。” “如果需要紧急联系我们,但是又方便说话的情况下,你就在耳机上点三下,我们尽快赶过去。” “我问了江肆,你脸上这个妆只要不碰水,平时出点小汗啥的是不会有事的。” …… 时作岸第一次能共情电视剧里演的那种,父母送考上大学的孩子第一次去住校,任何一点小事都要提及,嘴巴说干了都不愿意停下的剧情。 而夏奡就像极其懂事的孩子,即使时间紧迫也依然愿意倾听他的焦虑。 他们把所有的筹码都压在了这次行动上,时作岸光是靠在铁杆子上,都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打桩机一般,折磨着自己的胸腔,连带着背后的金属微微颤动。 “你放心,我不会搞什么危险的行动了。这次的主要目的是传递情报,以及阻止你们这批人注射药剂。” 夏奡抬手,捏住时作岸藏在头发下面的耳垂。 这人脸上挂着的紧张与担忧是个人一眼都能看出来。 无非就是担心他在着急情况下又不顾自身安全,让自己置身于绝境。 “这次虽然挺危险的,但明天下午你和江肆不就来了嘛,大家要不了多久又要见面。” 他试图用轻柔的声音抚慰时作岸紧绷的肌肉—— 作者有话说:正文要准备开始倒计时咯~ 第110章 短短一天时间, 就算要出事也出不了什么特别大的事。 更何况黎万生现在只会比他们更期盼稳定。 安安稳稳地在这一批次十人身上完成药物试验是他的首要目标,因此对其他方面的事就很可能不那么在意了。 基地方面大多需要处理都压在了玛蒂尔达身上。 而另一边又有郑哥帮他们打探玛蒂尔达那边的情况。 如此这般,也不算是两眼一摸黑,毫无头绪。 晚上七点五十分, 即将到玛蒂尔达约定的时间。 为了避免玛蒂尔达上来与时作岸几人对上面, 夏奡提前背着包下楼等着。 分别前宋子桥和江肆也停下了手里的活,跑过来说要送送他。 真的只有一天时间。 没必要紧张成那样。 夏奡看着宋子桥四处游移的眼神, 轻笑出声:“搞得好像我下一秒就要英勇就义了一样。” 一旁的时作岸瞪大了眼睛:这人毒舌起来怎么连自己也喷! 他原地蹦起, 一巴掌糊在夏奡的鼻子和嘴上:“快呸呸呸!!!” 夏奡离开了。 时作岸蹲在阳台, 小心地从半墙边缘探出个眼睛。担心被敏锐的玛蒂尔达注意到,他只能极其小心地试探。 楼下玛蒂尔达稍稍动一下,他就要像只地鼠似的飞速钻回洞里去。 直到夏奡跟在她身后,两人上桥, 身影在视线中慢慢消失,时作岸才放心地站直。 太好了,至少玛蒂尔达没有认出夏奡来。 夏奡离开后, 又过了半个小时,江肆和时作岸才背着满背包的火乍药站在门口。 在此之前两人做了些初步规划:厂房一楼的流水线下方有一小块凹槽,藏着那个位置很隐蔽;带有遥控功能的火乍弹数量不多, 因此这一小部分的安置必须格外考究,争取做到先炸带动后炸…… 宋子桥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至少正常走路不会出现问题了。 刚才他们利用剩下的时间又帮忙抄了几份传单, 总共加起来, 居然也已经有了八张。 等江肆和时作岸离开后, 他就打算把这几张纸发出去,争取传给几个大喇叭,早些将消息扩散出去。 “你们出去小心点。”宋子桥对着门外的两人道。 “行了, 赶紧进去吧你。”江肆拉着肩带,掂了一下背上的包,调整了位置,“争取等我们回来的时候能收到你的好消息。” 宋子桥拍拍胸口,竖了个大拇指。 —————— 时作岸合上房门,将视线聚集在狭长昏暗的走廊。 走廊的尽头处有一扇很小的窗户,月光透过布满灰尘的窗户,只能照亮头上的一小块区域。 每天到了晚上,他们这边就像是误闯进了什么全封闭的洞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两人打着手电筒,从楼梯下去。 一楼大厅里只剩服务台的阿姨和在沙发上打牌的几位男青年,跟什么定点NPC似的,无论刮风下雨,天崩地裂,只要下来一楼就能遇见这几个人。 阿姨看到他们这么晚下来,身上还背着两个大包,好奇地打招呼:“怎么这个点下来?要去哪啊?” 她的语气中没有打探的意味,听上去只是偶遇两人后的随口一问,但时作岸仍然不敢放松警惕。 “阿姨晚上好。”他临场编了个理由,“郑哥下午来的时候背了两大包实验用品来,说是纸笔、试管烧杯啥的 ,本来要送去黎老板那里,但他走的时候太急,把东西落下了。我们打算送去医务室。” 对不起了郑哥,只有用上你的名号才能让阿姨放弃追问。 “原来是那小子啊!我看他下午出门的时候悠哉悠哉的,没想到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能忘记!” 阿姨一听东西是要给黎万生送去的,果然连问都不问一下,催着两人赶紧过去,可千万别耽搁了时间。 “你们知道医务室在什么位置不?不知道的话我可以带你们过去的呀!” 只见她边说着边站起身,下一秒就要走出服务台给两人带路,江肆连忙制止。 “阿姨我们知道的,不用,不麻烦您了。上次小天跟我们说了位置,我们自己就能去的。” “真的不用吗?” “不,不用的!”江肆听到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发颤,眼神飘忽不定,甚至不敢与阿姨直接对视,“不耽搁时间了,阿姨我们走了!” 多说多错,她是真的不敢在这儿多待了,丢下这么一句就拽着时作岸的手腕朝门外跑去。 路过沙发的打牌青年们时,那个与宋子桥称兄道弟的尖脸小瘦猴带头,几人“腾”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热情洋溢地朝着他们两个打招呼。 时作岸和江肆脚下的步频更加快了,逃也似的溜了出去。 “现在的年轻人啊……”阿姨看着两人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重新坐回椅子上。 “我靠,吓死我了!”一直到两人窜到桥上,时作岸才停下来,拍着胸口重重喘了口气。 差点以为出师未捷身先死,如果真败在这儿了那绝对是倒霉透顶了。 幸好到了这一片区域,路上空空旷旷,一眼望去一个人都没有,两人总算是放下一点心来。 正好就在这个时候,时作岸固定在腰间的对讲机发出细细碎碎的声响,扬声器的震动擦着腰间薄薄的衣服布料,痒意攀上大脑。 他迅速把对讲机从腰间取下来。 “咚—咚—” 扬声器里传来清脆的两声。 这是夏奡出发前他们就约定好的。 如果他到了地方,就先用敲击音提示,预示着让时作岸等人注意听接下来的内容。 “你就是林暇傲?”第一声比较遥远的声音是黎万生。 “对。” “今天早上的时候你说自己在当地的临床实验室里干过,所以我很信任你。我这边的工作量比较大,不会有让你学习的时间,希望你能直接上手。” 黎万生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但他们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真实面目是怎么样的,只能从这短短两句话中听出威胁的意味。 仿佛假设夏奡接下来表现出一点不符合他当时自我介绍时所说身份的行为,就会被立马换掉。而如何处理……参考对象是实验室里被注射药物后变成怪物的可怜蛋们。 时作岸在对讲机这头提起心脏,而在另一头,被当面交代的夏奡同样十分紧张。 从进厂房门开始,黎万生全程丝毫没有掩饰过藏了这么久的内容。 从地下室中央铺了满地的尸体,到隐藏在墙上的隐形门。 最大的问题在于,这些地方夏奡在之前就已经来过见识过。再令人震撼的场景,一般人在见到第二次的时候就很难调动起同第一次一模一样的情绪来。 他只能拼命回想自己前一天晚上看到时的内心想法,却又不能体现出对黎万生实验的否定态度。 …… 最后尴尴尬尬,浮夸又刻意的表现,居然恰好正中黎万生的下怀。 “明白的。”对讲机麦克风里只传来三个字,但声音中却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 “接下来的工作陈奕会简单带一下你,完成后找我汇报,其他时间不要来打扰我。”黎万生语气冷淡,“从今天开始你就住在厂房这里,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外出。” “……是。” 对讲机的声音到这里开始重新陷入安静。 是夏奡那边将耳机切断了链接。 看来他想要传达的信息已经传达到了。 “我们现在去厂房时间刚好。” “嗯?”江肆不解地抬头望向他,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露出一种稳操胜券的表情来。 “黎万生不让夏奡打扰他,说明手里有紧要的工作需要处理;陈奕那边他会帮忙想办法拖住。正好玛蒂尔达又刚从厂房离开,短时间内不会再过去一趟。” 上次深夜潜进实验室时时作岸稍微算了下玛蒂尔达前后两次从医务室出来巡查的时间,中间大概能空出一个半小时的时间。 时作岸抬腕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现在时针才刚刚划过八点半,他们现在赶过去可以有至少一个半小时的完整时间在一楼布置。 “走了,快点!”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这回两人非常顺畅就从厕所窗户翻了进去。 时作岸把背包放在地上,然后慢慢往外掏东西。 长长的一条流水线从厂房的这头一直蔓延到另一头。他们带来的火乍药有限,必须选择性价比最高的排布方式。 时作岸先是从包里拿出一个需要引燃才能爆炸的火乍药藏在台面的下方夹层中。 这个位置与门斜斜错开,如果不仔细看是根本注意不到这里还藏着个东西的。 可安装在这个位置有一个非常不好的点就是火乍弹内的火药不多,即使爆炸了也不会造成太大氛围的伤害。 “江肆,你帮忙看看,那个机器顶部的滑轮是不是还没拆掉。” 时作岸环顾了一圈四周,最终目光锁定在了高大机器的顶端,有一块黝黑的区域,能从机器的基本配置猜出这是一套滑轮组,但距离太远,并不能看得特别真切。 江肆朝着他说的方向看去,用手电筒飞速照了一下。 “是滑轮,还有上面的绳索也没拆。”她好奇地问,“你打算怎么做?” 时作岸把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 资源有限,他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把有限的火乍药发挥出最大的效用。 时作岸沉默了片刻,脑中冒出来了个大胆的想法:“你看着点外面,我去把绳索的另一端拆了。” 说完,不等江肆回应便从包里拿出折叠刀,朝着大型机器的方向走去。《 》 110-118 第111章 滑轮的位置是固定死的, 多年未被使用过,原本黑色的线已经落满灰。光是手心蹭在上面都留下一条黑灰色的印子。 时作岸爬上平台,手电筒照亮顶端到下面,用目光大致丈量了绳子的长度。 然后扭过头, 眼神在厂房里搜寻, 最后锁定在了旁边的房梁上。 房梁大约有半米宽,但与天花板并不是贴合的, 中间有大约三十厘米的空隙。 由于整个天花板都被不知道是油烟还是什么东西熏成了黑色, 如果不是他站在了流水线的操作台上面, 根本注意不到这一小块缝隙。 而天花板的黑色与他现在握在手里的绳索颜色完全一致,如果能拉上去,可以做到毫无违和感地融入。 单手操作起来很不方便,时作岸举着手电筒大概比划了一下, 便把手电筒塞进了江肆的手里。 “你打算怎么做?”江肆自觉接过帮他打光的工作,问。 “那边那个房梁,你看到了吗?”时作岸给她指了一下位置。正如他刚才推断的那样, 正常站在地面上的时候是完全注意不到这一块小空隙的。只有当他拉着江肆站在操作台上后,江肆才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发现那个位置。 “你打算把火乍弹放在那个位置吗?” “没错。” 时作岸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滑轮组在机械臂的支撑下高悬于空中,几乎与房梁持平。 而两者之间又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 火乍弹被固定在操作台下面, 威力有限,很难制造出特别大的动静。 即使是爆炸了,如果对象没有靠近那一小块范围, 那么空炸一下连本都回不了。 “这个绳索的长度足够, 我打算在房梁上绑一个遥控的, 到时候玛蒂尔达或者黎万生走到这个位置,引爆后房梁会整个塌陷下来。” 这一根房梁横亘天花板 ,至少有二十来米长。在中间这个位置碰上火乍弹, 光是掉落下来的碎石都足够那几个人喝上一壶了。 尽管如此,时作岸还是觉得不够。 夏奡现在在黎万生手里,没有足够的筹码绝对没办法在关键时候保下他的安全。 他不允许夏奡出事,他得让这场爆炸的气势更强,强到黎万生在排山倒海的气势下,主动选择认输。 时作岸抬起头,看向天花板,又看向结实的绳索。