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穿成傻柱大哥,暴揍秦淮茹》 第1章 四合院吗? 四九城,南锣鼓巷95号。 正是暖阳高照,群鸽嗡鸣,中院正房屋内,猛地响起一声惊呼。 “啥?大哥要回来了!” 屋内,略显老成的青年露出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 “是真的,信上就是这么说的。” “我看这来信地址,哥……这邮戳怎么没有地址啊,只写着免费军事邮戳。” 何雨水二十出头的模样,破旧的花袄套着清瘦的身躯,攥着一封信,两个大眼珠子里写满了诧异和困惑。 大哥,一个熟悉但是又无比陌生的称呼。 何雨生早年离家,十多年来杳无音讯,整个大院包括兄妹俩在内,都以为他早就死在了那个动荡的年代了。 现在,他们居然收到了一封大哥寄来的信? 何雨柱有些惊惶的接过信件,除了正面盖着辽宁安东和四九城的邮戳外,写着来信地址的位置,只有一个红色的小三角。 “我的傻妹妹呦,这说明信是从部队寄来的。” “部队?” “这么说,大哥失踪这些年,其实是参军啦?” 何雨水两眼放光,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可转头一看不对啊,“哥,大哥回来了,你咋不高兴呢?” “高兴,我怎么不高兴了我?” 何雨柱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眼神中只有三分喜悦,余下的七分,尽是畏惧和不安。 …… 东城区,区委武装部。 一个穿着笔挺整洁的军装,提着包裹背着行囊的年轻男人,正站在院内等候着什么。 男人不到三十的模样,面容帅气硬朗,目光深邃如墨,身上那股子部队磨炼的杀伐气场,好似让周遭的秋风都肃穆了几分。 机关院里面,有推着自行车往来的女同志们盯着看了好一会,不知想到了什么,莫名便红了脸。 何雨生心里,有些五味杂陈,这就是六十年代的四九城。 “四合院吗?” 叹了一口气,已经半个多月了,何雨生终于适应了一些现在的身份,何雨生,何家老大,老二弟弟何雨柱,老幺妹妹何雨水。 何雨生嘴角抽搐,原著他倒是读过,可关于何家老大的身份,几乎是一笔带过。 而如今的情况却是…… 他,何雨生。 1933年生人,早年离家后,于1948年参军,打完解放战争后,立刻抗美援朝奔赴前线,一晃十七年,如今终于复员归乡。 “也不知道那封信,他俩收到没有。” 当初前身负气离家,出走后这些年,一丝消息都不曾给家里透露,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死,当然是没死,但这些年能活下来,也算命大。 前身是个暴脾气,上了战场不要命的那种。 若不是到了年纪,再加上一些别的原因,上面是绝对不会批准他复员,说什么也要将他留下的。 “算了,穿都穿了。” 何雨生并不是那种喜欢纠结的人,再说穿越的时候,还给搭配了个系统呢。 【物资秒杀系统】 【宿主:何雨生】 【刷新频率:每日】 系统是附赠的。 何雨生来的时候就有了,每天随机刷新物资,小到柴米油盐,大到火箭航母,统统只要一毛钱。 可惜这半个月来,何雨生顶多也就刷到一些瓜子酱油什么的。 至于火箭航母,他严重怀疑系统介绍是不是掺了水分。 反正他是没遇到! “我就说,等了半晌不见人,你杵这干啥,上去啊!”何雨生正物外神游,一个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 转头一看,迎面走来了个三十六七岁,寸头国字脸,中山装四方步的男人,攥在手里的牛皮文件袋,板着个脸就打在了何雨生的肩上。 东区武装部副部长,赵卫国。 “报告领导,刚刚有人上去了,说是让我在这等着。” 见到那张熟悉的面孔,何雨生立刻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这个小刘,老子回头就收拾丫的!” 赵卫国脸色一沉,随后轻笑道,“行啊!我也就才刚转业上任,半个月不见,你小子倒是比我还会打官腔了。” 听出对方话里的揶揄,何雨生立马改口:“营长,我……兄弟,你现在怎么着也是个领导,我总得注意点影响吧?” “领导个屁!” 赵卫国暴了粗口,一胳膊圈住何雨生的脖子咬牙切齿道:“在我面前,你装什么犊子?部队里我当营长的时候,你咋不叫领导?现在知道影响不好了?” “那不是以前思想觉悟不够嘛!” 何雨生被勒的有点喘不过气,涨红着脸咳嗽起来。 赵卫国顿时笑了:“呦!你小子还会来这一套了,看来这些年的祸没白闯啊,知道长记性了,不错嘛!” 那可不是。 这些年,依着前身的暴脾气,闯的祸比立的功都多。 若不是这样,也不至于同是一个班出身,赵卫国都已经当上营长了,他临到复员还是个小小的班长。 当然,赵卫国能当上营长,跟他的背景也脱不开关系。 不然的话,这武装副部长,怎么也轮不着他。 这可是四九城的东区! “你让我复员后第一时间找你,到底什么事?” “你说呢?要不是我一个劲的招呼,听说你小子还不准备复员?怎么,打算扔下兄弟,一个人在部队里潇洒?” 赵卫国挑了挑眉,一拳锤了过来。 何雨生翻了个白眼,他就知道,自己复员这事,赵卫国肯定逃不了干系。 “行了!别抱怨了!兄弟能让你回来,自然不会亏待你,走吧!”说完,赵卫国两手一背,扭头就往前走。 何雨生有些懵:“上哪?” “劳动局。” 赵卫国头也不回地说道,“先去给你工作的事情打声招呼,当初战场上是你罩着我,现在回了家,这一亩三分地儿,该轮到兄弟我罩着你了!” 第2章 办不了 两人刚走到武装部大门,一个二十出头,长得一脸精明能干的青年,就笑呵呵地迎了上来。 “赵部长,这边请。” 大门口靠墙处,正停着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 “不用了,钥匙给我,小刘啊,我看你短时间工作辛苦了,准你三天假,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赵卫国瞥了眼对方,面无表情的开口说道。 那副威严沉着的模样,和此前同何雨生嬉笑打闹的时候判若两人。 “啊?” 小刘一时间傻了眼。 这表情,这语气,哪里是让他回家休息,分明是让他回家反思啊,好端端的,哪里出问题了? 刘启军百思不得其解,余光看到了一旁穿着军装的身影,心下顿时恍然。 该不是因为这人吧? 心里后悔万分的时候,也忍不住暗中抱怨,这人来的时候也不说清楚,他以为不过是个普通的退伍大头兵来着。 “是,谢谢部长,您路上注意安全。” 说完,刘启军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将钥匙递给了旁边的何雨生。 何雨生正准备伸手去接,一个愠怒地声音却再次响起:“我说把钥匙给我,你给他做什么?” 说完,便劈手夺过钥匙。 何雨生连忙笑道:“领导,哪能让你开车啊,还是我来吧。” 可赵卫国听到领导两个字,却瞬间炸了刺,直接怒道:“你给我上车!喜欢喊领导是吧,今天我就非要开车,让你也感受下领导的滋味!” 赵卫国走到一旁,撸起中山装的袖子,抡起膀子就开始转摇把。 等到发动机响了后,沉着脸径直坐进了驾驶室。 何雨生见状,直到赵卫国牛脾气上来,谁也劝不住,只能朝着小刘歉意的笑了笑,随后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而亲眼目睹整个过程的刘启军,则脸色煞白,心里渐渐泛起一股凉意。 完了!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怎么就把他给怠慢了? 一路上,赵卫国都板着脸一言不发,看样子是真的生气了,何雨生瞧着有些好笑。 到了劳动局门口,车刚停稳,一个年轻小伙跑上来。 “赵部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找孙局长?我马上给您……” 等小伙看清楚,坐在驾驶室开车的是赵卫国,旁边坐着的,反倒是个一身普通军装,从来没见过的面孔,这反常的一幕,直接给小伙整不会了。 “不用了!老孙就在里面对吧,我自己去找他就行。” “领导,您直接去安置窗口那边等好就行。” 赵卫国沉着脸下了车,后半句夹枪带棒的阴阳话,明显就是给何雨生说的,何雨生啼笑皆非,那小伙子却吓得够呛,连请带扶的给何雨生迎下了车。 “领导,这边走……” “不用,刚刚赵部长开玩笑来着。” 何雨生摆了摆手,独自朝着大厅走去。 找到安置窗口的时候,恰好无人排队,他立刻掏出早已准备好的手续,递了进去:“你好同志,我来办理一下转业安置。” 办事员是个短发女人,有些漫不经心,一边接着资料,一边还扭头跟旁边的同事说笑。 何雨生在窗口前等了许久,忍不住询问道:“同志?可以了吗?” “催什么催?这资料不得看清楚吗?” 办事员没好气的抬头,粗略地扫了眼资料后又扔了回来,“办不了。” 何雨生一头雾水。 办不了? 他可是符合国家政策的复员转业,而且手续资料都齐全,怎么会办不了呢,他想问明白原因。 “同志,请问为什么办不了?” 但办公室里面聊得兴起,并没有听到何雨生的问话。 无奈之下,何雨生只得加重了语气,并敲了敲窗口。 “同志?” “哎呀!你自己不会看嘛!” 办事员拔高了声调,有些不耐烦地指着墙上的《岗位公示栏》,“几个厂子的运输队都满了,没有开车岗给你,你回去等着吧。” 这年头司机都是香饽饽,运输岗那都是抢破脑袋才能挤进去的。 “那请问,还有什么其他岗位吗?” “我说你是没长眼睛还是不识字,这上面写的明明白白,你不会自己看吗?” 接二连三的询问,办事员开始不耐烦的嚷了起来,“就只有纺纱厂缺揽件工了,你去不去?不去就等通知,什么时候有运输岗位,什么时候通知你。” 何雨生深吸口气。 倒不是因为工作岗位,对方这个办事态度,就让人觉得火大。 “哎!你咋自己过来了,不说让你等我吗?”就在这时,赵卫国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老孙,这就是我给你说的,我兄弟何雨生。” 何雨生循声转身。 和赵卫国并肩走来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一身干部装,身形略显精瘦,眉宇间透着一股干练气息。 这人就是劳动局局长,孙文海。 “何同志,久仰久仰!” 见到何雨生的瞬间,对方一双手便迎了上来,目光也有些好奇的打量起来。 要知道,这些日子,赵卫国可没少往他这边跑,话里话外,经常挂在嘴边的,就是这个战场救过他的命,跟他称得上生死之交的兄弟。 今天总算是见到正主了。 “这位是咱劳动局长,跟我也算是老朋友了,你喊老孙就是。” “孙局长,幸会。” 何雨生连忙握了上去。 至于称呼,赵卫国虽然这么说,他也不能真那么喊。 “哈哈!真不愧是老赵的战友啊,这些年保家卫国,辛苦了啊!”孙文海满脸热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多年老友。 “孙局长抬举,我就是个部队里开车的,保家卫国什么的,都是本分。” “哈哈!看看这思想觉悟!您真是太谦虚啦!” 孙文海又笑着夸赞几句后,话锋一转,“只要是人才,不管在不在部队,都能为国家建设出力不是?怎么样,工作岗位已经落实下来了吗?” 何雨生往后瞥了一眼,笑道:“已经落实下来了,纺纱厂揽件工,我正打算办手续呢!” 纺纱厂?揽件工? 瞬间,孙文海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住了。 赵卫国更是脸色一沉,目光直接锁在了窗口的办事员身上。 第3章 六十年代的筒子楼! “呵呵,孙局长说得对。” “只要是为国家建设出力,在哪不都一样吗?” 何雨生接过对方刚才的话,笑呵呵的说道。 但孙文海的冷汗,已经开始往外冒了,下意识瞥了眼赵卫国的脸色后,心中大呼不妙! 果不其然,就见赵卫国冷笑一声,开口说道:“是啊!咱们都是一块砖,国家哪里需要哪里搬嘛! 孙文海心中无奈苦笑,可也难怪赵卫国动怒。 他话都已经放出去了,结果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这不是啪啪抽他的脸吗? “老赵,你先消消火,我问问清楚再说。” 没办法啊,先不提这位爷背后的关系,单是他现在武装部副部长的身份,就不能不给这个面子。 更何况,人家这几天可是跑了好几趟了。 再三强调,这是他比亲兄弟还亲的战友,务必要落实这个事。 “小李,什么情况?” “我记得炼钢厂不是缺一个运输队队长吗?空缺已经补上了?你怎么安排的,让咱们的战斗英雄去纺纱厂揽件?” 叫做小李的短发女办事员,此刻已经吓的脸蛋煞白了,支支吾吾地站起身道: “局、局长……那个位置他,他……” “他什么,说清楚!” 孙文海加重了语气。 办事员吓得大气不敢出:“是钱主任过来打过招呼,他们家有个亲戚,马上就要迁过来了,之前干的也是司机,所以……” “简直胡闹!” 孙文海猛地一拍办理柜台,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发烫。 “这是哪?这是劳动局!” “不是谁家,更不是酒楼饭店,拿安置军人的国家政策来做人情?” “好好好!我看咱们这的风气,是时候该肃清一下了。” 孙文海指着小李的鼻子,“你!还有钱主任,待会来我的办公室!” “现在!立刻!马上!” “给这位何同志的岗位落实了!” “炼钢厂运输队长那个!” 办事员吓得一个哆嗦,眼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是、是,我这就办!” “这……这位同志,麻烦您把手里资料再递给我一下,谢谢、谢谢你。” “简直太不像话了!” 最后,原本冗长的办理流程,也被精简到了五分钟时间,孙文海这一通怒火下去,整个办理窗口的办事效率都提升了不少。 临走前,孙文海一口一个对不住,让看了笑话。 何雨生倒还好,反正工作也是安排下来了,而且还是炼钢厂的运输队长,先不提队长职位,单是这个二级司机的工种,福利待遇就远比一般工作要强。 难怪,那个钱主任会特意嘱咐。 不然这个肥差,还真落不到自己头上,当然,这一切还是要归功于赵卫国。 车子前脚出了劳动局,赵卫国后脚就开到了炼钢厂,先是人事科落实档案,然后再去行政科分配住处。 听到赵卫国来了,炼钢厂的副厂长立刻赶来陪同。 人事科科长是个身型有些臃肿的胖子,见面就一个劲用手帕擦着脑门上的细汗,看完介绍信和资料后,当即点头道:“欢迎何同志加入咱们炼钢厂大家庭,工资这些基本情况,前面吴科长说过了吧?” 工资情况,人事科那边已经说清楚了。 按照国家政策来,二级驾驶员的基本工资是六十三块。 再加上何雨生的军龄补贴、战功补贴等等乱七八糟的,合计八十一块五。 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何雨生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现在可是63年,米面粮油,那都是几毛、几分钱一斤! 就拿他那个傻弟弟来说,轧钢厂大厨,算得上是个人人羡慕的好差事了,用原话说,就是单凭他的工资,完全能做到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但多少钱呢? 三十七块五。 而现在,自己的工资,却比他的两倍还要高! 当然,真正的好处,还是分配住处。 “按理说啊,何同志暂时未婚,根据《住房费陪条例》,原则上厂里是不能给提供住房的。” 开口先说原则,然后再看脸色。 瞧见赵卫国脸色明显不对后,副厂长立刻摆手,接过话茬道:“但是,何同志这边的情况,我们也要考虑进去,殊问题要特殊对待嘛,总不能让咱们转业回乡的军人,到最后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不是?” 特事特办这四个字一出,那效率绝对是杠杠的。 等再出门的时候,何雨生就已经喜提职工筒子楼宿舍一间了。 两个月后,即可入住。 以至于何雨生出门的时候,都感觉嘴角有些压不住。 筒子楼啊! 六十年代的筒子楼! 哪怕是在四九城这种地方,那也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住宅,水电全通,还有暖气,这就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不过要等俩月。 也行! 这两个月,他可以去弟弟妹妹那里挤挤。 南锣鼓巷95号大院啊! 想到那些吵吵闹闹,麻烦事不断地四合院,何雨生就忍不住叹了口气,不知道真住进去,会是什么样子。 几经辗转后,车子又开回了武装部。 也就在这时候,赵卫国扔过来一个证件,脸板了一路的他,终于开口说话了:“诺!给你办下来的,收好了。” 何雨生接过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一个持枪证。 