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古代靠写小说拯救全家》 第1章 来客 意识先于视觉苏醒,江斐月最先感知到的是无处不在的暖意。 当鬼福利这么好吗? 她扶着床沿坐起,入眼是檀木雕花的精致床顶,床边悬挂着鹅黄色帷帐,身上盖着触手细腻的锦被。 她死了。 但穿越了。 作为一个资深狗血小说作者,江斐月无比自然的接受了现状。 老天不薄待,让她离开病床,重获新生。 江斐月举起双手,这大概是一双十几岁少女的手,指甲圆润整齐,手背的皮肤薄而细腻,几乎能看见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皮肤紧绷而有弹性。 屋内温暖静谧,月光浸润过窗棂。 要想活下去,至少她先得弄清楚这是哪个时代,她现在又是谁。 江斐月掀开床幔,骤然一阵冷风缠上脖颈。 大开的窗户前,竟然站着一个蒙面人。 来人一身利落的夜行衣,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浑身血腥味夹杂着二月冬春交际的湿冷,冲淡室内安逸祥和的氛围。 他腰间两侧各配一柄短剑,走起路来悄无声息。 原主是惹上了什么麻烦,夜半被仇家找上门来。 隔着层层妆花缎床幔,江斐月屏息凝气,一动不敢动。 月光下,拉长的影子倒映在眼前,越来越靠近。 “二小姐身体可安,贸然来访,还请见谅。”他的声音嘶哑低沉,像两张砂纸在互相摩擦。 啊? 江斐月愣了一下,茫然瞪眼。 这年头杀手素质这么高的吗,杀人之前还走人文关怀的流程。 “不知二小姐可还记得半月前的约定?” 约定?什么约定。江斐月眉头拧起,她才刚来,怎么知道原主做的事情。 黑衣人见帐内迟迟无人回应,抽出左腰佩戴的短剑,朝床幔砍来。 “等等等等!”江斐月口中惊呼不妙,连忙掀开床幔。 凌厉的剑光划过眼前,突然一滞,两片破布摇摇晃晃飘落下地。 大哥,服你了,一言不合就拔刀,让我想想怎么编呗。 看着黑衣人走到床前,江斐月咽了咽口水。 “你在干什么。”她尽量模仿着想象中大家闺秀的语气,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微怒。 黑衣人不语,右腰侧的短剑紧接着拔出,冲着她脸飞来,却在即将打中时转过一个弯。 窗外传来闷哼一声,黑衣人转身跃出。 外面还有人? 江斐月深吸口气两眼一闭装死跌回锦被中。 伴随着屋外乒乒乓乓的打斗声,她脑海中浮出一段陌生的回忆。 【呱——呱——呱,乌鸦在头顶盘旋。】 【模糊的两张面孔坐在桌前。】 【你拿什么买这个奴隶?】 【一条消息。】 【一条价值千金的消息。】 【第三人接过一张纸条,正面画着一只狸猫。】 【可有证据?】 【掌柜一瞧便知】 【这条消息可解掌柜燃眉之急,以此换一个奴隶的命应当绰绰有余。】 【二月廿七夜半子时,东郊别院再见。】 【成交】 …… 谁来告诉她这段记忆又是什么! 江斐月埋在被子里,长吁一口气。 算了,有总比没有好。至少能确认现在,这个劳什子二小姐也就是她本人在东郊别院,现在是二月廿七,她买了一个奴隶,这个黑衣人不是来杀人的,是来要东西的。 “你受伤了?”肩膀上突然出现一只手,将她拎起—— 是那个黑衣人。 “他没有进来,你怎么会受伤?”他眼里明晃晃的疑惑。 “咳,没受伤,先松手可以吗?” “抱歉。”黑衣人突然松手,手忙脚乱拿起旁边被子搭到她身上。从窗户角度看,两人身影被放下的床幔挡的严严实实。 