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万倍杠杆,一天一个新技能》 第一章 土木堡之变 1449年,土木堡。 “陛下,陛下~” 一声不男不女的柔和呼唤,在梁渊耳边响起。 梁渊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眼前站着一个面白无须,满脸媚笑的老头。 昨天搞定十五亿大项目,自己和下属彻夜狂欢,可下属里没有老头啊! 没等梁渊询问,一阵头疼袭来,大量记忆涌现。 自己竟然穿越到了大明,而且还是皇帝! 天胡开局! 老头见梁渊皱眉,立刻贴心地递上一杯蜂蜜水。 “陛下,瓦剌派使者前来求和了。” 瓦剌? 梁渊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朕是何人?” 老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后陪笑着回答。 “陛下您是正统皇帝啊!” 正统皇帝? 名牌大学毕业的梁渊疑惑一下,随后反应过来。 擦,正统皇帝! 后世大名鼎鼎的明堡宗,朱祁镇! 原本朱祁镇的年号是英宗,可他率五十万明军御驾亲征,最后被也先两万人马大败! 更重要的是,他自己都被瓦剌人抓回去了! 这一仗打得太丢人,所以后世给他起了个外号,明堡宗! 听到自己成了明堡宗,梁渊差点把手里的杯子摔了。 “我是明堡…朱祁镇?” “那你就是大太监王振吧?” 王振是朱祁镇的贴身太监,十分得宠。 这次御驾亲征,也是王振怂恿的。 王振觉得皇上今天有点怪怪的,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只能诚惶诚恐地回答。 “陛下,奴婢哪是什么大太监,就是您身边的一个下人而已。” 确认身份后,梁渊喝了一口蜂蜜水,死死盯着王振。 “你说瓦剌人遣使求和,咱们现在不会是在土木堡吧?” 瓦剌遣使而来,王振说是求和,其实是给朱祁镇脸上贴金。 实际上明军被瓦剌军队围困,人家是来让朱祁镇割地赔款的! 顶着陛下杀气腾腾的目光,王振轻轻点头。 “陛下圣明,咱们正在土木堡!” 完了! 历史上瓦剌派人议和,走投无路的朱祁镇只能答应。 随后王振下令移营,结果瓦剌大军去而复返,随行的五十多名大臣惨死,五十万大军一触即溃,死伤无数! 梁渊只觉眼前一黑,刚穿越过来,就让自己做瓦剌留学生? 不行,无论如何也不能去瓦剌留学! 必须想办法逆天改命! 已经变成朱祁镇的梁渊,沉思片刻。 “王振,你去将英国公张辅,驸马都尉等人叫来。” 这些人随朱祁镇御驾亲征,忠心毋庸置疑。 王振眉头微皱,要是把这些人叫过来,说不定议和的事会再起变化。 “陛下,出征之前,英国公等人就觉得陛下指挥不了大军。” “如今情势危急,他们必然心有怨怼,反对议和。” “不如您乾纲独断,做出个样子,让那些小看陛下的人瞧瞧?” 王振跟随朱祁镇多年,深知陛下身怀雄心壮志,想要做出一番不亚于洪武太-祖,永乐大帝的丰功伟业。 用这个劝他,无往而不利。 梁渊做销售总监多年,形形色色的人见过不少,立刻听出王振是在给张辅等人上眼药。 他冷笑一声,将门外的护卫将军樊忠喊了进来。 “樊忠,你去把英国公等人请来,就说朕有要事相商!” “让你的人把好内外,无朕口谕,不得出入!” 王振没想到陛下竟然没听自己的,只能讪讪站到一边,想着一会该怎么劝陛下答应议和。 盏茶时间后,樊忠带着英国公张辅等人来了。 “拜见陛下。” 梁渊看着领头的英国公张辅须发皆白,面色憔悴,不由有些心疼。 “各位爱卿免礼,来人,赐座!” “方才也先遣使议和,朕想要问问诸位爱卿,对此有什么看法?” 英国公沉思片刻,起身回道: “陛下,这必是也先的阴谋!” “自从与瓦剌开战以来,我军损失惨重,就算他们要议和,也绝不会这么快就派人来!” 明军虽然被围困,但还没有到绝路。 此时也先要做的是,再逼迫明军一段时间。 这样一来,不管是继续打仗还是双方议和,瓦剌都能占据极大优势。 “国公大人言之有理!” “瓦剌也先狼子野心,陛下务必小心提防!” 被召来议事的人,大部分都同意英国公的看法。 “胡说八道!” 眼看局面一边倒,王振立刻跳了出来。 “什么叫我军损失惨重?英国公的意思是,陛下打不过也先?” “我看你们就是危言耸听,故意吓唬陛下!” 之前王振让大军在土木堡驻扎,是因为他有一千多辆银车还没到。 如今银车已到,他当然想赶紧启程,回京过逍遥日子。 张辅瞪着王振,眼里简直要冒出火来。 “老夫从没说过,陛下打不过也先。” “只是我军被困土木堡,断水缺粮;瓦剌占尽优势,也先怎么会主动议和?” “这等反常之事,必然有诈!” 王振知道决策权在朱祁镇身上,不跟张辅扯皮,转身对朱祁镇说: “陛下,英国公老迈糊涂,胆小怯弱,他的话不足为信!” “以陛下天威,只要下诏同意议和,也先必然撤兵…” 梁渊不耐烦听王振的谗言,直接冲着门外喊道: “樊忠!” 王振心中一喜,看来陛下还是信任自己的,叫樊忠进来,要赶走张辅这个老东西! 没想到樊忠进来后,梁渊一指王振。 “把这个没卵蛋的阉货绑了!” “没朕的旨意,不要让他见任何人!” 早就看王振不顺眼的樊忠大喜,亲自动手将王振五花大绑! 王振都懵了,不知道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的陛下,为什么会抓自己。 “陛下,老奴无罪!” 梁渊冷哼一声,挥手让樊忠把王振拖出去,转头看着英国公张辅,脸上满是笑容。 “老大人,既然议和有诈,我们能不能以攻代守,突破瓦剌包围?” 就在此时,梁渊脑海中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万倍杠杆系统绑定成功!】 【宿主可以选定任意目标,在付出本金后,对其进行杠杆操作!】 【操作成功后,目标数值视本金大小,将会膨胀一到一万倍!】 外挂到账了! 梁渊转头看向离自己最近的英国公张辅,一块淡蓝色虚拟光屏出现在他头上。 【目标:张辅】 【职位:英国公】 【智力:74】 【内政:75】 【军事:81】 【魅力:77】 【武力:56】 【请投入本金,选择一项能力,进行杠杆操作!】 第二章 破局之法! 张辅见陛下看着自己,以为梁渊是在等破敌之法,脸上闪过一丝决然之色。 “陛下,我军人困马乏,缺粮断水,想要突破瓦剌包围很难。” “唯一的办法,就是分出一支精锐部队,冒死护送陛下回京!” “至于剩下的军士…陛下安全回京之后,厚待他们家人便是。” 言外之意,是将大部分明军抛弃,任由瓦剌骑兵屠戮,为梁渊逃回京城拖延时间。 梁渊脸色一黑,牺牲五十万人救自己,这皇帝当的也太窝囊废了! “系统,投入所有本金,进行杠杆操作!” 【宿主投入一百两白银,当前可操作杠杆0.01倍!】 擦,怎么这么低! 梁渊仔细看了一下系统提示,这才想起杠杆倍数和本金多少直接挂钩! 自己这个皇帝也太穷了,身上竟然只有一百两银子! 无语的梁渊挠挠头,猛然想到,王振搜刮了一千车财物! “樊忠,把王振带进来!” 诸臣闻言,脸色-微变,难道陛下又要听王振那个阉货胡说八道? 王振连滚带爬进了房中,满脸苦色的叫屈。 “陛下,老奴冤枉!” 梁渊冷哼一声,走到王振身旁,低声在他耳边说: “冤枉?你以为朕不知道,你那一千辆车里,装的是什么?” 王振心中一惊,这一千车里装的都是他搜刮的民脂民膏,陛下怎么会知道? 他的眼睛转了几圈,谄媚地说: “那是百姓进献陛下的东西,老奴只是给陛下存着!” 要的就是这句话! 梁渊心中默念投入本金。 【宿主投入五百一十七万零一百两白银,当前可操作杠杆517.01倍!】 “将英国公张辅的军事能力提高一百倍!” 念头方落,英国公张辅头上的光屏出现了变化。 一个闪着金光的杠杆出现,随后张辅的军事能力暴涨! 【目标:张辅】 【职位:英国公】 【智力:74】 【内政:75】 【军事:81→8100】 【魅力:77】 【武力:56】 “滚下去!” 梁渊踢了王振一脚,转头看向张辅。 “英国公,可有别的破局之法?” 8100点的军事能力,就算兵仙韩信,恐怕也没有这么高的数值! 张辅只觉得自己微微恍惚,随后脑海中有无数对策谋略涌现。 “陛下,我们虽被围困,但兵力优势仍在!” 被杠杆加成后的张辅,一扫刚才的颓态,信心满满地让人把地图抬了上来。 “首先,把目前情况告诉军士,让他们知道,想要活命,只有击溃瓦剌大军!” 听到张辅的话,驸马都尉井源迟疑着说: “国公爷,若是实情相告,恐怕军士哗变!” 自古以来,能打好背水一战的人,只有兵仙韩信! 可在座将领,没人敢说自己能比得上韩信! 被杠杆加强过的张辅,镇定地看着井源。 “你告诉军士们,就算哗变,也是个死。” “跟着我们,还有一线生机。要是死了,朝廷也会厚待他们家人!” 同样的结果,家人待遇天差地别,军士们拎得清。 解决掉哗变问题,张辅接着部署。 “也先派人议和,是个诈术,但我们可以利用这个诈术。” “陛下假意答应也先,随后大军做出移营之状。” “但实际,土木堡留下大军不动,井源,陈嬴,李珍,陈怀,你们率各自精锐,埋伏土木堡四周。” “到时中心开花,四周合围,也先必败!” 梁渊赞同地点点头,脸上一片肃然。 “朕,到时也会亲上战场!” “就算死,朕也会跟众位一起死!” 众将听到陛下要与自己同生共死,深受感动,齐声高呼。 “末将肝脑涂地,必报陛下厚恩!” 确定破敌之法后,梁渊坐在主位之上,把瓦剌使者叫了进来。 瓦剌使者昂首挺胸走进房中,目光从诸位大臣身上扫过,眼中满是不屑之色。 随后打量梁渊一番,不叩不拜,神色倨傲地开口。 “明朝皇帝,我们瓦剌年年进贡,岁岁称臣,对大明可谓忠心耿耿。” “可你,却屡次刁难贡使,随意克减岁赐,甚至撕毁太师与明朝公主的婚约!” “太师无奈,方才起兵。” “只要你答应日后不再刁难贡使,岁赐加倍,并将公主嫁于太师。” “太师便会退兵,放你回京!” 驸马都尉井源见瓦剌使者颠倒黑白,甚至当众威胁陛下,忍不住怒声呵斥。 “一派胡言!” “你们瓦剌进贡的都是被阉过的劣马,却要按顶级战马索要回赐,根本就是讹诈!” “何况陛下从未答应把公主嫁给也先,何来撕毁婚约一说?” 这些年瓦剌进贡的东西越来越差,岁赐却越要越多。若是陛下不厚赐,瓦剌就在边关制造战事,逼得朝廷不得不低头。 此次陛下御驾亲征,就是想杀杀瓦剌的嚣张气焰! 瓦剌使者本就看不起明朝众将,见井源把事情戳破,干脆不装了。 “就是讹诈,你又能怎样?” “别忘了,你们现在被围得水泄不通!” “就算我们不进兵,你们也得渴死饿死!” “太师派我前来议和,是给你们一条活路!” “不答应,你们的下场就只有一个,全军覆没!” 井源怒不可遏,冲着门外喊道: “来人,把这个王八蛋给我拖下去剁了喂狗!” “井源!” 直到此时,梁渊才缓缓开口。 他装出一副悲愤,但又无奈的样子,声音微微颤抖。 “瓦剌使者所言虽然难听,却是事实。” “事到如今,我们除了议和,也别无他法可行。” “回去禀告你们太师,就说,朕同意议和!” “请他速速撤兵!” 井源等人知道陛下是在演戏,假装劝了几句,都被梁渊否了。 瓦剌使者见明朝皇帝低头,心中得意至极,瞟了一眼井源,大大咧咧地冲着梁渊拱拱手,鼻孔朝天离开房间。 等到使者离开,梁渊脸上的悲愤之色立刻消失,沉声吩咐众臣。 “尔等快按英国公之计行事,不得有丝毫迟疑!” “回京之后,朕自会论功行赏!” 第三章 四面合围 瓦剌军营。 使者满脸喜色进入中军大帐,半跪在地上,脑袋微微低垂。 “太师,大喜!” “明朝皇帝答应了我们的条件,同意议和!” 留着小胡子的也先,皮肤黧黑,但眼神却十分锐利。 听到使者回禀,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 “果然不出所料!” “明朝皇帝志大-才疏,不通兵事,如今被我们大军合围,早就吓破了胆!” “不管咱们提出什么条件,他都会答应!” 也先最开始知道,明朝皇帝携五十万大军进攻瓦剌的时候,心里慌得不行。 自己只有两万人马,怎么能打得过五十万大军? 没想到明朝皇帝昏招迭出,五十万大军损兵折将不说,还被困在土木堡之中! 坐在帐中的赛刊王,看着兴奋的大哥,脸上也露出笑容。 “大哥,咱们要撤到哪里?” 瓦剌大军连-战连捷,此时已经深入明朝腹地,就算离京城也不过一两天路程。 要怎么撤,往哪里撤,都得提前考虑好才行。 也先脸上露出一丝奸诈,看着弟弟反问道: “咱们现在就撤,岂不可惜?” 赛刊王愣了一下,随后便反应过来。 “大哥的意思是,佯装撤退,等明军移营,我们再衔尾追击?” 明朝大军军心涣散,移营之时阵型必乱,此时瓦剌挥军直进,定然大获全胜! 也先笑着点点头,目光向东边望去,那里正是大明京城的方向。 “咱们手下的儿郎,在苦寒之地待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来一次京城,怎么能让他们空手而归?” “伯颜帖木儿,你率小部军队假装撤退,迷惑明军!” “赛刊王,等明军移营,你立刻带人进攻!” “等到明军溃败,你带着手下儿郎,顺着京城方向抢掠,最好能打破京城,在京城里洗劫一番!” 赛刊王和伯颜帖木儿齐声称是,脸上泛起激动之色。 大明京城,全天下最富庶,最繁华的地方! 要是能抢一遍京城,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土木堡。 英国公张辅将大军部署妥当,立刻有人回禀。 “国公爷,瓦剌军队动了!” 张辅立刻带人登上瞭望台,果然见到瓦剌大军人马奔走,一派拔营后撤的忙乱架势。 可这些伎俩,直接被军事能力高达8100的张辅一眼看穿。 “看起来忙的不可开交,实际上撤走兵马不到五百!” “也先果然是假议和真进军!” “传我将令,井源,陈嬴,李珍,陈怀,各率精锐迅速赶赴埋伏之地,做好准备!” “其余各部假装撤退,实则埋伏于土木堡之中!” 也先见明军真的开始移营,而且跟自己预料的一样混乱,心中大喜,悄悄吩咐赛刊王,准备进军。 英国公张辅将伏兵安排好后,率留守将领拜见梁渊。 “陛下,兵凶战险,老臣安排了一支精锐之师,护送陛下先行回京。” 战场局势瞬息万变,谁也说不定会发生什么。 若是梁渊出点意外,就算张辅把瓦剌大军撕成碎片,那这场仗也是大败亏输。 跟着张辅的将领们齐齐下拜,异口同声喊道: “请陛下即刻启程回京!” 梁渊看看张辅,亲自将他扶起。 “将士们为大明浴血奋战,就连国公这样的古稀老人,都要坐镇军中。” “朕不能上阵杀敌,已经心中有愧,又怎么能在此时抛下大军,独自回京?” “此事,无须再提!” 张辅嘴唇微动,准备再劝几句,没想到梁渊直接用话堵了回去。 “莫非,英国公觉得朕是个累赘。” “有朕在,你就打不赢也先?” 话说到这个份上,张辅也不敢再劝,只能给樊忠调拨五千兵马,让他务必护陛下周全。 眼看军中将领都在,梁渊叫人把王振带来,跪在中军大旗之前。 “各位爱卿,应该都认得此人吧?” 将领们纷纷点头,这个死太监化成灰,他们都认识! 自从大军出征以来,王振整天上窜下跳,干涉指挥。 若不是他瞎搞一通,五十万大军根本不会被困在这里! 想到这里,众将恨不得把王振大卸八块,曝尸荒野! 王振被秋风吹得瑟瑟发抖,梁渊眼中满是冷漠。 “此人,怂恿朕御驾亲征。” “出京后胡乱指挥,致使大军陷入全军覆没的险境!” “今日,决战在即!” “朕斩此人祭旗,以壮我军声势!” “樊忠,行刑!” 樊忠狞笑着走到王振身边,手中大刀重重砍下,一道血泉喷涌而出! 众将见到陛下竟然斩了最宠爱的太监王振,不由得军心大振。 “陛下英明!” 梁渊立于门前,解下身上披风。 “朕不能与众位并肩杀敌,实为憾事。” “但朕,愿与众位一同受冷!” “朕就在这秋风之中,等着你们大败也先的捷报!” 众将被梁渊这两手搞得热泪盈眶,纷纷大喊。 “末将必破瓦剌,以报陛下厚恩!” 此时一名探子匆匆赶来。 “陛下,瓦剌大军去而复返,直奔我军而来!” 梁渊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看向英国公张辅。 张辅用力眨了几下眼睛,将眼泪逼回去,转头看着众将。 “立刻按本公之前安排做好准备,敢有怠慢者,立斩!” 兵随将令草随风,整个明军立刻动了起来! 赛刊王领着瓦剌骑兵,用最快速度冲入明军大营,见人就杀! 可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一切都是英国公张辅,早就布置好的! 就在瓦剌骑兵肆意追击的时候,天上忽然飞起一盏红色的孔明灯! 紧接着,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 “放箭!” 铺天盖地的箭雨落下,最前面的数百骑瞬间被射成刺猬! 赛刊王立刻意识到不对,连忙下令。 “冲过去!活捉明朝皇帝!” 他不知道明军为什么会突然反击,但他知道,只有冲散明军阵型,自己这些人才有活路! 英国公张辅看到瓦剌骑兵冲了过来,脸上闪过一丝冷笑。 “刀盾手顶住,长枪兵刺马!” 长枪如林,直接把瓦剌骑兵的马捅死不少! “妈的,中计了!” 赛刊王看着第一批骑兵全军覆没,猜到这是明军的计策,马上下令。 “立刻撤军!” 只要能撤走,回去休整一下,还能跟明军继续打! 可惜的是,张辅早就料到赛刊王的反应,之前派出的四路伏兵陡然杀出,将瓦剌骑兵围得水泄不通! 瓦剌和大明,攻守之势逆转! 第四章 大败也先 赛刊王见自己被明军围困,立刻招呼剩余的瓦剌骑兵,围拢在自己身边。 “四面被围,我等已无生路!” “唯一的办法,就是决死突围!” 瓦剌骑兵陷入重围,反而激起心中凶性。 “我等愿随将军,杀出一条血路!” 赛刊王重重点头,将刀上的血迹碎肉擦净。 “若能回去,我定要跟你们大醉三天!” “现在,随我杀出去!” 话音刚落,赛刊王一马当先,冲着西边的明军冲了过去! 只要能突破这道包围,跟大哥汇合,瓦剌大军就能安全撤回草原! “杀!” 四周的瓦剌骑兵不甘落后,紧紧跟在赛刊王身后! 井源看到瓦剌骑兵垂死挣扎,鼻中冷哼一声。 “御!” 前排士兵立刻竖起盾牌! “神机营,放!” 盾牌兵后,手持火铳的神机营瞄准瓦剌骑兵。 “砰砰砰...” 一阵枪响之后,数十骑瓦剌骑兵被直接射死! 赛刊王的眼睛几乎要瞪出血来,他冲到盾牌兵前,手起刀落,斩下一个明军的头颅! 更多的瓦剌骑兵冲到阵前,前排的刀盾兵全军覆没! 后排的明军直接顶上,将瓦剌骑兵拖下来砍死! 另外三面的明军也向瓦剌骑兵挤压过来,让他们活动的空间越来越小! 半个时辰后,瓦剌骑兵全军覆没。 赛刊王的坐骑,立在主人尸体旁边,不停用嘴拱着他,似乎想让他再站起来。 井源命人抬着赛刊王的尸体,来到中军大帐之前。 “陛下,国公,末将幸不辱命,斩杀瓦剌骑兵过万。” “也先的弟弟赛刊王,也死在乱军之中!” 依照承诺,梁渊一直站在帐外,跟将士们一同吹冷风。 就连英国公劝他披上大氅,都被他拒绝了。 现在听到井源得胜归来,手脚冰凉的梁渊大步上前,亲自将井源扶起。 “井都尉果然勇猛!” 低头看看身上有二三十处伤口,死后依旧睁着眼睛的赛刊王,梁渊轻叹一声。 “他也算是个勇士,抬下去埋了吧!” “英国公,如今瓦剌骑兵主力已灭,我们该痛打落水狗了吧!” 英国公点点头,走上点将台,吩咐营中众将。 “井源,你带精锐骑兵前去追杀也先,百里之后退兵。” “李珍,你带营中将士守住各处要道路口,防止瓦剌突然折返。” “陈嬴,你带军士去取水,造饭,稳定军心!” 被围在土木堡这几天,明军士气已经低落到极点。 必须尽快让他们吃饭喝水,补充体力,这样才能保证军心不乱。 眼看各人都有任务,梁渊忍不住心里痒痒。 “英国公,朕与井源一同去追击也先如何?” 被瓦剌围困这么长时间,梁渊当然想趁机出出气。 这话一出,所有将领面如土色。 出京之后,就是这位爷独断专行,才有土木堡被围。 要是让他去追击也先,不知道要闹出多大乱子! 英国公带头劝说,满营大臣苦苦哀求,这才让梁渊熄了追击的心思。 瓦剌大营。 也先满脸疑惑地看着土木堡方向。 “以赛刊王的兵力,应该早就把明军击溃了。” “可高处的大明龙旗怎么没落?” 瓦剌骑兵如果攻破大明军营,定然会在第一时间斩断龙旗。 这不仅是给也先发信号,更能让明军士气崩溃,无心再战。 正在此时,瓦剌探马慌张回报。 “太师,赛刊王陷入明军包围...全军覆没!” “这怎么可能?” 也先和伯颜帖木儿异口同声的反问。 明军被困土木堡,断水缺粮,怎么可能有士气包围赛刊王? 不等探马回答,又有一骑从营外而来。 “太师,土木堡上下来一只明军骑兵,约有一万左右!” 伯颜帖木儿脸色-微变,冲着也先拱拱手。 “太师,明军势大,我军得避其锋芒!” 原本也先手中有两万兵马,可被赛刊王带走一万六。 不管赛刊王出了什么事,也先的四千兵马,挡不住大明一万骑兵! 也先心中担忧弟弟,但依旧冷静镇定。 “伯颜帖木儿,率部分精锐骑兵,沿途骚扰明军,阻拦他们进攻。” “剩下的人,抛弃所有辎重,轻装退走!” 等井源赶到,瓦剌营寨已经人去楼空。 他又追了百里,杀了几十个掉队的瓦剌骑兵,这才不情不愿的回营。 土木堡这一仗虽然反败为胜,但大臣们心有余悸,不敢多留,连夜催促梁渊赶回京城。 京城。 郕王朱祁钰和内阁首辅杨溥,吏部尚书王直,兵部侍郎于谦相对而坐,脸上满是怒色。 “陛下被困土木堡,这都几天了,你们连一点办法都想不出来?” 年事已高的杨溥假装耳背,王直低头,一副惭愧之状。 唯有兵部侍郎于谦,眉头紧皱。 “离土木堡最近的宣大,被瓦剌的偏师牵制,无法出兵。” “其他地方...离陛下太远,根本来不及救驾。” 局势糜烂到这种地步,于谦心中已经开始担忧,也先会不会兵临京城。 就在四人相对无言的时候,一个太监跑了进来。 “王爷,三位大人,大喜,天大之喜!” “陛下在土木堡击溃瓦剌骑兵,斩杀赛刊王,也先仓皇逃走!” “再有四天,陛下就回京了!” 耳背的杨溥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王直眯眼盯着太监,于谦一脸疑惑。 陛下被困土木堡,能逃出来就算不错,怎么会大败也先? 郕王先是一惊,随后眼神阴沉望着太监。 “谎报军情,可是要满门抄斩的!” 太监慌忙跪在地上,手中奏章高举过头。 “奴婢不敢,这是前线刚送来的捷报!” 郕王起身,亲自拿过奏章看了一遍,脸上飞快闪过一丝失望,强撑着笑道。 “英国公不愧是国之柱石,竟然在这种绝境都能反败为胜!” “给各位大人念一遍!” 朱祁钰微微低头,眼中闪过浓重的愤恨! 也先这个废物! 若是他把皇兄困死在土木堡,自己这边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登基称帝! 难道…皇兄真有天命庇佑? 朱祁钰生出几分动摇,可母亲吴太妃的话在耳边响起。 “祁钰,当今陛下轻佻浮浪,不是明君。” “你沉着稳重,又有朝中重臣支持,比他更适合做皇帝!” “为大明江山和亿兆百姓考虑,你必须做皇帝!” 对! 为了大明的江山和百姓! 郕王朱祁钰缓缓抬头,眼中已经满是坚定,果决。 太监读出捷报内容,杨溥,王直,于谦,脸上惊讶之色越来越浓。 陛下竟然把王振斩了? 英国公四面合围,大败瓦剌? 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是垂垂老矣的杨溥。 “大军得胜回京,王爷当派人净水泼街,黄土垫道,以迎陛下回朝!” 第六章 包藏祸心 郕王府。 朱祁钰换过衣衫,挥手屏退所有下人,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条。 这是散朝之时,舒良趁人不注意,悄悄塞在他手里的。 “皇上不喜政事,交由奴婢摘录。” “陛下的起居,膳食,奴婢也渐渐掌握。” “王爷大事,不日可成!” “好!” 朱祁钰忍不住拍了一下椅子扶手,脸上露出抑制不住的笑容。 他知道舒良精明能干,可没想到,舒良这么快就取得陛下信任! 接下来,只要让皇帝暴病而亡,自己的计划就成了! 皇兄,莫怪小弟心狠。 以你荒唐偏信的性格,不适合做大明江山之主! 小弟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郕王假惺惺地哀伤片刻,将舒良的纸条放在蜡烛上焚毁。 跳动的火光中,郕王手指微微颤动,似乎看到自己黄袍加身,缓步走向龙椅。 金銮殿中的文武大臣,全都对着自己大礼参拜,口中高呼。 “恭贺陛下登基,陛下万岁!” 纸条燃尽,化为一团黑色灰烬,落入铜盆之中。 郕王心中的念头更加坚定,眼睛眯成了一道细缝。 舒良那边进展顺利,自己要怎么做,才能让皇帝暴病而亡,又不会引起群臣怀疑? 陛下今年才二十二岁,突然病死,朝臣必然会彻查死因。 只要被人查出一点蛛丝马迹,自己就不可能登基! 必须想个万无一失的办法! 第二天,朱祁钰上朝回来,到后院给母亲吴太妃请安。 “前些日子,陛下御驾亲征,你忙得不可开交。” “怎么陛下回来,你反而更忙了。” 吴太妃看着好几天没来看自己的儿子,脸上满是心疼。 朱祁钰眼中闪过一丝阴沉,摆摆手让侍女太监都退下。 “母妃,孩儿有件大事要跟您商议。” 吴太妃见朱祁钰如此郑重其事,神色也变得严肃。 “什么事?” 朱祁钰将自己的计划简单说了一遍,紧紧盯着吴太妃问道。 “孩儿思来想去,觉得进献仙丹之法最为稳妥。” “母妃觉得,这个办法怎么样?” 弑君自立,放在哪朝哪代都是大逆不道的罪名。 能够毫无保留支持自己的人,也只有亲生母亲了。 听完朱祁钰的话,吴太妃诧异至极,她没想到,儿子竟然会有这种想法! 不过吴太费很快就冷静下来,神色坚定地看着朱祁钰。 “我儿有此雄心壮志,母妃甚是欣慰!” “陛下大胜归来,正是志得意满之时,你进献仙丹,他必不会起疑!” 明朝崇信道教,对炼丹极为痴迷,朱祁钰这个办法,确实挑不出毛病。 就算皇帝察觉到仙丹有问题,朱祁钰也能把责任全推给炼丹的道士。 见到母亲支持自己,朱祁钰心中轻松许多,嘴角微微扬起。 “孩儿听说,京城玄霄观有位清虚真人,道法高深,精通炼丹之术。” “若是请他为陛下炼一枚益寿延年之丹,定然能成!” 皇帝做梦都不会想到,这枚益寿延年的仙丹,就是他的催命符! 吴太妃沉吟片刻,目光中带着几分探究望向朱祁钰。 “钰儿,此事你有几分把握?” 朱祁钰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吴太妃问的是登基称帝的事。 “陛下御驾亲征的时候,孩儿已经在朝堂上拉拢不少朝臣。” “杨溥,王直等朝廷重臣,对孩儿更是极为赞赏!” “若是陛下服了仙丹,此事有九分把握能成!” 朱祁钰监国的时候,朝野内外满是赞誉。 若是陛下突然暴毙,他就是最合适的皇帝人选! 见朱祁钰信心这么足,吴太妃微笑着点点头,随后低声提醒。 “你刚才只考虑朝堂会有什么反应,却忘记了一个地方。” “后宫!” 朱祁钰眉毛一挑,不明白母妃的意思。 “后宫不得干政。这是太-祖定下的规矩。” “何况皇后贤淑宽厚,只要以家国大义劝告,她必然会顾全大局。” 朱祁钰跟钱皇后打过几次交道。 知道这位皇后娘娘,对陛下情根深种。 可也知道,皇后温婉平和,待人宽厚,宫中的太监宫女犯错,也只是责骂,甚少动刑。 但在皇位更迭这种大事上,这是个极大的弱点! 没想到吴太妃却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隐藏极深的恨意。 “后宫不得干政,确实是太-祖定下的规矩不假。” “可皇帝若是出事,谁还会在乎这条规矩?” “何况我说的不是皇后,而是太后!” 最后两个字,吴太妃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朱祁镇小心地瞥了一眼母妃,他知道,母妃为什么这么恨孙太后。 母妃是先皇身边的宫女,偶然被先皇临幸,生下自己,这才被封为贤妃。 按照常理,身为先皇妃嫔,应该住在后宫之中。 可主管后官的孙太后,却将吴太妃安排在宫外住。 直到先皇驾崩,新帝登基,孙太后都没有让她搬回后宫! 这等于是不把吴太妃当成先皇妃嫔,她怎能不恨! 吴太妃眼神怨毒,十指死死揪着手中的锦帕。 “太后可是永乐大帝钦封的皇太孙妃嫔。” “迄今为止,她已历永乐,洪熙,宣德,正统四朝!” “虽然她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可关键时刻,绝对能起到一锤定音的效果!” “若是处置不当,哪怕皇帝死了,皇位也可能落在别人头上!” “到时候,咱娘俩就是给别人做嫁衣裳了。” 朱祁钰神色一凛,这么看来,孙太后确实是个极大的变数! 只是以他的身份地位,想要影响甚至拉拢孙太后,太难了! 毒死人家的儿子,然后让人家扶持自己,登基称帝? 做梦都没有这么做的! 不过朱祁钰很快就想到解决办法,他低声开口。 “不如,用陛下的遗旨,堵住太后的嘴!” 吴太妃没明白朱祁钰的意思,眼中满是疑惑。 “陛下怎么会堵太后的嘴?” 孙太后是皇帝的亲生母亲,皇帝怎么会不帮亲娘,帮兄弟? 朱祁钰嘴角泛起成竹在胸的笑容。 “若是陛下临死之前,立我为帝,就算是太后,也拗不过满朝文武!” 听到儿子近-乎异想天开的办法,吴太妃眉头紧皱。 “这怎么可能?” 第七章 拉拢 吴太妃知道,皇帝很信任自己儿子,甚至连监国之事都交给祁钰。 可皇帝再信任他,也不可能超过亲娘吧? 看着母亲眉头皱出川字,朱祁钰不紧不慢地开口。 “陛下如今有三子四女。” “最大的儿子见深,只有两岁。” “见潾不满一岁,见湜还在襁褓之中。” “若是强扶他们登基,定然主少国疑。” “先皇只有陛下与我两个儿子,陛下唯有立我为储,才能保大明江山社稷安稳。” 兄终弟及,这是朝臣和天下百姓都能接受的选择。 吴太妃听完朱祁钰的解释,微微点头。 “你的话,确实有道理。” “不过我觉得,还是试探一下,陛下对未来储君的态度,再做决定,免得出岔子。” 谁也不知道,皇帝在临死之前会怎么想,必须要做好万全准备。 朱祁钰琢磨片刻,轻轻嗯了一声。 “等我向陛下进献仙丹的时候,我看有没有机会试探。” 立储,是个很敏感的事情。 尤其是皇帝刚到弱冠之年,现在就问他立储的事,说不定会打草惊蛇,引起怀疑。 吴太妃见儿子准备告退,十分正中地叮嘱。 “此事非同小可,你行事千万小心。” 朱祁钰脸上露出一抹淡笑,冲着担忧的母亲点点头。 “母妃放心,孩儿会小心的。”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朱祁钰并没有把皇帝当回事。 毕竟王振一个太监,就能把皇帝哄的晕头转向,做出御驾亲征这种离谱事。 就连自己送进宫的舒良,也只用几天,就获得了他的信任。 这样的人,能有什么脑子? 随便谋划几个计策,就能把他耍的团团转! 来到前院,朱祁钰把贴身太监王成叫了过来。 “派人去玄霄观一趟,请清虚真人,为陛下炼制几枚益寿延年的丹药。” “炼丹所用的药材和银两,就从王府的账上支取。” 之所以走王府的账,是让王府的下人,把炼丹的事透露出去。 将来皇帝吃丹药死了,那是清虚真人炼的丹有问题,跟朱祁钰无关。 几天之后,朝会完毕,朱祁钰故意留在最后一个离开。 跟在梁渊身边的舒良,见到王爷给自己使眼色,找了个机会,跑到偏殿。 “奴婢,参见王爷!” 朱祁钰亲自弯腰将舒良搀了起来,眼中带着几分心疼。 “这些天,辛苦你了。” 梁渊很信任舒良,甚至给他升了官。 不过朱祁钰知道,舒良这人重情不重利,所以才做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 果不其然,舒良见王爷这么体谅自己,眼睛微微一红。 “为了王爷,奴婢就算累死苦死,也心甘情愿!” 朱祁钰关心了舒良几句,随后切入正题。 “如今你在陛下身边,已经站稳脚跟,不过光是这样还不够。” “我要你掌握陛下的一举一动,连他说了什么,都不要漏过!” 自己的计划事关重大,必须尽可能掌握皇帝所有的消息! 舒良面上泛起一丝为难之色。 “王爷,我一个人想要做到这种地步,恐怕有些难。” 朱祁钰看看四周无人,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 “这里有五万两银子, 你拿去拉拢宫里的太监,尽量把他们拉到你这一边。” “日后说不定有大用。” 舒良将银票塞在怀里,神色十分认真。 “奴婢,定然尽心竭力!” 宫中安排妥当后,朱祁钰回到王府,刚歇了没一会,王成禀报。 “王爷,您请的徐将军,何统领,吕统领到了。” 朱祁钰泛起一丝凝重,让人把他们请进来,笑呵呵的拱手。 “众位将军请坐。” 三人之中,官位最高的徐丛也只有六品,诚惶诚恐地还礼。 “王爷面前,哪有末将的座位。” 六品武官和亲王爵位,天差地别,徐丛当然不敢坐。 朱祁钰热情地笑着摆摆手,示意三人不要拘谨。 “本王监国之时,三位将军镇守禁宫,咱们也算同僚。” “今日只叙同僚之情,不提官位大小。” 这三人是紫禁城的守门将领,虽然官位不高,但所处的位置十分关键。 只要把这几人拉拢过来,日后朱祁钰带多少人进宫,都不会有问题。 见到王爷这么热络,徐丛三人这才坐了半边凳子,嘴里客气地恭维着郕王朱祁钰。 酒过三巡,朱祁钰见徐丛等人有了五分醉意,假装感慨。 “以你们三人的能力,在禁宫守门,实在有些大材小用。” “若是跟着陛下出征土木堡,说不定这次也能连升几级,可惜...生不逢时!” 徐丛借着酒劲,愤愤不平地抱怨。 “王爷,您这话说的太对了!” “大军出征之前,李山不过是个禁军校尉,如今反而爬到了我的头上!” “整天在我面前吆五喝六,我还得忍着!” 李山是徐丛的老对头,以前徐丛仗着官大,欺负李山。 如今李山一跃成了徐丛的上级,自然要给徐丛穿小鞋。 旁边的何统领吕统领也纷纷抱怨,之前比他们官位低的人,如今都爬到他们头上了。 心里实在是不舒服! 朱祁钰先用同僚之情拉拢,又用言语勾起徐丛等人心中的不满。 眼见火候差不多了,他放下酒杯看着三人。 “你们三个升不上去,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朝中没人。” “若是本王替你们撑腰,那些人就是官再大,又怎么敢在你们面前跳?” 话说到这个地步,徐丛三人即便半醉,也明白朱祁钰的意思。 几人先是一愣,随后急忙起身,单膝跪在朱祁钰面前,齐声说道。 “末将,愿为王爷效力!” 将宫中和禁军的事情办妥,玄霄观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 清虚真人的八仙固寿丹,炼成了! “这药丸,倒是漂亮。” 玉盒之中,用黄绫盛放着的八枚淡红药丸,看起来十分诱人。 朱祁钰甚至能闻到,药丸散发出的淡淡药香。 以陛下的性子,见到丹药,必然欣喜若狂,甚至会重重奖赏自己! 趁着他高兴的机会,再打探皇储的事,定然问出些什么! 想到这里,朱祁钰嘴角扬起一丝笑容,伸手重重将玉盒盖上。 “来人,备轿进宫!” 第八章 这可是仙丹 紫禁城,上书房。 梁渊坐在御案之后,听着刑部侍郎丁铉回报。 “王振已死,其党羽金英,马顺等人尽数下狱...” “毛贵得到消息逃出京城,刑部已经画影图形,天下追缉...” 出征之前,王振极得英宗宠信,党羽遍布朝野。 梁渊在军中杀王振祭旗,回京之后当然要把他的党羽扫灭。 “皇后娘娘驾到!” 钱皇后领着几名宫女走入上书房,冲着梁渊行礼。 “陛下,诸位大人,处理一天朝事累了吧?” “本宫让御膳房熬了些银耳莲子羹,大家歇息片刻,再议朝事。” 梁渊轻轻点头,示意舒良和曹吉祥,给各位大人端羹。 此时,上书房外的太监小步进来禀告。 “陛下,郕王在殿外求见,说是有大礼进献!” 梁渊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他对郕王的印象还算不错。 “郕王来的倒正是时候。宣他进来!” 朱祁钰捧着玉盒,满心欢喜地进了御书房,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梁渊赏了一碗莲子羹。 吃饱喝足,梁渊用手帕擦擦嘴,慢条斯理地看向朱祁钰。 “郕王,你有什么大礼要进献给朕?” 梁渊本来就不爱听又臭又长的汇报,朱祁钰又有礼物,他自然先问礼物的事。 朱祁钰将手中玉盒高高捧起,话语中带着一丝激动。 “陛下,京城玄霄观有位得道高人,道号清虚,乃是武当三丰真人徒孙。” “此人道法高深,精擅炼丹之道。” “微臣几番登门苦求,终于感动真人,为陛下炼制八枚八仙固寿丹!” 八仙固寿丹? 听到郕王所说的大礼,竟然是丹药,钱皇后和曹吉祥脸色顿时一沉! 史书上有不少帝王,沉迷于求仙炼丹,就是秦皇汉武都不例外。 可真正长生的皇帝,一个都没有! 钱皇后看看梁渊,想要劝陛下不要吃所谓的仙丹。 但又怕他以为,自己是在挑拨兄弟二人的关系,只能皱眉另想对策。 曹吉祥低头看地,他在宫中多年,知道这些丹药,都是下面的人糊弄皇帝。 只是进献之人是郕王,陛下的亲兄弟,他一个太监,什么都不能说。 郕王将手中玉盒打开,八枚丹药出现在梁渊面前。 “皇兄,此药不仅固本培元,而且益寿延年。” “臣弟好不容易才求来,皇兄莫要辜负臣弟的一片好意。” 梁渊心中好奇,迈步走到郕王面前,伸手拿起一枚丹药仔细看了起来。 这玩意他在电视上看过不少,但还是第一次见到实物。 “这东西...能益寿延年?” 梁渊知道,这个时代的道士,炼丹的时候会加水银,黑铅等有毒物质。 长时间服用,不仅不能益寿延年,反而会被重金属毒死。 就连鼎鼎大名的始皇帝,死因都和丹药有关。 明朝更惨,好几代皇帝沉迷修仙炼丹,荒废朝政,弄得大明民不聊生。 尤其是自己的重孙子嘉靖,二十多年不上朝,一门心思要修仙。 朱祁钰见皇帝面露犹豫之色,装腔作势的说。 “陛下,这可是臣弟好不容易才求来的仙丹!” “而且还是三丰真人的徒孙亲自炼制,不会有假!” 见到郕王怂恿自己吃丹,梁渊心里很不爽。 真是延年益寿的仙丹,你他娘的舍得进献给我? 就在梁渊准备开口的时候,一直跟在他旁边的舒良说话了。 “陛下,既然郕王一片真心,不如尝一粒试试?” “三丰真人活了两百多岁,说不定就有这丹药的功劳。” 舒良进宫就是为了郕王的大业,他自然要帮郕王说话。 另一边的曹吉祥见舒良擅自开口劝谏,脸色一黑,沉声训斥。 “舒良!这丹药吃不吃,陛下自有决断,用得着你多嘴?” 这段时间,梁渊十分信任舒良,不光让他摘录奏章,平时宣旨,伺候也是舒良。 曹吉祥深感不安,现在抓住机会,自然要给舒良狠上眼药。 听到曹吉祥这么说,舒良一脸惶恐地跪在地上,用力抽了几下嘴巴,眼中泛起淡淡泪光。 “奴婢多嘴,奴婢该死!” “奴婢只是想让陛下活上万岁,万万岁,绝没有其他意思!” 舒良说的情真意切,仿佛真是为梁渊着想一般。 可他心里知道,当初王振就是用这一套,把皇帝哄的团团转。 如今自己用出来,皇帝肯定会上当! 只要皇帝乖乖吃下郕王进献的仙丹,王爷大事可成! 曹吉祥冷哼一声,看出舒良是在演戏。 只是他这时候拆穿,反而会让人觉得过于冷漠,不如什么都不说。 钱皇后见舒良把腮帮子,抽得又红又肿,目中闪过一丝不忍之色,但什么都没说。 舒良犯了忌讳,确实该罚。 梁渊看看跪在地上的舒良,又看看一脸期待的郕王,心中觉得有些不对劲。 自己刚刚二十岁,这时候考虑益寿延年的事,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难道,郕王献丹另有所图? 梁渊做皇帝没几天,可前世做销售总监,他见过太多勾心斗角的事! 那还只是为了钱。 如今他可是大明皇帝,手中权力至高无上,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他这个位置! 有人想代替他,有人想架空他,有人想糊弄他.... 几乎每一步,都藏着阴谋算计! 郕王是自己的亲兄弟不假,可兄弟反目成仇的事,梁渊不是没见过! 皇族内斗夺位的阴谋,更是屡见不鲜! 唐太宗的玄武门,朱棣的奉天靖难,这可都是血淋淋的例子! 梁渊心中轻叹,自己本来就不擅长谋略,偏偏对上一群谋略顶级的王爷,大臣! 看着手中淡红色的丹药,梁渊默念。 “系统!” 一道只有梁渊能看到的蓝色光屏,出现在他的面前。 【宿主剩余本金四百一十七万零一百两白银,当前可操作杠杆417.01倍!】 “将我的内政能力提高一百倍!” 念头方落,梁渊面前的光屏出现了变化。 一个闪着金光的杠杆出现,随后梁渊的内政能力暴涨! 【目标:梁渊】 【职位:大明皇帝】 【智力:90】 【内政:68→6800】 【军事:56】 【魅力:68】 【武力:47】 第九章 让你监国如何 金色杠杆渐渐隐去,梁渊吐出一口浊气,目光从上书房众人脸上扫过。 钱皇后看舒良抽嘴巴,面露不忍,确实是个宽厚的人。 曹吉祥眼中带着一丝嘲讽,显然是觉得,舒良在演戏。 于谦,丁铉等人眉头微皱,不过不是因为抽嘴巴的舒良,而是玉盒中的丹药。 他们不想梁渊服用丹药。 腮帮子高高肿起的舒良,眼神深处藏着一抹坚毅与隐忍。 他在忍什么?又是为谁在忍? 梁渊最后看向郕王。 郕王嘴巴微张,喉头轻动,紧张中带着几分焦急。 他在急什么? 他就那么想让自己益寿延年? 这些问题,不用郕王和舒良回答,梁渊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这一刻,郕王和舒良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在梁渊看来,和小孩过家家没什么区别。 见到梁渊迟迟没有动作,朱祁钰不由得有些着急。 “陛下若是觉得此丹有毒,臣弟愿先尝一粒试毒!” 梁渊嘴角泛起一丝轻蔑的笑容,自己这个便宜弟弟,还真豁得出去! 他抬头看着郕王,眼神犹如深不见底的深潭。 “郕王,你确定要替朕试毒?” 朱祁钰看着陛下那双如同星空一样,深邃无垠的眼眸,不知为什么,突然心虚了一下。 皇兄刚才的眼神,明明带着几分清澈,怎么突然之间变得渊深如海,让人捉摸不透! 眨眼之间,变化如此之大,难道是...太-祖附体?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朱祁钰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 朱祁钰深吸一口气,将这个不靠谱的念头压下,认真地看着梁渊。 “若是皇兄认为臣弟所献丹药有毒,臣弟愿意自证!” 言下之意,你要是让我试毒,就是不相信我。 梁渊静静地看了朱祁钰片刻,忽然哈哈大笑,将丹药放回玉盒。 “郕王与朕,乃是手足兄弟。所献之物,哪里用得着试毒?” “吉祥,把这八枚八仙固寿丹收起来!” 内政能力暴涨的梁渊,对朱祁钰的心思洞若观火。 不仅不着急揭穿,还想看看他还有什么花招。 朱祁钰见皇帝没有立刻付下丹药,心中闪过一丝失望。 不过见皇兄这么高兴,朱祁钰也没有再催,假装漫不经心地说。 “陛下,前段日子你御驾亲征,臣弟在京中提心吊胆,生怕出现意外。” “如今你安全回京,臣弟以为,应该未雨绸缪,早点把储君之位定下。” 立储? 丁铉,于谦等人微微点头,他们明白朱祁钰的意思。 陛下立储之后,就算再次出现土木堡那样的危急情况,朝中也能稳住。 钱皇后,曹吉祥则是眉头微皱。 陛下刚刚弱冠,最大的儿子朱见深也才两岁,现在就谈立储的事,太早了。 梁渊一眼看穿朱祁钰的真实想法,故意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见深几人都还小,立他们为储,怕是担不起责任。” 说到这里,梁渊故意顿了一下,似笑非笑地看向朱祁钰。 “倒是皇弟你,之前监国做的不错,朝廷的大小事务,都处理的井井有条。” “以朕之意,不如把监国这个职位固定下来。” “若是真有什么意外,就由你这个监国,接掌大明江山社稷。” “你觉得这个提议,如何?” 梁渊看出朱祁钰,是为储君之位而来,故意扔出个诱饵,逗逗他。 果不其然,听到让自己做监国,朱祁钰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喜色,但嘴上却十分谦虚。 “陛下此言,臣万不敢当!” “臣弟做个王爷已是战战兢兢,又怎么够格做监国?” 梁渊看着心中热切,但嘴上不停推辞的朱祁钰,忍不住笑着摇摇头。 既想当婊子,还想立牌坊,自己这个弟弟真是个人物! 钱皇后见梁渊摇头,以为他是不同意朱祁钰推辞,心中大为着急! 若把郕王立为监国,那他就等于是实际上的储君,朱见深等皇子,都得排在叔叔后面! 若是朱祁钰真有心染指皇位,恐怕这些皇子,没有人能活到成年! 可是碍于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钱皇后什么都不能说! 幸好,这时候于谦站了出来,沉着脸看着梁渊,声音中带着明显的不满。 “陛下,立郕王为监国之事,断不可行!” “自秦汉以来,除非皇帝无后,否则皇位都是传子不传弟!” “如今陛下已有三子,而且以陛下的年纪,日后会有更多子嗣。” “若立郕王为监国,日后皇子成年,必然会起冲突,大明江山也会陷入内乱之中!” “为大明江山稳固考虑,请陛下收回成命!” 丁铉,陈镒等大臣齐齐行礼,异口同声的劝谏。 “为大明江山稳固考虑,请陛下收回成命!” 眼看朝臣众口一词的反对,朱祁钰的脸色,阴得能滴出水。 等自己登基称帝之后,一定要把这些混账文官,全部砍了! 不过朱祁钰很快就挤出一抹愧色,冲着梁渊躬身行礼。 “皇兄,既然诸位大臣反对,这件事就算了吧!” “毕竟他们都是大明的中流砥柱,他们的话,必须得听!” 这话表面上听起来是在劝梁渊,可仔细琢磨就知道,朱祁钰话里有话。 言外之意是在提醒梁渊,虽然你贵为皇帝,但大明的事,是朝臣们做主! 你这个皇帝,没他们说话有用! 龙椅上的梁渊,自然听出朱祁钰的弦外之音。 不过他却好像没有看出朱祁钰是在激自己一样,冲着齐声反对的大臣们,厉声喝道。 “各位大人,你们不用再劝,朕已经决定,立郕王为监国!” 这话在上书房内回荡,就连外面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皇太后孙氏和朱祁钰的母亲吴太妃,正好经过上书房,也听到了梁渊掷地有声的话。 原本脸上带着笑容的孙太后,被梁渊这句话气的脸色铁青! 皇位明明是自己儿子,自己孙子的,凭什么让宫女的种插一脚? 吴太妃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她看看旁边一脸铁青的孙太后,心中无比畅快。 这么多年,你一直打压我,如今你果然遭报应了! 只是心里想想还不够过瘾,吴太妃阴阳怪气的开口。 “陛下,真是英明!” 第十章 漠南监国 孙太后被吴太妃气得身子颤抖,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毕竟,是自己儿子亲口说,要立郕王为监国! 吴太妃看着孙太后窝火的样子,恍如夏天喝了冰镇蜜水一般,就连阳光都明媚了许多。 上书房中。 朱祁钰趁着于谦等人还在想对策的时机,满脸笑容的跪下。 “臣弟,多谢陛下厚恩!” “日后臣弟必会在监国之位上,做出一番功绩,不负陛下重托!” 三言两语之间,朱祁钰便将这件有待商榷的大事,确定下来! 钱皇后眉头紧皱,想着等回到后宫,要怎么劝陛下收回成命。 于谦等人面色-微变,准备再次劝谏,却被梁渊摆手打断。 “皇弟你有此决心,朕就放心多了。” “朕还以为,你不愿意去漠南,做监国。” 被欢喜冲昏头脑的朱祁钰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回道。 “皇兄如此信任臣弟,臣弟怎么可能不愿意?” “别说是去漠南,就是去漠南....” 漠南? 说到这里,朱祁钰终于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看着梁渊,声音颤抖着发问。 “皇兄,你刚才说什么地方?” 看着朱祁钰呆滞的眼神,梁渊嘴角勾起一抹灿烂的笑容,清楚明白地重复一遍。 “漠南。” “就是那个鸟不拉屎,穷山恶水,遍地都是瓦剌骑兵的,漠南。” 朱祁钰没想到,梁渊只用一句话,便将他从天上打入地狱。 刚才的欢喜顷刻间消失不见,心中只剩下对漠南的厌恶,对瓦剌骑兵的畏惧! 他颤抖着想要辩驳几句,但刚才是他自己应下的,想要推辞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于谦等人没想到,梁渊只是一句话,不仅把立储的事解决了,还把郕王踢到漠南。 他与其他大臣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敬畏和拜服。 陛下这一手,太厉害了! 梁渊瞥了一眼呆若木鸡的郕王,不紧不慢地宣布。 “从今日起,封皇弟朱祁钰为漠南监国,王号改为漠王!” “着其率一万蒙古归降牧民,一万大明卫所兵士,前去漠南建立藩国!” 兵部侍郎于谦目光低垂,陛下好狠! 为了调集方便,这一万大明军士,必然是就近抽调。 可那些边军将领,都是沙场老油子,怎么可能会把手中精锐,交给郕王? 随便找些老弱病残,应付过去就行! 郕王想在漠南立足,恐怕得吃好大一番苦头! 不过这样也有好处。 一来压缩也先的生存空间,让他更加疲于奔命。 二来能震慑大漠上的蒙古人,让他们不敢轻易南下。 听到梁渊竟然要让自己去做什么狗屁漠王,朱祁钰一脸懵逼。 虽然他没去过大漠,但也知道,那地方苦寒至极,除了一望无际的草原,就是牲口。 时不时还有瓦剌骑兵和蒙古骑兵出没。 皇帝说调拨一万军士,可想也知道,这一万人必然是老弱病残,屁用不顶! 还有那一万蒙古牧民,他们本来就不是大明人,一回到草原,肯定能跑就跑! 朱祁钰心中一腔悲愤。 天寒地冻的大漠,怎么跟繁华富庶的大明比! 听到梁渊的圣旨,钱皇后悄悄瞄了他一眼,心中暗喜。 看来陛下早就想到,立监国的不妥之处,不然不会把郕王踢到漠南。 自己刚才,完全是杞人忧天! 于谦等人听完圣旨,脸上的担忧转为轻松,真心称赞梁渊。 “瓦剌在边关为祸已久,派郕王...不,漠王去漠南监国,定能保边关安稳!” “陛下英明!” 上书房外。 刚才脸色铁青的孙太后,此时一脸欣慰,目光中隐隐带着得意之色。 她侧头看着旁边的吴太妃,风轻云淡的说。 “我儿乃是真龙天子,区区一条小虫,也敢在他面前张牙舞爪,真是不自量力!” 这话是在说朱祁钰,也是在说吴太妃。 可知道儿子被踢到漠南的吴太妃,根本没胆量跟孙太后斗嘴。 只能强忍着怒意,冲着孙太后微微行礼。 “太后,臣妾家中还有些事,先告退了。” 郕王被踢到漠南,吴太妃也没本钱在跟孙太后斗气,只能打道回府。 “漠王,圣旨已下,你该谢恩了!” 曹吉祥看着呆愣愣的朱祁钰,憋笑着提醒。 一连喊了三遍,朱祁钰才回过神来,他用力抿紧嘴唇,死死攥着拳头,抬眼看向梁渊! 他要大声地告诉梁渊,自己不去漠南,更不会去做什么狗屁漠王! 