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阴湿男爵后我重开成乞丐了》 第1章 死遁后重开成乞丐了 维尔纳夫堡,地牢 潮湿的石墙渗着血锈味。 陈列的刑具早已被血垢覆盖:铁处女的尖刺在暗处泛着冷光;拉肢架的绳索垂落在地;烙铁在炭火中烧得通红! “乖一点,亲爱的侍女长,我可不想用那些肮脏的东西款待你。”伯爵的拇指擦过艾琳干裂的嘴唇,神色温柔,仿佛恋人的呢喃。 “不如剁碎了喂狗吧……你亲自抚养小卢卡数年,被它吞入肚腹也算魂有所归。” 小卢卡是阿尔芒的爱犬,一条瘸了腿的老狗。 艾琳像是突然得了乐趣哧哧笑了起来,喉间泛起铁腥味:“那我可够卢卡吃上好几顿了,希望它别嫌我的肉太柴。” “主人,十字星仲裁庭想要见您……”狱卒的话打断了这场凌迟。 “备马,我们现在出发。” 伯爵跟随狱卒走远,隐约能听到他与狱卒的交谈声:“看好玛格丽特小姐,我知道她想求情,但这不是随她胡闹的事……” 随着皮靴跟踢踏石板的脚步声走远,地牢里再次恢复一片寂静。 湿冷的月光舔舐着石板,无人在意那草垛上瘫倒的身影再也没有了动静。 【刺啦——刺啦—— 已确认角色死亡:十字星家族侍女长 已回收核心数据:执行者615号 正在进行数据更新——正在进行数据更新——正在进行数据更新——】 神诞纪元279年,十字星伯爵遇刺离世。 其长子阿尔芒.德.维尔纳夫袭爵,袭爵大典上象征十字星家族与六大家族盟约的星辰玺戒不翼而飞。 同年,西境商队广传阿尔芒私下签署《维勒佩港航线权益秘密转让条约》,一时间有关十字星家族叛国的流言喧嚣尘上。 后有知情者爆出,玺戒实则由阿尔芒的侍女长盗走。 有传言称阿尔芒将其剁成了108块碎肉喂给了自家的狗,也有传言称她被绑在绞刑架上剥皮抽筋足足挣扎了3天才死,更有甚者说阿尔芒将她用锅炉烹熟,邀请一众奴仆吃下,此后十字星家族再不敢出叛徒! 但不管真相到底是哪一种,那个黑发黑眼的卑贱奴仆终究是死了。 人民拍掌庆贺她死得其所。 奸猾狡诈的卡萨尔贱民果真就同他们漆黑的发色和瞳孔一般不可托付信任。 无论那卑劣的仆人是如何惨死,走过的人们恐怕也要唾骂一句罪有应得。 【刺啦——刺啦——更新数据加载完毕—— 已确认时空锚点:神诞纪元289年 已确认宿主身份:圣克劳德王城乞丐 投放倒计时:三、二、一……】 一双墨绿色的眼突然睁开—— 似乎有尘土砂砾眯住了眼,那双眼半睁不睁地露出一条细细的缝,耳朵倒是警觉地竖了起来。 “松饼、饼干、罗勒叶、葡萄干、芹菜、煮豆、柑橘!新鲜煮好的苹果和梨!另有南境最新运来的甜瓜、樱桃、葡萄和橄榄油,论磅计价,保管是下城区最新鲜的一批!” “三铜可一杯的咖啡!种类多多,内加龙涎香、玫瑰露、黄水仙、香柠檬、百合、丁香、鸢尾、铃兰,与上城区金融街咖啡馆同款风味,仅售三铜可!” 吵嚷的声音在耳畔炸开,艾琳恍惚间听到有许多人扯着嗓子叫嚷着,口音很杂,她一时无法分辨到底身处何处。 神诞纪元289年? 这是她上一张身份卡牌死后的第十年——怎会间隔这么久? 等等? 身份是乞丐?! 她好好的一个大学生就这么成乞丐了?! 她试探性地在脑海里呼唤系统,脑内只传来一阵【正在重新连接信号——正在重连——正在重连——】的杂音。 唉,早就知道这个系统不靠谱了。 她开始仔细打量周边的环境。 这里是一座巨大、敦实的石桥,桥的两侧被密密麻麻的摊位侵蚀,只留下中间一条狭窄的通道,学徒、洗衣妇、工匠、水手摩肩接踵,小推车在人群中艰难穿行,小贩的吆喝声将空气中混杂着的汗味、鱼腥、蒜香肠和劣质烟草味儿串联起来。 