怪傻的。 江斐月看着对方耳朵染上绯红,若有所思开口:“今天是二月廿七了?” “前天是,但你没醒。”黑衣人手足无措的半跪在床沿,他一抬头就会撞上床角挂着的流苏香囊,“你落水昏迷了七天,主上让我告诉你,不用这样做,风刃哪里都可以去。” “风刃?”江斐月在脑子里默默加入这个新词汇。 “对,我是风刃二十一号,你喊我二十一就行。”黑衣人平静的注视着她,江斐月才发现他瞳孔是浅茶色的。 “这三天你都在这里?” “是的,我担心你醒……有人回来了。” 二十一号突然伸出手轻轻搭在她脖子上,语气冷冽:“交出来。” 啊? 江斐月脑子一转瞬间知道他在装腔作势:“着急什么,东西我自然备着,但夜半深更擅闯女子闺房岂是君子所为又岂算取信之道。” 她不知道窗外的贸然来客又是谁,但好在老天爷眷顾她,眼前这个二十一号并不是与她相熟之人,也勉强算是似友非敌。 “主上只要一信物,不拘形式,确保无误即可。” 江斐月可以感受到对方紧绷的身体,心里不免好笑:“既然不拘形式,那便以此物吧。” 她刚才从枕头下触摸到一冰冷硬物,大概是一枚小巧的玉佩或印章,想来是什么宝贵物品。 江斐月并未直接取出,而是话锋一转,主动靠近对方:“我们是第二次见面吧,那我要如何确定,下次来的还会是你呢,若来的是旁人,我认还是不认。” 二十一号微微卡壳,大概没预料到她在纠结这个问题。 沉默片刻后,江斐月眼睁睁看着他收回手,摘下脸上的面罩。 面罩下他的面容精致到摄人心魄。鸦羽般头发偏长贴在颈侧,常年不见日光的肌肤白得胜雪,眼型偏长,内勾外翘。眼瞳的颜色异常浅淡,像被反复稀释的茶汤,朦朦胧胧迷上一层雾气。 “你在发呆吗?”戴着手套的修长手指在眼前来回晃了几下。 “你就这样把面具摘了?”江斐月回过神,略有几分尴尬,急忙转移话题。 “你不是说不认识我吗?”二十一号不解道。 不要表现的像一个只有美貌没有脑子的笨蛋好吗。 江斐月腹诽道。 “给个什么信物证明就行,杀手泄露自己的脸,你不怕我做什么坏事吗”江斐月拿起放在床榻上的面具,扣回他脸上。 “你是自己人,不会的。”二十一号顺从的戴上面具,从怀里掏出一枚乌木令牌,上边刻着一只张开翅膀的苍鹰。 “你拿着这个,三月初三,申时一刻,醉仙楼,老样子。”他递到江斐月手中,木牌温热带着他的体温,“外面人还没走,保持这个声音,他听不到的。” 江斐月点点头,看着他笨手笨脚掀开床幔,身形一闪,如同来时一般自窗口掠出,融入夜色。 自己人吗,这个原主勾结江湖? 江斐月突然发现自己脑海中像翻书一样,刷刷出现几行字。 【北昭国,立国约94年。沿用前朝官僚制度——中央三公九卿制,地方郡县制。】 【三公——丞相(统领百官,总览全国政务),太尉(全国最高军事长官),御史大夫(监察百官,清流文官领袖)】 原主父亲江执圭正是当朝御史大夫,一个敢于直谏于朝野的人物,原主母亲谢望舒出身赫赫有名的陈郡谢氏,乃是传承百年的世家大族之一,门第清贵,底蕴深厚。 原主父母二人伉俪情深,多年来家中并无侍妾通房。 原主是家中二小姐排行第三,上面有一兄一姐。长兄江砚卿,2年前任地方郡守;长姐江雪霁1年前嫁于靖西侯世子,他们二人都不在昭京。 江斐月咬着下嘴唇,在脑子里来来回回过了几遍这些信息,总结出四个大字。 天要亡我。 功高盖主啊啊啊啊啊阿sir!! 谁来告诉她这是什么,朝中重臣的爸,名门贵女的妈,前途无量的哥,背靠军权的姐,这皇帝安心吗,他皇位坐的稳吗。 江二小姐你在哪,你身体怎么把我找过来了,认错人啦。 