只是看到梁渊那双沉静如水,深邃如渊的眼睛。 朱祁钰心中所有的怒火,顷刻间被浇灭,甚至连缕青烟都没有冒出。 “皇弟,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梁渊知道朱祁钰心中不服,但他不在乎。 天时地利人和,全在梁渊这一边,朱祁钰翻不出什么浪花。 四目相对,朱祁钰立刻低头,完全不敢直视梁渊的眼睛。 “微臣...微臣谢陛下隆恩!” 一股巨大的屈辱感,畏惧感,在朱祁钰心中翻滚。 他甚至不敢继续和梁渊呆在同一间房,随意找了个借口,想赶紧离开。 只是心神慌乱的朱祁钰,完全没注意到脚下的门槛,直接被绊了个狗吃屎! “皇弟,以后走路,可要小心。” 梁渊听起来平淡的话语,从背后传来。 朱祁钰如同被蝎子蜇了一样,立刻从地上跳起来,狼狈的向宫外跑去! “陛下,这人该如何处置?” 曹吉祥见朱祁钰跑了,凑到梁渊身边,指指跪在地上的舒良。 朱祁钰想要谋夺监国之位,舒良在一边使劲敲边鼓,显然跟朱祁钰是一伙的。 梁渊看了一眼舒良。 这个太监机灵,聪明,还写得一手好字,他用得确实顺手。 只是这人跟朱祁钰勾连太深,不能继续留在身边。 想到这里,他意兴阑珊的摆摆手。 “你看着处理吧,以后不要让他出现在朕面前就行。” 曹吉祥应了一声,吩咐两个太监,将舒良拖到一处偏院。 两个太监掏出麻绳,死死勒住舒良的脖子,将他活活勒死。 曹吉祥眼神淡漠,就好像死的不是人,而是一只虫子。 “这种人,死不足惜!” “扔到城外山上,喂狗!” 第十一章 暴怒的朱祁钰 朱祁钰踉跄着跑出禁宫,呆滞地坐上轿子。 漠南! 皇帝竟然让自己去漠南! 那个鬼地方,穷山恶水,还有瓦剌骑兵和蒙古人出没,简直是让自己去送死! 他可不想离开锦衣玉食的京城,去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过下半辈子! 可...皇帝已经下了圣旨。 自己要是不去,便是抗旨不遵,下场恐怕比去漠南还惨! 朱祁钰死死攥着拳头,心中的火越来越旺,但却不知道该如何发泄! 回到王府,朱祁钰刚刚坐下,就有侍女送上香茶。 “烫死本王了!” 茶水挨到嘴唇,朱祁钰立刻发出一声怒吼,手中茶盏直接砸在侍女头上! 侍女不明白,明明每天都是这个热度,王爷今天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火。 但她不敢询问,只能顶着满头茶叶和温水,跪在地上请罪。 “王爷恕罪,奴婢知错了!” 平日里朱祁钰对下人很温和,即便有错,也只是责骂几句。 可没想到,今天的朱祁钰却一反常态,神色狰狞地指着侍女怒骂。 “泡个茶都泡不好,本王要你们何用?” “来人,拖下去杖责一百!” 侍女一听就傻了。 杖责十下,就得半个月下不了床;杖责一百,这是要自己的命!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侍女冲着朱祁钰哐哐磕头,三四下后,额头见血。 旁边的侍女跟奉茶侍女关系不错,也连忙跪倒求情。 “王爷开恩,饶过她这一次吧!” 朱祁钰冷冷地瞟了一眼求情的侍女。 “求情之人与她同罪,亦是杖责一百!” 端茶倒水的侍女都有人求情。 自己被发配漠南,上书房那么多大臣,却没有一人开口为自己说话! 这帮见风使舵的墙头草! 门口下人见王爷这么生气,不敢怠慢,将两个哭天喊地的侍女,拖下去行刑。 听着外面传来的惨叫,朱祁钰越发觉得心浮气躁,抓起架上的瓷器,一件件砸在地上。 没过多长时间,行刑的下人进来回禀。 “王爷,两人扛不住杖责,都断气了。” 朱祁钰只觉心中怒火稍减,轻轻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挥手让人退下。 静-坐片刻,一道倩影从后堂缓缓走出。 朱祁钰最宠爱的小妾,云烟坐在他身边,手中团扇轻摇,娇滴滴的开口。 “王爷,您今天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您可是陛下的亲弟弟。” “要是谁让您不顺心,您直接跟陛下说一声,陛下肯定会帮您出气!” 云烟只以为,自家王爷是皇帝的亲弟弟,天下没人敢惹。 可她从来没有想到,惹怒自家王爷的人,就是皇帝! 本来朱祁钰的火,已经下去不少,可云烟一句话,又把火给勾了上来! 皇帝帮我出气? 他都要把我扔到漠南自生自灭了,还帮我出气? 朱祁钰一把将云烟推开,眼底透出丝丝寒意。 “本王-之事,用得着你这贱人多嘴?” “来人,拖下去杖责十下,关入别院!” 云烟俏脸煞白,哭哭啼啼地求饶。 可朱祁钰不为所动,冷冷地看着下人把她拖了出去。 王府门房低头走到台阶之前,硬着头皮冲朱祁钰禀告。 “王爷,门外有位道人求见,说是与您有事相商。” 朱祁钰深吸一口气,让人把房间收拾干净,请道人进来。 身着青色道袍的道人举手行礼,口中十分客气。 “贫道玄霄观云景,见过郕王殿下。” 朱祁钰神色冷漠,甚至没让云景坐下。 “你见本王,有什么事?” 云景没想到朱祁钰这么冷淡,他略微犹豫,试探着说。 “家师清虚,为王爷炼了一炉八仙固寿丹。” “此丹花费颇巨,观中已经入不敷出。” “家师命我前来,想请王爷开恩,把炼丹的钱结清。” 八仙固寿丹! 朱祁钰一听这五个字,好不容易压下的火气,立刻又窜了起来。 要不是这个破丹,自己怎么会被流放漠南? “结清?” “好,本王现在就给你结清!” “来人!” 朱祁钰冲着门外叫了一声,指着来要钱的云景说。 “此人假冒玄霄观道士,想要骗本王银子!” “给本王打!” 话音落下,下人立刻冲进来,对着云景拳打脚踢。 云景被打得鼻青脸肿,甚至连腿都被打断了,只能连声求饶。 “王爷饶命!” “小道知错,王爷根本不欠玄霄观银子!” 此时心腹太监王成走了进来,朱祁钰看他有话要说,冲着下人们摆摆手。 “把这个骗子扔出王府,以后再有此类人求见,一律乱棍打走!” 下人们抬着云景出门,王成快步走到朱祁钰身边,俯身在他耳边低声汇报。 “王爷,舒良死了!” 朱祁钰微微一愣,随后脸上泛起一丝阴笑。 “死吧,死吧!” “都死了才好!” 王成看着状若疯魔的王爷,心中打了个冷颤,悄悄退了出去。 刚到门外,便见王爷最倚重的智囊,御史赵络来了。 “王爷,您这是怎么了?” 赵络走进屋中,见郕王坐着冷笑,疑惑地问。 朱祁钰露出一丝苦笑,将其请到书房,把今天的事说了一遍。 听到陛下让郕王去漠南监国,赵络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带着几分赞叹说。 “陛下这是开窍了。” “就连打压王爷的手段,都高明不少。” 御驾亲征之前,皇帝做事偏听偏信,倚重宦官,干什么都是直来直去。 没想到回京之后,这招明升暗贬,玩得倒是挺漂亮。 见赵络不帮自己想办法,反而称赞皇帝,朱祁钰的脸色不由得黑了下来。 “赵大人,既然陛下如此英明,那你现在转投还来得及。” 听到这种阴阳怪气的话,赵络知道朱祁钰生气了。 可他并不慌张,只是冲着朱祁钰拱拱手,轻松地笑着说。 “王爷,一臣不侍二主。” “下官决定效忠王爷,自然不会生出二心。” “我刚才笑,是因为陛下这招固然高明,可也不是没有回旋余地。” 听到赵络有办法,让自己不去漠南。 朱祁钰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先生此言当真?” 第十二章 应对之法 朱祁钰回府之后,又是砸东西,又是打下人。 归根结底,就是觉得马上要去漠南,自暴自弃。 现在听到赵络有办法,把自己留在京城,他当然要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若是先生真能让皇帝收回成命,本王必以国士待之!” 朱祁钰激动地看着赵络。 没想到,自己都要被流放漠南了,仍旧有人不离不弃! 赵络请朱祁钰坐下,不慌不忙地讲出应对之法。 “殿下,皇帝乃是天下之主,一言九鼎。” “想让他收回成命,只有一个办法。” “掌握军权与天下民心!” “只要把这两样东西抓在手中,王爷想在哪就在哪,皇帝也奈何不得!” 原本兴奋的朱祁钰,眼神顿时黯淡许多,重重叹了一口气。 “先生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 “若是本王真能掌握军权和天下民心,还用得着在这里哀声叹气?” 要是手里有几十万兵马,皇帝在下旨的时候,朱祁钰就骂回去了! 看着朱祁钰无奈的样子,赵络坐在椅子上,稳如泰山。 “殿下,军权确实难以掌握。” “尤其是土木堡大胜之后,陛下在军中威望高涨。” “不光是底层军士,就是英国公张辅,驸马都尉井源等人,亦对陛下俯首帖耳。” “相较之下,想要收拾民心,却是易如反掌。” 赵络是都察院御史,朝堂与民间的消息知道不少,更能看清楚,别人看不清的问题。 朱祁钰见赵络胸有成竹的样子,抱着试一试的心思说。 “请先生赐教。” 赵络也没说什么客套话,直接开门见山。 “据我所知,这次陛下御驾亲征,调集的兵马超过五十万。” “朝廷为了给大军运送粮草辎重,征发的百姓至少有百万之众!” “这些人不是官兵,就算大战得胜,他们也没有赏赐。” “更为要紧的是,地方官府不敢克扣大军粮草,便从这些徭役口中夺食。” “按照律法,为大军运送粮草,每名民夫一天口粮是两斤半糙米。” “可经过层层盘剥,真正发到民夫手中的,只有半斤!” “累死饿死的民夫,不计其数。” 之前有民夫家人前往顺天府告状,让官府查清自家丈夫死因。 顺天府尹知道,土木堡大捷乃是陛下功绩,不能出现不和之声。 于是便将这家人,以蓄意滋事为名关入大牢,等他们老实之后再放出来。 此等行径,自然传入都察院御史的耳中。 不过此事牵涉陛下,还有一众新贵武将,御史们也不愿意得罪人,全都睁一眼闭一眼。 赵络的语气有些沉重,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 “如今的北方,家家缟素,户户挂白,惨不忍睹。” “尤其是靠近边关的几十个府县,哭声从日到夜,几无停顿。” 听到这里,朱祁钰眼睛一亮。 “百姓处境,已经如此艰难了吗?” 皇帝这次御驾亲征,虽说死了不少将士,但毕竟打赢了。 活下来的人都有重赏,而且有很多人因此加官进爵,整个军中都洋溢着喜气。 至于百姓的死活,根本没人在意。 就算是朱祁钰,也只想着怎么夺权篡位,根本没想过百姓的日子有多难熬。 不过有一件事他很清楚。 当初调集大军出征,为了凑够足够的军饷。 朝廷命令各地官府,提前收税,有些地方甚至收到了二十年之后。 除此之外,各地官府还强征青壮年,为大军运送粮食,弄得民怨沸腾,百姓怨声载道。 有些青壮年,本就是家中的顶梁柱。 被官府强征之后,家中的孤儿寡母断了生计,只能沿街乞讨,勉强苟活。 想到这里,朱祁钰嘴角不由泛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如果百姓处境真的这么惨,对自己来说,反而是个好消息。 赵络看到朱祁钰眼神重新明亮,知道火候到了,直接了当的说。 “百姓生活水深火热,只要殿下按我之法行事,保证能在短时间内,聚拢民心!” “只是我的办法,需要殿下出点血,不知道殿下舍不舍得。” 朱祁钰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目光炯炯地看着赵络。 “别说出血,只要本王负担得起,赵先生尽管去干!” 这是最后的机会,必须放手一搏! 只要计划成功,自己就能留在京城,继续锦衣玉食,不用去漠南吃土! 赵络见朱祁钰这么相信自己,微微点头。 “殿下,我的办法,就是给百姓放粮!” “只要让那些快要饿死,冻死的百姓吃饱穿暖,他们自然会站在您这一边!” “除此之外,还要安抚因徭役而死的民夫家人,让他们过上安稳日子。” 朱祁钰沉思片刻,觉得赵络这个办法确实可行。 “来人!” 守在书房门外的王成小步走了进来。 “王爷有何吩咐?” 朱祁钰眯着眼睛,稍作思考之后开口。 “王成,你立刻传本王-之令。” “让张安,李山赶赴京郊各县,把所有农庄的粮食都运到京城。” “再派王石去保定府,河间府等地,把各个粮仓的粮食转运过来。” “同时,你在府中遴选精明能干之人,在京城挑选灾民多的地方。” “等到粮食进京,立刻开仓施粥!” 这是朱祁钰短时间内,能调集的所有粮食。 如果这些还不够,那就只能派人去江南,湖广等地,加急采买粮食。 “至于民夫...” 朱祁钰说到民夫,顿时有些犹豫,不知道该补偿多少为好。 若是补偿银子太多,朱祁钰把王府卖了,也凑不够那么多钱。 若是银子太少,百姓反而会觉得郕王太过小气,自家死了一个人,才赔这么一点钱。 赵络能提出这个办法,自然想到朱祁钰在犹豫什么,他小声提醒。 “殿下,因徭役而死的民夫,赏白银十两,或者安置田一亩便可。” 这个价不高不低,既能让百姓满意,又不至于让郕王出血太多。 “就按赵先生的意思!” 朱祁钰冲着王成摆摆手,示意他赶快去办。 不久之后,数十匹快马从郕王府疾驰而出,赶往各地催办粮食! 第十三章 厚赏 听了赵络的办法,朱祁钰心头大患不再是问题,就连呼吸都畅快了许多。 他背手走到书房门口,抬头看着天上那轮渐渐西斜的日头,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皇兄,你管天管地,管文管武,难道还能管我做好事?” 这个办法最绝的地方就是,即便皇帝看出,朱祁钰是在借名声自保,也什么都不能做。 若是皇帝把朱祁钰的粥棚封了,那些饥寒交迫的百姓,第一个不答应! 见到朱祁钰露出笑容,赵络起身抱拳行礼,脸上满是钦佩。 “殿下英明,下官拜服!” “等到粥棚开放,百姓吃上王爷的白粥,天下人人都会传颂王爷的贤名。” “到时民心所向,就算是您自己想去漠南,百姓也定然不允!” 听到赵络这番恭维的话,朱祁钰开心的哈哈大笑。 他知道赵络是在拍马屁,但他不在乎,他现在就想听几句好听的! 这种被人捧着,被人讨好,整个局面尽在掌控之中的感觉,让朱祁钰爽到极点! 至于施粥所用的粮食,朱祁钰根本不在乎,明年再多征点赋税,就都收回来了。 能用这些粮食,换他不去漠北,这笔生意实在是太划算了。 “赵大人足智多谋,简直是本王的张良,诸葛亮。” 朱祁钰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赵络,嘴角带着一丝尚未消散的笑意。 “只是除了调集粮食,抚恤民夫之外,你应该还有话要说吧?” 开仓施粥,给民夫家人发放抚恤,这些计策确实不错。 但过于宽泛,朱祁钰真想把这个名声绑在自己身上,还得再想办法。 “你为本王出谋划策,立下大功,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开口,本王不会亏待你的。” 如今朱祁钰正是用人之际,赵络这样有能力的人才,必须要好好笼络。 赵络跟着朱祁钰,自然是想升官发财,不过他还是装模作样地推辞几句。 “能为殿下效力,是下官的荣幸,不敢奢求殿下赏赐。” 看着言不由衷的赵络,朱祁钰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 “赵大人,在本王面前,你不用如此谦虚。” 言外之意是告诉赵络,还有什么计策就直说,不要憋着屁不放。 不等赵络解释,朱祁钰伸手轻轻拍了两下。 两个凹凸有致,肌肤雪白的丫鬟,扭着腰肢款款走来,冲着朱祁钰躬身行礼。 丫鬟身后,还有一个端着托盘的太监。 托盘之上,摆着两排整整齐齐的金-元宝,在阳光照耀下,泛出耀眼的光芒。 赵络看着美貌的丫鬟,沉甸甸的金子,眼中闪过一丝贪色。 就在他准备假装推辞的时候,朱祁钰十分霸道的开口。 “这些都是你的了。” 做了这么长时间王爷,朱祁钰当然知道,御下最重要的就是,赏罚分明。 如今赵络给自己出了这么好的计策,当然要厚赏才行。 “既然是王爷所赐,下官就不推辞了。” 赵络躬身行礼,眉眼间都带着浓浓的笑意。 见到赵络把美女和金子收下,朱祁钰暗暗点头,看着乐开花的赵络说。 “本王向来赏罚分明,愿意给本王效劳的人,本王绝不会亏待。” “今日的赏赐,只是开胃菜而已。” “若是赵大人尽心竭力,为本王出谋划策,让本王更进一步....” “田庄金银都是小的,就是给你换顶乌纱帽,换身绯红袍,也不是问题。” 更进一步? 赵络眼神一亮。 郕王是当今陛下的亲弟弟,爵位已经是大明最高。 若是再进一步,那就只能坐上那把至高无上的椅子! 想到这里,赵络心中一阵火热。 如果真能把郕王拥上帝位,那他就是从龙功臣,保家族百年兴旺,不成问题! 赵络深吸一口气,把思路理顺,有条不紊地说。 “开仓施粥后,王爷的名声必然高涨。” “到时王爷可以亲自出巡,亲手给百姓盛几碗粥,去民夫家中探望。” “做出一番贤王爱护百姓的样子。” “有了民间名声护身,就算是皇帝想要动您,也得三思而后行。” 大明非常重视名望,若是随意害死一个名望极高的人,必然被万人唾骂。 何况皇帝和郕王还是亲兄弟。 要是他执意把郕王派去漠北,肯定会背上嫉贤妒能,害死亲弟的骂名,遗臭万年。 “这些倒是不难。” 朱祁钰轻轻点头,这种事情以前也做过,算是轻车熟路。 不过想到梁渊那双深邃至极的眸子,他眼中不由得泛起一抹担忧。 “可光是这样,皇兄一定会重新想办法,解决本王。” 一句监国漠南,搞得朱祁钰都快有心理阴影了。 赵络见朱祁钰对自己的办法不满意,皱眉思索-片刻。 “王爷,咱们可以双管齐下。” “对外,您一个爱民如子的贤王,让百姓爱戴,士林称颂。” “对内,您闭门不出,不要结交朝臣,也不要联络勋贵,向陛下示弱。” 如果朱祁钰只是想自保,赵络这个办法确实不错。 可他除了自保外,还有更进一步的雄心壮志! 这样一来,这个办法就有些不合适了。 朱祁钰的眼睛微微眯起,话语中带着一丝低落和不满。 “闭门不出?” “说的好听,其实就是坐以待毙!” “到时本王的生死,皆在皇兄一念之间!” 赵络看出朱祁钰心中藏着怒火,连忙补充。 “殿下,这只是表面功夫。” “实则您可以暗中联络禁军主将,将其收买...” 不等赵络说完,朱祁钰直接冷笑着打断了他。 “收买禁军主将?” “亏你想的出来!” “如今的禁军主将是樊忠,他在土木堡,跟着皇兄出生入死,怎么会被本王收买?” 樊忠对皇帝忠心耿耿,想要收买他,难如登天! 赵络知道是自己考虑不周,口中告罪。 “下官失察,多谢王爷指点!” “不能收买樊忠,那就收买其他禁军将领。” “禁军之中,有不少人都对樊忠有意见,您可以从他们身上下手。” “等时机一到,您就可以率领禁军,发动夺门之变,成功登基称帝!” 第十四章 声名鹊起 京城,北门。 几个衣衫褴褛的饥民,窝在墙角挤成一团,阵阵冷风,吹得他们瑟瑟发抖。 “这位大哥,我打听一下,听说京城有人施粥是吗?” 一个面黄肌瘦的男人走到饥民面前,小声询问。 晒太阳的饥民,眼睛睁开一条缝,懒洋洋地回道。 “从三天前开始,郕王府在京城四门,设了上百处粥棚。” “只要是吃不起饭的百姓,都能到他那里去喝粥。” 听到真有人施粥,男人连声道谢,急急忙忙去城外,将媳妇儿女都带了进来。 一家四口来到粥棚之前,却见棚前早就排起长龙,阵阵粥香从棚里传出。 等了半个时辰左右,四个膀大腰圆的男人,抬着一人多高的粥桶出来了。 “都排好队,一人一勺!” 施粥的王府下人高声吆喝,顺手用大勺在粥桶里搅和几下。 一阵浓郁的香味飘出。周围排队的饥民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还有人肚子响了起来。 男人背着快要饿晕的儿子,女人牵着女儿排好队,眼巴巴地等着领粥喝。 就在快到男人的时候,相邻十几步的地方,忽然有人哐哐磕头,大声叫道。 “多谢郕王爷,多谢郕王爷!” “我家那口子没有白死!” 男人心中好奇,用手指轻轻点点前面那人的肩膀,小声询问。 “这位大哥,那边也是郕王的粥铺?怎么没看到粥桶呢?” 不远处的棚子虽然也有人排队,但队伍明显短了许多。 而且排队的人以妇人居多,面上多有哀悲之色,有的还带着孝。 前面的人看着那行队伍,眼中带着淡淡的羡慕之色。 “那边是给民夫家人抚恤的。” “要钱,给十两银子;要地,给一亩田契。” 说到这里,前面的人带着几分感慨说。 “郕王爷真是个大好人。” “以前的民夫,死就死了,从来没有人管过。” “如今他却主动把这件事揽过去了,光是这一桩,就不知道能救多少人!” 两人说话间,已经来到粥桶跟前。 施粥的下人听到前面那人的话,给他盛了满满一大勺稠粥,脸上带着笑容说: “这就是我们郕王爷心善,看不得民间疾苦,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 “您们吃了粥,可要念郕王爷的好。” “不然,这白花花的粥,等于进了狗肚子,全都糟蹋了。” 粥棚里面,有个身着官服的小吏正坐着喝茶。 听到外面施粥人的话,轻轻咳嗽一声,似乎在提醒他,别乱说话。 施粥人干笑两声,不再说话,只是老老实实地给饥民盛粥。 排队男人听到施粥人,说话这么难听,心中有些不满。 不过他什么都没说,毕竟都快饿死了,能有口吃的活命就不错,哪敢奢求更多。 若不是郕王施粥,他就得卖儿卖女,才能勉强苟活。 一家四口领到白粥,找了个太阳能晒到的地方坐好。 男人将背上的儿子放下,口中轻声喊道。 “树生,树生,醒醒,咱们有东西吃了!” 他们一家四口,已经三天没吃东西,全靠喝水充饥。 两个大人还能扛,小孩已经饿的连路都走不动了。 “爹...” 树生缓缓睁开眼睛,虚弱无比的叫了一声。 赵木根连忙将粥碗递过到树生嘴边,让他慢慢吸溜着喝。 一碗稀粥下肚,树生总算缓了过来。 赵木根欣喜若狂,冲着粥棚使劲磕头,口中喃喃自语。 “多谢郕王爷救命之恩!” “若不是王爷大发善心,我们一家四口都得饿死!” 四周的人见到赵木根不停磕头,也跟着磕了起来,感谢郕王爷的活命之恩。 一个饿了好几天的男人,想起自己饿死在路上的妻儿,愤愤不平的抱怨。 “郕王爷这么替百姓着想,要是把皇帝换成郕王爷就好了。” “郕王爷做皇帝,咱们肯定能吃饱穿暖,用不着露宿街头!” 本来男人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四周的人却纷纷附和起来。 “你说的没错,郕王爷才该做皇帝!” “要是郕王爷做皇帝,咱们的日子肯定比现在强!” “现在这个皇帝,征税这么多,还要抓人去打仗,去服徭役,简直是把人往绝路上逼!” 只听一个声音从人堆里传出。 “这个狗皇帝,根本是个昏君!” 众多饥民面面相觑,不知道是谁这么大胆,竟敢说皇帝是昏君。 听了半天的郕王,轻催胯下骏马,走到众人之中,神色凌厉地环视四周。 刚刚义愤填膺的众人,纷纷低头,没人敢和郕王对视。 看着所有人在自己面前低头,朱祁钰心中满足至极,十分威严地开口教训。 “尔等不要信口胡言,更不能妄议天子!” “否则,大明律法可不是吃素的!” 话音刚落,人群中传出一句怪腔怪调的话。 “难道说些实话也不行吗?” “大胆!” 跟在郕王身后的王成厉声呵斥。 “这位可是郕王殿下,你们竟敢如此无礼!” 听到马上之人竟然是郕王殿下,饥民们跪倒一片,口中高呼。 “拜见郕王殿下!” “多谢郕王爷活命之恩!” 马上的郕王故作恼怒,冲着王成皱眉训道。 “本王这次乃是微服出巡,不用在意礼数。” “再有下次,本王定不轻饶!” 教训完王成,郕王这才下马,对饥民们露出和善的笑容。 “各位快快请起,本王也只是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饥民们从地上爬起来,兴奋又期待地看着郕王,大着胆子开口。 “王爷,我是真定府的人。” “您能不能和皇上说说,免掉我们那里的赋税?” “官府已经把税收到三十年后了,我们实在是交不起!” 这话一出,四周饥民纷纷附和。 郕王脸上露出一丝凝重之色,沉声对周围的饥民说。 “此事,本王做不了主,但有件事,本王可以做主。” “凡是本王皇庄的佃户,今年佃租全免!” 四周饥民纷纷欢呼, “郕王殿下英明!” “王爷,能不能连明年的佃租一起免掉?” 听到这话,郕王脸色一沉,带着几分哀伤和不舍说。 “明年的佃租,本王爱莫能助。” “因为明年...本王就要去漠南了。” 第十五章 雷霆手段 紫禁城,奉天殿外。 兵部侍郎于谦急匆匆走进奉天殿内,躬身行礼。 “微臣于谦,拜见陛下!” 梁渊将处理好的奏章放在一边,抬头望向于谦,嘴角带着笑容。 “于爱卿,你这么着急求见,可是有什么要事?” 用系统将内政能力提高之后,每日批阅奏章变得简单至极。 只要稍微看上一眼,梁渊立刻就能想到相应的对策,再也不像以前那么头疼。 于谦神色凝重地点点头,沉声向梁渊禀告。 “一个时辰之前,通政司收到一份民间的请愿书。” “其上称,有数十万乃至上百万百姓共同请愿,请陛下收回成命,让郕王留在京师!” “微臣觉得此事蹊跷,或许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 于谦为人正直,但他不傻。 这么多人一起请愿上书,若说背后没人搞鬼,绝不可能! 梁渊眯着眼睛,斜靠在软垫上,眉宇之间看不出丝毫担心。 经过系统杠杆之后,梁渊的内政能力高达6800。 他自然知道,郕王不会老老实实去漠南,肯定要在暗中搞小动作! 只是没想到,给了郕王这么多时间,他竟然只搞出这么一点动静。 真是让人失望! 梁渊活动一下筋骨,看着紧张兮兮的于谦,漫不经心地说。 “所谓的请愿书,是郕王在背后搞鬼吧?” 于谦心中微惊,略作思考之后点点头。 “郕王确实与此事有关。” “只是,这是微臣的猜测,并无实证。” 郕王在京城泗门设立粥棚,还免掉皇庄佃户一年的佃租。 这明显是在为民间请愿造势。 只是于谦没有查到,郕王指使百姓的证据,所以只能说是猜测。 “实证?” “你没有,我有啊!” 龙椅之上的梁渊轻笑,说出一句让于谦吃惊不已的话。 “吉祥,把证据带进来给于大人瞧瞧。” 站在旁边伺候的曹吉祥应了一声,走到后殿门口,手掌轻拍。 不多时,两个太监拖着一个浑身颤抖,面容惨白的男人走进殿中。 于谦扫了一眼,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仔细辨认之后,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你是...都察院的御史赵络?” “你这是怎么了?” 同殿称臣,于谦跟赵络虽然不是很熟悉,但也互相认识。 可没想到,昨天意气风发的都察院御史,今日竟像条死狗一样,被人扔在地上! 赵络仿佛没有听到于谦的话,只是一个劲的对着梁渊磕头。 梁渊端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慢条斯理地说。 “于爱卿,此人便是给郕王出谋划策之人。” “那日朕封郕王为漠南监国之后,便派人盯着他。” “郕王府有什么人进出,郕王每天和谁见面,又和这些人说了什么。” “朕,一清二楚。” 虽然梁渊说的是郕王,但于谦背上却出了一层冷汗! 如此恐怖的情报能力,没有任何死角的全方位监视。 这一切都让于谦想起一个大名鼎鼎的可怕组织。 东厂! 于谦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曹吉祥。 既然陛下将郕王的事交给他去办,看来他就是新任的东厂督主! 梁渊见于谦沉默不语,以为他不相信,看了旁边的曹吉祥一眼。 “吉祥,把你查到的东西,给于爱卿说说吧。” 曹吉祥弯腰应是,随后向前走了几步,嘴角带着笑意,轻声说道。 “正统十四年,十月初九,申时一刻,赵络在书房与郕王见面。” “落座之后,郕王将陛下封他为漠王-之事说了一遍。” “此人出言轻佻无状,说陛下开窍了...” “...之后,郕王赏赐此人二百两黄金以及两名美人...” 曹吉祥一口气将郕王与赵络的密谋,说了个干干净净。 赵络面如死灰,早知道东厂如此厉害,打死他都不会给郕王出主意! “陛下英明神武,明察秋毫,是微臣多虑了。” 听到梁渊把郕王的事,查得这么清楚,于谦长舒一口气。 不过他还是有点诧异,陛下在御驾亲征之前,冲动直率,甚至有些孩子气。 怎么出去一趟,心思突然变得这么缜密? 郕王密谋之时,只有两人在场,门外还有心腹守门,可谓谨慎至极。 但就是如此谨慎的密谋,都被皇上查得清清楚楚。 这还是之前那个,被王振哄上几句,就乖乖听话的傀儡小皇帝吗? “于爱卿,你觉得,朕该如何处置郕王?” 梁渊的话从书案之后飘出,打断于谦的思索。 于谦眉头微皱,郕王以施粥邀买人心,意欲挟天下万民,逼迫皇上就范。 往大说,这是大逆不道,终-身圈禁都算轻的。 可真要这么处罚,那些上请愿书的百姓,可不会善罢甘休。 毕竟,他们就是靠着郕王的粥,才活到现在。 思来想去,于谦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 “微臣觉得,此事牵连太广,陛下下旨申饬郕王一番,让他闭门思过便是。” 这等于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处罚。 “牵连太广?” 梁渊轻轻哼了一声,眼神看着桌上的奏章,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过是些许小恩小惠,便让百姓对郕王感恩戴德。” “若是这次放过,他以后还不得一直用这招?” 于谦知道,梁渊这是对自己的提议不满意,立刻垂下了头。 “微臣愚钝,请陛下裁断。” 梁渊的手指在书桌上轻点几下,语气中带着几分轻蔑和讥笑。 “朕给他封王,他不要;偏偏跟别人勾结,想要违旨抗命。” “既然他给脸不要脸,那就别做王了。” “嫌漠南地方太偏,不够好是吧?” “南直隶应天府气候不错,就让他过去做个安乐公吧。” “不过先皇所赐的皇庄土地全部收回,仅给他国公待遇即可。” 削去王爵,夺去田产,这等于打断郕王四肢,还抽了他的脊骨。 于谦等了半天,没听到梁渊对百姓的安排,忍不住问道。 “陛下,那些为郕王请愿的百姓怎么办?” 这些人虽然跟郕王搅和在一起,但大部分都是被郕王利用了。 若是处置过重,说不定会激起民变。 梁渊沉默片刻,淡淡吩咐。 “你按朕这道旨意去办即可。” 第十六章 深谋远虑 梁渊拿起朱笔,写下一道旨意,让曹吉祥拿给于谦。 “于爱卿,你看看朕这个办法如何?” 于谦闻言心中轻叹,陛下经过土木堡之战后,确实成熟不少。 可官场倾轧错综复杂,郕王又提前使计邀买人心。 如今有百姓当护身符,想要动他,实在是太难了。 陛下想用一道圣旨,拨乱反正,未免把事情想的太简单。 曹吉祥将圣旨捧到于谦面前,脸上带着谦和的笑容。 “于大人,请看。” 于谦接过圣旨,一目十行快速看了一遍,却发现陛下的办法,确实可行! 他放慢速度,一字一句仔细推敲,目中渐渐泛起惊喜之色。 这封旨意,先是广发布告,戳穿郕王用小恩小惠,收买民心的真实目的,正本清源。 随后令户部厘清强征民夫的名单,给予百姓天价补偿! 如此一来,朝廷占大义之名,百姓得实惠之利,双方皆大欢喜! 郕王所挟的民心,遇上这个办法,如同热水泼雪,毫无抵抗之力! “陛下英明睿智,所用办法乃是堂堂正正的阳谋,微臣佩服。” 于谦看完圣旨上的办法,对梁渊佩服的五体投地。 他将圣旨还给曹吉祥,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问。 “陛下在圣旨上提及,凡是因大军出征受到连累,或者因徭役不幸死伤的百姓。” “每户给予至少一百亩的优良牧场。” “还有一百只羊,牛一头,马一匹。” “光是这项支出,至少要花费六千万两白银,恐怕户部...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钱。” 大明一年的税收三千多万两银子。 刨去修缮宫殿,官员月俸,大军粮饷等等,每年结余,恐怕只有几百万两银子。 陛下突然要拿六千万两去补偿百姓,神仙来了也变不出这么多钱。 “银子的问题,朕早就想到了。” 内政能力暴涨的梁渊,嘴角带着轻松的笑容。 这么明显的漏洞,他当然准备了应对办法。 “牧场,牛马,你若去买,自然要花不少银子。” “可朕若是告诉你,这些东西,全都不用花钱,你觉得怎么样?” 不用花钱? 于谦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等等,牧场,牛马... 于谦脑海中突然生出一个念头,他瞪大眼睛看着梁渊。 “圣旨上所赏赐的东西,漠南都有,陛下难道是要...” 一百亩优良牧场,还有牛马,这对普通百姓来说,是个想都不敢想的天降横财。 即便这些东西远在漠南,他们为了挣钱,也一定会放手一搏! 见到于谦终于领悟到圣旨背后的深意,梁渊轻轻点头。 “漠南草原资源丰富,只是以前被瓦剌骑兵占据,大明子民可望不可及。” “如今瓦剌大败,也先狼狈逃窜,漠南草原已成无主之地。” “此时将这些地方赏给百姓,不仅为我大明开疆拓土,还能扩大税源,反哺各地。” “尤其是草原上盛产的优质牛羊肉,皮毛,药材,定能让关内关外的商业繁荣昌盛。” 漠南的各种特产,在大明十分抢手。 一件上好的貂皮,在关外只要十两银子,可卖到京城,至少要二百两! 那些上了年份的药材,更是能卖到上万两的天价! 梁渊这道圣旨,不仅能补偿百姓,还能利用这些资源,赚不少银子! 于谦被梁渊描绘的场景深深打动,脸上的神色跃跃欲试。 不过他毕竟是朝堂大员,很快就意识到这些繁华背后的隐患。 “陛下,也先虽然大败,但瓦剌未灭。” “若是休整几年,再次整兵南下袭扰,他们打不过我大明天兵,可也会对关外造成破坏。” “到时不仅百姓遭殃,陛下辛苦打造的繁荣景象,也有可能毁于一旦。” 破坏容易建设难。 可能梁渊辛苦数年,才能把关内关外的商业搞得繁荣昌盛。 瓦剌骑兵却只要一把火,烧上一夜。这些心血就全部付诸东流了。 梁渊赞许地看了一眼于谦。 不愧是青史留名的贤臣,眼光果然长远。 “于爱卿所想之事,朕也早就考虑到了。” “百姓拿到牧场牛羊之后,朕会让边军扩大驻兵范围,同时派出游骑,监视瓦剌。” “这样不仅能有效压缩瓦剌的生存空间,还能保证百姓安全。” “等百姓在关外站稳脚跟,便能源源不断提供优良军马,让漠南成为新防线!” 在下旨之前,梁渊也考虑过,派大军打到漠北,将瓦剌连根拔起,永绝后患。 以英国公张辅,高达8100的军事能力,没人能在战场上打得过他! 只是漠南太大,瓦剌人又是在马背上长大,想要赶尽杀绝,难度太高。 若是后勤跟不上,这些派去的将士定然会全军覆没。 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的办法虽然见效慢,但胜在安全稳妥。 “陛下英明!” 于谦心悦诚服地对梁渊行礼。 他想到的问题,梁渊想到了;他没想到的问题,梁渊也想到了! 梁渊看到于谦没什么要问的,转头看向一边跪在地上的御史赵络。 “赵御史,你与郕王勾结,暗挟民心逼迫朝廷,论罪,当诛灭九族!” 赵络被吓得浑身一颤,赶紧磕头。 “陛下开恩,陛下饶命!” “罪臣一时鬼迷心窍,才会为郕王出谋划策,罪臣知错了!” 于谦冷眼旁观,没有丝毫求情的意思。 这种乱臣贼子,死不足惜! 梁渊没有说话,只是端起茶水抿了一口,上书房里唯有赵络磕头的声音微微作响。 直到赵络把额头磕破,鲜血把金砖染红,梁渊这才风轻云淡的开口。 “既然知错,就要改正。” “想让朕饶你,朕相信你知道该怎么做。” “做好了,九族可以保住,就连你自己那条小命,或许也可网开一面。” 在梁渊看来,赵络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卒子,是杀是留都行,不如用他去恶心一下郕王。 听到梁渊口风松动,赵络眼中满是狂喜之色,磕头磕得更加起劲。 “多谢陛下开恩,多谢陛下开恩!” “罪臣一定尽心竭力,把郕王的狼子野心,告诉天下所有百姓!” 第十七章 累累恶行 京城东门。 郕王府设立的粥棚还在,但施粥的人却不再是王府下人,而是身穿官服的朝廷小吏。 “马上就能领到粥了。” 赵木根领着儿子树生,站在队伍之中,脸上带着一丝期盼。 这几天他天天来这里喝粥,吃完之后找些零工,日子勉强能撑下去。 “各位乡亲,你们是不是觉得郕王是个大好人?” 赵木根和儿子领到粥,刚准备找地方喝。就看到一个手带镣铐,额头有伤的人,站在一张桌子上,大声问询。 “郕王爷当然是好人!” “郕王爷要不是好人,怎么可能施粥?” 四周的百姓喝了好几天郕王的粥,自然认为郕王是好人。 站在桌上的御史赵络,看着百姓理所当然的样子,冷笑一声。 “你还真以为,郕王给你喝粥,是他天性纯善?” “我告诉你们,郕王根本是在用这些所谓的善事,掩盖他所做的恶事!” 听到赵络诋毁郕王,百姓心中生气,纷纷大骂。 “郕王这么好的人,你竟然诋毁他?” “放你娘的罗圈拐弯屁,郕王爷可是个大好人!” 尽管百姓没读过什么书,但他们也懂得善恶好坏。 郕王施粥,救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个坏人? 赵络是御史,本职就是弹劾别人,面对百姓的指责,丝毫不慌。 “诋毁?” “我告诉你们,本官就是郕王最倚重的智囊,心腹!” “就连搭棚施粥,抚恤民夫家人,都是我的主意!” “你们要谢郕王,是不是得先谢谢我这个出主意的人?” 四周的百姓,半信半疑地看着赵络,这么一个阶下囚,怎么会是郕王的智囊? 见到百姓窃窃私语,赵络抬手拢了一下脸旁乱发。 “郕王,只是在用这些小恩小惠,收买你们,利用你们!” “因为陛下准备派郕王镇守漠南,可他舍不得京城的锦衣玉食,宝马香车。” “所以才会施粥,让你们去反对朝廷!” “你们前些天,应该签过一份让郕王留在京城的请愿书吧?” 百姓们纷纷点头,前些天施粥人确实让他们签过一份请愿书。 大部分人觉得郕王留在京城就有粥吃,所以都在上面按了手印。 “那就是他把你们当枪使的证据!” 赵络越说越起劲,唾沫星子乱飞。 “只要你们联名上书,郕王就能继续留在京城纸醉金迷,花天酒地!” 周围的百姓面面相觑,没想到郕王这么工于心计,竟然利用他们! “你们只知道郕王施粥做善事,却不知道,就在前几天,他眼都不眨的杀了两个侍女!” “你们是不是觉得,这两个侍女犯下大错,才会被杀?” 桌边百姓已经被赵络说出的秘闻吸引,情不自禁地点点头。 郕王这么心善,不是滔天大错,不可能随便杀人。 赵络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冲着百姓大声喊道。 “大错特错!” “这两个侍女被杀,只是因为她们上的茶,稍微热了一点,就被郕王活活打死!” “一杯茶,两条命!” “你们现在还觉得郕王是善人吗?” 刚刚那些为郕王说好话的人,面面相觑。 即便喝了郕王的粥,他们也不能昧着良心说假话。 赵络见百姓沉默不语,知道自己的话起了效果,继续说道。 “前些日子,郕王让玄霄观的道士给他炼丹。” “丹炼成了,可郕王不仅拿了丹药不付钱,还把道士的腿打断了!” “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玄霄观打听打听!” 底下听着的百姓,有人微微点头,小声对旁边的人说。 “玄霄观确实有个叫云什么的道士,被人打断了腿。” “没想到竟然是郕王干的!” 眼见有人听过这件事,赵络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更加卖力地宣扬郕王做过的恶事。 他本就是郕王的智囊,郕王做过什么坏事,他一清二楚。 什么饿死皇庄佃户,在四周府县放印子钱,逼迫百姓卖女儿抵债,一股脑全都抖了出来。 四周的百姓听到郕王做了这么多恶事,终于忍不住了。 “难怪郕王能设这么多粥铺,原来都是从我们身上刮来的钱!” “怪不得郕王以前从不施粥,今年却改了性子。原来是不想去漠南!” 刚刚喝完粥的赵木根突然想起来。 他领第一碗粥的时候,王府下人就让他记住郕王的好。 当时他还奇怪,施粥人为什么这么说,原来郕王是在用这碗粥收买他! 可笑的是,他还真的被收买了! “郕王罪大恶极!” “朝廷必须严惩!” 百姓们醒悟被骗后,群情激愤,想要讨个公道! 眼看局势快要控制不住,一队披挂整齐的兵马,押着一辆辆粮车,突然跑了过来! 一名身穿绯红袍的官员骑在马上,扫了一眼激动的百姓,平静开口。 “本官于谦,现任兵部侍郎,传陛下圣旨!” “凡是京城饥民,每人领粮食一袋,而且管一顿吃到饱的米饭烩菜!” 随着于谦的话音,有小吏摆好桌子纸笔,准备发放粮食。 “谢陛下厚恩!” 听到是皇帝给的粮食,而且每人一袋,百姓们欣喜若狂,跪在地上高声谢恩。 于谦手掌平压,示意百姓们安静。 “凡是因为此次出征受到波及的家庭。” “每户赏赐漠南优良草原起码一百亩,死者加倍。朝廷会记录在案,以便恩泽死者后代。” “除此之外,每户给羊一百只,每人牛一头马一匹。” “陛下圣明!” 百姓们听到皇帝这么大方,欣喜若狂,一边高呼,一边磕头。 等到嗓子沙哑,百姓们这才停下来。 有的人稍微琢磨了一下,望着马上的于谦,大着胆子问。 “这位大人,咱们这离漠南可有好几百里,我们怎么去啊?” 于谦想起临出宫前,梁渊对自己的叮嘱,胸有成竹地说。 “陛下开恩,每家的马匹和牛,可以提前发放。” “再加上领的一袋粮食,支撑你们到漠南,绰绰有余。” 听到皇帝考虑的如此周全,百姓们再无后顾之忧,纷纷高呼。 “陛下万岁!” 东门城墙之上。 雍容华贵的孙太后听着百姓的高呼,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转头看着梁渊。 “皇儿,两百万人,就得发两百万匹马,这个代价是不是太大了?” 梁渊看着喜不自胜的百姓,嘴角微微扬起。 “母后不用担心。” “给百姓发的马,只是寻常驽马,上战场不行,但用来代步不成问题。” “土木堡大捷之后,大军从漠南搜刮了很多马匹,又从北方筹措了一些。” “再加上大家族和皇家的马场,数量基本足够。” 这件事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就算掏空国库,也一定要做成! 见儿子考虑的如此缜密,孙太后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这孩子有了很大长进,再也不是能被王振,哄得团团转的小孩子。 我大明的真龙,终于要翱翔九霄之上! 第十八章 吴太妃的美人计 郕王府。 “圣旨到!” 禁军将军樊忠,穿着一身明晃晃的鱼鳞锁子甲,带着数百名禁军冲入郕王府。 郕王朱祁钰心中一惊,但还是故作镇定,瞪着樊忠。 “樊将军,你宣旨就宣旨,带这么多禁军闯入王府,是什么意思?” 樊忠冷冷地瞥了一眼朱祁钰,眼神中满是不屑。 “本将军带这么多禁军是什么意思,王爷一会就知道了。” 说到这里,樊忠将右手的圣旨高高托起,神色冷漠地看着朱祁钰。 “漠王接旨!” 朱祁钰知道圣旨上,肯定不是什么好消息。 可有这么多禁军在场,他不敢不接旨,只能老老实实的跪下。 “微臣接旨。” 樊忠打开圣旨,粗犷的声音在郕王府响起。 “漠王朱祁钰,暴躁易怒,苛待下人,德行有亏,行事无礼。” “即日起,革去漠王爵位,赐封修德公,月俸一千两,着其从京城搬往应天,好生反省!” 朱祁钰听到皇兄竟然把自己的王爵废了,两眼一黑,差点昏过去! 从今以后,天下所有人都知道他被陛下厌恶,人人都会取笑他,疏远他! 最狠的是月俸一千两,这个数字听起来不少。 可郕王府每月光是给下人开月钱,就要七百多两。 至于平日的吃穿用度,没有两三千两根本不够! 只给一千两,在朱祁钰看来,就是打发叫花子! “王爷,接旨吧!” 樊忠看着脸色惨白的朱祁钰,将圣旨塞入他的手中,随后大手一挥。 “从今日起,修德公不能再住王府。兄弟们,动手帮公爷把东西搬出去!” “我看你们谁敢?” 朱祁钰听到樊忠要派人搬家,立刻跳了起来,红着眼睛瞪着禁军们。 樊忠是从战场上杀出来的将军,根本不怕朱祁钰的威胁。 他缓步走到朱祁钰面前,毫不畏惧地跟他对视。 “王爷,这是陛下的旨意,你难道要抗旨不遵?” 朱祁钰想要应承,但眼角余光却扫到樊忠的手握在刀柄上。 他心里硬提的那口气,突然之间散了,颓废地低头,屈辱地说。 “多谢樊将军帮忙。” 樊忠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冲着禁军摆摆手。 “除了后院太妃的地方不要动,剩下的东西,全搬出去!” 吴太妃是先皇妃嫔,虽然不是皇帝生母,但也是长辈。 为了顾全孝道,梁渊只动郕王,对吴太妃只字未提。 禁军们手脚麻利,很快就将郕王府搬空。 在后院歇息的吴太妃听到动静,匆忙来到前院,看着如同行尸走肉的儿子,连忙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朱祁钰看着面前的母亲,一股委屈涌上心头,忍不住哭出了声。 “母妃,我的王爵被废了!” 吴太妃连忙将儿子搂在怀中轻声安慰。 “我儿莫怕,母妃现在就进宫,为你讨个说法!” 进宫之后,吴太妃想见皇帝,却被曹吉祥拦下,说是陛下正与大臣商议国家大事。 看着上书房中,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皇帝,再想想自己的儿子,吴太妃很是不爽。 等了半个时辰,吴太妃见皇帝没有宣她的意思,知道再等下去也没用,干脆打道回府。 一路上她都在琢磨,该怎么做,才能让祁钰,重新获得皇帝信任。 “太妃用茶。” 回到王府,两个住在这里的侄女,战战兢兢过来给吴太妃敬茶。 刚才禁军一通乱搬,两个侄女吓得瑟瑟发抖,跑到吴太妃这里避祸。 “放下吧 。” 吴太妃完全没有闲心喝茶,扫了一眼侄女,随口吩咐。 不过她很快又抬起头,仔细打量着花容月貌的侄女们,嘴角露出淡淡笑意。 让祁钰重获皇帝信任很难,但若是把侄女送进宫,成为宠妃,一样能让皇帝乖乖听话! 最重要的是,皇帝如今只有三个儿子,而且年龄很小。 若是侄女们生下的一儿半子,说不定还能争一争皇位! 想到就做。 第二天,吴太妃让人亲自做了一盅燕窝,带着两个侄女进了皇宫。 “陛下,吴太妃在外求见。” 曹吉祥走到梁渊身边,低声回禀。 梁渊知道吴太妃这一关肯定得过,无奈的叹了口气。 “请她进来吧。” 吴太妃带着手提食盒的两个侄女,进了宫中,脸上带着慈爱的笑容。 “自从回京之后,陛下日夜操劳,哀家心疼至极。” “正好昨日有人进献了一些极品血燕窝。” “哀家便亲自下厨炖好,给陛下补补身子。” 梁渊原以为,吴太妃是来求他恢复郕王爵位,没想到竟然是来送补品的。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吴太妃,淡淡说道。 “多谢太妃。” 他倒要看看,吴太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见皇帝点头,吴太妃冲着两个侄女使了个眼色。 两人立刻会意,打开食盒,一人端起汤盅,一人拿着瓷勺,缓步走到桌前,躬身行礼。 “请陛下用膳。” 临来之前,吴太妃特意给两人选了一身低胸薄纱襦裙。 此时两人一欠身,襦裙遮掩不住无尽风光,让梁渊大饱眼福。 吴太妃眼中闪过一丝紧张,殷切地看着梁渊。 “这两名女子是哀家的侄女,素宁,秀容,性情温婉贤淑。” “陛下忙于政务,正好可以将她二人留在宫中,照顾陛下日常起居。” 站在桌旁的曹吉祥眉头轻皱。 宫中选妃自有规矩,吴太妃明目张胆的往宫里塞人,有些过了。 梁渊端起燕窝,看出吴太妃是在使美人计,轻笑着点头。 “既然是太妃好意,那朕就却之不恭了。” 吴太妃见到皇帝上钩,这才满意地从皇宫离开。 梁渊让曹吉祥将吴素宁,吴秀容送到后宫住下。 趁着这个空档,曹吉祥将此事告诉了孙太后。 “吴太妃想用女人影响皇儿?” “难道她是想借助后宫之力,扶持自家的亲戚?” 孙太后知道吴太妃往后宫送人,心中顿时有所警惕。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家就是最大的外戚,在这件事上,倒不方便直说。 知道皇帝给侄女们安排了宫院,吴太妃乐开了花,小心地教导侄女们。 “既然进了宫,就要好好服侍陛下。” “想在后宫立足,最重要的是什么,你们知道吗?” 第十九章 枕边风 吴素宁和吴秀容初入宫禁,什么规矩都不懂,只能连连摇头。 吴太妃以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对两个侄女谆谆教诲。 “想要在后宫立足,就要肚子争气,最好能多生几个皇子。” “最重要的是,你们飞黄腾达,也不要忘了家里人。” “外朝有人,你们在宫里才能站得稳,这是相辅相成的关系。” 两个侄女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吴太妃是她们的亲姑姑,听太妃的准没错。 吴素宁心思较为活泛,起身给吴太妃捏着肩膀。 “太妃,我们要怎么做,才能让外朝有人?” 吴秀容有样学样,蹲在太妃的跟前,给她捶腿,眼神中满是渴望。 见到两个侄女这么懂事,吴太妃微微点头,觉得孺子可教。 “这得找准时机,用对办法,才能把你们的人推上去。” “如今陛下将漠南大片草原赏给百姓,将来漠南那边定然有大量官缺。” “你们可以趁此机会,给皇上吹吹枕边风。” “只要陛下开口,你们想要什么官职都行。” 两女眼睛发光,觉得吴太妃这番指点,让她们少走几十年弯路。 用过晚膳,梁渊想起吴太妃送来的两女,随口问道。 “吉祥,素宁和秀荣如今住在何处?” 吴素宁和吴秀容长得十分漂亮,而且身材也很标致,比前世的女明星都不差多少。 梁渊这些日子忙着处理朝事,今天有空,正好放松一下。 曹吉祥跟在梁渊身边这么多年,立刻明白他的意思,轻笑着说。 “两位贵人如今住在永秀宫,从这里走,约有盏茶时间便到。” 梁渊点头,去永秀宫看了看吴素宁吴秀容。 两女自然是殷勤侍奉,弹琴吟诗,想尽办法逗梁渊开心。 从这日之后,梁渊除了偶尔在钱皇后宫中歇息几晚,剩下的时间都是在永秀宫过的。 一来,两女确实漂亮,看起来十分养眼。 二来,梁渊想要看看,吴太妃送这两人进宫,到底想干什么! 这天散朝,梁渊习惯性走到永秀宫,吴素宁和吴秀容做了一桌好菜,烫了一壶好酒。 “臣妾蒙皇上开恩进宫,不胜感激,敬陛下一杯!” 吴素宁随意找了个借口,跟梁渊喝了一杯。 酒杯还没放下,吴秀容就立刻又给梁渊添满,媚眼如丝地看着他。 “陛下,既然你喝了姐姐那杯,那可不能厚此薄彼。” 梁渊本身酒量就不错,自然来者不拒。 见到皇帝被自己哄得团团转,两姐妹对视一眼,左一杯右一杯,不停地劝酒。 刚开始梁渊以为是两女讨好自己,可喝了几杯后,立刻察觉出不对。 这两人是吴太妃的侄女,梁渊对她们很是防备。 平日两人只是逗梁渊开心,并没有灌酒。 