红皮小本上带着钢印编号——京武特字003号。 第4章 哭能当饭吃?去把煤球码齐! 六十年代,尚处于建国初期,所以各地的治安都不太好。 若是常人倒也罢了,但是司机,可真不好说,一车子货物,不论装的是什么,终归都是值点钱的。 遇到一些红了眼的,保不齐干出点什么事情来。 这个时候,有没有东西傍身,就关系到身家性命了。 虽然这个时期国内还没有全面禁枪,但要想在四九城拿到一张持枪证,其难度不用想都知道。 哪怕是赵卫国,批下这张证,估计都花费了不少的功夫。 “有了证,以后出门能安全点,别回头没死在战场上,反倒是阴沟里出了事。”赵卫国面无表情的开口解释着。 何雨生心下感动:“卫国……” 赵卫国摆了摆手,叹了口气说道:“兄弟,其实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说,我赵卫国这条命,当年是你从战场上捡回来的。” “我还是我,赵卫国!哪怕离开了部队,咱们还是战友,还是兄弟!”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嗯,明白了。” 何雨生点了点头。 赵卫国听后,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一拳锤了过来:“明白了就行,以后少他娘在老子面前提领导两个字!不然真别怪兄弟翻脸!” “我还有事要忙,就不送你回去了。” “行!” “对了,别忘了去街道办,你户口还没办呢。” “知道了。” 何雨生招了招手。 人生能有这样的兄弟,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半个小时后,何雨生到了南锣鼓巷附近,好在这些年过去了,四九城变化并没有想象那么大,所以凭借前身的记忆,他很快找到了大致位置。 先到街道办事处,要想在四九城落脚,首先得落户。 办事处王主任是个穿着蓝色列宁装,一头短发的利落中年女干部,见到赵卫国这个陌生面孔,先是习惯性的审视了一眼。 “你好,这位同志,有什么事吗?” “我来办落户。” 何雨生言简意赅。 办落户? 这小伙子看着年纪不大,是哪家刚迁来的亲戚吗? “哪家啊?” “95号大院。” “95号?小同志,你家里都有什么人啊?” 何雨生解释道:“我爹叫何大清……早些年跑了,不过还有俩弟弟妹妹住在这,弟弟叫何雨柱,妹妹叫何雨水。” “你说的是傻柱他们兄妹俩吧?” “那不可能,我从来没听过他们有……雨生,你是雨生!” 王主任话至一半,猛地顿住,下一秒,便震惊的呼出声。 何雨生,何家老大,她的脑海中不由浮现了一个沉默寡言的孩子形象,那时候见面,还是因为办丧事。 何家娘死的早,三个孩子最大的才十多岁,俩小的哭的跟泪人似的。 唯有何雨生,这个平素就没高声说过话的孩子,母亲咽气的时候,愣是一滴眼泪水没掉,一边端盆倒水一边朝傻柱呵斥。 “哭能当饭吃?去把煤球码齐!” 这孩子,从小就狠! 不光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何家娘走后,何家爹又是个游手好闲的货,那些年的房捐,几乎全是何雨生一人挣的。 白天在前门的“永仁堂”打下手,晚上就去西直门货站扛大包,十三四岁的孩子,二百斤的麻袋,整宿整宿的抗! 那年冬天,更是累到咳血。 自家抓了两把川贝母含在嘴里,第二天又照常上工。 “你……你真是雨生?” 看着面前穿着笔挺军装,英气勃勃的何雨生,王主任激动不已,“这些年,街坊邻居都以为你……好好好!好孩子,原来你是当兵去了!现在有出息啊!” 何雨生也想叙叙旧,可关键是,他早忘了这谁了。 “主任,我刚复员回来,这户口还没办,你看……” “对对对!你看我这脑子!” “先办正事。” 王主任一拍脑门,赶紧拉着何雨生进门。 一个小时后,等何雨生再次出门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户口本、一个蓝色封皮、印着城镇居民副食购买证的本子。 这就是副食本了,和户籍卡是绑定的。 有了这玩意,才能凭借票据,买到一些定量供应的东西,像盐、肥皂、煤油……可以说都得指着这个小本本。 “雨生啊,记得每个月15号去副食店登记,这事儿别忘了。” “以后有空,常来王姨这走走啊!” 王主任将何雨生送到了门口,临走还不忘挥手叮嘱。 何雨生点头应合着,心中不由感慨,六十七年代的人情交往,果真不是后世钢铁丛林能比的。 户口办好了。 接下来,终于可以回家了。 看着面前的95号院门,何雨生深吸口气,走了进去。 刚进门,就看到一个戴着眼镜,头发花白的老头,看到此人的瞬间,何雨生就认了出来。 阎富贵,三大爷! 这位抠门界的祖师爷,铁公鸡中的战斗鸡。 见到何雨生,老头先是眯了眯眼睛,随后试探性的开口道:“小同志,走错地方了?过来问路?” 得!开始了。 阎老抠能有这么好的热心肠? 何雨生心里门清,对于这位算计到了极致的老家伙来说,搭手帮忙,顺手带路什么的都是其次的,更主要的是看能不能从中捞点什么好处。 就是一条狗从他门口路过,他都得从狗嘴里抠出半个窝头来。 “阎老师,你不认得我了?” “你是?” “是我,何雨生。” 何雨生一脸微笑的解释着。 “何雨生?” 阎富贵听后,连忙上前两步,一双老花眼反复打量好几遍,竟猛地打了个哆嗦,“真……真是你啊!” 要说何雨生,这院里的老人就没不记得的。 傻柱浑吧? 可在这位面前,那还真不是个。 那些年,被自家这位大哥打的那叫一个惨呦! 何雨生头次领工资的时候,傻柱哭着闹着要吃糖,直接反手就是一耳光:“一天到晚顾着吃,这钱攒着给你娶媳妇用的!” 可就是这么个狠得下手的哥哥,却在他15岁临走那年,连续上了三个月的夜班,换来了一张“丰泽园”学徒的介绍信。 三年下来,存的每一分钱,都在钱折子里,临走时全部留给了傻柱。 “嗯,是我。” “当兵去了,回来了。” 何雨生三言两语,就交代了事情始末。 但阎富贵已经惊得快说不出话来了。 第5章 那小子,就是何家的天 “哎呦!我的天爷!” 阎埠贵一拍大腿,那张老脸上瞬间堆满了菊花似的褶子,仿佛见着了失散多年的亲人。 “真是雨生啊!你这孩子,可算是回来了!出息了,当兵光荣啊!” 他几步凑上前,热情得有些过分,一双小眼睛在何雨生那身笔挺的军装和崭新的行李上滴溜溜地打转。 这身行头,这股气派,一看就是混得不错! 阎埠贵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脸上的笑容愈发真诚:“雨生啊,你看你这刚回来,风尘仆仆的,三大爷怎么着也得给你接风洗尘!走,上我们家,让你三大妈给你炒俩菜,咱爷俩喝盅!” 何雨生心里冷笑一声。 接风洗尘是假,想从他这儿抠点好酒好菜才是真。 这阎老西的性子,到什么时候都改不了。 他声音带着距离感:“三大爷,心意我领了。刚回来,家里乱七八糟的,得先收拾,就不叨扰您了。” 直接把界限划得清清楚楚。 阎埠贵脸上的笑容一僵,热脸贴了个冷屁股。 他张了张嘴,还想再劝,可一对上何雨生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板蹿上后脑勺。 那眼神太冷了,让他后面的话全都堵在了嗓子眼。 他猛地想起了十几年前的何雨生。 那小子,打小就是个闷葫芦,可下手是真狠。 院里谁敢欺负傻柱跟雨水,他提着板砖就敢上门。 眼前这人,虽然长大了,可那股子狠劲儿,好像比以前更瘆人了。 “那……那行,你先忙,先忙。” 阎埠贵讪讪地笑了笑,不敢再纠缠,下意识地侧身让开了一条道。 何雨生没再多看他一眼,提着行李,迈着沉稳的步子,径直朝着中院走去。 直到那道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月亮门后,阎埠贵才长出了一口气,只觉得后脖颈子直冒凉气。 他抹了把额头的虚汗,一溜烟地跑回了自家屋里。 “当家的,你这是见着鬼了?脸白得跟纸似的。” 三大妈杨瑞华正在纳鞋底,看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由得放下手里的针线活。 阎埠贵一屁股坐到板凳上,端起桌上的凉白开猛灌了一大口,这才压下心头的惊悸。 “比见着鬼还邪乎!” 他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凑到老婆子跟前。 “何家的老大……雨生,回来了!” “哪个雨生?”三大妈一时没反应过来。 “还能是哪个?傻柱他大哥!那个狼崽子!” “啊?!” 杨瑞华手里的顶针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不是早些年就死外头了吗?!” “谁说不是呢!可我刚亲眼见了,活生生的人,穿着军装,提着行李,那叫一个气派!” 阎埠贵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乖乖,那眼神,就那么一扫,我这心肝都跟着颤。” 夫妻俩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不安。 杨瑞华捡起顶针,喃喃自语:“这……这院里,怕是要变天了。” 阎埠贵咂了咂嘴,一双老眼闪烁着精光。 “何止是变天!” “你想想,那小子当年是什么脾气?连他那个混账爹何大清,他都敢拿板凳腿追着满院子打!傻柱在他面前,跟个小鸡崽子似的,屁都不敢放一个。” 三大妈听得连连点头,记忆一下子被拉回了过去。 是啊,当年何雨生在家的时候,傻柱哪有现在的浑劲儿?被他大哥管得服服帖帖。 何大清想拿家里的钱出去喝酒,都得看大儿子的脸色。 那小子,就是何家的天。 阎埠贵压低声音,手指在桌上敲了敲。 “他这一回来,首当其冲的,就是贾家!” 三大妈一拍大腿。 “可不是嘛!这些年,傻柱让秦淮茹拿捏得死死的,饭盒跟不要钱似的往贾家端。这要是让何雨生知道了,依着他那护食的性子,不把贾家的房顶给掀了?” 阎埠贵冷笑一声。 “掀房顶都是轻的!还有老易,他那点小算盘,指望着傻柱给他养老送终,现在人家亲大哥回来了,还轮得到他一个外人?” 两人越分析,心里越是透亮。 何雨生的回归,必然会搅起惊涛骇浪。 突然,三大妈想到了一个更关键的问题,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当家的,你说……他这回来,住哪儿啊?” 阎埠贵一愣,随即眼中闪过骇然。 对啊! 何雨生回来了,工作肯定也落实了,但这房子呢? 院里可没空房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住回他自己家,也就是傻柱和何雨水现在住的那两间。 杨瑞华倒吸一口凉气。 “我的老天爷,依着他那股狠劲儿,为了房子,别说贾家了……我瞅着,他连傻柱跟雨水都得给撵出去!” 何雨生拖着行李,脚步沉稳地踏进中院。 午后的阳光斜斜洒在青石板上,院子里弥漫着肥皂水和旧衣服的味道。 秦淮茹正蹲在井台旁,一边搓洗孩子们的衣裳,一边低头琢磨着晚饭怎么凑合。 忽然听见动静,她抬眼望去,只见一个陌生男人站在门口,身姿笔挺、眉目冷峻,一身军装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她下意识把湿手往围裙上一擦,警惕地开口:“同志,你找谁?” 何雨生停下脚步,把行李放到一旁,声音不咸不淡:“我姓何,是这儿的人。” 秦淮茹愣了愣,又细细打量他几眼。 这人面相陌生,却带着股说不出的压迫感。 她心里暗自盘算,这四九城的大杂院哪来这么个硬朗汉子? “你是……傻柱家亲戚?”秦淮茹试探着问。 何雨生嘴角微微扬起,“我是他大哥,何雨生。” 话音刚落,秦淮茹手里的衣服差点掉进水桶里。 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傻柱还有个大哥?可我嫁过来五年,从没听他们提过!” “那是因为我早些年就离家参军去了。” 何雨生神色平静,看向秦淮茹的目光像看透了一切。 “现在复员归来,自然要回自己家看看。” 秦淮茹心头一紧,下意识将身体挡在井台前。 一双眸子上下扫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大哥,越看越觉得不像一家人:这气质,这模样,比傻柱精明太多! “你跟傻柱一点都不像啊!”她忍不住脱口而出。 “长得随母亲。”何雨生语气淡漠,没有半分波澜。 这一句话,让秦淮茹彻底哑火,但脑袋却飞快转起来。 他要是真回来了,那房子的事还怎么安排? 原本想着让傻柱腾空屋子给贾家住,如今凭空多出个大哥,这算盘怕是要全打乱! 第6章 你当他是傻柱那么好拿捏? 正思忖间,只听屋内传来一阵尖锐嗓音。 “谁呀!大白天堵门唧唧歪歪,还让不让人活了!” 贾张氏披头散发地冲出来,一脸横肉写满了防备和敌意。 看到院中站着个陌生男人,她立刻叉腰吼道: “你是哪根葱?跑我们贾家的地方撒野来了?” 何雨生依旧镇定自若。 “不好意思,我不是外人。我是隔壁老何家的,大名叫——” 话还没说完,贾张氏直接打断:“呸!什么老何新何的,我活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你这种不要脸的骗子!想骗吃骗喝,也得挑个人信你的!” 她两只小眼珠滴溜溜直转,上下扫视对方那身军装和箱包,更加怀疑起来。 “穿成这样就能骗人啦?信不信我马上去派出所告发你冒充烈属家属、混进机关单位偷东西?” 面对贾张氏泼妇般的指责与威胁,四周邻居纷纷探头观望,有几个孩子已经躲到了墙根后面。 但何雨生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只慢条斯理回答:“您当然认不得。我走的时候,你们还没搬进这院呢。当时南锣鼓巷户籍登记簿上,可没有贾字。” 一句话戳中了贾张氏最敏感的地方,她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呦呵,说得倒清楚!嫌我们农村来的咋地?有本事别回来抢房子啊!” 这时候,一大妈闻声赶来,人未到声先至: “咋啦咋啦,又闹啥幺蛾子呢?” 秦淮茹忙迎上去,小声嘀咕了一句:“一大妈,这位同志自称是傻柱的大哥,说叫何雨生,结果被老太太当骗子骂起来了……” 一大妈猛地怔住,两只浑浊却犀利的老眼死死盯住那个高大的身影,好半晌才颤巍巍开口: “小……小生?!真的是你吗?”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间。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聚集到那个名字上—— “小生”这个称呼只有真正了解过去的人才会喊出口。 一大妈一步步挪近,用力端详他的五官轮廓,那熟悉又久违的一丝狠劲终于浮现出来。 “当年,你爹走之前,你还拎着酒瓶追他满街跑……后来再没人提起过你的名字。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喽……” 这一刻,她声音竟有些哽咽。 “这些年……”一大妈叨念着往昔,“先是小生离家出走,然后老二撑起整个家,再后来连老爷们也撂挑子跑远喽。这日子,全靠兄妹三个苦熬下来……” 面对老人复杂又深情的注视,何雨生命脉绷紧许久,此刻终于松弛下来。他轻轻点头: “一大妈,我就是小生。当初离开,是为了参军报国。如今总算还能回来。” 他说罢,将手中的复员证递到老人面前,那份厚重与沧桑,在场众人无不动容。 而此时此刻,被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 然而,总有人的心思不在家国情怀上。 “一张破纸能证明什么?” 贾张氏尖利的声音划破了这短暂的动容,她一双三角眼死死盯着何雨生,仿佛要在他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谁知道你这证是真是假?现在外面骗子多着呢,专挑我们这种老实人家下手!你说你是何家老大,那你把何大清叫回来对质啊!” 这话一出,院里不少老人都撇了撇嘴。 何大清?那老东西扔下儿女跟寡妇跑了都快十年了,上哪儿找去? 这贾张氏分明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存心找茬。 一大妈气得脸色发白,正要开口,何雨生却先一步抬起了眼皮。 他的目光带着一股子从尸山血海里趟出来的寒意,淡淡地落在贾张氏身上。 “何大清在哪,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家的房子,还在老地方。” 他掷地有声。 “我这次回来,一是看看弟弟妹妹,二就是拿回属于我何家的东西。” “你做梦!” 贾张氏瞬间炸毛,“这院里的房子都是公家的,你离家十几年,户口早就销了,凭什么回来抢房?” 她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只要咬死这人是骗子,是来路不明的野路子,那傻柱旁边那间空屋,迟早是她孙子棒梗的! 