侧面的桥墩上布满青苔与流水侵蚀的痕迹,而她便蜷缩在石墩的阴影下。 还未等她搞清楚状况,一个刀疤脸的壮汉便发现了她。 “嘿!哪来的贱民!还有没有规矩了,难道不知道卡萨尔黑鸦不得在神圣的星期日随意出门?” 艾琳一时间有些愣神。 天老爷!为什么她的每张身份卡牌都是贱民! 倘若想说清楚眼下这荒唐的局面,便不得不从一门老师坚决不给划范围的专业课说起了…… 这个世界是一本巨大的万人迷玛丽苏小说,而她是一名倒霉的大学生,在一个通宵复习公司金融期末考试的夜里,猝死穿书了。 女主玛格丽特,维尔纳夫伯爵唯一的千金,十字星家族唯一的继承者,坐拥城堡、庄园、田产、葡萄园、铁矿和数百农奴,十七岁就会邂逅那位英俊多金、白手起家的商业巨子威廉。 她真诚善良的心不仅深深地吸引了威廉,贱民出生的起义军首领、血统尊贵的罗兰公爵、清流出生的大文豪也纷纷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她既是旧贵族的宠儿又是新势力的航标,最终被人们尊称为“星辰女爵”,达成万人迷向美满大结局。 但就是这么简单一个玛丽苏文学世界还是出了岔子,本该在十六岁夭折的伯爵长子阿尔芒居然重生了! 《星辰女爵》的小说封面随着阿尔芒的重生变得逐渐扭曲,原本的简介渐渐淡去,随之浮现的变成了更加狗血的男鬼复仇记: 【前世,阿尔芒化作鬼魂飘荡在维尔纳夫城堡中,眼睁睁看着这个同父异母“妹妹”夺走他的一切,风光嫁人,而他自己则像一粒尘埃般被历史抹去。 这一世,他从地狱爬回,誓要夺回所有。 阿尔芒以铁血手腕继承了爵位,看她的眼神淬满了冰冷的厌恶。 “我亲爱的‘妹妹’,”他捏着她的下巴,声音如同毒蛇吐信,“你以为,你还能靠着那张脸,再去蛊惑那个卑贱的商人吗?” 曾经许诺的庞大产业被尽数剥夺,取而代之的,是一桩被他随手指定的、充满羞辱的婚姻。 “滚吧。”阿尔芒将一袋钱扔在她脚下,嘴角是残忍的讥诮,“这是你的陪嫁,两千金盾。拿着它,去你的‘新家’好好过日子吧。”】 “唉,封建**要不得,腐朽的旧贵族总是该被时代的车轱辘压死才对。”系统悠悠叹气,于是将猝死的脆皮大学生艾琳拽进来,试图将故事线扭转回原本的结局。 “按阿尔芒这个活法,起义军什么时候才能胜利?人民什么时候才能解放?我们美好的**什么时候才能实现?艾琳啊,咱们一整个世界的乡亲们可就指望你啦!” “哈?我吗?”艾琳一整个地铁老爷爷看手机脸:“你指望我杀了反派吗?” “杀不得杀不得,不但不能杀你还得保证他安安稳稳地活着。” 由于未知原因,女主同父异母的哥哥阿尔芒触发了“死后必重生buff”,一旦死亡便会以鬼魂的形态飘荡数十年然后心里扭曲变态,触发重生模式,醒来报复社会。 抛去阴湿男鬼的性格,作为女主的哥哥,阿尔芒不可谓不优秀,且他重生后还会自带十几年的剧情剧透。 因此,他所代表的旧贵族一派的利益在他重生后如日中天。本该属于原著男主威廉的商业机遇被他抢占殆尽,本该反叛成功的起义军势力也被他扼杀摇篮。 他就像这个世界里一颗危险的毒瘤,任其发展恐会陷入绝症,上手捅破却更可能直接同归于尽。 “供着,你就把他好好供在那儿,别让他死,当然也别让他活的太痛快——没事多给他来点素质教育,让他和我们的小女主多亲近亲近。唉,要是你能在此基础之上多帮咱们得小女主攒攒嫁妆那就更好了,两千金盾的嫁妆还是太不玛丽苏了。” 