江斐月抓着头发在床上来回翻滚,越想越觉得午门那把刀明日就会落在自己头上。 “你在做什么?”冷不丁刚刚离开的声音再次出现在身边。 二十一号规规矩矩站在五步之外:“我刚刚敲了窗户,你没听见。” 江斐月尴尬起身,拍拍凌乱的襦裙:“你怎么回来了?” “信物给我。”二十一号伸手。 轻轻一抛,玉佩在空中划出优美弧线。 “外面有人,我不便久留,注意脱身。”二十一号接过玉佩随即又匆匆离开。 留下端坐在床上的江斐月。 他有病吧,他不能帮我把人引走吗,我死了谁给消息!自己人不管吗! 啊啊啊啊啊啊! 浓重的夜色掩盖下,只能听见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远处若有若无的打更声。 “吱呀” 江斐月蹑手蹑脚推开窗户。 窗外,月色如水,庭院里的假山,树木影影绰绰,空无一人。 即使无人,也许因为刚才二十一号的话,江斐月总感觉暗处里有双眼睛在窥视着她。 她退回床榻,默念两句罪过罪过,打开炭盆上的笼盖,将床边悬挂的床幔一角扯进。 外面肯定有丫鬟小厮对吧。我不敢赶你走,也不敢喊他们进来,那他们主动进来逼你走总行了吧。 盆中火焰瞬间窜高,迅速蔓延向床塌,整个床迅速燃烧起来,火势向屋内扩大。 江斐月拿着茶水沾湿的帕巾捂住口鼻,向门外跑去。 “救火啊!” 第2章 第一件事找个事做 如果她没有生病是不是就不会来到这里。 江斐月撑着脸,坐在窗前百无聊赖, 经历过电子产品时代的现代人怎么可以忍受古代没有手机电脑的生活。 文娱匮乏的时代,她不想刺绣不想练字不想天天搁屋里坐着啊——能不能出门city walk一下,反正这个国家跟历史上那种封建时期不一样。 心碎。 自打前日夜里火灾后,谢夫人与刚下朝的江老爷就勒令她呆着屋内修养身体,还有那个什么破大师,非说她要渡劫,直到三月末才能回京。 ……三月末? 糟糕,好像三月初三要去那个什么醉仙楼。 糟糕糟糕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尽管心里一直在碎碎念,表面上,江斐月还是轻轻把书卷搭在桌子上。 毕竟…… 刚刚她放下书就, “小姐不喜欢看这本书吗?”左手边十一二岁扎着小揪揪穿着青绿窄袖深衣的小丫鬟眼圈红一半,“北诗,怎么办啊,小姐这些天都闷闷不乐的,我好难过。” 右手边同样衣着稍微年长的小丫鬟拿过桌上书又迅速递上一卷新书,顺手拍了拍小揪揪的背,“放心,市面上最新的书都在这里,再说小姐身体已经大好,等修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出门了。” “真的吗,小姐以前就不乐的看这些杂书,现在一病起来就更不爱看了。” 江斐月看着这两个在现代还是小学生年纪的丫头脑袋就开始嗡嗡响。 火灾后,即便只烧毁了半个屋子和外边种的花草树木,原先那处院子也不能再住人,然后她顺理成章搬到了东郊别院西侧的梧桐阁。 梧桐阁顾名思义,院中央种着一棵参天的梧桐树,深褐色皲裂的树皮覆盖着绿茸茸的青苔,向上望去,枝桠交错伸向天空,枝头顶端缀满黄褐色的芽孢。 而从昨天醒来时,她们就侍在一旁叽叽喳喳。 “小姐,您瞧,这梧桐阁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是按照您当初画的样子建的,分毫不差。这梧桐的位置选的整好,就像它天生长在这儿似的。” “可不是吗,前些日子咱还念叨,说不知何时才能搬进来好好赏玩一番,谁曾想那院子走了水,虽说是场惊吓,到阴差阳错让小姐提前住进来了,可见老天爷也心疼小姐,催着您来这享清福。” ......