眼看两人又要争执起来,人群后方的几个年轻人却在窃窃私语,脸色一个比一个精彩。 “真是何家老大……我看着这股劲儿,错不了。” 闫解成压低了声音,对着身边的刘光奇和刘光富嘀咕。 刘光奇缩了缩脖子,眼神里满是忌惮:“我爹以前就说过,这院里最不能惹的不是傻柱,是他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哥。你们还记不记得,当年他为什么离家?” 刘光富年纪小些,闻言一脸茫然。 闫解成却像是知道了什么惊天大秘密,得意地压着嗓子:“因为他把自个儿亲爹——何大清,给揍了!” “什么?!”刘光富失声惊呼,又赶紧捂住嘴。 “小点声!” 闫解成瞪了他一眼,继续炫耀般地科普。 “听说当年何大清在外面勾三搭四,被他撞见了,他二话不说,抄起擀面杖追着何大清打了三条胡同!那场面,啧啧,院里老人谁不知道?从那以后,何大清看见他都绕着走!” 这番话在小一辈的人群里炸开。 打亲爹?还是追着打? 这得是多狠的角儿啊! 就在这时,一直没作声的二大妈快步走到贾张氏身边,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凑到她耳边,声音压得像蚊子哼哼: “你个老东西是真不要命了?你当他是傻柱那么好拿捏?这主儿当年连亲爹都敢往死里打!你再多说一句,信不信他把你扔井里去!” 二大妈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发自肺腑的恐惧。 她可忘不了,当年那个半大少年,拎着板凳腿,眼神凶得像狼崽子,愣是把人高马大的何大清逼得跳墙逃跑。 贾张氏浑身一哆嗦,脸上的嚣张气焰瞬间熄灭了。 第7章 你跟傻柱,可就得睡大街了! 她可以不信一大妈,可以不信复员证,但二大妈这番话,却像一盆冰水从她头顶浇下。 打亲爹…… 她再横,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 这突然冒出来的大哥,显然是块铁板! 前一秒还上蹿下跳的贾张氏,下一秒竟奇迹般地闭上了嘴,耷拉着脑袋,灰溜溜地往后缩。 这戏剧性的一幕,让所有人都看傻了眼。 尤其是院里那些新搬来的住户,一个个面面相觑,满头雾水。 这老嫂子刚才还跟斗鸡似的,怎么二大妈一句话就让她蔫了? “刘哥,这……这是怎么回事啊?”一个新来的年轻工人忍不住向刘光奇打听。 刘光奇见有人请教,虚荣心立刻得到了满足,他清了清嗓子,神秘兮兮地开口: “你们新来的不懂。这位何大哥,可是咱们院里的传奇人物!” 闫解成也凑了过来,抢着爆料:“传奇?何止是传奇!这么跟你们说吧,傻柱能打吧?轧钢厂里一个能打他三个的,有吗?没有!但我告诉你们,五个傻柱捆一块儿,不够何大哥一个人收拾的!” “真的假的?”新住户们倒吸一口凉气。 闫解成越说越来劲。 “这算什么!我刚不说了吗?他当年可是把亲爹何大清打得满院子求饶!就因为这事儿,他才离家参军的。你们说,连亲爹都敢下死手的人,贾家那老虔婆敢惹吗?” 一番话下来,新住户们看何雨生的眼神彻底变了。 原来这位爷不是猛龙过江,而是阎王爷回院! 对于周遭的议论和敬畏,何雨生恍若未闻。 他的注意力,始终没有离开过正事。 他收回目光,转向一脸担忧的一大妈,语气缓和了些许:“一大妈,柱子和雨水呢?” 一大妈叹了口气,脸上的褶子都写满了愁绪:“柱子在轧钢厂后厨上班呢,不到天黑回不来。雨水……雨水应该在学校上学,也得傍晚才放学。” 何雨生敏锐地察觉到,当一大妈提到雨水两个字时,一旁始终沉默的秦淮茹,脸色倏地白了一下,眼神也下意识地飘向自家屋门。 那是一种心虚和紧张交织的复杂神情。 何雨生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 有事。 就在这时,一个半大孩子从人群里钻了出来,正是阎家的老三阎解放。 他瞅着何雨生,大声嚷嚷: “雨水姐今天没去上学!我刚从胡同口回来,亲眼看见她了!” 此话一出,院里顿时安静下来。 何雨生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再次扫向秦淮茹。 他问阎解放。 “在哪儿看到的?” 阎解放被他看得有些发怵,但还是老实回答:“就在……就在胡同口的拐角,她好像在等谁。” 何雨生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大白兔奶糖递给阎解放。 “去,帮我把雨水叫回来。就告诉她,她大哥回来了。” “好嘞!”阎解放接过糖,喜滋滋地转身就往院外跑。 而在他转身的一瞬间,何雨生眼角的余光清清楚楚地捕捉到,秦淮茹的身体猛地一僵,那张俏丽的脸上,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何雨生心中冷笑一声。 看来,自己这个妹妹今天没去上学,八成和这贾家脱不了干系。 而在院外,南锣鼓巷那悠长斑驳的胡同里。 “给我买鞭炮!我就要那个穿天猴!” 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正是贾家金孙棒梗,此刻正叉着腰,小胖脸上满是蛮横。 “你不给我买,我就回去告诉我奶,说你打我!让她骂死你!” 三岁的孩子,话还说不利索,威胁起人来却已是驾轻就熟。 在他面前,何雨水单薄的身体在初秋的风中瑟瑟发抖,一张小脸蜡黄,嘴唇都失了血色。 她本该坐在明亮的教室里读书,可秦淮茹一大早红着眼圈来求她,说自己临时有事,家里没人看孩子。 还没等她拒绝,傻柱就大手一挥,让她请假,不就是看一天孩子吗?秦姐家不容易。 于是,她就被迫成了棒梗的保姆。 这孩子从小被贾张氏惯得无法无天,出了门不是要糖就是要玩具,稍有不顺心就满地打滚,最拿手的就是恶人先告状。 何雨水一想到贾张氏那张刻薄的嘴脸,就怕得浑身发冷。 她知道,只要棒梗一哭,傻柱哥的耳朵根子就软了。 再加上傻柱总说什么邻里之间要互帮互助,秦淮茹再掉几滴眼泪,所有的委屈,都只能烂在自己肚子里。 “棒梗,听话,咱们回家……”何雨水的声音细若蚊蝇,带着哀求。 就在她手足无措,几乎要被逼哭的时候,一道急促的喘息声由远及近。 “雨水!快……快回去!” 阎解放一阵风似的冲过来,扶着墙大口喘气,“你大哥回来了!” “大哥?” 何雨水的第一反应是惊恐,身体猛地一颤,下意识以为是贾张氏找来了。 当听清是你大哥三个字时,她整个人都懵了。 大哥? 那个只存在于记忆碎片里的模糊身影?那个听说脾气暴烈到连亲爹都敢往死里打的男人? 他不是……不是早就死在外面了吗? 何雨水的心沉到了谷底。 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大哥,她没有半分期待,只有深入骨髓的陌生和恐惧。 这个家,难道又要多一个让她害怕的人吗? 尽管心中百般苦涩,她还是点了点头,声音发颤:“我……我这就回去。” “我不回!” 棒梗见有人来,闹得更凶了,一屁股墩在地上,两条小短腿乱蹬,扯着嗓子就嚎了起来。 “哇——何雨水打人啦!她不给我买鞭炮还打我!我不回去!我就不回去!” 何雨水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胃里翻江倒海。 她知道,棒梗只要这么哭着回院,那些街坊邻居的目光会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 而贾张氏,更是连问都不会问一句,就会认定是她的错,轻则唾骂,重则上手就打。 回家的路不过几十米,何雨水却觉得像走在刀山火海上,每一步都摇摇欲坠。 “哟,这不是雨水吗?怎么了这是?” 一道精明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三大爷阎埠贵扶了扶眼镜,一脸关切地凑了过来。 当他看到何雨水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又瞥见远处跑进院里的阎解放,心里那点算计的火苗瞬间被点燃。 阎埠贵压低声音,故作神秘。 “丫头,你大哥回来了,知道吗?就是那个混不吝的主儿!” 他咂了咂嘴,仿佛在回味什么了不得的秘闻。 “啧啧,当年他连自个儿亲爹都敢下死手揍,这次回来,可不是善茬啊。” 见何雨水脸色煞白,阎埠贵心里一阵得意,继续添油加醋。 “我可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他这十几年在外面,户口都没了。如今突然回来,又是部队的干部身份,图啥?还不是图你们家那两间房!” 他凑得更近了,声音像毒蛇吐信。 “你可得留个心眼!别到时候房子被他占了,你跟傻柱,可就得睡大街了!” 第8章 再打要出人命了! 阎埠贵的每一句话,都精准地捅进何雨水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 无家可归……睡大街…… “哇”的一声,何雨水蹲在地上,抱着膝盖痛哭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 她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前有贾家这头饿狼,后又来了个不知是人是鬼的亲大哥! 就在这时,一直撒泼的棒梗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像个小炮弹一样,挣脱了何雨水无力的手,一边哭嚎一边冲向了四合院的大门。 他一头扎进刚缩回人群的贾张氏怀里,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指控。 “奶!奶奶!何雨水打我!她不给我买穿天猴,她还打我!你快给我报仇啊!” 贾张氏那双三角眼瞬间立了起来,护着怀里的金孙。 瞧见何雨水那张惨白的小脸,积压了半辈子的刻薄与怨毒,如同开了闸的洪水,瞬间倾泻而出! “好你个遭瘟的赔钱货!我们家棒梗哪点对不住你了?让你看着他,你倒好,还敢动手打他!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她的声音尖利得能划破人的耳膜,唾沫星子喷了老远。 “一个没爹没娘教的下贱坯子,也敢动我贾家的宝贝孙子?信不信我今儿就撕烂你这张狐媚子嘴,扒了你这身皮!” 恶毒的咒骂像是一盆盆冰水,兜头浇在何雨水身上。 她本就摇摇欲坠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想哭,却连大声哭泣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死死咬住下唇,任由铁锈味的血腥在口腔里蔓延。 就在这时,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穿过围观的人群,带着一股从尸山血海里淬炼出的凛冽煞气,悄无声息地站在了贾张氏身后。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啪的一声! 那声音清脆至极,响亮到整个院子都嗡的一下。 贾张氏那肥硕的身体,竟像个陀螺似的原地转了半圈,然后噗通一声,整个人被扇得横着摔了出去,一头撞在院里的老槐树上,眼冒金星。 半边老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肿起来,五个清晰的指印,像烙铁烙上去一般。 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这是谁?敢动手打贾张氏这个院里横行霸道的老虔婆? 何雨生缓缓收回手,那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依旧笔挺。 他没有看任何人,目光死死盯着地上挣扎的贾张氏。 他穿越而来,继承了原主所有的记忆和情感。 当他看到妹妹那瘦得脱了相、满眼恐惧的样子时,一股无名业火从胸腔直冲天灵盖。 他何雨生在战场上保家卫国,连命都可以不要,回来不是为了让自己的亲妹妹被人当成猪狗一样欺辱的! 长兄如父! 他何雨生在,这个家,就塌不了! “哎哟喂!杀人啦!打死人啦!” 短暂的懵圈后,剧痛和无边的羞辱感让贾张氏彻底疯狂。 她从地上一跃而起,张牙舞爪就要扑上来。 “你个狗娘养的小畜……” “啪!” 又是一记更狠、更响的耳光! 这一次,何雨生是反手抽的,力道之大,直接将贾张氏剩下的那个“生”字连同两颗槽牙一并扇回了肚子里! 贾张氏再次跌倒在地,这次是彻底摔蒙了,嘴角都渗出了血丝。 何雨生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你再嚎?” 贾张氏被那眼神一盯,浑身的血液都快冻僵了。 但泼妇的本能让她不甘示弱,喉咙里发出一声不服气的闷哼,嘴巴一张,还想继续撒泼。 “啪!” 第三个耳光,精准而迅猛! 何雨生眼神一沉,他算是看明白了,跟这种老泼妇,讲道理就是对牛弹琴,唯一的语言,就是拳头。 打到她怕,打到她服,打到她听见自己的名字就两腿发软! 他一把揪住贾张氏的衣领,像是拎一只死狗一样把她提了起来。 贾张氏刚想挣扎,喉咙里滚出一个音节。 “啪!” 第四记耳光! 她想尖叫。 “啪!” 第五记! 院里几个大妈终于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拉架。 “哎哟,小伙子,可不敢再打了!都是街坊邻居,差不多得了!” “是啊是啊,再打要出人命了!” 何雨生手臂一震,一股巨力直接将几个大妈甩开,但他揪着贾张氏的手却纹丝不动,眼睛依旧死死锁定着她。 仿佛在说,今天谁也别想拦着! 贾张氏彻底被打怕了。 她两边脸颊肿得像发面馒头,嘴角淌血,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恐。 她瘫软在地上,却再也不敢蹦出一个字。 院子里的人群窃窃私语,看向何雨生的目光充满了敬畏和震撼。 “我的乖乖,这何家老大是阎王爷转世吧?也太狠了!” “狠?这叫一物降一物!贾张氏这回算是踢到铁板了!” “活该!让她平时嘴那么欠,欺负人家雨水一个孤女!” 何雨生松开手,任由贾张氏像一滩烂泥般滑落在地。 他看都没再看她一眼,转身一步步走向还愣在原地的何雨水。 一直到此刻,何雨水才仿佛从噩梦中惊醒。 她呆呆地站在那里,眼泪还挂在睫毛上,低着头,浑身僵硬。 何雨生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将她瘦小的身体完全笼罩。 他这才看清自己的妹妹。 十六七岁的年纪,本该是花一样的季节,可眼前的女孩,瘦得几乎脱了形,一张脸蜡黄蜡黄的,没有半点血色。 头发枯槁得像一丛杂草,身上的衣服洗得发白,还打了好几个补丁。 这哪是过日子?这分明是在熬日子! 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疼,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何雨生的心上。 何雨水感觉到头顶的阴影,吓得浑身一哆嗦,头埋得更低了,几乎要缩进自己的影子里。 两只手死死地绞着衣角,指节都已发白。 她不敢抬头,不敢看这个一回来就掀起腥风血雨的大哥。 他打贾张氏的狠戾模样,和三大爷口中那个连亲爹都敢打的形象,完美地重合了。 她怕,怕得要死。 何雨生看着她这副惊弓之鸟的模样,心里又是一阵刺痛。 他知道,这是长年累月的欺凌和压抑,已经将一个女孩的自信和安全感,磨得一干二净。 他放缓了呼吸,将身上那股逼人的煞气尽数收敛,声音前所未有地放低、放柔。 “雨水。” 听到这个称呼,何雨水身体猛地一颤。 她犹豫着,挣扎着,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缓缓地、试探性地抬起头。 一张布满泪痕,却依旧能看出清秀轮廓的小脸,对上了一双深邃而复杂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凶狠,没有暴戾,只有……心疼? 何雨水嘴唇翕动了几下,终于鼓起勇气,带着浓重的鼻音和颤抖,轻轻喊了一声。 “……大,大哥?” 第9章 你要是不敢打他,那我就打你 何雨生不再是那个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铁血班长,只是一个心疼妹妹的哥哥。 何雨生上前一步,将她瘦小的身子一把揽入怀中。 “雨水,别怕。” “大哥回来了。从今往后,天塌下来,有我给你顶着!” 这句话,劈开了何雨水紧锁多年的心防。 那陌生的、却又无比渴望的温暖和安全感,瞬间淹没了她。 “哇——”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哭喊从她喉咙里迸发出来,再也无法抑制。 何雨水埋头在何雨生那带着淡淡烟草和硝烟味的胸膛上,嚎啕大哭。 她哭得撕心裂肺,哭得浑身抽搐,仿佛要将这十几年所受的委屈、咽下的苦楚、无尽的恐惧,在这一刻尽数倾泻而出! 她哭自己的爹娘不爱,哭自己在这个院里活得像根野草,哭自己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的辛酸,哭自己被贾家当牛做马的屈辱。 这温暖的怀抱,是她做梦都不敢奢求的港湾。 可内心深处,一个怯懦的声音在疯狂尖叫:这是真的吗?这个像煞神一样的大哥,真的会保护我吗?他会不会像爹一样,哪天又一声不响地走了?又或者,他只是今天一时兴起,明天就会嫌她这个妹妹是个累赘? 恐惧与渴望,在她的心里疯狂交战。 何雨生没有说话,只是任由她哭,一只手轻轻拍着她单薄的后背,用无声的动作给予她最坚定的支持。 直到她的哭声渐渐转为抽噎,他才稍稍松开她,扶住她还在颤抖的肩膀,目光如炬。 “告诉我,这个点你为什么不在学校上课?跑到这胡同里晃荡什么?” 何雨水刚止住的眼泪又涌了上来,眼神瞬间躲闪起来。 下意识地怯生生瞟了一眼不远处脸色煞白、扶着墙的秦淮茹,还有那个被踹晕过去的贾张氏,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细微的动作,哪里瞒得过何雨生的眼睛! 他心中已然有数,脸色更冷了几分。 他捏着何雨水肩膀的手微微用力,迫使她抬起头,直视自己。 “看着我的眼睛!” “大哥在这儿,天塌不了!有什么话,照实说!谁让你不去上课的?” 何雨水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她看着大哥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那里面的坚定和力量,仿佛给了她微弱的勇气。 她嘴唇翕动了半天,终于挤出蚊子哼哼似的声音。 “……是、是秦姐。她说她今天要去厂里加班,让我请假帮她带一下棒梗,顺便把家里的衣服洗了……” 一股怒火腾地一下就从何雨生的胸腔直冲天灵盖! 好啊!好一个秦淮茹!好一个贾家! 欺负他何家没人是吧? 傻柱辛辛苦苦挣那点工资,省吃俭用供妹妹读书,是为了让她出人头地的! 不是让她给你们贾家当免费保姆、当童养媳使唤的! 这简直是把何家人的脸面,扔在地上狠狠地踩! 何雨生强压下立刻过去撕了秦淮茹的心,他深吸一口气,盯着妹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她让你去,你就去?你的书呢?” 何雨水被他问得浑身一缩,委屈的泪水再次决堤。 “我……我不想的……我想上学……可是,可是二哥说,街里街坊的,秦姐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不容易,能帮就帮一把……我才答应的……” 傻柱! 听到这个名字,何雨生气得肝都疼了! 他这个傻弟弟,真是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的货! 为了个寡妇,连自己亲妹妹的前程都拿去填坑! 这院里的一大爷易中海,天天把邻里互助挂在嘴边,怕不是把傻柱的脑子都给洗坏了! 融合的记忆告诉他,傻柱本性不坏,甚至称得上善良。 可就是这份善良,被院里这帮禽兽利用,把他架在道德的火上反复炙烤,硬生生烤成了一个牺牲自我、成全他人的受虐狂! 而自己的妹妹,就是在这种环境下,在无尽的委屈和恐惧中,长成了一只惊弓之鸟。 何雨生放缓了语气,声音里透着一丝危险的平静。 “这种事,是不是不止一次了?” 何雨水抽噎着,怯怯地点了点头:“……这,这是第四次了。” 何雨生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继续追问:“刚才棒梗在院里哭天抢地,说你打他,又是怎么回事?” 一听这话,何雨水立刻拼命摇头,语无伦次地解释。 “我没有!大哥,我真的没有打他!是他……他每次都让我带他去买小人书,去买糖葫芦,我哪有钱啊……不给他买,他就在地上撒泼打滚,还威胁我,说回来就告诉他奶奶,说我欺负他……” 说着,她指向那个被贾张氏护在怀里,正用怨毒眼神偷看自己的小胖子。 “他就是故意诬赖我!让奶奶骂我!” “放你娘的屁!” 刚被几个大妈掐人中掐醒的贾张氏,听到这话,挣扎着爬起来,指着何雨水破口大骂:“你个小贱蹄子还敢血口喷人!我们家棒梗多乖的孩子,就是你这个丧门星带坏的!你……” 何雨生懒得再跟她废话,眼神一厉,猛地转身,抬腿就是一脚! “砰!” 这一脚,结结实实地踹在贾张氏的肚子上。 贾张氏那肥硕的身体弓得像只大虾米,后面的咒骂悉数变成了痛苦的闷哼,她白眼一翻,脑袋磕在老槐树上,这次是彻底晕死过去了。 何雨生看都没看那堆肥肉一眼,缓缓转过身,重新面对何雨水。 “雨水,你讨厌他吗?” 何雨水愣了一下,看着那个正吓得往秦淮茹怀里钻的棒梗,积压多年的怨气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她哭着点头:“我讨厌他!我恨死他了!他总是诬陷我!害我挨骂!” “好!” 何雨生点了点头,他知道,要治好妹妹这深入骨髓的懦弱,就必须下一剂猛药! 他指着棒梗,对何雨水下达了命令。 “去,到他面前,扇他两个耳光!” 什么?! 何雨水浑身一僵,血液都仿佛在这一刻冻结了。 让她……让她去打棒梗? 这怎么可以! 十几年的谨小慎微,已经让她把忍字刻进了骨头里。 让她去打人,尤其还是打贾家的金孙,这比杀了她还让她恐惧!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贾张氏醒来后撕烂她嘴的疯狂模样,看到了秦淮茹梨花带雨的哭诉,更看到了二哥傻柱回来后那副“你怎么这么不懂事”的和稀泥嘴脸…… 她不敢,她真的不敢! 她站在原地拼命地摇头,眼泪流得更凶了。 何雨生看着她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他知道,不把她逼到绝境,她永远学不会反抗。 “你要是不敢打他,那我就打你。” 第10章 你二哥今天晚上非挨两顿不可 何雨水站在原地,浑身发抖。 “我数三声,你要是不动手,以后谁打你,我都不管了。” “一” 院子里鸦雀无声,连风都仿佛停了。 所有人屏住呼吸,看着这个瘦小女孩和她那个杀气腾腾的大哥。 “二——” 何雨水哭腔带着绝望:“大哥……我真的不敢……” “三!” 话音落下,她猛地咬紧牙关,泪珠滚滚而下。 脚步踉跄,却还是冲到了棒梗面前。 棒梗正躲在秦淮茹怀里,一脸惊恐。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平日里逆来顺受的小丫头,忽然扬起巴掌,一个耳光扇了过来! 棒梗愣住,还没等他回神,又是第二个耳光甩上去! “呜哇——” 这次,他终于绷不住,当场嚎啕大哭起来,小胖脸涨成猪肝色,两行鼻涕眼泪齐飞。 秦淮茹想护,却被何雨生一个眼神瞪得僵在原地,不敢吭声。 贾张氏还晕着没人搭理,中院围观的一众邻居,一个个缩着脖子,大气也不敢出,全傻了。 “闭嘴!” 何雨生一步跨到棒梗跟前,那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煞气扑面而来。 他低头俯视,只一句:“再哭,把你塞进粪坑里泡一天!” 棒梗立刻噤若寒蝉,抽噎卡在喉咙口,再也挤不出半点声音,只能捂着脸往后缩,一副魂飞魄散的模样。 整个院子死一般安静,没有人敢多看一眼,更没人敢替贾家说半句话。 那些平时最爱嚼舌根子的妇女,此刻全把脑袋埋进衣领里,心底暗骂:这才是真爷们!以后谁再欺负老何家的闺女,就是跟阎王叫板! 有人偷偷拉了一下自家孩子,让他们离远点;还有几个胆小鬼已经开始琢磨,以后怎么避开这个新回来的煞星。 大妈们全沉默如鸡,一个字都憋在嗓子眼儿,不敢冒头。 秦淮茹抱紧棒梗,下意识想挡,可对上那双刀锋般锐利的目光,又怂得一句话也吐不出来,只能低头装鹌鹑。 何雨水打完人,两条腿软得快站不稳,小脸惨白,泪痕未干,还带着深深的不安和害怕。 本以为会招致更大的灾难,却发现哥哥只是伸手把她搂过来,用粗糙温暖的大掌轻拍她肩膀。 “不用怕,有事有我。” 短短五个字,比什么承诺都让她心安。 一股委屈混合释然,从心底涌上来,她又忍不住抽噎两声,把脑袋埋进哥哥怀里死活舍不得松开,好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拼命攥紧他的衣服角儿。 周围的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无论是羡慕、嫉妒、敬畏还是惧怕,都化作一道道复杂目光投向兄妹俩。 但此刻,这些于他们而言都是空气—— 何雨生揽着妹妹肩膀,大步流星穿过院落,将所有人的窃窃私语踩碎在脚下。 “走,” “回家。” …… 推门进去,是傻柱那间屋子。 一股夹杂汗臭、油垢,还有陈年馊味的恶劣气息迎面扑鼻,让人差点当场吐出来。 床单皱成麻花,被褥黑黄交错,上面还能看到几块疑似酱油渍和烟灰烫洞;桌上碗筷叠罗汉似的一摞摞堆满剩菜残汤,各种瓶瓶罐罐横七竖八乱摆;墙角鞋袜团成球,一只破皮球孤零零躺在那里发霉长毛…… 简直比兵营里的马厩还乱三分! “操!” 何雨生眉头拧成疙瘩,一脚踢翻椅子,“这是给人住的吗?狗窝都比这强!” 他环顾四周,每看一处火就蹿高一点。 “等傻柱回来,不先削他顿算我白当兵!明天早晨六点之前收拾不好,全按部队标准伺候,要么收拾屋,要么收拾他!” 想到这里,他恨不得现在就提枪冲厂找弟弟算账,但看看身边仍旧瑟瑟发抖的小姑娘,只能暂且压下怒火,把门狠狠关上: “不待这鬼地方!闷死人。” 转身去了旁边那间耳房,小巧逼仄,仅容下一张单人床、一套书桌、一只木箱。 但窗明几净,被褥雪白整洁,每件物什都有序码放,就连墙上的挂钩,也规规矩矩吊好洗净的小背包与帆布帽。 这份干净,与隔壁邋遢形成鲜明对比,让刚才胸口积聚的一团郁结瞬间消散不少。 “咋回事?” 他狐疑盯着妹妹,“你不是天天帮傻柱做饭洗衣吗?怎么自己屋这么利索,他那边跟垃圾场一样?” 这一问出口,本以为会听到妹妹羞涩认错或解释,可没想到却换来了满脸委屈加愤懑: “大哥,我真不是懒……” 说到这里,她吸吸鼻子,小声补充。 “二哥从来不给我碰他的东西,说什么男孩儿房间不能让外人随便动,每次都是让我别管,说……说秦姐会抽空帮忙收拾……” 话音未落,她自己都觉得荒唐可笑,下意识攥紧拳头:“可秦姐哪有时间啊?每次来看就是借钱或者拿吃食,从没见她真给二哥刷过一次锅台……” 听完这些,何雨生彻底无语了:舔狗舔到这种程度,也是个人才! 嘴角勾起冷笑,他拍拍妹妹肩膀。 “放心吧,这事交给大哥。我保证,你二哥今天晚上非挨两顿不可。不改毛病,就一直打到改为止!” 何雨水站在门口,手指死死攥着衣角,眼神里满是惶恐和戒备。 她偷偷瞄了大哥一眼,又赶紧低下头。 屋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何雨生正皱眉打量四周,还没开口,那小姑娘终于鼓起勇气,小声问了一句:“大哥,你……你吃饭了吗?” 声音细若蚊鸣,却带着一种本能的关切。 何雨生心头微微一动,脸上却不显,只随意摆摆手:“还没呢,一路上忙活,也顾不上。” 话音刚落,何雨水就慌乱地蹲到床脚,从木箱底下翻出两个窝窝头——干瘪发硬,上面还隐约有点青绿霉斑。 她把东西递过来时,手都在抖。 “家里、家里就剩这点了……” 她咬唇,不敢看哥哥的眼睛,“要不你先垫垫肚子……” 那窝窝头散发着一股酸馊味儿,看得人胃里直泛恶心。 何雨生盯着那两团黑乎乎的东西半天没动,他从死人堆爬出来都没怕过,这会儿却觉得嗓子梗住,说不出一句狠话。 “平时……你们都吃这个?” 第11章 以后这种烂规矩,全给我撅断! 何雨水愣了一下,下意识点点头,可又立刻摇头否认:“不是,不是!二哥有时候也给我做饭盒,有肉的时候还能分一点……” 嘴里的解释越说越虚,她自己都快信不过去,只能拼命把脑袋埋低,好让哥哥看不到自己红肿的眼圈。 “别糊弄我。” 何雨生眸色阴沉,“傻柱一天到晚在厂里当厨师,你妹妹饿成这样?谁抢你们饭?” 屋内气氛瞬间凝固下来。他努力压住胸腔翻腾的怒火,把语调放缓些许:“到底怎么回事?老实告诉我。” 被逼问之下,何雨水再也绷不住了,两行泪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她哽咽道:“是一大爷……易中海让我们帮贾家,说他们人多、日子难过,让我们多照应照应。” 说到这里,她抽噎几声,用袖口胡乱擦掉泪痕。 “贾婆婆没有定量,每顿都来咱们锅台前转悠;棒梗能吃,一个顶俩。我和二哥每次分来的粮食,都要拿出去孝敬他们,要是不拿,就有人告状,说我们自私、不讲集体精神……” 这些委屈憋在心底太久,如今全化作呜咽涌出口中。 “还有……傻柱带回家的饭盒,经常刚进院门,就被秦姐拦走,说给棒梗补身体,我只能藏好自己的馒头,不然连渣滓都剩不下,现在家里啥都没有了,大哥,我真不是懒啊……” 每一个字,都像锤子砸在心尖上。 何雨生额角青筋暴跳,他强忍杀人的冲动,将那些名字——贾张氏、秦淮茹、易中海,还有那个蠢弟弟——统统记进账本! 他冷笑一声,把那两个窝窝头丢回桌上。 “合着养活这么多人,全靠你跟傻柱撑着?” “以后这种烂规矩,全给我撅断!谁敢伸手,再碰一下试试!”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妹妹苍白的小脸,又换上一副尽力温柔些的表情。 “饿坏了吧?是不是一天没吃饱?” “不、不饿!” 可偏偏就在这时,她肚皮争气地叫了一声,在寂静夜色中格外刺耳。 这一刻,比挨骂更难堪的是羞耻与无助交织出的疼痛感。 小姑娘涨红了脸,使劲捏紧拳头想掩饰,却反而更加狼狈。 “大哥带你出去吃顿好的。” 他拉起妹妹冰凉的小手准备往外走,可刚迈一步,对方整个人僵住,比之前更绝望、更害怕! “雨水?” 他疑惑地停下来,还未等追问,那孩子忽然扑通跪倒在地,哭得喘不过气来。 “大哥,是不是今天请我吃完这顿,就是断头饭?是不是明天就要让我搬出去,再也不要我了?” 泪如决堤,小肩膀止不住颤抖。 这句话比任何责骂都扎人骨髓,让堂堂七尺男儿险些红了眼眶。 原来从始至终,这孩子最怕的是无处可归,是亲人大变脸后的一纸逐客令! 他的喉咙卡住半晌才松开,他蹲下身用力搂紧怀里的小姑娘,将所有愤怒与怜惜揉碎塞进嗓音。 “听好了,你是我的亲妹妹,是老何家的闺女!只要有大哥一天,就没人敢赶你走,更不会让你挨饿受欺负!” 他说罢将女孩抱起来拍背安慰,“以后别信那些混账的话,他们算什么东西?房子是我们的,人也是我们的,你就是横躺竖卧,这辈子都是老何家的根!” 温热的大掌传递过来真实安全感,那层包裹全身的不信任与恐惧,被一句句承诺击溃瓦解。 原本僵硬蜷缩的小身板慢慢松弛下来,小姑娘终于止住哭腔,只剩下一丝抽噎,但目光已悄悄亮起来。 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抓牢哥哥衣襟,把脑袋埋进怀里,再也舍不得撒手。 何雨生的大手温热而有力,将何雨水的小手牢牢包裹在掌心。 那份踏实感,是她十几年人生里从未体验过的。 他没再多言,牵着妹妹,径直穿过院子。 院里几双窥探的眼睛,从门缝、窗帘后悄悄探出,又在接触到何雨生那双淬过血的眸子时,惊得瞬间缩了回去。 出了南锣鼓巷,晚风带着凉意。 何雨水被动地跟着,小脑袋低垂着,脚步细碎又慌张。 她不知道要去哪,更不敢问,只觉得大哥的背影宽阔得像座山,挡住了身后四合院里所有噬人的目光。 没走多远,一股混合着肉香、油烟和酱料的浓郁气味扑面而来。 “新桥饭店”四个大字在灯下熠熠生辉。 这是国营饭店! 何雨水猛地刹住脚,整个人像被钉在了原地,小脸煞白。 这种地方,她只敢在路过时偷偷往里瞟一眼,看那些穿着干部服、的确良衬衫的城里人进进出出。 对她而言,这门槛比四合院的还高。 “大哥……我、我们回去吧……” 她声音发颤,用力想把手抽回来,“我不饿,真的,我不饿……” 何雨生眉头一拧,非但没松手,反而握得更紧。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饭店里人声鼎沸的景象,桌上那些油光锃亮的菜肴,再落回妹妹那张惊恐的小脸上,心头一阵抽痛。 他语气平淡。 “我饿了。” “从部队回来,啃了一路干粮,现在前胸贴后背。你陪大哥吃点,就当给我接风了。” 不等何雨水再开口,他已大步流星地将她拉了进去。 饭店里热气腾腾,服务员扯着嗓子喊号,食客们高声谈笑,筷子和搪瓷碗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何雨水被这阵仗吓得瑟瑟发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何雨生找了个靠墙的空桌,把妹妹按在长凳上,自己则走向了点菜的柜台。 “同志,劳驾。” 他声音洪亮,中气十足,“一个葱爆羊肉,一个西红柿炒鸡蛋,再来个豆腐汤,两碗炸酱面。” 服务员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熟练地拨着算盘:“有肉票、粮票、鸡蛋票吗?” “没有,刚从部队复员回来,票还没发下来。” “没票加钱。” 服务员不耐烦地报出一串数字。 “葱爆羊肉三块,西红柿炒鸡蛋一块五,豆腐汤五毛,炸酱面一碗两毛,你这没票,总共六块四毛钱!” “六块四!” 不远处的何雨水浑身一哆嗦。 六块四毛钱!那可是普通工人小半个月的工资! 二哥一个月的工资,刨去孝敬院里那些吸血鬼的,还剩几个钱? 大哥刚回来,哪来这么多钱? 第12章 你还是不要我们了? 何雨水蹭地一下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柜台前,拽着何雨生的衣角,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她压低声音,带着哭腔哀求。 “大哥!太贵了!咱们不吃了,回家我给你煮点棒子面粥……” “你刚回来还没工作,这钱得省着花,往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实在不行……拿这钱去劳动局问问,看能不能买个工作……” 在小姑娘朴素的认知里,这笔巨款唯一的价值,就是给大哥换一个安身立命的铁饭碗。 何雨生心里又酸又软,他反手拍了拍妹妹的手背,从兜里掏出一沓崭新的人民币,抽出几张大团结拍在柜台上,声如洪钟。 “结账!” 服务员被这豪气的举动震了一下,这才正眼打量起他。 当看到他身上那股子军人特有的煞气时,态度也收敛了几分,麻利地找了钱。 “三十七号,那边等着取餐!” 何雨生拉着还没回过神的何雨水回到座位,任凭她怎么念叨,只是不作声。 不一会儿,后厨窗口喊了一声:“三十七号的菜好了!” 何雨生立刻起身。 当一大盘冒着热气、葱香四溢的爆炒羊肉,一盘红黄相间、油润鲜亮的炒鸡蛋,一盆飘着翠绿葱花的滚烫豆腐汤,以及两碗堆着七八样菜码、酱香扑鼻的炸酱面摆上桌时。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何雨水彻底呆住了。 羊肉的膻香、鸡蛋的油香、炸酱的咸香……无数种她只在梦里闻到过的味道。 她看着眼前这一切,感觉像在做一场不敢醒来的梦,连呼吸都忘了。 她握着筷子的手悬在半空,迟迟不敢落下。 何雨生没说话,直接拿起她的碗,先夹了满满一筷子葱爆羊肉,肉片上还挂着油汁,又舀了两大勺金灿灿的炒鸡蛋,将她的小碗堆得像座小山,然后推到她面前。 “吃。”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温柔的强制力。 何雨水眼眶一热,泪水在里面打转。 “大哥……” “这……这得花多少钱啊……” 何雨生拿起自己的筷子,往面上浇了一勺辣油,慢条斯理地拌着。 “钱是王八蛋,花了咱再赚。” “你哥我,还养不起你?” 他看着妹妹依旧犹豫,索性放下了筷子,正色盯着她。 “忘了跟你说,工作的事,我老营长已经给安排好了。轧钢厂运输队,开解放牌卡车,司机。” “司机?”何雨水猛地抬头,满眼的不敢置信。 何雨生点点头。 “嗯。月工资,八十一块五。” “八……八十一块五?!” 何雨水彻底懵了。 八十一块五是什么概念?她二哥何雨柱,厂里数一数二的大厨,一个月才三十七块五! 司机,那是比厨子更体面、更吃香的金饭碗! 跑长途还有各种补助和外快,那是多少人挤破头都抢不到的美差! 原来……大哥不是在打肿脸充胖子。 他真的有底气! 何雨生见她神情变幻,知道这剂猛药下对了,又把那碗堆满肉菜的碗往她面前推了推。 “所以,放心大胆地吃。以后有大哥在,保证让你顿顿吃饱,隔三差五还能下馆子。” 这次,何雨水没有再拒绝。 她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羊肉,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 肉片滑嫩,带着大火爆炒后的焦香,浓郁的酱汁瞬间在味蕾上炸开。 一股热流从喉咙涌入胃里,再扩散至四肢百骸。 那是食物带来的最原始的幸福感。 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掉了下来,一滴一滴砸进碗里。 何雨生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 他自己没怎么动筷,只是默默地看着,等她吃得半饱,才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对了,你下午哭着说,怕我把你赶出去。这话谁教你说的?” 何雨水吃饭的动作一顿,脸颊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嘟囔:“是……是三大爷。” “阎老西?”何雨生眼神一寒。 何雨水点点头。 “嗯……三大爷说,你离家这么多年,在外面肯定有家有业了,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抢房子。还说……还说你肯定看不上我和二哥这两个拖油瓶,迟早要把我们扫地出门,好把房子腾出来……” “放他娘的屁!” 何雨生低声骂了一句,额角青筋暴起。 好你个阎老西,算计到老子头上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火气,看着妹妹解释:“你别听那老抠门胡咧咧。这房子是咱家的,谁也抢不走。你和傻柱都是我弟弟妹妹,我不管你们谁管?不过……” 他话锋一转:“这院子,我顶多再住两个月。等单位的房子分下来,我就搬出去。” “啪嗒。” 何雨水手中的筷子掉在了桌上。 她刚刚燃起的希望和安全感,瞬间被这句话浇得冰冷。 她猛地抬起头,嘴里的饭菜都忘了嚼,一双大眼睛里迅速蓄满了泪水,声音都在发抖。 “大……大哥,你还是要走?你还是不要我们了?” 何雨生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暗骂自己说话不过脑子。 这丫头被吓破了胆,安全感脆弱得像层窗户纸。 他连忙探过身子,放缓了语调,用从未有过的耐心解释。 他伸手揉了揉妹妹的脑袋。 “瞎想什么呢!单位分的是筒子楼,楼房!冬天屋里有暖气,不用自己生炉子,比这大杂院舒坦多了。” “等钥匙发下来,我第一个带你去看。你什么时候想过去住都行,那里也是你的家。” 他看着妹妹依旧惶恐的眼神,一字一句,郑重无比地承诺。 “雨水,你记住了。大哥这次回来,就再也不走了。大哥会一直管着你,直到你出嫁,给你备上一份谁都比不上的嫁妆!” 第13章 有大哥,真好 嫁妆! 对何雨水而言,这是一个遥远到近乎虚幻的词。 在她的想象里,自己将来能嫁个不打人的老实工人,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屋檐,能吃饱饭,便已是天大的福分。 嫁妆?那是城里干部家小姐才配有的体面。 可现在,大哥却说,要给她备一份谁都比不上的嫁妆! 那份郑重,那份不容置疑,让何雨水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自己不是没人要的拖油瓶,而是被大哥捧在手心里的亲妹妹。 筒子楼,有暖气的楼房……她甚至想象不出那是什么样的光景。 只是下意识觉得,只要大哥在,那地方一定很暖和。 她不一定会去住,但知道有那么一个地方为自己留着,心里就像揣了个滚烫的小火炉,熨帖了所有的不安。 她偷偷抬眼,打量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大哥。 二哥何雨柱也好,但他心太软,像一团棉花,护不住她。 院里的人谁都能上来踩一脚,骂两句,二哥气急了也只是挥两下空拳,过后还得赔笑脸,把好不容易挣来的口粮送出去堵人家的嘴。 可大哥不一样。 大哥的眼神是淬过血的刀子,他的话是砸在地上的钉子,他的巴掌能让贾张氏那样的泼妇瞬间闭嘴。 他狠,也霸道。 但这份狠厉,却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 她忽然觉得,从今往后,四合院里再也没人敢欺负她了。 想到这,何雨水紧绷了十几年的嘴角,终于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露出一个浅浅的、带着泪痕的笑涡。 “傻笑什么呢?” 何雨生一口干了碗里的面汤,瞥见妹妹的神情,忍不住打趣。 “脸吃得跟小花猫似的,捡到钱了?” 何雨水被说得脸一红,慌忙低下头,用袖子胡乱擦了擦嘴,嘴里嘟囔着:“没……没有……” 她的窘迫模样让何雨生嘴角的弧度更深了。 他的目光落在妹妹的衣服上,笑意却渐渐敛去。 那是一件洗得发白、看不出原色的旧罩衫,袖口和领口都磨破了边,手肘和肩膀的位置还打着颜色不一的补丁。 衣服明显小了一号,紧紧地箍在身上,让她更显瘦弱。 “明天,大哥带你去百货大楼。”何雨生的声音恢复了平静。 何雨水一愣,没反应过来:“去……去那儿干嘛?” “买衣服。” 何雨生言简意赅,“从里到外,换一身新的。再买两双新鞋,你这双布鞋底都快磨穿了。” “不行!” 何雨水几乎是尖叫着拒绝,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大哥,我这衣服还能穿!补补就行!百货大楼的东西多贵啊!钱得省下来,给你娶媳妇用!” 在小丫头心里,大哥成家立业,才是天大的事。 何雨生心里又是一阵发堵,又暖又涩。 他没再跟妹妹争辩,只是在心里打定了主意。 钱他有,但这个年代,买布买棉花都得要票。 看来明天去炼钢厂报到前,得先去一趟东区武装部,找老营长赵卫国借点布票和棉花票了。 见大哥不说话,何雨水以为他听进去了,松了口气,又想起另一件事,急忙催促。 “大哥,你刚回来,洗脸盆、毛巾、牙刷牙膏肯定都没买吧?还有被子褥子,你屋里那床被子都让贾家给……” 她话说一半,自己先气得红了眼。 何雨生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别急。今晚我去招待所住一宿。” “住招待所?” 何雨水又急了,“那得多花钱啊!二哥那屋也能睡……” 何雨生眉头一皱,语气冷了下来。 “他那狗窝,猪都嫌埋汰,怎么住人?” “我……我吃完饭就回去给你收拾!”何雨水主动请缨。 “不许去!” 何雨生声音陡然拔高。 “那是他的屋子,不是你的。一个大小伙子,连自己的窝都收拾不干净,还得指望妹妹伺候?我何雨生的弟弟,没这么窝囊!” 他盯着何雨水,一字一顿。 “他自己拉的屎,就得自己擦干净。什么时候收拾利索了,我什么时候搬进去。” 何雨水被他这股煞气吓得一个哆嗦,不敢再吭声。 心里却忍不住为二哥捏了把冷汗。 她有预感,二哥的好日子,怕是到头了。 往后有大哥管着,他再想和稀泥,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这顿饭,何雨水吃得格外香甜。 满满一大碗炸酱面下肚,又喝了一碗热乎乎的豆腐汤,胃里暖了,浑身都跟着暖洋洋的。 吃饱了,力气也回来了。 饭后,兄妹俩一前一后地走着。 何雨生察觉到,妹妹的脚步不再像来时那般细碎畏缩,腰杆也挺直了些许。 他很欣慰。 人的精气神,一半是饿出来的,一半是欺负出来的。 先把肚子填饱,再把腰杆挺直,这日子才能慢慢好起来。 刚走到四合院门口,就迎面撞上了一个半大小子。 是三大爷家的阎解放。 阎解放手里拎着个空酱油瓶,正准备去打酱油,一抬头看见何雨生兄妹,鼻子下意识地嗅了嗅。 “嚯!” 他眼睛一亮,满是羡慕地嚷嚷,“雨水,你们身上好香的肉味儿!是下馆子了?新桥饭店?” 何雨水脸颊微红,下意识地往大哥身后缩了缩。 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被院里同龄的伙伴用这种羡慕的眼神看着。 没有嘲讽,没有鄙夷,只有纯粹的、不加掩饰的羡慕。 一种陌生的、小小的骄傲感,在她心底悄然萌发。 她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身前大哥宽阔的背影。 有大哥,真好。 而此时,另一边的轧钢厂,下工的铃声正尖锐地划破黄昏。 下午五点半,何雨柱背着个军绿色的帆布包,手里晃荡着一个网兜,悠哉悠哉地走出了工厂大门。 网兜里,一个铝制饭盒被油纸仔细包着,温热的触感和飘散出的隐约肉香,是他今天最大的骄傲。 饭盒里是特意给妹妹留的红烧肉和一份葱花炒鸡蛋。 雨水那丫头瘦得跟小鸡仔似的,得好好补补。 “柱子,今儿又给你妹妹带好菜呐?” 一个略显虚浮的声音从旁传来,贾东旭吊儿郎当地跟了上来,眼睛却像长了钩子似的,死死盯着何雨柱手里的网兜。 他身后,还跟着背着手、步履沉稳的一大爷易中海。 第14章 傻柱,你真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贾东旭心里门儿清。 傻柱对自家媳妇秦淮茹那点心思,院里谁看不出来? 但他不在乎。 秦淮茹嫌傻柱埋汰,三十岁了还是光棍一条,根本瞧不上他。 之所以搭理他,不过是为了他手里那点油水。 只要能弄来吃的,让秦淮茹跟他多说几句好话,又算得了什么? “那可不,”何雨柱得意地一扬下巴,“我掌勺的,还能亏了我妹妹?” 贾东旭闻着那味儿,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脸上瞬间换上一副苦相,长吁短叹。 “柱子,哥跟你商量个事儿。” “啥事儿?”何雨柱瞥了他一眼。 “这不是……家里定量又不够了嘛。” 贾东旭搓着手,一脸的为难,“淮茹肚子里又揣上一个,正是要营养的时候。你看,能不能先从你那儿匀十斤棒子面出来?等下个月发了粮,我立马还你!” 何雨柱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十斤棒子面? 他下意识地想拒绝,家里什么都缺,更别提雨水那丫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东旭,这……” “一大爷!” 见何雨柱犹豫,贾东旭立马转向易中海,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您给评评理!我不是要占傻柱便宜,是家里真揭不开锅了啊!” 易中海停下脚步,浑浊的眼睛扫过何雨柱,又看向贾东旭,慢悠悠地开了口。 “柱子,东旭家里的情况,你是知道的。” 他的语气不重,却像座山一样压了过来。 “远亲不如近邻。一个院里住着,就得相互帮衬。你和雨水俩人,两份定量,你又在食堂掌勺,还能短了吃喝?东旭家困难,淮茹还怀着身子,你搭把手,这是仁义。” 一番话,把邻里互助的大帽子稳稳地扣在了何雨柱头上。 “可是我妹妹……”何雨柱还想争辩。 “雨水是你妹妹,东旭就不是你邻居了?” 易中海脸色一沉,“做人不能太自私。再说了,你匀出去的是棒子面,回头从食堂带点好的给雨水补补,不就都回来了?” 贾东旭在一旁连连点头,满眼都是期盼。 何雨柱被这番话说得哑口无言。 一大爷在院里一向说一不二,他说的就是公道。 拒绝,就是不仁义,就是自私自利。 那点对妹妹的愧疚,在一大爷的道德绑架和贾东旭的苦苦哀求下,渐渐被压了下去。 “行……行吧。”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哎哟!柱子!你真是个敞亮人!” 贾东旭瞬间喜笑颜开,一拳捶在何雨柱肩上,“我就知道你局气!够意思!” 易中海也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赞许的神色。 “这就对了,柱子。以后你在院里,谁都得敬你三分。做人,就得这么讲究。” 一顶局气、一顶讲究的高帽子戴下来,何雨柱心里那点愧疚,瞬间被一股虚荣的暖流冲得无影无踪。 他挺了挺胸膛,仿佛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英雄事迹。 三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四合院门口。 刚到门口,一道倩影就迎了上来。 是秦淮茹。 她像是掐着点儿在门口等着,脸上带着焦急。 傻柱大哥何雨生回来了,还当着全院的面抽了她婆婆,她心里正突突打鼓,生怕再撞上那个煞星。 必须赶在何雨生发现前,把傻柱手里的饭盒拿到手! 一看到何雨柱,秦淮茹脸上的焦急立刻化为春风般的笑容,快步迎了上去。 “傻柱,下班啦?” 