今天两人一直灌酒,分明是把梁渊灌醉之后,另有所图! 难道酒中有毒? 可酒壶不是阴阳壶,倒出来的酒这两人也喝了,不可能是毒酒。 梁渊的眼睛转转,又喝了一杯后,假装不胜酒力,领着两女就上了床榻,胡天胡地。 对一般人来说,这两姐妹的心机城府确实很重。 若是之前那个宠信王振的朱祁镇,肯定会被两女哄得五迷三道,对她们的话言听计从。 可对现在的梁渊来说,这两人耍心眼,是在狮子面前张牙舞爪,根本不足为惧。 几番云雨之后,两女气喘吁吁地躺在床上,颇为得意地对了个眼神。 太妃所言果然不假,如今她们已经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 吴素宁躺在梁渊的怀里,修长白嫩的手指在他的胸前轻轻滑动。 “陛下,臣妾家有个兄弟,文能提笔作诗,武能上阵杀敌,早有报效朝廷之心。” “如今我朝在漠南开疆拓土,他也想为陛下的千秋大业出一份力。” “不知陛下可否给他个一官半职,让他一展胸中才学?” 听到吴素宁的话,梁渊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之色。 怪不得今天灌自己这么多酒,原来是想为家里人求官! 梁渊嘴角扬起,装出一副醉醺醺的样子,口无遮拦地说。 “既然是爱妃的家人,朕自然不吝官位!” “不知爱妃这位兄弟叫什么名字?有没有什么功名?” 吴素宁的脸色一红,她举荐的人叫吴温,是她一母同胞的弟弟。 只是吴温自小顽劣,读书读到现在,连百家姓都背不全,整天就是飞鹰走狗,欺男霸女。 不过他对吴素宁倒很不错,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第一时间就会分享给姐姐。 如今有机会,就算弟弟再不成才,吴素宁也得把他推上去。 想到这里,吴素宁微微低头,似乎是害羞一样。 “他是臣妾的弟弟,名叫吴温。” “如今虽然未有功名,但只要放到边疆历练几年,必然能成为陛下的左膀右臂!” 吴温? 梁渊心中冷笑,在两女进宫的第一天,他就让曹吉祥查了两人的家世。 这个吴温,仗着姑姑是吴太妃,横行霸道。 去年因为有人多看了他一眼,直接把人当街打死,当地官府碍于吴太妃,也不敢管。 这样的人,吴素宁也敢推荐,甚至夸奖吴温是人才,真是‘举贤不避亲’! 只是梁渊并没有直接戳穿吴素宁的假话,反而笑眯眯地看着她。 “不知道爱妃,想让朕给他封个什么官?” 听到梁渊的话,吴素宁以为他答应了,心中大喜。 “臣妾也不贪心,让他做个卫所指挥使就行。” “听说漠南要设三个卫所,给他一个,也不算过分。” 大明要经略漠南的事,早已不是秘密,两女进了宫,更听到不少传闻。 梁渊差点笑出声! 一个什么都不会,连功名都没有的人,上来就想做卫所指挥使? 胆子这么大,就不怕一口撑死? 吴秀容见到姐姐开口了,自己也不甘落后,趴在梁渊身上娇声说。 “陛下,臣妾的哥哥名叫吴奇,在庆阳府合水县做知县,已经好几年没动过了。” “他为人精明能干,把整个合水县治理的井井有条。” “听说漠南要设立新的总管府,以他的能力,做个布政使或者按察使,绰绰有余!” 第二十章 斗心眼,你们差远了! 梁渊以为,吴素宁的胃口就够大了,没想到吴秀容的胃口更大! 总管府的布政使按察使,那可是朝廷二品大员,主管一州政务,妥妥的封疆大吏! 从七品知县,陡然升到二品布政使,这升迁速度,比坐火箭快多了! 而且这个吴奇,梁渊也听曹吉祥说过,完全是个糊涂蛋。 上任三年,整天喝酒听曲,从来不管百姓疾苦。 甚至知县大印丢了半年都不知道,最后只能找人刻了一个新的。 这样的官,要是能平步青云,梁渊就该对吏部那些官问责了。 看着吴秀容期待的眼神,梁渊忍不住笑了起来,故意逗她。 “漠南总管府的布政使,是不是有点低了?” “既然你哥哥这么有能力,把他调入内阁做首辅,岂不是更好?” 吴秀容先是一喜,随后便反应过来,皇帝这是在耍自己! 即便她对朝堂之事了解不多,也知道首辅乃是文官之首,一般人根本不敢做。 自己哥哥要是直接从知县擢升首辅,圣旨到的时候,就得被活活吓死。 另一边的吴素宁,也听出皇帝的弦外之音。 她以为是吴秀容要得官太大,惹皇上生气,连忙打圆场。 “陛下,秀荣也是一时口快,您别跟她计较。” “其实我们两人的兄弟,只要做个指挥使之类的小官,臣妾就满足了。” 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 要官也得从小官要起,等自家兄弟上任,才能再吹枕头风给他升官。 只是吴秀容觉得,这段时间已经把梁渊拿捏住了,他根本离不开自己。 所以没理会吴素宁递过来的台阶,气呼呼地哼了一声,躺在床上,背对着梁渊。 见到吴秀容竟然跟自己耍脾气使性子,梁渊差点笑出声! 老子就是把你们当成一个利用工具,看看吴太妃想干什么。 你们反而对老子耍起脾气来了! 老子三宫六院七十二妃,钱皇后长得不比你们差,性格更是好上百倍。 真以为老子离了你们就不行了? 不过梁渊并没有当场发火,他瞟了一眼窗户,外面人影闪动,曹吉祥还在听候吩咐。 若是因为这点小事发火,便会让有心之人知道,自己心智有短板,很容易被人激怒。 这对日后朝政极为不利,不能因小失大。 想到这里,梁渊轻蔑地笑笑,伸手搭在吴秀容的肩膀上。 吴秀容明显还在生气,使劲抖了一下肩膀,想把梁渊的手抖开。 梁渊用力抓着吴秀容的肩膀,用十分宠溺的口气哄道。 “美人,你不要生气,朕刚才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你们的兄弟,朕自然要关照。” “不然美人薄怒,朕可承受不住。” 前世那么多女人围在身边,梁渊都把她们哄得服服帖帖。 如今哄一个利欲熏心的吴秀容,更是手到擒来。 见到自己使性子有用,吴秀容慢慢悠悠地转过身,冷着脸看着梁渊。 “陛下此言当真?” “若是你再跟臣妾开这种玩笑,臣妾一辈子都不理你了!” 吴秀容知道,使性子也要把握好火候,不然真惹怒梁渊,她也不好过。 看着吴秀容委屈的样子,梁渊心中冷笑,这女人倒是会演戏! 他伸手将吴秀容搂在怀中,装出一副痴心的样子。 “美人可别这样,朕只是想逗逗你而已。” “不过卫所指挥使责任重大,要管五六千人的吃喝用度,稍有差池,就要被兵部问责。” “若是真给他们授了指挥使的官位,恐怕也不是他们的福分。” 兵部侍郎于谦是个有名的硬骨头。 要是吴温,吴奇真的上任指挥使,迟早有一天会撞到于谦手里。 到时候就算吴素宁吴秀容哭死,也救不回她们的兄弟。 吴秀容不懂朝堂上的事,只是知道指挥使的官不小,她疑惑地看着吴素宁。 “难道,做这么大的官,还会管不住下面的人?” 吴素宁瞄了一眼梁渊,见他没有开口,只能自己解释。 “下面的人越多,要管的事越多。” “若是你自己考虑不周,不是被繁杂的公务累死,就是被下面的人找机会-阴死。” “陛下的眼光确实长远,臣妾万分佩服。” 刚才吴秀容耍了性子,吴素宁自然要让梁渊吃点甜头。 看着温顺乖巧的吴素宁,梁渊将两人同时搂入怀中,笑眯眯地说。 “卫所指挥使确实不能给,不过什长之类的官还是可以的。” “只要慢慢磨练,有你们做后台,他们自然会升上来。” 吴秀容心思没有那么细,听不出梁渊话中的讽刺之意,挑三拣四的说。 “什长也太小了,陛下能不能再往上提一提?” “再怎么说,我哥哥也是知县,至少也得给个百户,千户吧?” 什长不入品级,养尊处优的吴秀容自然看不上。 知县是七品,百户是六品,千户是五品。 若是能让哥哥做个千户,尽管升迁的幅度不算大,但也算没白忙一场。 听到吴秀容这么不知足,梁渊狠狠在她的腰肢上掐了一下,嘴角带着淡漠的笑容。 “如果你真想让你弟弟吴温去漠南,以他的能力,朕最多给他个小旗官。” “还有你那个知县哥哥,你以为朕不知道他是个什么德行?” “上任六年,对县中之事不管不问,甚至连知县大印都能丢了!” “既然你开口了,那就让他去漠南最北边,做一个从九品的驿站主管吧!” “朕倒要看看,他去了最北边,还怎么喝酒听曲!” 漠南最北边,已经是瓦剌蒙古的地盘。 吴奇若是去了,能保住性命就是天大好事。 见到梁渊脸色说变就变,吴素宁和吴秀容惊讶不已。 她们万万没想到,早已经沉迷在自己美色之中的皇帝,竟然如此理智果决! 两人的软语相求,故意拿捏,没有影响到他分毫! 吴素宁张张嘴,似乎想要替弟弟辩解一二。 可想想弟弟做的那些事,她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吴秀容也是如此,哥哥当知县做的那些事,她也不是一无所知。 两人对视一眼,都不知道如何反驳梁渊,只能闭嘴。 第二十一章 几家欢笑几家愁 王府,后院。 吴素宁和吴秀容愁眉苦脸的坐在一起,房间里的气氛沉闷至极。 今天早上,太妃传信,让她们来王府请安。 吴家两姐妹明白,太妃名义上是让她们请安,实则是要问求官的事情。 本来按照太妃的计划,入宫得宠之后,应该把自家兄弟托上高位,互帮互助。 没想到两人一番折腾,只得了个小旗官和驿站主管。 别说帮她们两人巩固势力,就是传个消息都难如登天。 可吴太妃是她们的长辈,即便知道此行要受责骂,也不敢不来。 “太妃驾到!” 门外的下人轻声通传,吴太妃沉着脸走了进来。 郁闷的吴素宁和吴秀容连忙起身行礼。 “见过太妃。” 吴太妃径直走到主位之上坐下,冲着周围的侍女们摆摆手。 “你们都退下,哀家和素宁秀荣聊聊家里的事情。” 等到所有下人离开,吴太妃的眼神顿时变得凌厉,瞪着两人沉声问道。 “哀家听说,你们两人开口向皇帝求差事了?” 见到太妃这么直接了当,两女对视一眼,姐姐吴素宁小声回答。 “太妃果然消息灵通。” “这段时间,陛下夜夜宿在我们姐妹宫中,对我们两人多番宠幸。” “我们姐妹觉得时机已至,这才开口。” “可没想到陛下如此狠心,只给了两个芝麻绿豆大的官。” 这番话既是认错,也是卖惨,想让吴太妃骂的轻一些。 看着两人窝窝囊囊的样子,再想想她们求来的两个官位。 吴太妃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两人训道。 “哀家之前跟你们怎么说的?得先在后宫站稳脚跟!” “陛下这几日宿在你们宫中,看起来是宠爱你们,实际上是见到新人的新鲜感!” “你们得趁着这股新鲜劲,想办法去抓皇帝的心!” “这时候求官,皇帝定然认为你们居心不良,自然不会给你们好脸色!” “你们在开口之前,就不知道动动脑子,仔细想想吗?” 想到两人给皇帝留下坏印象,很可能会影响吴家以后的发展,吴太妃越想越气。 “你们这两个赔钱货,真是胸大无脑,白白浪费哀家一番苦心!” 听到太妃骂的这么狠,吴秀容低着头翻了个白眼,但也不敢当面顶撞太妃。 吴素宁则乖乖听着太妃责骂,脸上的愁容更重。 足足训了两人一炷香时间,吴秀容实在忍不住了,趁着太妃喝茶的功夫说。 “太妃,我们是告假出来的,要是回去太晚,恐怕又要惹陛下生气。” 吴太妃知道这是借口,但也懒得拆穿,摆摆手让两人赶紧回去。 吴家两姐妹如蒙大赦,忙不迭地起身行礼,回宫去了。 看着两人匆匆离开的背影,吴太妃的眼睛微微眯起,一道精光从中闪过。 “以这两个赔钱货的脑子,兴盛家族肯定没戏。” “而今只能指望她们肚子争气,多生几个皇子了。” 吴家两姐妹回宫的消息,很快就传到孙太后的耳中,她若有所思地问。 “这两人出宫见吴太妃,可是有什么要事?” 身边伺候的太监黄顺,小心地将剥好的葡萄递过去。 “奴婢听说,永秀宫的两位娘娘,为自家兄弟向陛下求官。” 孙太后柳眉轻挑,将葡萄籽吐在宫女手上,平静地问。 “陛下准了?” 在吴太妃将吴家两姐妹,送到宫里的时候,孙太后就猜到,她们想要做外戚。 只是没想到这两人行动这么快,不到一个月就开口了。 黄顺知道孙太后的意思,轻笑着回道。 “陛下准了。” “不过给她们兄弟的官,一个是小旗,另一个是驿站主管!” 孙太后还担心,陛下被美色迷惑,给这两人的兄弟封大官。 之前王振还在的时候,陛下就听信他的话,给王振的不少亲信封了要职。 可听到是小旗和驿站主管后,孙太后差点把刚吃掉的葡萄喷出来! “这孩子,也太调皮了。” 孙太后轻笑着摇头,心中却对皇帝的处理很满意。 “皇上驾到!” 随着太监的通传声,梁渊快步从门外走来,冲着孙太后微微一礼。 “孩儿给母后请安。” 孙太后让梁渊起身坐下,随口说起求官的事,满意地夸奖道。 “皇儿,这段时间你长进不少。假以时日,必然能成为一代明主。” 梁渊听出,母后这是夸自己长脑子了,笑呵呵地回道。 “有母后督促,这是板上钉钉的事。” 之前跑业务的时候,梁渊跟客户聊到过明史,知道孙太后对朱祁镇,十分疼爱。 甚至连夺门之变,都是在孙太后的默许之下,才能顺利进行。 不然太后派人传道旨意,夺门之变很可能就失败了。 想到这里,梁渊对面前这个慈眉善目的太后,多了几分亲近。 “母后,孩儿率军征伐瓦剌的时候,从漠南带回一批上好的羊羔。” “其肉鲜嫩-爽滑,毫无膻味,切成肉片涮着吃最好。” “最近天气转凉,孩儿陪您吃顿火锅。” 孙太后含笑点头,两人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顿。 几天时间,转眼便过。 这天吴奇正准备出门,忽然见知府大人,陪着一位京官进了吴府。 京官将手中圣旨往上一捧。 “皇上有旨,吴奇,吴温接旨!” 吴奇脸上闪过一丝兴奋,连忙打发下人,去把家里人都叫出来。 前些天京城来信,说自家妹妹入宫做了妃子,而且颇得陛下宠爱。 那时候他就猜到,用不了多长时间,自己就能升官。 没想到圣旨来的这么快! 吴家人听说要接圣旨,很快就都赶到前院,一个个兴奋的不行。 “秀荣妹子做了贵妃,连着他哥吴奇也要高升了!” “我小时候跟素宁姐姐玩得可好了,她说不定也会封我个一官半职!” 看着幻想人人当官的吴家人,京官嘴角闪过一丝冷笑。 “吴奇,吴温接旨!” “朕听闻你二人素有报国之心,如今漠南之地,大量官职空缺。” “特封吴奇为驿站主管,吴温为小旗官,旨到之日,即刻赴任!” 京官合上圣旨,看着呆若木鸡的吴家人,心中好笑。 “吴奇吴温,还不上前接旨?” 第二十二章 好好照顾 吴奇做过几年知县,知道不接旨是大罪,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身子抖着接过圣旨。 只是他脸色惨白,好不容易挤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等到宣旨的京官离开,吴家人这才炸了锅。 “不是说做大官吗?怎么是个从九品的驿站主管?” “我还以为吴素宁能给她弟弟封多大官呢,弄了半天就是个小旗!” “这么小的官,还用得着她跟皇帝开口?我们自己找找关系,也能弄到!” 听着自家人的讽刺挖苦,霸道惯了的吴温,重重往地上吐了一口。 “呸,芝麻大的官,也敢让小爷去当?” “我姐姐真是昏了头了!” 本来吴温想骂皇帝,但他终究有些顾忌,只能抱怨姐姐两句。 有跟吴温关系不错的人,好心劝道。 “吴温,这毕竟是陛下的旨意,你不去不行吧?” 吴温正在气头上,转头剜了说话那人一眼,龇牙咧嘴地说。 “你这么喜欢这个官,那让你去当怎么样?” 劝说那人立刻缩了回去,吴温的目光从剩下的人身上扫过。 “你们谁想去?反正小爷我不去!” “屁大的官职,狗都不要!” 吴温双手死死攥着圣旨,他也想继续做知县,不去漠南做驿站主管! 就在吴奇闹脾气的时候,吴家家主吴天梁站了出来。 “奇儿,你闹够了没有?” “这可是陛下的圣旨,是你说不去就能不去的吗?” 吴天梁是吴奇吴温的爷爷,掌管家中的大小事情,威望很重,说话极有份量。 见到爷爷训自己,吴奇噗通一声跪在吴天梁面前。 “爷爷,姐姐给我求的什么破官!” “职位低就不说了,还在漠南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要是我真去赴任,碰到瓦剌骑兵或者蒙古人,您就见不到您最疼爱的孙子了!” 吴天梁伸手摸摸吴温的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温儿,奇儿,爷爷知道你们不想去漠南,爷爷也不想让你们去。” “可圣旨就是圣旨,就算你姐姐入了宫,咱们也不能抗旨!” 把事情的基调定好后,吴天梁话音转柔。 “你们要多体会,素宁和秀荣的良苦用心。” “漠南艰苦,可你们只要在那里熬上两三年,她们就有理由给你们升官。” “到时候就算有人想挑毛病,也挑不出来。” 吴天梁不知道两姐妹是怎么想的,但他只能用这些话,糊弄吴奇吴温。 听到爷爷的话,吴奇吴温的脸色顿时好了许多,也不再反对去漠南。 京城,上书房。 梁渊抓起茶盏喝了一口,仔细品味后,笑着吩咐旁边的曹吉祥。 “糖加少了,以后再多加半勺。” 曹吉祥将梁渊的话记下,看着桌上的茶盏,拍马屁说。 “陛下,您弄出来的这个奶茶真好喝。” “如今后宫的娘娘们都在学,就连太后,昨天都做了几杯尝尝。” 这些天梁渊喝茶喝得有些腻歪,就仿着前世的做法,弄了几杯奶茶喝。 没想到后宫的妃嫔们有样学样,全都开始喝奶茶了。 “这些东西偶尔尝一下还行,要是每天喝可不好。” 梁渊将茶盏放在一边,随口问道。 “给吴家的圣旨应该到了吧?他们反应如何?” 曹吉祥是东厂督主,这次宣旨就有东厂的番子跟着,所以他对吴家的反应了如指掌。 “圣旨到后,吴奇吴温刚开始很兴奋,等着一步登天做大官。” “可听到是去做小旗和驿站主管,立刻傻眼。” “吴温甚至当场撒泼,想让别人替他去做这个小旗官。” 听到吴温的表现如此不堪,梁渊不满地哼了一声。 “享乐在前,吃苦在后。这种废物,做小旗官都不够格!” “最后吴家是怎么处理的?” 这道圣旨虽说是惩罚,但也是梁渊给吴家的机会。 若是他们能认识到错误,真去漠南磨练几年,梁渊也不介意给他们个机会。 只是吴奇吴温的表现,让他太失望了。 曹吉祥知道陛下对吴家没有好感,却也没有添油加醋,只是老老实实的回禀。 “吴家家主吴天梁劝了他们一番。” “最新的消息,他们两人已经准备去漠南上任了。” 梁渊嘴角轻翘,伸手拿起一份奏章。 “这种人,就得这么治!” 吴奇吴温不是喜欢享乐吗? 他偏要让两人去漠南受苦! 这种掌控他人命运的感觉,简直爽炸了! 站在一侧的曹吉祥,脸上闪过一丝敬畏之色。 陛下能在土木堡的绝境之中,逆风打败瓦剌骑兵。 回宫后又将郕王玩弄于鼓掌之上。 两个新入宫的妃子,想要拿捏陛下,反而被陛下拿捏。 身为皇帝的贴身太监,这一切都在曹吉祥的眼皮子底下发生。 他深深的感觉到,陛下真是英明神武,天下大小事务都逃不过他的双眼! “吉祥,漠南总管府的各级官员,还有三边新卫所的三万军队,走了没有?” 梁渊合上一份奏章,若有所思地问。 曹吉祥微微欠身,恭敬地回道。 “陛下,他们三天前就走了。” 梁渊迈步走到东墙,看着墙上狭长宽阔的漠南地图,沉思片刻。 “三个卫还是太少了,传朕旨意,漠南新增一个卫所,划拨一万军队。” “这个卫所的指挥使...就由参将顾诚担任,你去宣他进宫。” 顾诚在土木堡之战中,表现亮眼,只是资历太浅。 如今去漠南,正好让顾诚磨练一下。 顾诚入宫之后,梁渊将新增一卫的事告诉他,笑眯眯地说。 “顾将军,朕给你安排两个人。一个叫吴温,最多当个小旗官。” “另一个叫吴奇,可以做你治下的驿站总管。” 顾诚眼睛微转,最近朱祁钰被贬为国公,吴太妃为了保住家族,送了两个侄女入宫。 陛下安排的这两个人都姓吴,定然是新入宫妃子的兄弟! 梁渊看着回过味的顾城,意味深长地叮嘱。 “去了漠南之后,你一定要多多照顾这两个人,给他们建功立业的机会。” 顾城眼睛转了几下,立刻明白皇帝的意思,单膝跪地,恭敬地说。 “陛下,末将懂了!” 第二十三章 朱祁钰下江南 乌云低垂,豆大的雨点倾泻而下。 京城前往的应天府的官道上,一匹驽马拉着简陋的斗篷马车,在泥泞中艰难前行。 四个身着蓑衣的随从,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马车后面。 咚! 坐在马车里的修德公朱祁钰,只觉得身子一震,马车停了下来,他眼中带着怒火呵斥道。 “李辛,你这车是怎么赶的?” 自己被皇兄削去王爵,赶往应天府反省。 这些下人对自己也愈发散漫,连车都不好好赶了! 车夫李辛不敢怠慢,小步跑到车厢前,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国公爷,雨太大了,咱们的车陷在坑里了!” 以前朱祁钰出行,坐的都是四匹健马拉的青缦帐车。 就算陷在坑里,车夫只要驾鞭轻响,四匹马一同使力,帐车立刻就能出坑。 可如今给朱祁钰拉车的马,只是一匹驽马,根本拉不动陷在坑里的车。 朱祁钰才不管那些,他只是冷冷地下令。 “本王...本国公给你一炷香的时间。” “若是一炷香之后,马车还在原地,你就自领二十杖吧。” 李辛面上闪过一丝苦色,但又不敢不听朱祁钰的话。 只能招呼马车边的几个随从,几人一起抬住车轮,想把车厢抬出来。 不过雨势太大,车轮上又沾满烂泥,几个人使不上力,抬了半天也没抬出来。 眼看一炷香的时间就要到了,李辛心一横,咬牙走到车厢边。 “国公爷,车轮太滑,车厢太沉,小人斗胆,请国公爷屈尊下车。” “我等把马车抬出来,方能继续赶路。” 车厢中沉默片刻,随后传来朱祁钰的暴喝。 “大胆!” “你们几个废物,连个车厢都抬不起来,还敢让本国公下车?” “本国公要你们有什么用!” 本来被皇兄赶出京城,朱祁钰已经憋屈,窝火到了极点。 没想到,一个下人也敢对他发号施令! 李辛噗通一声跪在泥水之中,苦着脸解释。 “国公爷息怒!” “只是国公爷不下车,咱们恐怕得在雨里耗上一两个时辰,才能继续赶路。” 车厢里的朱祁钰气急败坏,废物,混账,狗娘养的,各种脏话喷涌而出! 足足骂了一刻钟,朱祁钰才渐渐安静下来,可脸依旧黑的像锅底一样。 “备伞,本国公要下车!” 随从从车上的行李中,抽出一把宽大,厚重的青伞,撑在车厢门口。 朱祁钰掀开车帘,一股浓重的雨腥气扑面而来,他冷哼一声,下车站到路边。 李辛等人赶紧抬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马车从泥坑里拔了出来。 只是驽马没收住前冲之势,拉着车厢往前跑了一段,将路上的泥水溅到了朱祁钰身上! “国公饶命!” 李辛和其他几个随从面色大变,齐刷刷跪在泥水之中。 朱祁钰张口就要骂,可看到道路前后寂静无人,心中忽然泛起一股冷意。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若是骂的太狠,他们心中起了歹意,自己就危险了! 想到这里,朱祁钰硬生生把斥责的话憋了回去,神色平静地说。 “不过是一件衣服而已,用不着放在心上。” “继续赶路。” 李辛等人本已做好受罚的准备,没想到国公竟然饶了他们! 几人面露喜色,赶快起身收拾东西,冒着大雨继续赶路。 往前走了半天,大雨终于停了。 朱祁钰隔着车帘,看到路边有间客栈,于是便让马车停下。 “李辛,你去问问,在这里吃饭要多少钱。” 冒雨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总该吃点热乎的,暖暖身子。 李辛很快就回来了。 “国公爷,若是在店里吃饭,至少也得十两银子。” “而且住店一晚,也是十两银子。” 听到吃饭竟然要十两银子,朱祁钰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他还是郕王的时候,一顿饭别说十两银子,就是三五百两,他也不在乎。 可如今他的家产被禁军尽数抄没,今年的俸禄也没有发放。 离京之时,吴太妃派人送来的一千两银子,让朱祁钰路上花用。 这一路上吃吃喝喝,花的只剩下五百两。 朱祁钰心中起了退意,想要省些银子,可肚子却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 伸手按住咕咕叫的肚子,朱祁钰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皇兄! 若不是他削去自己的王爵,自己怎么可能困窘到这种地步? 若不是他把自己赶往应天府,自己又怎么会在路上受这么多苦? 朱祁镇,你给我等着! 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好看! “大家赶了这么长时间路,也该歇歇了。” 朱祁钰带着随从走入客栈,交给掌柜二十两银子,让他整治两桌好菜。 不多时,清炒时蔬,爆炒驴肉等菜,热气腾腾地摆在朱祁钰面前。 他夹起一片驴肉,放入口中细细品尝。 就在这时,一群牵着瘦马,衣着十分朴素的人走进店中,昂着头问道。 “掌柜的,你们这里都有什么吃食,多少钱?” 掌柜的脸上带着笑容,将店里的菜式,价格报了一遍。 听到一顿饭竟然要十两银子,这些人立刻嘟囔着说。 “这怕不是个黑店吧?” “一顿饭十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 有几人打量着店内的摆设,眼神中满是不屑。 “这种破地方,也敢开价十两!” “宾仁哥,要是咱们太爷舒王还在,我非得把这里砸了不可!” 这些人的太爷是舒王? 正在吃饭的朱祁钰耳朵一动,转头打量着这群人。 朱宾仁重重叹了口气,似无奈似感慨地说。 “今时不同往日。” “太爷在的时候,咱们是王室子孙。” “如今太爷早已作古,你我也只能顶着奉国中尉的虚衔,混日子。” 最开始说话那人,听到朱宾仁说起爵位,更加生气。 “混日子?怎么混?” “奉国中尉那点俸禄本来就不够用,现在还被上面的人扣着,咱们都快成要饭的了!” “有的人更惨,不仅领不到俸禄,还被朝廷罚到凤阳拘禁!” 朱祁钰听出这些人是舒王的子孙后代,心中一动,冲着掌柜说道。 “掌柜的,给这几位上些好酒好菜。账,算在我的头上!” 第二十四章 废物皇帝 听到朱祁钰要请客,刚刚进来的那些人纷纷向他看了过来。 朱宾仁打量朱祁钰几眼,确定不是自己的朋友后,迈步上前,双手抱拳。 “这位兄台,咱们以前见过?” 朱祁钰笑着摇头,他是第一次来应天,自然不可能认识这些远房亲戚。 这下朱宾仁更加不解,疑惑地看着朱祁钰。 “既然咱们萍水相逢,你为什么要请我们吃饭?” 这些宗室子弟虽然穷困,却也只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朱祁钰端起酒盅一饮而尽,笑眯眯地看着朱宾仁,不紧不慢地开口。 “虽然你我从没见过,但咱们却是亲戚。” 听到朱祁钰这么说,最开始抱怨的朱宾云不屑地笑了一声。 “你要是想跟我们交朋友就直说,我们也是喜欢交朋友的人。” “可亲戚不能乱认。” “我们可是舒王朱桐的后代,正儿八经的大明王室子孙。” “一般人,可没资格跟我们攀亲戚!” 后面的人纷纷点头,看向朱祁钰的眼神,带着几分轻蔑。 这些人虽然穷的荡气回肠,可提起自己的身份,却是满脸自豪。 看着舒王后代得意的样子,朱祁钰面带微笑,缓缓报出自己的身份。 “在下同样姓朱,名唤祁钰。” 听到朱祁钰的名字,这些宗室子弟愣了一下,随后心直口快的朱宾云脱口而出。 “你就是被陛下削去王爵的修德公?” 朱祁钰这件事闹得太大,朱宾云他们自然也听说过。 眼看朱祁钰的脸拉了下来,朱宾仁用手肘推了一下堂弟,满脸堆笑地打招呼。 “原来是郕王爷当面,我等有眼不识泰山,请王爷恕罪!” “你们还不快过来,拜见王爷?” 虽然朱祁钰已经被削去王爵,但这里离京城很远,叫王爷也不会有人追究。 朱宾云等人听到是郕王请他们喝酒吃饭,顿时热切起来,纷纷涌了过来。 “拜见王爷!” “早就听说王爷大名,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朱祁钰知道,这些人都是朝廷养的草包,除了吃喝玩乐,剩下什么也不会。 不过他心里看不起这些人,脸上却是挂着热情的笑容。 “难得我们兄弟有缘,在这间客栈巧遇,大家一起喝一杯!” 早就饥肠辘辘的朱宾仁等人,也不再推辞,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坐下吃喝起来。 “宾仁兄好酒量,李辛快给宾仁兄满上!” 朱祁钰让朱宾仁朱宾云跟自己坐在一桌,一边给两人灌酒,一边闲聊。 “宾仁兄,你们是舒王后代,怎么如今连饭都吃不起了?” 朝廷每年要花大笔银子,供养宗室,朱宾仁他们过的再差,也不该穷到这种地步。 几杯酒下肚,朱宾仁也不像刚才那么谨慎,言语中带着几分无奈。 “还不是因为那些瓦剌狗!” “每次边关一起战火,朝廷就要停发宗室俸禄,弄得我们青黄不接。” 朱祁钰的眼睛微微一转,故意顺着朱宾仁的话问道。 “可这次,不是皇帝陛下主动去打瓦剌的吗?” “他应该提前考虑这些事吧?” 皇帝御驾亲征之后,朱祁钰在京师监国,处理一切政务。 他当然知道,陛下出征之前,根本没有考虑过宗室们的死活。 朱宾仁不屑地切了一声,嘴里却恭维着说。 “陛下英明神武,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旁边的朱宾云看了一眼朱宾仁,平日里堂哥提起皇帝,可没有这么客气。 经常会说皇帝穷兵黩武,好大喜功,有时候甚至会破口大骂。 不过今天皇帝的弟弟朱祁钰当面,他不敢直说,也情有可原。 朱祁钰看朱宾仁朱宾云的表情,猜到他们言不由衷,略微沉思后主动问道。 “你们觉得,当今皇帝怎么样?” 听到朱祁钰突然这么问,朱宾仁的酒劲都被吓退了,吞吞吐吐的说。 “陛下雄才大略,将天下治理的井井有条,自然...自然是极好的。” 尽管不知道朱祁钰的目的是什么,但说皇帝好话肯定不会错。 朱宾云和其他舒王后裔,也被朱祁钰问的一愣,磕磕巴巴地夸奖皇帝。 不等所有人说完,朱祁钰冷哼一声,用力地拍着桌子。 “好个屁!” “当今圣上宠信奸宦王振,在家门口被瓦剌人包了饺子。” “要不是运气好,他早就被也先抓到瓦剌当俘虏了!” “就他这个办事急躁,眼高手低的样子,你们说,像谁!” 朱宾仁猜到朱祁钰要说谁,但他拿不准朱祁钰要干什么,所以闭口不言。 反倒是直性子的朱宾云,不假思索地回答。 “郕王爷,难道你的意思是,当今圣上像当年的建文帝?” 此话一出,其他人纷纷低头喝酒吃菜,假装没听见。 建文帝虽然也是大明皇帝,而且还是太-祖子孙。 可他的所作所为,简直丢尽太-祖的脸面。 当年永乐大帝奉天靖难,身边仅有八百人;而建文帝手握数十万朝廷精锐。 这么大的兵力优势,建文帝愣是打输了! 从那以后,建文帝就成了无能的代名词。 这些宗室子弟,碍于皇室颜面,不能直说,但心里没人看得起建文帝。 现在郕王爷把当今圣上比作建文帝,他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装作聋哑的众人,朱祁钰冷笑一声,毫无顾忌的点点头。 “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您们说,咱们身为宗室子弟,过得却连个普通百姓都不如,这对吗?” “皇帝好大喜功,擅自出兵攻打瓦剌。” “可军饷却要从我们这些宗室身上刮,你们难道就这么认命了?” 听着朱祁钰的连声质问,这些宗室子弟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苏醒了。 他们慢慢抬头,眼中跳动着光芒,期盼地看着慷慨激昂的朱祁钰。 见到自己的话起了效果,朱祁钰拿起酒壶狂饮几口,胡乱地擦了一下后继续说。 “若是金銮殿上,坐着的是太-祖爷,永乐帝那样雄才大略的皇帝,我就是死了也甘愿。” “可你们看看现在这位,他能跟太-祖爷,永乐帝比吗?” “他这么欺负你们,逼迫你们,难道你们就捏着鼻子认了?” 第二十五章 鼓动众人 振聋发聩的咆哮,在小小的客栈中回荡。 宗室子弟们有些低着头,没有说话,不知道是在羞愧,还是真的认命。 有的人冷笑一声,端起酒碗大灌一口,说那么多废话,不如多吃点多喝点实惠。 就在众人犹豫不决的时候,朱宾云喝了一口酒,梗着脖子看着朱祁钰。 “郕王爷,我们当然不想认命,但我们不认命又有什么办法?” “莫非,你想让我们效仿当年的永乐帝,起兵造反?” 听到朱宾云说的这么直白,在场的宗室子弟都是一惊! 造反这种话可不能胡说,要是传到皇帝耳中,他绝不会因为亲戚关系,手下留情! 朱宾仁狠狠瞪了朱宾云一眼,这个弟弟,越来越口无遮拦,什么话都敢说! 他转头看看,发现掌柜和店小二不在大堂中,这才松了一口气。 看着众人如临大敌,战战兢兢的样子,朱宾云冷笑一声。 “咱们已经活成这个窝囊样子,难道还怕死吗?” 众人虽然没有朱宾云那么肆无忌惮,可心里也觉得,这么窝囊的活着,实在丢祖宗的人。 朱宾仁看着张狂肆意的弟弟,重重地叹了口气,眼中带着忧虑。 “我们当然不怕死。” “可我们不是太-祖爷,也不是永乐帝,别说没有纵横沙场,百战百胜的能力。” “就算真有,咱们手里哪有那么多军队?” 其他人纷纷点头。 就凭大堂里这几十号人,想去撼动几十万精锐拱卫的京师,简直是痴人说梦。 见到众人被自己的话说动,朱祁钰的双手撑在桌子上,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 “没兵,确实是个问题。” “这就要看各位,有没有那个胆子去博一下。” “须知,万事皆有可能。” “当年司马懿三千死士赚了天下,李隆基一百多人搞定朝廷。” “永乐帝起兵,身边也只有八百人。” “可他们都成了。” “咱们若是搏一下,说不定永乐帝的旧事,就会发生在你我身上呢?” 奉天靖难,从龙功臣! 想到永乐帝坐稳大位之后,犒赏有功之臣,在座的宗室子弟,眼睛都亮了起来。 祖先能做成的事,后世子孙定然也能做成! 朱祁钰见宗室子弟,一个个跃跃欲试,两眼放光,心中知道,这件事有门! 他立刻抓住机会趁热打铁,添油加醋地对朱宾云等人说。 “各位应该知道,前段日子我被削去王爵,大部分家产也被禁军抄没。” “不过我每年还能领国公的俸禄,我愿意把这些钱全部拿出来,供大家成事!” 每个月一千两银子,对起兵这样的大事确实有些少。 不过朱祁钰的计划刚刚起步,参与的人数也不算很多,这些钱够用了。 大部分宗室子弟心中蠢蠢欲动,这件事风险大,但收益也高! 最冲动的朱宾云更是直接站起来,冲着朱祁钰深施一礼。 “我愿意跟随郕王,成就大业!” 眼看弟弟这么冲动,朱宾仁赶紧把他按回座位,冲着朱祁钰干笑两声,转移话题。 “郕王,咱们要做的是大事,光靠您的俸禄,恐怕连八百人都养不起吧。” 想要造反,钱,兵,缺一不可。 以郕王如今的俸禄,养一两百骑兵都捉襟见肘,更别说做其他事了。 其他人纷纷点头,显然朱宾仁的话,也是他们心中的忧虑。 见到朱宾仁言语中带着几分质疑,朱祁钰不仅没生气,眼中反而闪过一丝赞许。 这小子是个人才,要是好好磨练一番,说不定能做自己的左膀右臂。 想到这里,朱祁钰诚恳地看着朱宾仁,十分坦诚的点点头。 “咱们刚刚筹划这么大的事,缺钱是肯定的。” “不过各位都是宗室子弟,应该认识不少亲王郡王,” “他们肯定也对皇帝心存不满,你们可以规劝他们,加入咱们的计划。” “这样就能豢养一些死士,或者动用这些亲王郡王的军队。” “你们想想,若是咱们突然发动,成功拿下皇宫,你们的地位会有多大提升?” 朱祁钰端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让自己激动的心情稍微平复一下。 “宾仁兄,我刚才偶然听到,你现在的爵位是奉国中尉吧?” 朱宾仁轻轻点头,这已经是大明爵位中,最低的一等。 每年俸禄少的可怜,而且经常拖欠,就算发下来,也要被藩王克扣。 名为宗室子弟,活的却和叫花子一样。 看着朱宾仁黯然失神,朱祁钰轻轻拍拍他的肩膀。 “可咱们的计划要是成功了呢?” “你至少也是个亲王!” “从奉国中尉到亲王,一下子连跳七级!” “到时候你们吃亲王的俸禄,坐拥万亩良田,家中娇妻美妾,子孙满堂。” “不比现在快活多了?” 在座的宗室子弟纷纷点头,似乎已经看到纸醉金迷的未来! 等到所有人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后,朱祁钰再次抛出一个办法。 “除此之外,我们还可以干一些其他营生,挣点银子。” 听到有银子能挣,在座的众人都很激动。 就连一直很冷静的朱宾仁,都迫不及待的问道。 “郕王,你说的其他营生是什么?能挣多少银子?” 这些人的日子过得很窘迫,自然很关心银子的事。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朱祁钰压低声音说。 “天底下,没有什么营生比抢劫还赚钱,这生意无本万利,干一票就能吃好几年。” 朱宾仁眉头紧皱,脸上泛出丝丝难色。 “郕王爷,您的意思是,让我们去拦路劫道?” 尽管已经落魄到这种地步,但朱宾仁还是不想干这种丢脸的事。 没想到朱祁钰摇了摇头,轻笑着对他说。 “劫道能劫的都是些小钱,而且还容易被朝廷追捕。” “我听说,沿海那边来了一些倭寇。” “我可以去跟他们谈下合作,里应外合,专门抢劫江南那些大户富商。” “那些人每个月都有十几万两银子的进项,家中藏匿的金银更是不计其数。” “只要我们干上一次,保证大家吃得满嘴流油。” “如果此事能成,我拿一成干股,你们拿九成豢养死士,如何?” 第二十六章 联手倭寇 应天府郊外,路边凉亭之中。 一个身着布衣,头戴斗笠的汉子靠在亭柱上,警惕地看着亭外经过的路人。 正是之前给朱祁钰赶车的车夫,李辛。 盏茶时间之后,一个身材矮小精悍的男子,径直向亭中走来。 “就是你有大生意,要跟我们合作?” 李辛扫了周围一眼,确定没人后,仔细打量来人。 “你就是东平幸之?” “看起来不像是杀戮成性的倭寇,反而像是老农。” 自从到了应天之后,朱祁钰就在打听,沿海最凶狠的倭寇。 几经周折,终于将凶名最盛,下手最黑的东平幸之约了出来。 东平幸之黧黑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满,十分认真地看着斗笠男,字正腔圆地反驳。 “我们不是倭寇,而是流浪的武士。” 李辛不屑地轻哼一声,真是武士,怎么会干打家劫舍这种事? 不过想想国公爷的计划,他将心中的轻蔑压下,小声说道。 “东平武士,我们找你,是想让你劫掠一个江南豪商。” “这人的生意涉及茶叶,粮食,可不是一般的有钱。” 东平幸之的眼睛一亮,不由自主地舔舔嘴唇。 “你说的这个人是谁?” 东平幸之来到大明已有五年,对这里的风土人情很是了解。 他知道,有些人只是有钱,官府里没有太硬的关系,能惹。 有些人手眼通天,黑白通吃,根本不能动。 斗笠汉子看看四周,将声音压得很低。 “此人名叫张金河,应天府赫赫有名的张记粮站,就是他的买卖。” 东平幸之听说过张记粮站的名字,他皱眉看着斗笠汉子。 “张金河的生意做的那么大,定然会防着别人打他的主意。” “而且我们也不知道,他的宝库在哪。” “总不能去张记粮站,抢一堆大米回去吧?” 江南临海,经常会有倭寇海盗上岸袭扰。 时间一长,富户们都建起宝库,用来贮存金银珠宝,以及贵重物品。 就算倭寇来了,他们也只能抢走些小钱,大头还在富户的宝库里藏着。 李辛早就料到东平幸之会这么问,他露出成竹在胸的笑容,透露了一个十分隐秘的消息。 “再过几日,张金河要回老家探亲,顺便谈一笔生意。” “探亲队伍之中,藏着十几辆银车,而且还雇了镖局的人押运。” 东平幸之的眼睛转了几转,半信半疑地对斗笠汉子说。 “这些事情,应该只有张金河和他的亲信知道吧?” “你是从哪得到的消息?可靠吗?” 押送银车,向来是极为要紧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即便是枕边人,也很难弄到具体消息。 李辛神秘一笑,高深莫测地说。 “我自然有我的渠道,剩下的就不要多问了。” 张金河探亲会走哪条路,对别人来说是个天大的秘密。 可朱祁钰出面,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消息搞到手了。 东平幸之思索-片刻,用力地点点头。 “这笔生意,我做了!” “事成之后,我还可以给你三成好处。” 李辛十分爽快地点点头,冲着东平幸之拱拱手。 “那我就等着东平先生的好消息了。” 东平幸之拱手还礼,三角眼中闪过一丝凶狠光芒。 “你们最好不要耍花招,不然我会让你们死的很难看!” 放下狠话后,东平幸之转身离开,这么大的生意,他得赶紧回去召集人手。 等到东平幸之彻底走远后,一身百姓打扮的朱祁钰从附近的林子里走了出来。 李辛连忙上前,恭恭敬敬地回禀。 “国公爷,那个倭寇已经答应了。” “只是咱们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 勾结倭寇,劫掠本地有名富商,这要是传出去,国公爷非得身败名裂不可。 “有什么不好?能赚钱不就行了?” 朱祁钰冷冷地看了一眼戴着斗笠的李辛,眉宇之间满是阴狠。 他之所以第一个挑张金河下手,不光是因为张金河身价不菲。 更重要的是,张金河是皇兄的铁杆支持者,负责给皇兄置办茶叶。 这次和东平幸之联手,不仅能充实自己的小金库,还能顺便打掉皇兄在江南的助力。 两全其美! 李辛讪讪地站到旁边,不敢再说话。 自从被削去王爵,赶到应天后,国公爷的脾气越来越怪,稍有不悦,非打即骂。 看着李辛手足无措的样子,朱祁钰知道自己说话的语气有些重了。 他跟着自己千里迢迢来到应天,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头,对自己的忠心可见一斑。 如今自己手边合用的人手不多,不能再寒了李辛的心。 想到这里,朱祁钰的脸色缓和许多,耐心地对李辛解释。 “李辛,我跟倭寇联手,也只是权宜之计。” “你不知道,这次张金河带的银子,足有二十万两!” “如果此事能成,以后咱们在应天的日子就好过了!” 李辛见到朱祁钰竟然跟自己解释,心中不由得有些激动。 “国公爷高瞻远瞩,是小人鼠目寸光,没能理解国公爷的良苦用心。” 朱祁钰轻笑一声,毫不在意地摆摆手,眼中却闪过一道精光。 跟倭寇联手,劫张金河的银车,自然不是为了吃喝玩乐这种小事。 他早就想好了,等银子到手,就学当年的司马懿,在京师周边豢养三千死士,伺机而动! 见朱祁钰心情不错,李辛忍不住又问出一个,潜藏已久的疑问。 “国公爷,这些银子到手后,您真的要分九成,给那些宗室废物吗?” 朱祁钰冷哼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分个屁!” “那些没事就生孩子,想多吃一份俸禄的废物宗室,也配拿那么多钱?” 之前朱祁钰在客栈,鼓动朱宾云等宗室子弟造反。 可他自己心里清楚,别人答应的再漂亮,也是一句空话。 真想办成大事,只有自己才靠得住! 给他们分润九成,不过是随口一说。 若是有人当真,去鼓动藩王郡王造反,那样最好,至少能牵制皇兄一些精力。 就算牵制不住,被朝廷大军剿灭,朱祁钰也能一推六二五,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第二十七章 尽在掌握 紫禁城,上书房。 曹吉祥快步走进殿中,冲着正在批阅奏章的梁渊躬身行礼。 “陛下,刚刚收到应天府那边,有关修德公的飞鸽传书。” 梁渊在奏章上签下准奏两个红字,连眼皮都没抬,漫不经心地问道。 “朕那个不安分的弟弟,又搞什么幺蛾子了?” 东厂的眼线遍布天下,就算朱祁钰去了应天,一举一动照样逃不过梁渊的眼睛。 曹吉祥挥手让其他太监退下,小心地走到梁渊身边。 “修德公南下,一路阴雨连绵,吃了不少苦头。” “快到应天之时,他在客栈偶遇舒王后裔。” “修德公不仅请他们吃饭,还为他们的遭遇抱不平,甚至...鼓动他们造反!” 说到最后两个字,曹吉祥一脸凝重。 刚才让那些太监退下,也是怕这件事走漏风声。 自古以来,帝王最忌讳的事,就是造反,没有之一! 修德公在京城裹挟民心,逼迫朝廷。 陛下念及兄弟之情,削去王爵,罚他去应天反省,已经是宽宏大量。 没想到修德公不仅不感恩,反而鼓动别人造反! 这是非要往死路上走! 梁渊听到朱祁钰竟然要联合宗室造反,忍不住笑了起来。 明朝宗室的废物程度,千古罕见。 让这些跳梁小丑去造反,一辈子也成不了事。 曹吉祥以为梁渊是在嘲笑朱祁钰不自量力,试探着问道。 “陛下,要不要奴婢派人,把修德公拿下?” “那天在客栈聚集的宗室子弟,奴婢这里也有名单,保证一网打尽!” 自从就任东厂督主之后,曹吉祥还没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要是把修德公造反这个案子办好,东厂的威名必然响彻天下! 到时候谁见了他,也得尊称一声曹公公! 没想到梁渊笑着摇摇头,毫不在乎的说。 “他不是要联系宗室吗?让他去联系!” “必要时候,你们东厂也可以给他帮帮忙。” “把那些对朝廷心存不满的宗室,都推到祁钰那边,给他涨涨声势。” 大明宗室,就是一堆吸血的蛀虫,除了浪费银子,没有一点作用。 为了多吃一份皇粮,这些人拼命的生孩子,甚至有的宗室能生一两百个! 偏偏这些人还是太-祖血脉,皇帝想动都没法动。 如今朱祁钰想联合宗室造反,梁渊正好把这些废物聚集到一块。 等到时机成熟,将他们一巴掌拍死,为大明减轻负担! 曹吉祥眼神微闪,明白皇帝是想放长线钓大鱼,他带着几分担忧问。 “陛下,要是您把修德公联络的宗室都杀了,恐怕会震动天下。” 这些人再怎么说也是皇帝的亲戚。 若是一次性杀的太多,那些文臣肯定会跳出来唧唧歪歪,就连天下士子也会口诛笔伐。 这一点梁渊早就考虑到了,他气定神闲地笑着说。 “首恶自然要严惩,那些帮凶也要圈禁,流放。” “至于站脚助威的宗室,只要断掉俸禄,撤掉宗室身份,他们就知道什么是后悔了。” 大明宗室早就被养废了,没有几人敢参与,这种掉脑袋的事情。 梁渊的目的,是借着朱祁钰这股妖风,把大明宗室这些蛀虫清理一下。 供养宗室的开支小了,户部也会轻松很多。 “陛下英明,竟然能想出这么绝妙的办法!” 曹吉祥半真半假地拍着梁渊的马屁,继续回禀。 “离开客栈后,修德公到达应天府,开始打听倭寇的动向。” “之后跟一个名叫东平幸之的倭寇,在应天府郊外见面。” 朱祁钰觉得,他派李辛跟东平幸之见面的事,做的天衣无缝,实际东厂早就盯上了他。 如果不是朱祁钰身份敏感,而且督主不允许下面的人动他。 朱祁钰早就被抓到东厂的黑牢里,严刑拷打。 梁渊听到倭寇两个字,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语气也不像刚才那么轻松,而是变得冰冷。 “那个东平幸之,在大明都做了些什么?” 曹吉祥听陛下的语气,就知道他生气了,低头回禀。 “东平幸之,五年前第一次出现在我朝,与六名倭寇在绍兴打劫一家票号。” “杀死三人,伤五人,抢走白银三千五百两。” “而后在江浙等地方犯下累累罪案,至少劫掠白银三万两,杀死十二人。” “最近一年,他以劫来的银两作本,纠结十几名倭寇,成立野火武士会,专门打家劫舍。” 这种倭寇,就该凌迟处死! 梁渊面罩寒霜,大拇指轻轻搓着手中朱笔的笔杆。 “朱祁钰跟一个倭寇见面,他想要干什么?” 朱祁钰跟宗室联合造反,梁渊能笑呵呵的当乐子看,毕竟这是内部矛盾。 但他跟倭寇勾结,这就是在梁渊的红线上蹦跶了。 曹吉祥没有丝毫迟疑,将李辛和东平幸之的谈话和盘托出。 “陛下,要是张金河真遇到东平幸之那一伙倭寇,恐怕凶多吉少!” 张金河只是一个商人,身边护卫不多。 他雇的镖局虽然名声不小,但也不是东平幸之这种倭寇的对手。 梁渊的眼睛微微眯起,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挑谁不好,偏偏挑中了张金河。” “看来朕这个兄弟,不仅想要发财,还想恶心朕一下。” 张金河替皇帝置办茶叶,朱祁钰不可能不知道,可他还是要对张金河下手。 这明摆着是要给皇帝点颜色看看。 “既然你想玩,那朕就陪你好好玩玩!” 知道朱祁钰跟倭寇勾结后,梁渊真的有点火了,他冷冷地吩咐曹吉祥。 “传朕旨意,命令驻扎在南方的东厂番子,以及锦衣卫各部,调动当地卫所驻军。” “提前在倭寇潜藏的地方埋伏好,等倭寇出现之后,将这些王八蛋一网打尽!” 曹吉祥心中暗惊,为了几十个倭寇出动这么多人,看来陛下真的怒不可遏! 就在曹吉祥准备去下令的时候,梁渊又把他叫了回来。 “除此之外,你以朕的名义,照会倭国的幕府将军,让他管好自己圈里的牲口。” “要是他管理不了,那朕就要帮他管理。” “到时候下手轻了重了,别怪朕没提醒过他!” 第二十八章 静待佳音 应天,国公府。 窗外黑云漫天,不时有沉闷雷声响起。 “山雨欲来啊...” 朱祁钰站在窗前,任由冷风将头发吹起,心中思绪万千。 不久之前,自己还是京城人人称颂的贤王。 可如今,却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修德公! 就连那些理应前来拜见的应天府官员,也找各种借口推脱不来,生怕跟自己扯上关系。 可朱祁钰并不怪这些官员,因为他心里很清楚。 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自己的皇兄,朱祁镇! 也许在外人看来,朱祁镇削王爵改公爵,是顾念兄弟之情,对朱祁钰网开一面。 可朱祁钰心中清楚,朱祁镇这么做,真正的目的是把他踢出宗室! 大明的亲王,只有朱氏子孙才能担任。 而公爵之位,根本不在宗室爵位之中! 就连每月的一千两俸禄,估计也是看在先皇面上,勉强划拨给他的! “皇兄,你不会真以为,这么一点施舍,就能让我对你感恩戴德吧?” 朱祁钰昂着头,看着在冷风中顽强飞翔的燕子,眼神坚定至极。 “我朱祁钰也是太-祖子孙,不需要任何人施舍!” 书房的门被人敲响,李辛端着茶水和干果走了进来。 “国公爷,要下雨了,您喝杯茶暖暖身子。” 朱祁钰看了一眼飞向天际的燕子,转身坐到太师椅上,端起茶杯浅尝一口。 一股热流顺着喉头滑下,整个身子都暖和了许多。 随后他伸手拿起一粒花生米,将上面发白的外皮搓掉,扔进嘴里,面无表情地问。 “那个东平幸之,应该已经从沿海动身了吧?” 两边约定好后,东平幸之立刻回去召集人手,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出发了。 李辛将敞开的窗户关好,小心地回道。 “昨天接到消息,他们已经启程了。” 朱祁钰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笑意,随后迅速消失,自言自语地说。 “财帛动人心,倭寇更是如此,见了钱就不要命了。” 张金河是朱祁镇在江南的得力干将。 朱祁镇登基之时,穿的那件龙袍,就是交由张金河去办的。 那件龙袍以褚黄云锦为底,金丝绣龙,玉石点睛,被群臣称为天下最贵龙袍! 据说张金河为了做这件龙袍,砸进大半家底。 