像两只春天的雀儿。 江斐月听了一会才弄明白,这两个小丫头是原主的贴身婢女北诗和南词,从小陪着原主长大的。 因为担心两个小孩发现自己的异常,她到现在都在尽量少说少错,结果被两人以为自己闷闷不乐,三人愁的甚至屋外梧桐树都多掉了几片叶子。 江斐月又幽幽叹了口气,不是原主也不爱看这些书,那给她干什么?这两天下来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试了一遍,难不成出门后还要带她打马球。 不要啊…… 她看向远处堆着的被pass掉——当下昭京最流行话本子。 好看是好看,尤其是那本《锁朱楼》。 讲述了前朝背景下出身高贵但身不由己的郡主沈清君与身份成谜的侍卫卫肖寒产生禁忌之情的话本子。整本分上下两册大概是女主人公沈青君自幼被幽禁皇家别院中,因为政治原因被许配给一位年迈的将军,在重重禁锢下,她与负责看守她的侍卫卫肖寒日久生情,两人通过琴音传意,诗词表情,展开一场在监视下惊心动魄的隐秘爱恋。最终,在宫廷政变中,侍卫策划带郡主逃离牢笼。 写的很好,文笔细腻,情节动人,结局开放,留有余韵。 当然其他几本也可以,如 拿到手的第一本《花间词话》,聪慧才女与翩翩公子的绝美爱情。 第二本《琅嬛记》天庭女投胎转世与丞相公子的爱情故事。 第三本《兰因絮果录》富家女与落魄皇子青梅竹马的故事。 但就是感觉缺点什么,江斐月摸摸下巴,若有所思。 南词端来一壶新茶,茶水滚烫自壶口泄出,白茫茫的蒸汽轰然腾起,水烟弥漫混杂着熟板栗的香甜,透过这层蒙顶山的雾气,江斐月灵光一动! 对呀,题材太单一了! 更古不变的爱情故事,虽然上辈子也流行这些,但只流行这些也太没意思了吧。 她想看别的,例如星际,还有玄幻! 江斐月兀然起身,惊得身边两个小丫头一弹,她又恍然想起自己已经不在现代。 “小姐想干什么?”南词看到小姐终于充满活力,满脸笑嘻嘻问道。 “铺纸,研磨,我要写小说!” “诺,婢这就去准备。”两个小啾啾忙碌起来,江斐月双腿盘起在榻上,思考自己要写什么内容。 嗯......要不先问问她们吧,这个时代没人知道这些,应该不会暴露什么。 不过真是幸好,她上辈子练过毛笔字,刚刚病好导致胳膊无力写出来的字不一样这个原因应该能糊弄过这两小孩。 不过一会,江斐月抖抖纸上未干的墨水,指着玄幻星际科学几个大字问南词北诗:“认识吗?” 两人似懂非懂接过纸张,而后相继摇头:“小姐又再说什么奇怪的话。” “婢虽然看不懂,但小姐大病一场,字写的更好了呢。” 江斐月心中奇怪:“字写的更好了?” “对呀,不仅是字,感觉小姐这次醒来,人也更成熟了,老爷夫人知道小姐长大肯定会高兴的。” .....有问题,这太奇怪了。 “小姐打算写什么?”北诗站在桌旁,缓缓研墨,南词又兴冲冲端进两盘糕点:“小姐想写什么?小姐边写边吃吧。” 江斐月拿起笔,坐在桌前:“我来吧,你们先出去休息。” “诺。” 屋里只剩她一人,江斐月放下笔拿过砚台,她思考时喜欢手上做点事情。 她记得醒来时,除了让她在这里呆到三月末以外,她们还说了一些其他的话, “小姐宽心,夫人方才已经吩咐下去,遣快马去灵枢寺请那位重光大师的示意。” “半月前,您落水昏迷不醒,药石不灵,最后还是重光大师夜观天象见陨星落进咱府中,屈尊送来指示。” “对呀,传闻这重光大师已有千岁,常年隐居灵枢山上,如今虽不知真假,但这般本事怪到会受皇室尊敬。” “南词,慎言。” 