江肆安安静静站在他旁边,不打扰他思考的过程。 半晌,他眼睑飞快眨了一下,明亮的光从眼底绽放而出。 “我知道了!”他抓住江肆的手腕,“我们先布置其他地方的,结束之后差不多正好到玛蒂尔达第二次巡查的时间。” “正好借着这个时间,我要去一趟停车场。” “停车场?”江肆提高音调。 “对。” 就在刚才他猛然想到:绳索可以借着滑轮折叠牵到房梁上,将上下两个空间连接在一起。 上方有爆炸,下方有爆炸,无论如何都互相不干扰。 但如果在厂房里洒满汽油,绳索上也浸满汽油呢? 厂房会在一瞬间化为火海。 江肆听后恍然大悟,同时非常赞同他这个提议。 厂房里的霉味和老机油味很重,就算在墙上地面上泼满汽油也不会有任何违和感。 两人看了眼时间,飞速在其他角落里藏好火乍弹。 到最后除了专门为房梁留下的一处遥控火乍弹外,居然还剩了半个背包的量。 虽然布置到最后火乍弹的数量还有剩余,但时作岸并不打算就那么放弃方才的计划。 能省下一个,到时候和黎万生对上的时候就能多一分胜算。 “快到点了,走吧。”江肆算了一下,距离玛蒂尔达再一次巡逻还有十分钟。 “来了。” 时作岸从墙边的空水桶上爬下来,拍了拍掌心的灰,跟在她后面一起从厕所翻出厂房。 正好与玛蒂尔达错开时间。 基地的区域很大,停车场的位置与厂房相对,走过去至少需要五分钟,还是快步的情况下。 两人一点时间都不敢耽搁。现在已经十点了,必须赶在十一点外勤队伍回来之前把最后一枚火乍弹安置好。 没有其他容器,时作岸就从废品堆里翻出一个黑乎乎的塑料桶。 也不知道里面原本装了些什么东西,只是拧开瓶盖轻轻嗅了一下,两人差点没被刺鼻的气味熏到背过去。 时作岸憋住气,努力让自己的大脑忽略那股刺鼻的味道,然后用导管将汽油装入水桶。 大概装了半桶,便停下来,把盖子重新拧了回去。 然后迅速赶回厂房。 来回这么一趟,还不到十五分钟。 路过医务室时江肆特别注意了下里面的声音,玛蒂尔达和安塞尔都在。两人一对视线,确认没问题后又一溜烟钻进了厂房。 不知道这个时候夏奡正在做什么,半天都没有新声音传来。 时作岸心想:等下次见面了,他一定要朝那人好好抱怨一番。他这回为了能在与黎万生的对抗中保下他,可是又费身体又费脑。 “准备好了吗?”江肆轻声询问。 时作岸从思绪中挣脱出来,“嗯”了一声,在江肆手中手电筒的照亮下用小刀割断了绳索,攥着一头绑在了自己腰上。 脏兮兮的绳子在衣服上留下一圈黑色的污痕。 江肆看着他的动作,咽了口口水。 太危险了。 只见时作岸绑完腰间的绳子,手在结构复杂的机器上摸了半天,找到一个舒服的落手点,随后小臂肌肉绷紧,将整具身体送了上去。! 手臂上的青筋爆起,抬手在机械臂上找到下一处适合抓住的地方,细节到甚至连指甲都在用力。 “你还可以吗?”江肆在下面问。黎万生等人就在楼下实验室里,她不敢放开喉咙,嘶哑的气声听起来有些滑稽。 时作岸两只手都挂在上面,根本没有机会抽空回应她。没有松手摔下去就当做是他的回答好了。 一分钟的时间在此刻也显得格外漫长。 他现在才刚刚爬过了机械臂的三分之一,在这种直立且光滑的表面上向上爬,时间耗得越久,疲惫感会成倍增加。 才爬到这个位置时作岸就已经开始喘粗气。 但他不能休息。 一旦停下来休息,后面的部分会更加难爬,手会更加使不上力气。 要一鼓作气冲上去! “惹额——” 时作岸将全身力气汇集在双手,不顾手心被绳子勒到发红,摩擦出血,攒着一股劲一股脑冲上了机械臂的最顶端。 双手抱住金属杆的同时,双脚蹬来蹬去,终于踩到了突出来的一小块结构,稍稍解放了手心的压力。 时作岸用力喘了口气,感受心脏在胸口突突,躁动不已,过了一分钟才稍微平静了一丝。 他低头望去,江肆还站在最底下,担忧地看着他。于是他抽出一只手对着下面比了个大拇指。 江肆也回应了一个大拇指。 不能再浪费时间了。时作岸休息够了,重新抬起头,看向他的目标位置。 房梁距离他现在所在的机械臂至少也有小半米的距离,此刻身处高空,面对着房梁的方向,这半米多的距离更显得遥远。 他吞了口口水。 即使在他二十出头最疯狂的年纪,全国各地的矿山、桥梁埋炸弹,浓烟与飞石间穿梭,但从来做的是自己擅长且有把握的事。 从来没有过像现在这样,把自己的命寄托在腰间短短的一圈绳子上。 距离地面三米,如果掉下去,巨大的坠地声会立马提醒楼下的人这里有人在。 江肆没办法在一分钟内把他拖进隐蔽的地方同时自己藏起来,他们的计划会在一息间暴露。 …… 一定要成功! 时作岸两只眼睛死死盯着房梁的空档,抱着机械臂的身体朝着左边扭转,同时腰间的肌肉和两条腿同时发力,像一只张开翅膀的老鹰一般朝着房梁扑去—— 底下江肆的心跟着他的动作一起提起来,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要成功要成功要成功要成功求求你了一定要成功!!! 只见时作岸身体灵活,跳出的瞬间调整着上半身的姿势,长臂抬起,紧紧朝着房梁抓去! 太好了!两只手交叉勾住了空隙! 下一秒,他一鼓作气攒力引体向上,将自己成功送上了房梁。 “呼,呼,呼——” 时作岸大脑一片空白,趴在房梁上喘着气。 他成功了…… 他成功了!!! 极度的喜悦冲上大脑,太阳穴旁边的血管在隐隐跳动。 刚才被磨破的手掌,已经飞跃空中时绳子在腰间勒出的疼痛,脱离了肾上腺素的作用全部都冒了出来。 但他现在根本没有心思思考这些——他成功跳了过来,这项工作中最艰难的一步已经被他完成了! 时间紧迫,时作岸不敢继续趴着。 再一次向着下面的江肆打了个手势确认安全,他一下子起身跪在房梁上,解下腰间缠着的绳子,将其固定在了房梁上。 缠了好几圈,足够结实。 他让江肆用一根棍子把汽油桶送了上来,打开瓶盖,浓郁的气味均匀地泼洒在房梁以及绳索上。 最后将一枚遥控火乍弹摆在房梁正中心的位置,时作岸顺着绷直的绳子回到机械臂上,又顺着机械臂滑落,回到地面。 这一趟下来,他原本干净的深蓝色外套此刻被各种污渍灰尘搞得黑一块灰一块。 狼狈得要命。 还有汽油的味道几乎将他腌入味了。 “搞定了先回去吧。”时作岸下来后的第一反应就是看眼手表。 不看不知道,一看已经十点四十几分了。他们不能再继续呆在这里。 说着,他毫不顾忌地用脏兮兮的外套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背起背包就准备往外边走。 “等一下。” 江肆叫停他。 “别那么着急。”她从口袋里掏出提起准备好的手帕纸,抽出来一张让时作岸擦擦手上的血和脸上的灰,然后让他把外套脱掉。 “你搞这么一身灰,回去被人撞见了肯定要起疑心。” 也是。 时作岸冷静下来,将外套脱下装进包里。 两人调整了下呼吸,最后走之前时作岸敲了敲耳机,提示夏奡他们准备离开了 第112章 最后, 两人成功赶在外勤队伍回来前进了宿舍大门。 但两个灰头土脸的人一钻进大厅,就被眼前围成一圈的人吓了一跳。 原本只有三个人的小沙发此时挤满了人,就连原本守在前台的阿姨也绕了出来,与众人聊得热火朝天。 时作岸和江肆一进门就有声音对着他俩打了个招呼。 两人费劲巴拉挤入人群里, 见到了最中间站着的宋子桥和尖脸小瘦猴。 刚刚在喊他们的是小瘦猴。 他率先从人挤人的缝隙中发现两人的身影, 一边冲着他们呼喊,一边拽着宋子桥的袖子, 让他往这个方向看。 “时哥, 阿肆, 你们回来了!” 宋子桥立马停下原本的话语,向两人靠近。 原本聊得热闹的大伙儿骤然安静下来,好奇地盯着刚来两人。 时作岸:“……” 短短几个小时不见,宋子桥又整出了什么幺蛾子? 宋子桥不知道他心中所想, 他此时满眼都是江肆狼狈了许多的发型,和衣服上蹭到的灰。 像是在外面奔波了许久,饱尽风霜。 不知道有没有受伤? 江肆:“……” 江肆:“咳咳……什么情况?” 最后一句是她小声问的, 刻意压低的声音只能进入宋子桥一个人的耳朵。 就算宋子桥再怎么大大咧咧,也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自己从谋划到以身入营的全套操作一五一十交代出来。 “嗯……你们走之后有人从门缝里给我递了传单进来,里面写着关于——”宋子桥拿出了自己从初中开始装病逃课的演技, “关于黎老板的八卦。” 关于黎万生的八卦? 起因他知道,但这才过去多长时间,传播速度这么快的吗? 时作岸有些震惊, 张大嘴巴顿了一秒, 然后接上:“啊?哦——哦!是什么呀?” 他装出完全不知道的样子, “好奇”地问宋子桥。 “纸上写了好多,说黎老板和一个外国男人私下见面,而那个男人工作的研究院被爆出来……药物上市的程序不足?还有一个知情人爆料, 说那人之前研发药物的副作用很大……很像丧尸诶。” “也不知道是谁搞出来这么一张爆料单连黎老板的底裤都扒出来了吧。” 宋子桥:(无辜) 时作岸:(睁大眼睛,眨眼) “诶诶诶,我来了!你们看这个!”宿管阿姨表情带着愤怒,从桌子上扯下一张纸,塞进了时作岸的手中。 “我还以为小黎是个懂事的乖孩子,没想到和那样的人混在一起!” 时作岸和江肆接过纸,认真地读上面的信息……才怪!帮宋子桥誊抄的那几遍,两人都快把上面的文段背熟了。 可现在被这么多人夹在中间,必须要装作第一次看的样子,一边看,一边发出喟叹的声音。 做戏做全套,两人深谙这个道理。 幸好其他人的注意力并没有太放在他们两人身上,视线仅仅停留了几秒,就又开始关注那张传单上的内容。 “外国人?我从来没见基地里出现过外国人诶。而且这个作者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丧尸爆发后所有与外界联系的方式都切断了,而且上面写着,关于药物的副作用消息全都被黎万生压了下来,这人是上哪儿知道的?这不是前后矛盾吗?”有人提出前后文之间存在漏洞。 作者本人——宋子桥心虚地低下头。 基地里确实没有外国人出现过,因为外国人压根还没来。 只不过出场被他提前了,先借来用用嘛。 好在人多言重,像那人一样逻辑清晰的终究是少数。大多人都在热闹的气氛下被冲昏了脑袋。 甚至有人扬言要冲去黎万生面前给他好好教训一顿! “咳咳,要我说朋友们!”宋子桥咳嗽两声,让众人的注意力聚集在他的身上。 “咱们现在刚得到小道消息,还不能啥事不管虎着冲到黎万生面前。其他的暂且不论,黎老板身边有玛蒂尔达,有安塞尔,这两位的武力值足够把我们杀个七八遍了。” “那你说怎么办嘛!”有个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跟在宋子桥旁边的小瘦猴一听有人开口就是对宋子桥的质疑,立马不乐意了,伸长脖子就吼回去:“你TM怎么说话呢!” “靠!你敢骂我!” 眼看两边马上就要吵起来,宋子桥赶忙摊开双手,稳住两人。 “大家都冷静一点,别着急。” “我想说……明天黎万生不是要拉十个去他那里注射药剂么,咱们这样……这样——” —————— 五月份的天气还算稳定,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大晴天居多,太阳光也属于柔和温暖的类型。 再过半个月H市就会进入梅雨季节,到时候十天里有七天或者八天都在下雨,没有一天能见到太阳。 囫囵睡了一夜,房间里少了个人,时作岸无论如何都睡不踏实。 第二天很早就睁开眼,看着窗帘缝隙里透过来的光。 现在时间还很早,距离玛蒂尔达过来接试药的十人组走还要很长一段时间。 时作岸指尖搓了搓鼻梁,把身体从睡梦中唤醒。慢悠悠从床上坐起来。 不知道夏奡现在在干什么。 他偏头看向床边放着的对讲机,一个晚上都保持着开机的状态,但也一直没有声音传出来。 这让他忍不住有些担忧。 “滋滋——滋——” 就在这个时候,对讲机的扬声孔传出了滋滋的电流声。! 时作岸立马竖起耳朵,将对讲机举到耳朵旁边,安静等待…… “——把东西准备好,半个小时后玛蒂尔达会去把人接过来。” “是。”陈奕点头,而后是一阵脚步声,一轻一重,能从距离感推断出是陈奕和夏奡。 脚步声停下,戴着耳机的人终于开口:“名单已经准备好了,针剂全部放在这边吗?需不需要拿过去?” 距离上次听见夏奡的声音已经过去了十个小时。 很久听不见的声音此刻透过坚硬的塑料外壳传出,有些沙哑。这人前一天晚上是不是没休息好? 时作岸拧眉,将注意力收回来,放回到对话本身上。 玛蒂尔达还有半个小时来接人。现在才五点钟,也就是说五点半的时候就会到宿舍楼下来。 这么早……黎万生是打算让他们避开基地其余人的视线吗? 也就在这个时候,旁边床上的宋子桥和江肆缓缓睁开眼,硬撑着从床上坐起来。 一睁眼差点被一言不发低着头坐在床上的时作岸吓死。 宋子桥揉着眼睛:“你干嘛呢,要吓死人啊!” “……夏奡在联系我,半个小时后玛蒂尔达回来接人。” “这么早!”宋子桥看了眼时间,同样被震惊,“他这是想把后路全部切断,一点活路都不留啊!” 江肆坐着缓了一分钟,终于挣扎着从困意中脱离出来。 “……你能不能问问夏奡黎万生的态度如何?他到底是打算我们一过去就把我们全捆了当小白鼠,还是继续装成大善人的样子骗我们把针打了?” 对着对讲机麦克风说的话会直接传进夏奡的耳麦当中。夏奡可以顺畅地听到他们这边的问题,但回答只能看情况……以各种委婉的方式暗示。 