她的声音又甜又软,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何雨柱,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温柔和讨好。 何雨柱被她这么一看,骨头都酥了半边。 “刚下班。淮茹,你……你这是在等我?” 秦淮茹瞥了一眼他手里的网兜,故作羡慕地娇嗔。 “可不是嘛!老远就闻到香味了,知道你肯定又给雨水带好吃的了。” “那是!也不看你柱子哥是干嘛的!” 虚荣心急剧膨胀,何雨柱拍着胸脯,把饭盒提溜起来炫耀,“厂里剩下的,不拿白不拿!” “你手艺那么好,剩下的那也是山珍海味!” 秦淮茹的恭维恰到好处,听得何雨柱心花怒放。 紧接着,她脸色一黯,眼圈微微泛红,露出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柱子,跟你说个事儿,你可别笑话我……家里……家里实在没米下锅了。棒梗饿得直哭,我这肚子里还一个,也饿得心慌……” 她咬着嘴唇,可怜巴巴地望着何雨柱手里的饭盒,“你……你这饭盒能不能先借我应应急?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何雨柱心头一颤,刚被捧上云端的感觉瞬间冷却。 他下意识地把饭盒往后缩了缩。 “这……这是给我妹妹雨水带的,她……” “我知道!我知道是给雨水的!” 秦淮茹立刻打断他,声音里带上了哭音。 “雨水有你这么好的哥哥疼着,往后顿顿都有肉吃!可我们家棒梗……他还是个孩子啊!柱子,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们娘几个,救我们一回吧!” 身后,贾东旭适时地投来感激的目光,一大爷易中海则用鼓励的眼神看着他。 一边是嗷嗷待哺的邻家妇孺,一边是德高望重的一大爷的期许。 何雨柱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他仿佛又成了那个仁义、讲究的大英雄。 对妹妹的那点愧疚,在秦淮茹泫然欲泣的哀求中,被彻底击溃。 “唉!”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松开手,将沉甸甸的网兜递了过去。 “拿去吧。” “谢谢你!傻柱,你真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秦淮茹如获至宝,一把接过饭盒,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匆匆钻进了院子,生怕他反悔似的。 何雨柱看着她消失的背影,手里空落落的,心里也跟着空落落的。 但随即,一种莫名的、飘飘然的满足感又涌了上来。 他,何雨柱,又一次接济了贾家。 他觉得自己真爷们儿。 没事儿,不就是一顿饭么。 回家给雨水下碗面条,卧上俩鸡蛋,不也一样? 他这么想着,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哼着小曲儿走进了院子。 他却浑然忘了,自家那早就见了底的米缸。 第15章 真是他的好弟弟 何雨柱哼着小曲儿,迈着那副自以为是的六亲不认的步伐,刚一脚踏进四合院的垂花门,就被一道精瘦的身影给拦了下来。 是三大爷阎埠贵。 他正端着个搪瓷缸子,靠在门框上喝着水,一双精明的眼睛在何雨柱身上滴溜溜地转了好几圈,最后落在他那空空如也的网兜上,嘴角撇了撇。 “哟,傻柱,下班了?” 何雨柱还沉浸在接济贾家的巨大满足感里,闻言得意地一挺胸膛:“下了!三大爷,有事儿?” 阎埠贵把搪瓷缸子往身后一背,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一种看好戏的神秘。 “有事儿,天大的事儿!跟你家的事儿!” 他凑近了些,慢悠悠地吐出几个字。 “你大哥,何雨生,回来了!” 何雨柱脑子里仿佛炸开一个响雷,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大哥? 哪个大哥? 那个离家好多年,杳无音信,全家都以为他早就死在外面的亲大哥——何雨生?! 狂喜,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思绪。 “我……我大哥?!” 他声音都变了调,一把抓住阎埠贵的胳膊,力气大得让三大爷龇牙咧嘴,“您说的是真的?!我大哥他没死?!” 那可是他亲哥啊!一母同胞的亲哥哥! 然而,这股狂喜还没来得及席卷全身,一股彻骨的寒意就从尾巴骨直冲天灵盖。 是那种刻在骨子里,融入血液里的,近乎本能的恐惧! 他的脑海里,瞬间闪回出无数个画面。 小时候,他调皮捣蛋,大哥何雨生面无表情地拎着根柳条,把他按在地上,抽得他鬼哭狼嚎。那眼神,比冬天的冰碴子还冷。 何雨水嘴馋偷吃了邻居家的东西,也是大哥二话不说,罚她顶着碗在墙角站了两个时辰,任凭她哭得再可怜,也绝不心软。 可…… 画面一转,又是那个喝得醉醺醺的何大清,举着酒瓶要打他们兄妹俩时,年仅十几岁的大哥,抄起一根木棍,生生把何大清打的站不起来。 他护在他们兄妹身前,撂下的那句话,至今还在何雨柱耳边回响。 “这个家,有我一天,谁也别想欺负我弟我妹!” 大哥的爱,是真的。 大哥下手,也是真的狠! 这股又爱又怕的矛盾情感,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知道大哥是为了他们好,可那种被支配的恐惧,已经成了他童年最深的烙印。 站在何雨柱身后的易中海,脸色更是瞬间变得青白交加,难看到了极点。 何雨生回来了?! 那个刺头,那个混不吝,那个连亲爹都敢下死手的狠角色回来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这些年,他处心积虑地给傻柱洗脑,打着邻里互助的旗号,让他心甘情愿地当贾家的血包,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自己将来老了,能有个保障吗? 可傻柱好忽悠,他那个大哥能是善茬?心眼能比筛子少? 自己这点算盘,怕不是要被那个何雨生给掀个底朝天! 贾东旭则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他从未听过傻柱还有个大哥,看着傻柱和易中海骤变的脸色,心里一阵嘀咕。 “傻柱,你还有个哥?” 他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怎么从没听你提过?” 在他看来,傻柱就是个傻子,他哥能是什么聪明人?八成也是个好糊弄的傻大个罢了。 何雨柱此刻心乱如麻,哪里还顾得上回答贾东旭。 他松开阎埠贵,失魂落魄地对易中海扔下一句:“一大爷,我……我得去看看我哥!” 话音未落,人已经像被火烧了屁股一样,跌跌撞撞地朝着中院自家的方向冲去。 短短几十步路,他却走得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脚步虚浮,手心冒汗。 他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不怕,不怕!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大哥他……他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打自己了吧?对,肯定不会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自家门口,那扇熟悉的房门此刻却仿佛有千斤重。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 屋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哥?”他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无人应答。 就在他以为是三大爷诓他的时候,隔壁妹妹何雨水的房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何雨柱心头一紧,连忙走过去,隔着门帘,声音发颤地问:“雨水?是你吗?” “哥,是我。” 何雨水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带着压抑的喜悦,“大哥在我屋里呢!” 大哥……真的回来了! 何雨柱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他站在门帘外,手抬起又放下,反复几次,才终于鼓足勇气,用颤抖的手,一把掀开了那张褪了色的蓝布门帘。 屋内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然一缩。 一个身穿褪色军装的男人,正端坐在一张小小的马扎上,身形挺拔如松。 那张脸,眉眼依稀还是记忆中的模样,但脸颊瘦削,线条却如同刀削斧凿般刚毅。 尤其是那双眼睛,深邃、锐利,仿佛藏着尸山血海,带着一股子让人心悸的煞气。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高大魁梧的身躯就将这间小屋塞得满满当当,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让人呼吸都为之一滞。 这就是他大哥? 何雨柱刚刚给自己做好的所有心理建设,在这一刻,瞬间土崩瓦解。 他只觉得腿肚子一阵抽筋,那股子源自血脉深处的压制,让他连站都快站不稳了。 然而,尽管恐惧如潮水般将他淹没,可那份压抑了十几年的思念,却终究战胜了一切。 他的眼圈猛地红了,嘴唇哆嗦着,用尽全身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破碎的音节。 “大……大哥!” 何雨生缓缓抬起头,那双鹰隼般的眸子,落在了何雨柱的身上。 他没有立刻回应。 他的视线,越过何雨柱激动又恐惧的脸,停留在了他那只空空荡荡、甚至还滴着几滴油渍的网兜上。 饭盒呢? 何雨生眼神骤然一冷。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那份本该属于雨水的盒饭,进了谁的肚子。 好啊。 真是他的好弟弟。 看来,这身贱骨头,这舔狗的毛病,是非得用老办法好好给他治一治了! 第16章 我这脸往哪儿搁? 屋子里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压得人胸口发闷。 何雨柱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刚刚涌上心头那点久别重逢的激动,被这眼神一扫,顿时冻成了冰坨子。 他喉结滚动,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大……大哥,你啥时候回来的?” 何雨生没答,森然一哼。 “你还知道我是你大哥?” 一句话,让何雨柱当场愣住。 他满脸错愕,心里翻江倒海。 怎么回事? 大哥怎么了? 自己这刚下班,什么都没干呢,怎么就惹着他了? 不对啊! 记忆里的大哥虽然严厉,但从不无缘无故地发火,每次动手,那都是自己或者雨水犯了天大的错! 何雨柱结结巴巴地辩解:“哥,我……我当然知道啊!你是我亲哥!我……” “闭嘴!” 何雨生一声低喝。 他缓缓站起身,那股从尸山血海里磨砺出来的煞气,伴随着他高大的身影,瞬间笼罩了整个屋子。 他的视线,依旧锁定着那只网兜。 “饭盒呢?” 何雨柱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一声坏了,脸上却还得强撑着。 “哥,不就一个饭盒嘛,我……我给秦姐了。她家有孩子,怪可怜的……” “可怜?” 何雨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一步步逼近,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何雨柱的心跳上。 “她家孩子可怜,你亲妹妹就不可怜?雨水在家里饿着肚子等你带饭,你倒好,转手就拿去喂了外人!何雨柱,你这胳膊肘是焊死在外面了是吧?” 何雨柱被这番话呛得面红耳赤,梗着脖子犟嘴:“哥!话不能这么说!都是一个院里住着,互相帮衬一下怎么了?再说了,我明儿再从厂里带就是了!为个饭盒,再去要回来,我这脸往哪儿搁?” “脸?” 何雨生嗤笑一声,眼神里的轻蔑毫不掩饰。 “你把亲妹妹的口粮拿去讨好一个寡妇,那时候怎么不觉得丢脸?现在让你去拿回属于我们何家的东西,你倒知道要脸了?” 他话音未落,右手猛地一动,只听唰的一声,腰间的武装皮带已经被他抽了出来! 那条黑色的牛皮带,被他握在手里,冰冷的铜扣闪着骇人的光。 “我不管你那套狗屁道理!” 何雨生用皮带头指着何雨柱的鼻子,一字一顿,声音冷得掉渣。 “现在,立刻,马上去贾家,把饭盒给老子拿回来!饭菜一口都不能少!少一口,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老办法!” 何雨柱吓得浑身一哆嗦。 那条皮带,是他童年最深的噩梦! 他毫不怀疑,自己再多说一个不字,大哥这一下绝对会结结实实地抽在他身上! 那股子深入骨髓的恐惧,瞬间压倒了所谓的面子。 “我……我去!我现在就去!”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屋子,狼狈得像条丧家之犬。 来到贾家门口,何雨柱深吸几口气,才敲响了那扇门。 门帘一挑,秦淮茹那张带着些许憔悴却依旧动人的脸露了出来。 “哎哟,是柱子啊,怎么了?” 何雨柱脸上火辣辣的,低着头,声音跟蚊子哼似的。 “秦姐……那个……我大哥回来了。他……他让我来把饭盒拿回去。” 为了挽回点颜面,他赶紧补充了一句:“你放心,明儿,明儿我给你带双份的!” 秦淮茹的眼睛里飞快地闪过精明,随即又被一层水雾蒙上。 她叹了口气,幽幽地侧开身子,露出了屋里的情景。 “柱子,真对不住你。你看,不是嫂子不给你留,是棒梗实在是饿坏了,那饭盒一拿回来,孩子跟小狼崽子似的,一眨眼就吃了个精光。” 她说着,拿起桌上那个已经刷得干干净净的铝饭盒,递了过来。 “都怪嫂子没本事,让孩子跟着挨饿。你大哥……他没生气吧?你可千万别跟他置气啊。” 一番话,说得是滴水不漏。 既说明了饭没了,又暗示了自家有多惨,最后还装作关心地挑拨了一下他们兄弟的关系。 何雨柱看着那空空如也的饭盒,心里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 他还能说什么? 跟一个寡妇和饿肚子的孩子计较?他说不出口。 “没事儿,秦姐,我……我先回了。” 他接过饭盒,像是接了个烫手的山芋,失魂落魄地回了自己家。 屋里,何雨生依旧像尊铁塔一样立在那儿。 何雨柱把空饭盒往桌上一放,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哥……饭……吃完了。” 何雨生的眼神,刹那间冷到了极点。 好个秦淮茹! 好个傻弟弟! 这套路,他当年在战场上见得多了! 用妇孺当挡箭牌,消耗你的同情心,让你有火没处发! 看来,不把这傻弟弟这一身贱骨头打服了,他是永远也长不了记性! 何雨生没有再说话。 他转过头,看向一旁吓得不敢出声的何雨水,声音缓和了些许。 “雨水,你出去,到院儿里溜达一圈再回来。” 何雨水担忧地看了一眼二哥,但在何雨生威严的目光下,还是不敢违逆,乖乖地走了出去。 她前脚刚迈出门槛,何雨生后脚就跟上,哐的一声关上门,顺手就把门栓给插上了! 屋里的光线顿时暗了下来。 何雨柱看着大哥的动作,一股灭顶的恐惧瞬间将他吞噬。 “大……大哥!你想干什么?!” 何雨生缓缓转过身,脸上再无一丝表情,只有一片肃杀。 他扬起了手中的皮带。 “干什么?” “老子今天,就替咱死去的娘,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胳臂肘往外拐的东西!” 话音未落,皮带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狠狠地抽了下来! “啪!!!” 一声脆响,皮带结结实实地抽在了何雨柱的后背上! 剧痛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嗷——!” 何雨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疼得当场就蹦了起来。