嘶,wk! 江斐月深吸一口气,怎么还有国师这种通天地鬼神的人物,几日后见面不能一眼能看出她是个冒牌货,把她打到魂飞魄散吧。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不行不行不行不能想了,这肯定是个神棍,歪打正着,她不信她不信,快写文快写文。 江斐月疯狂摇头,将乱七八杂的念头抛掷脑后,拿起狼毫笔。 科幻不能写,星际大战武器什么太超前了。魔法?会被当作巫术吧。玄幻古武?套啥背景。种田经营?不会。 宣纸上不重不轻落下两个字——深宫。 还是先走潮流,写一个前朝背景的话本子试试水比较靠谱。 不知为何,她脑海中闪过那段记忆里狸猫的图案。 狸猫?狸猫换太子?! 故事的开篇是风雨交加的夜晚,宫中两个后妃同时临盆。 【应朝永熙三年的夏末,一场罕见的暴雨席卷了京都。乌泱泱的云层低低压着皇城飞檐,惊雷震耳,闪电撕裂昏暗的天幕,将朱红宫墙映照的一片惨白。 宫内,两处宫殿同时亮着灯火,人心惶惶。】 江斐月投入进去,便极难回神。 第一章剧情是—— 皇后生下了一位天生异瞳的皇子。 【“娘娘,娘娘!”产婆颤抖着手将襁褓递过,声音发颤。皇后凝眸看去,心中一沉,只见襁褓中的婴儿皮肤白皙,五官俊秀,可那一双眼睛,居然一只黑如墨水,深不见底;一只泛着淡淡的琉璃灰色。在宫灯照映下,显得格外妖异。】 与此同时,偏远宫殿家世平平宠爱平平的梅嫔也生下一个小皇子。 【皇后心中恼怒,她期盼已久的孩子——当朝,异瞳乃不祥之兆,先帝在位时曾有预言异瞳者足以覆亡国家。若此事传出去,她的后位,她沈家的满门荣耀,恐怕都摇摇欲坠。但这个孩子...... “娘娘,那边春熙宫的梅嫔,两柱香前也发动了。不如......”是她的心腹大宫女锦绣。 梅嫔,一个出身不高,性格温顺,毫不起眼的妃子。 沈皇后猛地抬头,看向自己怀中无知无觉的孩子,陡然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在心头迅速滋生蔓延......】 她决定抱走那个健康的小皇子。 【......风雨声成为最好的掩护。 凤仪宫的掌事太监福顺,带着两个心腹,如同鬼魅般潜入因主子生产而略显忙乱松懈的春熙宫。 梅嫔已然脱离昏睡过去,身边只有两个小宫女守着。 福顺动作娴熟,吹出药迷晕了宫女,迅速将梅嫔身边健康红润的小皇子抱起,放进铺着柔软锦缎的提盒中。又从另一只盒中取出备好的,被剥了皮血淋淋的狸猫,将其塞进空出来的襁褓 整个过程悄无声息,干脆利落。 ...... 沈皇后看着换来的,在怀中咧着嘴嘿嘿笑的婴儿,脸上终于露出初为人母的欣慰笑容。 她亲手将孩子抱在怀中,对着左右吩咐:“从今日起,他便是本宫的嫡子,大应朝最尊贵的皇子!” 殿内心腹跪倒一片,齐刷刷贺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 至于那个天生异瞳的婴儿,此时正裹在毫不起眼的布包里,由沈皇后的贴身嬷嬷通过密道,送离开宫外。 沈皇后再狠也做不到亲手处置自己的孩子,将他送出宫放在善堂,是她在权力与亲情间,能做出的最后让步。 她不可能为了这一个孩子堵上全族的性命。 宫城这场雨越下越大。 ......】 江斐月放下笔,揉了揉酸痛的手腕,看着桌上一沓墨迹未干的稿纸。心中久违充满酣畅与满足,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件完全由自己意志所作的事情, 这种感觉比任何言语和汤药都让她感到新世界的真实。 