时作岸将江肆的问题对着麦克风重复了一遍。 对面先是沉默,短暂的沉默过后,夏奡开始了表演。 “陈奕姐,等会儿来人后直接让他们排队注射药吗?还需要演吗?” “你是不是蠢啊!一次性打完如果全变丧尸了你跟他们打啊!黎老板不是都说了吗,一个一个来,其他人先在一楼等着!” “……” 旁边的黎万生打了个喷嚏:…… 好像有人在蛐蛐他研发药物的技术。 另一边,时作岸听到陈奕开口骂人,一瞬间差点没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时,夏奡已经头顶着“蠢货”标签,惨兮兮继续干活了。 他没忍住轻笑出声,耳机的震动擦着夏奡的耳骨,酥酥麻麻的。 但夏奡又不能当着陈奕的面挠耳朵,只好强忍着耳朵上的痒意。 “感谢夏老师提供的情报,好人一生平安~”等来的是时作岸飞快哄了两句,然后骤然静音的耳麦。 夏奡:“……” 无情啊无情! 另一边,拿到了新信息的时作岸飞快和其他人分享,思考昨天晚上讨论出来的需不需要重新做调整。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最后咚咚咚毫不客气地拳头砸在门上。 谁呀,一大清早这么着急。 时作岸满不情愿地爬下床,一拉开门就对上郑哥着急慌忙的表情。 “怎么了?”时作岸不解。 郑哥神色慌乱地左右环顾,确认走廊里没有其他人,才压着喉咙低声道:“我刚从黎万生那边等到消息,外国佬今天晚上就到,直升机飞到附近的空地。” 他一口气都不敢多喘,“你们一定要拖到今天晚上。” 丢下这一句,他又急急忙忙走了,仿佛身后追着什么洪水猛兽。 不过……玛蒂尔达又怎么不算是呢? 时作岸叹了口气,遗憾地看着他走远的背影。 跑得太快了,导致他根本来不及问些什么。 比如贝克尔的具体到达时间,以及今天晚上他是否还能到场。 但时间不多,等郑哥跑开后没过多久玛蒂尔达的集合铃声就响起了。 走廊里传来阵阵吐槽声,但尽管不情不愿,被选入名单的人还是振作起精神往楼下走去,最后在一楼大堂集合。 玛蒂尔达等在门外,大厅里的众人互相看了看彼此,脑中飞速过了一遍昨天晚上讨论后的结果,然后整齐地踏出门。 第113章 “辛苦大家了, 但因为实验室里面有很多精密仪器,黎老板的意思是让大家先在一楼等一会儿,按照名单上的顺序一个一个进去。” 玛蒂尔达将众人带进厂房的一片空地,解释。 时作岸和江肆站在队伍的最后面, 左看看右看看。 他们俩还是第一次走正门进来, 感觉还挺新奇。但最主要的还是要确认他们昨天离开时有没有留下什么破绽。 好像除了汽油味稍微浓了一点之外,没有什么区别。 但这种浓度变化也只有刻意记住去做比较的人才能发觉。 厂房内, 安塞尔已经在等着了。 但他就像一具没有任何感情的机器人, 沉默不语靠墙站着, 严格执行盯梢的任务。 玛蒂尔达拿出名单纸,念一个名字抬头一下,当读到名单最后面的两个名字时,她的脑袋瞬间僵住在半空。 “施佐斓。” “这儿。”时作岸举手, 认领了这个名字。 玛蒂尔达这才终于注意到一直藏在队伍后面的两人。 两人眨着眼,状似无辜。 但不久前在超市时时作岸扛着个大炮出来痛击丧尸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玛蒂尔达:“……” 到现在才发现这两人,这算不算是她的工作失误? 既然这两个人都出现在这里, 那其他两个…… 名单上只剩下两个名字。 那个矮一些的男的不清楚,但经常和施佐斓凑在一起,很高很壮的男人呢? 按照选拔规则, 玛蒂尔达有十成把握那人绝对能够进入十人当中。 她皱了皱眉,无视其他人疑惑的目光走到时作岸面前。 “你朋友呢?” 时作岸装傻,又眨眨眼睛:“你说谁?我朋友不是在这儿吗?” “你不要装作听不懂, 你知道我问的是谁。” 玛蒂尔达冷着脸, 无视他的嬉皮笑脸。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她以为这样能逼迫时作岸开口…… 谁知下一秒,这人嘴一瘪,鼻子一抽, 一行眼泪就从眼角滑了下来。 玛蒂尔达:……!!! “你知道吗,末日之下人命有多么易碎吗?我们明明都已经成为知心好友了,可是没想到……就只有那天出去的时候我提出来分头行动,结果就……” 他一边说,一边眼泪止不住地流。 玛蒂尔达没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下,绷着的冷脸霎时间有些裂开,眼神流露出肉眼可见的迷茫与慌乱。 要说迷茫,一旁的江肆也不逞多让。 她眼睛微微睁大,半天都没有眨一下。时哥口中说的这人是夏奡吗? 好离谱,但……哭成这个样子,一般人看到很难不相信吧。 如果不是和他们一路,早就知道情况,江肆估计也要被他的眼泪骗过去。 但不得不说,他这一招还挺好用的。至少玛蒂尔达深信不疑,不再将话题放在不在场的人身上。 “那你们为什么会来这里?”她换了个问题。 在超市的时候,黎万生曾主动邀请过他加入基地,但却被他斩钉截铁地拒绝。 这人表现出来的态度,是绝对不愿意把身体奉献给工作的。 “对啊,所以我这不是用普通小市民的身份进入基地了吗?这样多好,不用给你们老板当苦力,随便出去跑两趟就能混口饭吃。”时作岸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态度,实际上在等着玛蒂尔达说出他期望中的那句话。 果然,在短暂沉默过后玛蒂尔达叹了口气,说:“你等一下,我得和老板说一下这件事。” “嘿,说这个干什么呀!我还着急体验一下大研究员研发出来的神药呢!” 玛蒂尔达无语,根本不想搭理他,扭头就往楼梯的方向走去。 她走后,一层就只剩下被骗来的十个人和人形监控安塞尔。 有他镇场子,其他人也不敢挑事,只好安安静静等在原地。 江肆小心地贴到时作岸旁边:“你确定这样黎万生会暂时放过你吗?” 这是他们昨天晚上商讨的计划。大部分公开向所有人,但这一小部分其实涉及时作岸的猜测。 甚至可以说是“赌”。 赌黎万生会为了基地的安防系统而留下他的命。 而事实上,这计划的大半成功率都压在了这一个条件达成的情况下。 等待的过程是最折磨人的。 时作岸双手插进裤子口袋,头漫无目的地向四周转动,一会儿看看墙角的黑斑,一会儿看看房梁上看不见的火乍弹。 他今天穿着一件黑色冲锋衣,外套的口袋很大,正常情况下两只手插进去都能感觉到空空荡荡。 这件衣服是他上大学时就买了的,贵货,质量和版型都很好,即使十年过去再翻出来穿也不会觉得老土。 以前穿这件衣服的时候他最爱干的一件事就是把手插进宽宽大大的口袋里耍威风,但只有今天退而求其次,选择了裤子口袋。 随着扭身的动作,衣服下摆因为特别的重量轻轻撞在他的下腹部。 两边的口袋都被装满了东西。一边是对讲机,另一边是操纵遥控火乍弹的按钮。 感谢他当时收拾背包的时候随手把这件外套塞了进来。如果换一件其他的,说不定还不会有这么好的效果,口袋里塞满了东西但从正面看来完全看不出来。 时间在紧张与焦虑的情绪中飞速滑走,队伍中已经有人开始小声质问,向安塞尔试探。 终于,楼梯间门口传来了脚步声,玛蒂尔达踏入大厅,几乎是下一秒,黎万生也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中。 黎万生眼睛很尖,只用了一秒时间就在人群中精准找到了时作岸的位置。 他快步走到时作岸面前,静静看着他的脸。 超市一别后已经半个月没见,但时作岸脸上除了长期压力熬夜后的疲惫,倒也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的狼狈。 甚至在昏暗的厂房内,一双眼睛依旧亮得吓人。 他沉默着,但时作岸等不下去率先开口:“黎老板好久不见啊,不知道您还有没有兴趣让我再打打工?” 一旁的玛蒂尔达:? 是谁刚才还跟她说不想给人打工,当个混饭吃的小市民就挺好的? 她向前走一步,正准备开口,却被黎万生伸出来的手拦了下来。 “哦?”他挑了挑眉,“我上次邀请你的时候,你可是百般不愿意,怎么今天倒是主动提起来了?” “那不是在黎老板的基地待了几天时间,发现您这为了拯救人类贡献得太多,搞得我也有点想献一份力了。” 时作岸无辜地眨眨眼睛,“哎,自从从超市离开后,我们几个一直在路上奔波,食物也耗尽了,又不能光靠喝水填饱肚子。本来都打算等死了,没想到开车兜圈子居然正好能碰上您建的这个幸存者基地,对我们这几个快死了的人来说,不亚于是沙漠中的一滴水!” 黎万生从小生活在国外,玛蒂尔达同样,安塞尔更是听都听不懂。 三人不知道这个形容有多么夸大,以及这个比喻在现在已经过时了。 黎万生见他态度诚恳,手托着下巴开始权衡利弊。 目前基地的人数在一百八十人左右,能够作为外勤队伍,每天出去找食物的大约是一百人。 为了平衡大家的怨气,每个人每周都会安排一天完整的休息时间。 尽管这样,基地里的食物仍然经常会出现短缺的情况。 如果不是那个姓郑的给钱办事,一个人能顶十个人的工作量,恐怕这个基地早就运营不下去了。 虽然他建立基地的目的从始至终都是为自己的实验提供足够的受试者,但一个很重要的条件:他需要的是备选库。 由于实验的性质,他需要的是自己实验进展到某个阶段后,随时取用的备选库,而非有了急用才驱使着玛蒂尔达和安塞尔上街去抓人。 眼前这人…… 黎万生抬头看着时作岸。 眼前这人在制作火乍弹方面的才能他是已经见识过了。 如果能让他为自己所用,一个是为基地搭建安防系统,可以解放一半守卫在门口的人。这些体能更加强健的对象更适合成为某个组别的受试者,甚至在外勤工作中肯定也要比现在的某些人拥有更高的能力。 二是提高武器的性能。冷兵器和热武器,哪个在对付丧尸时能发挥更大的效用,不用任何人提醒他便能得出答案。 “怎么,黎老板意下如何?”时作岸唇角勾起,定定看着黎万生,等待他的回答。 笑容中貌似带着算计,一只狡猾的小狐狸,等待自己的对手主动跳入陷阱当中。 黎万生:“……” 总感觉自己好像被算计了,但又没有目的…… 算了。 “你能承担大规模的工程吗?基地范围很大,需要的火乍药数量不会少。” 时作岸摆摆手:“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本人在岗位上当了七年牛马,从底层工程师做到项目工程组长,这点小要求还是可以满足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想必黎老板应该也没有渠道在末日里搞到那么多的材料吧。” 黎万生挑了挑眉,算是认下了他这句话:“所以呢?” 时作岸继续笑。目前对话的所有内容都还在他的掌控之中。 “我知道哪里有材料,但对应的是,我需要人力以及场地。” “……”黎万生沉默了。 基地里的人本来就很少,时作岸还要再抽走一批……黎万生开始思考这个买卖到底划不划算了。 “你需要多少人?”最终,他叹了口气,算是妥协。 “目前暂时十几个人就够用了吧,需要他们帮忙去搬运材料,耽搁不了多长时间……我看在场的大家体能看起来都挺不错的,要不黎老板你赶紧把针给我们打了,咱们今天就开始动身?” “……” 第114章 时作岸说完后, 在场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偌大的厂房中就连一只鸟的翅膀不小心撞击在玻璃上的声音都极其清晰。 即使前一天晚上已经提前商讨过今天的行动策略,但同时作岸一起被选进试药组的另外八人都慌张极了。 生怕黎万生下一秒说句“好啊”,然后冰凉的药水顺着血管蔓延至心脏,把自己变成没有意识的怪物。 事实上, 别说他们了, 就连时作岸也紧张得更过分。 一滴汗在头发的遮挡下顺着头皮滚入后颈的领子间。他咽了口口水,喉结滚动。 黎万生还是没有说话, 他也不敢主动开口打断, 两个人就这样对立站着, 僵持不下。 大约过去两分钟,黎万生才缓缓开口。 “不用了,你们先准备安防系统的工作,药物那边临时出了点问题, 数量不够得再等一段时间。不过——” 他还絮絮叨叨说个没完,但时作岸的大脑此时已经听不进去任何内容了。 此刻,他脑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他赌对了! 黎万生愿意为了后续的方便而暂时放弃眼前的利益! 他们这种资本家, 最擅长的就是权衡利弊,放长线钓大鱼。眼前的短期利益很难满足他们心中的追求,而是作案的出现就像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只要投入时间成本,最后换来的酬劳可以是十倍甚至是百倍。 “你在听我说吗?”黎万生看出他似乎心不在焉,眼神都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时作岸赶忙从思绪中回过神:“啊?……哦哦好, 没关系的, 不着急, 我们先布置好安防系统再打针也可以……不过黎老板你可一定要保留住我们大家的名额啊!在场的大家可都是非常期待能成为第一批能注射到您的药的人啊!” 