系统对穿书任务进行了相当精妙的总结陈词。 “要是我没做到怎么办?”艾琳问道。 “没做到咱娘俩就只能收拾收拾双双入坟了……哎呀你用这种眼光看我干什么,我也不是故意的要挟你。主要是你在原世界已经猝死了,小说世界一旦崩塌你也没地去了……我吧,我估计质检不合格会被总部格式化吧。” 总而言之,艾琳就被系统这么半哄半骗地送进了这本《星辰女爵》,开启了她任劳任怨当保姆的悲惨人生。 她第一次穿越时,阿尔芒15岁,女主玛格丽特堪堪4岁,她拿到的身份卡牌是维尔纳夫家族的农奴。在这本小说里,黑发黑眼的卡萨尔人被设定为“贱民”,这个族群因深色的发瞳而被锡兰人歧视。 官方教会宣称,在创世神话中,卡萨尔人的祖先背弃了与光明神母的誓约,作为惩罚,神母收回了赐予他们的金色光辉,使他们永堕于黑夜之中,成为“背信者”的标记。 他们被认定是不可接触之人,终其一生只能当奴隶,少数自由者也被严密监管。 但好在10年前教廷颁布“曙光特赦”法令,自那以后虽然锡兰人仍对所有深色发瞳的人抱有敌意,常常轻蔑地称呼他们为黑鸦,但至少明面上两个族群的矛盾不再是剑拔弩张的了。艾琳因而获得了进入维尔纳夫城堡做杂役的机会。 她铭记党的教导,系统的嘱托,以守护世界为己任,以照顾小孩为导向,自认为也是将阿尔芒和玛格丽特领向了一条光明璀璨的阳光大道。 在个人职业生涯上,她甚至一路披荆斩棘成为了维尔纳夫城堡的女仆长,为金融系毕业生开辟了崭新的择业方向。 麻绳专挑细处断,命运戏弄大学生。 在她升职加薪还未来得及领工资的前一个月,系统传来八百里加急的噩耗——由于剧情线的改变,原著男主威廉和反派小伙阿尔芒提前对上线了。 她能怎么办呢? 她只能帮威廉。 她承担不起威廉落败的后果,也承担不起阿尔芒死亡的结局,在一场必定有人落败的棋局里,她只能选择让自己去死。 一个叫艾琳的女仆长决定去死—— 以她的死,将水彻底搅浑,让一切死无对证,让一切无从辩白,让这岌岌可危的棋局——还能走下去。 哈,阿尔芒见到她的尸体会怎样呢? 他会愤怒到鞭尸吗? 他会将她的嘴缝上使她生生世世再不能说出动听的谎言吗? 他会亲自用那把她日日擦拭的银匕首将她一片一片地割下来喂狗吗? 真是可惜啊,她原以为自己不会和阿尔芒走到这般你死我亡的巢窠之中的,毕竟他们似乎还是有过那么零星温情的时光…… 但背叛了,毕竟就是背叛了。 她偷了十字星家族由开国皇帝赐予的“星辰玺戒”,她搅弄风雨,她伪造盟约,她肆意弄权,她罪无可赦只得去死——阿尔芒针尖般大小的心容不得半分背叛。 一时间她也陷入了幻觉,似乎仍置身于那间阴暗潮湿的地牢,耳畔是阿尔芒无休无止的质问“为何背叛!为何背叛!为何——背叛!” 某蓬松大面包(哭泣):求点赞收藏评论ing 某女仆长(摸摸):好孩子,你会成为一个优秀作家的! 某伯爵(将女仆长的手拿开,并踹了大面包一脚):就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死遁后重开成乞丐了 第2章 忽悠大师艾琳女士 但来自外界的推搡使她又蓦地清醒过来。 “喂!同你说话呢,装什么哑巴!卡萨尔杂种!” 是了,她现在不是女仆长艾琳了,她又使用了一张身份卡牌,她现在是王城的乞丐,而当前,有一个混混正在找她的茬。 她不动声色地拢了拢帏帽,尽量遮住那漆黑的发丝: “抱歉先生,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在这饿晕了,没想到一醒来竟已过去了一天……” 艾琳仔细地回忆着卡萨尔人的设定,在“曙光特赦”颁布前,七成卡萨尔人一辈子都是奴隶,而那些少数自由的人,则被勒令住在“黑鸦巷”里不得随意走动。 