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 “啪!” “这一鞭,是替雨水打的!她是你亲妹妹!你眼睁睁看着她挨饿,把她的饭拿去喂外人!你对得起她吗?!” “啪!” “这一鞭,是替咱爹咱妈打的!他们要是知道你这么作践自己,作践何家,在九泉之下都闭不上眼!” “啪!啪!啪!” 何雨生下手没有丝毫留情,每一鞭都用尽了全力,抽得何雨柱满屋子乱窜,鬼哭狼嚎。 第17章 下贱! “哥!我错了!我错了哥!别打了!啊——!” “错了?你现在知道错了?晚了!” 何雨生双目赤红,心里的怒火越烧越旺。 他气的不是一盒饭,而是何雨柱这扶不上墙的烂泥性子!这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傻缺样! 今天不把他打醒,明天他就能把整个家都送给外人! “我让你拎不清!” “啪!” “我让你当舔狗!” “啪!” “我让你吃里扒外!” “啪!” 皮带一下下落下,屋里只剩下令人牙酸的抽击声和何雨柱越来越凄厉的惨叫。 何雨生打得不是他的皮肉,而是要将他骨子里那点奴性和懦弱,彻彻底底地抽出来! 屋子里的惨叫,撕心裂肺。 何雨柱被打得满地乱滚,后背、胳膊、大腿上,一道道红得发紫的檩子迅速鼓起,火辣辣的疼,像是被烙铁烫过一样。 他实在不明白,自己不过是接济了一下邻居,怎么就犯了天条了? 大哥离家十七年,一回来不问青红皂白,就把自己往死里打! 委屈和剧痛交织在一起,烧得他理智全无。 “哥!别打了!你凭什么打我?!” 何雨柱抱着头,狼狈地躲闪着,终于忍不住嘶吼着反驳。 “不就一盒饭吗?院里院外谁家没点难处?我帮衬秦姐怎么了?你一回家就下这种死手,你还是我亲哥吗?!” “嘴硬?!” 何雨生听见这话,怒气更是冲顶,手里的皮带抡得更急了! 风声呼啸,带着一股子要把人抽筋扒皮的狠劲! “啪!啪!啪!” 三记连抽,结结实实地印在何雨柱的后腰上! “嗷——!!” 何雨柱疼得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昏死过去,整个人像只被开水烫了的虾米,猛地弓起身子。 那股子深入骨髓的剧痛,彻底击溃了他最后一点犟劲。 他再也撑不住了,涕泪横流地在地上翻滚求饶。 “我错了!哥!我真错了!求你了,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何雨生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那双在战场上杀过人的眼睛里,此刻全是冰冷的失望。 他终于停了手,但那条沾着血丝的皮带依旧紧紧攥在手里,像是随时会再次落下。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蜷成一团的弟弟。 “说,错哪儿了?” 何雨柱浑身的骨头都在发颤,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错哪儿了? 不就是饭盒的事吗?可这也不至于往死里打啊! 他看着大哥那张毫无感情的脸,心里怕到了极点,哆哆嗦嗦地哀求:“哥……你……你给个提示……” “提示?” 何雨生被他这蠢样气得发笑,他猛地一抬手,指着门外。 “你眼瞎了吗?!你看看雨水!看看咱亲妹妹!被你养成什么样了?!” 怒火再次被点燃,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她一个小姑娘,瘦得皮包骨头,风一吹就倒!你呢?你拿着厂里带回来的饭菜,宁可喂贾家那几个白眼狼,也不让你亲妹妹吃上一口热乎的!何雨柱,你他娘的还有心吗?!” 何雨柱闻言一愣,下意识地辩解:“我没有!哥,你冤枉我了!雨水那是从小饿的底子,长不胖!我哪天回来没给她留饭?我工资大部分都给她了!” “留饭?!” 何雨生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大的笑话,他上前一步,一脚踹在何雨柱旁边的地上,震得灰尘四起。 “你留的是什么?!是食堂里没人要的发霉窝窝头!你知不知道,雨水每次都得等你走了,才敢偷偷把窝窝头发霉的地方掰掉,躲在屋里啃?!这些你问过吗?!” 这个秘密被当众戳穿,何雨柱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他的确知道窝窝头不太好,但没想到…… 他慌忙地继续争辩:“我还留了白面馒头!还有粮食!就在我屋里柜子上!她自己不会拿去做着吃吗?!” “呵!” 何雨生一声冷笑。 “你那点白面馒头和粮食,早就进了隔壁贾家棒梗的肚子了!雨水跟你说过多少次,说棒梗趁你不在就溜进屋里偷东西吃!你是怎么跟她说的?!” 何雨生模仿着他的语气,阴阳怪气地喝问。 “‘一个孩子能吃多少?’‘秦姐一个人拉扯孩子不容易!’‘你当姐姐的让着点弟弟怎么了?’” “何雨柱,我问你,棒梗是你亲弟弟,还是雨水是你亲妹妹?!” 字字句句,狠狠砸在何雨柱的心口上! 他张口结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大哥说的,全是真的! 他确实觉得棒梗可怜,秦淮茹不容易,雨水作为姐姐,让一下是应该的。 可他从没想过,这在别人眼里,是何等的愚蠢和混账! 看着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何雨生眼底的寒意更甚。 他知道,不动大招,这傻子的贱骨头就硬不起来! 他俯下身,凑到何雨柱耳边,声音压得极低。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花花肠子!你不是可怜她秦淮茹,你就是馋人家身子!看着人家那张脸,那身段,你骨头都酥了!天天上赶着当奴才,就盼着哪天能把人弄上床是吧?” “下贱!” 这最后两个字,如同炸雷一般在何雨柱脑中爆开! 他最隐秘、最不敢宣之于口的心思,就这么被大哥血淋淋地扒了出来,摊在光天化日之下! 一股巨大的羞耻感瞬间将他淹没。 这比皮带抽在身上还要疼一万倍。 “我没有!哥!你胡说!” 他猛地跳了起来,惊恐地尖叫着否认。 “你别瞎说!这话要是传出去,我……我跟秦姐还怎么做人?!” “现在知道要脸了?” 何雨生缓缓直起身,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恶心和轻蔑。 “你干那丢人现眼事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何家的脸面?!” 他懒得再听这傻弟弟的任何狡辩。 扬起手,那带着破风声的武装皮带,再次狠狠地、毫不留情地抽了下去! “啪!” “我让你下贱!” “啪!” “我让你丢何家的脸!” “啪!啪!啪!” 这一次,何雨柱连惨叫声都变了调。 第18章 我爸都没这么打过我 屋里那变了调的惨叫,像锥子似的,一下下扎在四合院所有人的耳膜上。 这动静太大了,大到整个院子都听得一清二楚。 中院,一大爷易中海家。 一大妈急得在屋里团团转,一张脸上满是焦急和不忍。 “老易!你快去看看!这哪是教训弟弟,这是要打死人啊!” 易中海端着个搪瓷缸子,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何尝不想去拉架? 可一想到何雨生那双在战场上淬炼过的、冰冷得不带人类感情的眼睛,他这腿肚子就发软。 更要命的是,他心里有鬼! 傻柱为什么帮衬秦淮茹?还不是他一直在背后敲边鼓,说什么“邻里之间要互助”、“你一大爷给你养老,你得替我多照顾贾家”。 这要是何雨生发起狠来,连着自己一块儿收拾了,找谁说理去? 他现在去劝,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砰!” 易中海把搪瓷缸子重重往桌上一搁,压着火气低吼。 “你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娘们儿,懂个屁!” “那是人家何家的家事!老大教训犯浑的弟弟,天经地义!你跟着瞎掺和什么?!” 见一大妈还想开口,他眼睛一瞪。 “给我老实待着!你想挨揍,自己去,别拉上我!” 一大妈被他这通火气吓得一哆嗦,顿时噤了声,只剩下满心的惊惧和担忧。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贾家,此刻更是死一般的寂静。 窗帘拉得死死的,一丝光都透不进来。 贾张氏捂着自己依旧红肿的腮帮子,哆嗦得像秋风里的鹌鹑。 何雨柱的每一声惨叫,都像是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她心上。 她怕,怕得要死。 她怕那个煞星打完了傻柱,下一个就踹开她家的门! 秦淮茹把死死搂在怀里,连大气都不敢喘。 棒梗早就吓得没了平日里的嚣张,小脸煞白,把头埋在母亲怀里,小小的身子抖个不停。 院子里,跟贾家的死寂截然相反,早已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大多是些年轻人。 至于二大爷刘海中和三大爷阎埠贵这两位院里的官儿,却不约而同地玩起了消失,躲在家里门都不出。 他们都门儿清,这浑水,沾不得! 人群中,要数许大茂脸上的表情最是精彩。 他抱着胳膊,嘴角咧着,那幸灾乐祸的劲儿,就差直接笑出声了。 “嘿,该!傻柱这孙子就欠这么收拾!最好打个半死,看他以后还怎么跟我横!” 旁边阎解成听见了,拿胳膊肘捅了捅他,压低了声音提醒。 “茂哥,小声点。那位可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主儿,你别惹火烧身。” 许大茂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想起何雨生白天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还有那股子让他汗毛倒竖的煞气,脖子猛地一缩,比谁都老实,再不敢多放一个屁。 是啊,傻柱再浑,那也是个厨子。 可这位何家老大,那是真敢下死手的活阎王! 二大爷刘海中家里,刘光福和刘光天两兄弟也扒在窗户缝儿往外看,听着傻柱那不似人声的惨叫,兄弟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撼。 刘光天咽了口唾沫,小声嘀咕。 “哥,咱爸那两下子……跟这比起来,简直是挠痒痒啊。” 刘光福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心有余悸。 以前他们觉得自家老爹是院里最狠的,动不动就皮带伺候。 今天见了何雨生的手段,他们才明白,什么叫小巫见大巫。 人家那不是打,那是往死里整! 院里的议论声也渐渐压不住了。 “我的老天爷……这傻柱是犯了什么天条了?叫得也太惨了!” “听见没?皮带抽肉的声音,梆梆的!跟抽牲口似的!” “这何家老大也太狠了!亲弟弟啊,下这么重的手?这得是多大的仇?” “你懂什么,这叫军人的作风!令行禁止!犯了错,就得往死里罚!” 一时间,整个四合院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何家那扇紧闭的房门上,每个人的心里都升起一股彻骨的寒意。 门内,何雨柱的惨叫已经从愤怒的嘶吼,变成了夹杂着哭腔的哀嚎。 每一鞭落下,都像是要把他的骨头从肉里抽出来。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带着哭音的拍门声响起。 “大哥!大哥!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你会把二哥打死的!” 是雨水! 她终究还是没能忍住。 小姑娘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与其说是在求情,不如说是在哀求。 何雨生高高扬起的皮带,在空中顿住了。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胸中的滔天怒火,也顺着这口气泄掉了大半。 教训弟弟是真,但真把人打出个好歹来,也不是他的本意。 雨水的哭声,正好给了他一个台阶。 他松开攥着傻柱衣领的手,后者像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 何雨生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眼神里的冰冷没有丝毫融化。 “何雨柱,你听清楚了。” 他的声音像钢针一样扎进傻柱的耳朵里。 “今天看在雨水的面子上,我先饶你这一回。但这事儿没完,你给我记着,你在我这儿,还存着好几顿揍!” “还……还存着?” 刚刚升起一丝希望的傻柱,脸唰地一下又白了。 这比再抽他十鞭子还让他绝望! 他再也绷不住了,趴在地上,像个三岁的孩子一样,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呜呜呜……从小到大,我爸都没这么打过我……呜啊啊……” 何雨生没再理他,转身,哗啦一声拉开了房门。 门外,看热闹的人群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齐齐后退一步。 何雨生的目光扫过一张张幸灾乐祸的脸。 “看够了没有?” “没看够,想进来替他挨两下?” 人群顿时炸了锅,所有人避之不及地往后缩。 许大茂更是吓得一哆嗦,差点坐地上。 “滚!” 人群呼啦一下散了个干干净净,跑得比兔子还快。 “大哥……” 何雨水泪眼婆娑地挤了进来。 当她看清屋里情景的瞬间,小姑娘倒吸一口凉气,眼泪流得更凶了。 只见傻柱趴在地上,背上的白衬衫被抽得稀烂,布条混着血肉粘在身上,一道道纵横交错的血痕,皮开肉绽,触目惊心。 “二哥!” 雨水哭着扑过去,想扶又不敢碰,急得直跺脚。 “都怪我!都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你啊二哥!” 第19章 这顿打,是救他的命! 傻柱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强撑着扭过头,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上的眼泪鼻涕。 “傻丫头……哭什么……不关你的事,是哥自己犯浑……” 这一刻,他倒是有了点当哥哥的样子。 何雨生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了一下。 他之所以下这么狠的手,为的,不就是守护这份血浓于水的亲情吗? 但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反而更加严厉。 他等雨水把傻柱扶到凳子上坐好,才缓缓关上门,踱到傻柱面前。 “何雨柱,你现在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为你哭的是谁?为你求情的是谁?” 何雨生指着门外,语气森然。 “是你天天上赶着帮衬的贾家,还是你当亲爹一样敬着的一大爷?” “他们有一个人出来为你求一句情吗?没有!” “只有你这个被你害得请假在家,还挨了贾张氏臭骂的亲妹妹!她怕我打死你!” 傻柱的哭声戛然而止,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全是茫然和震撼。 何雨生竖起一根手指,声音冷得像冰碴子。 “我今天就给你算算账!你犯了四宗罪!” “第一,失职!你身为兄长,让雨水一个学生请假在家,给贾家那个小兔崽子当免费保姆!让她受委屈,被贾张氏指着鼻子骂!你对得起咱死去的妈吗?!” 傻柱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第二,愚蠢!” 何雨生又竖起第二根手指,“你拿着咱家的口粮,去填贾家那个无底洞!你不想想,你当亲爹敬着的一大爷,他为什么自己不出手?他让你当这个冤大头,你就真把脑袋往里伸!你那是善良吗?你是蠢!” “第三,下贱!” 这两个字一出口,傻柱浑身剧震。 何雨生的眼神鄙夷又锐利,仿佛能把他整个人看穿。 “别以为我看不出你那点花花肠子!惦记人家俏寡妇?人家秦淮茹把你当什么了?把你当长期饭票,当傻子耍!每次饭盒一递,几句好话一说,就把你哄得找不着北!你作不作践!” “我……我没有……”傻柱下意识地反驳,声音却虚得像蚊子叫。 “没有?”何雨生冷笑一声,竖起了第四根手指。 “第四,邋遢!你给我扭头看看你那屋子!猪窝都比你那干净!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活得跟个要饭的似的,没点年轻人的精气神!