被他提到的众人飞速点头表达自己的诚意。 “是啊是啊!” “对啊黎老板,我们都期盼很久了!” 黎万生:“……” 居然有这么受欢迎吗?没想到昨天那一套饥饿营销效果出奇得好。 见他嘴角勾起的微微弧度,时作岸和江肆心中的那点狐疑也消退了。 接下来, 黎万生简单安排了下时作岸的工作。 同组剩下的九个人接下来不用负责任何外勤工作,全心全意帮助时作岸收集材料,以及打下手。 至于场地……玛蒂尔达有些犹疑,但黎万生还是把厂房一楼的整个空间让给了他,前提是不允许跃过楼梯间的线。 能争取到这个程度,时作岸已经相当满意。 反正他的目的又不是真的为黎万生造出什么东西来,说不定今天一晚上过去,黎万生还在不在这个基地都没个准数呢! 简单交代过后,黎万生就回到了地下一层。 玛蒂尔达本来要回去医务室忙自己的工作,打算让安塞尔跟着他们几个,但犹豫了一瞬,可能是考虑到语言不通的问题,她决定亲自跟着几人出基地。 小分队走到基地门口还正巧碰上今天的外勤队伍。 郑哥正从箱子里往外拿武器,一件一件分到队伍成员的手中。时作岸仔细一看,陈雨捷的爹陈建华也在里面。 时作岸站在玛蒂尔达旁边,走近的瞬间郑哥抬起头,看向他们两个。 “你来干什么?”他只是飞快在时作岸的身上扫了一眼,就把注意力专心致志放在玛蒂尔达身上。 玛蒂尔达不理解他怎么突然这么紧张,甚至呈现出一种可以称得上是防备的姿态。 不过此前两人之间的交流也并不多,多数情况下能隔着五六米的距离点个头都算是“深度交流”了。 “我们出去有事,外勤那边分完武器的话就把箱子给我。”她懒得和郑哥纠缠,只是催促。 “……”这小少爷这又是在搞什么名堂。 短短一会儿没见,怎么都站到玛蒂尔达旁边去了?他们不是一直在躲玛蒂尔达和安塞尔吗? 郑哥疑惑地再次将目光落在时作岸身上。谁懂啊,为了不引起旁边那女人的怀疑,他甚至不敢目光长时间停留。 可偏偏就这一眼还要让他看见小少爷嬉皮笑脸却惹是生非的脸蛋…… 这世界真是够了。 赚钱不易,郑哥叹气…… 他和黎万生签过协议,人家玛蒂尔达是正规军,而他只是个临时招进来的打手,一切任务都必须以她那边的优先。 郑哥也不敢再多耽搁时间,迅速将剩下一个人分配完,将塑料筐交到了玛蒂尔达手里。 本来应该他自己拿走的长刀也重新回到筐内。 时作岸看着他如同抽搐了一般的眼皮,最后还是顶着玛蒂尔达炙热的目光将长刀拿了起来…… “你今天连自己的武器都不用了?” “哦,今天想换换手感。”说着,郑哥从筐里挑出一把菜刀,冷冽刀光闪过,看着比那把长刀还要生猛。 时作岸:“……”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时作岸在和玛蒂尔达走在队伍最前面,带路去了他之前上班的公司。 里面的火乍药材料数量很多很齐全,并且在末日降临之后没被任何人动过,全都原封不动躺在实验室里面。 时作岸也是第一次在末日后回到自己工作了七年的地方。 原本让他压抑焦虑的地方此时几乎成了一片废墟,一进门就对上几个迎面扑上来的熟面孔。 其中一个还是对他实施了长期PUA的脑残丧尸,此刻已经变成了面目狰狞,只会呜呜啊啊喊叫的丧尸。 时作岸提起刀在空中一挥,一颗人头落地,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玛蒂尔达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这是有什么仇什么怨啊! 时作岸勾起唇,眼睛弯弯看着她说:“没有哦,我不认识这个人。” ……谁信啊! 进入公司后全程都很顺利。 有时作岸这个“本地人”,小分队全程不绕路,直接奔着实验室走去。拿了东西和设备就立马扛着往回赶了。 加上有玛蒂尔达这个“人形兵器”的一路庇佑,他们甚至赶在郑哥等人的外勤队伍回来之前就回到了基地。 “接下来的内容我就不在这边看着了,老板就在楼下,希望你们遵守约定,不要试图迈过那条线。”回到厂房后,玛蒂尔达对时作岸留下一句警告就离开了, 队伍中一直压抑着的沉默终于如同沸腾的开水,顶开了锅盖。 “我去我去吓死我了!我真以为自己今天就要变成丧尸了!” “谁不是啊!没想到这方法居然真的能成功!”有人兴奋地打算大叫,被旁边的人及时拦下来。 “安静点,不要命啦!姓黎的现在可就在楼下!” 经过刚才这一遭,众人更加相信黎万生是打算拿他们试药,那药注射后百分之九十九的几率他们会变成丧尸。 原本吵吵闹闹的众人瞬间安静下来,朝着时作岸和江肆靠过来。 “老大,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啊?” 没想到都成老大了。 江肆差点没憋住笑。不知道楼下的夏奡如果知道后会作何感想。 时作岸只花了一秒时间就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 他看着流水线台子上摆着的各种材料,道:“先干活吧。” “真要干啊?”那人不解。 时作岸朝着他翻了个白眼:“不然呢?如果黎万生突发奇想上来视察一下工作,发现我们一个个在地上躺着舒服极了,你猜他还会不会让我们继续活着?” “……” 说得很有道理。 但最后,考虑到在场除了他之外没有一个人有这方面的相关知识,即使有几个人对手搓火乍弹一事好奇心满满,但还是被时作岸打发去基地外部勘测数据。 万一有一个人手没拿稳,把他提前布置在这里的汽油和火乍弹,那他们也是见不到今天晚上的月亮了,更别说对付黎万生他们。 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江肆和时作岸两人。 “没想到这么顺利。”江肆喘了口气,“接下来怎么安排?” 时作岸摇了摇头:“贝克尔什么时候会到基地还不清楚,在此之前我们都不能轻举妄动。基地这边的陷阱全都已经布置好了,只要确保贝克尔到了之后第一时间就会来这边,同时安塞尔和玛蒂尔达也必须在这里。” 至于现在……他们似乎除了完成黎万生交代的工作,没有任何其他的事能做。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之际,楼梯口传来非常轻微的脚步声。 “是谁!”时作岸飞速转过头去,结果发现来的人是夏奡,瞬间声音柔了下来,“你怎么来了。” 夏奡几乎是小跑着来到两人旁边,第一时间就是用眼神将时作岸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出现什么伤口,才微微松了口气。 “黎万生让我把尸体的信息和数量重新整理一下,我趁机上来看看你们。” “你们?总感觉这里面没有我。”江肆阴测测来了这么一句,紧张的氛围因为她的插科打诨稍微缓和了一些。 夏奡冷静下来,向他们确认刚才的情况。 在得知时作岸顺利成为了基地安防系统搭建的负责人后,他第一时间皱起了眉头。 “你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怎么敢在黎万生面前赌的。” 他又在担心他的安全。 时作岸满不在意地推开他落在自己额前的手:“哎呀,我这不是没事么!别说这个了,你那边是什么情况!” “黎万生不让我参与研发相关的内容,但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我还是借用仪器偷偷查了这个药剂的成份。”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密封的小试管,里面只有很少的液体。 “我把每只成品挪用了一点,汇集出来这么多。一定要找机会先把这东西送回去。” 第115章 时作岸接过试管, 玻璃材质上还残留着些许热度,是夏奡的体温。 这可是重要证据啊! 他捏着试管,心中一沉。 之后夏奡担心在这边停留的时间太久会被黎万生发现,于是简单交代了两句便又迅速钻回了楼梯间。 坚硬的玻璃壁抵着手心的软肉, 时作岸肯定不能让重要证据一直留在厂房这边。 之后的情况会怎么样都还完全没着落呢。 因此他让江肆先专门跑一趟把试管送回去, 顺便与宋子桥互通一下情况。 而他留在这边按照黎万生的要求搓火乍弹。反正做出来的东西说不定到最后还是用在黎万生自己身上。 到时候就好好受着呗~ 要搭建这么大基地的安防系统是一项很复杂的工程。 甚至可以说里面最轻松的部分就是在材料齐全的情况下捏几枚火乍弹。 更重要的其实是基地外围的的数据计算,才能决定需要的火乍弹量以及填补的方式。 这些内容如果交由江肆做肯定能事半功倍, 但他们的目标就是拖延时间。既然如此何必大材小用。 一直到晚上八点, 时作岸手上的活都没停过。 期间黎万生上来考察过三次成果, 见他一直埋头,且手边堆放着七八件已经做好的成品,满意地点点头离开了。 这会儿时作岸是真干不动了。 年龄上来后颈椎很难承受如此高强度的工作量。 他跟黎万生打了个招呼,做不完的内容明天接着干……实则回到宿舍, 随便吃了两口东西又开始往外边跑了。 这回没想到,刚到一楼大厅就碰上了靠在沙发靠背上的郑哥。 “今天晚上没有外勤吗?”时作岸一屁股坐在他旁边,口袋里的对讲机抵着大腿有点难受, 他不得不又站起来调整了一下坐姿。 江肆和宋子桥则坐在了对面沙发上。 “我要去接贝克尔,晚上的工作取消了。”说完,郑哥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 “黎万生最新告诉我的时间是九点左右,我马上就过去了。” 宋子桥听后惊呼:“这么快!” 今天一整天江肆和时作岸不在的时间里,他仍然没忘记自己的宣传工作。 至此, 除了把自己位置摆得极其远的黎万生和玛蒂尔达安塞尔, 基地内的所有人都了解了这些风言风语。 同时在宋子桥那张天花乱坠的嘴的加持下, 几人今天晚上就要行动的事被刻意瞒了下来。众人甚至还在规划明天开始一定要给黎万生等人一点颜色瞧瞧。 不过应该是不用等到明天了。 时作岸捏紧了拳头,看着郑哥起身往门外走去的背影。 尽管所有事前准备已经做到了他们认知中的最佳,但临到时间, 还是免不了担忧与紧张。 时作岸深吸一口气,从沙发上站起来。 “时间不早了,我们也出发吧。” —————— 凌晨两点,贝克尔带着保镖和机长登上私人飞机。 他终于结束了在D国的工作,他的合作伙伴费里德里希一个月前因为受试者安排的一些问题去往了Z国,结果被突然爆发的丧尸危机困在了国内。 宽敞的私人飞机内此时被保温箱以及枪/械子/弹堆满,两名保镖,一位机长,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位实验室重要的研究人员,仅仅四个人却被各种各样的东西挤得怎么坐都无比难受。 但是没关系。 贝克尔望向驾驶位的操作屏幕,上面写着的坐标数字已经无比接近他心中所期望的。 他们马上就要进入Z国境内。 晚上七点,贝克尔在飞机上利用无线电设备向黎万生传递信号,告知自己大致的到达时间。 晚上八点五十,通体银白的私人飞机降落工厂区的一块巨大草坪,冷酷的黑夜被巨大的声响划破。 两位保镖尽职尽责,舱门打开后先一步端着枪下来,左右巡视周围的景象,排除任何有可能给主子带来危险的存在。 只环顾一圈,他们就看到了远处一辆黑色的小车,隐蔽在夜幕之下,黑乎乎的看不清样子。 下一秒,一个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Who?!”这两名保镖全是外国人,深邃的五官下藏着冰冷流淌的血脉。 郑哥庆幸自己之前为了接国外的活学过一阵子洋文,这会儿能自动将这两个外国佬的话在脑中翻译成国语。 “我是黎万生派来接你们老板的。” 可当他报出这个名字,对面的两人依然是不明所以的表情。 直到舱门后面又迈出一只脚。 “你姓郑是吧,费里德里希和我说过,你和我交流就好。 隔着昏暗的月色,郑哥看清了说话的人。 这人确实与夏奡形容得一模一样,“四十多岁,深棕色卷发,鼻梁处有一块颜色很浅的疤痕”。 他说话时嘴角是完全抿紧的,嘴唇呈现一条完整的直线,符合郑哥以往对D国人的刻板印象。 不知道是不是与黎万生交往很深的缘故,这外国佬居然也会说几句国语。 “现在你可以带我们过去了。” 语气真是冷淡。 郑哥撇了撇嘴,打开汽车后备箱方便他们把东西搬进去,然后将车门打开。 算上他,现在在场一共有五个人,坐倒是正好够坐下,但是……他们一行人拿的东西实在不少。 这辆车已经是空间非常宽敞的SUV了,但东西一塞,至少挤掉了两个人的位置。 “这……”郑哥有些犹豫。 贝克尔立马明白他为难的地方:“费里德里希的基地离这里远吗?” “不远。”郑哥摇头,“这边出去,直走两个街口左转就是了。” 确实非常近。 “奥托,你和亨利走过去。”贝克尔清晰下令。 在他后面出来的一名稍微年轻些的白衣男人点点头,与其中一名保镖留在了车门外。 “那,那我呢?” 一个紧张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说话的人头上戴着一顶样子奇怪的帽子,还没来得及取下。 