每个城市都设有黑鸦巷,“黑鸦”们在夜幕降临后便不允许出巷,且每逢周日,圣母的祷告日,黑鸦们也不被允许出巷,因为教会宣传罪恶的黑鸦会偷偷散播瘟疫和诅咒,扰乱信徒对光明神母的祈祷。 但“曙光特赦”后分明已经没有这类规定了……为何十年过去后,原本缓和的族群矛盾再次变得如此尖锐? “呸!贱种就是贱种!瞎扯什么饿不饿晕,我看你就是别有用心,妄想在神母赐福之日施展巫术!邪恶的背信者,只知道蹲在阴沟里的臭老鼠!” 大汉一脚踹了过去,艾琳细瘦伶仃的身体顿时被踹翻在地,本就破烂的帏帽彻底撕裂,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庞,她的下巴尖得吓人,但眼睛却是亮亮的,倘若忽略了那东一块西一块的污渍,竟也勉强能称得上一句清丽可人。 “嘿!臭婊子!瞪着你那双眼睛瞧谁呢,我懂了,我看你是黑暗女使派来引诱神母的子民堕落的恶魔!你当真以为我会上你的当嘛?看我不代替教会教训教训你这个小浪蹄子!” 刀疤脸一手往腰间的皮带上摸索,一手向艾琳伸来:“婊子!装什么贞洁呢,好好让我爽爽我也不是不能赏你几枚铜可。” 艾琳双臂灵活得像游鱼一般从破烂的外袍中挣脱出来,刀疤脸只来得及抓住那块破布料。 她在脑内快速过完了已知的信息,迅速做出判断,从石墩的阴影下挣脱出来向人头攒动的桥面跑去。 穷地方就是这样,粗俗、蛮横,人人都被权势欺压,人人又都一摄取到丁点权力便试图欺压旁人,但凡是稍有姿色的女人沦落街头,似乎不扯开□□一展雄风都对不住这天赐的奖赏。 更何况她现在是“黑鸦”,下等人中的下等人,贱民中的贱民,连受到欺辱的理由都显得那么顺理成章。 “不识好歹的贱民!你真是欠教训了!软的不吃非想吃硬的是吧!”那壮汉扯着腰带追了上来。 她再次仔细打量起刀疤脸,粗粝的口音、隆起的肌肉都昭示着他可能是从北境蒙特维尔来的人,那儿的山石和飓风将底层的百姓一个个磨得都像石头般结实而又野蛮。 他的身上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鱼腥味儿——渔民?不,他的手上没有渔网割破的口子,反而掌心有厚茧。 是了,他是来自北境码头工,现在恐怕是赶上鳕鱼上市的日子,便跟随北部的船帮一路南下来到了王城搬运货品。 有法子了…… “先生!求您放我一马,我真的不是有意冒犯神母……我的家乡闹饥荒,实在是没法子了才来王城投奔兄长,他在公爵的手下卖命……我实在是赶路饿晕了,才在如此神圣的日子里抛头露面,污浊了圣母的眼。” 艾琳不动声色地向小摊贩扎堆的地方硬挤。 这里堆满了面包干、果子、苹果酒、胡椒、粗糖、油脂、蜂蜡等一应小商品,甚至有人正煮着一口沸腾的大锅卖浓汤。 倘若刀疤脸仍在这拉拉扯扯撞翻货品,损失了的商贩自会找他索赔。 “我呸!你个婊子!”壮汉眼见无法近身索性原地骂了起来。 “就你兄弟还给公爵当差?哈,像你们这种黑鸦是不是掂量不起自己的斤两。” “大人,我岂敢骗您……我父兄同我皆是北境人,十二年前北境大寒,我们全家差点冻死在风雪里。” 她猫着脚步一边说话一边不声不响地往那口支起来的大铁锅后退,如果这男人软硬不吃,她便准备把沸汤扬了与他同归于尽。 “恰逢罗兰大公外巡,大公心善,而那时又不像当下……总而言之,仁慈的大公便留下我的兄弟做事,他至今在大公的雇佣兵里干些分内的杂事。” “北境的罗兰大公?你这娼妇……”刀疤脸迟疑了。 成了! 上述的话当然是她随口胡编。 但十二年前罗兰大公北巡,收下一批难民做手下确实真!那时候对黑鸦的歧视还不像当下这般严重,收下的黑鸦里有些甚至做了大公私兵也是真! 这是当年她还在做女仆时亲耳听主人们闲谈提起的。 而一旦成为大公的雇佣兵,甭管那人是黑鸦还是什么白鸦,紫罗兰的族徽总会保下他。 艾琳决定再接再励。 “善心人!我请求您宽恕我的罪过,我将立刻回到黑鸦巷去永不污了您的眼!” 大女人能屈能伸! 她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我的兄弟,他也会感念您的恩德的! 倘若您后续想去大公手下做事,他必会为您多多美言,以回馈您的仁慈!” 刀疤脸明显心动了,是啊,试想哪一个北境人没曾幻想过能到稔善的罗兰大公手下做事呢:“哼,狡诈的黑鸦。即使你没有说谎,你又怎敢保证你的承诺,你们这群背叛光明的叛徒。” “黑鸦巷……您知道的,像我这样的戴罪之身只能栖息在黑鸦巷,您只要到那找到我,我的兄弟又怎会不帮助您?三天,哦不……两天!求您给我两天!两天后等我联系上我的兄弟,我即刻在黑鸦巷口等待您!” 艾琳浑然吓破胆似的,结结巴巴地说着话。 此时身侧那个支着铁锅卖卷心菜浓汤的老妇似乎也看不下去了,挥舞着铁勺指向壮汉:“喂!不要脸的!你要勾搭妓女你就花钱上红灯区去!想一分钱不花勾搭小女孩,你不害臊?老僵尸!欠鞭子抽的!” 壮汉怏怏地退后一步,嘴里嘟囔着:“多管闲事的老巫婆,我这是替神母教训她。” 抬头对上小乞丐的目光,他却是再次变得吹胡子瞪眼:“喂!黑鸦出生的小婊子!记住你说的话,两天后老子会去黑鸦巷找你!你不会想知道骗我的代价的!” “当然了!大人……当然了!” 总算是躲过一劫。 她这天杀的人生! 刚从地牢里逃出来,差点又原地销号。 熬汤的老妇扯过一张矮凳示意她坐下,右手端来一碗浓汤:“唉,可怜见的。喝了这碗汤,快回黑鸦巷去吧,天快黑了,你不能再在外面逗留了。” 艾琳双手接过那裂了豁口的木碗:“婆婆,谢谢您……真的很谢谢您?这碗汤多少铜可?我日后会还给您的。” “瞧你说的,汤里不过几片破烂叶子和几小块腌肥肉罢了,能值几个钱。”老妇长长地叹了口气,胳膊利索地捣动着铁锅下的火焰,使柴烧得更匀称:“好孩子,慢慢喝汤别急。唉,你就是生晚了些,要是早生二十年也不用受这些罪了。” “不,我会报答您的——我会的——”浑身污渍的小乞丐说得是那么自信,于是乎老妇也被逗笑了。 滚烫的浓汤使艾琳僵硬的躯体似乎逐渐活了过来,她一路感到那汤水从喉咙灌进胃里,终于能挤出点时间思考方才的突袭了。 “死去”十年后,卡萨尔人的处境变得愈发艰难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剧情的自然发展还是又和本不该活着的阿尔芒有关?难道是她这个卑贱黑鸦的背叛使得阿尔芒又变成恨不得报复全社会的阴湿男鬼了? 不至于吧……因为她这个小喽喽一怒之下迁怒所有人吗?但按理说她十年前那么阴了他一手,十字星家族没道理仍旧如日中天独揽大权才是。 她开始仔细回想原书设定,卡萨尔人设定一开始其实是为了凸显原著女主玛格丽特的高贵与善良的。 作为“光明的女儿”,她拥有一头浓密璀璨的金发和一双湛蓝澄澈的眼眸,这是来自神母的认可,也是贵族的象征,而卑微的卡萨尔人当然就是女主的对照组,在中期甚至会出现用心险恶的卡萨尔女商人与女主争夺男主的狗血剧情。 