若是皇兄知道,为他制作龙袍的张金河,被自己派人干掉,表情一定很精彩! 只可惜,自己身在应天,不能亲眼欣赏皇兄的表情。 李辛想起那天见面,东平幸之的头顶,刚到自己肩膀,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忧虑。 “国公爷,这些倭寇,真的能成功吗?” “这次张金河为保万无一失,请的可是应天府最出名的四海镖局。” “听说四海镖局的总镖头,很重视这次的生意,不仅亲自出马,还带了三百多镖师!” 四海镖局是应天府最大的镖局,富户豪商需要押镖,基本上都找他们。 总镖头赵四海,不仅功夫过硬,而且人脉极广,黑白两道都有朋友。 东平幸之身材矮小,碰上这样的高手,不知道能不能打过。 万一失手,送了他们自己的命不算什么,误了王爷的计划就不好了。 看着李辛忧心忡忡的样子,朱祁钰轻蔑地笑笑,又吃了一颗花生米。 “东平幸之,好勇斗狠,手上光是人命,就有十几条。” “他纠集来的那些倭寇,个个悍不畏死,四海镖局的镖师,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动手之前,朱祁钰特意了解过沿海的倭寇势力。 东平幸之是其中最心狠手辣的,所以朱祁钰才会选中他来做这件事。 镖师再厉害,说到底也是拿钱干活,不可能为了一趟镖,真跟倭寇去拼命。 即便朱祁钰这么说,李辛的忧色仍未退去,皱眉又说道。 “可小人听说,张金河还请跟自己有交情的卫所指挥使,派兵护送。” “这些卫所兵丁,恐怕也很难缠。” 张金河在江南经营这么多年,又跟皇帝有关系。 很多跟他认识的卫所指挥使,都愿意做个顺水人情。 听到李辛顾虑卫所兵,朱祁钰脸上的轻蔑之色更加浓重,鼻中冷哼一声。 “你以为江南卫所的兵,能跟边军精锐相提并论?” “边军天天跟瓦剌,蒙古交手,那是真的要拼命,能活下来的军士自然厉害。” “可江南这些卫所兵,早就被烟雨,美景,泡的骨酥筋软。” “就算上了战场,十个人也制不住一个倭寇。” 说到这里,朱祁钰身子前倾,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表情,看着李辛。 “你知道,这次东平幸之纠集了多少倭寇吗?” 李辛轻轻摇头,试着猜了一个数字。 “五十?” 虽然倭寇们都在沿海一带活动,但他们大多十几人一伙,五十人已经是大数目了。 没想到朱祁钰轻笑着摇摇头,慢慢伸出两根手指。 “两百!” “这次东平幸之足足纠集了将近两百倭寇!” “这些人都是打家劫舍,久经战场的老手。” “若是连那些卫所的软脚虾,镖局的镖师们都收拾不了,干脆回倭国坐吃等死吧!” 两百? 李辛倒吸一口凉气,这可是前所未见的倭寇数量! 看着胜券在握的朱祁钰,李辛连忙送上马屁。 “国公爷真是神机妙算!” “小人之前还担心这些倭寇不能成事,没想到国公爷早就想到了!” 朱祁钰傲然一笑,再怎么说,他也是做过监国的人。 朝廷大事都难不住他,何况一个小小的商人。 这一次东平幸之得手后,自己就算只拿到三成,也可以在信任的钱庄,多存十万两银子! 不过,在朱祁钰的计划中,劫掠张金河,只是一个开始! 等风头过了之后,他可以利用东平幸之,洗劫整个江南! 这样不仅能狠狠打自己那位兄长的脸,还能拿到大笔金银! 有了这些钱,自己就可以在京城周围,豢养更多死士! 等到时机一至,立刻命令死士突入宫中,杀死皇帝,控制群臣,然后顺利登基! 想到这里,朱祁钰忍不住轻笑,吩咐李辛。 “去把三国给我拿来。” 李辛很快在书架上找到三国,双手捧着递给朱祁钰。 朱祁钰熟练地翻到高平陵之变,一字一句认真的细读,深思。 第二十九章 埋伏之后还有埋伏 通往槐花镇的官道上,数十辆大车井井有条向南而行。 几十个身形健壮,眼神锐利的大汉,簇拥在一辆四马共拉的豪华马车周围。 由名贵流花锦裁制而成的车帘轻轻挑起。 一名大约五十岁左右,颔下留着短须的男子看着帘外景色,脸上带着和煦笑容。 “我十六岁离开家乡出去闯荡,一走便是四十年。” “这么多年过去,我也赚了些钱,还托圣上洪福,在应天府做了官。” “也算对得起我张家的列祖列宗了。” 一双纤纤玉手拿着一件雪白鹤氅,披在张金河的身上。 女人姣好的面容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嗔怪。 “老爷,天气凉了,您这样吹风,容易受寒的。” 张金河把鹤氅往上提了一下,轻轻拍着小妾柔嫩的手背。 “香君你有心了。” “只是我多年未回家乡,难免有些期盼。” “也不知道家乡变成了什么样子,当年的左邻右舍,如今还在不在。” 名叫香君的女子,是张金河最宠爱的第五房小妾,她崇敬地看着张金河,娇滴滴的开口。 “老爷,这些年你不是经常往老家送银子吗?” “还在老家立祠堂,建私塾,大家肯定都念着你的好。” 知道人心贪婪的张金河却不这么想,他将管家叫过来,小声询问。 “之前让你买的东西,包的红包都准备好了吧?” 管家一脸精干之色,轻轻点了点头。 “老爷您放心,每人十斤米,一匹布,一两银子,全都备好了。” 张金河在外闯荡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机会回乡,自然要好好显摆一下。 准备这么多东西,不仅自己脸上有光,乡亲们也会觉得他没有忘本。 香君听到管家的话,脸上闪过一丝心疼,娇嗔着对张金河说。 “老爷,您准备的这份礼是不是太大了?” “粮食布匹,加上红包,至少得五六千两银子吧?” “这可都是您好不容易才挣回来的,就这么分给别人,太浪费了。” 原本香君想说太败家,仔细思索之后,换了个更委婉的词。 张金河微微摇头,冲着京城的方向拱拱手,正色对香君说。 “我能有今日,全仗当今皇上圣明,将天下治理的井井有条,我们才能过的这么舒心。” “既然如此,就要把这份福气散出去,让大明百姓,都知道陛下的好。” 香君没听懂张金河话中深意,迷迷糊糊地点点头。 跟在马车旁边的络腮胡子紧赶几步,主动笑着搭话。 “老大人所言有理,自从当今皇上登基,我们镖局的生意也是越来越好了。” 张金河知道络腮胡子在跟自己套近-乎,微微点头。 “老夫这次回乡,辛苦赵总镖头了。” 络腮胡子正是四海镖局的总镖头赵四海,他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说。 “老大人言重了!” “这条路我们镖局经常走,地形,人头都很熟。” “何况我们四海镖局行镖天下,别说送老大人回家,就算是周游南方,也不在话下!” 赵四海知道张金河是大客户,为了让他多照顾生意,言语之间带了几分吹嘘。 张金河看出赵四海在吹牛,不过心情正好的他没有计较,只是客气地笑笑。 “四海镖局威震四海,就算真有不开眼的劫匪,也肯定被你们吓跑了。” 其实张金河只是说些场面话,没想到赵四海却当了真,笑得后槽牙都露出来了。 “老大人过誉了。” “整个江南地面,谁不知道老大人是皇上的心腹,敢抢劫老大人,那真的是找死!” “不过我们四海镖局,在南方也是块响当当的金字招牌。” “我们走了这么多年的镖,还没有哪个不开眼的蟊贼,敢劫我们的镖!” 赵四海的话音未落,一声怪腔怪调的叫声响起,数百名身着皮甲,布甲,破铁甲的人,从道路两边冲了出来! “列阵迎敌!” 赵四海虽然有点爱吹牛,但毕竟是经验丰富的江湖人士,立刻明白,队伍中了埋伏! 他快步跑到一辆大车之上,仔细观察敌人的数量,阵型,弱点。 等看清那些人古怪的发型,以及手中造型奇特的武士刀,太刀。 赵四海马上认出这些人的身份,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小心点,这些人都是倭寇!” 倭寇以凶狠残暴,悍不畏死著称,今天要打一场硬仗! 四海镖局的镖师们面无惧色,熟练地站到一起,腰间的雁翎刀纷纷出鞘! 数息之后,领头的东平幸之已经冲到阵前,手中武士刀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劈下! 镖师抬刀去挡,不想东平幸之一脚踢出,正中镖师小腹,随后抽刀直刺,正中心脏! 喷出的鲜血溅了东平幸之一脸,他连擦都没擦,挥刀又向左边的镖师砍去! 片刻之后,挡在最外面的几十名镖师,尽数倒地! 马车之中的张金河,见到倭寇如此凶狠,吓得面如土色,抖个不停。 小妾香君更是躲在张金河身后,连头都不敢露出来。 赵四海见倭寇杀了自己这么多兄弟,双眼血红,厉声喝道。 “叶峰,你带一百个兄弟,剁了这帮小矮子!” 被点名的镖师,眼中闪过一丝狠色,立刻带人冲了上去! 只是四海镖局的镖师虽然厉害,但倭寇更加凶狠,片刻之后,就将镖师们砍翻在地! 坐在马车中观战的张金河,脸色惨白,口中低声嘟囔。 “这下完了...” “几百个倭寇,整个江南都没有人能挡得住!” 东平幸之甩甩武士刀上的血,狞笑着向车队走来。 这么多车,至少有几十万两银子! 自己要发财了! 就在东平幸之狂喜的时候,五六百身着黑色夜行衣,蒙着黑色面巾的神秘人,从树林之中冲了出来! 这些人如同出鞘的利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入倭寇当中,砍瓜切菜一般将他们尽数砍死! 东平幸之还想顽抗,却被几个黑衣人联手,打断手脚,像拖死狗一样拖走! 看着神秘出现,又神秘消失的黑衣人,见多识广的张金河懵了,他看看同样茫然的赵四海。 “赵镖头,刚才是怎么回事?” 第三十章 幕后之人 倭寇埋伏车队,张金河虽然吃惊,但也能猜到,他们是为财而来。 这么多倭寇聚在一起,就算是一千多正规军,也很难干掉。 可后面出现的那些黑衣人,身手异常出众,数百倭寇没费多大功夫便被团灭。 更重要的是,整个过程中,他们甚至没有对车队的财物多看一眼! 如此出众的身手,如此严明的规矩,江南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一支精锐? 赵四海迷茫地摇摇头,看着神秘人离开的方向,眉头紧皱。 “我经常在各地走动,也时常跟江湖上的朋友联系,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些人。” 张金河思索-片刻,仍旧没有头绪,只能将疑惑压在心底。 “赵镖头,先让人救治兄弟们,收殓尸身吧。” 黑衣人身份神秘,但明显对张金河的财物没有兴趣,不会去而复返。 就在赵四海收拾残局的时候,黑衣人已经拖着东平幸之,来到一处小院。 一个黑衣人走到正堂,冲着房中的人躬身行礼。 “千户大人,倭寇已被剿灭,首领也被我们活捉带回。” 千户詹文佑抖抖袖子,起身向门外走去。 “走吧,咱们去看看这个倭寇,有多大能耐!” 两人来到后院黒牢,手脚被打断的东平幸之,被绑在木架上,身上满是鞭痕。 这是东厂的规矩,问话之前,先打一顿鞭子。 詹文佑坐在高背椅上,摸着自己唇上的两撇小胡子,眼睛微微眯起。 “东平幸之,本官懒得跟你绕弯子,痛痛快快把你背后的人说出来,还能少受点罪。” 看着面无表情的詹文佑,东平幸之眼中闪过一丝惧色,低声问道。 “你们是东厂,还是锦衣卫?” 能用这么短时间,将自己纠集的两百浪人剿灭。 除了大明的精锐边军,只有东厂和锦衣卫才有可能做到。 詹文佑没想到东平幸之眼光这么毒辣,当即坦荡的回道。 “你猜的很准,我们确实是东厂的人。” “既然你听过我们的名字,应该对我们的手段有所了解。” “你是想招供,还是想受尽酷刑之后再招供?” 东厂号称大刑三十六,小刑七十二,没有人能在受刑之后不招供。 东平幸之听过东厂凶名,沉默片刻之后,老老实实地说。 “这次劫掠张金河,是国公朱祁钰给我的消息。” “而且他还许诺,要是这次干得漂亮,以后还能继续合作。” 郕王跟东平幸之勾结的事,东厂早就知道,此刻终于拿到证据。 詹文佑让东平幸之在口供上签字画押,随后继续问道。 “你背后之人是谁?” 东平幸之闻言一愣,假装迷茫地看着詹文佑。 “大人,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背后的人就是朱祁钰!” 听到这个回答,詹文佑脸上泛起一丝冷笑。 “我问的是,谁派你到大明烧杀抢掠。” “你抢来的那些银子,又运到了哪里!” 沿海的倭寇,大多是流浪至此,只能以抢掠为生。 可东平幸之却不一样,他抢到的金银都运回了老家,自己很少挥霍。 东平幸之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仍旧嘴硬地说。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詹文佑冷笑一声。没跟东平幸之废话。 “来人,上大刑!” 不管多硬的骨头,受过几道大刑,必然乖乖招供! 东平幸之熬过夹棍,脑箍,但刷洗之刑实在太痛,他龇牙咧嘴地求饶。 “大人,我招,我招!” 詹文佑鼻中轻哼,刚准备继续问话。 就见东平幸之脸上闪过一丝决然之色,紧接着吐出大量鲜血,还有半截舌头! “大人,犯人咬舌自尽了!” 负责行刑的东厂番子仔细查看一番,确认东平幸之已经死了。 “妈的,竟然被倭寇摆了一道!” 詹文佑脸色阴沉,命令手下仔细搜查,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片刻之后,一个番子将两块叶子牌大小的东西,呈到詹文佑面前。 “大人,这是从那个倭寇身上搜出来的。” “看其形状,好像是令牌,信物一类的东西。” 两块东西上都有奇奇怪怪的图案,以及弯弯扭扭的文字。 詹文佑阴沉地看了一眼已经死掉的东平幸之,冷冷下令。 “立刻派人,八百里加急,把这份口供和这两块信物,送到京城!” 就在东厂快马出发的时候,朱宾云等人已经到了北直隶的广平府。 有了朱祁钰给的银子,朱宾云底气十足。 见到过得不好的宗室,就鼓动他们跟自己一块进京。 此时进京的宗室,已经有两千多人! “云哥,咱们这么多人一起进京,不会惹出什么麻烦吧?” 刚刚被拉进来的宗室子弟,见到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不安地问。 被洗脑的朱宾云大大咧咧地说。 “我告诉你,法不责众!” “咱们都没饭吃了,留在家里也只能饿死,那还怕什么?正好一起去京师!” “再怎么说,陛下也是咱们的亲戚,他总不能把咱们都杀了吧?” “只要不杀咱们,那就得给咱们一口饭吃!” 其他人琢磨了一下,觉得朱宾云的话很有道理! 一个后加入的宗室子弟,理直气壮地说。 “太-祖定下的规矩,每年多少俸禄,都得一分不少的发给咱们!” “老子今年的俸禄还没发呢!” “咱们去吃他几顿,难道不应该吗?” 另外一个快六十岁的宗室,扯着嗓子大声嚷嚷。 “照你这么说,我老头子吃他,更是应该的!” “我有二十多个儿子,八十多个孙子,这一百多人的俸禄,朝廷都没给!” 有认识这个老头的宗室,故意嘲讽他。 “你们家里一百多人领俸禄,朝廷有多少银子也不够发的啊!” 没想到老头翻了个白眼,冷笑一声。 “你懂个屁!” “别看我们家人多,但这点俸禄对朝廷来说,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陛下打瓦剌就有钱,难道发俸禄的时候就没钱了?” 这话说的众人连连点头。 刚开始嘲讽老头的人,语气也缓和了许多,甚至带着几分请教。 “老叔,要是朝廷给你发了俸禄,你准备干点什么?” 第三十一章 公开罪证 老头见到有人向自己请教,神色更加得意,摸着胡子慢慢悠悠地说。 “等发了俸禄,我就继续纳妾生孩子!” 听到老头的话,众人哄堂大笑。 就连朱宾云都忍俊不禁,用眼神瞟了一下他的腰腹,故意调侃。 “老叔,你那玩意还好使吗?” “要不纳妾之前,先去药铺抓两副壮阳补肾的药吧!” 众人笑的更加厉害,老头气得脸色涨红。 “你们懂个屁!” “只要生一个孩子,朝廷就得给一份俸禄。” “去掉纳妾的本钱,每年都能旱涝保收的赚钱!” 众人并没有将老头的话放在心上,说笑着继续往京城走。 十几日后,宗室子弟们终于到了京城,原本两千人的队伍,已经扩张成了五千! 宗人府里里外外站的全都是人,朱宾仁看着焦头烂额的宗令,暗中煽动旁人。 “大家伙,叫的再大声一点,最好把整个京城的百姓都吸引过来!” “咱们这次动静闹得越大,俸禄就越容易到手!” 有了朱宾仁的怂恿,宗室子弟们仗着人多,闹得愈加厉害! 宗人府乱成一团,不少百姓围过来看热闹。 此时一匹快马飞奔而过,江南的东厂番子也到了京城! 东平幸之的口供和信物,很快就交到曹吉祥手上。 听完手下的汇报,曹吉祥眼中闪过一道喜色。 早就想办件大事,扬扬东厂威风,这次终于让自己赶上了! 他看看前来报信的番子,小声问道。 “这上面写的句句属实,不是你们捏造出来蒙骗咱家的吧?” 这事关系到陛下和朱祁钰之间的斗争,口供不能出半分纰漏。 番子郑重其事的点点头。 “督主放心,这上面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曹吉祥将口供拿好,偷偷向上书房里面看了一眼。 梁渊正和英国公张辅,内阁首辅杨溥,兵部侍郎于谦等十几位重臣商量要事。 按理来说,此时不应该打扰。 可事关重大,曹吉祥不敢耽搁,从众位大臣身后绕到梁渊身边,低声禀告。 听到曹吉祥的回报,梁渊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随即迅速消失。 他沉吟片刻,扫了一圈上书房中的大臣,突然提高声调。 “吉祥,在场的大臣都是我大明的中流砥柱,这么大的事,不该瞒着他们。” 曹吉祥立马明白梁渊的意思,站到一边大声回报。 “陛下,各位大人,刚才江南传来急报。” “修德公朱祁钰勾结倭寇,劫掠商队,杀死护送镖师以及无辜商人,三百三十七人,伤者无数!” 此言一出,整个上书房一片哗然! 在场的重臣们都不相信,朱祁钰会干出这种里通外国的事! 尤其是兵部侍郎于谦。 朱祁钰监国的时候,两人合作过一段时间,于谦对朱祁钰的印象很不错。 可没想到,他先是挟民心逼迫朝廷,现在又勾结倭寇! 难道以前的朱祁钰,都是装出来的? 英国公张辅眉头紧皱,紧紧盯着曹吉祥,眼神中满是怀疑之色。 会不会是这些太监,在其中搞鬼? 自从王振死后,张辅不管看哪个太监,都觉得他会是下一个王振。 说完朱祁钰的罪行,曹吉祥将东厂审问东平幸之的口供,交给各位大臣传阅。 “这是那名倭寇首领的口供,请各位大人过目。” 东平幸之的口供详尽真实,有些细微之处,根本不是倭寇能编出来的。 等到重臣们看完口供,梁渊一脸沉痛的望着众人。 “自太-祖定鼎江山,至今已有百年,没想到皇室之中,竟然出了这等败类!” “曹吉祥,宗室子弟里通外国,按照太-祖成祖时的规矩,该怎么办?” 曹吉祥跟老梁渊这么久,立刻明白,陛下是想趁着众位大人都在的机会,当场把朱祁钰的罪行定死! 只要得到这十几位大人的支持,以后陛下对朱祁钰是杀是关,朝堂上都不会有反对之声! 想到这里,曹吉祥稳稳心神,低着头沉声回禀。 “依照太-祖时的规矩,宗室子弟,哪怕是亲王,犯下谋反,刺王杀驾等大罪。” “轻则除去封地,爵位,贬为庶人;若是从重从严,则会处死夷灭三族!” 大臣们心中一惊。 若是陛下真的决定从重从严,朱祁钰就是大明第一位,被夷灭三族的亲王! 梁渊看着神色各异的大臣们,忽然开口说道。 “修德公里通外国,此事危及朝廷社稷,众位爱卿觉得,该如何处置修德公?” 大臣们默默低头,陛下这是真的在询问意见。 还是怀疑,他们之中有人跟朱祁钰勾结? 杨溥在王振时期,就得了一个泥胎首辅的外号。 此时听到陛下询问,干脆两眼微闭,继续装聋作哑。 有的大臣觉得,夷灭三族过重,想要劝陛下从轻处置。 可又怕陛下怀疑自己跟朱祁钰有勾结,那样就是引火烧身了。 到了他们这个位置,凡事以稳为重,不可能为一个废掉的亲王,贸然进言。 何况郕王勾结倭寇这件事,铁证如山,他们就算想求情,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梁渊知道大臣们不想引火烧身,长长的出了口气说。 “修德公朱祁钰,王爵被废之后不思悔改,反而变本加厉,勾结倭寇,残害百姓。” “自即日起,废除朱祁钰一切爵位,贬为庶人,之前所赐田亩,封地等财产,全部抄没!” 其实在梁渊看来,将朱祁钰贬为庶人,夺去他所有地位和权力,跟杀了他是一样的。 之前梁渊没杀朱祁钰,是因为先皇的孩子本就不多,而且他们哥俩感情还算不错。 再加上朱祁钰监国之时,在京中颇有威望。 杀掉他,会在大义以及皇族,官员之间引来非议,得不偿失。 所以梁渊只是削了他的王爵,想看看他会不会悔改。 没想到朱祁钰去了应天之后,直接勾结倭寇。 这下就算是太-祖复生,也没办法保住他。 梁渊下旨将朱祁钰贬为废人后,准备与大臣们继续议政。 没想到上书房外值守的太监慌慌张张跑进来。 “陛下,宗人府的宗令来报。” “有五千朱氏宗族贵族正在宗人府闹事,请陛下示下,该如何处置!” 第三十二章 亲戚上门闹事 五千宗族在宗人府闹事? 上书房中的十几位重臣皱起眉头。 整个京城的宗室,加起来也不过两三千人;剩下的都在封地生活。 这五千宗族是从那里冒出来的?又为什么要到宗人府闹事? 梁渊有东厂的情报,自然知道这些宗室从何而来。 但他却假装不知道,连忙让太监把宗人府的宗令叫进来,作出一副吃惊的样子问道。 “这五千人从何而来?他们又为什么要闹事?” 宗令朱钟秀额头上满是汗珠,声音有些喑哑。 “回陛下,这五千人是从应天北上,一路召集各地宗室,于今早进京。” “他们此来,主要是想讨回朝廷拖欠的俸禄,以及索要补偿。” 好不容易召集这么多宗室子弟,自然有人想要浑水摸鱼,跟朝廷多要点银子。 刚开始朱钟秀想把宗室都劝回去,等自己给陛下上书,慢慢商议俸禄的事情。 没想到他说的嗓子冒烟,这些人不仅不领情,还对他恶语相向。 朱钟秀又委屈又无奈,只能赶紧进宫,向陛下禀告。 “简直是胡闹!” 梁渊故意装出生气的样子,重重在桌子上拍了一下,沉声训斥。 “为了些许俸禄,就置皇家体面于不顾,这些宗室怎么分不清轻重缓急!” “赶快让他们退去,俸禄的事情,朝廷自有处置!” 宗令额头上的汗滴在金砖上,满脸为难地回答。 “陛下,那些宗室说了,这次拿不到俸禄,他们就不回去!” 迟疑片刻后,朱钟秀又小声地补充一句。 “他们还说,要是宗人府不管,他们就要进宫,找陛下讨!” 于谦等大臣听到宗令的话,眼神中闪过一丝怒意。 这分明是在威胁陛下! 若是五千寻常百姓敢这么做,少说也得扣个乱民的帽子,调动三大营进京平乱。 只是这些宗室贵族虽然穷困,但毕竟是太-祖子孙,这种扣帽子的办法不好使。 但任由这些人闹下去,朝廷和陛下的脸上都不好看。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到底如何处置,还得看陛下心意。 见重臣们齐刷刷地看着自己,梁渊知道,这件事只能由自己亲自处理。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心中飞速盘算着得失利弊。 朱氏宗族五千多人围堵宗人府,若是没有任何处罚,必然会让天下臣民失望。 而且也会助长这些宗室子弟的气焰,等下次没钱,他们必然还会故技重施。 可若是下手太重,又会让人觉得自己不顾念同宗情意,太过冷漠。 处理这些宗室,最关键的就是把握好分寸! 想到这里,梁渊心中已经有了办法,他轻叹一声,苦笑着对重臣们说。 “朕的亲戚们闹出这么大动静,看来咱们的事只能明日再议。” “各位大人,咱们一起去宗人府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于谦等人点头称是,他们也想看看,这些宗室到底有什么底气,敢这么闹! 见到皇上准备出宫,曹吉祥小心地上前一步,眼中带着几分关切。 “陛下,马上就到午时了,要不您用过午膳再去?” 五千宗室围堵宗人府,听起来事情不小。 不过这些宗室都是酒囊饭袋,就算迟去一两个时辰也没关系。 梁渊看看墙角的漏刻,果然快到午时。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这些宗室还挺有心眼,专门挑个中午闹事,估计是想趁机蹭饭。 看看上书房中议事的大臣们,梁渊沉吟了一下。 “各位大人,肚子也应该饿了吧?” “不如这样,咱们今天中午,就在宗人府,跟那些宗室一起吃顿饭,如何?” 皇帝不差饿兵,大臣们站了一上午,梁渊管他们一顿饭也是应该的。 于谦等人,不明白陛下为什么要带自己去宗人府吃饭。 但他们知道,陛下此举必有深意,于是纷纷点头,跟着梁渊前往宗人府。 出了上书房,梁渊又想起一事,他转头看看站在人群末尾的宗令朱钟秀。 “宗令,五千宗室在宗人府吃饭,那边的伙房供应不过来吧?” 朱钟秀满脸为难地点点头,言语中满是无奈。 “宗人府只有四个厨子,负责府中官员的日常吃食。” “一下让他们做五千人的饭菜,肯定忙不过来。” 梁渊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筋骨,十分随意地说。 “漠南不是刚进贡了一批牛羊吗?” “这些宗室远道而来,也算不易。传朕旨意,拨一百条肥羊,二十头肥牛给他们吃。” “另外,由内库出钱买些大米,派人在宗人府做好膳食,让朕的这些亲戚们吃顿饱饭。” 听到陛下不仅不罚这些宗室,甚至还要款待这些人,曹吉祥心中很是不解。 这些宗室都蹬鼻子上脸了,陛下怎么还对他们这么客气? 就算真要请宗室吃饭,随便找些厨子,做些便饭即可,何必用漠南的牛羊招待他们? 英国公张辅听到梁渊要请宗室吃饭,摸着花白的胡子,哼了一声。 “陛下太过宽厚仁慈,以我之见,就该把这些废物,乱棍打出京城! 张辅是四朝老臣,地位尊崇,土木堡之战中又立下大功,荣宠正盛。 乱棍殴打宗室这样的话,也只有他这种的元老级重臣才敢说。 于谦等人轻叹着摇头。 他们也认为,陛下的处置办法太过柔和,相比之下,闹事的宗室贵族就太不像话了。 若是一味退让,这些贪心不足的宗室,肯定会提更过分的条件! 见大臣们觉得自己所用办法过于仁慈,梁渊只是笑笑,并没有解释。 大臣只看到表象,并不知道宗室的所作所为,尽在梁渊的掌控之中! 若无梁渊的默许,就凭几个饭都吃不饱的宗室。 怎么可能召集这么多人,还浩浩荡荡的进了京城? 这些宗室,已经成了大明身上的脓包,梁渊准备趁此机会,把这些脓包全部挤掉! 不过在动手之前,还是先得让他们吃顿饱饭,这样才更有理由动手。 何况,区区一顿饭,花不了多少钱。 而挤掉这些脓包省下来的俸禄,每年至少有十几万两! 第三十三章 款待宗室 宗人府。 几个挑头闹事的宗室,坐在宗人府正堂之中,两条腿搁在桌上,冲着小吏们大声嚷嚷。 “这都中午了,你们还不赶快给我们准备酒席?” “俸禄拖着,现在连饭都不给吃了?你们是不是想饿死我们?” 屋里屋外的宗室也跟着嚷嚷起来,声势之大,快要把屋顶掀了。 被宗室们围在中间的小吏,只能苦笑着赔罪。 宗室来到宗人府,确实是管饭的。 可一下子来五千人,宗人府也管不起啊! 宗人府里闹得沸反盈天,宗人府外却来了一支身着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锦衣卫! 原本围在门口看热闹的百姓,如见瘟神,瞬间躲到了街对面! 锦衣卫指挥使站在宗人府门口,右手摸着刀柄,有条不紊地下令。 “派人守住整条街的出入口,宗人府的前后门也派人看好!” “其余锦衣卫分为五队,将宗人府中的所有人,纳入掌控之中!” 锦衣卫轰然应是,冷着脸冲进宗人府,手中刀鞘连敲带打,很快就清出一条道路。 “你他妈的敢打爷爷?你知道爷爷是谁...” 一个在正堂门口看戏的宗室,没注意外面的动静,后背上被绣春刀敲了一下。 那人骂骂咧咧的转身,等看清楚打自己的人是锦衣卫后,缩着脖子躲在角落。 挑头闹事的宗室,见到锦衣卫来了,连忙起身,乖乖站好。 片刻之后,梁渊和一众大臣坐轿来到宗人府。 本来嚣张跋扈的宗室,见到皇帝亲临,也不敢再叫嚣,战战兢兢地跪下,口中高呼。 “参见陛下!” 梁渊看着跪在地上的宗室子弟,嘴角泛起一丝微笑。 “大家不用拘礼,都起来吧!” “你们都是大明宗室,也是朕的亲戚,甚至有人还是朕的长辈。” 他缓步走到一位年老宗室面前,亲自伸手将他搀起,语气十分和善。 “这位长-者怎么称呼?是哪一家的后裔?” 被问的老头受宠若惊,激动的脸色通红。 “陛下,老朽名叫朱志奇,乃是湛王一脉。” 混在人群中的朱宾云看了一眼,忍不住低头憋笑。 这朱志奇,竟然就是前几天,嚷嚷着生孩子拿俸禄的老头。 梁渊心中回想了一下大明皇室的字辈,迅速理清两人关系。 “原来是湛王一脉,按照备份,朕还得叫你一声叔叔。” “叔叔这一路过来,应该受了不少苦吧?辛苦了。” 听到陛下叫自己叔叔,老者更加激动,连连摆手。 “能听到陛下这一声叔叔,老朽就是立时死了,也心满意足了!” 见到皇帝这么和善,甚至主动称呼闹事的宗室为叔叔,其他人安心许多。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陛下都没有生气,证明他还是很看重同宗情分的。 梁渊和朱志奇寒暄几句,又对几位宗族长辈嘘寒问暖。 就在说话的时候,梁渊看到人群中有个年轻人很眼熟,仔细想了一下,冲年轻人招招手。 “你...是叫朱荣安吧?朕记得你是淮王后裔。” 朱荣安局促地低下头,脸颊烫的火炭似的。 “没想到,陛下还记得我的名字。” 早知道陛下会认出自己,打死朱荣安都不会来。 其他的年轻宗室也纷纷低头,生怕被梁渊认出来。 梁渊却好像没看出他们的窘迫,笑呵呵地又点了几个年轻人的名字。 “你们要是家中有困难,可以和宗人府好好说,犯不着用这么激烈的手段。” 这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年轻宗室,脸色红的跟猴屁股一样,恨不得当场挖坑埋了自己。 眼看宗室子弟的情绪平稳许多,梁渊清清嗓子。 “朕难得见到这么多宗室子弟聚集在一起,也算难得。” “看天色,马上就到午时。朕就在这宗人府的正堂和大院之中,请你们好好吃一顿。” “酒肉管够,大家放开了吃,放开了喝!” 听到皇上要请自己吃饭,宗室们连讨要俸禄都忘了,高声呼喊。 “谢陛下赐宴!” 刚才被梁渊搀起来的朱志奇,更是感激涕零,红着眼眶颤声说。 “没想到,我这把老骨头,竟然还有跟陛下一起吃饭的机会!” “回去之后,老朽一定要把陛下的和善仁慈,告诉所有人!” 看着梁渊对宗室嘘寒问暖的于谦等人,齐齐点头。 “陛下真乃古今罕见的仁爱之君,我等定要尽心竭力,辅佐陛下!” 其他大臣连声称是,唯有曹吉祥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跟在陛下身边这么多年,早已经对陛下的脾气秉性了如指掌。 刚才陛下的和颜悦色,不像是既往不咎,更像是风雨到来之前的平静! 梁渊安抚过宗室后,迈步走到正堂,坐在中间的主位之上。 “吉祥,酒肉米饭都准备好了吧?” “各位宗室也饿了许久,开席吧!” 曹吉祥猜不透陛下在想什么,走到宗人府门口,冲着外面守着的太监点点头。 已经做好的牛肉羊肉,米饭美酒,流水似的端到了宗室们面前。 不过这些宗室再饿,基本规矩还是懂得,没人直接动手,全都眼巴巴地看着梁渊。 梁渊端起酒杯,大声地对屋里屋外的宗室说。 “今天与各位共进午膳,大家一定要吃好喝好!” 宗室们谢过梁渊,这才对着桌上的各色菜肴发起猛攻。 甚至有人直接动手,抓起一条羊腿抱着猛啃。 朱宾云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羊肉,脸上泛起淡淡的惊喜之色。 “宾仁哥,这京城的羊肉就是好吃,又滑又嫩,还一点膻味都没有!” 旁边的朱宾仁尝了一下,果然比应天的羊肉好吃多了! 就在宗室们大快朵颐,高呼好吃的时候,梁渊将筷子放下,平静地看着他们。 “各位,今天中午这顿饭,是朕从自己的内库之中拿钱,请各位吃的。” “于私,你们是朕的亲戚,好不容易来一次京城,朕自然要好好款待你们。” “可是于公,你们数千人围堵朝廷衙门,实实在在的违反朝廷律法。” “如果你们说不出个缘由,大明律法之前,朕绝不会因为你们是亲戚,就徇私枉法!” 第三十四章 装穷卖惨 话音落下,于谦等人眉毛一挑,这些宗室要倒霉了! 正兴高采烈吃肉喝酒的宗室,全都愣住,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怂恿宗室闹事的朱宾云,正在大口吃着漠南进贡的上好牛肉。 听到陛下要追究,宗室围堵宗人府的罪责,心中一惊,差点被牛肉噎住! 他连忙用酒顺了一下,凑到朱宾仁身边,低声询问。 “宾仁哥,陛下让我们给个说法,咱们该怎么说?” 之前宗室子弟都说,朝廷不发俸禄,他们就要饿死了。 可实际上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宗室们不是吃不起饭,甚至家中的田产牛马并不算少! 就像朱宾云,家里光是良田就有五百多亩,还有药材,丝绸等铺子。 只是朝廷的俸禄时断时续,他们又喜欢喝酒听曲逛青楼,花销太大,入不敷出。 所以才是一副,拿着金饭碗要饭吃的样子。 看着朱宾云焦急的眼神,朱宾仁口中的牛肉,变得又干又柴,好不容易才咽下去。 “宾云,不要着急,陛下嘴上这么说,但实际上未必有什么办法。” “别忘了,咱们这五千多人,可都是货真价实的大明宗室!” 身份,就是朱宾仁最大的底气! 见到众人都不说话,梁渊气定神闲地喝了杯酒。 “你们这么多人聚在一起,总有几个牵头的吧?” “之前你们对着宗人府,要这个要那个。” “怎么朕来了之后,你们反倒三缄其口,一语不发了?” 宗室子弟们脸上发烧,他们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冲着皇上吆五喝六。 虽然梁渊说话的语气很平静,但朱宾仁却隐隐嗅到一丝危险。 他低声和朱宾云商量几句,就见朱宾云冲着纳妾老头朱志奇使了个眼色。 利欲熏心的朱志奇,早就和朱宾云勾结在一起。 他轻轻点头,冲周围几个年纪差不多的老头,递了个眼神。 这些老头立刻会意,稍微酝酿一下后,眼眶微红,起身冲着梁渊躬身行礼。 “如果陛下执意认为,我们这些人中有牵头的,那就是我们几个老不死吧。” 剩下几个老头,也纷纷站了起来,颤颤巍巍地回道。 “这些孩子,都是跟着老朽来的,陛下若要问罪,就将老朽下狱吧。” “聚集如此之多的宗室,是老夫考虑不周。陛下要杀要剐,老夫不会有半句怨言!” 眼看周围的宗室眼眶泛红,朱志奇知道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 他喝了一口酒,摇摇晃晃的起身,言语中带着些许悲壮和气愤。 “陛下,如今已经入秋,可我们这些宗室今年的俸禄,连一文钱,一粒米都没有见到!” “老夫功不成名不就,但在家中含饴弄孙,日子也算惬意。” “可朝廷一年不发俸禄,我们家里马上就要吃不起饭了。” “甚至我那几个可爱的孙子孙女,都有可能饿死街头。” 听着朱志奇闻者伤心,听者落泪的惨状,不少宗室子弟都露出同情之色。 他踉踉跄跄地从桌后走出,跪在当院之中,带着哭腔继续说。 “陛下,哪怕是我们家里人都饿死,其实也没什么。” “只是老夫怕此事传出去,会让人嘲笑大明宗室,丢了陛下的颜面!” 坐在梁渊下手的于谦,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老头好厉害的口舌! 本来是陛下追究宗室围堵宗人府的罪责。 可被这老头三言两语,说成是朝廷不发俸禄,还要逼死宗室! 混在人群中的朱宾云,看着朱志奇悲痛欲绝的样子,差点笑出声。 “宾仁哥,这老头演的真不错!” “我要不是知道他家里有二十多个儿子,八十多个孙子,恐怕也要相信他了!” 朱宾仁的表情仍旧很严肃,小心地观察着梁渊的神色。 陛下既然赶来宗人府,肯定不会被几个老头的说辞难住! 剩下的几个老头,见朱志奇跪下,也跟着跪在院中,悲愤地说。 “若是陛下认为,我们就算饿死也不能追讨俸禄。” “老夫无话可说,甘愿认罪伏法!” 宗室子弟中出现了小小骚动,若不是锦衣卫在场镇压,正堂之中坐的又是皇帝。 他们早就把杯子碟子扔过去了! 看着跪在院中的几位老人,梁渊知道,他们是在装穷卖惨,博取其他人的同情! 他从容不迫的吃了一片牛肉,气定神闲地看着跪在院中的几人,平静开口。 “你们今年的俸禄没有发,不是朝廷的问题。” “朝廷每次给宗室发放俸禄,是将所有的俸禄发给你们所属的藩王。” “然后由藩王发给你们。” “你们之所以没有拿到俸禄,是因为这些俸禄被藩王截留了!” 宗室们脸上都露出震惊之色! 每次他们去领俸禄的时候,藩王都会说朝廷发的俸禄不足,只能先领一部分。 没想到是藩王欺上瞒下,中饱私囊! 看着宗室们震惊的样子,于谦等大臣轻轻摇头。 这些宗室的日子过得太优渥,彻底被养成了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废人。 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明白,怪不得会被人当枪使。 “曹吉祥,传朕旨意,所有克扣宗室俸禄的藩王,通通罚俸一年!” “若是日后还有这种事情发生,定然严惩!” 梁渊当着所有宗室的面,直接下了处罚藩王的圣旨,宗室们纷纷高呼陛下英明。 刚才痛哭流涕的朱志奇,更是哐哐磕头! 朱宾云轻舒一口气,既然处罚了藩王,这次的事情应该到此为止了吧。 没想到梁渊下完圣旨之后,话锋一转。 “藩王克扣俸禄事小,重要的是,你们为什么会跑到京师,还到宗人府闹事?” 院中的宗室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一个人说话。 大部分宗室,都是听说要上京追讨俸禄,混进来凑热闹,不知道这件事背后有什么深意。 朱宾仁朱宾云等宗室倒是清楚,只是他们干的事情太大,根本不能说! 眼见没人说话,梁渊轻轻转动手中酒杯。 “不说话,你们就是故意寻衅生事,挑衅朝廷。” “今天所有来宗人府闹事的宗室,全部革去爵位,贬为庶人!” 第三十五章 将功赎罪 听到梁渊要将在场的宗室贬为庶人,所有人都抬起了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这可是五千多传承清晰,身上留着太-祖血脉的正统宗室! 陛下一句话,说贬为庶人就贬为庶人了? 于谦等大臣脸上反倒是露出喜色。 一下少了五千多名宗室,朝廷的开支压力会小上许多。 眼看陛下没有收回成命的意思,在场的宗室顿时急了。 贬为庶人,不仅没有宗室贵族的身份,连每年可观的俸禄也没了! 这些宗室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若是没了宗室身份和俸禄,就真的只能饿死! 想到这里,一股恐惧涌上宗室们的心头,他们哭天抢地跪在院中,冲着梁渊猛猛磕头。 “陛下,我等只是一时糊涂,请陛下开恩,饶过我等这一次!” “陛下,我家里还有好几个老婆,要靠俸禄去养,您不能革去我的爵位!” 哭声在宗人府中此起彼伏,革去宗室的爵位,就是活生生从他们身上剜肉,痛彻心扉! 看着痛哭流涕,跪地求饶的宗室们,梁渊脸上泛起一丝冷笑。 刚才给你们机会,你们不珍惜。 现在再求饶,晚了! “各位,国法不可废,你们都为了俸禄闹到京师,朕不可能没有任何举措!”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私礼,朕没有废;国法,朕更不可废!” 宗室们如梦方醒,怪不得陛下刚到宗人府的时候,对他们的态度那么平和。 原来是为了这时候堵他们的嘴! 朱志奇更是脸色惨白。 刚才陛下叫了他叔叔,说不定一会就把他当作刺头,杀鸡儆猴! 梁渊看着涕泪俱下的宗室们,眼神中闪过一丝厌恶。 “你们也别觉得冤。” “你们年年白吃白拿,全靠朝廷的俸禄活着。” “可你们不仅不念朝廷的好,反而变本加厉想要更多,为此不惜围堵宗人府!” 这些人名为宗室,实际上就是朝廷蛀虫,除了吸血,什么都不会敢。 现在有机会把他们挤掉,梁渊心里别提有多痛快了! “别以为朕把你们贬为庶人就完了。” “吃了这么多年朝廷的俸禄,也是时候让你们为朝廷出点力了。” “现在起,将你们全部充军。” “若是日后能在军中立下功劳,你们的爵位还可以恢复,甚至往上提一提!” 宗室们都傻了,贬为庶人已经很惨,没想到陛下还要把他们充军! “不,我不要去当兵!我才不想跟瓦剌人搏命!” 一名宗室狂叫,起身向宗人府外跑去。 好像跑出宗人府,他就能躲过皇帝的处罚。 只是这名宗室跑了没几步,就被锦衣卫打倒在地,拖死狗一样的拖回来。 朱志奇想到自己爵位没了,还得去边关当兵,心中又气又急,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几个年轻宗室,看看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再看看面无表情的皇帝,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这一次,好像真的栽了。 想到家中世代承袭的爵位,就这么没了。 几个年轻宗室眼中满是怒火,转头环视四周,似乎在找什么人一样。 直到看见所在角落里的朱宾仁朱宾云后,他们的怒火终于找到发泄口。 “就是这几个王八蛋,鼓动我们进京追讨俸禄!” “要不是他们怂恿,咱们的爵位怎么可能没了?” “打这两个混蛋!” 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宗室们如梦方醒,揪住朱宾仁朱宾云的衣领,一顿暴揍! 幸好周围有锦衣卫值守,厉声呵斥着,将众人分开。 此时的朱宾仁朱宾云,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 若不是锦衣卫阻拦及时,他们两个被宗室们活活打死都不奇怪。 “陛下,就是这两个人怂恿我们,进京追讨俸禄,围堵宗人府也是他们的主意!” 四周的宗室如梦方醒,找到罪魁祸首,他们的罪责就能小点! 想到这里,所有宗室纷纷指证。 “陛下,就是这两个人怂恿我们!” “今天上午,他们还跟我们说,要是宗人府敢拖着,就把大堂给砸了!” 刚才被气晕的朱志奇悠悠醒转,见到所有人都在指证朱宾仁朱宾云,立刻大声说道。 “陛下,老朽刚才装穷卖惨,也是这两人指使!” “求陛下看在老朽年迈的份上,免去责罚!” 闹事的宗室,互相指责,对骂,甚至还有动手的。 梁渊坐在椅子上,看的津津有味,他最喜欢这种狗咬狗的戏码。 被打成猪头的朱宾云,此时也没有最开始的豪气,大声地向梁渊求饶。 “陛下,这一切都是郕王,不,修德公指使的!” “是他给我们银子,让我们沿路召集各地宗室,进京闹事!” “若不是他教唆我们,我们绝不会干出这种事情!” “修德公才是幕后黑手!” 于谦等大臣忍不住皱起眉头。 之前在上书房,陛下就收到消息,修德公勾结倭寇,劫掠商队。 现在宗室围堵宗人府,又是修德公在背后谋划。 他难道以为,不管他做什么,陛下都不会杀他吗? 梁渊看着把所有事情和盘托出的朱宾云,冷笑着反问。 “郕王让你们这么干,你们就这么干。” “那郕王让你们吃屎,你们吃不吃?” 不停数落郕王罪状的朱宾云,还无言以对,只能低头装死。 见到挑头的几个宗室不说话了,梁渊的声音又提高了一点。 “郕王教唆,若是你们心里没有这个念头,郕王的教唆能成吗?” “现在,朕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自裁,朕给你们留个全尸。” “要么,充军。看你们在军中的表现,再决定如何处置你们。” 朱宾云和朱宾仁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回答。 “陛下,我们要充军!” 原本两人以为,身为郕王的同谋,参与围堵宗人府的计划,最轻也是个斩立决。 没想到陛下开恩,竟然给了他们一个充军的机会! 自裁,当场就死;充军,好歹还能多活一段时间。 傻子都知道该怎选! 看着欣喜若狂的两兄弟,梁渊不紧不慢地说。 “充军,可以。” “你们几个,全部编入先锋营!” 第三十六章 长远图谋 听到皇帝要把自己编入先锋营,朱宾仁和朱宾云傻眼了。 这还不如自裁呢! 所谓先锋营,就是敢死队,一般由死囚组成,每次战斗,冲锋在前,撤退在后。 简而言之,就是炮灰。 他们要是选自裁,好歹还能落个全尸;编入先锋营,他们不知道死的会有多惨! 宗室们听到这两个怂恿别人的混蛋,被编入先锋,脸上满是幸灾乐祸的表情。 朱宾云满脸悲愤地看着朱宾仁,他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上了朱祁钰的贼船,还傻乎乎地替他怂恿别的宗室! 就因为他画的饼大吗? 梁渊和于谦等人商量片刻,决定将这些宗室软禁在宗人府,于是将锦衣卫指挥使叫进来。 “这些人不是喜欢宗人府吗?那就让他们呆在这里吧。” “一日三餐照常供给,没有朕的旨意,任何宗室都不许离开。” “少一个,拿你是问!” 锦衣卫指挥使心中一凛,退下去办登记造册,食宿等事。 从宗人府离开,曹吉祥跟在梁渊的身边,小声地汇报。 “五千名宗室,按最低爵位算,每月俸禄二十两银子。” “把他们全部贬为庶民,一个月就能省十万两银子!” 这还只是大明宗室的一小部分,若是把蛀虫清理干净,大明不知道能省出多少钱! 听到革去五千名宗室的爵位,就能省下十万两,梁渊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这才是开胃小菜。” “等以后,朕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大开眼界!” 众人回到上书房,之前东厂番子送来的口供和信物,还在梁渊桌子上放着。 曹吉祥看到这几样物什,往前走了几步。 “陛下,要不,奴婢把这些东西先收起来?” “回头找个精通倭国之事的通译,让他看看这两件东西,到底是什么。” 朱祁钰被贬为庶民,东平幸之的口供已经成了废物。 倒是他随身带着的两件东西有点意思,值得好好查一下。 没想到梁渊拿起其中一件,打量片刻后,风轻云淡地说。 “这是那个倭寇,用来表明身份的信物。” “其中一块,是倭国对马藩的;另外一块,应该是四国某位藩主大名的。” 曹吉祥愣了一下,没想到陛下如此博学,连倭国的事,都知道的这么清楚。 “陛下学究天人,奴婢佩服的五体投地!” 倭国虽然一直派人来大明学习礼法,以及各种技术。 可大明的官员对这个海岛小国,并不感兴趣,更没心思去了解他们的东西。 想要问点跟倭国有关的事,必须找通译,没想到梁渊竟然认识。 于谦听到藩主两个字,神色中带上了几分警惕。 “陛下,这个藩主是多大官职?可是跟咱们这边的藩王差不多?” 如果两者地位差不多,那么倭国藩王派人装成倭寇,悄悄潜入大明,说不定另有图谋! 梁渊看着于谦如临大敌的样子,轻笑着说。 “地位差不多,不过藩王控制的地方要小的多,相当于咱们大明的一个县大小。” 倭国本就是个弹丸之地,分到藩主手里的地盘,自然也不会太大。 听到藩主控制的地方,只有一个县大小,于谦的神色轻松许多。 “既然如此,那咱们派人照会一下倭国的幕府将军,让他管好自己的人就行。” 一个知县,就算名头再大,也对大明造成不了什么伤害。 没想到梁渊却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丝寒意。 “这些倭寇,侵扰我朝沿海已久,杀害无辜百姓,抢掠金银财物,几乎无恶不作。” “如今从倭寇身上搜出的信物,足以证明,这些人就是倭国藩主,故意放出来抢劫的!” “朕,决定替倭国的幕府将军,好好管理一下,对马藩这些畜牲!” 听到陛下准备对倭国动手,英国公张辅第一个起身请战。 “陛下,对付小小倭寇,何须陛下亲自动手?” “微臣愿率一只部队,踏平整个倭国!” 上次土木堡被围,梁渊用系统帮张辅提升了军事能力。 以张辅现在的战略水平,踏平倭国,将倭寇杀的片甲不留,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看着跃跃欲试的英国公,梁渊轻轻摆手。 “杀鸡焉用宰牛刀。” “区区几个倭寇,还用不着英国公亲自出马。” 话音刚落,于谦微微侧首,眯着眼睛看着梁渊。 “难道,陛下又想御驾亲征?” 上次梁渊被困土木堡,已经把于谦等文官吓得够呛。 如果这次陛下还要御驾亲征,就算死谏,也得把他拦下来! 看着于谦警惕的表情,梁渊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哭笑不得地解释。 “于爱卿放心,朕不会再将自己置于险境之中。” “这次对付倭寇,朕决定,调集五千漠南蒙古牧民,组成一只骑兵。” “然后从神机营挑选三千神枪手。” “还有宗人府那五千充军的宗室,可以让他们组建一只宗室军。” “最后再配上两千水军,拿下对马藩绰绰有余!” 一万五千大军,而且各兵种齐全,别说打对马藩,就是跟瓦剌骑兵都能碰一碰! 于谦是兵部侍郎,出不出兵就是他的职责范围。 见到陛下这么有兴趣,于谦也没有直接阻拦,只是稍微在心里算了一下,面色古怪地说。 “陛下,出动这一万五千兵马,咱们至少要花十万两银子。” “您把那个对马藩打下来之后,能把成本收回来吗?” 尽管于谦对倭国了解不多,但也知道,那是个物产稀少的海岛国家,十分贫瘠。 打完之后,成本大概率是收不回来的。 如今国库并不充盈,这种赔本仗,能少打还是要少打。 看着斤斤计较的于谦,梁渊轻笑着摇摇头。 他算的并没错,打对马藩确实是个赔本买卖。 可梁渊并没有局限在对马藩这个小地方。 在他的计划中,对马藩被打下来后,他会让五千宗室军在上面种田经营。 然后以对马藩为跳板,蚕食,劫掠周围藩主,将倭寇对沿海百姓做的事,原样奉还! 到时,劫掠整个倭国带来的收益,绝对非常可观! 第三十七章 当头一棒 应天府。 朱祁钰坐在书房之中,手上拿着一本《三国演义》,慢慢翻阅。 只是他的眼睛,不时往窗外瞟,脸上带着一丝紧张期待,还有焦躁。 “都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是一点消息没有?” “难道东平幸之得手之后,带着银子跑了?” 从给东平幸之传消息,到他去劫杀张金河,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 这两天,东平幸之没有传回任何消息,朱祁钰也从稳坐钓鱼台,变得疑神疑鬼。 只能通过读书,强迫自己保持镇定。 日头西沉,昏黄的阳光中,朱祁钰看到,李辛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 “国公爷,有消息了!” 