听见贝克尔的安排中没有自己,立马慌张地凑了上来。 这人绝对不是自愿帮贝克尔开飞机的…… 郑哥想。 果然,下一秒他就又听到贝克尔冷冷的声音:“按照约定,你完成了你的工作,等会到D国我也会放了你的儿子,现在,你随便去哪里都可以。” 说完他便与另一位保镖钻进车里。 车窗封死,与外界隔绝。 “贝克尔!贝克尔先生!我求你,我——”飞行员还想扑上去求他,却被玻璃窗拦着。 郑哥看着他一点没有尊严,扒在车门上苦苦哀求的模样,叹了口气。 “黎万生的基地就在前面,他接收外来人员,你可以自己过去。” “可是——”被贝克尔耍了一次,他已经知道这人根本不是个东西。 而和他同流合污的黎万生又怎么可能是个好人呢? 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郑哥也只能言尽于此。 他看了一眼男人,便坐进驾驶位启动了车辆。黑色的SUV在夜色的庇护下稳稳向前方驶去。 “费里德里希现在在基地里吗?” 上车后贝贝克尔一直保持着沉默,直到车子驶入工厂才终于开口。 “他在厂房那边的实验室里,让我等您到了之后直接把您送过去。” 郑哥手扶着方向盘打了个弯,车子驶入通向厂房的斜路。 转弯的时候他目光下意识朝着反光镜看去,瞬间在镜面上发现了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此时正猫在草丛里,等着他们的到来。 郑哥:“……” 另一边,贝克尔听到他提及实验室,终于露出了下飞机以来的第一抹笑容。 “费里德里希他是个天才,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建起实验室,并且投身于药物研究,他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他为黎万生这种人的存在感到自豪,为能与这样一位天才共同钻研同一份研究而感到自豪。 但这话落到郑哥的耳朵里就成了截然不同的两种味道。 还天才…… 罔顾人命,把为了人类的发展当作自己满足一己私利的借口。 他眼神中蔓延上如寒冰般的冷意,同时落在方向盘上的手难耐地敲击起来。 不知道小少爷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到了。” SUV停在工厂门口。 郑哥解下了自己身上的安全带,率先从车上下来。 后排的保镖帮贝克尔拉开车门。 夜晚的厂房周围透露出一股诡异的静谧。 这两天气温已经有了很明显的攀升,但到了晚上,两风吹在身上还是会有一点不适感。 “贝克尔先生,黎老板在地下一层,我带你过去。” “好。”贝克尔点点头,然后对身边的保镖说,“你留在这里,等奥托他们来了之后把后备箱里的东西一起搬进来。” 保镖很听话,止步于此。 “好了,郑先生,我们可以进去了。” 郑哥耸了下肩膀,长呼一口气,带着贝克尔往里面走。 —————— “怎么样,他们进去了。” 时作岸三人蹲在草丛中,亲眼看着郑哥的车子开进厂房附近,而后车上的人一个一个从上面下来。 不清楚保镖的实力如何,几人也不敢靠近,只能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一动不动。 “对了,我们是不是要先跟夏哥说一声。”宋子桥突然想到。 贝克尔是夏奡曾经在D国读博士时期的导师,两人之间应当很熟悉。他不清楚贝克尔会不会一眼看穿夏奡面容上的伪装。 最关键的一点还是夏奡在离开D国前两人闹得非常不愉快。 贝克尔是知道他对自己实验的态度的…… 时作岸觉得宋子桥说得非常有道理,赶忙从口袋里掏出对讲机。 “滋滋——注意,贝克尔已经进入厂房了,郑哥正带着他往实验室走。”—— 作者有话说:[捂脸偷看] 第116章 “滋滋——滋——咚咚咚。” 对面传来熟悉的敲击声, 代表夏奡表示自己清楚了。 但时作岸还是非常担心。 目前实验室里有黎万生、陈奕和夏奡三个人。郑哥带着贝克尔一过去,那就是对面有三个人,而他们这边只有两人。 厂房门口就留着一位贝克尔的保镖,如果发生什么意外情况, 贝克尔一呼喊这人半分钟就能冲到楼下。 最关键的一个问题还是——他们这些人手上有枪。 郑哥无论再怎么强悍, 现在两手空空的情况下也没有任何能对付热武器的办法。 更别说夏奡了。 他们得想个办法进去。 时作岸明亮的目光在四周飞快地搜寻。 车停在了进入厂房区域的唯一一个入口上,那张写着“禁止入内”的牌子不知什么时候又倒在了地上。 时作岸目光在最左边的墙角处停留了一瞬, 脑中有了个模糊的想法。 他抬手在江肆和宋子桥的胳膊上拍了拍, 示意两人跟在他的身后。 为了避开门口的保镖, 他们绕了一个大圈子在溜到时作岸看上的墙角位置。 “怎么来这里?”江肆虽然默不作声跟了过来,但还是疑惑。 时作岸指了指地上墙角散落的石砖:“把这个堆起来就能翻进去。” 而且翻进去后就是小树丛,丝毫不用担心会被看到。 三个人合力动作十分迅速,几乎没到两分钟就有一个小台阶垒了起来。 时作岸踩上去试了试结不结实, 没塌。于是三人互相撑着从这块墙角翻进了厂房区域。 “滋滋——”就在这时,时作岸口袋里的对讲机再次发出响声。 他赶紧停下,躲在一棵树干后面, 将对讲机拿了出来。 几人紧张地听着扬声器里的声音。 “滋——费里德里希,你的实验室很不错,比我预想中更齐全。” 贝克尔的声音透露出极度的满意。 “我可以看看你最新的研究进展到什么程度了吗?毕竟在电报中总是只能得到片面的答案。” “当然。”黎万生的声音中带着笑意, “我亲自陪你看。” “郑奇,你可以先离开了。” 他喊的是郑哥的全名,时作岸隔着一部机器听到一时间差点没反应过来。 随后麦克风中传来一阵脚步声, 只是不清楚这声音究竟来自郑哥离开的动作还是贝克尔与黎万生靠近的动静。 实验室中安静了一会儿, 似乎是郑哥已经离开, 他们听到贝克尔继续开口:“费里德里希,你陪我考察你的研究进度,不会耽误你今天晚上的工作吗?” “当然不会。”黎万生解释, “给你介绍一下,我的两位助手,都是Z国人。” “Z国人?”贝克尔的声音顿了一瞬,“费里德里希,我刚被Z国人伤了心,你就这么忍心让我和他们一起工作吗?” 黎万生:“……” 夏奡和陈奕:“……” 实验室的沉默震耳欲聋。 过了许久,似乎是贝克尔察觉自己被晾在那儿,终于产生了一丝尴尬:“好吧,我新收的学生是个来自隔壁国家的女生,她总说我太过严肃,所以我最近试图培养新的交流习惯……看来你并不喜欢这样。” “……做你自己就好,贝克尔。”黎万生叹了口气,然后向贝克尔分别介绍两位助手。 陈奕的部分很快就过去了,但轮到夏奡时,对讲机那头的气氛再次凝滞住。 时作岸背靠着树干,手心已经被汗打湿。 他想:此刻的夏奡应该同他一样紧张,甚至比他紧张得多。 贝克尔会不会发现他是自己之前的学生? 浓郁的夜色下,就连呼吸声都觉得刺耳。 三人躲在树林里,与几十米之隔的同伴共同等待审判的结果。 “怎么了?”黎万生说得口干舌燥,转头一看贝克尔一声不吭呆呆站着,有些奇怪。 “不,没什么。”贝克尔顿了顿,“我熬夜熬得太久了,刚刚一转头把你这个助手看成了我之前的一个学生……就是我前段时间跟你吐槽的那个。”! “他啊。”黎万生知道他说的是谁,这种人在他和贝克尔的职业生涯中少说也见过十几个,最开始坚持着心中那点可笑的“正义”,最后还不是老老实实为了钱、为了学位证书把不该说的话全部吞回肚子里去。 不过贝克尔指的那个学生倒是有那么点骨气,在贝克尔用学位证威胁后居然立马退了学,还尝试过向媒体公司投稿…… 可惜了,没有抱负的垃圾就应该回到自己该待的地方去。 如今丧尸末日在全球爆发开来,那人估计也早死了吧。 黎万生想:不会有什么东西能阻碍他们研究真正促进人类进化的药剂的。 这场危机是一场针对人类的劫难,有了他们的药剂,人类会完成一项史无前例的进化。 —————— 这边,时作岸在五月微风的吹拂下却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 一只鸟落在他头顶的枝桠上,震下来一片树叶,缓缓飘落在他眼前的泥土上。 他知道,这是他们应该开始行动的讯号。 “走了。”时作岸将自己浸满汗的背从树干上撕了下来。 在他们紧张窃听的时间里,贝克尔一行中剩下的两人也来到了厂房门口,一件一件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搬进黎万生的实验室。 就在刚才,他们终于把东西搬完,全部钻进了厂房。 时作岸等人依旧先去往熟悉的“入口”。 刚探出个头,就同在厕所里一直等着他们的郑哥对上了脸。 他双手抱胸,靠在门板上,眉头紧促。看着时作岸几人翻进来,懒懒地抬了一下眉头,似乎在说:怎么才来? “刚刚黎万生在向贝克尔介绍人,我担心夏奡那边……” “啧啧啧,时永昌花钱让我找时家少爷,没想到找回来个恋爱脑。”郑哥一如既往调侃。 时作岸:“……” 紧张的氛围稍稍缓和一了些,江肆和宋子桥刚翻进来就听到两人的对话,差点没憋住笑出声。 “行了行了,你俩就先别贫了。”江肆缓了下,小声下令。 郑哥耸耸肩,回归正色:“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做?” 黎万生几人手里都有枪,如果直接硬刚是不行的。 “……先把夏奡接出来,我比较担心。”贝克尔虽然第一眼没有将两个人联系在一起,但到底相处时间够久,行为举止间的熟悉感是难以被消磨的。 如果夏奡现在被发现,只有他一个人深陷囹圄,太危险了。 宋子桥:“我觉得可以!反正我们手里还有今天新鲜出炉的火乍弹,大不了他们来一个我们炸一个。” 四人全票同意,时作岸再次拿出对讲机,手指在上面敲了敲,开始说话。 “夏奡,我们已经到厂房一楼的卫生间了,你那边现在情况怎么样?可不可以帮我们确定一下枪/支数量?” 夏奡在见到贝克尔从实验室门口进来后,从末日降临以来一直压抑在胸口的怒火一下子燃烧起来。 滚烫的火焰几乎要将他的胸膛烧穿。 特别是当贝克尔顶着他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在那边嘲笑着曾经试图在他手下挣扎的每一位学生时,夏奡拼尽全力才遏制自己不管不顾冲上去往他脸上招呼的拳头。 毕竟贝克尔旁边跟着两位端着枪的保镖。在他这么一段时间的观察中发现,就连黎万生都随时在腰间别着枪,从来没见他取下来过。 如果真对上,对面轻轻松松就能把他杀死。 就在这时,耳麦中传来时作岸的声音。 这让他焦躁的心情稍稍被抚平了一点。 他让他观察一下对面持枪的数量。 事实上贝克尔等人刚一进来,他的注意力就放在了这件事上面。他这问题算是问对人了。 只不过要如何向楼上的他们传递信息呢? 他转头环顾了一圈实验室里的情况:陈奕在他旁边,手里拿着上一位受试者死前抽取的血液样本,黎万生让她帮忙对各个时间段段样本做一次检测;黎万生在按照约定那样,向贝克尔介绍实验室的设置,贝克尔带来的助手跟在两人身后,听得认真。 两位保镖尽职尽责,一位守在贝克尔的身侧,另一位则站在门口,半天不见姿势变动一下。 夏奡低头,看了看黎万生不久前交给自己的工作。 或许是考虑到他刚来实验室不久,黎万生虽然嘴上说的强硬,但到底没有让他一下接受所有正式的内容。 大部分时间他还是在做数据的记录和文件的归档工作。 “老板,五月十号受试者的资料整理好了,我需要送去隔壁吗?” 黎万生正讲到兴头上,被他猛地打断,皱了皱眉,连头都不转朝他摆摆手。 一意思是让他送过去。 得到许可,夏奡暗自舒了口气,抱着文件就往门口走去。 他打算去隔壁的资料室与时作岸等人短暂交流一下情报。 有发电机持续不间断工作的轰隆声,他的声音不会被守在门口的保镖听见。 殊不知,他刚转过身去,一双眼睛就定定落在了他的身上。 夏奡关上资料室的门,挤积满灰尘的地方此时倒是难得让他安心了不少。 他按照约定的信号敲了敲耳机,得到了时作岸的回应。 “黎万生有一把枪,一直别在腰间。贝克尔的两名保镖都带着枪,但他本人并不清楚。”夏奡一边在心里数,一边把数字报给对面。 “明白了。”时作岸的声音通过电子设备对音质的扭曲,传到他耳朵里时有轻微的变形,“你现在可以出来吗?我们可以开始行动了。” “贝克尔的保镖就在门口,没有黎万生的允许,我们是不能上楼的。” “……” “贝克尔来之后实验室的门一直敞开着,如果我要跑,立马就会被里面的人看见。” 听上去像是每条路都被堵死了。 时作岸甚至都想直接冲下楼把人救出来。 “那地下一层的尸体呢,我们可以帮忙去搞出点动静来,你趁着出来查看的时候,我们迅速会和。” “……我试试。” 第117章 夏奡切断耳麦中的联系, 将文档归置于正确的位置,然后推开门走出去。 他刚往前走一步,就正面与贝克尔的保镖对上视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做贼心虚,夏奡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乱蹦, 似乎下一秒就要跳出来了。 