在剧情后期,善良的玛格丽特还赢得了卡萨尔裔的起义军首领的尊重与爱,黑鸦们的爱戴使得即使政权改变,玛格丽特仍然尊贵如一。 也就是说卡萨尔人设定本身是一个剧情小推手,哪里需要哪里搬。一方面用来给女主美好的爱情使点小绊子,一方面用来凸显阶级矛盾和女主的善良与正义。 嘶,如果从这个角度来说,卡萨尔人的地位降低是剧情的必然需要? 毕竟如果两族的矛盾不恶化,如何展开“恶毒女嫉妒女主”“起义军反叛”等一系列剧情呢? 原文是由玛格丽特的视角展开,因此从未正面着墨于卡萨尔人阶级地位等方面的描述,毕竟这些内容还是过于晦暗,玛格丽特这种天真纯洁的小公主是不会知道的。 倘若以这个思路展开,现在是神诞纪元289年,玛格丽特16岁,距离《星辰女爵》故事的展开还有1年时间,卡萨尔人地位暴跌以适配剧情需要似乎也很合理。 是啊,现在已然是神诞纪元289年,也不知道小玛格丽特过的怎么样…… 阿尔芒那个臭小孩居然也已经27岁了,他联姻了吗?娶妻生子了吗?是否过得顺顺当当的? 最好快乐到已经将她忘掉。 按理说也该忘得差不多了吧,毕竟十年了。 但他那么记仇的一个人,艾琳不敢赌。 地牢里的日子她仍记忆犹新。 她仍能清晰记得阿尔芒癫狂的神色,阴毒的咒骂: “你怎敢将十字星家族的荣光拆成斤两贱卖? 你怎敢将我的信任折成金银抵押给他人? 你怎敢把我卖了! 你怎敢!” 幻觉中,阿尔芒猛地掐住她的下巴,拇指擦过她干裂的嘴唇。触感冰凉——他在发抖。 恍惚间他已陷入更深地谵妄中,像是在质问艾琳,又像是在质问自己: “卡萨尔贱民的血也是热的吗? 你的血管里流淌的难道不是腥臭的毒药吗? 难道你还指望有一天摆脱你卑贱的身份? 呵!贱民永远是贱民! 为蝇头小利便可以相互攀咬的鬣狗! 你当真以为“曙光特赦”以后你便是平民了? 你永远只是黑鸦! 是贱种! 是不可接触之人!” 阿尔芒的另一只手也如毒蛇般缠了上来,他止不住地用劲,手腕蓝青色的经脉隆起。 艾琳似乎又感受到那濒临死亡的窒息感,她的肺部如破旧的风箱般刺痛。 稀少的氧气使她将唇齿开合到最大,红艳的舌根无力地紧贴着口腔,一缕津液顺着皲裂的嘴角留了下来: “嗬……您不能这么说,毕竟……我这卑贱的不可接触之人一直以来接触最多的人——是您啊,阿尔芒少爷。哦不,我该称您为阿尔芒伯爵了……嗬嗬,真遗憾没能参加您的继任晚宴……真遗憾……” “闭嘴!” 似乎感受到女人的瑟缩,阿尔芒的神情突然又软了下来。 他从外套左侧的内部胸袋里抽出一条蓝色窄线锁边的亚麻手帕,抬手用手帕擦了擦艾琳嘴角的血迹,又用鼻子轻轻嗅探,他看上去甚至想舔一口那染了血的帕子,似乎执意要分辨这低贱叛徒的血液是否是腥臭的。 到最后,艾琳只清晰地记住了阿尔芒的一句话: “艾琳,我将让你永远无法忘记背叛的代价! 我们之间,不死不休!” 第3章 黑鸦巷:阴沟老鼠的乐园 好吧,都回忆到这个份上了,艾琳觉得他俩之间其实已经纯恨到可以互扒祖坟了。 她不得不承认,倘若真认出了,恐怕又得废掉一张身份卡牌。 但应当还是认不出的。 就算他还记得“侍女长艾琳”又怎样? “艾琳”已经死在十年前的地牢里了,而她现在换了副新的身体,恐怕亲爹亲妈来了都认不出她。 想到这儿,艾琳松了口气。 【滋啦——滋啦——信号连接成功——重复——信号连接成功——】 “妈呀!艾琳,你还好吗?”系统马后炮的声音如约而至。 “还能喘气。”