等会儿就问问北诗和南词怎么去给书肆交稿,嘿嘿。 要是有机会回现代她一定要写一本自传叫穿越之我在古代当小说家,不对应该改个名叫文化降维打击,从写小说开始更容易火。 江斐月拿着稿子,在原地转圈圈。 屋外传来北诗的声音:“小姐,夫人请您去崇德堂。” 第3章 回京 马车平稳行驶在官道上,三月初二,她终归还是及时赶回京城。 前几日,崇德堂。 江斐月被推着换上一袭深青色菱纹织锦直裾深衣,满头乌发梳成端庄的同心髻,髻上插着一只通透的白玉长簪与一支金丝绕翠的花头簪,腰间挂着流苏白玉环,轻步慢移,端着贵女的架子姿态优雅走进正堂。 按照之前书上看的叫什么来着。 敛衽为礼?好像还有什么笑不露齿,行不露足,坐不露膝,站不倚门的规矩。 江斐月心里飞过一万只乌鸦嘎嘎叫。 原先写文章写的正高兴,北诗南词急急匆匆给她换上这身衣服,说有贵客突然到访。她慌得手脚打结不知如何是好。幸而原主礼仪学习的深入骨髓。 她有种莫名感觉,当她穿上这身正式的古代服饰,缓步轻移离开梧桐阁起,她便与原先的江二小姐融为一体,对周围......周围的一切都习惯自如, 江斐月心里忽而涌起一阵恐慌,不知不觉想到现代看到的电视剧,接受过人人平等思想的女主角被渐渐同化最后香消玉殒。 她无力改变这个时代,定然会随波逐流成为时代汪洋中最微不足道的一朵浪花,但这一切比她想象的要快。 二月底,冬雪方消,空气里还浸着透骨的清寒。南词给她系上莲青色的斗篷。 江斐月走过曲桥,眼前是一弯才解冻的活水,残冰浮沉间,映出疏朗的天光。几尾红白锦鲤在清灰卵石间游弋,漾开浅浅波澜。 一路行至崇德堂门口,早侯在一旁的小丫鬟殷勤掀开帘子。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原主父母, 主位上穿着玄青色暗纹提花锦缎衣服的男人,约四十至五十岁。容貌清癯,眼眸深邃锐利。身形清瘦挺拔,两鬓略微染上霜色,不仅不显衰老,反到更加威严。 西侧首位的贵夫人,眉目温和气质端庄,四十左右的年纪,穿着绛紫色曲裾深衣,梳着规整高髻,发间点缀成套的珍珠头面。岁月不曾损伤她的美貌,只将少女时期的明艳淬炼成一种静水流深的气韵。 可搭眼望去,出乎意料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坐在主客位上的身影。 素白道袍,在满室深色檀木家具中清冷的如同一捧新雪,月华般银发倾泻,浑身气息不似凡人。 是传说中的那位得道高僧——重光大师。 就在江斐月看向他的瞬间,他似乎心有所感,缓缓转过头。 四目相对。 江斐月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她瞬间手脚冰凉只能凭着本能行完礼在唯一一位贵夫人身旁落座。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并非她想象中得道高僧的慈祥或威严,也不是印象里招摇撞骗者的奸诈鼠目,而是古井深潭,表面平静无波,内里却幽邃仿佛能吸走一切光线与声响,冷静,遥远,惊人的洞察力。 在他注视下,江斐月感觉自己被从里到外看了个透,所有秘密无处遁形。 他看着她,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没有任何审视的意味,倒像是.....确认。 确认一件他早已了然于心的事物。 