而这位保镖的视线就像锋利的针, 将他从头到脚的衣服扒光,狠狠地穿透骨髓。 “……”两人视线相对, 但夏奡半字不言, 直接从他身边绕过, 向实验室里走去。 黎万生和贝克尔还在台面间走动,似乎都没有注意到他回来,还在专心致志研究黎万生不知从哪儿搜罗来的老款显微镜。 “老板。”夏奡悄无声息走到黎万生的背后,幽幽开口, “资料我已经规整到隔壁了,但刚才路过门口的时候我好像听见外边那块空地有奇怪的动静,需不需要我过去查看一下” “奇怪的动静?”黎万生仍然没有施舍给他一个眼神, “外边全是尸体,能有什么奇怪的动静?” “……” 夏奡大脑如滚轮一般飞速转动,还没等他想出该如何圆上自己的托辞, 没想到贝克尔抢先一步帮他解了围。 贝克尔抬手搭在黎万生的胳膊上:“费里德里希,既然他说外面有情况,就让他出去看看吧。” “……行。”黎万生黑洞洞的眼珠子落在夏奡身上, 半晌给了许可。 夏奡如蒙大赦, 一向聪明的脑瓜都因为紧张和急迫的心情而短暂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迅速再次从实验室大门出去。这回他一记目光都没有施舍给守在门口的保镖, 径直往大厅走去。 “咔哒咔哒——” “咚咚!” 一离开发电机噪音的笼罩范围,居然还真出现了几声不和谐的声音。 夏奡顺着声音望去,发现几人正躲在楼梯口的位置, 手不停敲击着栏杆,发出怪异的动静。 见到他出来,宋子桥不停招手,让他过去。 几人会合后,赶忙跑上楼梯,离开泛着恶臭味道的地下一层。 一层虽然同样漆黑阴森,但有少量月光照进来,让人不至于心中发怵。 四人终于离开阴森森的地方,靠在墙上喘气。 郑哥担心玛蒂尔达两人会突然出现,给他们来个包抄,于是暂时脱离队伍去厂房门口守着了。 “你没事吧?”这会儿得了空,时作岸才终于借着明亮的月光看清夏奡的脸。 化妆品将原本锋利的面容遮掩,但凑近仔细看的话,还是能发现鼻翼的地方有一点点脱妆。 不过这是跨越社交距离下才能注意到的,以黎万生和贝克尔与人的相处方式,至少这一点从头到尾都瞒得很好。 “我没事你放心。”夏奡飞速抱了一下时作岸,然后转回正题,“黎万生他们手上都有枪,该拿到的证据都已经拿到了,我们赶紧走吧!” 说完,他立马抓住时作岸的手,呼吁众人赶紧离开。 可就在这时—— “砰——” 一枚子弹击中他脚边的地面,夏奡惊慌转过头去,还没有看清楚话的人是谁,紧接着又是一枚子弹飞来。 这次甚至只朝着他的面门。 “靠!”时作岸率先反应过来,抓着夏奡的手用力,带着人往旁边的地面上摔去。两人抱在一起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墩。 “我去,这人和夏哥你形容的一模一样,我还以为你高中的语文成绩能对上一个‘外国人’就不错了!” 都什么时候了,宋子桥的关注点居然还能歪。 夏奡撑着地面站起来,同时伸手拉了一把被他压在身下的时作岸,两人踉踉跄跄爬起来,连身上的灰都顾不上擦。 夏奡转过头去,对上单手举着枪的贝克尔。他面上的表情带着戏谑的玩意,旁边的两位保镖更是端着枪,牢牢对准他们。 “……” “夏,很久不见,我以为你这种人会很早死掉的,能在这里见到你真是出乎我的意料。”贝克尔这句是出自真心诚意的夸赞,毕竟在他心中,像夏奡这样一根筋满脑子正义感的傻子早在末日降临后的第一天就应该被害死。 而在他旁边,黎万生目光死死锁在他们一伙人身上,阴鸷且包含恨意。 “你们胆子可真够大的。”他气极反笑,“呵,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拿走了什么东西,但你不会以为这样就能把我们的实验计划扳倒吧。这项实验是为了人类进步而成立,当前这个时代,没有我的药人类只会被丧尸赶出这颗星球,所有人类都会乐意迎接这种进步的!”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自大又狂妄,与贝克尔绝对是一丘之貉。 也正因为于此,一个违反人类道德的恶心实验才会在青天白日下如此顺利地进行。 面对三支黑洞般的枪口,四人一时之间都不敢轻举妄动。 贝克尔的主要瞄准对象是夏奡,见他依旧一言不发,有些恼火。 “把你带走的东西交出来,否则你们四个谁也别想出去。” 说得好像如果夏奡此时把东西交出来,他们真的能活着出去一般。 夏奡清楚明白,以贝克尔这人的作风,是绝对不会给自己留下潜藏的隐患的。 他借着衣服的遮挡,悄悄拉了一下旁边时作岸的袖子,然后往前一步,挡在最前面: “贝克尔,成为你的学生是我这辈子感到最耻辱的一件事。” 贝克尔丝毫不受他这句话的影响,手里的枪口没有一丝偏移。 夏奡继续道,“这场丧尸末日是如何爆发的,你比我们任何人都清楚。” 现在黎万生拿出来的半成品药剂只能算是二体,一体正是夏奡退学回国之前贝克尔没有走任何审批程序就上市的药剂。 “很多不清楚真相的人在偶然购买下你研制的药物后,身上出现了各种各样怪异的不良反应。在被你退学后,我在平台上打听了很久的消息,终于找到了两个注射过你的药剂,而后出现怪异行为的病人。” 夏奡光是想起自己那天找到对话框里的地址,进门后听到的病人痛苦的哀嚎以及家人沉痛难过的眼神,巨大的自责感就像海浪一般向他席卷而来。 他之后尝试联系当地的媒体,想将这种药剂潜在的副作用曝光出来,但所有他能够接触到的平台都不愿接受。 甚至连社交平台都将这条相关的消息全面封锁,就连在网上发布吐槽性质的帖子也会在被其他人看见之前被封禁。 接连不断的失败让夏奡受挫,最后灰头土脸地返回国内。 但…… “这些病人不一定能活过末日,但当时拜访受害者的过程我做了全程录像,再加上你们放在资料室里的那些文件,在我国国土上做这些违法犯罪的行为,足够我的国家对你们作出审判了。” 即使黎万生和贝克尔拥有外交豁免权,他们犯下的罪行带来的是对全体人类的灾难,D国不会冒着被国际针对的风险保下这两只害虫。 贝克尔游刃有余的表情终于变了,他眼神微滞,抬手对旁边的保镖发号施令:“动手,今天晚上我不允许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活着离开这里。” 偌大厂房内,火药味一触即发。 几乎是在贝克尔下令的一瞬间,一枚子弹从从左边那位保镖的枪管中脱出,直直朝着夏奡的方向射来。 “小心——”时作岸高喊,同时抓着夏奡的手用力往旁边一拽,子弹擦着夏奡的衣服袖子击中墙面。 可两人刚刚躲过,甚至还没有站稳,就又是两枚子弹朝着他们而来。 “不行,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江肆大腿被子弹擦了一下,表层的皮肤被灼伤,此时泛着火辣辣的疼。 时作岸撑着地面,借着大型机器的遮挡往后面看了一眼,贝克尔正与黎万生两个人往楼梯间的方向回去。 隔着很远的距离时作岸听到贝克尔在催促黎万生:“你当时不是把立项的文件带过来了吗?把那份文件销毁了,把罪名随便推给一个倒霉蛋,不会抓到我们俩身上的!”! 时作岸仔细思索贝克尔提到的那份文件,他们之前从来没有见过,即使是在实验室旁边的资料室中也只有实验相关的一部分数据。 不过想必也是,这么重要的文件黎万生怎么会摆在轻易能被看到的地方呢? 就在他思考的间隙,一名保镖射出的子弹不知怎么的恰巧击中了被他藏在隐蔽位置的火乍弹。 这颗火乍弹里的火药成分并不多,但偏偏正好就是他作为引子而准备的。 一瞬间,明亮的火焰顺着早先倒下汽油朝着天花板攀缘而上,房梁上的火乍弹在接受到信号后再次发生爆炸,坚实的水泥受不了冲击后断裂,大块小块的水泥块被火焰裹挟着坠落,重重砸在地上。 几乎就在几息之间,厂房化为了一片火场! “快走!”宋子桥几人并没有听到刚才贝克尔的话,包括为躲避子弹而不得不和他短暂分开的夏奡。 爆炸带来的火焰和烟尘让眼睛里看到的画面变得模糊一片。 枪声停了下来,不知道那两名保镖是被断裂坠落的房梁砸死了,还是被烟雾遮蔽视线,导致不敢再胡乱开枪了。 火焰如同来自地狱的魔爪,想要将在场的所有人拖下去。 宋子桥继续喊着。他的位置离出口最近,但不知道他今天哪儿来的这么大胆子,居然定定站在原地,等着江肆和夏奡跑到他身边。 他在那边喊了半天,转头一看却发现时作岸还躲在机器后面,一步都没动。他心中有些着急,甚至想直接朝着他的方向跑过去。 “你们还在这里干什么?”一道声音从门口匆忙地向他们这边跑来。 郑哥在门口帮他们守了半天,没想到非但没等来几人安安全全出来,却先一步等到了里面传来的爆炸声,紧接着就是迅速蔓延开来的火焰。 他心中一紧,赶忙进来查看情况,就看到小少爷一动不动,而其他几个小朋友还想往回跑的场景。 “你们先出去吧,我想起有东西放在楼下没拿,我回去一趟!”时作岸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扯出这么蹩脚的一个借口出来,但不得不承认这个时候他的脑子已经宕机了。 随口扯了这么一句,他居然就穿过熊熊火焰,往黎万生两人离开的楼梯间方向跑去。 “时作岸——” 夏奡一转头,看见这一幕差点整个人的心脏跳出身体之外。 “艹!”郑哥也被他出乎意料的动作吓了一跳,没忍住骂出脏话。 “你们几个先出去,我去抓他!” “我跟你一起去!” 夏奡察觉到自己说出这六个字的时候声音都在发抖。 他看着时作岸的身影消失在黑烟与火焰之中。 不能浪费时间,他要赶紧追上去! 第118章 “真服了, 一个两个的都不听话。”郑哥看着向后跑走的两个身影,气得牙痒痒。 回去之后绝对要让时永昌加钱! 虽然生气,但他还是老老实实追了上去。 服了,真是欠他们时家的! 时作岸一个人脱离队伍, 问他现在慌不慌, 答案是肯定的。 就算常年与火药一起工作,他从来没有哪一次需要他离得那么近。 也正因为常年相伴, 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火焰的威力。一个操作不好就有可能导致整座山的崩塌。 而他现在正亲自穿梭在他自己埋置的火焰之中。 他原本站的位置距离楼梯间的大门只有不过二十米的距离, 但这二十米在今天格外漫长。 等他来到门前, 黎万生和贝克尔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黑洞洞的楼梯间里。 身后火焰蔓延的速度特别快,几乎是跟他前后脚抵达楼梯间门口。 他一个都不敢再多犹豫,深吸一口气朝着楼下跑去。 昏暗狭窄的过道里,发电机的声音依然没有停。 时作岸钻进暗门, 耳边传来贝克尔说话的声音。 “费里德里希,你拿上文件快走,上面有我的保镖拖着, 他们暂时应该过不来。” 与此同时还有女人恐慌的喊叫声。 “我要走,我也要走!黎老板你明明说过只要我帮你完成实验室的工作就会保证我的安全的!” “闭嘴,死女人!” “啊——”一声尖叫冲破实验室的大门落入时作岸的耳中。 是陈奕! 他们对陈奕干了什么? 身后的浓烟在一点点逼近, 两面夹击的情况下,时作岸心中一横,想着反正往回退会被烧死, 不如冲进去把有黎万生署名的文件抢出来! 他目光在过道里巡视一圈, 最后停在发电机后面有一根为了调整高度而立在那儿的木棍上。 虽然知道木棍对上枪就跟豆腐一样, 但时作岸还是把他抱在了怀里,就算是给自己一点安全感也好。 至少……他空着的一只手贴上口袋。 今天早上帮黎万生做完火乍弹后他顺手揣了一个在兜里。虽然其他的都在刚刚的爆炸中被毁了,但他还有这一枚可以当作是最后的底牌。 加油, 大不了就是死呗。 时作岸鼓足气,朝着房间里冲了进去。 结果刚一进去就被里面的景象吓了一跳。 陈奕变成了丧尸,原本清秀的面孔变得狰狞无比,肩膀和脑袋的位置各有一个弹孔,正往外滋滋冒着血。 在他诧异的片刻间,又有一枚子弹击中陈奕的脖子,几乎将她的脖子切断,只留下一半的皮肉还连接着。 可尽管如此,这一部分的皮肉就像是强粘合性的胶水一般,将陈奕的脑袋牢牢固定在她的脖子上,即使做大动作时朝旁边甩去,也不会断裂。 “该死,这女人怎么打不死!”贝克尔手中的枪还没来得及收回,就被陈奕追得往桌子后面躲去。 “啊嗷——” 已经变成丧尸的人大脑中似乎没了“躲避”这一条选项。 只见陈奕直愣愣朝着桌子撞去,木质的桌子居然就这样被撞出个豁口来! 时作岸一进实验室的大门就撞上这一幕,黎万生几人只顾着逃命,根本没空注意拎着根棍子站在门口的他。 倒是陈奕察觉到有新的活人靠近的气息,破了个大洞的脑袋幽幽转向他这边。 “嗬,嗬——” 粗粝的气声像是手指甲刮在金属上的声音,刮在他的耳膜上。 出乎意料的是,陈奕并没有改变方向朝着他这边过来,而是转回头,顶开被撞烂了一半的桌子,继续朝着贝克尔等人的方向过去。! “丧,丧尸不过去那边!”贝克尔的助手奥托已经被吓得坐在了地上,看见时作岸进来后,陈奕只是偏头看了一眼就没有其他的行动,朝着他的方向高呼着。 黎万生和贝克尔似乎已经意识到了寻常枪药并不能奈何得了陈奕什么,果断放弃了与她对峙的想法,从地上爬起来后立刻朝着门口的方向冲来! 不管是因为什么丧尸陈奕会选择不攻击时作岸,总归他们不能在原地等死。 