心思根本不在看书上的朱祁钰,噌的一下起身,脸上带着压不住的紧张和兴奋。 “东平幸之回来了?他带的银子都藏在哪里?” 只要拿到抢回来的银子,自己的计划就可以开始了! 李辛小心地抬眼看看朱祁钰,低着头吞吞吐吐地说。 “国公爷,东平幸之...没...没回来...” 朱祁钰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下意识反问。 “既然他没回来,那你说的有消息,是什么意思?” 李辛的头压得更低,声音也变得更小。 “我刚刚打听到,槐花镇外的官道上,有一伙倭寇袭击富商张金河。” “结果...结果倭寇全都死了,官府正贴告示,让百姓辨认这些倭寇的身份!” 听到这个消息,朱祁钰如遭雷殛,手中的《三国演义》啪嗒一声掉在桌上。 “二百多悍不畏死的倭寇,全都死了?”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东平幸之去劫掠张金河,是朱祁钰计划中十分重要的一环。 要是他们抢不到银子,朱祁钰拿什么阴养死士? 看着暴怒的国公爷,李辛心里打了个颤,但又不敢跑。 “国公爷,这事确实是真的,我还见到官府张贴的告示了!” “听四海镖局的人说,那些倭寇是被一群黑衣神秘人杀掉的,只有一个倭寇被带走了!” 带走了一个倭寇? 朱祁钰立刻意识到,那个被带走的倭寇,很可能就是东平幸之! 想到这一点,朱祁钰好像被人照头敲了一棒,颤抖着重新坐下,口中喃喃自语。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看着主人失魂落魄的样子,李辛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声音干涩地宽慰朱祁钰。 “国公爷,也许这是另外一伙倭寇,只是碰巧也想劫掠张金河。” 双眼无神的朱祁钰,不屑地冷笑一声。 “东平幸之已经把附近的倭寇都召集起来了,哪还有另一伙?” “还有那伙黑衣人,他们能那么快把两百多倭寇解决掉,你以为会是一般人?” 江南武备废弛,二百多倭寇,甚至能追着两千多卫所兵杀。 可这伙人,却将这么多倭寇一举荡平,如此精锐的力量,其掌握者,绝不是一般人! 李辛的眼睛转转,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这些人的身份。 “国公爷,难道您已经猜到那些人是谁了?” 这伙黑衣人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没有留下任何线索,让人猜都不知道怎么猜。 血红的夕阳照在朱祁钰脸上,一丝怨毒慢慢浮现。 “还用得着猜吗?” “卫所兵不堪大用,能与倭寇一战的,也只有东厂和锦衣卫!” 提到这两个名字,李辛悚然一惊,这可是只有陛下才能指挥的天子亲军! 他咽了一口唾沫,带着几分侥幸问道。 “国公爷,皇上远在京师,他不可能知道您的计划吧?” 与倭寇联手,劫掠张金河这件事,整个国公府只有朱祁钰和李辛知道。 皇上是从哪得到的消息? “你以为东厂,锦衣卫,是吃干饭的?” 朱祁钰瞪了李辛一眼,脸上露出无奈,自嘲的笑。 “恐怕从我离京那一刻,锦衣卫的密探,就已经跟在咱们身后了!” 想到自己的辛苦谋划,付诸东流,朱祁钰口中轻声呢喃。 “皇兄,我真没想到,你的手,竟然伸得这么长!” “就算我跑到江南,也没有逃出你的五指山!” “可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在我身边埋下的钉子?” 作为皇帝的亲兄弟,朱祁钰对自己这个哥哥非常了解。 好大喜功,偏听偏信,贪好享乐,优柔寡断,甚至能被王振这个太监,玩弄于股掌之间! 在官场上,他就是个被人戏弄的无能儿! 按说这种人,一点城府都没有,根本不可能在自己身边安插眼线。 哪怕上次,皇帝下旨,让自己去漠南就任漠王,又或者后来被贬为国公。 朱祁钰都觉得,他是误打误撞碰上了,或者哪个大臣给他出了主意。 所以才会想着弄点银子,豢养死士,效仿高平陵之变起事。 可没想到,皇兄心机如此深沉,竟然悄悄在自己身边放了眼线! 李辛听到国公府里有锦衣卫,联想到锦衣卫的赫赫凶名,脸色瞬间惨白。 “国公爷,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要不,咱们赶紧收拾东西逃走?” 勾结倭寇,劫掠富商,还被锦衣卫抓走了活口。 即便朱祁钰是国公,下场如何,也很难预料! 而以他的身份,就算逃到大明之外,日子也能过得很舒服! 瘫坐在椅子上的朱祁钰苦笑一声,看傻子一样看着李辛。 “逃,往哪逃?” 已经彻底慌神的李辛,哆哆嗦嗦地说。 “咱们...咱们可以坐船出海,去倭岛,去吕松,去满剌加...” “只要离开大明,王爷总能东山再起!” 可朱祁钰却戳破了李辛的幻想,他冷冷地说。 “你觉得,国公府的锦衣卫,会让我们走?” 朱祁钰与皇帝关系特殊,犯了这么大的事,在圣旨到来之前,锦衣卫肯定不会动他。 但也不可能放任朱祁钰逃走,不然锦衣卫指挥使就得掉脑袋! 李辛呆愣半晌,绝望地摇摇头。 朱祁钰靠在椅背上,眼神中充斥着绝望,焦躁。 “咱们现在逃不了,打不过,只能等着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的旨意!” “呵呵,皇兄,你现在一定很得意吧!” 第二天,中书舍人俞拱,带着应天府东厂指挥使梁栋,来到修德公府。 “修德公接旨!” 第三十八章 国公府被查抄 尽管心中早已知道,圣旨会来,可真听到这一声宣告,朱祁钰还是失手把茶杯打碎了。 “国公爷...” 在旁边伺候的李辛,眼中满是悲戚。 数月之前,国公爷还是大明监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朝堂衮衮诸公都要尊称一声王爷。 可如今,国公爷一夜白头,连身形都佝偻了很多,看起来像是老了十岁一般。 朱祁钰轻轻摆手,从容地向屋外走去。 圣旨到来之前,他度日如年,坐卧不安,些许响动就能吓得他浑身发抖。 可圣旨真到了,他反而镇定下来,心里也不再像之前那么害怕。 整个国公府的下人都聚在前院听旨。 朱祁钰新纳的两个小妾,好奇地看着俞拱手中的圣旨。 “是圣旨哎,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国公爷不愧是皇上的亲兄弟,刚到应天没几天,皇上就给他下圣旨!” 两个小妾没见过世面,根本不知道这道圣旨意味着什么。 朱祁钰从屋中缓步走出,两个小妾连忙贴上去,一左一右搀着他的胳膊,甜腻腻的撒娇。 “国公爷,皇上肯定是怕您刚到应天不习惯,下旨给您封赏!” “国公爷,皇上赏了您,您可得赏我们。” 朱祁钰轻笑着走到圣旨面前,带着小妾和下人跪下。 俞拱看着两名小妾摇摇头,双手打开圣旨,平静的声音在国公府前院响起。 “修德公朱祁钰,王爵被废之后不思悔改,反而变本加厉,勾结倭寇,残害百姓。” “自即日起,废除朱祁钰一切爵位,贬为庶人,之前所赐田亩,封地等财产,全部抄没!” 朱祁钰尽管早有预料,但真听到皇兄废了他的所有爵位,仍旧感觉天塌了! 短短数月,他从王爷变成国公,现在又变成了庶民! 从今天开始,他和他的子孙后代,都将是庶民,全得靠自己双手赚钱! 朱祁钰缓缓闭上眼睛,在京城施粥,收买人心的时候,他曾见过庶民的艰难。 皇庄的农民,即便手上满是裂口,也不敢有丝毫停歇,只能继续顶着大太阳干活。 码头扛活的苦力,背永远都挺不直,因为扛活的时候,背太直,使不上力。 若是换成自己去种地,扛活... 朱祁钰光是想想,身上就出了一层冷汗。 那种日子,简直生不如死! “国公...被贬为庶民了?” 下人们面泛吃惊之色,就连两个小妾也是一脸诧异。 他们并不知道,朱祁钰洗劫富商的事,自然也不明白朱祁钰被废的原因。 唯有参与了整个计划的李辛,缓缓走到朱祁钰身边,伸手将他搀扶起来。 俞拱将圣旨交给朱祁钰,平静地看着他说。 “请阁下与一应人等,收拾随身物品后,立刻离开国公府。” “梁大人,一炷香之后,带人查抄整座国公府。” 尽管已经被贬为庶民,但朱祁钰竭尽全力,想保持最后一丝风度。 “来人,给俞大人,梁大人上茶。” 话音刚落,府里负责上茶的下人翻了个白眼。 “都被贬为庶人了,还摆什么国公架子,要上你自己上!” 另外一个下人拉了上茶这个下人一把。 “跟他废什么话,就一炷香时间,赶紧收拾东西吧!” 下人们一哄而散,刚才撒娇的两个小妾也回过神来。 “你昨天说要赏我两个翡翠镯子,镯子在哪?” “你的银票都藏在哪里?我们给你当了这么长时间小妾,你得把银票都给我们当赔偿!” 看着刚才还娇滴滴的两个小妾,此刻如狼似虎地跟自己要银子。 朱祁钰心中满是荒谬之感,气得直接笑了出来。 以前这两人敢这么对自己说话,朱祁钰肯定让人拖下去杖责。 就算打死,也不会有人多说什么。 可现在,他连一个奉国中尉都不如! 两个小妾闹了一会,见拿不到钱,连忙回卧房收拾金银细软,离开国公府。 一炷香后,梁栋指挥东厂番子,将府中财物运走,还在大门上贴了封条。 看着那两张白色封条,将国公府大门封上,朱祁钰长叹一声。 从今以后,自己就只是一个庶民了。 “主人,咱们现在去哪?” 李辛跟在朱祁钰身后,轻声问道。 朱祁钰摸摸肚子,从昨夜到现在,他什么东西都没吃。 “我有些饿了,咱们找地方吃点东西吧。” 两人来到一家酒楼,朱祁钰找地方坐下,随口吩咐小二。 “来一壶二十年的花雕,再来一盘软兜长鱼,龙井虾仁,鸡汁松茸,清炒时蔬。” 小二看两人衣着不错,但神态落魄,怕他们是靠好衣服骗吃喝的人,陪着笑说。 “客官,饭菜还得做一会,您看,要不先把饭钱结了?” 连饭庄小二都是势利眼! 朱祁钰觉得小二是在嘲笑自己,哼了一声,看向旁边的李辛。 李辛知道,王爷出门从不带钱,刚想拿自己的钱付账。 却尴尬的发现,不知道哪个下人,趁乱把他的荷包顺走了! 看着两人摸了半天都没摸到钱,小二的脸色也冷了起来。 “没钱还敢来这里吃饭?赶紧给我滚!” 朱祁钰憋屈的不行,但又知道自己没理,只能带着李辛灰溜溜离开。 两人身上都没带钱,只能在街上晃荡一天,饿了就喝水充饥。 等到晚上,朱祁钰看着路边新鲜出炉的大馒头,眼睛都是绿的。 第二天,李辛主动去码头找活,干了一天才挣了十文钱,勉强够两人买馒头。 本来朱祁钰也想找点事干,可他自小养尊处优,别人嫌他笨手笨脚,没人用他。 就这么饥一顿饱一顿的过了七天,朱祁钰饿的人都脱相了。 这天朱祁钰和李辛坐在街角发呆,一个精干的汉子走了过来,单膝跪地。 “王爷,我终于找到您了!” 朱祁钰听到这人的称呼,知道机会来了,立刻抓住他的手。 “我快饿死了,你能带我去吃点东西吗?” 见朱祁钰饿成这样,汉子立刻带他好好吃了一顿,顺便洗了个澡,换了身新衣服。 等到吃饱喝足,朱祁钰剔着牙,慢条斯理地问。 “你是什么人?找我想干吗?” 第三十九章 狂妄的倭国将军 被贬为庶人后,所有人都对朱祁钰避而远之,主动找上门还是第一次。 汉子恭恭敬敬地对朱祁钰说。 “回王爷,小人魏序,此次是奉太妃之命前来。” 听到是母妃派来的人,朱祁钰眼眶一红,这些天受的委屈全都涌上心头。 “母妃她还好吗?” 自己沦落到这种地步,唯有母妃还记挂着自己! 魏序轻轻点头。 “太妃一切安好,就是很担忧您的状况。” “她让我告诉您,前些日子,五千宗室围堵宗人府,被陛下充军。” “陛下准许这些人戴罪立功,您也可以用这种办法,恢复爵位!” 朱祁钰勾结倭寇被废,此罪太大,即便是吴太妃,也不好光明正大的帮他。 唯有将功折罪这一条路可走! 朱祁钰听到有办法恢复爵位,顿时两眼放光。 自己一定要把失去的东西,全都拿回来! 半个月之后,奉梁渊旨意,前往倭国的陈守站在务安港码头上,冲着面前之人拱拱手。 “多谢高丽王一路相随,本官要启程前往倭国了。” 高丽大王李辉之三十岁左右的年纪,神色谦卑。 “能陪上使同行,是本王荣幸。” “只是上使此去,浪高风急,倭国之人又不知大义,侵略成性。” “故此本王精心挑选百名高丽健儿,都是精通水性,武艺高强的好手。” “一来能随大人开阔眼界,二来也能帮大人做些杂事,还请大人不要推脱。” 高丽向来倾慕大明,如今大明特使降临,自然要想办法搞好关系。 陈守猜到李辉之的心思,却也没有拒绝,带着高丽好手上船,出发前往倭国。 一行人经对马岛,直入倭国京都,很快见到倭国的幕府将军,足利吉协。 简单寒暄几句,陈守直接了当地说起正事。 “足利将军,前段时间,有两百多名倭国贼寇,侵扰我大明江南地方,袭杀商人。” “我大明军士迅速出击,将这些贼寇一网打尽!” “阁下身为倭国将军,应当好好约束这些浪人,以及海盗!” 被陈守提醒的足利吉协,随意答应几声,漫不经心地说。 “特使所言,我记住了。” “不过我国人口众多,做什么行业的人都有,哪里管得了这么多。” 陈守听出足利吉协言语之间的推脱之意,鼻中冷哼一声,斜眼看着他问。 “你们倭国人口再多,比得上我天朝上国?” “我大明皇帝尚能约束臣民,不做这种烧杀抢掠之事。” “你一个小小的岛国之主,怎么就做不到了?” 也许足利吉协真的管不住手下的浪人武士,但他这种敷衍的态度,陈守很不喜欢! 不管能不能做到,首先要把态度摆正,不然就是找骂! 听到陈守当面斥责,足利吉协的脸色变了几变,冷笑着喝了一盅清酒。 “我国之事,何时需要你来指手画脚?” “武士们去你们那里,也只是找人切磋剑法。” “明朝技不如人,自然该被我们倭国武士踩在脚下!” “你们大明管天管地,也管不到我这一亩三分地!” 左右两边一起参加宴席的家臣和武将们,纷纷点头大笑。 “明朝十个人都打不过我们一个武士,也敢自称天朝上国?” “你看这个明使,长得跟小鸡仔似的,风一吹就倒了!” 一个身穿黑色羽织的男人,更是轻蔑地看着陈守。 “这位使者,莫非你们家就有人,被我们倭国武士打败了?” “若是这样,我建议你,效忠我山名石田。” “只要你在家中挂上我山名家的家纹旗,保证没有武士敢打你家的主意!” 这话引得倭国大臣,笑的更加大声。 足利吉协更是冲山名石田,投去一个满意的眼神,赞许他说的好。 有了山名石田开头,剩下的大臣也纷纷开口嘲笑陈守。 “使者,我们细川家也可以接受你的效忠!” “我们北条家也可以...” 堂堂大明使者,竟然被岛国将军如此羞辱,使团所有人都气得面色涨红! 砰! 黑着脸的陈守,直接把酒杯砸在地上,起身怒视倭国将军和家臣们。 “倭国将军,这就是你们招待大明使节的态度?” “若因此事触怒大明,你可知会有何等严重的后果?” 足利吉协一脸嘲弄地看着陈守,眉宇之间是毫不掩饰的不屑。 “大明与我倭国之间隔着无边汪-洋,我真想不到,会有什么严重后果呢。”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就算我不管那些流浪武士,你大明又能耐我何? 我家的狗咬了你,难道你还能爬下来,跟我的狗对着咬? 看着足利吉协有恃无恐的样子,陈守冷笑几声。 “将军既然这么说,那就后果自负!” 足利吉协根本不怕陈守威胁,咧着嘴阴阳怪气地说。 “大明使者如此威风,我真是要怕死了!” 没等这话说完,足利吉协自己就笑了起来! 等笑够之后,足利吉协神色一肃,眯眼看着陈守。 “当年的大元那么强,想要侵占我国,照样饮恨大海!” “大明是强,但比当年纵横天下的大元如何?” “大明与我倭国之间,隔着无边大海。” “海上浪涛狂卷,神风呼啸,你大明有能耐过来吗?” 大海,就是倭国最大的屏障与底气! 陈守对倭国的地形很了解,知道足利吉协说的是真话。 他想要反驳,但却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沉默片刻,陈守只能起身,直接从倭国将军府离开! 见到陈守一言不发的离开,足利吉协和山名石田等人笑的更加大声。 甚至还有人冲着大明使团的人吹口哨,调戏他们! 受此奇耻大辱,陈守当然不可能继续呆在倭国,连夜收拾东西,登船回大明! 可正如足利吉协那个乌鸦嘴说的一样,启程当夜,船队就遭遇了大风暴! “降低船速,收起风帆!” “保护大人!” 狂风暴雨之中,大船上下颠簸,使节团的人连站都站不稳。 唯有李辉之送来的百名高丽健儿东奔西走,竭尽全力保护着使团安全。 等到天明之后,风暴终于停歇,陈守冷着脸问道。 “昨夜伤亡,损失如何?” 第四十章 奇耻大辱 此时天空已经放晴,但船上的使团成员,却个个脸色阴沉。 “回大人,船上货物损坏约两成,船员有十三人下落不明。” “高丽王送来的健儿,有七十三人失踪。” 若无这些高丽健儿拼死相护,使团的损失肯定要翻上一倍不止。 陈守闭目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怒意压下。 “传令下去,各船准备祭祀用品,祭奠过死者之后,再行出发!” 陈守站在船头,亲自给死去的人上香,心中默默祝祷。 来日,我大明铁骑定然会踏平倭岛,为各位报仇! 若非足利吉协肆无忌惮的羞辱,使节团也不会仓促启程,更不会遭遇风暴,死这么多人! 这笔账,自然要记在倭国将军足利吉协,还有那些家臣头上! 风暴过后,使团一路顺风回到大明,陈守马不停蹄地进京面见皇上。 “陈守这么快就回来了?” 听到使团回京,梁渊有些诧异。 大明和倭岛相距甚远,其中又有大海这等莫测之地。 以他的估计,使团至少也得一个月之后才能回来。 书房中的于谦等大臣也很是不解。 陈守走进上书房,满脸羞愧地跪在梁渊面前。 “微臣未能完成陛下重托,致使大明天威折损,请陛下责罚!” 见到陈守脸上满是愧疚之色,梁渊眉头微皱。 “怎么回事?你慢慢给朕说一遍。” 陈守将自己如何去往倭国,又怎么被倭国将军嘲讽,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区区倭寇,竟然如此狂妄,当真是不知死活!” 听到足利吉协这么狂妄,梁渊勃然大怒。 “此等奇耻大辱,若不以血洗刷,朕怎么对得起大明的列祖列宗!” 其他大臣也没想到,倭岛将军竟然狂妄到这种地步,连大明都不放在眼里了! 就连之前反对出兵倭国的于谦,此刻也觉得。 不打这些倭寇一顿,他们真不知道什么叫大明天威! 梁渊将怒气压下,心平气和地对陈守说。 “此事非你之过,回去歇息三日,再来上朝。” “至于死去的船员和高丽健儿,抚恤银加倍。” 处理完使团的事情后,梁渊转头看向旁边的于谦。 “于爱卿,征倭的军队集结的如何?” 于谦是兵部侍郎,调兵的事情由他一手操持。 “回禀陛下,五千漠南的蒙古牧民,在旨意到达三日之后,便已征集完毕。” “现今正在宣化一带,由参将宋非操练。” “三千神机营也已挑选完毕,只要陛下一声令下,随时都能开拔。” 神机营原本就是京师三大营,营中士兵刚跟瓦剌交过手,用不着操练。 “被朕充军的那五千宗室呢?他们现在训练的如何?” 漠南的蒙古牧民是天生的骑兵,稍加训练便可形成战力。 神机营挑出来的都是老兵,也不用费心。 最让梁渊担心的,就是这五千宗室军。 这些人好吃懒做,即便被削去爵位,长久以来养成的恶劣习气,也未必能改。 于谦猜到梁渊在想什么,平静地回道。 “宗室军正在操练,战阵倒也练的有模有样。” “最关键的两千水师,也已集结完毕,在天津码头枕戈待旦,随时都能启航。” 听到一切准备就绪,曹吉祥满脸笑容地拍马屁说。 “我大明雄师天下第一,区区倭寇,必然反掌可灭!” “到时陛下的功绩,必然不次于太-祖,成祖!” 于谦等大臣神色-微动,沙场征战从来没有必胜,必须要小心谨慎。 即便大明再强大,去征伐如此之远的倭国,仍旧有可能出意外。 不过陛下如今正在气头上,这时候劝谏效果不好,回头上封奏章更好。 梁渊没有被曹吉祥的马屁拍昏头,他清楚记得,哪怕后世施琅攻略台澎海峡,依然艰难。 相比台澎海峡,倭国海峡与大明的距离更远,风浪更多更大,更加捉摸不定。 攻打的难度也是直线上升,稍有不慎,便真的要在小小倭寇身上吃大亏了。 梁渊沉思半晌,心中有了决断。 “大军作战,首在其将。” “若是将领谋略出众,打仗便能事半功倍,否则便是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于爱卿,你们兵部准备推选何人,做征倭大军的大将?” 于谦和兵部众位官员早已商量好人选。 “陛下,朝堂之上精擅水战的将领不少,臣等觉得最合适的将领,是水师提督,程桥。” “此人十六岁参军,曾随三宝太监郑-和郑大人一起出海远航。” “后来积军功一步步升任提督,用兵机智多变,最适合远征倭寇!” 倭国兵力本身不足为惧,怕的是大海上出什么变故。 派个随机应变的将领,就算出事,也能把损失降到最小。 听到程桥参与过鼎鼎大名的郑-和下西洋,梁渊忍不住眼睛一亮。 “快宣这人进宫,朕要亲自看看他!” 半个时辰后,一名四十岁左右,目光炯炯的中年将领走进御书房。 “末将程桥,拜见陛下!” 梁渊打量着程桥,刚想说话,突然听到脑海中传来系统的声音。 【检测到全新属性!】 【解锁科技面板!】 听到系统有更新,梁渊心中狂喜,迫不及待地打开自己的面板开始查看。 【目标:梁渊】 【职位:大明皇帝】 【智力:90】 【内政:6800】 【军事:56】 【魅力:68】 【武力:47】 【科技:35】 在科技的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小的+号。 里面分为军用科技和民用科技,甚至军用科技还分了陆军科技和海军科技! 梁渊看着给自己带来更新机会的程桥,笑的如同一朵花一样。 “程将军,朕准备发兵征讨倭国。” “若是用你为将,你觉得征讨过程中,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程桥早就等到于谦的暗示,所以对征讨倭国这件事并不惊讶。 “陛下,以臣之见,征讨倭国最大的变数,便在于重重大海。” “海上天气变化莫测,若是刮起狂风,海浪甚至能飙到十丈之高!” “若是遇到此等巨浪,我们便是出再多兵,也于事无补。” 听到程桥侃侃而谈,梁渊忍不住暗暗点头,这是个有真本事的将军。 “程将军,你可有办法克服这块短板?” 第四十一章 军功奖励 程桥微微摇头,他早就在思考这个问题,但始终没有想到解决办法。 梁渊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毕竟以大明的科技水平,根本没办法跟海上的风暴对抗。 他嘴角微微翘起,看向程桥头上那块淡蓝色虚拟光屏,心中默念。 “将程桥的海军科技能力,提升一百倍!” 金色杠杆出现在程桥头上的光屏,随后程桥能力暴涨! 【目标:程桥】 【职位:水师提督】 【智力:85】 【内政:56】 【军事:74】 【魅力:77】 【武力:56】 【海军科技:29→2900】 【宿主剩余本金-三百一十七万零一百两白银,当前可操作杠杆317.01倍!】 被杠杆的程桥,只觉得无数念头涌入脑海,原本无解的难题,竟然有了办法! 他兴奋地看着梁渊,激动地说。 “陛下,末将对倭国海峡的问题,有了新想法!” “若是能行,大海之上的重重风浪,再也拦不住我大明雄师!” 知道是自己杠杆起作用的梁渊,欣慰地点点头。 “你回去之后好好思索一下,然后再向朕汇报!” 京师城外。 被梁渊充军的宗室们,正顶着大太阳训练。 “刀盾兵,盾在前,刀在后,以盾格挡,以刀突击!” 高台上的教头拿着刀盾简单示范一遍,高声喊道。 “现在,开始习练,刀盾之法!” “第一步,举盾!” 五千宗室经过训练,也有当兵的自觉,哈了一声,将左臂盾牌护在身前。 凡是想要偷懒,或者动作不规范的人,都会被巡视的什长狠抽一下。 在队伍的东南角,朱祁钰被晒的满脸汗水,可他手中的刀盾,却没有丝毫晃动。 旁边看管的什长满意地点点头,这个兵虽然是宗室,但训练却从不偷懒,是个好苗子。 将刀盾动作练了十遍后,高台上的教头喝道。 “休息!” 原本就是咬牙坚持的宗室们,顿时扔掉手中刀盾,整个人瘫在沙场之上。 朱祁钰长舒一口气,将自己的刀盾收好。 虽然他看上去比较文弱,但小时候在宫中武师的教导下,练过很长时间。 一身武艺不说强,但也不弱,应付这些基础训练,游刃有余。 “祁钰叔,你练的真好。” 一名宗室子弟走到朱祁钰身边坐下,将手中的水囊递给他。 “有空能不能教教我?” 这人名叫朱诚坚,是盛王一脉,朱祁钰的侄子,两人同在一什。 朱祁钰接过水囊喝了一口,看着他脸上的汗珠笑笑。 “我看你练的也挺不错,还跟我学什么。” 朱诚坚哼了一声,脸上满是不屑,摇着头说。 “什么练的不错,都是什长打不出来的!” “只要有一点不标准,什长什么都不说,啪的就是一鞭子!” 听到朱诚坚的话,朱祁钰的目光扫过四周的宗室。 “你们可都是宗室,那些什长敢打你们?” 整个沙场五千人,随便站出一个,爵位都比什长高,这些人肯白白挨打? 朱诚坚用手在脸边扇着风,无可奈何地说。 “陛下已经把我们的爵位都给削了,现在我们都是庶民!” “刚开始还有人想反过来打什长,结果被把总打了一百鞭子,在军营空地吊了三天。” “剩下的人就都老实了。” 朱祁钰轻轻点头,怪不得这些人这么听话,原来是已经掉了一层皮。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一道怨毒,愤怒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朱祁钰,终于让老子碰见你了!” 朱祁钰抬头一看,只见当初在客栈见过面的朱宾云朱宾仁,红着眼睛瞪着自己。 朱宾云将自己手指骨节捏的咔咔作响,快步走到近前。 “要不是你这个混蛋,老子怎么会把爵位丢掉,还被关到这种地方吃苦受累?” “老子今天就要好好出出气!” 朱宾仁和剩下的宗室们也围了过来。 若不是朱祁钰鼓动,他们怎么会进京追讨俸禄? 这个罪魁祸首,打死都不冤! 朱诚坚见到朱宾云揪着朱祁钰的领子不放,顿时有些慌张。 “你们想干什么?什长可还在一边看着呢!敢动手,小心军法处置!” 被严苛操练一个月,五千宗室现在最怕的就是军法! 没想到朱宾仁不屑地哼了一声。 “你以为没有什长的默许,我们敢过来吗?” “告诉你,我们给什长塞了十两银子,只要打不死他,什长就不会管!” “小子,赶紧滚,不然连你一起打!” 就在朱祁钰闭上眼睛准备挨打的时候,高台上忽然传来一声厉喝。 “全军集合!” 即便仇人近在眼前,但深知军法严苛的朱宾云,只能扔下朱祁钰,赶紧去结合。 胆敢迟到,什长的鞭子可不是吃素的! 五千宗室军迅速集结,负责宗室军操练的参将赵弘站在高台之上,脸上带着喜色。 “罪军们,关于你们的军功奖励,陛下已经降旨了!” “本次出征,占据的疆土,大部分都会封赏给你们!” 听到陛下要给封地,台下的宗室们顿时议论纷纷。 “不可能吧?皇帝能有那么好心?” “我看这就是个噱头,想骗我们去送死!” “这要是真的,那我岂不是有机会光宗耀祖?” 五千宗室军,大部分都是没有封地的低等爵位。 现在皇帝开恩,给他们一个拿封地的机会,这些人当然兴奋的不得了! 听着台下的议论,赵弘哼了一声。 “陛下之前罚你们,那是对你们恨铁不成钢!” “现在,你们杀一人,就可以得到一百亩封地。” “杀十人,就能有千亩封地,还有倭国奴仆男女各十人!” “而且,还能重新记入宗室名单,不再是庶人!” 说到这里,赵弘顿了一下,看着下面两眼放光的宗室们,继续说道。 “杀五十人,可以获得宗室最低爵位,世袭罔替!” “陛下英明!” “陛下万岁!” 台下的宗室们高声欢呼,完全忘记,就是皇帝把他们的爵位削去的。 朱祁钰听到军功赏赐之法,同样双眼放光! 之前身为亲王,他并不觉得这个身份有多大用处,顶多是每年领些银子,仅此而已。 可成为庶人后,去饭馆吃饭被小二辱骂,去做工被掌柜嫌弃,几乎是人厌狗嫌。 他这才知道,有个爵位,活的有多爽! 第四十二章 新型战舰 码头。 程桥站在海岸边,看着不远处奔涌不息的浪涛,脸上一片凝重之色。 陛下任命自己为征倭大将,程桥刚接下任命的时候,欣喜若狂。 这可是开疆拓土,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只要顺利打赢这一仗,自己说不定也能封个侯爵,保程氏一族百年兴旺! 不过平静下来后,程桥很快意识到,这个机会背后隐藏的巨大风险。 倭国远在大洋彼岸,海上天气莫测,稍有不慎,就是全军覆没! 若想打赢这一仗,首先要做到的,就是把大明将士安全送到倭国岛上! 以大明如今的造船技术,想要穿越重洋,必须要从动力入手! 沉思之间,一名五十岁左右老者走到程桥身后。 “程将军,海风冷寒,你在岸边吹了这么长时间,该回去喝杯茶,暖暖身子了。” 程桥回头一看,来人是负责督造战船的工部郎中齐阔。 “齐郎中,如今龙江船厂,还有几艘郑-和大人下西洋时的宝船?” “它们可还能下海?” 距离郑-和最后一次下西洋,已经过去十六年,这些船还在不在,程桥心里也没底。 齐阔和程桥一边说事,一边转身向工坊茶室走去。 “如今能用的宝船有六艘,还有十三艘宝船,只要稍加修复,便可下水。” “至于战船,粮船,水船,马船等,龙江船厂有的是。” 听到有十九艘宝船可用,程桥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他是跟着郑-和下过西洋的人,深知宝船在大海之上,纵横无敌! “十九艘宝船,每艘能载千人,这便是一万九千人...” “除此之外,还要携带粮食,淡水,民夫...” 程桥在心中计算着大军所要用到的战船数量,同时问道。 “齐郎中,这些宝船用的,还是硬帆和旋转橹结合的动力?” 这是一种借助风力和人力的推进方式,在近海十分方便。 可要是远航,一旦遇到旋风以及飘渺不定的海浪,只能随波逐流。 尤其是海风没有固定方向,就算调整风帆,效果也不尽如人意。 风帆没用的情况下,只能让人工摇橹前进。 可区区人力,总有耗尽之时,又怎么可能突破天灾一般狂风巨浪? 齐郎中猜到程桥的想法,神色凝重地走进工坊茶室之中。 炉子上的水已经烧开,齐郎中给自己和程桥沏了两杯茶,轻叹一声。 “我虽未去过倭国,但家中有人做海上贸易。” “他们说倭国海峡风浪巨大,就算驾驭宝船,也未必能平安到达倭国。” “将军身为征倭大将,日后出海,千万要小心。” 程桥没有说话,只是怔怔看着,不停被热气顶起,发出啪嗒声的茶壶盖。 一丝灵光,如同闪电一样,撕破程桥心中的忧虑。 “有了!” “无形无质的热水蒸汽,可以顶起壶盖。” “若是我们变通一下,它是不是可以推着宝船前进?” 若是如此,只要不停烧水蒸汽,宝船的动力便可源源不绝。 海上的风浪,也将不足为惧! “齐郎中,拿纸笔来!我有一个新的想法!” 被提升海军科技的程桥,脑海中有无数念头冒出,拿着笔在纸上不停涂画! 很快,一张蒸汽机的雏形出现在纸上! 程桥如获至宝地看着这张图纸,喜不自胜地对齐阔说。 “齐郎中,你赶快找人,将图纸上的器械做出来!” 齐阔做工部郎中也有些年头,接过图纸后,疑惑地看了一会,忽然一拍大腿。 “程将军,若是此物真能做出来,我们大明的船舶技术,必将更上一层楼!” “我现在就找人,连夜赶工,用最短时间做出来!” 一声令下,整个龙江船厂的工匠都动了起来! 工具,材料,船厂都有,这些工匠也都是熟手,短短几天,他们就做出一个小机器! 看着怪模怪样,粗陋蠢笨的机器,工匠们都不知道这个机器有什么用。 程桥心中也有些不安,不知道自己的设想能否成功。 可事到临头,他也不好意思退缩,只能咬牙下令。 “添煤,烧火!” 上好的精炭在熊熊烈火中,散发出滚滚热力,随后机器真的动了! 程桥脸上情不自禁露出笑容,转身对着齐阔说。 “齐郎中,机器成功只是第一步,咱们还得想办法把它装到船上!” “只要改装成功,大海上的重重风浪,再也拦不住咱们大明的宝船!” 两人跑回工坊之中,开始研究怎么把蒸汽机装到宝船之上。 程桥越研究越兴奋,还临时设计了一款,比宝船更长更大的战船! 京城,上书房。 兵部侍郎于谦和工部侍郎王永和并肩走了进来,脸上都带着抑制不住的笑容。 “陛下,程桥上表,远征倭国的战船,有了极大改进!” 正在批阅奏章的梁渊微微抬头,眼中有一丝好奇升起。 “有什么大改进?” 于谦将奏章递给曹吉祥,同时禀告说。 “程将军发明了一种机器,可以利用蒸汽作为动力。” “只要将这种机器安装到宝船之上,劈波斩浪易如反掌!” 梁渊看了一眼奏章上的图纸,顿时乐了。 这不就是蒸汽机吗? 没想到给程桥点了海军科技之后,他这么快就给了自己一个惊喜! 梁渊将奏章合上,起身走下龙椅。 “走,咱们去看看,程将军搞出来的这个蒸汽机,到底有多厉害!” 龙江船厂。 锦衣卫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将整个船厂纳入掌控之中。 梁渊看过船厂工匠做的蒸汽机,来到改装过的蒸汽船之前,好奇地问程桥。 “程将军,这艘船的速度有多快?每天要烧多少煤?” 经过数月的测试,程桥对蒸汽船的各项情况了如指掌。 “陛下,这艘船一个时辰最多能航行二十四里,而且不惧逆风大浪。” “至于煤...一个时辰要烧三千到四千斤。” 听到这个数字,于谦和工部侍郎王永和皱起眉头。 马上就要入冬,一千斤煤炭大概要一两三钱银子。 也就是说,这艘船,一个时辰要烧四到五两,一天下来就是四五十两? 这个价格也太贵了! 第四十三章 暂停贸易 普通摇橹水手,一天工钱也就三十文钱。 这艘所谓的蒸汽船,一个时辰花的煤钱,都能雇上一百多个水手了! 于谦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人,当即开口上奏。 “陛下,这船耗费的银子太多,还是使用原来的老船较为合适!” 出兵远征是个非常烧钱的事,于谦自然是能省则省。 程桥眼中闪过一丝紧张,他也知道,这艘船花费有点高。 可要是远征倭国的船队用上这种船,能极大提升胜率! 不等程桥开口,梁渊脸上便浮现出一丝笑意,冲着于谦摆摆手。 “于爱卿,不要老盯着银子,眼光要放长远一点。” “这种机器虽然少钱,但好处也有很多,日后说不定能用到其他地方。” 梁渊知道,蒸汽机推广之后,对大明乃至整个世界,会产生极为深远的影响, 不能因为这点银子,就让大明的科学萌芽,就此被掐灭。 “程桥,你从做出这台机器以来,试验,改装,烧煤一共花了多少银子?” 程桥听到梁渊的话,微微低头。 “回陛下,迄今为止,臣一共花了四千多两银子。” 梁渊围着蒸汽机转了一圈,轻描淡写地说。 “这点钱不算多。” “王大人,从工部账上拨一万两银子给龙江船厂,让他们继续改进这种船只。” 梁渊知道后世有蒸汽机,可他只知道原理,具体怎么做,一窍不通。 如今看到程桥发明的蒸汽机,梁渊知道,这是大明开启新时代,征服四海的希望! 虽然要花不少银子,但梁渊知道,这一切投入,物超所值! 后面的程桥,听到陛下让龙江船厂负责新船的研发,眼神顿时一暗。 “陛下,这件事...不用末将管了吗?” 这艘蒸汽船,是程桥亲自设计,改造。 如今要拱手让人,他心中自然很是失落,不甘。 梁渊听到程桥语气中的低落,走到他身边,亲切地拍拍他的肩膀。 “程将军,你有如此卓绝的才能,只改造一艘船,实在是大材小用。” “朕,对你另有重用!” “日后可要好好干,千万不要辜负朕的良苦用心。” 程桥知道,这是陛下要重用自己的信号,连忙行礼谢恩。 “末将,定然尽心竭力,以报陛下厚恩!” 倭国,对马藩。 对马藩大名宗义尚,坐在府中的木屋喝茶。 两排家臣跪坐在下方,向宗义尚汇报对马藩的日常事务。 “藩主,近期的年贡已经收齐,再过几天就能送入藩主府中。” “前几天偷盗粮食的贱民,已经被抓住,上镣示众。” “高丽的贸易船马上就要到达港口,藩主又能大赚一笔!” 对马藩土地狭小贫瘠,没有倭国其他大名那么广大,肥沃的土地。 只能靠海吃海,依靠与高丽的贸易赚钱。 宗义尚听到这些好消息,满意地点点头,轻轻啜了一口茶。 “对马藩与高丽的贸易日渐增长,各位也要继续努力啊!” 众多家臣纷纷称是。 就在这时,一名家臣慌慌忙忙跑了进来,跪在地上回报。 “藩主,大事不好!” “原本前天就该到的高丽贸易船,直到今天都没来!” “我派人去打听了一下,说是高丽那边停止了和我们的贸易!” 宗义尚听到家臣的回报,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冷声问道。 “他们和我们做生意,不是很愉快吗?” “怎么说停就停?” 跪着的家臣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高丽的贸易船不来了。” 宗义尚重重哼了一声,手掌紧紧攥成拳头。 高丽不跟自己贸易,那自己要怎么赚钱,怎么养活这么多家臣? 刚才禀告年贡的地头,平田茂,皱眉思索-片刻。 “藩主,我们对马藩不产粮食,所有大米全从高丽购买。” “若是他们停止贸易,咱们吃饭都是问题!” 整个倭国都很贫瘠,其他大名产地的粮食,还不够他们自己吃,更别说卖给对马藩。 宗义尚眉头紧锁,这个问题要是不好好解决,会危及整个领地! 掌管对马藩军队的守护,芦名押脸上闪过一丝厉色。 “藩主,这些高丽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咱们对马藩和他们做生意,是看得起他们!” “没想到这些人,这么不识抬举,我看应该给高丽一点颜色,让他们知道知道厉害!” 见到宗义尚沉默不语,芦名押以为他觉得自己方法太激进,连忙补充说。 “就算不和高丽开战,至少也要拿下高丽和对马之间的小岛。” “甚至控制济州岛,从高丽身上狠狠咬下一口肥肉,让他们再也不敢随意停止贸易!” 这次暂停贸易,高丽若是尝到甜头,以此为要挟,抬高贸易货物的价格。 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宗义尚的眼中闪过一丝渴望,若是能将济州岛控制在手中,对马藩肯定会更上一层楼! “芦名守护,我们对马岛虽然有五千军队,但有三千人是足轻。” “剩下是一千马队足轻,一千弓弩足轻。” “以这些兵力,未必能拿下济州岛吧?” 其实宗义尚还有几百人的武士家臣团。 不过这些人是他的核心力量,轻易不能动,更不会贸然派到海外去打仗。 听到大名心动,芦名押拍着胸脯保证。 “藩主,只要你把这些人交给我,我保证拿下济州岛!” 地头平田茂冷笑一声,直接反对芦名押的建议。 “藩主,这个办法绝不可行!” “高丽军队战力一般,但毕竟是大国,其军队有十万之众,比我们对马藩的人口还多!” “若是和高丽开战,胜算极小。” “就算勉强能拿下济州岛,也必然会被高丽军队源源不断的进攻,活活拖死!” 听到平田茂跟自己唱反调,芦名押怒不可遏,不屑地冷笑一声。 “果然是个胆小鬼,整天只会像母鸡一样,在菜园子里咕咕叫!” 平田茂当然不会忍气吞声,跟芦名押对骂起来。 “你就是个没脑子的暴力狂!整天只想着打仗杀人!” 就在两人吵的不可开交时,一名家臣进来禀告。 “藩主,足利将军派来了使者,说有要事向您通传!” 第四十四章 杀鸡儆猴 听到幕府将军派使者前来,平田茂和芦名押恨恨看了对方一眼,各自闭嘴。 幕府将军使者来到,他们要是再吵,那就是不识大体,丢对马藩的脸。 宗义尚轻轻点头,让将军使者把家臣请了进来。 让座奉茶后,使者这才说起正事。 “你们对马藩以贸易为生,各国商人很多,近期要多注意大明的商人与船只。” 使者的话,让宗义尚有些摸不着头脑。 “将军为什么要我们,注意大明的商人与船只?” 芦名押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难道将军准备对大明开战? 使者满不在乎地笑笑,将前段时间,大明使者让将军约束倭寇的事说了一遍。 “最后大明使者,屁都不敢放就走了!” “什么天朝上国,不过是个空架子罢了!” 了解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宗义尚和家臣们也是哈哈大笑。 “大明连几个浪人都管不住,还想管我们倭国的事,真是不自量力!” 对马藩靠海,不少倭寇就是从这里乘船前往高丽大明。 这些人从大明高丽抢掠的金银,也是从对马藩运回。 宗义尚早就知道这些事,但却从来没管,甚至鼓励那些没有活路的武士,去大明抢劫。 使者喝了一口热茶,笑眯眯地看着宗义尚。 “对付大明,用不着整军备战,只要稍微注意一下就行。” 地头平田茂看着使者大大咧咧的样子,眉头紧皱。 “大明声威远播四海,如果真打来,我们该怎么办?” 刚跟平田茂大吵一架的芦名押,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立刻出言嘲讽。 “平田大人怕这个怕那个,我看你干脆回地里种田好了!” 使者端着茶杯,看着满脸怒色的平田茂,嘴角微微上翘。 “平田大人不用担心。” “当初席卷天下的大元,想打咱们,不照样被疾风巨浪,吹的人仰马翻,损兵折将?” “如今的大明,远没有刚起势的大元厉害,用不着太担心!” 芦名押赞同地点点头,昂着头看向平田茂。 “使者说的没错!” “这大明军队估计还没到达我们这里,就要被海风吹散!” 众人调侃几句,宗义尚让远道而来的使者,先下去休息。 等使者离开之后,宗义尚看着左右两边的家臣,脸上露出一抹狡猾的笑容。 “各位,我想到敲打高丽的办法了!” 守护芦名押和地头平田茂脸上都是疑惑之色,不知道藩主想到了什么好办法。 宗义尚笑呵呵地向众位家臣解释。 “我们可以通过打败大明,震慑高丽!” “大明可是高丽的宗主国,只要打败大明,高丽肯定不敢再上蹿下跳!” 听到藩主的办法,平田茂强忍破口大骂的冲动,一脸苦涩地劝阻。 “藩主,大明国力比高丽还要雄厚十倍。” “咱们连高丽都打不过,又怎么敢去打大明?” 打大明震慑高丽,就好像打老虎震慑狼狗一样。 不说能不能吓到高丽,大明这只老虎就会把整个倭国撕成碎片! 一向激进的芦名押,激动地点点头。 “几十个浪人就能把大明搅的天翻地覆,不得不派使者前来求饶。” “咱们手里足有五千人,绝对和大明有一战之力!” 看着狂热的芦名押,宗义尚轻轻摇头。 “我们当然不是和大明军队的主力交手。” “而是要打那些,远渡重洋,水土不服的明军!” “到时把明军的盔甲,人头送给高丽,他们又不明白其中隐情,定然会被我们震慑!” 宗义尚的办法出人意料,可芦名押和平田茂仔细想想,这个办法,确实能行! 见到家臣们期待地看着自己,宗义尚继续说道。 “到时候,我不仅要让高丽恢复通商,还要让他们割地赔款,甚至是纳贡称臣!” “只要一步步蚕食,彻底吞并他们,也不是没有希望!” 芦名押听完宗义尚的计划,十分激动的说。 “藩主真是雄才大略!” “我们和大明之间隔着茫茫大海,而且海上的风浪又多又大,捉摸不定。” “如果他们被大浪袭击,到了我们这里,可能连一半战力都剩不下!” “要是运气不好,风浪再大一点,可能只有一些昏迷的人,被冲到岸上!” “那样我们就能不费吹灰之力,把大明军队全灭!” 这种事情以前在倭国发生过很多次。 有的渔民出海打鱼,一连消失几十天,最后只有尸体被海浪冲到岸上。 听到藩主的想法,剩下的家臣们也纷纷活动心思。 芦名押手下一个小官,阴笑着对众人说。 “如果我们能打败大明军队,那么大明沿海的防卫力量必然空虚。” “届时,我们根本用不着和高丽通商。” “只要招募几十上百人,就能在大明沿海为所欲为,大赚金银!” 家臣们被这人说的蠢蠢欲动。 现在的大明军士,连几十个浪人都拦不住。 到时在对马藩吃了大败仗的大明人、 见到浪人肯定怕的绕道走,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烧杀抢掠! 想想大明光滑亮丽的丝绸,沉甸甸的金银,家臣们再也忍不住,纷纷表示。 “藩主,我也可以派一些武士,去大明沿海做些生意!” “藩主,我手下的武士多,可以派我的武士!” 就连刚才极力反对开战的平田茂,也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想派武士分一杯羹。 宗义尚见到家臣们热情高涨,满意地笑着挥挥手。 “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 “不过我们不能完全忽略大明这只猛虎,必须要做好准备。” 烧杀抢掠,这些家臣们积极的很。 可说到防备大明,真上战场去拼命,家臣们全都不吭声了。 见到这种情况,宗义尚也没有苛责家臣,只是转头看着芦名押。 “芦名押,你身为对马藩守护,有守御之责。” “从今天开始,你带着丹羽隆盛和田村睦,领三千足轻,在我对马藩西部,北部,南部,三处布防!” “一旦发现明军,立刻回报!” 早就渴望战争的芦名押,红光满面的跪在宗义尚面前。 “我等必将来犯明军,斩尽杀绝!” 第四十五章 水师开拔 京城,上书房。 兵部侍郎于谦正在向梁渊汇报,征倭军粮草准备情况。 “宗室军和蒙古军如今已经训练成形,神机营也已整装完毕。” “一万五千人马所需的粮食,淡水,军械,均已备足...” 此时工部侍郎王永和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封急递,脸上满是喜色。 “陛下,龙江船厂已经将新式战舰改装完毕。” “其威力,足有郑-和宝船的数倍之多!” 梁渊接过急递看了一眼具体情况,嘴角泛起一抹笑意。 “既然万事俱备,传朕旨意!” “命程桥为征倭将军,统率一万五千人马,前往倭国,剿灭那些不服王化的蛮夷!” 随着圣旨下发,五千蒙古军,五千宗室军,以及三千神机营,同时开赴天津! 上任征倭将军的程桥,正式接过这一万三千人的兵权。 随后率领两千水军,开着两艘新式战舰,以及载着蒙古军,宗室军,神机营,还有各种后勤辎重的运输船,浩浩荡荡向倭国进发! “船上的战马可有不适出现?” 水师开拔第二天,程桥坐在旗舰上,看着主管后勤的辎重官王平。 王平是程桥的老部下,起身平静地回答。 “下官今早将五艘运送战马的运输船,全都亲自查看一遍。” “每艘船上下五层的战马,除了有十几匹食欲不振外,剩下的都没问题!” 程桥轻轻点头,随后又问了辎重,以及步军,得知都没问题后,这才放心许多。 大军出海第三天,海上突起风浪,程桥早就料到这种情况,有条不紊地下令。 “各船,加固战马军械,粮草辎重的绑带!” “降低航速,调整航向,避免船体倾覆!” 一条条命令传下,整个水师都绷紧心神,迎接风浪。 只是新式战舰,结构优良,动力强劲,根本不惧风浪影响,稳如泰山! 风浪过后,大明的水师将领和步军主将,聚在旗舰汇报情报。 辎重官王平脸上带着难以掩盖的兴奋之色。 “将军,各船情况良好,就连-战马,也没有一匹受伤!” “这种新式战船,实在太好用了!应该给所有水师都配上!” 以前出海,遇到这种大风浪,马匹粮食定然会有损失。 若是运气不好,甚至连水军都会死伤惨重。 可这次不仅水军没事,就连马匹粮食也是安然无恙。 这新式战船,太好用了! 程桥看了一眼激动的王平,摆手示意他坐下,又看向步军参将李衡。 “步军情况如何?” 这次的步军大部分都是北方人,甚至有很多人是第一次坐船。 骤然遇到这种风浪,未必能习惯。 李衡脸上的神色也很轻松。 “步军有数百人被风浪颠的头昏脑胀,吐得不行。” “末将已经让医官看过,给他们服药之后,情况好多了。” 程桥轻轻点头,步军虽然是新操练的,但将领和下面的各级军官都是老人,不用太担心。 这次风浪过后,大明水师一路劈波斩浪,顺顺利利地渡过倭国海峡。 过了几日,旗舰上的瞭望哨远远看到有陆地出现,连忙回禀。 “将军,有陆地出现!” “从罗盘以及海图判断,出现的那块陆地,就是倭国的对马藩!” 听到倭国到了,程桥和将领们立刻来到船头,用千里镜远远观察。 岸边,一群个子矮小,身着由木片编制而成的破烂布甲,正在岸边巡逻。 还有一些人靠在一堵矮墙后,神情惬意地吃着饭团。 从这些人的穿着和食物判断,这里就是倭国! 程桥心中大概估计了一下,岸上的士兵应该在一千人左右,不超过一千五。 衡量过双方军力后,程桥啪嗒一声将千里镜合上,转头看着众将。 “传我将令,靠近海岸后,所有战船冲着倭国士兵开炮两轮,随后掩护运输船靠岸!” “李衡,你带领神机营士兵迅速登陆,抢占滩头阵地!” “赵弘,你的宗室军跟在神机营后,突入敌方,击溃敌军阵型!” “宋非,你的蒙古军上岸后,长驱直入,追杀那些溃兵,败兵!” 众将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之色,齐声回道。 “遵令!” 岸上。 对马藩的守护芦名押,坐在临时搭建的田屋之中,丹羽隆盛和田村睦,坐在下手。 芦名押喝了一口清酒,脸色-微微泛红。 “藩主让我们守西海岸,还说大明会来。” “可咱们等了这么长时间,连个大明的舢板都没看见!” 芦名押原本是想跟大明打上一仗,让自己名声大振,这才接下守御海岸的差事。 可没想到,到了这边后,除了海风,什么东西都没见到! 失望至极的芦名押,只能每天拉着丹羽隆盛和田村睦,饮酒作乐。 丹羽隆盛赞同地点点头,颇为遗憾地扫了一眼门口的武士刀。 “要是那些大明军士敢来,我就让他们见识一下,丹羽飞天流的刀法,有多厉害!” 听到丹羽隆盛又吹嘘他自创的刀法流派,田村睦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之色。 “芦名大人,咱们不提那些软脚虾了,免得坏了心情。我敬您一杯!” 三人你一杯我一杯,没多长时间便有了三分醉意,直接躺在田屋里睡了起来。 就在他们刚睡着不久,大明的战舰已经靠近岸边。 数十门大炮同时露头,齐齐向岸上的足轻们开火! “轰!” 足轻们被大炮震的东倒西歪,不少人直接被炮弹轰死,震死! 一些侥幸躲过炮击的足轻,躲在矮墙后探头探脑的张望。 等看清远处的战船后,猜到是守护们说的大明战舰,立刻站起来叫嚣。 “你们这些没胆子的明人,站在船上偷袭算什么本事?” “有本事下来跟我们正面交手!” “我们倭国的武士天下无敌!” 两轮炮击后,滩头的足轻已经死的差不多。 明军按照程桥的部署,运输船靠岸,神机营打头直接冲上滩头! 矮墙之后的足轻们,原本在疯狂叫嚣,甚至要跟程桥单挑。 可等到战船驶近,看着高有七层,船舱两边数十门大炮的巨大战舰,吓得脸色苍白,有人直接尿了裤子! 第四十六章 天兵降临 强烈的骚味将足轻头目熏醒,他厌恶地看了一眼尿裤子的兵,一脚踢到旁边。 随后抓起另一个足轻,大声嚷道。 “快去通知守护大人,明军来了!” 这名足轻连滚带爬跑到田屋之中,刚刚睡着的芦名押三人,已经被大炮的声响惊醒。 见到下属跑来,芦名押一脸不耐烦地说。 “你们在外面干什么呢?怎么弄出那么大动静?” 足轻哆哆嗦嗦跪在地上,一手指着门外,带着哭腔回道。 “守护,大明人来了!” 听到大名军士来了,芦名押眼睛一亮,抄起武士刀就向外跑去! 丹羽隆盛和田村睦也赶紧拿刀跟上。 