重光大师没有说话,只是及其轻微地,几不可察的对她颔首示意。 随即,他便自然地转过头,对一旁因女儿出现面露欣喜和担忧的父母说到:“看来,贵千金确是无恙了。” 他的语气是如此自然,自然到只是在陈述一个“太阳从东边升起”的事实。 “江老爷应该记得贫僧曾为令千金卜的两卦。” 一卦在原主出生之时,青鸟来贺。 天枢寺破天荒送来贺礼,附带一张字条—— “庄生晓梦,魂寄蝶翼。一朝梦醒,日月明辉。” 第二卦便是半月前,江老爷与谢夫人走投无路,上门拜访求来。 “九死一生,然否极泰来,在于魂魄合体,灵神归一。” 佛法一事玄之又玄,当朝极信这些。 谢夫人用手帕紧紧捂着嘴,两行清泪落下。她的斐斐自小体弱多病,半月前意外落水昏迷不醒,做母亲如何不心如刀绞。 谢夫人身旁边的男子紧紧握着她的手,眼神哀戚。 “今日一见,她魂魄已固,命劫已过,日后当无性命之忧。” 父母温暖的拥抱笼罩江斐月,唤回她一直浑浑噩噩的思绪。 “你是谁?” 谁在说话? 她是谁?无论这个得道高僧说什么,她都是—— “江斐月。” 老天垂怜,竟然原主与她同名同貌,那她便欣然接下这个名头,过完这新的人生。 “我是江斐月。” 她在心中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青石长街尽头,声响先于人马而至,包铜车轴碾过路面的沉实响声,混杂着车辙上銮铃清越的叮咚。 行人如潮水般纷纷向两侧退避,垂首躬身,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先行的健仆与扈从。 江斐月轻轻掀起车幔,看向外面。 昭京为方形城郭,坐北朝南,遵循严格的经纬里坊制。 她上车前拿了本关于北昭国历史政治背景的介绍书,换上话本子的封面,刚刚好昭京布局就在第一章。 宫城位于都城北部中央,象征“北辰居所”,内含宫室,官署,禁苑。有东南西北四座宫门,其中南宫门名为“承天门”,最为重要。 皇城南部,承天门外东西两侧,集中了中央各级官署。东侧为太常寺,鸿胪寺等礼仪文化机构,西侧则为尚书省等核心决策机构。 里坊区,皇城与宫城的东西南面,被交错纵横的街道划分为一百零八个规整的“里坊”。 而京都中的核心区域,也就是被戏称为所谓内城的财权居住区。 东贵,皇城东南侧的“崇仁坊”等一带,权力中心,是皇亲国戚,朝中权贵居住之地,富丽堂皇。 西富,皇城西南侧的“金城坊”一带,商贸繁荣,多为商贾巨富居住之地,热闹喧嚣。 江府便坐落在崇仁坊内,紧临皇城东墙。 江斐月看着窗外景色逐渐变为青砖黑瓦的高墙,最后停在一扇大大的乌头门前,不由咂舌。 离天子近,离百姓远,这一家子真的没做什么会被砍头的大事吧。 刚一回家,江斐月就带着两个小丫头去了市集,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现代那些画作上描绘的热闹场景。 眼前是挤满熙攘人群的大道,主仆三人站在喧嚣世界门口手足无措。 江斐月站在陌生街道上,带着白色帷帽,混在人群中看上去左不过是个不知名的富家小姐。 此时已经临近傍晚,街上行人来去如流水涌动,支起摊子的手脚麻利,着急回家的借光借道,男男女女,白发垂髫,三三两两,全然挤进江斐月眼中。 她就这样带着两个12岁的孩子,义无反顾走进全新世界。 东街尽头有家书肆,灰扑扑门头上高挂的牌匾刻着四个大字——三元书局。 北诗率先推开门,书肆内部不算宽敞,四壁是顶到天花板的柏木书架,大概年岁已久,都呈现出深褐色的样子。 “小姐,这儿靠谱吗?”南诗拿着手帕给江斐月扑散眼前灰尘。 这个三元书局看起来实在像个不法之地,灰扑扑独自夹在街巷的拐角,破旧的门窗在空中摇摇欲坠。 江斐月不知道,但凭借多年以来博览群书的经验,她敢打赌如果这个世界是本小说,这里绝对是一个巨大伏笔。 不然什么破破烂烂的店铺能在这种一看房租就很贵的地方开下去啊,人傻钱多烧的慌吗。 哦还养个上班摸鱼睡大觉的伙计。 江斐月径直走到柜台前,抬起手,在柜台上不重不轻敲了两下。声音清脆,在安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睡觉的伙计一个激灵,猛地抬起头,见眼前站着一个姑娘,,慌忙举起袖子擦了擦嘴边可能存在的口水。“啊!客官......姑娘,恕罪恕罪!要来找什么书吗?”他的目光在三人之间游离。 江斐月将两个小姑娘拦在身后,帷帽遮挡下不动声色将整个柜台扫视一遍,她刻意捏起嗓子,声音倨傲:“敢问这位小哥,你家掌柜可在?” 伙计一愣,笑容可掬摆手作揖:“自然,请问贵客有何事。” 江斐月拿出用布包好的稿子:“不知你家掌柜可还收新书?” 不等伙计回答,竹帘掀开的声音率先响起,暗沉的黄褐灰色中一团艳丽的火走出。 伙计转身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东家。” 我嘞个漂亮姐姐。这三元书局的掌柜竟是位妙龄女子?!江斐月加深了心里猜想。 “客人,叫我红绡就好,不知客人要交什么稿子?”红绡涂着丹蔻的手指翘起,娉娉婷婷扭着腰肢带三人走进内室。 沟通过程比江斐月想的要顺利得多,最后一锤定音先拿取20文钱,后续银钱根据市场反馈分期付款。 南词眼睛亮晶晶看着她,高兴的拍手:“小姐好生厉害,写的话本子竟然赚到这么些钱。”北诗笑而不语。 江斐月打开钱袋子,里面装着两贯铜钱,晃起来叮叮当当响,她听着耳边孩子气的话语无声叹气,到底是年纪小又从出生就在府里长大。 按照古今汇率换算,一石普通的粟米是80钱左右,一文钱价格大概值现代的2元,而一两银子值大概800钱,一家普通农户一年收入大概10两银子左右;一斤黄金值一万钱左右。 如今这初稿讨价还价才来的20钱,连她们三人穿的这身衣裙一根丝线都买不起...... 江斐月站在原地默然不语,刚准备开口…… 不远处骤然传来一阵惊慌的呼喝与急促的马蹄声。 集市上顿时一片鸡飞狗跳,人群尖叫着避让。 她瞪大双眼,只见长街尽头,一骑骏马飞驰而过,骏马是通体雪白的名贵品种,此刻却双目通红,口吐白沫,明显受到极大惊吓。 而马背上,一道玄色身影伏低身子,紧紧攥着缰绳,试图控制失控坐骑。马匹全然不听话,愈发狂躁,碗口大的铁蹄在青石路面擦起火星子,直直冲着她冲过来。 “小姐小心!”南词北诗脸色发白,下意识挡在江斐月面前。 几乎眨眼间,她甚至来不及带着两人躲开,惊马已至眼前,带起的劲风掀翻路边几个小摊的货架,瓜果蔬菜散落一地。江斐月甚至能感觉到白马喷出的灼热鼻息。 幸而最后,那男子猛地一拉缰绳,硬生生将马头扯得偏向一侧,惊马嘶鸣,铁蹄险之又险从她们身边半尺踏过,最终冲向前方,消失在街角。 “都没事吧。”江斐月缓缓松开握紧的拳头,掌心已是一片湿意。 南词摇摇头,拉着她衣袖惊魂未定。北诗收回看向骏马消失方向的目光。 “小姐可要婢去打探打探?” 当街纵马,闹市伤人,也不知道是哪家公子这般嚣张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