奥托慌慌张张从地上爬起来,还没等往前跑两步,陈奕的爪子就钩在了他的背上。 “啊啊啊啊!!!” 尖锐的指尖直接穿过背部的衣物,鲜涓涓流出。 下一秒,这只尖锐的爪子就穿过了他脆弱的脖颈。 奥托倒在地上,生命力伴随着流出的鲜血在缓缓消逝。 但对于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奥托,陈奕居然没有下意识去撕咬,而是偏头看了一眼,就继续朝着黎万生等人的方向追来! “她居然不咬人!她有意识!”看到这一幕,黎万生连逃跑的事都忘记了,居然就这样立在原地,惊喜地大喊。 时作岸眼神扫过,看见被他抓在手里的文件。 这个时候黎万生正沉浸在感叹陈奕变成丧尸后拥有意识之中,连手上的劲都松了几分。 就趁这个时候! 时作岸趁着他注意力没放在上面的时候,飞快伸出手,将文件从他手中夺了过来! “费里德里希!” 贝克尔的大喊声将他的意识拉了回来。 陈奕离他们已经很近,而背后时作岸夺过文件就往旁边抛开。 黎万生反应过来,又看了一眼陈奕,决心还是先离开危险的地方。 火焰燎过墙壁的浓烟已经扩散到了这边的路口,呛人的气味折磨着可怜的呼吸系统。 “贝克尔,追上去,文件不能落在他手里!”黎万生一边用手拨开面前的烟,一边从腰间抽出枪,试图瞄准前面的身影。 时作岸手紧紧攥着手里的纸张,边角的位置在他的力道下变皱,但他根本无心关注这个。 他此刻心脏像是要从身体里跳出来一般,震得他整个人都在发抖。 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快逃! “砰——”一声枪响从背后传来! 时作岸眼前是浓烟与火焰,完全看不清路,只能强忍着肺快要炸掉的感觉,随便选了个方向扑过去。 下一秒,落进一个炽热的怀抱中。! 时作岸下意识要挣扎,但拷在他身上手像是两条勒紧的锁链,让他动弹不得。 “别乱动。”是夏奡的声音。 紧接着,他听到与他同侧方向也响出一声枪响,往他刚刚过来的方向射去。 “噗呲!”子弹穿透血肉的声音让人胆战心惊。 “该死!是谁!”中枪的是贝克尔,他痛苦的嚎叫穿透浓浓黑烟传了过来。 混乱当中,时作岸又听到踉跄的脚步声与丧尸那破锣嗓子发出的嘶吼。 陈奕追出来了! “赶紧离开这里,火太大了,再烧下去一个都别想活了!” 时作岸被突然爆发的男声吓得抖了一下。 勒在他肩膀上的手立马柔和地轻拍两下,帮他缓和情绪:“别担心,是郑哥。” 浓烟愈发密集,再待下去他们真的要死了。 夏奡松开胳膊,转而抓住时作岸空着的那只手:“往这边来,快点,身体趴下来点。” “等等……”? 时作岸突然从夏奡手中挣脱,抢先一步钳住了夏奡的手腕。他的手在周围滚烫的温度下显得格外冰凉,像刚从海底捞出来的石块。 但这一步就好像消耗了他仅剩的全部力气。 “口,口袋里……陈奕……” 口袋里? 夏奡顺着他的手摸进他的口袋,摸到里面物体坚硬的外壳时愣了一瞬。 郑哥此时正举着枪帮两人殿后。 夏奡迅速反应过来时作岸的意思,转头望了一眼身后,人影在烟雾中看不清晰。但对郑哥来说,应该是做到的。 他指尖掐了一下手心,张口大喊:“姓郑的,闪开一点!” 下一秒,他从时作岸的口袋里抽出火乍弹,借用旁边燃烧的火焰引燃,朝着烟雾深处丢去! 与此同时,他抓着时作岸的手,头也不回就往楼梯间的方向冲! “嘭——” 又一声爆炸在厂房中炸开,可怜的建筑没想到自己废弃这么多年后还要经历如此一道劫难。 在火场中奔跑是极其难受的。 所有为运动功能的器官都因为有毒的浓烟与滚烫的火焰而趋向于罢工。 回到楼梯间的时候,火苗已经彻底顺着楼梯扶手蔓延到了地下一层。 因为长时间待在浓烟弥漫的现场,时作岸肺部的空气被压榨到了极限,喉咙口的深处像是有被细针刮过,连吸气都十分艰难。 与肺部空气减少同时发生的,还有逐渐失去力气的手脚。 夏奡本来与他同步往上走,但由于担心郑哥那边一对多的情况,落后一步转头查看。 结果前面那竟突然身体一软,后脑勺朝地直直朝着后面倒下去!! 夏奡赶忙扭过头,身体向前一步把人接住。 “你怎么样?” 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声音抖得过分。 时作岸想回应他,但奈何整个人都发不上力,话堵在喉咙口却出不来。 “你再坚持一下,我背你!” 夏奡被他这个状态吓得慌了神,连忙蹲下来,把人放在自己背上。 “千万别睡,马上就出去啦!再坚持一下!” 同样长时间待在火灾现场,夏奡也出现了呼吸困难的症状。但当目光对上时作岸无力垂着的眼皮和逐渐涣散的目光,所有身体上的不适在一瞬间从大脑中清空。 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快点,再快点! 身后有脚步声在靠近,但夏奡此时也无暇揣测追上来的究竟是郑哥还是黎万生抑或者是陈奕也罢。 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都汇集在一双腿上。 一层的厂房已经彻底被火焰和黑烟覆盖。 张狂的火苗已经燎到了他的衣服裤子,刚开始还是火热,等到衣服被烧化,黏在皮肤上带来刀剐般的疼痛。 夏奡已经分不清自己额前滑落的汗水是冷的还是热的,眼前的路模糊难辨,他从记忆中搜寻正确的出口。 “夏奡——” 一声明亮的大喊穿过外面嘈杂的声音穿透他的耳膜 这边! 夏奡失去思考的能力,也根本分不了神去考虑这声大喊来自于谁。 他飞快找准声音传来的方向,什么都不顾,两眼一闭蒙头就是冲—— “快来人快来人啊!” “有水吗?!他身上着火了!快点——” “时哥,你快醒醒!夏哥!别睡!” 夏奡感觉眼前的红光消散,背上的重量被缓缓卸下,眼皮像是被镶上石头,重得他掀不起来。 陆陆续续有噪杂的声音向他这边涌来,但耳朵里却像是钻进了一只虫子,持续性的耳鸣占据了其他所有声音,最后随着逐渐变得黑暗的视线,他失去意识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嘿嘿今天提早出现[捂脸偷看] 再推一下预收,瞎眼小美人X阴湿男鬼·真鬼,两个小苦瓜甜甜的恋爱小短篇,实际搞纯爱~ 求求感兴趣的大家移步专栏点个小收藏~ —————— 虞绍是个瞎子,为了养活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个在酒吧当氛围组的工作,只需要每晚进舞池里跳跳舞。 但最近这份工作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酒吧的客人好像变少了,原本吵嚷杂乱的音乐换成了悠扬的小提琴,就连原本交好的同事也不再与他聊天。 最怪异的还是……他的舞伴。 向来绅士礼貌的舞伴三番五次在做动作时“不经意”地冒犯他:一只手揉捏他脆弱的腕骨,另一只手落在窄腰间,大掌有一下没一下按着。 好冷。 搭档的手像冰块一样,冻得他皮肤发红。 他条件反射地瑟缩,却差点不小心跌下舞台,幸好搭档拉住了他。 但搭档凑在他耳边说话的时候,冰凉的气息喷洒在他的颈侧,激起一小片鸡皮疙瘩。 是酒吧的冷气开太足了吗? —————— 为了微薄的工资,虞绍又再这个岗位上坚持了许久。 直到不对劲的人从搭档扩大到客人、同事、甚至酒吧老板,好像都试图对他实行骚扰。 他不干了。 一封辞职信摔在老板办公桌上,虞绍反锁家门,发誓往后再也不要回去那家酒吧。 “咚咚咚——” 奇怪,怎么会有人敲门? 他熟练地绕过家具,贴着房门怯生生问:“谁,谁啊?” 门外传来的嘶哑魅惑的嗓音几乎将他内心的所有防线击穿: “宝宝,为什么不来上班?我一直在等你啊!” 是他的舞伴。《 》 【End】 第119章 时作岸再次恢复意识时, 发现自己手脚像是被灌了十斤水的海绵,粘在床上完全移动不了。 一张口就感觉到嗓子口快要冒烟,难受得要命。 他扶着床边缓缓撑起身体,发现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室内很昏暗, 空间不大, 离床边一米多的地方就是一扇窗,此时被黑色的窗帘布遮盖, 营造出舒适的休息环境。 时作岸在床上呆坐了几秒, 等待意识回笼, 才慢慢从床上下来。 脚踩在地面时像是踩在棉花上,如果不是手及时扶住了旁边的桌子,他估计已经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靠……” 一晚上惊心动魄的经历此刻只能以碎片的方式在他大脑里汇聚。 记忆的最后是他的脑袋贴在夏奡透着冰凉汗液的脖间,嘴里还一直喊着让他不要睡。 他人怎么样了?现在在哪里? 时作岸重新直起身, 想往门外走去,眼神一晃正好看见桌子上放着份皱巴巴的文件,虽然皱, 但在火场里走了一遭上面的字没有半点模糊,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这是他昨天晚上冒险回到地下一层拿到的文件。 翻开封面,负责人贝克尔的名字在首栏写得一清二楚, 而黎万生的外文名在……审批人的位置。 审批的结果是通过,红色的印章在洁白的纸上格外刺眼。 有了这份文件,他们绝对可以在司法程序中扳倒黎万生一伙人。 时作岸看着纸张上的通用英文, 吊了一个晚上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或许是宋子桥他们担心他醒来后会着急找这份文件, 所以专门把它留在了床头的桌子上。 他草草将其他的页数翻了一遍, 只不过其他的内容没有专业知识他也看不懂,只能放回原处,朝着门外走去。 他着急想要知道夏奡现在怎么样了。 推开门, 外面是通亮的走廊,走廊往左通向宿舍楼大堂。 服务台处空无一人,不知道阿姨跑到哪儿去了。倒是往前一点沙发的位置传来几个人对话的声音。 时作岸扶着墙,晃悠悠往外走。因为四肢力气丧失,脚踩在地面上没发出多少声音,像只幽灵一样飘到大堂的角落,手抬起放在沙发上那人的肩膀上—— “呀——” 那人被吓了一跳,直接从沙发上窜了起来,跳得比沙发座位还高! 尖脸小瘦猴在沙发上坐得好好的,没想到突然一双冰凉的手爬上他的肩颈,差点没吓得他哭爹喊娘,跪地上库库磕头祈求老天宽恕自己这辈子做过的所有错事。 膝盖都快沾到地面了,眼皮子一抬,发现刚才偷袭他的居然是时作岸。 “哥,怎么是你啊!”小瘦猴发软的膝盖重新支起来了,但下一秒反应过来,又是一激灵,“你怎么这么快就醒了!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要不还是回去躺着吧!” 他满脸写着着急,一看就是宋子桥对他说了什么。 时作岸重新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冷静一点。 “你宋哥他们人呢?还有当时把我背出来的那个人呢?” “哦哦!”小瘦猴应该是早就背好了答案,此时回答得倒背如流,“宋哥他们现在还在厂房那边呢,昨天晚上那场火烧得太大了,灭了好久才熄掉,他们要检查里面有没有剩下的资料啥的。” “至于昨天背你出来的帅哥……” 时作岸的心脏伴随他的语顿停了一瞬。 “江姐姐专门让我告诉你,不用担心,他没有严重的伤,只是被火燎到了皮肤需要养一段时间,其他就是跟你一样,吸了太多浓烟倒在昏过去了。” 那其他人呢? 郑哥有没有活着从火场里出来?黎万生和贝克尔逃走了吗?玛蒂尔达和安塞尔又在什么地方? 他刚想开口问,就被小瘦猴打断了。 “江姐姐跟我说你醒来之后肯定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所以让我在这等你,等你醒来带你直接过去。” 说罢小瘦猴指了指桌子上的面包和水,“你需要吃点东西吗?从你昨天昏迷到现在已经十几个小时了。” 时作岸没什么胃口,拿起桌子上的水瓶灌了一口,示意小瘦猴在前面带路。 其实没什么带路的必要,一走到厂房的区域,这边热热闹闹的人声就足以说明位置。 两人刚掠过“禁止入内”的牌子,就被熟悉的声音叫住了。 “时哥!”陈雨捷捧着大肚子,在陈建华的搀扶下快步朝着他们这边过来。 她走近后,以同样的目光将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终于松了口气。 “太好了,你看上去没什么事,昨天夏哥背着昏迷的你出来差点没给我们吓死!”说到这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故作生气,“你们还改了名字,我就说我当时应该没听错的,就是‘时’!” 时作岸还没来得及开口,陈建华倒是率先抬起手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你动动脑子,超市的时候黎万生和玛蒂尔达他们都在,如果用真名的话不是早就暴露了吗?!” “哎哟知道了嘛!” 眼看父女俩小吵起来,时作岸笑笑没有说话。 “对了时哥,你现在要去找宋哥他们还是要去找夏哥啊。宋哥他们在厂房里查看情况,夏哥在医务室里。” 