艾琳咽下最后一口浓汤。 “天哪亲亲,我对天发誓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是没招啊,你知道的,这个世界轨迹本身就被篡改了,我的能量值很低,真的没法帮你找到更合适的身份卡嵌入你的数据了,千找万找好在是找到一个胳膊腿儿都齐全的npc嵌入你的信息。”系统撒娇卖萌的谄媚声音快要溢出虚拟屏幕了。 艾琳:“系统,你知道今年是哪年吗?” “当然是……救命!怎么已经到289年了!”迷糊的系统大惊失色! “完蛋了,难道咱俩命里注定葬身于此?”系统已经要开始扯起赛博小手帕抹电子眼泪了。 艾琳:“停,别嚎了!还有一年时间,兴许——还是有救的。” 系统:“怎么说!” 艾琳:“之前的怀柔政策绝对是走不通了,我不可能再去给他们兄妹当女仆。为今指计,只能……” 系统:“只能什么!” 艾琳:“只能走阿尔芒的路,让他无路可走。” 艾琳再次向老妇鞠躬道谢,然后转头走向那细窄的、森冷的黑鸦巷。 这是条极窄的巷子,宽度不超过十二英尺,有些地方甚至少于英尺,从北到南不过1/3英里长,无外乎人们愿意称它为卡萨尔人公墓。 路上的每个人都走得十分谨慎,艾琳也是。 这儿实在是太拥挤了,一群孩童在排水沟里玩耍、在污秽物中爬来爬去,仿佛粪堆上孵化的蛆虫似的。 来来往往的人都在轻而小心的抬脚,以免踩到小朋友。 谁不愿意迁就这些只有一点点玩耍心愿的孩童呢?这仿佛是坟墓里唯一仍鼓动着欢欣的歌曲。 两侧都是四层高的小楼,尖角的屋顶挡住了大部分视线,但隐约仍能看见每排楼后面还有一排楼。 艾琳低着头,挤进右侧的小岔路,走了不到百步后又转头向左侧狭窄的缝隙挤去。 她两脚一蹬,顺着两堵贴得极近的墙缝向上爬,几分钟后,终于爬到到了一间已经半塌了的小阁楼里。 她谨慎地将耳朵贴在地上,确信了阁楼下的一层暂时没有人住,又透过东侧已经皲裂的墙壁凝神向外望去。 十几分钟后,她终于稍显放松地盘腿坐下。 她暂时安全了。 虽然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她已沉睡了十年。 但对她自己而言,被追杀、逮捕、入狱、对峙、伪造死亡、重生、摆脱混混 ——一连串的事情接踵而至,她甚至没有时间喘气。 但她仍旧处于巨大的危机之中,一步踏错,便是粉身碎骨。 “系统,开始播报我死后整个世界的运转情况,重点说明阿尔芒和玛格丽特的情况。” 【好的,宿主,正在为您调取相关资料,您的资料权限范畴: 女主:玛格丽特.塞勒斯特.维尔纳夫 男主:威廉.布莱克 反派:阿尔芒.德.维尔纳夫 温馨提示:通过增加与角色互动,您可解锁更多角色资料】 系统确实是该被时代淘汰的一款老系统了,它的资料库甚至没能搭载情感模组,每次一聊起正经事来,便变得非常人机。 “经过您的努力后,原著男主威廉的故事线已回归正轨,目前他已是西境首屈一指的富商,当下正在亚特兰蒂斯海域走货,预计于一个月后来到王城。 根据数据统计,威廉本次前往王城有70%概率是为了参加神母集市;20%概率是为了打入银行家沙龙做准备;10%概率是为了与王城里的相关行会会长洽谈合同。” 系统一板一眼地汇报着。 “能否调取威廉这次出海搭载的具体货物?”艾琳的手在虚空拨弄着什么,这是她前几年帮阿尔芒处理账目打算盘打多了留下来的职业病。 “当然可以,不过目前威廉仍在与沿途国家持续交易中,货船仍未满载,是否要调取当前进度值?” “不必了,等他做完全部交易,把最终清单发我一份。” “好的,已将您的需求记录在案,请问是否继续播报?” “报玛格丽特的情况吧。” “侍女长艾琳死亡后,十字星家族内乱。 玛格丽特被寄养至姑妈家直至8岁,随后进入圣慈修道院进行系统贵族女性的系统学习与教育。 根据系统所拦截的圣慈修道院与十字星家族内部通信来看,这类课程的学习即将在半年至一年后结束。届时玛格丽特将被接回维尔纳夫城堡,并参加冬令舞会,开始贵族的相亲流程。” 夏令舞会和冬令舞会是锡兰王国贵族的传统习俗,每年的六月和十二月,贵族间便会频繁举办舞会,有时一个月下来能举办近百场。 这种习俗最初是由于夏季和冬季天气较为极端,人们为祈求光明神母庇佑,而举办的类似祭拜祷告类的活动。 但随着时间的流转,反而成了适婚贵族们相互勘探的一个契机。这种舞会一般会在各个贵族家里轮流做东,艾琳在当侍女的时候也曾张罗过一应事宜。 “可是这样的话,原著男女主岂不是遇不上了?” 威廉再富有,也不过是一个平民罢了。 原著里玛格丽特17岁时已经承袭爵位,她痴迷王城里的艺术沙龙,于是将府邸安置在了圣克劳德王城的上城区,威廉便是在一次沙龙聚会上认识她的。 “根据数据分析,由于当前的十字星伯爵阿尔芒也住在圣克劳德王城的上城区,因此在玛格丽特结束修道院学习后,有约15%的概率被接至王城。” “嘶,阿尔芒如今也在王城?【那件事】后……十字星家族怎么样了?” “星辰玺戒丢失事件发生后,十字星家族整体荣誉数值暴跌至原本的30%,在叛徒侍女长被处死的消息传出后回升至42%,近十年稳步增长,目前稳定在原本的70%-75%左右。 但值得注意的是,十字星家族的整体经济数值指标却出现不同动向,经济指标在经历谷底40%后,一路飙升,目前已至十年前的600%。” 艾琳有些讶异,看来她还是小看了阿尔芒。 她曾被表象蒙蔽,甚至一度圣母心泛滥,将那孩子当做幼犬照料。 但那人用切身行动告诉她,她看走眼了,他一只都是一匹狼。 荣誉数值与家族的地位、影响力、信誉度等息息相关。 星辰玺戒不同于普通的家族信物,那是开国之战时六大家族订立的盟约誓言,象征着六大家族休戚与共。 那时玺戒失窃,十字星叛国的流言四起,老伯爵也蹊跷地死去。 虽然艾琳敢拍着胸脯保证这些都是巧合,她从未对老伯爵下过手,但这些诡异的巧合足以让阴谋家们狠狠地揣摩十字星家族的居心和用意。 因此家族荣誉值下跌也在情理之中。 但经济值的飙升便是怎么看怎么诡异了。 她那时出手本意就是为了打压十字星家族的生意,用星辰玺戒盖的那几份假合同没少给阿尔芒添乱…… 而他不但能逆风翻盘,居然还带着整个十字星更上一层楼? “阿尔芒现如今在王城做什么?”艾琳沉思几秒而后发问。 “他目前是财政院的三把手,担任审计长。” “疯子,他怎么敢的?真是疯子!” 财政院审计长——人们更喜欢戏称这个职位为“王的巡回猎犬”。 审计长负责审计所有贵族领主、地方总督的账目,并以此作为政治敲打的利器,为王撕咬下最肥美的肉块。 倘若处置得当,这个位置将会是王手里最锋利的刀。 因此这个位置也是世袭贵族们避之不及的席位,一旦担任,便相当于与众多家族的利益割席。 历史上这个职位多由忠诚冷酷的寒门子弟担任,胜了,则一飞冲天;而更多的人,不过是夭折在王通往金银珠宝路上的垫脚石。 十字星家族的钱财难道仍不够你挥霍吗?竟要铤而走险走上这般道路—— 艾琳在内心无声地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