明军远渡重洋而来,此时必然头昏脑胀,战力大减,正是捡人头的好机会! 三人兴冲冲地来到海岸,却看到神机营把着滩头,宗室军正在列阵。 芦名押望着身着甲胄,刀盾齐全,除了脚步声,没有一丝杂音的宗室军,大吃一惊。 “这些大明人,怎么好像什么事都没有?” 按照芦名押的设想,大明军上岸就会吐的昏天黑地,手软的拿不起刀剑,脚软的走不动路。 他和手下的足轻们,只要像铲地瓜一样,挨个砍人头就行。 丹羽隆盛也被明军威武的阵势吓了一跳,两道细眉挤出川字。 “大明军队在海上航行好几十天,怎么可能还有这么整齐的军容?” “他们是不是其他国家的士兵?又或者,是高丽军队打过来了?” 高丽距离对马藩只有几日航程,而且他们的士兵都精于水战。 这些人在海上颠簸这么多天,还能有这么整齐的军容,应该就是高丽军队! 芦名押看着严阵以待的宗室军,结结巴巴地说。 “不可能...不可能是高丽军队。” “我小时候跟着父亲做生意,曾经亲眼见过高丽军队。” “他们的穿着与这些人截然不同!” “难道...这些人...真是大明的军队?” 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田村睦,满脸苦涩地指向海上的战船。 “守护大人,你看那些战船上,全都挂着明字大旗!” “这些人肯定是大明的军士!” 被神机营和宗室军吓到的芦名押,这才注意到,海上还停着数艘,狰狞可怕的战舰! 那些战舰都露着黑洞洞的炮口,仿佛下一刻,就会把他们轰成碎片! “御!” 一声略显飘渺的口令,从远处飘来。 芦名押定睛一看,只见滩头上最前面的明军,整排蹲下,手中精良的火铳,高高举起! 看到明军准备进攻,芦名押这才想起防御,慌乱地大叫。 “御敌,御敌!” 在他无力苍白的喊声中,李衡脸上泛起一抹不屑的笑容,举起的手臂猛然落下。 “放!” 火铳齐齐开火,白烟升腾间,一颗颗铅弹急速飞出,在足轻的身上,砸出一朵朵血花。 几门被带上岸的佛郎机炮,也在李衡的命令下,一起开火。 足轻们花了好几天才筑好的矮墙,被明军一炮轰塌。 好几个足轻被直接压死,周围的足轻也被炮弹震死! 在岸边防守的足轻们,见到大明武器这么厉害,纷纷扔下武器,掉头就逃! 大明天兵无法抵挡,现在跑,至少还能留下一条小命! 有的足轻干脆把武器一扔,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希望明军饶他们一命! 眼见还没交手,自己这边就死了这么多部下, 芦名押眼眶泛红,直接跳到矮墙之上,手中武士刀高高举起,冲着旁边的足轻们喊道。 “大家不要怕,只要冲过去,大明那些软脚虾,绝不是我们倭国武士的对手!” 话音刚落,几名神机营的士兵便看到,站在高处的芦名押,顺手给了他几枪。 刚刚放完大话的芦名押,直接被打成了筛子,血从他的前胸,腹部,手臂,直接喷出! 见到守护都被打死了,足轻们更加惶恐,跑得更快了。 丹羽隆盛躲在矮墙之后,一脸纠结。 他是武士世家出身,要是这时候跑了,对家族声誉不好。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田村睦已经和足轻混在一起,悄悄跑了! 神机营放过火铳,赵弘指挥宗室军列阵,准备冲锋。 朱宾仁朱宾云等几个宗室,因为在操练之时,老是找朱祁钰的麻烦。 赵弘说了几次,他们都不改,这次直接安排在宗室军最前排,充当炮灰。 朱祁钰站在宗室军中部,旁边是他的小兄弟,朱诚坚。 “祁钰叔,你怕不怕?” 第一次上战场的朱诚坚,闻着风中飘来的血腥味,还有耳边从未停止的惨叫,心中有些紧张,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 这些宗室以前过的,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别说杀人,就连鸡都没杀过。 尽管训练了那么多天,但真上了战场,还是忍不住心里发虚。 这段日子,朱祁钰和朱诚坚相处的不错,他瞟了一眼朱诚坚,神色轻松地安慰道。 “怕什么?不就是些倭寇吗?” “你想想他们在沿海,对咱们大明百姓做的那些事!” “不止烧杀抢掠,还要奸淫妇女,甚至连小姑娘都不放过!” “这些畜牲,就该死!” 朱诚坚也是沿海人,知道倭寇犯下的累累恶行,眼中顿时燃起怒火,恶狠狠地盯着倭寇。 “您说的对!咱们杀这些畜牲,是替天行道!” 赵弘见到前面倭寇溃散,立刻指挥宗室军冲锋,口中大喊。 “砍死倭岛贼寇,扬我大明国威!” 五千宗室军,如同巨浪一样,立刻向倭寇的阵地涌去! 倭国军队已经被神机营吓破了胆,只知道逃命,根本没想到还手。 冲了一二十丈后,朱祁钰终于追上一个足轻,一刀将其砍死,顺势割下他的左耳! 看着手中血淋淋的耳朵,朱祁钰脸上却露出一个笑容! 这可是他重回王爵的踏脚石! 未经穷困之苦,不明富贵之妙。 这些天朱祁钰每天操练,偶尔还要被朱宾云朱宾仁他们揍,日子过的苦不堪言! 若他还是王爷,只要一个眼神,这些王八蛋就得跪下来磕头求饶! 自己,一定要再次成为人上人! 第四十七章 摧枯拉朽 整个对马藩的防守部队,经过大明的火炮洗地后,已经溃不成军。 足轻们只知道玩命的跑,甚至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 旗舰上的程桥,用千里眼观察着整个战场的情况,见到倭国军队被打散,轻松下令。 “宋非,带领蒙古军追杀对方的残兵败将。” “追击距离,不要超过二十里。” “赵弘,传令宗室军后撤,寻找地方安营扎寨,同时探查周围地形,汇总成图!” 大明登上倭国的第一战,完全是一面倒的碾压。 不过程桥并没有被轻而易举的胜利冲昏头脑。 他心中很清楚,大明虽强,但毕竟远渡重洋而来,当务之急是占据一块落脚之地。 只要在倭国站稳脚跟,剩下的事情就是水到渠成。 否则对方依仗地利,与明军慢慢缠斗,说不定会让明军吃个大亏。 朱祁钰听到船上响起的锣声,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前面的倭国足轻,无奈地叹了口气。 闻鼓而进,闻金而退。 这是宗室军每个人都要牢记的军规。 即便军功近在咫尺,朱祁钰也只能无奈放弃,赶紧回营。 宗室军后撤,宋非带着五千蒙古军,如同猛虎出笼,很快就追上那些溃兵,纷纷砍死。 眼看溃兵们逃的方向不同,宋非脸上闪过一丝冷笑。 “传我军令,第一队向北,第二队向东,第三队向西。” “以二十里为限,各小旗分头追杀!” 蒙古人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骑马对他们来说,跟喝水吃饭差不多。 听到各小旗各自行动,当即在小旗官的带领下,各自选定一个方向狂奔。 路上遇到落单的足轻,直接一刀砍死,割下左耳挂在马鞍旁边。 要是遇到成群结队的倭寇,蒙古人就按照之前操练的狼群战术,远距离射杀! 这些蒙古人未被召集时,就经常在草原上围捕野狼,野马,相互之间配合十分默契。 对付几十个毫无斗志的倭国足轻,手到擒来! 不到十里,对马藩派来防守的足轻,全都变成了征倭军的军功!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蒙古小旗官,估算一下距离后,眼中闪动着别样的光芒。 “将军说是以二十里为限,咱们这才追了十里左右。” “要不再往前追追,说不定还能碰到点倭寇。” 其他几个小旗官,嘴角泛起了然的笑意。 倭国足轻跑得虽然快,但脚力绝对比不过军马,他们追杀到这里,足轻基本上死绝。 这小旗官的提议,明显是想借追杀倭寇之名,去捞一些偏财。 唯有一个面容方正,名叫阿古尔的小旗官面泛犹豫之色。 “咱们这样做,会不会被将军大人处罚?” 提到将军,其他几个小旗官脸上都泛起一丝惧意。 宋非治军极严,执行军法从不留情,这么干,说不定会被他处罚。 最开始提议的小旗官巴拉图,思索-片刻后嘻嘻哈哈地说。 “这一点不用担心。” “咱们出发之前,陛下曾经下过旨意。” “打下来的倭国地盘,可以洗劫三天。” “除了不能随意杀戮,不能耽误作战外,没有其他限制。” “就算是将军来了,也是咱们有理!” 其他几人眼睛一亮,巴拉图的话有道理,就算是将军,也不能违背陛下旨意! 这下连阿古尔也不再犹豫,各自策马,顺着道路追了下去。 沿路上的村落,根本挡不住如狼似虎的蒙古军,纷纷陷落。 幸好,这些人因为梁渊的旨意,只是搜刮钱财,并没有出现杀人,奸淫之类的恶事。 追到二十之后,蒙古军留下一些人手,驻守攻陷的村落小镇,回去复命。 距离海岸五里处,程桥的中军大帐已经搭了起来。 宋非看到不少蒙古军腰间鼓鼓囊囊,显然抢了不少财物。 不过他也知道陛下的旨意,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没看见。 让副将清点人数,统计战功后,宋非径直走入中军大帐。 “将军,防守海岸的一千倭寇已经尽数诛灭。” “附近还有些村镇,也被我军攻下,请问该如何处置?” 如果明军只是来剿灭倭寇,那么这些村镇,自然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反正他们不是大明子民。 只是皇上要把打下来的地方,全部当作军功,分封给征倭军。 这要是处理不好,说不定会成为日后的隐患。 程桥看着部下新绘制的当地地形图,手指轻敲。 “派兵驻守,不要让他们给倭寇通风报信。” “还有,你们三人要约束手下,不能随意杀人,奸淫妇女,否则军法处置!” 李衡,赵弘,宋非轻轻点头,明白将军准备采取怀柔之策,各自回营传令。 半个时辰后,程桥将宋非叫进大帐,伸手在一张新绘制的对马藩地图上轻点。 “兵贵神速,我们刚刚全歼对马藩的守军,对马藩主肯定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据那些俘虏说,对马藩主城就在这个方向。” “我要你带领蒙古军迅速前往此处,就算不能攻下城池,也要拦住他们求援的信使!” 对马藩只是倭国的一小部分。 若是这些倭寇把对马藩陷落的消息,传给幕府将军,他们肯定会早做准备。 这对明军很不利,所以要先下手为强,断掉对马藩传信的可能! 宋非明白这个任务的分量,郑重拱手。 “将军放心,末将定然不让对马藩,跑掉一兵一卒!” 对马藩主城。 一个两人扛着的驾笼,慢慢悠悠地从城门走出。 宗义尚坐在驾笼中,轻轻摇着扇子,透过小窗,看着外面的风景。 这几天高丽暂停跟对马藩通商,宗义尚的事务一下少了很多。 正好今天天气不错,他便带着母亲和妃子,女儿们,准备去郊游散心。 跟在驾笼旁边的守护武士们,神色轻松,不时呵斥一下,胆敢靠近藩主的贱民们。 出城五六里后,驾笼中的宗义尚,忽然听到一阵轰隆隆的声音。 他疑惑地看看天空,天上一碧如洗,连块云彩都没有,怎么会有雷声? 就在此时,远处腾起一阵烟尘,无边无沿的骑兵直冲而来! 第四十八章 意外收获 对马藩主看到那么多骑兵,心中知道不好,焦急喊道。 “回城,快回城!” 虽然不知道这支骑兵是谁的人马,但看他们来势汹汹的样子,肯定不是好事! “保护藩主大人回城!” 守护武士们见到骑兵袭来,顿时抽出武士刀,大声叫嚣。 “大人不用怕,远山次郎,誓死保卫大人安全!” “大人,看我龟田太郎杀光这些骑兵!” 武士们仗着自己人多,想要在对马藩主面前表现一下。 要是这次能撑过去,以后必然会被藩主重用! 只是驾笼还没调转方向,骑兵们已经冲到近前! 宋非见这一行人有护卫,有下人,还有几个怪模怪样的笼子。 猜到这些人身份应该不一般,于是给前面的蒙古军打了个手势,把这些人围了起来。 武士们举着武士刀围成圆圈,将对马藩主护在中间,冲着四周不停转圈的骑兵狂吼。 “我要跟你们进行武士之间的对决!” “你们这些贱民,知道这是谁的驾笼吗?” “这可是藩主的驾笼,你们这些人再不让开,就把你们通通处死!” 宋非听不懂倭国话,叫过通译小声嘀咕几句。 知道这些人是对马藩主的守护武士后,宋非脸上闪过一丝冷意。 “凡持刀者,通通射杀!” 话音刚落,蒙古军全都拿起弓箭,将叫嚣的倭寇射成刺猬! 数百名守护武士,只是一个照面,便全死在蒙古军箭下! 宋非看着留在原地的驾笼,示意通译喊话。 “驾笼里面的人,赶快出来,报上姓名,不然我们就要放箭了!” 听到要放箭,宗义尚身子一颤,哆哆嗦嗦地打开笼门,小心地走了出来。 见到这里面竟然真的有人,宋非有些哭笑不得。 这玩意竟然是轿子? 自家的鸟笼都比这玩意大! 其他几个驾笼里面也有人走出,不过全是女人,出来后挤成一团,默默流泪。 宗义尚看着骑在马上的宋非,脸上挤出一丝讨好的神色。 “你们是哪位大名的家臣?” “只要你们放了我,对马藩可以给你们献上,粮食和钱财!” 宗义尚想了半天都没有想到,整个倭国,到底是哪位大名,竟然养得起这么多骑兵! 听完通译的翻译,宋非脸上闪过一抹不屑,居高临下地看着宗义尚。 “老子是大明皇帝驾下,征倭军参将宋非!”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想收买我?” 四周的蒙古军发出一阵大笑,参将是实打实的大明中层军官,前途无量。 宗义尚只是倭国偏远地方的藩主,根本不配收买大明军官! 听到宋非是大明军队,宗义尚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你不是在骗我吧?” “大明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骑兵,怎么可能这么强?” “之前幕府将军还跟我说,我们倭国军队天下第一,就算大明也比不过!” 倭国知道骑兵厉害,只是局限于地理条件,养不起太多马。 原本宗义尚以为,倭国将军养着一百骑兵,已经是天下最厉害的部队。 没想到今天光是他看到的大明骑兵,就有四五千人! 看着宗义尚疑惑的样子,宋非忍不住笑着摇摇头。 “井底之蛙,又怎么会知道,天有多大?” 宗义尚看着比自己还高的大明军马,眼中闪过一丝畏惧,自言自语地说。 “你们是怎么从大海那边过来的?” “而且还带着比人还高的骏马。” “难道...你们是飞过来的吗?” 宋非懒得废话,直接让巴拉图将宗义尚双手绑起来,栓在马后。 “大人,那些女眷怎么处理?” 巴拉图来到宋非旁边,冲着对马藩主的母亲和妃子,努努嘴。 宋非看向对马藩主的家眷,略微沉思之后下令。 “阿古尔,你带一队人将这些俘虏送到大营,交给程将军处置。” “记住,对她们要以礼待之,不许随便撩拨。” 阿古尔沉声应是,带着一队人押送对马藩主的家眷回营。 宋非带领大军,直接将对马藩主城围了个严严实实。 对马藩主城收到大军来袭的消息后,立刻关闭城门,但凡有人靠近,直接放箭。 宋非早就料到这种情况,让巴拉图将宗义尚带了过来。 “你不是对马藩藩主吗?立刻让人打开城门,迎我们进城!” 宗义尚被马拖着跑了一路,累的苦不堪言。 现在听到宋非的话,不敢有丝毫反抗,直接来到对马藩主城之前,冲着墙上大喊。 “城墙上的足轻们听着,我是藩主宗义尚!” “立刻打开城门,迎接大明天兵进城!” 宗义尚想的很明白,大明有这么多骑兵,倭国肯定不是对手。 他要是能早点跟宋非搭上关系,说不定还能继续做对马藩藩主! 可没想到,城墙上的足轻们面面相觑,却没人去打开城门。 宗义尚见到这些贱民,竟然敢不听自己的话,憋了一路的怒火,终于有地方发泄。 “你们眼睛瞎了吗?连我这个藩主都不认识了?” “赶快给我打开城门!” “不然进城之后,我就将你们全家通通锯死! 就在足轻们犹豫不决的时候,一个中年人走上城墙,冲着宗义尚喊道。 “藩主,你在被敌人俘虏的时候,已经无权对足轻们下令!” “从现在开始,整个对马藩,由我平田茂代理大名!” 眼见平田茂趁机篡权,宗义尚气得暴跳如雷,站在城墙上大骂。 甚至请求宋非,立刻攻城,只要能杀掉平田茂,他愿意投靠大明! 宋非见到这种情况,知道利用宗义尚,诈开对马藩主城的计划失败。 他摆手让人把喋喋不休的宗义尚带下去关起来,随后组织人马,试着攻了一波城。 只是蒙古军擅长追堵围杀,攻城实在不行,一波下来,伤了数十人。 自从上岸后,明军杀倭寇如同砍瓜切菜。 最大的损失,就是宗室军有十几个人,在追杀倭寇时崴了脚。 现在一下伤了数十人,宋非自然不会继续强攻。 他派人守好对马藩各处出口,派巴拉图给程桥送信。 “对马藩据城坚守,请派神机营支援!” 第四十九章 立下大功 明军大营。 程桥刚将对马藩主的家眷关起来,就接到宋非的求援信。 神机营参将李衡,脸上泛起一丝调侃的笑容。 “老宋手握五千人马,竟然还要写信请援,这也太谨慎了。” 李衡,宋非,赵弘出征之前互不相识,在海上漂了十几天,混成兄弟,说话也随便许多。 程桥将求援信放在一边,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之色。 “我反倒觉得,宋非做的很好。” “咱们这次带了一万五千人马,听起来不少,但想要补充很难。” “所以必须珍惜手上兵力,把损失降到最低。” 赵弘李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们之前确实没有想到这一点。 程桥起身看看地图,转身对李衡赵弘下令。 “李衡,你率神机营,带佛郎机炮,前去协助宋非攻城。” “赵弘,根据倭寇俘虏交代,还有两千步军在其他海岸防守。” “你带领宗室军,去将这两千步军剿灭!” 李衡赵弘脸色一肃,领命而去! 对马藩主城。 篡权成功的平田茂,看着城下毫无动静的明军,心中暗暗得意。 看来明军不过如此,只是一座小城就把他们难住了。 等这些人退兵后,幕府将军必会因为自己守城有功,封自己做对马藩的新藩主! 就在平田茂畅想美好未来的时候,李衡带着神机营来到蒙古军中。 宋非没有废话,简单跟李衡把情况说了一下。 李衡看着对马藩主城低矮的城墙,老旧的城门,冷笑一声,让人把佛郎机炮拉了过来! “大人,您看,明军不知道拉来什么东西!” 城墙上的足轻,看到明军有所动作,连忙向代藩主平田茂汇报。 平田茂在成头看了一眼,不屑地说。 “不用管他们,只要咱们好好守城,这些明军就攻不进来!”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巨响,一枚黑乎乎的弹丸直接轰在对马藩主城的城门上! 足轻们吓得面色惨白,平田茂的神色也变得僵硬。 轰,轰,轰! 神机营的士兵接连开炮,不仅把对马藩主城的城门轰开,甚至连城墙都轰塌半边! 早就做好准备的宋非,立刻指挥蒙古军冲入对马藩主城。 没过多长时间,城里的足轻被斩杀殆尽,只当了半天藩主的平田茂也被活捉! 城墙之上,飘起明字大旗! 南海岸。 宗室军举起盾牌,结成圆月阵,缓步向防守的对马藩军队推进。 离阵地还有数丈远的时候,前排的宗室军,忽然放下盾牌,拿出了火铳! 数十只火铳同时开枪,猝不及防的足轻们直接被打死! 剩下的宗室军抓住机会,立刻突入防守阵地,大肆砍杀足轻! 足轻们用的都是烂刀破枪,宗室军用的百锻明刀砍下,连刀带人,全都一分为二! 朱祁钰混在人群中,拼命砍杀足轻。 这些都是他的爵位,封地,他一个都不能放过! 等到足轻们都被杀光后,宗室军休整片刻,又直接赶往西海岸。 西海岸的足轻,同样不堪一击,很快就被宗室军全歼。 回到大营后,赵弘让所有人以左耳为证,上报军功。 朱祁钰拿着一大串耳朵,找到记功的文书。 “朱祁钰,斩首一百零三。” 文书听到这个数字,微微吃了一惊。 迄今为止,最多一名宗室军杀了六十二人,这已经很高,没想到朱祁钰比他还猛! 文书仔细数过,确认是一百零三个左耳后,认认真真地将军功记录在案。 见到文书没有多问,朱祁钰心中松了一口气。 这一百零三只左耳,当然不全是对马藩足轻的。 里面有五十多只,是朱祁钰悄悄杀掉对马藩农民,割下来充数的! 其他人一来没有朱祁钰这么缜密的心思。 二来也没有朱祁钰这个胆子! 文书统计完军功,将功劳簿送到赵弘手中,请他查验。 “斩首一百零三?我麾下还有这种猛人?” 赵弘看到首功有些诧异,宗室军是他一手操练。 若是真有这种猛人,赵弘不可能不知道。 等看到立下首功之人的名字,赵弘沉默半晌,摆摆手让文书退下。 赵弘拿着功劳簿来到中军大帐,李衡和宋非正好也来报军功。 等两人报完,赵弘将功劳簿交给程桥,面色略显古怪。 “将军,宗室军此次首功,斩首一百零三。” 听到这个夸张的数字,程桥立刻投来诧异的眼神。 站在旁边的李衡,忍不住笑着反问。 “老赵,你他妈把项羽划拉来了?” 以一敌百,历史上也只有项羽这种超级猛人能做到。 要是赵弘麾下有这种猛人,征倭军的将领们不应该不知道。 蒙古军参将宋非更是眉头紧皱,面黑如铁。 “此人不会是杀良冒功吧?赵将军,你可查过这些功绩?” 杀良冒功,在军中不是什么新鲜事,只是没想到征倭军里也有人敢这么做。 赵弘见到程桥定定看着功劳簿,没有说话,只能看着两位同僚,低声回道。 “立功者,是朱祁钰。” 宋非和李衡恍然大悟,原来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 怪不得有这么大胆子! 赵弘上前一步,用极低的声音向程桥请示。 “将军,要不要去查一下这份功劳?” 斩首一百零三,朱祁钰不可能做的天衣无缝,要查肯定能查到蛛丝马迹! 程桥沉思半晌,重重出了口气。 “用不着查,将此功单列一页,用朱笔记录,送交京城!” “为众将士请功!” 当兵这么多年,程桥自然能看出,这份军功是假的。 之前皇上数次下旨,将朱祁钰从王爵贬为公爵,又废为庶民。 可明眼人都看出来,陛下废他这么多次,就是舍不得杀他! 这说明,两兄弟之间,终究还残存着些许情分! 要是贸然调查,反而会惹得陛下不喜! 考虑到朱祁钰的特殊身份,程桥决定假装不知,将问题交给陛下处理。 功劳簿和请赏奏章,很快就送到京城,出现在梁渊的御案上。 梁渊兴高采烈翻开功劳簿,一行血红色小字映入眼帘。 “宗室军首功,朱祁钰,斩首一百零三!” 第五十章 封赏 功劳簿首页,只有这么一行小字,其他地方都是空白的。 梁渊又往后翻了几页,每页十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梁渊瞬间明白程桥的意思,朱祁钰的军功有问题,不然也不会单独给他开一页。 他将功劳簿放下,抬头看着于谦等人。 “征倭军的功劳簿,你们都看过了吗?有没有什么问题?” 于谦是兵部侍郎,这种军功封赏,兵部肯定要过目。 功劳簿首页那行刺目的红色小字,他自然也看到了。 于谦罕见的沉默片刻,躬身行礼。 “看过了,我等全听圣上裁断。” 这话是在拐弯抹角地回答梁渊的问题。 功劳簿我们看过了,问题我们也看出来了,但要怎么处置,只能由梁渊下令。 毕竟朱祁钰身份敏感,臣子根本没有资格插手。 梁渊将功劳簿翻到第一页,看着上面刺目的红字,嘴角泛起一抹轻蔑的笑容。 “朕这个弟弟,竟然能做出这种事。” “既然他说他斩了这么多首级,那就按照这份功劳给他封赏!” “除此之外,朕还要给他征伐之权!” 朱祁钰还是郕王的时候,就是不是梁渊的对手。 如今他已经被充军,征讨倭国,梁渊倒想看看,他还能耍什么花招! 于谦等人听到梁渊要给朱祁钰这么大权力,暗暗吃了一惊,但却什么都没说。 也许,陛下只是疼爱这个弟弟吧! 圣旨很快就到达倭国明军大营。 程桥知道陛下给朱祁钰的封赏后,搞不懂陛下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他很快就把这件事放在一边,将辎重官王平叫了进来。 “对马藩的土地丈量完成没有?” 王平这几天日夜加班,累得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禀将军,整个对马藩所有的土地,林地,渔场,均已丈量!” 程桥满意地点点头,让亲兵召集全军! 一刻钟后,征倭军一万五千人在一大片空地上集结。 万众瞩目中,程桥走上临时搭建的高台。 “众位兄弟,征倭之前,陛下有旨,此次打下来的土地,都会封赏给你们!” “如今对马藩的残兵已经扫清,现在也该论功行赏了!” 听到要论功行赏,台下的军士们纷纷激动起来,眼巴巴地看着台上的程桥。 朱诚坚和朱祁钰站在一起,神色十分紧张,小声问道。 “祁钰叔,我这次只杀了十一个倭寇,你说我能不能拿到封赏?” 朱祁钰眼中闪过一丝紧张之色,他也不知道皇兄,会不会夺取他的封赏。 只能勉强笑着安慰朱诚坚。 “放心,陛下一言九鼎,既然说有军功就赏,那肯定不会漏掉你。” 两人说话之时,程桥已经拿起第一封圣旨。 “宗室军作战勇猛,军功卓著,每人赐封田地一百亩,男女奴仆两名!” 听到最低都有一百亩地,宗室军高声欢呼,衷心感谢陛下隆恩! 他们似乎已经忘掉,被充军到这里打仗,也是因为梁渊的旨意。 “朱循进等七人表现突出,赐封田地一千亩,倭国年轻男女女仆各十名!” 被点名的七人走到高台之前,跪地行礼,谢过梁渊恩典。 朱诚坚听到自己有一百亩地,还有奴仆,激动的都要跳起来了。 “祁钰叔,我真的拿到封赏了!” “爹,娘,孩儿没有给家里丢人!” 朱祁钰脸上的笑容十分勉强,直到现在,他还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 难道皇兄已经小气到这种地步,连一点机会都不愿意给自己? 就在朱祁钰胡思乱想的时候,程桥拿起另一封圣旨。 “宗室军中,朱宾云斩首六十二,朱宾仁斩首五十九,朱荣安斩首五十八,堪称卓著!” “陛下封三人为奉国中尉,世袭罔替,另赏封地两千亩,男女奴仆各二十名!” 被点名的三人,立刻跑到高台之前谢恩。 朱宾云兴奋地看着朱宾仁,眼眶微红。 “哥,咱们的爵位终于拿回来了!咱们有脸回家了!” 听到真有人拿到爵位,原本兴奋的宗室军暗暗发誓,自己也要把爵位拿回来! 程桥拿起最后一封圣旨,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看到站在人群中的朱祁钰。 “此次宗室军中第一勇士,朱祁钰,斩首一百零三!” “陛下封其为奉国中尉,世袭罔替,封地五千亩,以及对马藩最后三座岛屿!” “另赏男女奴仆各五十名,以及宗义小织等上等奴仆二十三名!” 朱宾云等人,刚开始听到仇家朱祁钰的赏赐,比自己丰厚,眼神都很不忿。 可听到最后,要把宗义小织赏赐给朱祁钰,忍不住笑了起来! 对马藩主城被攻破,藩主宗义尚以及他的家眷被全部活捉。 这个宗义小织,就是对马藩主他妈,今年已经四十六七了! 其他的上等奴仆,也跟宗义小织年岁相近,都是能当妈妈辈的! 就连跟朱祁钰关系最好的朱诚坚,都在用力憋笑。 朱祁钰的脸涨成猪肝色,但又不敢当众抗旨,只能走到高台前谢恩。 回去的时候,朱宾云冲着朱祁钰大声喊道。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你就好好疼爱你的老宝贝去吧!” 所有的宗室军哄堂大笑,就连高台上的程桥都忍俊不禁。 把一个老妈子赏给朱祁钰,陛下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赏完宗室军,程桥又赏了神机营和蒙古军,同时宣布今晚加餐,以为庆贺! 三天之后,领到封赏的朱祁钰,来到自己的小岛上,舒舒服服地躺在自制的躺椅上。 他新养的黄狗,老老实实地卧在旁边,啃着一大块胡饼。 朱诚坚坐在板凳上,眺望着不远处的碧海蓝天,脸上带着淡淡笑意。 几个倭国男女,跪在两人身边,小心地捶腿,遮阳。 不得不说,这几个倭国人很会伺候人,捏的朱祁钰很舒服。 不过他看了一眼正在捶腿的雨宫小织,不忍直视的移开目光。 这宗义小织又瘦又矮,脸上满是皱纹,对见惯美貌侍女的朱祁钰,完全是一种折磨。 朱祁钰看着天空自由飞翔的海鸥,口中自言自语。 “皇兄啊,这个时候你都不忘赏赐几个老女人羞辱我。” “你到底是在鞭笞我,还是在恶心我?” 第五十一章 劝告 朱祁钰觉得,自己越来越摸不透皇兄的心思了。 出征土木堡之前,皇兄虽然有些城府,但想干什么,永远都瞒不过朱祁钰的眼睛。 可自从土木堡大捷后,皇兄的每一步都走的出人意料。 每当朱祁钰觉得胜券在握的时候,皇兄就会从意想不到的地方,给他致命一击。 这次封赏也不例外。 说皇兄嫉恨吧,他给了自己独一无二的丰厚封赏。 说皇兄好吧,他又当众赏了几十个老女人给自己。 搞得朱祁钰也不明白,皇兄到底是在鞭笞自己,还是在恶心自己。 旁边的朱诚坚听到朱祁钰的自言自语,轻轻舔了一下嘴唇,言语中带着几分迟疑。 “祁钰叔,要不咱们就这么算了吧。” “咱们玩不过陛下的,还是别走以前的老路了。” 朱诚坚就是参与了一次围堵宗人府,就被梁渊削去,传了好几代的爵位。 现在他看到拿回爵位的希望,自然不想再跟皇帝作对。 眼见朱祁钰默不作声,朱诚坚的胆子更大了。 “我听说,这次陛下给高丽那边,赏了一千倭国男人,一千倭国女人。” “全都是十八岁上下的年轻人。” “用来补偿上次拼死保护使节,死于海难的高丽健儿。” “这赏赐,也太丰厚了。” 朱祁钰微微侧首,平静地看着侃侃而谈的朱诚坚。 “诚坚,你是想劝说我,放弃跟皇兄作对?” 见到朱祁钰洞悉自己的想法,年纪尚轻的朱诚坚脸色-微红。 “祁钰叔,我知道这话我不该说。” “可是陛下对高丽人都有那么丰厚的赏赐。” “要是咱们跟着陛下干,陛下肯定也不会辜负我们!” 陛下对外人都这么好,自然也不会亏待,血脉相连的大明宗室。 看着朱诚坚天真的样子,朱祁钰不屑地冷笑一声。 “你以为陛下对你们那么好是真的,他只是装装样子而已!” 朱诚坚见到朱祁钰有点生气,连忙劝道。 “祁钰叔,我知道您对陛下之间有些成见。” “可您看看,这次来到倭国的征倭军将士。” “除了那些违反军法的人,剩下的人,哪怕是一个普通士兵,也能得到两个年轻女人!” “基本上,整个对马藩的年轻女人,都被这一次来的将士占据了!” “您说,这不是陛下的恩典吗?” 在朱诚坚看来,他们这些被剥夺爵位的宗室子弟,除了等死没有别的出路。 是陛下法外开恩,给了他们一个立功拿回爵位的路子。 现在他们拿到封赏,自然要感谢陛下。 朱祁钰冷笑一声,从躺椅上坐了起来。 “诚坚,你仔细想想,这些东西既然是皇兄封赏给你的,那他就随时都能收回!” “你只不过是替他守护财物的一条狗而已!” 听到朱祁钰骂自己是狗,一向对他很尊敬的朱诚坚,也生气了。 “王爷,你这话说的太过分了吧!” “我虽然被夺去爵位,但身上依旧流着朱氏的血!” “您说我是狗,那我的父亲,祖父,乃至更上的祖宗,岂不是都成了你说的那玩意?” 朱祁钰悚然一惊,整个大明宗室,都是太-祖的血脉。 他说朱诚坚是狗,等于连太-祖爷也骂了,这是大不敬的罪过! 想到这里,朱祁钰连忙挤出笑容,摆摆手示意朱诚坚坐下,带着几分无奈开口。 “诚坚,我不是有意骂你!我只是...心里难受,憋屈!” “我也知道,你说的有道理,可就是忍不住!” 眼看朱诚坚被自己的话所吸引,朱祁钰换了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你仔细想想,这一次封赏,将军们得到了对马藩主的漂亮妃子。” “甚至连朱志奇那个老混蛋,也得到了对马藩主尚未出阁的女儿!” “而我...你看看,皇帝赏赐给我的,都是些什么货色!” 朱祁钰愤怒地指着宗义小织,言语之间满是悲愤。 看着朱祁钰有苦难言的样子,再看看人老珠黄的宗义小织,朱诚坚无奈的叹了一声。 “祁钰叔,我知道您这次没得到美女,心里不平衡。” “不过您想想,现在您有权有钱,还怕没有女人?” “别忘了,您现在可是有着世袭罔替爵位的人!” “光是这一点,整个征倭军中,有多少人看着眼红?” 宗室军的人都是为了拿回爵位,才会远渡重洋,来到倭国。 这次封赏,只有四个人得到爵位,他们自然羡慕。 朱祁钰轻轻点头,觉得朱诚坚的话,确实有点道理。 朱诚坚见自己的话有作用,连忙趁热打铁,竖起四根手指。 “爵位,陛下封了四个人;可征伐之权,陛下可只给了你一个人!” “这是多大的信任!” 听着朱诚坚的劝告,朱祁钰心中略感欣慰。 这些女人虽然老一些,丑一些,但闭上眼睛,也不是不能用。 何况出了宗义小织这几个老女人,另外还有五十个女仆。 虽然这些女仆身份低贱,但真着急的时候,也可以凑合一下。 想到这里,朱祁钰话中虽然还带着不忿,但已经柔和许多。 “诚坚,你以为皇兄给我征伐之权,是信任我?” 朱祁钰没有在朝堂混过,自然不清楚这里面的门道,歪着头问。 “难道不是吗?” 朱祁钰重新躺回椅子上,不紧不慢地跟他分析这件事。 “征倭军第一仗打得很顺,但究竟能不能在倭国站稳脚跟,皇兄心里也没底。” “所以他想出一个征伐之权,看似放权给我,实则是想利用我,试试立足倭国的难度。” “我想要征伐,手上就得有人。” 躺椅上的朱祁钰,掰着手指给朱诚坚分析,自己手下的来源。 “征倭军不可能拨给我,那我只能招募流浪海盗,以及对马藩的年轻男人。” “说不定将来皇兄开恩,还会给我点流放充军的囚犯。” “然后我就可以对倭国周边海域展开洗劫。” “最后洗劫来的钱,一半归朝廷,一半归我自己。” 说到这里,朱祁钰冲着朱诚坚挤挤眼睛。 “皇兄什么都没干,却要分走一半利益,你现在还觉得他对我好吗?” 第五十二章 精兵强将 朱诚坚还是第一次接触朝堂上的勾心斗角。 他没想到,皇帝看似好心地赐下权力,背后竟然隐藏着这么大风险! 瞬间,他心中对皇帝的好感将至冰点,认认真真地看着朱祁钰。 “祁钰叔,要不是你点拨,我现在还蒙在鼓里!” “以后我一定听您的话,您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朱祁钰满意地点点头,让人拿过鱼竿,跟朱诚坚一起钓起了鱼。 就在这时,在岛上驻扎的征倭军神机营小旗官来了,身后还跟着几十个衣衫褴褛的人。 看他们衣服的材质,应该就是对马藩本地人。 小旗官走到朱祁钰身边,脸上满是笑容。 “大人,奉将军之命,送些精干之人,供您行使征伐之权。” 正在钓鱼的朱祁钰回头扫了一眼,神色平静地问。 “这就是你们挑选出来的精兵强将?你看他们像是能做事的样子吗?” 说是精兵强将,其实就是从俘虏中随便挑选的炮灰! 反正只要对上峰有个交代就行。 听到朱祁钰质问,小旗官倒是没有生气,只是一脸为难地说。 “大人,这真是我们好不容易才挑选出来的。” “剩下的人比这些更差,您要是不信,我带您去俘虏营看看?” 朱祁钰知道,就算自己真去俘虏营,这些老兵油子也能拉出更不中用的人。 他只能无奈地摆摆手。 “行,人我收下了,你们回去吧。” 朱诚坚回头看看那些俘虏,心中对朱祁钰刚才的话,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等小旗官走了,朱祁钰继续背对着俘虏们钓鱼,不经意间,瞟了一眼身边的黄狗。 看着黄狗嘴边的胡饼,他脸上闪过一丝恶趣味的笑容。 直接伸脚把胡饼扒拉过来,然后用脚后跟踢了出去! 胡饼飞着,跳着,最终停在一个年轻人的脚下。 年轻人已经饿了好几天,见到胡饼飞过来,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但却不敢捡起来吃。 可朱祁钰甚至没有扭头,看一眼这个倭国年轻人。 坐在旁边的朱诚坚,思索-片刻,明白了朱祁钰的意思。 他起身走到倭国男人身后,一脚将他踢倒,新做的官靴踩在年轻人的背上。 “想吃这块胡饼吗?” 倭国人死死盯着面前的胡饼,连连点头。 朱诚坚看看周围其他俘虏,大声说道。 “想吃饼,就得听我们爵爷的话!” 年轻人拼命抽-动鼻子,使劲闻着胡饼散发出来的粮食香气。 “只要大人给我口吃的,让我干什么都行!” 剩下的俘虏羡慕地看着年轻人,纷纷点头。 “只要给我们吃的,我们干什么都行!” 这些人都是对马藩的普通农民,没有武士那么多教条和守则。 只要谁让他们活,他们就给谁卖命。 朱诚坚的目光扫过这些没有眼力见的农民,不悦地吼道。 “还不赶快拜见爵爷?你们是想死吗?” 这些农民赶快跪下,冲着朱祁钰拼命磕头。 “我们愿意听爵爷的,我们以后一定听爵爷的!” 朱祁钰没有回头,依旧看着鱼竿,但心里却爽到极点,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笑意。 这种一句话就能决定别人生死,甚至改变他们命运的感觉,真是太妙了! 朱祁钰深吸一口气,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说。 “只要你们在我手下好好当兵,你们的命运,都会得到翻天覆地的改变!” 见到朱祁钰不再说话,朱诚坚单脚踩着倭国人的背,指着跪在朱祁钰身后的女人。 “看到那些女人没?” “这些都是王爷带到这个岛上的倭国奴仆!” “她们有的是平民,有的是官员妻妾,还有的是对马藩主的母亲!” 一个身穿白色衣服的女人,身子轻微抖了一下,好像朱诚坚说到了她的伤心事。 朱诚坚当即指着白衣服的女人,大声说道。 “看到那个女人没有?” “她今年二十八,是对马藩地头的女人,被我们抓到这里,效忠爵爷。” “只要你们好好干,就算是这样的女人,也可以让你们跟她,快活上几个夜晚!” 这一瞬间,被带来的俘虏们眼睛光放,似乎要用眼神把这个女人的衣服扒光! 朱诚坚看着俘虏们炙热的眼神,强压住自己的笑意。 “女人,转身,把你的头抬起来!” 被点名的白衣女人,慢慢转身,只是头依旧低着。 看到女人竟然不听自己的话,朱诚坚顿时觉得丢了面子,阴沉着脸瞪着女人。 “你要是不想死,就把头乖乖抬起来!” “否则我就把你扔进海里喂鱼!” 女人身子一抖,缓缓抬头,娇俏的瓜子脸上,一双大眼睛中闪动着泪光, 看起来楚楚可怜。 可这份可怜,不仅没唤起俘虏们的保护欲,反而让他们更加兴奋! 被朱诚坚踩在脚下的倭国男人,更是两眼放光,连声问道。 “大人,您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只要我们好好干,就可以和这样的女人过夜?” 朱诚坚的脚用力在倭国人身上碾了几下,言语中带着强烈的不满。 “你觉得本大人是在骗你?” 倭国男人感受到背上剧痛,连忙摇头。 “我相信大人说的都是真的!” 这些俘虏只是普通的农民,以前根本见不到这么漂亮的女人。 现在却有机会跟她过夜,俘虏们顿时兴奋至极,大声吼道。 “誓死效忠爵爷!” 听到俘虏们震耳欲聋的喊声,朱祁钰嘴角泛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这些倭国人真是没出息,只是随便给他们画了个饼,他们就这么激动! 要知道,这些女人都是自己的。 这个白衣女人,更是被自己送给朱诚坚,当作贴身丫鬟使唤。 这些俘虏,就算把血流干,也碰到白衣女人一根汗毛! 想到这里,朱祁钰忍不住大声高呼。 “刺激,真是刺激啊!” 朱诚坚听到朱祁钰突然开口,稍微愣了一下。 随后反应过来,朱祁钰是觉得自己把这一百俘虏耍的团团转,很有意思! 看着一百个俘虏,在一个永远都吃不到的鱼饵诱惑下,冲着朱祁钰不停磕头。 朱诚坚忍不住哈哈大笑! 第五十三章 财源滚滚 京师,上书房。 朝中的六部重臣齐聚上书房,脸上都带着轻松的笑意。 吏部尚书站在当中,有条不紊地汇报着漠南的情况。 “漠南总管府各级官员已有八成到任,四大卫所也进入布防位置。” “瓦剌和蒙古没有派兵骚扰,看来应该是默认此事。” 也先战败之后,瓦剌主力收缩防御。 此时大明出兵占据漠南,他们就算心中不服,也是没办法捣乱。 梁渊端坐龙椅之上,轻轻嗯了一声。 “瓦剌是养不熟的狼崽子,现在不出兵,只是在舔舐伤口。” “让四大卫所的指挥使都打起点精神,小心防备。” 也先在土木堡大败之后,实力大损。 以他的性格,必然会想办法报复回来,现在只是在等待时机而已。 吏部尚书退下后,户部尚书王佐上前,老脸上带着喜色。 “陛下,倭国对马藩一战的具体战报,已经整理出来。” “征倭军此次攻占对马藩全境,占据耕地27万亩,渔场4万亩,林场6万亩。” 听到这个数字,梁渊眉头微皱,言语中有些不满。 “怎么耕地这么少?” 对马藩的面积有百万亩之广,相比之下,这个耕地面积太小了。 梁渊知道,大明有官员,富商侵吞土地的恶习。 只是征倭军的大将是梁渊钦点,这些人的手,应该还伸不到征倭军中。 王佐面上泛出一丝苦笑,无奈地解释。 “对马藩临海,土地贫瘠,能耕种的土地太少。” “倭国当地人也是以渔业为生,勉强度日。” 刚开始王佐也觉得,对马藩的耕地这么少,肯定是有人欺上瞒下,中饱私囊。 他多方找人询问,查证,不是有人私吞,而是倭国地理本就如此。 想想倭国地形和四周环境,梁渊轻轻点头。 前世那么发达的科技,倭国能种田的地方也不多,现在自然更惨。 见到梁渊没有追问,王佐知道这关过了,继续回禀。 “这27万亩土地,有6万亩当作奖赏,给征倭军的将士们。” “剩下16万亩收归朝廷,交由征倭军驻军屯垦。” “剩下的5万亩,划为陛下的皇庄。” “4万亩渔场,赏给征倭军将士的有...” 剩下的渔场林场也是如此处置,梁渊,朝廷,征倭军,均有进账,算是皆大欢喜。 梁渊嘴角微微翘起,显然心情不错。 “除了这些土地,通商一事进行的如何了?” 征倭军打下对马藩,大明的丝绸茶叶瓷器等物,又多了一条销路。 这笔生意仔细算起来,利润也不小。 王佐脸上的笑容更浓,连皱纹里都带着喜意。 “拿下对马藩后,倭寇没了落脚点,已经被我征倭军逐步围剿。” “没了海盗,我朝与高丽,琉球等地的商船直线增加。” “按照户部的估算,这一部分进项,不仅能维持征倭军的驻扎支出。” “还能为朝廷提供几十万两银子!” 以前因为海上倭寇肆虐,大明和高丽,倭国,琉球的通商情况,总是时好时坏。 如今倭寇的后路被征倭军端了,商船终于可以畅通无阻。 而且,这还是第一年,很多有实力的大商人,正在试水或者观望。 等到明年情况稳定,商船肯定还会大幅增加,朝廷能收的税银,也会更多! 其他几部的官员,想到以后的好日子,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笑意。 国库有钱,他们做事也会方便许多。 以前有不少事,就是因为国库没钱,只能缓慢推进,甚至是彻底搁置。 就在其他官员以为,王佐已经汇报完的时候,他又继续说道。 “除了这些收获,征倭军攻下对马藩主城后,查抄对马藩主的宝库,钱库。” “合计缴获金银,珠宝,以及各种资源,六十万两!” 听到一个小小的藩主,知县一般大的官,竟然在倭国攒下如此巨量的财富。 官员们纷纷冷笑,这六十万两中,恐怕有不少是在沿海抢掠的倭寇,主动上供给他的! 之前反对出兵倭国的工部侍郎王永和,听到打下对马藩,有如此收获,忍不住感慨。 “没想到,这一次出兵,竟然给朝廷添了这么多进项。” “难怪陛下当初造蒸汽战舰的时候,让我等将目光放长远。” 当初新式战舰出现的时候,王永和觉得烧煤太费钱,继续用郑-和时期的宝船就行。 可现在看来,烧煤花的钱,相比出兵的收益,完全不值一提! 于谦同样深有感触地点点头,看向梁渊的目光,多了一丝敬畏。 从土木堡回来之后,陛下的每一步,他都有点看不懂。 但陛下的每一步都走对了! 如此英明的陛下,简直与御驾亲征之前,判若两人! 就在众臣齐声夸赞陛下英明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咚,咚,咚的沉闷声响。 梁渊眉头微皱,他与大臣们商议朝政的时候,外面一向很安静。 今天怎么有人在皇宫里敲鼓? 刚刚还是笑容满面的六部重臣,听到这个鼓声,脸上都露出吃惊之色! 于谦更是眉头紧皱,神色十分凝重。 看到群臣的反应,梁云微微歪头,状若无意地问。 “众位爱卿,你们可知这是哪里传来的鼓声?” 众位大臣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于谦站了出来。 “陛下,宫中能听到的鼓声,只有一种。” “登闻鼓!” 一听这三个字,梁渊立刻想起这鼓的来历,眉毛忍不住挑了一下! 登闻鼓,是太-祖时期设置的,其作用只有一个。 方便有天大冤屈在身的臣民告御状! 只要登闻鼓一响,案子便会直达天听,送到皇帝案头! 不管多大权力,多高地位,一样得到皇帝面前,跟原告打官司! 只是从太-祖时期以来,从来没人敢敲响登闻鼓,以致于梁渊都忘了,还有这个东西。 今天也不知道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要敲鼓告御状! 想到这里,梁渊嘴角泛起一丝好奇的笑意,淡淡地说。 “这是谁啊,这么不怕死?” “曹吉祥,你去把人带进来!” “朕倒要看看,这人有多大冤屈,敢敲太-祖设的登闻鼓!” 第五十四章 科举士子告御状 曹吉祥领命而去,没过多长时间,就带着御林军,押来一个衣衫破旧的人。 到了上书房门口,曹吉祥扭头对这人低声说。 “跪下!一会里面问什么,你就老实回答。” “胆敢弄虚作假,故意诓骗,连你的家人都要倒霉,知道吗?” 敢敲登闻鼓的人,必然胆大包天,说不准就会糊弄陛下。 曹吉祥提前敲打,免得他胡说八道。 没想到这人看着高高的门槛,眼中泛起一丝不忿之色。 “连皇上的面都没见,就让我跪下?凭什么!” 听到这人的话,曹吉祥脸色有些难看,冷声呵斥。 “让你跪,你就跪!这里是皇宫大内,规矩自然森严!” 按照朝廷律法,想见皇上,必须先在礼部学习礼节,通过之后才能面圣。 就连外地官员进京,也是如此,免得在御前失仪,甚至惊吓皇上。 尤其这个告状之人,身份不明。 要是稀里糊涂地带进上书房,他想刺杀皇上,那连曹吉祥都得倒霉。 不过曹吉祥懒得跟他废话,直接拿规矩压人。 可没想到,这人丝毫不惧,梗着脖子站在上书房门口,满脸桀骜不驯之色。 “今天不见到皇上,我就不跪!” 见到这人这么顽固,曹吉祥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猴崽子,你嘴倒挺硬,就是不知道你骨头有没有那么硬!” “来人,把他按倒!” 门外的吵闹,很快就传到上书房中。 梁渊将曹吉祥叫了进来。 “怎么回事?让你带人回来,怎么吵成这个样子?” 曹吉祥心中暗骂那人,面上带着一丝惶恐回道。 “陛下,那人不肯向您行礼,非要亲眼见到您才肯跪下。” 听到这人这么性情,梁渊心中对他的兴趣更浓。 “那就让他进来。朕倒要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曹吉祥应了一声,出门让太监把告状之人,仔细搜了一遍身。 确认没有任何利器后,这才将人带进御书房之中。 林存浩跟在曹吉祥的身后,迈过朱红的上书房门槛,走进大明的权力中枢。 两排身着绯袍,腰环玉带的官员,同时向他投来目光。 这些人官服上的补子,大部分都是一品的仙鹤,连二品的锦鸡都很少! 一股巨大的压力,突然出现在林存浩的肩头,压得他腿脚发软。 他勉强抬头,看向上书房深处。 只见一名面露英气,身着五爪金龙袍的年轻人,端坐龙椅,居高临下打量着他! 直到此刻,林存浩心中再无疑虑,跪下行礼。 “福建举子林存浩,拜见陛下!” 梁渊看这人面带桀骜之色,双目炯炯有神,是个很有性格的读书人,嘴角微翘。 “林存浩,你为什么要敲响登闻鼓?” 林存浩心中的愤怒之意再次涌现,大声说道。 “学生认为,此次会试非常不公!” “学生家境贫寒,为了这次科举,家中卖了七亩田地,一头健牛,方才凑够进京的盘缠!” “本来以为,这次科举,学生必然高中,没想到却是名落孙山!” “这其中定然有人搞鬼!” 听到林存浩的话,不少官员皱起眉头。 因为你没中,就觉得会试有黑幕,这理由也太牵强了! 礼部侍郎杨善更是直接开口驳斥。 “荒唐!” “只因为你会试没中,便污蔑朝廷科举有问题,简直荒谬!” “你以为你是谁,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吗?考了就一定能中?” 都察院右都御史邓栗冷哼一声,黑着脸望向林存浩。 “天下英才如过江之鲫,能越过会试这道龙门的人,少之又少!” “名落孙山,那是你的文章做的不到位,学问的火候不够!” “不好好回去做学问,反而敲响登闻鼓,简直是本末倒置!” 其他大臣也纷纷点头,他们都是经过科举的人,深知会试有多难。 就算他们当年科举,也没人敢打包票,自己一定会中! 没想到,林存浩当着这么多一二品大员,满脸自信地说。 “诸位大人,我不信自己的学问不行!” “我没中,一定是有官员从中舞弊!” 听到林存浩的话,上书房中的大臣们都是脸色一凝,就连梁渊也变得郑重无比。 科举,乃是国家的抡才大典,关乎朝廷社稷。 敢在这件事上舞弊,最轻的惩罚都是杀头! 右都御史邓栗瞪着林存浩,话里面带着一丝冷意。 “林存浩,这里是上书房!” “是皇上与朝中大臣商议国家要事的地方,不是你信口雌黄的场合!” “陛下,此人口出狂言,妄议朝政,臣请陛下,将此子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登闻鼓响,皇上与六部朝臣都是严阵以待。 没想到林存浩什么证据都没有,张嘴就要告科举舞弊。 这要是不严惩,以后别人有样学样,登闻鼓就彻底废了! 梁渊也觉得有些荒谬,要告科举舞弊不是不行,最起码得有点证据吧! 什么证据都没有,让朕怎么相信你? 可是看着林存浩信誓旦旦的样子,梁云心中一动,默默唤出系统。 “查看林存浩的面板!” 淡蓝色荧光屏在林存浩头上展开。 【目标:林存浩】 【职位:举人】 【智力:93】 【内政:99】 【军事:46】 【魅力:81】 【武力:34】 【文章:98】 看到这个面板,尤其是高达98的文章一项,梁渊眼睛一亮! 怪不得林存浩这么狂,这是真有本事! “众位爱卿,稍安勿躁。” 梁渊看过林存浩的面板,开口让重臣安静。 “林存浩,你既然觉得你此次必然高中,那么朕当场给你出题,你可敢答?” 林存浩听到皇上的话,知道这是陛下给他的机会,认真地说。 “陛下请出题!” 梁渊沉思片刻,手提御笔,亲自写了一道题目给林存浩。 林存浩看过题目,略微沉吟便有了思路,提笔开始作答! 六部大臣全都默不作声,他们也想看看,这林存浩到底能给出一份什么样的答卷! 林存浩才思敏捷,很快便将答卷交了出来。 “陛下,草民已经答完,请陛下御览!” 梁渊接过考卷,看完之后喜上眉梢。 “妙,妙,妙!” “朕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能将学问与治理,结合的这么好!” 第五十五章 落第举子 梁渊一边看一边点头,林存浩这篇文章,不仅立足圣人之言,而且和实务结合的极好! 以往科举,选拔出来的人才,文章写的头头是道。 可真让他们做点实事,立刻昏头转向,不是这出纰漏,就是那出毛病。 林存浩这篇文章,比那些夸夸其谈之辈强出很多,很多建议都是从实际出发。 梁渊抬眼瞥了一眼林存浩,心中大喜,大明,现在就需要这样的人才! 自己的能力被系统杠杆之后,高到爆表。 可就算自己再能干,也不可能一个人就将整个大明治理好。 若是提拔一些能力出众的实干之臣,自己总领全局,做一个劳逸结合的皇帝,不是更好? 