时作岸的笑容僵住了一瞬:“我先去医务室。” 路线他清楚,因此不需要陈家父女带路,他和小瘦猴两个人过去就行。 短短几十米的路格外漫长,尽管如此还是在他无意识加快了脚下的步伐的情况下。 小瘦猴跟在他旁边感觉脚都快飞起来了,但明白他着急的心情,半句话没说只是沉默着陪着他。 只有亲眼见到夏奡没事他才能够放心。 在推开医务室大门的瞬间,浓郁的酒精气味就刺入了鼻腔。 小房子空间不大,时作岸几乎是一进来就看见了躺在床上的夏奡,眼睛紧闭,就连呼吸都极其微弱。 “时哥!” 坐在旁边椅子上的小粉毛在见到进来的两人后立马站了起来。 时作岸点点头,走到床边,将手探入了被子底下,抓住夏奡的手。 微凉的触感让他的大脑神经稍微清醒了一点。 “时哥你别着急,他就是这会儿还睡着,等他醒来就好了。”小粉毛一边说,一边揭开被子的边角,“他胳膊和小腿的位置被火燎到了,皮肤上有些泡,但处理得比较及时,之后精心养着的话说不定连疤都不会留下。” “他吸入浓烟的时间比你久些,所以到现在还没醒。” 后面一句时作岸一句完全听不进去了。 当被子掀开后他看到夏奡胳膊和腿上被火焰灼烧后的骇人痕迹,整个人的心都被揪成了一团。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靠近,想要触摸,但担心对夏奡的伤口恢复不好,伸出去的手就就这样停在半空中…… 肯定特别痛吧。 时作岸心想,夏奡这伤是代他受的,如果最后自己回去的时候没有声张,或者找一个让他不会跟上来的借口,说不定夏奡就不会留下如此大片的烫伤痕迹。 “哦对了,还有就是头发被火烧了点,看着有点丑,希望他醒来之后不会因为这个绝望。” “不过你放心,基地里有医生帮他检查过的,只是头发被烧得有点丑,并没有伤到其他地方。” …… 事实上,小粉毛说夏奡现在的发型有点丑都能算得上委婉了。 刘海几乎被烧光,头顶的头发长度最起码短了一半,留下的部分也有些蜷曲,被烧到碳化了。 他睡的枕头上都是已经化成灰了的黑粉。 就连在末日中戴了一个多月都没被丧尸打落的眼镜也在火场中不幸牺牲。 可怜的夏奡醒来后要变成没头发的小瞎子了。 想到这,时作岸发觉自己的唇角不合时宜地勾了起来。旁边一直在观察他的两人见他笑起来,也默不作声地松了口气。 算了,没有伤到内脏器官,人还活着,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其他人呢?有没有事?”时作岸顿了一瞬,问。 失去意识前他明确听夏奡提到郑哥在后面为他们断后,但到现在都没见到人。他呼吸有些发紧。 “哎——我在小少爷心中的地位到底还是比不上姘头,明明我这环境更危险,却还是第一个跑过来看这小子,手都牵半天了还不松。” 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从时作岸背后传来,这个位置是他们刚才进来的门。 他转头就看见郑哥斜靠在门边上,懒洋洋调侃他和夏奡。 当然,被他说完时作岸的手也是万万不可能松的。 “你怎么样?” “我这还不明显吗?”郑哥努嘴让他把视线放在自己的胳膊上。 他为了方便连外套都没穿,胳膊上臂缠着厚厚的绷带,使不上力气只能垂在身体侧边。 时作岸皱眉。 这么严重,至少也是中了弹。 “昨天后续发生了什么?” “昨天厂房烧起来后你突然说要回去找什么东西,我说我过去找你就行了,但你的好男友非要跟进去,结果就看到你慌张地从实验室跑出来,手里还抱着份文件,宝贝得要命。” “贝克尔的那两名保镖被砸下来的房梁击中的头部,当场就晕过去了。我从他们身上捡了枪。夏奡背上你后我负责在后面断后,没想到不止有黎万生和贝克尔追上来,他们屁股后面还跟着个女丧尸。”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丧尸,脖子都被开了个大洞却一点不受影响,死死追在黎万生和贝克尔屁股后面咬。而且最奇怪的是贝克尔被丧尸咬了,却一点没有异化的征兆。” “最后你小子丢了个火乍弹过来,正好落在那女丧尸头上,被炸成尸块后总算安分了。” “就是苦了我这把老腰,被黎万生打了一枪后还拖着断了一条胳膊陷入昏迷的贝克尔从火场里出来。” 郑哥讲述的语气像是很轻松的玩笑,但字字都凸显出昨晚那一遭有多么凶险。 除此之外,时作岸还精准捕捉到他这段话中的重点。 “贝克尔胳膊断了?黎万生呢?” “贝克尔的胳膊被女丧尸一口咬了下来,但他急着逃命,愣是一声没吭就往前蹿,但到底失血太多,又在那样的环境下,很快就没了力气,黎万生的情况和你们俩差不多,现在还没醒,但我已经找人把他看住了,如果你好奇的话可以跟我现在去看看。” 时作岸点了点头,示意他在前面带路。 结果到了地方,他才知道郑哥口中所说“找人看着他”是怎么个看法。 事实上并没有安排专门的人盯着他,只不过他和贝克尔就躺在厂房中间,来来去去路过的人都能看到,也算是变相的“有人看着”。 “时哥你醒来了!” 时作岸刚在这边站了没一分钟,就看见灰头土脸的宋子桥朝着他跑来,旁边的江肆看着情况只比他好了一点,两只白皙的手此时也被黑灰涂满。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时作岸问。 宋子桥拍了拍手上的灰:“昨天晚上你们三个又钻进火场去,我和江肆想着再送两枚人头也没什么意思,就说出来想办法看看有没有办法把这火给灭了。” “结果刚一出来,就看见大家伙都被大火吸引了过来,提着水桶来救火。虽然一桶一桶从旁边的湖里接水挺费劲的,但胜在大家人多,你们出来后又忙了一个多小时才总算是把这场火给扑灭了。” “不过也幸好昨天晚上没什么风,火一直控制在路里面,没有吹到旁边的树林里去,不然火势根本控制不住。” 江肆点头:“夏奡背着你出来的时候把我们都吓坏了,你还在背上呢他就直挺挺往前面倒过去了,我都担心他那鼻子不会一下被砸塌了吧。” 不止有江肆,旁边忙着干活但路过的人听见他们聊天的声音也凑了上来,附和道:“是啊是啊,小兄弟,你那男朋友可比我之前的前男友靠谱多了,祝久久哈!” “哈哈哈哈哈哈我当时在场,他男朋友虽然也晕过去了但抓着他的手贼用力,我室友掰了好久才给两人分开。” …… 越来越多人围了上来,语气调笑但现场洋溢着轻松的氛围。 时作岸站在最中间,但思绪却飘在空中。 他想:总算是结束了。他们手里握着证据,只要能公开出来,黎万生手下的这一条产业链就会被肃清。丧尸末日降临的原因也终于要真相大白了。 过了一会儿,围在这儿的人终于散开了。 本来想着这火烧完后黎万生的实验室里是不是还能留下点什么东西,但一场大火将所有恶行都尘封于灰烬之下。 尽管基地的组建人离开了,但大家并不打算放弃这个地方。能借由这个媒介让大家团结起来找寻食物、对付丧尸,也是有它存在的价值了。 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支持这个决定。 “玛蒂尔达和安塞尔呢?”时作岸突然注意到了奇怪的地方。从昨天晚上开始安塞尔和玛蒂尔达就没再出现过,直到现在也没见到人。 江肆听后摇了摇头:“我们都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夏奡背着你出来后我们就看到安塞尔突然冲进去,然后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才从厂房里出来。黎万生陷入昏迷,但身上没受什么伤,而安塞尔就惨了……他应该是被烧断的房梁砸中了,出来的时候脑袋和脸上全是血,没过多久就死了。” “那玛蒂尔达呢?” “玛蒂尔达……她更是奇怪,等我们想把你和夏奡送去医务室的时候,就发现她中枪倒在地上,已经没气了。” 死了?!! 时作岸有些震惊。 没想到一直以来那么强悍的女人会已这么突然的方式落幕。 是自/杀?还是和安塞尔起了争执被射杀? 人死灯灭,昨天晚上医务室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已经无人知晓了。 …… 时作岸刚醒来没多久,被江肆和宋子桥勒令不准干任何活,他只好回医务室等着夏奡醒了。 终于,在他数了第四十遍夏奡的眼睫毛根数后,这面部唯一一处没被烧到的终于轻轻颤动,然后睁开。 “你醒了!” 夏奡睁眼后第一秒听到的就是时作岸的声音,他撑着床板想要从床上直起身体来,却被一只手压了回去。 “躺着别动。” 夏奡:…… 好霸道哦。 尽管在内心中悄悄蛐蛐,但对上时作岸严肃的表情,他半句话没敢多说。 两人就这样对视,一直对视,直到时作岸睁着眼睛开始酸胀,眼圈泛红,下一秒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夏奡:! “你怎么哭了?别哭别哭!” 好无力的安慰。 事实上没哭?只是眼睛太干导致生理性流泪?时作岸扑进夏奡怀里,脑袋埋进脖间,身体伴随着笑一抽一抽,在夏奡的视角看起来像是哭得更难受了。 吓得他把这辈子能想到的安慰人的词汇像倒豆子一样全部倒了出来,可怀中人的“哭声”反而更加大了。 时作岸躲在温暖的皮肤间,脸碍着的地方能感受到心跳通过锁骨震在他的耳边。 他想:能活着真是太好了。 —————— 一场大火烧掉的只有厂房这一片区域,对整个基地的影响甚微。 少了黎万生一伙人,大家的日子照样还得过,只是没有人组织,在一些工作上总归还是不太方便。 但基地负责人的位置由谁来做……? 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本来时作岸几人将大反派打败,自然而然成了热门人选。宋子桥主动声明自己难当大任,江肆懒得搞这些,而时作岸全心全意投身于研究怎么让夏奡恢复得更好,跟着基地里的医生学得都能去考个医师执业资格证出来了。 最后,在基地众人的全票同意下,负责浇花种菜以及管理宿舍的阿姨登上了基地负责人的宝座。 时作岸一伙人虽然表示对这个位置毫无觊觎的想法,但还是愿意留下来全力配合阿姨的工作。 比如之前黎万生提议的安防系统,现在时间多起来了倒还真能尝试着建建看。 而另一边,关于如何处置黎万生等人。 那天没过多久,黎万生就行了,他显然不满意自己“输了”的结果,在厂房中央大喊大叫,全然不顾之前的形象,喊人帮他松绑。 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谁知道这人在没有了帮手的情况下还能不能做出什么来。 最后,在几人的共同商量后,决定聘用贝克尔原本的机长带他们飞去B市。 郑哥说在他接到任务离开前,时作岸的亲爹已经与中央的人取得了联系,动用一切财力物力为应对丧尸的工作提供助力。 像黎万生和贝克尔这样的国际罪犯,只有交到中央的手里才能被真正处理干净。 贝克尔的机长本来对这里也没有任何归属感,在得知完成这趟飞行任务后B市的人会帮助他返回D国,自然欣然同意。 “小少爷,你确定不跟我一起走?” 郑哥靠在飞机舱门上,一只胳膊垂着,另一只胳膊插进裤兜里。 贝克尔和黎万生被五花大绑扔在里面,同时还注射了镇定剂。 为了以防万一,郑哥还找了一个身材健硕的猛男与他一起飞B市。再加上手里有枪,几乎可以应对所有突发情况。 时作岸摇摇头。 夏奡被火灼伤的地方这两天疼得厉害,或许是最开始的时候麻木感将疼痛压制,才会反扑得如此厉害。 这几天时间,他大部分时间在帮基地布置安防系统,抽空一有时间空下来,就帮夏奡查看伤口恢复的情况,或者与他两人散散步,算是放松心情。 江肆和宋子桥两人更是忙碌。H市马上就要迎接梅雨季,他们要囤足够的食物来避免雨天外出。 总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干。 …… “……你告诉时永昌,等丧尸末日结束之后,我会回去一趟。” “行。”郑哥答应得极其爽快,“成了,你们俩赶紧回去吧。希望到时候小少爷你还记得我的好,把我这次到不了手的尾款给我补上。” 郑哥摆了摆手便坐进了机舱。 不多久,飞机起飞,轰鸣声渐渐穿过云层,抵达他们看不见的地方。 郑哥一同带走的还有那份能给黎万生和贝克尔定罪的重要文件。 相信要不了多久,丧尸末日就会结束,真相也会大白于天下。 “行了,赶紧回去吧,让我夏哥吹这老半天风,别让伤口感染了。” “宋子桥,要你多说!时哥这段时间可把夏哥当成宝贝似的养,你可千万别乌鸦嘴了!” “夏奡……谢谢你当时把我捞回家。” “不用谢,毕竟你当时都那么可怜了,我不把你捞回家你不就流落街头了吗?” …… —End——— 作者有话说:正文到这里就完结啦!感谢陪我走到这里的各位宝宝~ 因为是第一本小说,所以在行为和节奏上都有太多不足,愿意看到这里的宝宝请接受我虔诚三拜[爆哭] 接下来还会不定时更点番外,目前定下来确定要写的有:末世后日谈、玛蒂尔达医务室那一夜、两宝相互见家长……其他的等我想到再加嘿嘿[捂脸偷看] 最后还是感谢大家的陪伴,咱们有缘再见[抱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