梁渊可不想有了系统之后,被堆积如山的政务活活累死,那样就真的太傻帽了。 就在这时,一阵咕咕的声音,打断梁渊的沉思。 他寻声望去,却见刚才面对群臣怡然自若的林存浩,脸色腾的一下红了。 两旁的大臣脸上也忍不住露出微笑,他们都听见,这声音是从林存浩肚子里传出的。 林存浩见到大臣们都在笑,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梁渊嘴角微翘,眼中又有一丝心疼,这么有才学的人,却连肚子都填不饱。 “曹吉祥,吩咐御膳房,做点好吃的给林学生。” “各位大人,你们传阅一下这篇文章,看看林学生的才学。” 上书房的重臣都是科举中杀出来的,自然能体会到这篇文章的妙处。 于谦看过之后赞不绝口,将文章递给旁边的官员,笑着说。 “商辂,你是咱们大明第一位三元及第的人,看看这篇文章,比你如何?” 林存浩听到商辂这个名字,心中忍不住一惊。 没想到,连中三元,天下举子口口相传的传奇人物,就站在自己旁边! 商辂三十岁左右,颔下留着一把短须,双手接过文章。 他仔细看了一遍后,赞许地看了一眼林存浩。 “此文文采与我不相上下,但这实务建议,却比当年的我强出太多。” 能被连中三元的商辂,评价为文采不相上下,这已经是极高的赞誉! 就在众臣讨论文章的时候,御膳房已经把饭做好。 曹吉祥命人搬来一张小桌,给林存浩上了一条海域,一条羊腿,还有一大碗米饭。 “谢陛下赏赐!” 林存浩实在饿得不行,谢过梁渊后,立刻坐在桌边狼吞虎咽。 大臣们看着林存浩手撕羊腿,拼命塞饭的豪迈吃相,一时都有些呆了。 梁渊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么有学问的人,却过得如此窘迫,这天下,不该如此! 林存浩三下五除二将饭菜吃完,见众大臣都盯着自己,不好意思地说。 “学生饿了多日,吃相实在不雅,请陛下与各位大人海涵。” 梁渊十分大度的摆摆手,毫不在意地说。 “无妨,能吃是好事!” “林存浩,你是参加此次科举的举子,对其他举子,也应该有所了解吧?” 各地举子进京之后,都会组织诗会,文会,邀请好友,有名才子参加。 一来扩大人脉,万一某位好友高中,日后说不定就能用上。 二来切磋文章,让学业更进一步,增加金榜题名的可能。 林存浩如此才学,这种诗会,文会应该参加过不少。 这是很正常的交际,林存浩不疑有他。 “回陛下,确实有些了解。” 梁渊眼睛微微眯起,一道精光从中闪过。 “那像你这样的沧海遗珠,还有没有?” 听到梁渊的问题,林存浩抬头看了一眼上书房中站的大臣,声音洪亮地回答。 “回陛下,学生知道的,有十几人!” 听到有十几个才子螺旋,梁渊鼻中冷哼一声,凌厉的眼神从上书房大臣的脸上扫过! 这次科举的主考官,竟然将这么多有才学的人黜落,简直是不知死活! 幸好林存浩敲登闻鼓告御状,才能让此事浮出水面。 若是他不告状,回去效仿当年的黄巢,大明不知道要有多少百姓,因为这狗官而死! 更可怕的是,要是林存浩一气之下,投到瓦剌也先麾下。 用不了十年时间,大明北方将会多出一个可怕的对手! 想到这里,梁渊就忍不住怒火中烧,声音中带着一丝冷意。 “都察院御史何在!” 右都御史邓栗立刻站出来,拱手站在上书房中央。 “臣,邓栗听旨!” 梁渊的声音平静至极,但大臣们都能听出那平静话语背后,藏着的怒意。 “林存浩如此大才落榜,此次科举的主考官,有渎职之嫌。” “你立刻去调查此事,务必要查的清清楚楚!” 邓栗知道陛下真怒了,沉声应是,心里琢磨着该怎么查。 上书房中的大臣中,有几个眼皮低垂,看似神色泰然,实则身上已被吓出一层冷汗! 梁渊下完圣旨,和颜悦色地看向林存浩。 “林学生,你说你还认识十几个这样的举子,现在去将他们叫来。” “朕想见见他们。” 林存浩心中大喜,知道这是好友们改变命运的机会,谢恩之后立刻通知他们。 没过多长时间,林存浩和十几个落第举子,全都出现在上书房。 梁渊询问过他们的情况后,又出了一道题,让他们在摆好桌椅的偏殿作答。 正如林存浩所说,这十几人都有真才实学,文章做得十分漂亮! “不错不错,我大明果然是人才济济!” 梁渊挨个看过举子们的文章,又让曹吉祥交给大臣们传阅。 他则趁此机会,默默打开面板,仔细查看这十几个举子的能力。 【目标:陈明华】 【职位:举人】 【智力:91】 【内政:88】 【军事:44】 【魅力:82】 【武力:40】 【文章:93】 梁渊暗暗点头,又继续查看别人的能力。 一圈看下来,这十几个举子的智力,内政,都在八十往上,最低的也有七十一。 全部堪称出众人物! 大臣们传阅完文章,梁渊看着他们,似笑非笑地说。 “这些文章文采出众,不上金榜,实在可惜。” “朕决定,将林存浩点为今科状元,陈明华为榜眼,赵雪砚为探花!” 第五十六章 对马县令 上书房中一片沉默。 众位大臣面面相觑,觉得陛下此举太过任性。 可有主考渎职在前,他们也不敢开口劝谏,生怕自己被当成主考官的同谋。 林存浩带着十几名举子,跪地谢恩。 就在此时,刑部一名官员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慌乱之色,手中拿着一封急递。 “陛下,陕西上报,流放当地的囚犯出现暴动!” “为首之人发布告称,自己吃不上饭,快要饿死,可朝廷的官吏仍旧不停盘剥压榨。” “此人流放千里,没有念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拉了一帮人搞起了暴动!” 听到陕西出了这种事,梁渊刚刚挖掘到人才的好心情,顿时全没了。 他重重拍了一下书案,眉宇之间带着毫不掩饰的阴沉之色。 “陕西布政使是干什么吃的?竟然能让当地出现这种事情!” 梁渊内政能力确实高,对付这种小规模暴动,他眼皮一眨,就能想出百八十个办法。 可是在自己治理下的大明,出现这种事情,实在是让他不爽! 朕的内政能力这么高,是专门给你们这帮贪官污吏擦屁股的? 见到陛下神色不悦,刚刚被点为状元的林存浩,主动抬头。 “陛下,这些暴动之人,和草民一样,都是家里穷到吃不上饭的穷苦百姓。” “草民斗胆献上一策!” “可以让他们吃饱饭,给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凭草民的三寸不烂之舌,定能化解这场暴动!” 尽管被点为状元,但林存浩还没有授官,不能在梁渊面前自称为臣。 听到新状元毛遂自荐,大臣们不由得露出吃惊,讶异的神色。 暴动之事可不是那么好处理的。 这些暴民中不乏穷凶极恶之徒,稍有不慎,林存浩这个新状元,就得把小命搭进去! 见到林存浩主动献策,梁渊心中对他的欣赏又多了几分,压着怒意问道。 “林状元,暴动之事非同小可,你准备怎么做?” 林存浩脸上没有一丝慌乱,从容不迫地回道。 “在草民出发之前,请陛下给我一个小县,贫富皆可。” “如此一来,我在那些穷苦百姓面前,便能做出保证。” “等他们答应不再闹事,陛下再将这些流放之人交给草民。” “我会让这些人安居乐业,每个人都能吃上饭,穿上衣!” “只需三年,我便能还陛下一个繁华小县!” 于谦,商辂等六部大臣眉头微皱,他们都是精通政务的人。 可他们也想不到,一个县城,再加一群闹过暴动的囚犯,怎么能在三年之内繁华起来! 梁渊眼神微动,看着林存浩沉声提醒。 “林状元,此事是朝廷大事,开不得半点玩笑。” 这话是在暗示林存浩,要是没有十足把握,可以顺坡下驴,推掉这件事。 没想到林存浩神色郑重地回答。 “陛下,草民方才所言,句句是真,绝无半点虚言!” 见林存浩铁了心要接这件事,梁渊脸上泛起一丝笑意。 “好,不愧是敢敲登闻鼓告御状的人,果然有胆色!” “前段日子,我大明派兵征讨倭国,如今已经打下对马藩。” “既然你主动请缨,朕便封你为对马县令!” 征倭军首战告捷,休整之后还要深入倭国,对马藩必须要有人坐镇。 林存浩有能力又有心气,正好能跟征倭军的人打配合。 听到陛下让林存浩去倭国做县令,于谦,商辂等欣赏林存浩的大臣,脸上露出担忧之色。 对马远在海外,林存浩要是带着一帮囚犯过去,不知道会搞成什么局面。 另外一些不喜林存浩的大臣,听到陛下给的官职,忍不住低头冷笑。 如此狂妄自大,此事必然失败! 到时再稍微运作一下,便能将这个揭露科举舞弊的小子,送进大牢,甚至弄死! 林存浩身处京城,自然知道朝廷派兵征讨倭寇的事,他平静地谢恩。 “微臣,多谢陛下信任!” 梁渊转头看向旁边的刑部侍郎丁铉。 “北方今年有多少流放的罪囚?” 丁铉虽然老迈,但却一点都不糊涂,稍微在心中算了一下。 “陛下,粗略估算,男女罪囚各有一万。” 听到这个数字,林存浩拱手对梁渊说。 “请陛下给我男女罪囚各五千,微臣将带他们充实对马县城,以及周边土地。” “微臣会带着他们在对马县开垦耕地,捕猎经商,为大明创造财富。” “微臣也会带着他们在对马县安居乐业,和睦生活,为大明的繁荣昌盛做贡献!” 一些官员听到林存浩的话,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之色。 你就吹吧! 真以为县令官小就是好当的? 这一万罪囚中,能有几人听一个文弱书生的命令? 又有多少人劣性难改,到处惹麻烦? 对马县毗邻高丽,经常有商船来往,这些罪囚会不会摇身一变,直接去当海盗? 不把这些问题解决,对马县别说繁荣昌盛,就是过日子都难! 若不是陛下十分看好林存浩,这些官员不想唱反调。 他们早就蹦出来,把林存浩喷的体无完肤了。 梁渊见林存浩这么有信心,顿时喜上眉梢。 “既然你说能带这些人安居乐业,朕便封你为对马县县令,官职七品!” “即日起,全权负责对马县所有政事!” “刑部的五千名男囚,五千名女囚,全都听你的安排和调遣!” 听到陛下真的相信自己,林存浩郑重其事的行礼。 “三年之后,微臣定然还陛下一个繁华富庶的对马县,请陛下拭目以待!” 林存浩知道,这次的事情,不光关系着他的前途,更关系着陛下的颜面。 若是陛下钦点的状元,第一次做事就搞砸了,陛下也会脸上无光。 所以,自己这次,只能成,不能败! 梁渊看林存浩接下这个烫手山芋,沉吟片刻后再次开口。 “鉴于你是第一个出海任职的县令,在俸禄之外,朕再给你一百亩当地土地。” “另外再赏你倭国男女奴仆各三名,以资鼓励。” “希望你能说到做到,三年后把对马县治理的繁荣昌盛!” 第五十七章 议论纷纷 林存浩听到陛下赏了自己这么多东西,心中感动,叩首谢恩。 “微臣,谢陛下赏赐!” 一百亩土地,男女奴仆各三名。 这些赏赐对于一个小小的县令,已经是极大恩宠! 梁渊看看林存浩身上,带着补丁的衣服,想到他之前说过。 家里为了供他进京赶考,把家中的良田和耕牛都卖了,现在是一贫如洗。 如今林存浩成了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但实际上还是一文钱都拿不出来。 梁渊嘴角微翘,语调轻快地对林存浩说。 “林爱卿,你胆色过人,敢于为不平之事鸣冤。” “朕再赏你白银三百两,两匹丝绸,希望你日后做官,也依旧能保持初心。” 这三百两白银和两匹丝绸,对别人来说不算什么,在梁渊看来更是随手赏赐。 可林存浩知道,这是陛下看自己身无分文,故意找借口接济自己! 陛下不仅慧眼识珠,而且行事周到,甚至连一个小小县令的颜面都照顾到了! 林存浩眼眶微微泛红,自从进京之后,他因为家境贫寒,已经受过不止一次白眼。 甚至在参加一些诗会,文会的时候,会被人当面嘲讽! 可陛下对他,却没有丝毫嫌弃,甚至一赏再赏! 如此恩德,自己必将鞠躬尽瘁,殚精竭虑报效陛下! 赏完林存浩之后,梁渊看向工部侍郎王永和。 “新式战舰改装的如何?可有能出海的?” 王永和刚开始在龙江船厂盯着改造,等流程都定下来后,便回到了京城。 “回陛下,如今天津港有两艘战舰准备出海,去给征倭军送辎重。” “另有三艘,五日之内就能改好。” 听到有船,梁渊满意地点头,目光落在林存浩身上。 “征倭军的辎重不能动。” “等你从陕西回来,朕便让新改的三艘战舰,送给你和那一万人出海,前往对马县。” “同时会让江南官员,送你家人一起去。” “如今你做了官,也该让你父母歇息歇息了。” 林存浩没想到陛下想的这么周全,心中感动至极,眼泪都差点掉下来。 “多谢陛下!” 梁渊看看天色不早了,摆摆手说。 “曹吉祥,你带林爱卿去贤良寺住下,让他好好休息几日。” “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大臣们出了上书房,有的人目不斜视,直接回家。 于谦商辂等人上前向林存浩以及各位举子道喜,同时提点了林存浩几句,算是结个善缘。 住进贤良寺后,林存浩与好友们庆贺一番,随后便开始了解陕西暴动的来龙去脉。 好友们也知道此行风险极大,纷纷通过自己的关系,人脉,打听消息。 三天后,林存浩对整件事已经有了了解,主动上奏,准备启程前往陕西。 “果然是雷厉风行。” 梁渊听到林存浩要马上去陕西,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 林存浩迟一天动身,陕西的情况就严重一分,他早走是对的。 “曹吉祥,传朕旨意,赏林存浩斗牛服,两套上等丝绸所制行头,再赐白银五百两。” 曹吉祥领命而去,不多时便来到贤良寺宣读圣旨。 林存浩听到陛下又赏了东西,底气更足,谢恩领旨后,直接赶往陕西,游说暴动人群。 等林存浩离京后,于谦等朝廷大员,也开始为一万人前往天津港,做好准备。 不过这件事,在有心之人的故意宣扬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上至朝廷官员,下到贩夫走卒,全都在议论这件事。 户部衙门。 户部尚书王佐吃过午饭,坐在椅子上休息,门外小吏进来禀告,中书舍人刘希来了。 “怎么,有事吗?” 刘希对王佐恭恭敬敬行礼。 “见过老师。” “下官吃过午饭后,正好无事,想着与老师多日未见,故此前来拜见。” 王佐当了这么久的户部尚书,刘希又是他的学生,一眼便看穿他是言不由衷,笑着骂道。 “你这小子,见我是假,其实是想问林存浩那件事吧。” 刘希猜到老师会看穿自己,厚着脸皮笑笑。 “老师,派一个毛头小子去办陕西暴动,陛下是不是有点...太过草率了?” 暴动之事,稍不注意便会祸及整个陕西。 林存浩太过年轻,以刘希之见,这件事说不定会是个鸡飞蛋打的下场。 王佐老成持重,眼中同样泛起一丝忧虑之色。 “陛下执意如此,我们也不好劝说,只希望林存浩,真能不负陛下期望吧!” 两人都是朝廷官员,即便对梁渊的办法不满,说话也很含蓄,甚至隐晦。 京城的读书人也听说了林存浩奔赴陕西的事,聚在一处,大肆抨击。 “陛下竟然让林存浩去办暴动,这简直是不可理喻!” “正是!林存浩从未当过官,甚至家境贫寒,能管的东西只有一头牛!这样的人骤登高位,怎么可能把事情办好?” “听说陛下,只是听林存浩吹了一通大话,便信了他。真是荒唐!” 读书人对这件事十分不满,除了担心林存浩是胡吹大气之外,更多的是嫉妒。 同样是落榜举子,凭什么陛下对他那么好? 一个乡下穷小子,凭什么被陛下钦封七品县令? 必须狠狠骂他一顿,出出气! 茶楼。 几个要好的宗室坐在一起,茶碗中泡着上好的明前龙井。 淮王后裔朱荣盛逗着自己养的黄鸟,脸上带着一丝不忿。 “听说了吗?陛下给一个泥腿子封了县令,还赏了银子和地!” 坐在他对面的是,盛王后裔朱诚开,同样满脸不服。 “我有个被充军到倭国的远房堂弟。” “前些日子来信说,他们在倭国上战场拼命,得到的封赏,也就是几十亩地!” “这个姓林的,不流血不流汗,光靠着一张嘴,比咱们这些宗室待遇都好!” 除了几个军功特别突出的人,剩下的宗室军杀敌人数都差不多,领到的封赏也少。 朱荣盛将鸟笼放下,喝了一口茶水消消火气。 “之前听说,陛下御驾亲征回来之后,比以前精明多了。” “怎么这次做事,如此不可理喻?” 第五十八章 流寇 倭国,对马县。 天上明月高悬,上百个穿着破烂,手持武士刀,竹枪的倭寇,悄悄靠近明军的驻兵点。 明军士兵围着一团篝火坐着,嘻嘻哈哈地打闹,丝毫没有察觉即将到来的危险。 倭寇头目指指两边,身后的喽啰们立刻心领神会,分成两队,左右包抄。 “杀!” 一道如同惊雷般的暴喝,划破夜空,倭寇们冲出来偷袭明军! 正在休息的明军,根本没想到倭寇能摸得这么近,猝不及防之下,立刻有三人被杀! 剩下的一人慌忙拿起刀盾,口中大声示警。 “敌袭!” 几个倭寇手执竹枪,从好几个方向刺来,示警的明军,颓然倒地! 倭寇头目听到明军营地中已经有人起床,连忙下令。 “趁他们刚睡醒,赶快下手!” 倭寇们五人一组,冲入营房大肆砍杀,十几个明军不明不白死在睡梦之中。 唯有少数几人,凭着对地形的熟悉,侥幸逃出。 确认明军营寨没有活人后,倭寇首领急促下令。 “快,把尸体上的盔甲,衣服都扒下来!” “营地里的粮食,武器全都带走!” 等这些事都做完,倭寇一把火烧了明军营寨,逃入山林之中。 明军,大营。 程桥站在一幅巨大详实的地图前,看着地图四周的空白,若有所思。 宗室军参将赵弘阴沉着脸走了进来,抱拳行礼。 “将军,南岸又有一个驻兵点被倭寇袭扰。” “死了十四人,两人轻伤,四人重伤,至少得休养两三个月。” 程桥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 看着程桥无动于衷的样子,赵弘有些忍不了,带着一丝怒气说。 “将军,这已经是倭寇第二十三次偷袭咱们了!” “之前他们还只敢袭击落单的军士,和一些流动岗哨。” “现在都已经开始对咱们的驻兵点动手了!” “要是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这些倭寇肯定会越来越大胆!” 半个月之前,开始有倭寇袭扰明军。 那时候他们打了就跑,甚至有不少人被明军反杀。 可最近这几天,倭寇越来越多,他们不仅抢劫粮草,而且还杀了不少明军! 程桥回头看了一眼气得不行的赵弘,伸手将他叫到自己身边,指着面前的地图说。 “这是我派人勘察地形,最新绘制的对马县全境地图。” “东边,西边,北边,全都有倭寇袭击的情况。” “而且还有不少宗室被绑架,给咱们送信,索要赎金。” “有几个宗室,连他们住的房子,封地里的庄稼,都被倭寇一把火烧了。” 南边是明军大营,戒备森严,暂时还没有倭寇出没。 只是这种四处烽烟的情况,让程桥十分担心。 如果不能妥善解决这个问题,明军想要北上的战略,就会留下一个巨大的隐患! 赵弘见到情况如此严峻,眉头也不由得皱了起来。 “这么多地方都有倭寇,咱们必须尽快想出解决办法!” 这种四面皆敌的情况,会让明军的士气大降。 等到军心涣散,人人自危的时候,再想打败倭寇就难了。 “这些天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可至今没有头绪。” 程桥看着地图叹了口气,转头对赵弘说。 “派人把宋非和李衡叫来,咱们几个商议一下,该怎么剿灭这些倭寇。” 就在赵弘准备叫人传令的时候,程桥又叫住了他,沉吟片刻后说。 “派人去近海小岛上,把朱祁钰也叫来。” 赵弘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之色。 “朱祁钰?他如今不过是个小小的奉国中尉,最低的爵位。” “叫他来干什么?” 如果朱祁钰还是郕王爷,甚至是修德公,这种事自然要请他过来。 可他现在只是一个立过军功的大头兵,请他过来有什么用? 程桥冲着赵弘摇摇头,轻声解释。 “朱祁钰再怎么说,也是做过王爷,当过监国的人,眼界非比寻常。” “说不定会想出什么好办法。” 赵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朱祁钰做监国的时候,京城确实没出过什么乱子。 由此可见,这人还是有些能力和远见的,请他来也许有用! 近海小岛。 朱祁钰目光凌厉地盯着正在训练的两百多人,冷声喝道。 “都给我用些力气,每天给你们的菜团子不是白吃的!” “有谁偷懒,本爵立刻将他赶回海上,继续去当吃不饱饭的海盗!” 下面的倭人听到要被赶走,神色顿时紧张起来,打起精神训练。 前些天,朱祁钰带着一百倭人奴仆,训练几日后,出海剿灭倭寇。 没想到连-战连捷,手下的倭奴军也达到了两百人之多。 这些人以前在海上,饥一顿饱一顿。 如今到了朱祁钰的岛上,顿顿能吃饱,自然拼命训练,生怕被赶走。 就在此时,朱诚坚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小声禀告。 “大人,您在主岛上那五千亩良田,被倭寇抢收了!” “剩下那些带不走的庄稼,他们放火烧了!” 朱祁钰猛然瞪圆眼睛,五千亩良田竟然全被糟践了? 这些倭寇,真是该死! 他转头看向倭奴军,已经没了操练的心思,冷声下令。 “现在,实战演练,捉对厮杀!” “输掉的人,今天没有饭吃!” 倭寇烧我的粮食,那我就让倭奴互殴! 倭奴军闻言,立刻两两成对,打了起来,不少倭奴被打得头破血流。 朱祁钰心中的火气,这才稍微消下去一点! 在倭奴们打得不可开交时,一艘小船靠岸,船上下来一个传令兵,跑到朱祁钰面前。 “将军传你中军大帐议事!” 朱祁钰的眼睛转转,随后猜到,肯定是为了倭寇袭扰的事情。 他没有耽搁,直接把岛上的倭奴军交给朱诚坚,自己坐船跟着传令兵回到大营。 中军帐中,整个征倭军的高层将领已经到了,朱祁钰在门口一个马扎上坐下。 程桥见朱祁钰到了,冲着他微微点头,随后轻咳一声。 “众将,最近倭寇频繁袭扰我军外围驻点,流动岗哨,不少军士因此死伤。” “你等对这件事可有什么对策?” 第五十九章 县令赴任 对马县不是什么大地方,几乎每个将领的手下兄弟,都被倭寇袭扰过。 此时听到将军询问,赵弘当即站了起来。 “将军,我认为应该派大军围剿!” “这些倭寇就是些老鼠,只要派大军步步进逼,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程桥还没有说话,神机营的李衡就先开口了。 “老赵,你这个法子不行!” “这些倭寇都是一小股一小股的,少的二三十人,多的百八十人。” “对马藩山多林密,咱们若是派大军围剿。” “这些倭寇只要往山里一钻,大军就无计可施。” “等到大军走了,他们又能钻出来捣乱!” 其他将领纷纷点头,蒙古军的宋非也赞同李衡的意见。 “这些倭寇狡诈至极!” “我之前想利用骑兵的速度,围杀这些倭寇。” “可他们不是挑辎重车队下手,就是偷偷抢劫宗室。” “等骑兵收到消息赶过去,他们早就化整为零,悄悄混入山林之中了!” 骑兵的速度虽然快,但找不到倭寇的老巢,只能被人家牵着鼻子走。 剩下的将领小声议论,但不是摇头就是皱眉,都想不到好办法。 赵弘脸上闪过一丝狠色,咬着牙对李衡,宋非说。 “那咱们就放火烧山!” “这些倭寇逃到山里,就算不被烧死,也要被熏死!” 这条计策极狠,但对付倭寇,说不定会有奇效! 坐在门口的朱祁钰微微摇头,这个办法看似不错,但真用起来收效甚微。 赵弘见到朱祁钰摇头,似乎对自己的计策不满,立刻问道。 “朱祁钰,你有什么话就直说,用不着藏着掖着。” 见到在场的将领都向自己看来,朱祁钰也不怯场,站起来直截了当地说。 “我觉得你这个办法不行。” “放火烧山,你知道对马县这个季节的风向变化吗?” “若是风向一边,山火烧到咱们大营,那咱们不是作茧自缚?” 赵弘叹了口气,这个时候放火,风向确实是个大问题。 朱祁钰看着众人纷纷点头,仿佛又找回了当初做王爷的感觉,滔滔不绝地说。 “就算风向对,这些人要是藏身于你烧不到的山峦,或者干脆出海藏匿。” “你总不能在海上放一把大火吧?” 赵弘被朱祁钰说的哑口无言,气恼地说。 “这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你有什么办法?” 朱祁钰想想自家被糟蹋的五千亩良田,沉着脸摇摇头。 “我暂时还没有想到办法。” 众将商议半天,仍旧没有头绪。 就在此时,传令兵来报。 “将军,北边有十数艘大船靠近,船上打着大明旗号!” 辎重官王平愣了一下,心中默默算算日子。 “将军,这还不到送补给的日子,这说不定是倭寇假冒的!” 程桥风轻云淡地摆摆手,笑着对众人说。 “前几天我接到陛下圣旨,说是为对马县封了一位县令。” “此时来船,必然是这位县令大人走马上任。” “走,咱们去迎迎这位父母官!” 众将脸上都露出好奇之色,倭国孤悬海外,竟然有人愿意来这里当县令? 朱祁钰也觉得这官异于常人,跟着将领们来到码头,想看看这位县太爷到底是什么人。 尽管知道不是倭寇,征倭军还是放出小船,去新来的十几艘大船上查验身份。 确认身份无误后,这才指挥大船靠岸。 一个双目明亮,面带桀骜之色的男人从船上走下来,冲着程桥等人拱手。 “对马县令林存浩,见过诸位将军。” 程桥是征倭军主将,官职二品,他身后那些将军,最低也是五品。 相比之下,林存浩这个七品,真就是芝麻官。 程桥客气几句,随后便见大船上走下不少男女,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原本程桥以为,这十几艘大船上带着补给,没想到竟然都是人,而且还不是明军! “林县令,这是怎么回事?” 身后的将领也是议论纷纷,不知道林县令上任,带这么多人干什么。 林存浩满不在乎地说。 “之前陕西暴动,我靠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那些他们。” “他们愿意跟我一起出海讨生活,陛下就让我带着男女各五千人来了。” 林存浩到了陕西后,找当地衙门查阅暴民的资料,随后孤身入险地,成功说服暴民。 随后他又将陛下征讨倭国的事说了一遍,询问这些人愿不愿意跟自己一起出海。 这些暴民本来就是走投无路,才会揭竿而起。 如今听到海外有这么一块地方,自然踊跃答应,想要赌一把,过上新的生活! 程桥恍然大悟,这些人说是讨生活,实际就是变相流放。 他调出一千军士,帮这些新来的大明子民,搭建临时住的窝棚,将林县令带回营帐。 客套过后,程桥开门见山地对林存浩说。 “林县令,你能将一万人从大明带到对马县,确实很不容易。” “不过我得提醒你,如今对马县倭寇作乱,便是我军将士,也有伤亡。” “这些普通百姓,手无寸铁,就更得小心倭寇。” 陛下给征倭军的将士赏赐那么多田产,佃户都不够用了。 如今这一万人到来,倒是歪打正着,解了燃眉之急。 林存浩听到程桥说的这么严重,脸色也变得郑重起来。 “程将军,前段时间不是说,你们已经把对马县的主城攻破,连藩主都抓了吗?” “怎么情况又突然变得如此糟糕?” 如果对马县的倭寇主力还在,林存浩就得把之前设想的计划,做出极大调整才行! 程桥轻叹一声,将倭寇袭扰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听到只是一些残留倭寇,林存浩的脸色轻松很多。 “一切好说。” 见到林存浩毫不在意的样子,程桥眼睛一亮。 “莫非,林县令能解决这件事?” 帐中的将领都露出狐疑之色,他们商量半天都没有头绪。 这个县令听了一遍,就想到办法了? 就连坐在门口的朱祁钰,也觉得林存浩是在吹牛。 脾气最直的赵弘打量林存浩几眼,不屑地哼了一声。 “我们这么多经验丰富的将军都办不了的事,你一个弱不禁风的书生能办?” 第六十章 打赌 要是说吟诗作对,赵弘知道,自己肯定不是林存浩的对手。 可剿灭倭寇,明显是军事范畴。 赵弘不相信,自己带兵打仗这么多年,连一个书生都比不过! 林存浩看出赵弘只是不服,并没有恶意,带着一丝傲然说。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只要书读的好,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尽在掌握!” 大帐中的将领都被惊呆了,他们之前见到的读书人,都以斯文有礼的君子自居。 像林存浩这么倨傲,而且毫不掩饰的狂士,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门口的朱祁钰听到林存浩的话,鼻中轻哼一声,打量着他说。 “我看你长得也就和平常人一样,既没有三头六臂,也不能呼风唤雨。” “你不会以为,只要出一张告示,那些倭寇就会乖乖来降吧?” 其他将领哈哈大笑,有些读书读迂的书生,确实是会冒这种傻气。 林存浩被众人嘲笑,脸上却没有丝毫愠怒之色,细细看看朱祁钰,拱手笑道。 “您...就是原来的郕王爷吧?下官久仰大名。” 大帐中的将领们,看向林存浩的眼神中,多了几分钦佩。 郕王先被削成国公,又被贬为庶民,充军到征倭军中,这是件很丢人的事。 平时将领们都很少在朱祁钰面前提这件事。 林存浩竟然敢当面戳朱祁钰的痛处,这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朱祁钰被林存浩气得咬牙切齿,可他现在只是奉国中尉,没法以权压人。 但当着这么多人被嘲笑,要是他不把面子找回来,以后还怎么在征倭军中混? 他略微思量片刻,心中立时有了主意。 “既然林县令对平定倭寇,这么有信心,咱们来打个赌如何?” “若是你能摆平对马的倭寇之乱,我愿意听凭发落!” 众将一听,朱祁钰要和林存浩打赌,纷纷来了精神,小声商量着谁赢谁输。 程桥坐在帅位上看着两人,没有出来和稀泥。 他也想看看,这个林县令到底有几分本事。 林存浩听到朱祁钰以自身作为赌注,带着几分嫌弃摇摇头。 “王爷你如今是征倭军的人,就算输了,我也不能把你从征倭军中带走啊!” “得另外换些东西做赌注才好。” 朱祁钰此时已经有些上头,毫不犹豫地说。 “你说吧,你想要什么赌注?” 林存浩不假思索地说。 “如今的对马县,一缺人,二缺物资,三缺钱。” “可这些东西,对王爷来说,应该能拿的出来。” “若是你输了,我要五百名年轻女子,五百头耕牛,五百艘渔船,还有五千两银子!” 听到林存浩开出的条件,朱祁钰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若他还是大明的郕王,这些东西就是翻一倍,他也能拿得出来。 可对现在的他来说,一口气拿出这么多东西,也有些肉疼。 看着朱祁钰犹豫不决的样子,林存浩故意装出一副大度的样子,以退为进。 “若是王爷拿不出这么多赌注,咱们这赌,不打也罢!” 朱祁钰如今的本钱,都是战场上杀敌挣回来的。 突然拿出这么多跟别人打赌,他有些心疼。 可听到林存浩的嘲讽,朱祁钰心中的不甘立刻涌了上来。 “好,若是你能平定倭乱,这些东西就给你!” 林存浩请营帐中的众将做见证,跟朱祁钰定下赌约,转身对程桥拱拱手。 “平定倭乱迫在眉睫,下官就不多叨扰了,告辞!” 程桥也没有留他,客气地将林存浩送出答大营。 神机营李衡看着林存浩远去的背影,轻声问旁边的蒙古军宋非。 “老宋,我看这林县令信心满满的样子,你说他到底准备怎么干?” 宋非抱着胳膊想了一会,连连摇头。 “我也想不出来。” “不过这林县令,能凭一张嘴,说动上万暴民跟他来对马县,定然有过人之处。” “说不定会想出一个好办法,彻底平定倭乱。” 从开始就觉得林存浩是个书生的赵弘,也凑了过来。 “我看这林县令就是吹牛吹习惯了。” “还平定倭乱,他怎么不直接去找倭国将军,说服倭国将军带兵投降呢?” “他要真能做到,我老赵给他磕三个响头都行。” 众将一边议论一边回营,都想看看,林存浩怎么平定倭寇。 林存浩从军营离开后,从带来的暴民中,挑了几十个精干的小伙子,来到对马县主城。 对马藩主的城主府一片狼藉,稍微值点钱的东西,都被明军搜刮走了。 林存浩带着人在城主府里逛了一圈,叫过暴民首领张春宝。 “你派几个人,把这里该拆的拆了,先盖一座大明风格的县衙。” “现在就动手,盖的越快越好。” 张春宝在陕西就已经被林存浩折服,言听计从地叫来人,开始拆府邸,盖县衙。 林存浩带着剩下的几人,出去逛了一圈,挑一栋无人的大宅子暂时落脚。 趁着众人打扫的功夫,林存浩拟好一份告示。 随后又找识字的人,誊抄几十份,贴在对马县城的各条街道。 主城的倭人,等贴告示的人走了以后,才偷偷溜溜出来看。 有认识汉字的倭人,小声地念给不识字的倭人。 “从今日起,对马县实行十夫一妻制!” “凡是领了良民证,在对马县衙治下当顺民的。” “只要成年,不管你是老迈还是痴呆,都可以和他人拥有一名妻子!” 听到县衙竟然要发媳妇,一些倭人不可置信地问旁边的人。 “我没听错吧?我要是当顺民,就能有媳妇?” 旁边的倭人呆滞地点点头。 “没错,我听到的也是这样!” 倭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怀心思,回到家里。 贴完告示,林存浩又把张春宝叫来,让他回去,挑选五百身体健康的年轻人到主城。 等这五百人来到主城,林存浩将一匹皇上赏赐的上好丝绸剪开,五百人每人一条。 “把这条绸带绑在你们左边的胳膊上!” 林存浩把张春宝叫到高处,亲自给他绑上绸带。 “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对马县衙的衙役和捕快!” 第六十一章 平息倭乱 这些人本来以为,叫他们来主城,是为了给县令盖县衙。 没想到,县令竟然让他们做小吏! 原本无精打采的众人,顿时兴奋起来,县令大人果然没说错,跟着他有活路! 张春宝低头看着自己左臂上,泛着金光的黄色绸带,眼中带着一丝悲伤。 “大人,您这是...准备让他们去送死吗?” 张春宝从明军口中得知,如今对马县兵荒马乱。 县令突然提拔这么多人做衙役和捕快,说不定就是想让这些人,去和那些倭寇拼命。 看着张春宝黯淡的眼神,林存浩哑然失笑。 “老张,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难道我说服你们从陕西跟我漂洋过海,只是为了让你们来这里送死?” 张春宝想想也是,把一万人送到倭国,只为了让他们送死,这成本有点太高。 这下他彻底搞不懂了,疑惑地看着林存浩。 “那大人你这是...” 林存浩看向下面兴奋的人群,言语中多了一份凝重。 “我们初到对马县,人生地不熟,而且事务繁多,自然要多招些人维持秩序。” “而且给他们一个身份,方便他们融入对马当地人中。” “等过些日子平静下来,他们不管是继续当衙役,还是转行干别的,都会方便许多。” 张春宝这才明白林存浩的良苦用心,面上浮现出惭愧之色。 林大人给他们想出路,他却觉得林大人是要让他们送死! 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张春宝干脆利落地抽了自己两个大耳光,算是给林县令赔罪。 “大人,之前是我想错了,我自己罚自己!” “不过大人,您怎么这么肯定,倭乱过段时间就能平定?” 征倭军有一万五千人,尚且被倭寇骚扰的烦不胜烦。 林存浩身边没有一兵一卒,他怎么会做出这种判断? 看着张春宝红红的脸颊,林存浩有些哭笑不得。 “春宝,人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作乱,除非连吃饭穿衣都成了问题。” “就像当初的你们一样,若是有吃有喝,你们还会揭竿而起吗?” 张春宝毫不犹豫地摇摇头,斩钉截铁地回道。 “当然不会!” “有吃有喝还闹事,那不是吃饱撑的吗?” 林存浩对张春宝的回答很赞同,继续问道。 “若是在此基础之上,再给你个媳妇呢?” 张春宝毫不客气地说。 “那样还有人闹事,我就大耳刮子抽他!” 有吃有喝有媳妇,闹事的人肯定会破坏张春破的小日子,张春宝自然不干! 林存浩要的就是这个回答,他嘴角微微上翘,看着不远处的高山密林。 “这个道理,放之四海皆准!” “虽然现在对马剩下的都是三四十岁以上,有点年纪的女人。” “但只要给这些倭寇一些粮食,一个女人,他们就会考虑,再去造反值不值得。” 听到林存浩堪称倒行-逆施的行为,张春宝目瞪口呆。 “大人,那些倭寇到处作乱,您还要给他们粮食和女人?” 林存浩连连摆手,示意张春宝说得不对。 “我不是给倭寇粮食和女人,而是给我治下的顺民粮食和女人。” “这两个身份千万不能混淆。” “很多人成为倭寇,不是他们想要作乱,而是为了粮食和女人,不得不去作乱。” “若是当一个顺民,就能得到粮食和女人,过得比倭寇还舒服,谁还去做倭寇?” “到时候他们不仅不做倭寇,还会像你一样,大耳光子抽那些倭寇!” 张春宝仔细想了半天,终于恍然大悟,明白了林存浩的意思。 “大人,你这招实在是太高了!” 见到张春宝领悟自己的意图,林存浩又拿出一张布告,让他贴在之前那张布告旁边。 第二天,有本地倭人发现了这张布告。 “本县麾下的顺民,分为农户,工匠,军户。” “农户,可以耕地或者打鱼;军户要参军当兵;工匠负责制造平日所用的各种器具。” “产量高活着作战勇猛,立下战功者,可以获得提升身份的机会!” “原本基准九等奴籍,杀一人提升为八等奴籍。” “八等奴籍,可以四人拥有一名三四十岁的妻子,而不是十人一名!” 如此清晰明了的好处放在眼前,倭人们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 就连念布告那名倭人,也忍不住又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这才继续往下念。 “此法依次递增,战功卓著或者劳作功劳大者,拥有一名年轻妻子指日可待!” “甚至,一人拥有两名,甚至更多妻子,也不是没有机会!” 倭人们听到新大人给的条件如此优厚,不由得奔走相告! 躲在暗处的张春宝和林存浩,微微一笑,眼中有一道精光闪过! 他出身福建,是受倭寇侵扰劫掠最多的地方。 还没有中举的时候,他甚至亲眼看到过,乡亲们被倭寇屠杀! 当时的悲惨场景,历历在目;乡亲们的哀嚎,也萦绕耳边! 有此经历,他对这里的人自然没有什么好感。 之前发布的两张公告,不过是引导这些倭人好好干活,好让他们尽力为自己卖命! 简而言之,就是在驴眼前挂个萝卜,给他们一点盼头。 十夫一妻制,以及功劳升等制,很快就传遍对马全城,以及大小城镇。 一个山沟沟里,五六个倭寇,分着一个饭团。 其中一人把地上的米粒,捡起来吃掉,试探着说。 “你们听说县城的新布告了吗?” “不仅给饭吃,而且还分媳妇!” 剩下的倭寇纷纷点头,他们也从朋友或者亲戚那里,听到了消息。 一个皮肤略黑的小个子说。 “之前我老婆就是被明军带走的,我一怒之下才来做流寇。” “如今新来的大人又要发媳妇,我...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另外一人看看四周,压低声音说。 “我听说西边的石井正忠,已经领着他手下的人去领了良民证!” “官府真的给他们分了三个媳妇!” 听到自己认识的人,真的领到媳妇,剩下的人顿时坐不住了。 “我们赶紧去吧,要是去晚了,说不定就剩下丑女人给我们挑了!” 剩下的人纷纷点头。 “咱们现在就走!” “快点快点,要是去晚了就赶不上了!” 一夜之间,对马县的倭寇都跑去林存浩那里领媳妇! 之前让明军烦不胜烦的倭寇,被林存浩不费一兵一卒平息! 第六十二章 争先恐后 对马县,县衙。 县衙的大门已经搭建起来,一块临时做的木匾挂在门口,上书六个大字。 大明对马县衙! 一群倭人在街对面打量着县衙,畏惧中带着一丝好奇,小声议论。 “大明不愧是天朝上邦,这县衙比之前的城主府还要大!” “之前藩主一家在这里住了几十年,没想到现在换成了大明县令。” “管他是谁住,我就想知道,布告上说发媳妇,到底是不是真的?” 一个留在县城的倭人,看了一眼说话的倭人。 见他穿得破破烂烂,脸上手上满是黑泥,身后还有几个小弟,猜到他是刚跑回来的流寇。 他眼中闪过一丝怜悯,面上带着几分优越说。 “当然是真的,我可是亲眼看到有人领着媳妇回去了!” 脏兮兮的倭人眼睛一亮,言语中有些哀伤。 “如果县衙真的发媳妇,那就太好了!” “之前打仗,我和我老婆走散了,要是雪子还在,我肯定不会变成这样。” 没了媳妇之后,这倭人的饭没人做,衣没人洗,就连想说说心里话,也没有人听。 这种窝囊,苦闷的日子,他早就过够了! 就在这时,县衙的大门打开,上百个臂绑绸带的年轻小伙跑了出来。 脏倭人下意识握住手中的破刀,明军抓住倭寇就是杀头! 要是这些人来抓自己,那就跟他们拼了! 可出乎意料的是,这些明人并没有查找可疑人员。 而是在县衙门口摆了数十张桌子,吆喝着喊道。 “所有人过来登记名字,住址,以及家庭情况!” “凡是登记过的人,日后不许违反大明律法,有争执可以到县衙告状!” 围在县衙门口的倭人,一哄而上,都想早点登记。 站在旁边的衙役,用棍子点了几下地面,冷着脸说。 “都排好队!” “不排队或者插队的人,县衙罚站半个时辰,登记造册排在最后!” 原本争抢的倭人,一听这话乖乖排队,甚至不敢大声说话。 坐在桌子后面的书吏问清情况后,便让登记好的人,进县衙里等着。 盏茶时间后,十个倭人喜气洋洋地带着一个年轻女人走出县衙! 媳妇! 真的发媳妇! 躲在后面的脏倭人,见到县衙真发媳妇,顿时忍不住了,上前跟着排队! 脏倭人的小弟连忙跟上,小声问道。 “雄柱大哥,十个人共有一个媳妇,是不是太少了?” 脏倭人柳下雄柱看了一眼,旁边巡逻的衙役,同样小声地回道。 “之前藩主在的时候,你这辈子都娶不上媳妇!” “现在有一个就不错了!” 那个小弟还是有些犹豫,迟疑着说。 “我之前听武士大人们说,对马藩所有人都应该效忠藩主。” “咱们这么做,是不是不太符合那个...武士道?” 小弟其实根本不知道武士道是什么,只是偶然听武士大人们提过,所有人都要守武士道。 柳下雄柱冲着小弟翻了个白眼,轻声训斥。 “你知道什么是武士道吗?” “咱们之前就是农民,是害怕明军,才进山当的武士。” “现在县衙给发媳妇,咱们还当什么破武士,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 几个倭人小弟一想也是,以前娶不上媳妇,现在县衙给发,还有什么好挑剔的? 队伍很长,柳下雄柱排了一个多时辰,才轮到他。 桌子后的书吏问明情况后,按照惯例问道。 “你有什么特长?” 柳下雄柱刚从山上下来,根本没看过布告,迷茫地看着书吏。 “什么特长?” 书吏这几天见多了这种情况,不耐烦地解释。 “就是你会干什么!” “要是会种地,那就是农户;要是会打仗,就是军户。” “要是会点手艺,就是工户;要是会打鱼,就是鱼户。” 林存浩考虑的十分周全,这四个种类,几乎囊括了对马县所有倭人的职业。 柳下雄柱厚着脸皮问道。 “大人,这里面有什么区别吗?” 书吏黑着脸,重复已经说过几十遍的说辞。 “军户,农户,鱼户,工户,按照你们的军功,收成,渔获等估算功劳。” “你们现在是九等奴籍,要是升到八等,就能四个人一个媳妇!” “等级越高,与你分享媳妇的人就越少,最后你甚至能一个人几个媳妇!” 还有这种好事! 柳下雄柱和他身后几个小弟都听呆了,过了好一会才说。 “大人,我会打仗,你让我当军户吧!” 军户虽然风险高,但立功的可能,比农户鱼户大多了! 书吏懒得验证,直接给柳下雄柱登记为军户,让他进衙门里面等着。 后面的小弟有的选择当农户,有的选择做鱼户。 柳下雄柱几人走进县衙,笑着打去刚才犹豫不决的小弟。 “次郎,我记得你以前就嫌种地累,这次怎么选了农户?” 把武士道抛在九霄云外的次郎,喜滋滋地跟在柳下雄柱身后。 “雄柱哥,以前种多种少,都是藩主的,那我废那个力气干嘛?” “现在种地可是能换媳妇的!我当然不嫌累!” 次郎已经打算好,回去就把荒掉的田地好好打理一遍,争取明年升八等,四人一妻! 另外几人也笑呵呵地说。 “回去就把家里的渔船修好,渔网补好,争取多打点鱼!” 几个人笑呵呵地排队领媳妇,眼中都闪动着希望的光芒! 明军大营。 程桥将军中将领都召集到一处议事。 “近日,倭寇袭击驻点,岗哨的事情,应该突然变少了吧?” 将领们点点头,赵弘疑惑地看着程桥问道。 “将军,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倭寇害怕我们大军围剿?” 之前赵弘提议大军围剿,但程桥并未派兵,倭寇继续流窜袭扰才对。 可最近的袭扰事件少了将近九成,只有零星冲突发生,这实在太反常了。 程桥看着将领们疑惑的神色,拿出两份布告。 “原因,就在这两份布告上,你们看看吧。” 赵弘拿过布告一看,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对马县衙?这是那个新来的县令,贴出的布告?” “十夫一妻,按功劳升等?这玩意,真有用?” 第六十三章 看热闹 明军将领们觉得不可思议,他们杀都不杀不完的倭寇,竟然被新县令一道布告平息了? 程桥看出林存浩布告的妙处,但他没有直说。 “有没有用,咱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对了,把朱祁钰也叫上,他和林县令还有一个赌约呢!” 众将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赵弘坏笑着派人将朱祁钰叫来。 安排好留守将领后,众人轻装简从,一起前往对马县衙。 刚刚进城,程桥等人就看到倭人正在排队,脸上带着期待之色。 众人下马走到县衙门口,宽阔的空地上挤满倭人。 要不是有数百衙役维持秩序,这些人能把县衙刚修好的大门挤塌了! “我领到媳妇了!我领到媳妇了!” 几个倭人抬着一名女子,从县衙里跑出,脸上带着狂喜,冲着周围的人大喊! 排队的倭人们发出一阵哄笑,但看向登记处的眼神,明显多了一丝热切。 “你们几个想插队?小心被衙役老爷抓去罚站!” 见到程桥朱祁钰等人走来,排队的倭人们警惕地看着他们,还用前胸贴着前面人的后背。 防着他们见缝插队。 程桥看着倭人们热切的样子,又好笑又惊讶。 “林县令的办事能力超乎寻常,绝非一般官员能比,怪不得陛下会派他来这里做县令。” 大明的县令都是由吏部推选,任免,极少有皇帝亲自下旨的情况。 林存浩能得陛下钦点,果然不同寻常! 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人龙,被叫来的朱祁钰,苦笑着摇头。 “看来我那五百头牛,五百艘船,五千两银子和五百-年轻女人,输定了。” 四周的将领听到朱祁钰的自嘲,嘿嘿笑了起来。 怪不得林县令会跟朱祁钰打赌,恐怕那时他就想到这一招,故意给朱祁钰设了个套! 程桥看着四周热切的倭人,轻快的对朱祁钰说。 “这点东西,对你来说,应该不算什么。” 再怎么说,朱祁钰也是做过王爷,吃过见过的人,不可能把这点财物放在心上。 朱祁钰知道程桥的意思,十分坦荡地说。 “以前可能不算什么,但现在可是一个大数目。” “不过愿赌服输,该给还是要给,就当和林县令交个朋友了。” 表面上看,朱祁钰输了不少东西。 可他的眼光很长远,知道有林县令坐镇,对马县以后会变成一个安定的后方。 那些对马县的田产,基业,还有后勤都有了充分保障,输掉的钱,都能挣回来! 一切都是值得的! 程桥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朱祁钰,嘴角微微上翘,淡淡笑着说。 “你现在训练了一千多征伐之士,四处出击,剿灭海盗。” “每日都有不少进项,输掉的这些东西,只是毛毛雨而已。” 朱祁钰没想到,自己的事情程桥都知道,只能干笑着回道。 “我只是小打小闹,跟程将军没法比。” 凭借着赏赐的一百奴仆,朱祁钰现在已经组建起一支千人军队,自号破浪营。 这支破浪营人手一支火铳,一把明刀,不仅可以海战,而且陆战也是一把好手。 林县令来了后,明军的宝船数量大大增加。 朱祁钰跟程桥借了些中小型宝船,每艘装了十几门佛郎机炮,纵横近海无敌。 看着朱祁钰遮遮掩掩的样子,程桥靠近他,小声说道。 “我看前几天你送来的缴获,里面好像有其他倭国大明的家纹。” “出海的时候碰到他们了?” 朱祁钰组建的破浪营,虽然指挥权在他手里,但一半缴获还要上缴朝廷。 这些缴获他一直都是按时按量,老实上交,不然也不能从程桥那里借到船和炮。 提起这件事,朱祁钰鼻中不屑地哼了一声,轻蔑地说。 “那些什么大名,根本不堪一击!” 虽然朱祁钰的破浪营,都是些中小宝船,可遇上倭国大名的水军,那便是巨无霸! 不管是大名的水军主力,还是普通渔船,破浪营只要遇到,就是满载而归! 有时候打得起兴,直接攻入别的大名领地,缴获更多! 看着朱祁钰意气风发的样子,程桥脸上的笑意更浓。 “既然如此,那你就更不用吝啬打赌输的那些东西。” “那五百-年轻女人,只要攻入倭国本岛,就能全补回来。” “更别说耕牛,船只,银子,那些全是小意思。” 想到以后攻入倭国本岛的情景,朱祁钰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要说银子船只那些,我现在还真不心疼。” “就是那五百-年轻女人...确实有点舍不得。” 虽然现在朱祁钰四处剿杀倭寇,但抓到的年轻女人确实不多。 弄得朱祁钰想挑几个温柔貌美的女人,都挑不出来。 至于皇兄赏赐的五十名奴仆,朱祁钰大多是当下人使唤的,根本看不上。 程桥看着丝毫没有缩短的倭人长龙,平静地说。 “有了稳固后方,这一切都是毛毛雨。” “若是林县令把对马县治理的井井有条,让这里重新繁华起来。” “你的那些缴获就有了销路,到时候赚得利润更多!” 其他将领也是眼睛一亮,如今的对马县,百业萧条,明军将士有银子都花不出去。 要是林县令让对马县繁华起来,那他们的日子可就舒服多了。 朱祁钰沉思片刻,赞同地点点头。 程桥等将领,见到朱祁钰想通了,脸上都露出欣慰的笑容。 就在这时,林存浩带着两人从县衙里走了出来。 书吏们立刻停下手中的登记,冲着林存浩行礼。 倭人们刚开始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后来得知县衙门口的人,是新任县令。 这些人立刻跪下,额头紧紧贴在土地上,真心实意地大喊。 “见过县令大人!” 县衙门口的倭人们跪的整整齐齐,反而显得程桥,朱祁钰等站着的人有些格格不入。 林存浩也注意到程桥等人,他微微点头致意后,大声地对倭人们说。 “从发布公告之日开始,已有许多对马百姓前来县衙登记。” “本官对此感到十分欣慰,今日特将各户登记情况告知百姓,也让大家心中有个数!” 第六十四章 人心不足 程桥和朱祁钰等人脸上都露出好奇之色,他们也想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在对马县登记。 要知道,每在对马县登记一人,就意味着山里的倭寇少了一个! 明军也就不用费劲巴拉的去剿灭他们! 林存浩站在县衙门口,翻开登记倭人的账册,大声念叨。 “截止昨日,本县共登记人口四万两千一百七十名男子!” “其中农户一万三千七百人;鱼户两万一千六百五十人。” “军户四千六百二十人,工户两千两百人!” “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咱们对马县一定会再次繁荣起来!” 四周的倭人听到有这么多人登记,激动之余又有一丝担心。 已经有了这么多人,县令会不会停止登记? 不行,我得抓紧时间登记! 宣布完人数的林存浩,将倭人账册交给本家堂弟林泉清,迈步走到程桥等人面前。 “程将军以及诸位将军,怎么今日有空到我这小小县衙?” 程桥看着不卑不亢的林存浩,心中再无小看之意,客气地说。 “听说林县令两张布告收全县倭寇,我等特意前来恭贺。” 以林存浩的手腕,只要他和程桥通力合作,必然打下倭国全境! 刚才听了程桥劝告的朱祁钰,也十分干脆地说。 “林县令如此手段,祁钰真是佩服!” “之前说过的赌注,我会尽快派人给你送过来的。” 林存浩没想到朱祁钰这么痛快,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那我就先谢过朱将军了。” “诸位,县衙还没建好,若是不嫌弃,请移步内堂,饮一杯茶如何?” 程桥等人自无不可,一起进县衙喝茶。 趁着喝茶的功夫,朱祁钰好奇地问。 “林县令,你刚才为什么要把登记的情况告诉倭人,可是有什么深意?” 林存浩面对自己人,倒也没有卖关子,直截了当地回道。 “其实也没有什么深意。” “只是让倭人知道,大势在我,他们的选择没错。” “另外就是,军户工户人数较少,我把这个情况公布后,报这两户的人会更多些。” 如今对马县百业凋零,有很多活等着工户去干。 林存浩公布登记情况后,肯定有不少倭人,为了功劳会报工户。 不过这些人滥竽充数也不要紧,让真有本身的工户,带着他们干一段时间就成熟手了。 程桥和朱祁钰微微点头,显然他们也猜到林存浩的想法。 确认布告真有用后,程桥等人起身告辞。 林存浩手下骤然多了四万多人,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忙,他们打扰太久不合适。 第二天,对马县衙又增设了几十个登记处,全县所有男人都来登记了。 甚至一些十几岁的男孩也都积极登记,想要领到一个老婆。 毕竟年轻女子都是优先分给大明驻军和宗室的,倭人不积极一点,连汤都喝不上。 林存浩将倭人们按户口种类分好后,将掌管钱粮的林泉清叫了过来。 “泉清,如今对马县的人口登记的差不多了,咱们也该开始下一步了。” “你派人告知农户们,他们耕种的田地亩数要登记造册。” “鱼户们家里几条船,几张网,每次出海有多少渔获,也要登记。” “军户,工户们也是如此。” “总而言之,让他们赶快动起来干活!” 没过几天,所有倭人都活跃起来,拼命干活,整个对马县一片欣欣向荣! 高坐软垫之上的林存浩,翻着最近的渔获,听着林泉清的回报。 “根据对马藩宗主府的账册,每个渔民出海的平均渔获,只有可怜的二十斤。” “如今在咱们县衙登记的渔民,一次出海至少能打回四五百斤鱼!” “尤其是这个河内阳太,竟然一船打回来一千多斤鱼!” 林存浩仔细查阅河内阳太的渔获情况,脸上带着一抹微笑。 “这也算正常,以前他们是给藩主干活,无论渔获多少,都跟他们没关系。” “如今他们给自己干活,自然会卖力许多。” “这些鱼户,都按量交税了吧?他们可有什么怨言?” 如今对马县衙初建,到处都要用钱,林存浩自然要向县里的人征税。 税收的事就是由林泉清负责,他笑着说道。 “这些鱼户一个个可高兴了!” “以前那个藩主,不管他们打多少鱼,除了吃食,剩下的全部被藩主拿走。” “如今您定的税也不高,他们自然没有怨言!” “哪怕让他们交出七成,甚至更多渔获做税收,也依然比之前过的优渥几十倍!” 林存浩活动了一下脖子,立刻有三个倭国女仆过来敲背捏肩,还有一个给他倒了杯茶。 享受着县太爷的舒适,林存浩微微眯起眼睛。 “这样就挺好的,咱们的税也收上来了,百姓们也有劲头干活。” 看着账册上一笔笔税收,林存浩心中甚是得意。 大明第一个海外县城又怎么样? 别人畏之如虎,可我却能将它治理的井井有条! 甚至全县的百姓,提起我的时候,都要竖起大拇指,夸一声好官! 最重要的是,自己没有辜负陛下的期望! 林存浩知道,陛下力排众议,将他点为状元后,有不少人等着看陛下的笑话。 可他偏偏要干出点样子,狠狠打那些人的脸! 这样,陛下就会很开心,陛下开心,自己就会越舒服! 林泉清看着堂哥心满意足的样子,上前一步小声说。 “浩哥,这一百亩地,似乎有点少啊!” 来到对马县后,林泉清看着大明驻军都是几百亩地,甚至有人拿到上千亩。 心中顿时觉得,陛下给堂哥这一百亩地太少了。 林存浩将茶水放到一侧,用锐利的眼神,剜了自家堂弟一眼。 “泉清,人,最重要的是学会知足。” “之前咱们活的水深火热,若不是陛下的钦点,我现在依旧是个穷书生!” “你要记住,咱们现在过的这么好,全都仰赖陛下的知遇之恩!” “如果你想要更多,就多干点有价值的事,别想着不劳而获!” 林存浩明白,如今炮灰战力和县衙府库充盈,陛下知道后,定然会给自己更多赏赐! 甚至会给自己更广阔的天地,施展才华! 主动索取,不如被动领赏。 有些东西求是求不来的,静静等待看似被动,实则才是大智慧! 第六十五章 对马县大发展 对马县衙。 林存浩换上一身便装,带着林泉清出门微服巡查。 对马县的倭人刚刚归附,人人都谨言慎行,县衙的事务极少。 偶尔有几个没眼色的倭人闹事,也会被日夜巡视的衙役们拿下,审问清楚后进行处罚。 原本熙熙攘攘的县衙门口,此刻只有三四名书吏,坐在桌后,无聊地打着哈欠。 林存浩从衙门走出,来到一名书吏面前,随口问道。 “今日有几人前来登记?” 布告发布后,对马县的倭人蜂拥而至,如今绝大部分已经在县衙做了登记。 只有少数离得远的人,刚刚得到消息,正在赶来。 书吏见到县令前来,连忙起身行礼。 “今日只有六人登记,我让他们先回去等着。” “凑够十人后,会让衙役去通知他们,到县衙领媳妇。” 林存浩对这种情况并不意外,叮嘱几句后,带着林泉清上街。 之前寂静无比的大街上,此时已经有了做小买卖的摊贩,卖力地吆喝着。 “海鱼便宜喽!” “新采的野菜,还带着早上的露水!” “扫把,瓷碗,各种杂货!” 虽然摊贩只有十几家,但林存浩却很满意。 只要有人带头,其他人很快就会效仿,这条街很快就会繁华起来! 林存浩随意走到一家鱼摊,蹲下看着一尾尾大鱼,随口问道。 “这鱼怎么卖?” 鱼贩没有认出林存浩,但脸上仍旧带着讨好的笑容。 “一尾鲣鱼,只要十文!” 听到这个价格,林存浩的眉头微皱。 “十文?” 鱼贩还以为林存浩是嫌贵,脸上闪过一丝头疼之色,咬牙说。 “您要是觉得贵,五文也行!” 林存浩的眉头皱的更紧,他是江南出身,对鱼价很了解。 一般的鱼一尾六十文钱,好吃点的鱼卖到二三百文也很常见。 而根据之前藩主府的账册,一尾鲣鱼的价格通常在三十文,今天怎么会这么便宜? 听到林存浩的疑问,鱼贩苦笑着回答。 “最近不打仗,大家都能出海,打到的鱼也就多了,自然卖不上价格。” “只能卖一点是一点,总比放臭了强。” 林存浩的眼珠转转,吩咐林泉清买了几十尾大鱼,回去给衙门的兄弟打打牙祭。 在鱼贩的千恩万谢中,林存浩又去了其他几个鱼摊,发现价格果然低的可怕。 两人带着鱼回到县衙,吩咐厨子做了,林泉清看着皱眉的林存浩问道。 “大人,这鱼价这么便宜,您怎么不高兴?” 林存浩瞄了一眼林存浩,轻声解释。 “这些鱼贩明显是亏本卖的,长此以往,必然会影响对马县的发展。” 鱼户占对马县人口一半,要是他们赚不到钱,市面上的各行各业也兴旺不了。 被林存浩这么一点,林泉清也意识到这里面的问题。 “那咱们怎么办?强行让鱼贩把价格提上去?” 林存浩从容不迫地笑笑。 “此事,我已有对策。吃过午饭后,你去户房支些银两,把市面上的鱼都买下来。” 林泉清不明白县令这是要干什么,但他没有多嘴,沉声应是。 下午,林泉清跑遍整个对马县城,把能买到的鱼都买了下来。 闻着院子里浓重的鱼腥味,林存浩却笑了起来。 “这个味道,让我想起父亲打鱼回来的样子。” “泉清,你带着启明他们,把品相最好的鱼都挑出来,用水养着,送回京城献给陛下!” 这可是平定对马县后的第一批渔获,陛下收到这个礼物,定然会非常开心! 听到要给陛下献礼,林泉清和林启明等十几个林家兄弟,立刻挑了起来。 鱼贩们有了钱,开始在其他商贩那里买粮,买衣,整个市场很快就繁荣起来! 原本街上只有十几个摊贩,迅速变成几十个,上百个! 一些饭铺,酒馆也挂起了招牌,甚至连胭脂铺都开了一家! 这天小旗官巴拉图前来送信,看着街上人流如织,还有不少女子闲逛,不禁目瞪口呆。 “这...这是对马县?” 对马主城被攻破后,城中百姓一夜跑光,所有生意陷入萧条。 本以为林存浩要恢复之前的境况,至少也有一年半载,没想到这么快就做到了! 巴拉图情不自禁放慢速度,慢慢溜达到了县衙。 “林大人,第二批迁徙而来的五千名流放男人,五千流放女人,已经到了近海。” “程将军让我问您一下,这些人要安置在哪里?” 林存浩看着程桥送来的对马县地图,沉吟片刻后说。 “之前的一万人,都住在对马县,再加上原本的倭人,如今县城已经人满为患。” “这新来的一万人,我看就把他们安排在东海岸。” “这里的土地比较肥沃,这一万人正好可以耕种。” 巴拉图将林存浩的安排记在心中,准备回去复命。 走到门口时,他转身看着林存浩,有些不好意思地问。 “林大人,我看这县城中开着酒馆,不知道兄弟们能不能过来小酌几杯?” 自从来到对马藩,巴拉图一滴酒都没喝过。 刚才在街上看到对马县有酒馆,酒瘾立时发作了。 有人来花钱,林存浩自然欢迎。 “告诉兄弟们,想来尽管来!” 明军打下对马县后,陛下给了他们不少赏赐。 只是那时候对马县人心惶惶,所有地方都不开门,明军有钱都花不出去。 巴拉图拱手谢过,快马回到军营,将县城有酒馆这件事,告诉了兄弟们。 明军高兴非常,都想着去县城里逛逛,喝一杯解解酒瘾。 消息很快传到朱祁钰的耳中,他忍不住笑着点头。 “没想到,这姓林的小官,还真有几分手段!” “不过,这也是件好事。” 正在跟他一起训练破浪营的朱诚坚,带着几分疑惑说。 “将军,这对咱们有什么好处?” 破浪营的活动范围在海上,林存浩治理的是县城,两者几乎挨不上。 朱祁钰看着汗流浃背的破浪营,嘴角微微翘起。 “林县令把对马县治理的繁荣昌盛,那些倭人过上好日子,就不会跟其他倭人勾结。” “这等于咱们有了一个牢不可破的后方,可以在海上放手大干!” 第六十六章 敲锣打鼓送赌注 其实,朱祁钰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理由,没有对朱诚坚说。 朱祁钰在对马县有五千亩封地,之前因为倭寇作乱,所有收成都被烧了。 如今有林存浩这样足智多谋的人物坐镇后方,他的封地就不用再担心被烧毁! 这可是一大笔银子,足够朱祁钰再给破浪营添些装备,或者买几艘小型宝船! 朱诚坚看着朱祁钰从容的样子,小声问道。 “将军,那你和林县令打赌的东西,什么时候给他送过去?” 上次去对马县,看到倭人踊跃当顺民的样子,朱祁钰就知道自己输了。 回来后,他就让朱诚坚准备东西,只是还没送过去。 朱祁钰想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更浓。 “咱们不仅要送,而且要多送,敲锣打鼓地送!” 听到朱祁钰的话,朱诚坚脸上满是不解之色。 “将军,您给他一个县官送东西,已经算是抬举他了。” “怎么还要敲锣打鼓,弄那么大阵势?” 虽然现在朱祁钰落魄了,但毕竟是曾经的王爷。 打赌输了,已经够丢人了,怎么还要把这种事弄得人尽皆知? 朱祁钰伸手拍拍朱诚坚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 “我给他面子,他就得兜着。” “有了这份情面,以后他要是爬到更高的位置,咱们行事也方便。” 林存浩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把对马县治理好,将来皇兄必然会重用他。 朱祁钰提前跟他搞好关系,以后说不定就有用得上他的地方。 朱诚坚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那我现在就让人把准备好的东西,大张旗鼓地送过去,让整个对马县的人都知道!” 朱祁钰思索-片刻,嘱咐朱诚坚说。 “这还不够,既然是我和林县令打赌,那这东西,当然也要由我去送!” 听到朱祁钰要亲自出马,朱诚坚心中一凛,立刻下去准备。 对马县城。 朱祁钰带着一队人走到城门口,轻轻勒住缰绳。 “诚坚,把车上的粮食,布匹都露出来,还有那些吹鼓手,也都热闹起来!” “咱们热热闹闹的进城,送礼!” 吹鼓手立刻卖力地吹奏起来,一车车粮食,布匹,耕牛,大摇大摆地进入县城! 街上的倭人看到如此高调的队伍,纷纷聚在街边围观,小声议论。 “这是谁家要娶亲吗?怎么送这么多东西?” “那布真好!我要是有那么一匹布做衣服就好了!” “怎么还有这么多女人?是不是县令又要给咱们发媳妇了?” 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一路跟着朱祁钰来到对马县衙。 林存浩早就得到手下衙役报告,笑呵呵地迎了出来。 朱祁钰翻身下马,当着众人的面,坦坦荡荡地说。 “林大人,愿赌服输,这是我当初答应你的东西,如数送到!” “五百艘船已经停在码头,由辎重兵看管,你随时可以取用。” 林存浩客气几句,亲自清点一遍后说。 “将军,除了当初约定耕牛,怎么还多了粮食,而且女人也多了十名。” 之前提出赌注的时候,朱祁钰还是一副舍不得的样子,怎么现在一反常态,主动多送? 朱祁钰满不在乎地挥挥手,两眼带着笑意看着林存浩。 “多出来的,是我对林大人的敬意。”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县城治理好,这份手腕,真是让人佩服。” 林存浩的眼睛转了几圈,歪着头打量朱祁钰。 “这样...不好吧?” 没想到朱祁钰大大咧咧地回道。 “有什么不好的?” “这不是公物,都是我自己的东西,就算到了皇上案头,别人也挑不出毛病!” “你替我保住后方,让我再无后顾之忧,给你这些是应该的。” 听到朱祁钰这么说,林存浩也不再客气,吩咐林泉清请入内把东西收下。 “将军,歇息片刻,喝杯酒水吧。” 本就有意结交林存浩的朱祁钰,当即跟他来到大堂,脸上带着笑意问。 “林县令如此大才,我之前竟然没有听过你的名字!” “也不知道陛下,是从哪里寻到你这个奇葩的。” 之前朱祁钰做过监国,对朝野内外的人才都有了解,却从不知道林存浩的存在。 林存浩将自己落榜之后,敲登闻鼓告御状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将军没听过我的名字也正常,毕竟那时我只是一名举子。” 听到林存浩竟然名落孙山,朱祁钰气得直拍大腿。 “这帮混蛋,竟然敢在科举这等大事上动手!” “林县令你的治理能力,我在大明还没见过。” “不仅能将对马县治理的井井有条,律法,商事以及衙役捕快的管理上,也是顶尖!” “以你的能力,别说是当县令,便是做一省布政使,那也是绰绰有余!” 见到朱祁钰这么夸自己,林存浩脸上的淡然笑容,没有丝毫变化。 “将军过誉了,下官只是做了些份内之事而已。” 正在这时,林泉清进来禀告。 “大人,酒宴准备好了。” 林存浩起身笑着对朱祁钰说。 “将军好不容易来一次,一定要多喝几杯” “这些酒是我从流放人员中,挑选酿酒师傅建造酒坊,好不容易才酿出来的。” 听到有大明的酒,朱祁钰的酒虫顿时被勾了出来。 “那真是太好了!” “自从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我就再也没喝到酒!今天一定要多喝几杯!” 两人来到偏厅,朱祁钰闻到酒香,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 “这酒果然是咱大明的味道,非常地道!” 几杯酒下肚后,朱祁钰和林存浩明显熟络了很多,红着脸说。 “多出来的十个女人,全都是给你的!” “祝你今年生十个大胖小子,每个都有你这样的才华!” 林存浩似乎也有了几分醉意,哈哈大笑,随即对身后站着的林泉清等本家兄弟说。 “将军好意,我不能不受。” “那十个女子,给我留两个;剩下的,你们一人一个!” 听到林存浩的话,林泉清等人脸上闪过一丝兴奋之色! 他们在老家的时候都是光棍,现在来到对马县,不仅做了官,还娶了媳妇! 真是爽歪歪! 第六十七章 海外进献 京城,上书房。 梁渊坐在龙椅上,闭目沉思。 “算算日子,对马县那边的奏报今天就到了吧?” 自从林存浩到了对马县后,每隔七天,都会向京城递上一份奏章,汇报当地状况。 因为对马县的奏章要通过战舰走海路,所以传递消息暂时由兵部代管。 全权处理此事的于谦站出来,从袖筒里摸出一封奏章。 “陛下明鉴,今天确实有对马县的奏报抵京。” “除了这封奏报外,另有六十万斤上好海鱼运抵京城,进献陛下。” 梁渊微微有些讶异,没想到对马县这么快就有东西送回来。 “林爱卿倒是有心了。” 曹吉祥接过奏章,展开放在梁渊面前。 看着林存浩在奏章中提及的渔获,梁渊嘴角泛起一丝笑容。 “光是西海岸和中部的八九千渔民出海打鱼,就能打到八九十万斤。” “这算下来,每个人能打一百多斤鱼。” 如今林存浩定的税率是七成,也就是对马县衙每天能征收五六十万斤鱼。 梁渊默默在心里算了笔账,对马县缴纳的七成赋税。 不仅能够供应大明军队,宗室和两万流放人员的消耗。 甚至可以反哺大明,往北直隶和山东等地运送,让百姓吃上更便宜的鱼! 这样不仅能大大刺激两边的贸易,还能给大明北方的几个省,提供食物补充! 梁渊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接着往下看去。 随着征倭军和破浪营的四处出击,海上的倭寇,海盗大部分被剿灭。 没有剿灭的,也知道风头不对,全都躲了起来。 现在高丽,对马,大明三方的沿海贸易,一天比一天兴旺。 原本有七成商船会被倭寇劫掠,如今已经降到不足半成! 整个对马县在林存浩的治理下,一天一个样子,各种商铺犹如雨后春笋般出现。 听到渔民一天打一百斤鱼,兵部侍郎于谦满脸笑容地对梁渊禀告。 “陛下,这虽然只是八九千渔民的产出,但却足以让大明驻军和宗室吃鱼吃到饱。” “朝廷的军费以及粮食支出大大减少。” “而且那些农户和军户工户,也会产出别的价值。” 说到这里,于谦轻轻叹了一口气,钦佩地看着梁渊,真心实意地说。 “当初臣还觉得,出兵倭岛是件不合算的事。” “如今看来,陛下才是真正的高瞻远瞩,那时候您恐怕已经想到如今的局面了吧?” 最近这段时间,于谦越来越觉得陛下深不可测。 看似无用的闲棋,总能在陛下手中发挥出惊天妙用,让人忍不住赞叹! 梁渊轻轻点头,毫不客气地接下来于谦对自己的夸赞。 “倭国不过是弹丸之地,之所以有恃无恐,无非是有海上风浪这道天险。” “现在咱们大明的新式战舰,劈波斩浪如履平地。” “倭寇没有了倚仗,自然只能臣服于我大明的铁蹄之下!” 吏部尚书王直,捋着胡子不紧不慢地说。 “我觉得陛下不仅是高瞻远瞩,更重要的是慧眼识人,知人善任!” “之前林大人敲登闻鼓告御状,陛下想要见他,我们还觉得是小题大做。” “没想到,这位林大人,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在海外做出如此耀眼功绩!” 当初王直等六部大臣,见到林存浩破衣烂衫的样子,都从心底里看不起他。 甚至觉得,这样一个落第的乡巴佬,肯定是没中举疯了,敲登闻鼓只是疯病发作。 完全没有见的必要,直接让殿前侍卫乱棍打出就行。 可没想到,陛下不仅见这个乡巴佬,还赏赐御膳! 真是太抬举这个疯子了! 但是现在看来,陛下的眼光远超常人,一眼便看出林存浩,是块蒙尘的真金! 听着大臣们的溢美之辞,梁渊嘴角泛起淡淡的笑容。 “诸位爱卿,这才只是刚刚开始。” “以林爱卿的才学,只要稍加打磨,定然会迸发出更加耀眼的光芒!” “为我大明开疆拓土,繁荣昌盛,做出更大贡献!” 六部重臣纷纷点头,林存浩才学过人,又极得陛下赏识,日后定能大展拳脚! “父皇,父皇!” 上书房外传来一声声稚嫩的呼喊,大皇子朱见深满脸笑容地跑了进来。 梁渊看着粉雕玉琢的儿子,脸上也露出笑意,将他抱起来坐在自己腿上。 “皇儿找父皇有什么事?” 朱见深见到这么多大臣,却没有丝毫怯场,昂头看着梁渊说。 “父皇,母后让儿臣过来叫您。” “今天御膳房做了对马县进贡来的大海鱼,有一百多斤呢!” “母后说您喜欢吃鱼,让儿臣过来教您尝尝!” 朱见深一边说,一边伸出小胳膊,努力比划那条鱼有多大,逗得群臣忍俊不禁。 梁渊也被可爱的朱见深逗笑,连连点头。 “好,好。” “诸位爱卿,今日议事就到此为止吧,朕去陪皇后和皇儿,尝尝海外进献的大鱼。” 京师,西城。 淮王后裔朱荣盛,提着鸟笼进了茶楼,经常跟他一起喝茶的朱诚开等人,已经来了。 “各位,皇上给的赏赐,你们也有吧?” 朱荣盛放下鸟笼,用碗盖撇撇浮沫,不紧不慢地问。 坐在对面的朱诚开脸上泛起一丝笑意。 “那是自然,陛下可说了,这些海鱼,每个宗室每月免费配送五十斤。” “从今以后,咱们这些总是,每家每顿都能吃海!” 林存浩进献那么多海鱼,梁渊一个人自然吃不完,于是便降旨给宗室们分了一些。 朱荣盛将茶碗放下,眉宇间带着几分调侃说。 “诚开,海鱼吃多了,你不怕扎嘴?” 同桌的另外一个宗室赞许地点头。 “就是,这玩意吃个新鲜还行,老吃容易腻。” “吃不完的就干脆卖出去,还能多点进项。” 海鱼在京城是稀罕物,不管是卖给酒楼还是富商,都能卖出个好价钱。 朱诚开轻轻叹了口气,带着几分自嘲说。 “前段时间,咱们还在这说呢,姓林的不流血不流汗,陛下不该给他那么好的待遇。” “现在,我感觉陛下做的太对了!” “每个月五十斤海鱼,这人让咱们挣的银子,可不少!” 第六十八章 倭国对策 倭国京都,将军府。 倭国所有大名汇聚一堂,却没人说话,将军府中的气氛仿佛凝固一样。 “将军大人到!” 足利吉协缓步走进正堂,跪坐在垫子上,声音中带着沉重。 “各位应该知道,我请大家来,是为了什么吧。” 最有实力的山名石田轻哼一声,眼中带着浓浓的不屑和恼怒。 “将军,是想说对马藩被明军攻下的事吧?” “宗义尚这个废物,对马藩丢了也就丢了,没想到竟然连个报信的人都派不出来!” “真是丢我们倭国武士的脸!” 明军行动快如闪电,宗义尚没反应过来就被一窝端。 随后主城被破,手下的武士全被明军斩杀,弄得足利吉协昨天才知道,对马藩丢了! 明军上岛这是大事,足利吉协不敢怠慢,连夜召集所有藩主议事。 跟宗义尚关系不错的松前藩主酒井室计,眉头微皱,轻声开口。 “对马藩已经丢了,这时候再骂宗义尚已经没有意义。” “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该如何应对明军!” “稍有不慎,在座各位都有可能去和宗义尚作伴!” 松前蕃和对马藩一样,都是靠打鱼和贸易为生。 如今明军上岛,松前蕃受到的威胁最大,酒井室计自然急的不行。 足利吉协赞同地点点头,脸色阴沉地看着诸位藩主。 “我之前就警告过大明使者,让他们不要打我们的主意。” “没想到他们如此不讲武士精神,竟然偷袭!” “此仇不报,我们倭国武士颜面何存!” 大明特使陈守前次上岛,警告足利吉协,管好自家的倭寇,否则后果自负。 那时足利吉协自恃有重重汪-洋阻隔,根本不怕大明,甚至狂言让大明特使投靠倭国! 可没想到,打脸来的这么快! 明军不仅穿过汪-洋进入倭岛,还把对马藩打下来了! 足利吉协感觉自己的脸,被打的啪啪作响! 这个仇,必须以血洗刷! 听到将军的话,山名石田等藩主高呼响应。 “不把明军杀光,不足以洗刷明朝对我们的羞辱!” “杀光明军,杀进明朝!让大明皇帝跪下给我们道歉!” 看着想要盲目开战的藩主们,萨摩藩主岛津吉久重重咳了几声。 “我看,各位还是不要那么乐观为好。” “明军,很难打!” 足利吉协见到岛津吉久泼冷水,双眼微眯,一道危险的光芒从中闪过。 “岛津藩主,难道你害怕明军?” 其他藩主脸上也露出不屑之色,觉得岛津吉久太窝囊。 岛津吉久对四周的不屑视若无睹,只是认真地对足利吉协说。 “将军大人,我不是害怕明军,我只是觉得,大家不能轻敌!” “之前我手下的水军,在海上碰到过明军!” “他们不仅船大,而且每艘船上都有十几门火炮!” “我派出的三千水军,只有十几个人被海浪冲到岸上,侥幸存活。” “剩下的,全都死了!” 这些水军是岛津吉久耗费心血建成的,跟高丽水军都打的有来有回。 没想到只是碰上一次明军,就全军覆没。 “那时你手下的武士不够强!要是换成我手下的武士,保证杀的明军屁滚尿流!” 山名石田对岛津吉久的提醒不屑一顾。 足利吉协轻轻摆手,转头望着岛津吉久问道。 “打败你的明军有多少人?开着什么船?” 岛津吉久眼中闪过一丝-迷惑,低声说。 “明军大概有四五千人,开着十分巨大的宝船!” “就是几十年前,郑-和大人船队中的那种船!” “最大的那两艘,简直和一座小岛那么大,它们甚至连船桨都没有!” 明军最新的战舰,已经是蒸汽动力,完全用不着船桨。 听到是郑-和船队的那种船,在场的藩主们终于冷静一点。 当年郑-和到倭国的时候,他们还是小孩子。 可他们听父辈们说过郑-和的船队,简而言之就是两个字。 无敌! 足利吉协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心中微沉,但面上却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这些都是你手下的逃兵说的。” “他们为了掩盖自己的胆怯,自然会把明军说的无比强大!” “其实明军这次的兵力,只有一万五千人!” 在议事之前,足利吉协已经派人化妆成商人,农民,去打听过明军的情况。 其他藩主长出一口气,一万五千人,并不算多。 见到藩主们又有了信心,足利吉协扫了一眼岛津吉久。 “他们或许可以打败一两个藩主,但绝不可能是整个倭国的对手!” “以我们倭国武士的战力,定然能将明军一扫而灭!” 明军上岛,若是足利吉协什么都不做,藩主们肯定觉得很耻辱,会对他极为不满。 长此以往,幕府不会再有任何威信! 所以,足利吉协必须打,也只能打! 听到将军决定出兵,早就想开战的山名石田直接跳了出来。 “将军,请您下令吧!我会带着我的武士团,把所有明人杀光!” 其他藩主也纷纷请战,要是能打败大明,他们肯定能狠狠搜刮一笔! 足利吉协双手平压,看向最积极的山名石田。 “石田,你准备出多少兵,去攻打明军?” 山名石田心中一跳,脸上泛出喜色! 出兵多少,直接决定,打赢后战利品的分成! 将军第一个问自己,那就是暗示,自己可以多出人,多分战利品! 其他藩主也知道这个规矩,全都羡慕地看着山名石田。 “将军大人,我愿意出一万五千人!” 山名石田在心中算了一下,把藩中能拉出来的兵马,全都拉了出来! 足利吉协满意地点点头,转头看向松前藩主酒井室计。 “酒井,你准备出多少人?” 酒井室计沉吟片刻。 “将军,我还要防备明军偷袭,只能出兵一万。” 其他藩主有出兵八千的,有出兵五千的,就连谨慎的岛津吉久,也出兵三千! 一番商议后,足利吉协以幕府将军直属主力为中坚,辅以其他藩主的兵马,足足凑出十五万大军! 一时间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倭国兵力是明军的十倍,这怎么输? 第六十九章 恐吓大明 听到自己这边有十五万大军,最想打仗的山名石田兴奋地说。 “将军大人,我们可以兵分两路,同时袭击明军的步兵和水军!” “我愿意带领兵马,在对马藩杀光明军步兵!” 倭国人都认为,明军不擅长海战,贵重财物肯定都在陆上。 山名石田率领十五万大军进攻,那他就可以拿到最多的战利品! 这点小心思,瞒不过其他藩主的眼睛,他们纷纷请缨。 “将军,你派我去吧!我的武士团,一定不负将军期望!” “将军,我去最好!我的足轻,能以一当十!” 不管实力如何,所有藩主都这么说,不然别人吃肉,他们连汤都喝不上。 唯有跟明军交过手的岛津吉久,知道明军不是那么好对付的,默默低头不语。 反正自己之前提醒过这些藩主,他们要去送死,也怪不得自己! 足利吉协嘴角微翘,沉吟片刻之后,还是点了最支持自己的山名石田。 “山名石田!” “本将军任命你为前部足轻大将,率领五万足轻,前往对马藩!” 听到自己被任命为大将,山名石田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之色。 “将军,我现在就回去准备!” 足利吉协轻轻摆手,脸上露出一丝狡诈的笑意。 “各位藩主集结大军,还需要一些时间。” “在此之前,我们可以派人前往明朝,假装质问出兵之事,拖延时间!” “你们谁愿意担任使者?” 刚才积极请战的藩主们,你看我,我看你,没人说话。 打明军是个有油水的事,不仅能抢明军的宝船,财物,还能瓜分对马藩的地盘。 可前往明朝,既危险又没油水,自然都不想去。 酒井室计见大家都不愿意,灵机一动。 “将军大人,大战在即,各位藩主都要回去集结兵马,实在无法担任此等要职。” “不如从将军的幕僚中选择一人,派他前去。” “反正只是拖延时间,去什么人都是一样的。” 各位藩主纷纷点头赞同,只要不让他们去,谁去都行。 足利吉协一想也对,沉思片刻后,看向一个能言善辩的谋士。 “毛利长秀,本将军现在封你为特使,出使明朝,想办法拖延时间!” 毛利长秀知道这个任务很危险,但仍旧接了下来。 “将军大人,我愿意出使明朝,为倭国大计尽自己的微薄之力!” 足利吉协满意地点点头,命人赏赐毛利长秀一些金银,器具。 “你明天就出发,坐最快的船前往大明。” “各位藩主,你们立刻回去集结兵马,我们要打明军一个措手不及!” 毛利长秀坐船出海,很快来到大明京城,拜见大明皇帝。 听到倭国派使者前来,梁渊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 “看来,征倭军把这些倭寇打疼了,不得不派人求饶。” “宣他进来。” 于谦,王直等六部重臣,脸上同样露出笑容,这些倭寇,还真是能屈能伸。 毛利长秀走进威严的金銮殿中,看着居高临下的梁渊,深施一礼。 “倭国使臣毛利长秀,见过大明皇帝!” 看着毛利长秀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梁渊嗅到一丝不好的意味。 “使臣前来,所为何事?” 在众多大明重臣的注视下,毛利长秀深吸一口气,抬头直视梁渊,大声说道。 “大明对我倭国出兵,是不仁不义之举!” “我倭国征夷大将军,已经集结三十万足轻,二十万水军,大举反攻!” 这其实是毛利长秀吹牛,想让倭人听起来更厉害一点,只听他继续吹道。 “用不了多长时间,你们明朝就会收到明军全军覆没的消息!” “除此之外,你们必须赔偿对马藩,以及倭国百姓的损失!” “否则,我国百万大军,必将踏入明朝,讨个公道!” 威胁! 毫不掩饰的威胁! 听到倭国使者竟然敢大放厥词,朝堂上的大臣们顿时忍不住,纷纷出声呵斥。 “大胆!弹丸小国之臣,竟然敢威胁陛下!” “放肆!倭国果然是化外蛮夷,丝毫礼节不懂!” “狂妄!就你们也能拉出百万兵马?” 朝臣们愤怒至极,就是瓦剌使者来了,也不敢对着皇帝说这种话! 见到群臣激愤,梁渊微微抬手,朝堂上立刻安静下来,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倭国使者。 “不知道,倭国准备让我们怎么赔偿?” 在梁渊看来,毛利长秀完全是个跳梁小丑,根本不值得认真对待,不如逗着玩玩。 毛利长秀以为梁渊真的被吓住了,狮子大开口地说。 “赔偿我们一千万两银子,一千万石粮食,一千万匹布,一千万美女。” “明军必须退出对马,大明永生永世不得踏入倭国地面。” “高丽不能再做大明藩属,必须割让出来,作为大明和倭国的共管属国!” 众多大臣眉头紧皱,这倭国的条件,不是做梦梦到的吧? 不然怎么会这么离谱? 毛利长秀根本不知道这样的条件有多离谱,反而越说越兴奋,脸颊泛起一丝亢奋的潮红。 “还要割让山东沿海至少一省之地,作为倭人移民,定居,和商业活动的地方!” “在这块地方,实行倭国律法,明朝人不得擅自入内!” “否则,我们五十万武士暴怒,后果不是你们明朝能承担的!” 眼看毛利长秀提出这么多条件,几个胆小的文官眉头紧皱。 听说倭人武力十分强悍,几十个倭人就能让输钱地方军队头疼,甚至闻风而逃。 难道倭国真的凑出来五十万大军? 若真是如此,那得重新考虑倭国的战力! 不过大部分官员,快被毛利长秀的条件气笑了。 别说倭国没有五十万大军,就算真有五十万大军,也没人会答应这种条件! 大不了,大明和倭国真刀真枪的碰一下! 于谦轻蔑地扫了一眼毛利长秀,随后看向梁渊,等着他的决定。 户部尚书王佐等人,微微摇头,同样看向御阶之上,想听听陛下会说些什么。 梁渊见所有朝臣都在看着自己,嘴角露出一丝轻笑,然后目光一凝,冷声喝道。 “小小倭寇,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在龙庭放肆!” “来人,拉出去凌迟!” 第七十章 派一人支援足矣 毛利长秀见到大明皇帝要杀自己,故作聪明地喊道。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你们大明自诩礼仪之邦,难道连这些礼仪都不知道吗?” 在毛利长秀看来,只要自己说出这句话,明朝君臣必然哑口无言! 可他没想到,在场大臣都是科举场上杀出来的精英,对付这种话有的是经验。 礼部侍郎杨善瞥了毛利长秀一眼,掷地有声地回道。 “倭国妄自尊大,不服王化,当斩使立威!” 金殿武士完全不理会毛利长秀在说什么,直接将他拖出金銮殿,行刑。 听到毛利长秀的叫声远去,户部尚书王佐站出来,十分担心地说。 “陛下,倭人虽然没有百万大军,但定然也会以倾国之力杀向征倭军。” “征倭军孤悬海外,势单力薄,未必能打过熟悉地形的倭寇。” 之前王佐随朝廷大军出征,被困土木堡,那一仗让他充分领教了地利的厉害。 他担心,征倭军会重蹈覆辙。 梁渊看向王佐,似笑非笑的问道。 “那以王爱卿之见,朝廷是不是要加派大军?” 这话一出,王佐眼中闪过一抹凝重,轻轻摇头说。 “那样也不行。” “如果朝廷加派大军,钱粮消耗就是个大数字。” “就算是赢了,也未必能收回成本;万一不利...那样甚至会动摇国本!” 大明距离倭国路途遥远,想要运送钱粮补给,十分困难。 可一万五千征倭军,又不可能放手不管。 兵部侍郎看着王尚书为难的样子,站出来分析说。 “陛下,倭国使者方才说他们有大军五十万。” “据我推算,顶天也就是十万左右,不可能再多。” 岛国土地贫瘠,要是真有五十万大军,不等大明远征,他们就得为了吃食,自相残杀。 王佐听到倭寇有十万人,神色依旧凝重。 “就算只有十万,那也是征倭军的七倍之多!” “我看,还是暂时避敌锋芒为好。” 面对兵力数倍于己的敌人,暂避锋芒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要是傻乎乎地冲上去跟倭寇拼命,那才是不智之举。 听到王佐有把远征军调开的意思,梁渊轻蔑一笑,眼神中泛起睥睨天下的霸气。 “区区倭寇,哪怕是倾国而来,也不过是土鸡瓦犬而已!” “我超根本不用加派一兵一卒,照样能够重创,甚至是歼灭他们!” 梁渊的话,说得满朝文武面面相觑,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陛下准备干什么。 于谦知道,陛下素有奇谋,这次肯定不是胡说八道,他好奇地问道。 “不知陛下准备怎么重创倭寇?” 即便是调动高丽军队配合,也很难将倭寇重创,毕竟人数差距太大了。 迎着众臣们疑惑的目光,梁渊端坐在龙椅上,嘴角带着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 “兵贵精而不贵多,一军成败在于将!” “虽然征倭军只有一万五千人,但你们别忘了,林存浩还带过去两万充军平民!” “再加上一些海盗和倭国军户,兵力的劣势并没有那么大!” 说到这里,梁渊竖起一根手指。 “若是有一个精通海战和陆战的将军在那,这些人马必然能拧成一股绳,变成一把直插心脏的钢刀,将倭寇杀的哭爹喊娘!” 于谦和王佐对视一眼,心中有些无奈。 历史上以少胜多的战役数不胜数,韩信白起等人,更是用兵如神,至今仍有人津津乐道。 可问题是,大明现在没有韩信白起这样的兵仙军神! 于谦眼睛转转,忽然想到一人,试探着问道。 “陛下,难道是想派英国公去倭国?” 英国公张辅,在瓦剌四面围困之下,硬生生带着明军绝地翻盘。 带兵打仗的水平,绝对是大明第一人! 如果有人能解倭国的危局,于谦只能想到英国公。 听到于谦提出的人选,梁渊哑然失笑。 “于爱卿,英国公快八十的人了,怎么受得了海上颠簸?” “朕当然不会派一个老人家远渡重洋。” “朕会派一个后起之秀,前去倭国带兵打仗。” “这一个人钱粮消耗,可比派遣几万大军,划算太多了。” 朝堂上的大臣一脸茫然,除了英国公张辅,还有谁能担此大任? 兵部侍郎于谦更是不可置信,不派一兵一卒,只用偏师就能打败整个倭国军队? 朝中有如此出众的将领,兵部竟然不知道? 陛下不是被谁蒙蔽了吧? 就在于谦准备再劝陛下几句的时候,梁渊大袖一挥。 “退朝,朕要与这位军事奇才,好好商议一下倭国战局!” 于谦等人想了半天,也没想出陛下说的军事奇才到底是谁,只能退下。 偏殿之中。 梁渊派曹吉祥将自己的伴读,朱祁锱叫了过来。 “末将拜见陛下。” 虽然朱祁锱跟皇帝从小玩到大,但如今两人身份不同,该守的规矩必须要守。 梁渊伸手虚扶一下,看着朱祁锱站起来,笑着说道。 “祁锱,你还是那么壮实。” “朕记得,当初读书的时候,你就喜欢带兵打仗。” “上次朕御驾亲征瓦剌,你是不是也去了?” 相比放松的梁渊,朱祁锱就显得拘谨很多,认真地回道。 “末将原在泉州水师任职,后来听说陛下要御驾亲征,便主动调到边军,做了千户。” 之所以挑中朱祁锱,就是因为梁渊知道他喜欢带兵打仗,而且海战陆战都有经验! 最重要的是,朱祁锱是成祖后裔,又跟梁渊从小玩到大,忠心毋庸置疑! 梁渊说了些读书时的趣事,见朱祁锱渐渐放松,这才开口说正事。 “祁锱,朕准备让你去倭国,担任新的对马明军指挥使,统管水师陆军!” 听到陛下要提拔自己做指挥使,朱祁锱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惶恐。 “陛下,末将天资愚钝,恐怕不能担此大任!” 如果不是资质平平,以朱祁锱的身份,绝不会是个小小千户。 梁渊看着惶恐的朱祁锱,默默将光屏唤了出来。 【目标:朱祁锱】 【职位:千户】 【智力:81】 【内政:52】 【军事:68】 【水战:71】 【魅力:73】 【武力:81】 【忠心:100】 【宿主剩余本金-三百一十七万零一百两白银,当前可操作杠杆317.01倍!】 梁渊默默投入本金,直接将朱祁锱的能力翻了五倍! 【目标:朱祁锱】 【职位:千户】 【智力:81】 【内政:52】 【军事:68→340】 【水战:71→355】 【魅力:73】 【武力:81】 【忠心:100】 【宿主剩余本金-三百零七万零一百两白银,当前可操作杠杆307.01倍!】 第七十一章 倭寇出动 淡蓝色光屏上的金色杠杆,渐渐消失,朱祁锱感觉自己好像突然间开窍了。 原本百思不得其解的难题,现在一眼就能看出关键所在,想出解决办法。 以前那些难懂的兵法,如今却融会贯通,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所有的海战陆战战事,在现在的他看来,就好像是反掌观纹。 为什么要这么打,这么打会有什么后果,敌人会有什么反应,他心中都一清二楚! 朱祁锱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发生这么大变化,一抬头,正好看着梁渊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在这一瞬间,朱祁锱脑海中有道闪电划过,这件事肯定跟陛下有关! 只听梁渊不紧不慢地问道。 “祁锱,朕让你去倭国镇压当地乱军,你可愿去?” 被杠杆过的朱祁锱不再犹豫,单膝跪地,朗声回道。 “末将愿往!如若不胜,提头来见!” 梁渊满意地点点头,当即安排船只,将朱祁锱连夜送到倭国。 兵部。 于谦知道皇上将朱祁锱派往倭国后,立刻遣人找来朱祁锱的资料。 “此人原是宗室伴读,成年后在泉州水师,曾与海盗倭寇交手,斩首三人。” “后调任边军任职百户,陛下御驾亲征中,率部歼灭小股瓦剌骑兵,积军功升任千户。” 看完资料,于谦眉头紧皱,在兵部大堂踱步几圈后,暗自沉思。 “此人是陛下小时候的伴读,后又在疆场上屡立战功,忠心没有问题。” “可朱祁锱的战功,多是拼杀搏命得来,足见此人不擅谋略。” “倭国形势错综复杂,此人当真能应付的来?” 于谦有心想求见梁渊,请他收回成命。 可想想陛下最近的决断,看似无理,但往往会收获奇效,不如等些日子看看效果再说。 想到这里,于谦跟工部的人打了个招呼,让他们赶快改装船只。 万一倭国战事溃败,大明可以立刻派船把将士们接回来! 倭国京都,将军府。 哗啦! 黑着脸的足利吉协直接把桌子掀了,瞪着毛利长秀的随侍问道。 “你说什么?” “大明皇帝不仅没同意我的要求,还把我的使节给杀了?” 随侍趴在地上,用头把面前的盒子往前拱了一下,颤抖着说。 “没错,大明皇帝还说我们坐井观天,不知天高地厚。” “他还让我把毛利大人被凌迟后的骨架带了回来,还说...还说...” 正在气头上的足利吉协,看着随侍这副窝囊样子,心中怒意更重。 “还说什么?” 随侍被吓得抖了一下,当着幕府将军和众多藩主的面,大声回道。 “还说倭国如果不知好歹,毛利长秀就是你们的下场!” “混蛋!” 足利吉协终于忍不住了,大骂一声,直接冲到随侍面前,拔刀砍死了他! 太刀上的鲜血滴落在榻榻米上,足利吉协阴狠地看着两边的大名。 “明朝皇帝根本不将本将军放在眼里!” “这是本将的奇耻大辱,也是你们这些藩主,乃至整个倭国的奇耻大辱!” “此等耻辱,必须要用明军的鲜血洗刷!” 明朝皇帝这么看不起足利吉协,严重损害了他在藩主们心中的威望。 所以他杀人立威,还要把整件事上升到国仇家恨的地步! 看着足利吉协手中滴血的太刀,对他最忠心的山名石田说。 “将军大人,我手下的兵马已经集结完毕,随时能把那些明人杀光!” 足利吉协看看已经死掉的随侍,冷声下令。 “传本将军令,所有部队立刻出发,攻打明军!” “攻破对马城之后,明军和明朝人,一个活口都不留!” “明朝皇帝见识短浅,也该让他知道知道,我们倭国武士的厉害!” 只要把明军明人杀光,明朝皇帝肯定会派人求和,到时候就可以让他割地赔款! 众多藩主早就期待着这一刻,闻言立刻拜伏。 “遵将军大人之令!” 已经集结好的倭国足轻和武士团,立刻向对马藩出发! 足利吉协站在京都的城墙上,看着远去的一队又一队足轻,轻声问身边的幕僚。 “我们总共动用了多少兵马?后勤辎重的情况怎么样?” 身边的幕僚这几天都在忙这些事,不假思索地回道。 “回将军,这次出征的足轻有十二万人,东部以及中部的藩主们,全是倾巢而出!” “咱们幕府的本部主力也是全部调动。” “这次出征,我们还把储存多年的官方存粮,也全都拿出来,确保后勤无忧!” 幕僚一脸兴奋,倭国已经有很多年没打过这种大仗了。 这次派出这么多人,定然能把少得可怜的明军,全部杀光! 陆上的足轻们都派出去了,足利吉协又问起水军的事。 “水军出动了吗?明军狡诈,要是让他们知道咱们出动大军,说不定会从海上逃跑!” 幕僚重重点头,笑容中带着一丝歹毒。 “我们已经派各地藩主的水军出海,总计一百一十七艘战舰!” “到时明军水寨一破,海上有我们的舰队,陆上有我们的足轻,他们想跑都跑不了!” 足利吉协闻言,心中大定,甚至已经开始幻想,得胜之后要跟明朝皇帝开什么条件! 原来的条件已经不合适了,尤其是割让山东沿海一省之地。 等打赢明军之后,至少要让他在江南割让两个省! 对马县衙。 院中摆着十几桌丰盛的宴席,身为主人的林存浩,却坐在陪座之上,程桥坐在他的对面。 其他桌上坐着明军的将领,赵弘,李衡,宋非等将军,全都在场。 在另外一边的宴席上,坐着朱祁钰等宗室。 林存浩笑呵呵的端起一杯酒,冲着坐在主位上的人说。 “朱指挥使远道而来辛苦了,我代对马县所有百姓,敬你一杯!” 对面的程桥也端着酒杯开口了。 “程桥,代军中兄弟们敬指挥使一杯!” 主位之上坐着的人,正是临危受命的朱祁锱。 他跟林存浩,程桥喝了两杯,十分谦虚地说。 “本官初来乍到,对这里的情形还不是很熟悉。” “如果有什么错漏之处,还望两位大人多多指点!” “咱们三人通力合作,定能打赢那帮倭寇!” 第七十二章 人和 听到朱祁锱的话,坐在一桌的赵弘,轻声向旁边的李衡赵弘抱怨。 “打赢?怎么打?” “指挥使上岸还不到两天,连军中的情况都没有摸透。” 坐在左边的宋非,眼中也有担忧之色,他喝了一大口酒,小声说道。 “我听说倭寇此次要出动五十万大军。” “这么多人,用命堆也把咱们堆死了!” 明军如今只占据着对马藩一地,宋非的蒙古军哨探,只能在对马县内活动。 所以他并不知道,幕府实际派出了多少兵马。 李衡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他沉默半晌,重重地叹了口气。 “现在,只有想办法坚守对马县。” 向来口无遮拦的赵弘眼睛一翻,没好气地问。 “守?倭寇有五十万人,咱们拿什么守?” 这个问题李衡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思放狠话。 “守不住,那就多杀几个倭寇!”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就是死,也要让这些倭寇,知道咱大明爷爷的厉害!” 明军将领觉得战局不乐观,朱祁钰这边也是一脸愁容。 朱诚坚看到朱祁钰酒杯空了,连忙给他添满,顺势小声问道。 “将军,你是不是在担心破浪营的事?” “我看您不用忧虑,有大明水师在前面顶着呢!” 这几天,倭寇大举来袭的消息,已经传遍明军大营。 朱诚坚跟在朱祁钰身边这么长时间,立刻猜到他为什么一脸愁容。 听到朱诚坚的话,朱祁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摇着头说。 “有水师顶着有什么用?” “你别忘了,之前破浪营跟倭国藩主的水军们,打得有来有回,而且还抢过他们好几次。” “这次倭国水军主力来了,你猜那些人是盯着水师打,还挑是咱们这个软柿子开刀?” 朱诚坚这下不说话了。 之前破浪营仗着船坚炮利,经常主动挑衅藩主们的水军,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 有时候还会追杀到岸上,顺便烧杀抢掠一番。 如今的倭国水军,是各地藩主联合组建,各地藩主又跟破浪营有仇。 不用想也知道,他们肯定先打破浪营! 刚刚到任的朱祁锱,见到将军和宗室脸上的笑容都很勉强,立刻猜到原因。 他放下酒杯,看向另一边的程桥。 “程将军,倭寇大举来袭,你认为,咱们这一战的胜算有多大?” 程桥重重叹了口气,脸上带着几分为难之色说。 “指挥使,我和您说句实话,倭国此次出动的兵马实在太多,咱们的胜算,并不大!” “步军方面,我们有一万三千人;而对方号称五十万,就算打个对折,也有二十五万。” “水军方面,我们有大小船只四十余艘,但有一半是运送辎重的补给船,根本不能打仗。” “力量差距如此悬殊,除非兵仙韩信在世,否则想赢太难了!” 程桥这话虽然难听,但却是实话。 朱祁锱没有因为程桥的话生气,转头看向一边的林存浩。 “林大人到任的时间也不短了,而且还有两篇布告平倭乱的智举。” “不知此次应对倭寇,林大人可有什么妙策?” 林存浩脸上闪过一丝苦笑,坦率地对朱祁锱说。 “指挥使,我治理地方还行,带兵打仗,我是一窍不通。” “那两篇布告,之所以能起作用,是因为对马藩主被抓,他手下的官员死伤殆尽。” “倭寇没了主心骨,自然用布告就能平息” 说到这里,林存浩顿了一下,两道剑眉紧紧皱在一起。 “可这次,不仅有幕府将军坐镇,而且各地藩主也来了。” “倭寇有官员压着,肯定会跟我们死拼到底,就算死了一个藩主,还有另一个藩主顶上。” “想打赢这一仗,还得看指挥使大人,如何布置了。” 林存浩跟朱祁锱是第一次见面,他不知道朱祁锱有多大本事,能不能打赢这一仗。 但他知道,朱祁锱是皇上派来的! 陛下英明神武,值此危局,把朱祁锱派过来,必然有用! 看着林存浩和程桥期望的眼神,朱祁锱轻咳两声,站了起来。 “各位是不是在担心倭寇之事?” “以我来看,敌人虽众,但不足为虑!” 朱祁钰跟朱祁锱同辈,两人小时候也在一起读过书,知道他忠心耿耿,但资质平平。 “指挥使,听你的意思,你有办法打败倭寇的五十万大军?” 看到黑了瘦了的朱祁钰,朱祁锱愣了一下才认出他。 “原来是祁钰哥,好久不见。” “倭寇虽然号称五十万,但大家应该都知道,兵在精而不在多。” “只要我们利用好天时地利人和,其他的一切交给我就行!” 参加宴席的人面面相觑,大道理谁都会说,可真打起来,到底行不行? 别人顾忌指挥使的身份,不敢开口,但朱祁钰却完全没有这个顾虑。 他站起来,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尖锐地问道。 “指挥使,不是我拆你的台,实在是这件事干系太大,我不得不慎重。” “你说天时地利人和,可咱们来这里只有几个月,天时占不上。” “倭寇自小在这里长大,地利上,咱们也讨不了便宜。” “唯一能沾点边的,就是人和。” “可咱们大明的将士再能打,也不可能一个人打五十个吧?” 四周的将领,宗室纷纷点头,朱祁钰说的,也是他们心中的疑问。 在众人质疑的目光中,朱祁锱微微一笑。 “诸位,不用担心,只要你们按照我的将令去做,就等着捡军功吧!” “离京之前,我曾在陛下面前立下军令状,打不赢这一仗,提头来见!” “陛下也给了我保证,只要打赢这一仗,会把倭国西边大岛的一半,给我做封地!” “而且,还要封我为郡王!” 听到封王的消息,在座的将领和宗室都是满脸震惊! 自从太-祖之后,大明极少有人封王! 就在众人琢磨这个消息的时候,朱祁锱一指旁边的林存浩。 “陛下还说了,只要能打赢,林大人就是新行省的布政使,真正的封疆大吏!” 林存浩喜出望外,只要把握住这个机会,绝对能少奋斗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