里里外外,你哪一点活得像个人样?!” 一桩桩,一件件,字字诛心! 傻柱被骂得体无完肤,脑袋耷拉得更低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何雨生走到他面前,弯下腰,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 “今天这顿打,就是打醒你!让你长记性!让你知道,谁才是你真正的亲人,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他直起身子,指着里屋的门。 “现在,立刻,马上!滚回你屋里去!” “给我收拾干净!等会检查,我还能在你屋里看见一丁点儿脏乱,这皮带,就还认识你这身皮!” 傻柱疼得一哆嗦,连带着心里那点不服和委屈也给冻住了。 他不敢再嚎,也不敢耽搁,连滚带爬地挪回了自己那屋。 “二哥!” 何雨水心疼得眼泪又下来了,下意识就想跟过去帮忙。 一只大手拦住了她。 “让他自己收拾。” “可是……二哥他伤得那么重……”雨水的声音里满是哀求。 何雨生转过身,目光终于柔和了些许,他看着自己这个瘦弱的妹妹,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泪珠。 “丫头,今天这顿打,不光是打他,也是打给院里那些人看的。更是要让他自己长记性。” 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 “咱家,不能再任人拿捏了。他要是自己不立起来,我就是天天守着,也防不住贼惦记。你懂吗?” 雨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看着大哥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面有她看不懂的疲惫和决绝。 但她能感觉到,大哥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她和二哥。 她咬了咬嘴唇,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默默地走到一边,搬了个小马扎坐下,眼圈红红地看着里屋的门。 里屋,傻柱一瘸一拐地挪了进去。 砰的一声,他不是关门,是身子一软撞在了门板上,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汗珠子顺着额头就滚了下来。 后背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用烙铁烙过,每一寸肌肉都在抽搐抗议。 他撑着墙站稳,环视着自己的狗窝,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和委屈涌上心头。 这叫什么事儿! 老爹跑了,他何雨柱十几岁就进厨房当学徒,一个月那点钱,拉扯着妹妹长大。 院里谁家有事,他不是头一个伸手?秦姐孤儿寡母不容易,他帮衬一把怎么了? 结果倒好,这个十几年不见人影的大哥一回来,不问青红皂白,先是一顿皮带,把他当牲口一样抽! 还骂他下贱?骂他蠢? 傻柱越想越气,眼泪混着鼻涕又下来了。 他不敢大声哭,只能一边抽噎,一边嘟囔。 “凭什么啊……我拉扯雨水这么多年,我容易吗我……说打就打……呜……还存着几顿揍……真当自己是老天爷了……” 他随手抓起一件脏得能拧出油的褂子,狠狠摔在地上,又觉得不解气,抬脚想踹床沿,可腿一抬,就牵动了背上的伤,疼得他嘶地一声,差点没跪下。 外屋,何雨生耳朵一动。 隔着一层薄薄的木板墙,傻柱那点夹杂着哭腔的抱怨,一字不落地钻进他耳朵里。 他眼中寒光一闪。 这个蠢弟弟,到现在还没明白! 他何雨生不是神仙,但他有十几年的沙场经验,还有比这个时代所有人多出六十年的记忆! 他清楚地知道,秦淮茹就是个无底线的白莲花,贾家就是一窝子吸血鬼。 今天一个饭盒,明天就是工资,后天就是房子! 最后能把傻柱连骨头渣子都吞下去! 还有院里这帮好邻居,一大爷伪善,二大爷官迷,三大爷算计,许大茂更是个纯种的坏胚! 哪一个省油的灯? 不把傻柱这一身臭毛病,这一腔泛滥的圣母心给彻底打掉,他早晚得被这帮人啃得干干净净! 这顿打,是救他的命! 第20章 不就想跟他要个包子吗? “何雨柱。” 何雨生没有提高音量,声音平淡地穿过墙壁。 “看来你这身皮还是痒。要不要我进去帮你松快松快?” 屋里的嘟囔声瞬间消失了。 傻柱吓得一个激灵,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背上的伤口仿佛又开始叫嚣着疼痛。 他猛地摇头,像是生怕外面的大哥能看见似的。 “不……不用了大哥!我……我这就收拾!马上就收拾!” 这一刻,所有的委屈和不服都被恐惧冲得一干二净。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个大哥,是真下得去死手! 不敢再有半分怠慢,傻柱忍着剧痛,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起来。 被子叠成豆腐块,床单拉得平平整整。 脏衣服、臭袜子,一盆一盆地往外端,拿到院里的水池子边,咬着牙搓洗。 地上的陈年污垢,用抹布蘸着水,跪在地上一点点擦。 桌子上的油腻,窗台上的灰尘,犄角旮旯的蜘蛛网…… 他把当学徒时练就的利索劲儿全使了出来,仿佛后厨里最严厉的师傅就站在他身后,手里提着烧红的火钳。 两个多小时后。 当何雨生再次被叫进这间屋子时,眼前的景象已经焕然一新。 屋子虽然简陋,但窗明几净,地面干净得能照出人影,衣物被褥整整齐齐,空气里甚至有了一股淡淡的肥皂清香。 傻柱像个犯了错等待审判的小学生,光着膀子,背上涂了些妹妹找来的紫药水,一道道紫红色的鞭痕显得更加狰狞。 他怯生生地站在一旁,两只手紧张地搓着裤缝。 “哥……收拾……收拾好了,您看行吗?” 何雨生没说话,迈步走了进去。 他用手指抹过窗台,一尘不染。 他弯腰看了看床底,干干净净。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那叠得有棱有角的被子上,点了点头。 “还算像个人住的地方。”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但对傻柱来说,这已是天大的肯定。 他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差点腿一软坐地上。 何雨生转过身,盯着他。 “明天,厂里澡堂开门,去给我好好搓一遍,从里到外,搓干净了!” “然后去理发店,把这头鸡窝给我剃了,剪个精神点的短发!” 他伸出手指,几乎点到傻柱的鼻子上。 “我不想再从你身上闻到馊味儿,也不想再看到你这副邋里邋遢的德行!听见没有?” “听……听见了!”傻柱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交代完这一切,何雨生转身就往外走。 “大哥,天都黑了,你去哪儿?”雨水连忙起身问。 傻柱也急了:“哥,你睡我这屋,我……我在外屋打地铺就行!” 何雨生脚步一顿,头也没回。 “不用。我去招待所住一晚。” 他拉开房门,外面的夜风灌了进来,带着一点凉意。 “等我买了新的铺盖回来,这家里,得按我的规矩来。” 话音落下,他的人已经迈出了门槛,高大的背影很快融入了院里的夜色中,没有丝毫留恋。 屋里,只剩下傻柱和雨水兄妹俩,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这个家,仿佛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翌日,天光乍破,晨曦微露。 四合院还笼罩在一片静谧的青灰色中,只有几声早起的鸡鸣划破宁静。 何雨生提着一网兜热气腾腾的肉包子和两瓶滚烫的豆浆,从外面走进了巷子。 肉包子浓郁的酱香和豆浆的甜气混杂在一起,在清晨的寒气里,霸道地宣告着一顿丰盛早餐的到来。 刚到95号院门口,一道精瘦的身影就跟装了弹簧似的从门房里蹿了出来,正是三大爷阎埠贵。 他刚提着空粪盆出来,一双三角眼就跟雷达似的锁定了何雨生手里的网兜,鼻翼翕动,眼珠子都快黏上去了。 “哎哟,雨生回来啦!” 阎埠贵搓着手,脸上堆起菊花般的褶子。 “这么早就出门了?瞧瞧,还买了这么多好吃的,真是孝顺孩子,知道疼妹妹。” 他嘴上夸着,脚下却跟抹了油一样,不着痕迹地凑了过来,视线就没离开过那一个个白白胖胖、冒着热气的肉包子。 何雨生脚步一顿,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阎埠贵见他停下,心里一喜,连忙趁热打铁,干咳一声,摆出长辈的架子,又带着几分暗示。 “这人啊,一上了年纪,早上就容易饿。不像你们年轻人,火力旺。” 何雨生嘴角微微一勾,像是笑了,又像是没笑。 他拎起网兜,慢悠悠地解开绳子。 “三大爷说的是。您是长辈,为院里操劳一辈子,早上是该吃点好的。” 阎埠贵眼睛都亮了,哈喇子差点没流下来,下意识地就往前凑了半步,手都准备好了去接。 就在他满心以为能白得一个肉包子的时候,何雨生拎着包子的那只手纹丝未动,另一只手却闪电般地扬了起来。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在寂静的清晨里炸响,惊飞了屋檐下打盹的麻雀。 阎埠贵整个人被打懵了,捂着火辣辣的脸,踉跄着后退两步,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难以置信地瞪着何雨生,嘴唇哆嗦着,半天挤不出一个字。 “这一巴掌,是替我妹妹雨水打的。” 何雨生的声音不大,却像腊月的寒风,刮得人骨头疼。 他眼神冰冷,死死地钉在阎埠贵身上。 “昨天我刚进院,你就在门口嚼舌根,说什么我是回来抢房子占家产的,吓得我妹妹连门都不敢出。阎埠贵,你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去了?为老不尊,满肚子男盗女娼!” “再让我听见你背后编排我何家半个字,我就不是一巴掌这么简单了!我把你满嘴的牙给你一颗颗掰下来!你个老王八蛋,听懂了吗?!” 阎埠贵被这股凶煞之气冲得魂飞魄散,只觉得眼前的何雨生不是什么复员兵,而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活阎王。 他腿肚子一软,连屁都不敢放一个,捂着脸屁滚尿流地蹿回了前院自己屋里。 砰的一声关上门,阎埠贵靠着门板,心脏还在咚咚狂跳。 “死老头子,大清早的见鬼了?!”三大妈正纳鞋底,被他吓了一跳。 “他……他何雨生!那个杀千刀的!” 阎埠贵捂着高高肿起的半边脸,又气又怕,压低声音骂道。 “不就想跟他要个包子吗?他倒好,不给就算了,还动手打人!骂我是老王八蛋!这还有没有王法了?还有没有尊卑了?!” 第21章 何雨生就是个活阎王 “什么?包子?”里屋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 阎家老二阎解放趿拉着鞋跑了出来,睡眼惺忪,听到包子两个字却精神了。 “爸,谁买包子了?” 三大妈撇撇嘴。 “何家那个老大呗!一大早就提着肉包子和豆浆回来了,那香味,半条胡同都能闻见。” 阎解放的眼神里顿时充满了羡慕,咂了咂嘴。 “还是雨水命好,有这么个大哥。咱们家什么时候也能早上吃上肉包子啊?”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阎埠贵正愁一肚子火没处撒,指着儿子的鼻子就骂。 “眼皮子浅的东西!他何雨生那是拿转业费在烧!看着吧,就他这么个花钱法,金山银山也得给他败光了!工作?现在工作多难找!他就是个坐吃山空的败家子!你学他?学他喝西北风去吧!” 阎解放被骂得缩了缩脖子,嘴上不敢还嘴,心里却不以为然。 败家子?人家每个月有工资,顿顿吃肉包子都吃不完! 他心里暗暗发誓,等以后自己挣钱了,也要这么痛快地花。 才不像老爹这样,一辈子算计几毛钱,活得一点滋味都没有。 …… 何雨生根本没把阎埠贵当回事,提着早餐径直穿过前院,来到中院。 此时,院里的公用水池子边正热闹。 傻柱顶着一头鸡窝,正无精打采地刷牙。 何雨水也在旁边,用毛巾细细地擦脸。 贾东旭和一大爷易中海也在那儿洗漱。 看到何雨生那高大的身影出现,易中海端着脸盆的手猛地一僵,浑浊的眼睛里闪过惊惧和心虚。 他连招呼都没打,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端着盆,匆匆躲回了自己屋。 何雨生看在眼里,嘴角冷笑。 老东西,心里有鬼。 “雨生哥,早啊。”贾东旭倒是硬着头皮,挤出一个笑容。 何雨生眼皮都没抬,从鼻子里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他径直走到妹妹身边,声音温和得能掐出水来。 “丫头,洗漱完了就进屋,大哥买了你最爱吃的肉包子,还有甜豆浆,趁热喝。” “谢谢大哥!”何雨水眼睛一亮,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脆生生地应着。 一旁的傻柱听得清清楚楚,嘴里的牙膏沫子都忘了吐,眼巴巴地看着那网兜里的包子,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 他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大哥叫他。 眼看着何雨生和雨水就要进屋了,傻柱终于忍不住了,厚着脸皮含糊不清地问。 “哥,那……那我那份呢?” 何雨生停下脚步转过头,像是才发现他这个人一样,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 “你哪份?哦……瞧我这记性,光想着给雨水买了,把你给忘了。下次吧。” 说完,他再不理会石化在原地的傻柱,领着雨水,径直走进了东屋。 傻柱一口牙膏沫子差点没呛死自己,一张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忘了?! 这他妈是人话吗! 他气得把牙刷往地上一摔,扭头就冲回自己那间狗窝。 可越想越气,越想越不甘心,那肉包子的香味跟长了钩子似的,挠得他心肝脾肺肾都难受。 凭什么啊! 几秒钟后他还是没忍住,一跺脚,又转身冲进了雨水的屋子。 “哥!你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傻柱堵在门口,脖子一梗,满脸的愤懑。 “你给雨水买,凭什么不给我买?我也是你亲弟弟!好歹给我一个包子垫垫肚子吧!” 屋里,何雨生正把一个滚烫的包子递给雨水,闻言他连头都没抬,只是淡淡地反问。 “公平?你也知道什么叫公平?” 他终于抬起眼,目光直刺傻柱的心窝。 “你把厨房的好饭好菜,整饭盒地往贾家端,看着秦淮茹那俩孩子吃得满嘴流油的时候,你想过公平吗?” “你让你的亲妹妹,在家啃着硬得能硌掉牙的窝窝头,喝着清汤寡水的时候,你跟她讲过公平吗?” “今天,我就是让你尝尝,被自己最亲的人区别对待,看着别人吃香的喝辣的,自己连口热乎的都捞不着,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傻柱的脸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张着嘴,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那些话,像无数根钢针,扎得他体无完肤。 他脑海里闪过无数个画面,秦淮茹感激的眼神,棒梗狼吞虎咽的样子,还有雨水……雨水默默啃着窝头,瘦弱的背影。 他那点理直气壮,瞬间被羞愧和难堪冲刷得一干二净,脑袋嗡的一声,像被人抽了筋,耷拉了下去。 “二哥……” 何雨水心软了,看着傻柱那副样子,连忙把自己手里的包子递过去,“你吃这个吧。” “坐下!” 何雨生声音威严。 “让他饿着!不饿透了,他永远不知道什么叫好歹!” 何雨水缩回了手,看着二哥傻柱那张由红转白、由白转青的脸,心里五味杂陈,却再也不敢多言。 大哥的威严,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东屋里,肉包子的香气愈发浓郁。 那是上好五花肉混着大葱和酱料,经过猛火蒸腾后,释放出霸道的香气。 这股香味儿,丝丝缕缕,无孔不入,蛮横地穿过窗户纸,钻进了隔壁贾家的屋子。 贾家饭桌上的气氛,和这香气形成了惨烈的对比。 一锅清得能照见人影的棒子面稀粥,几根蔫了吧唧的咸菜疙瘩,就是全家的早饭。 贾张氏正端着碗喝粥,那肉香跟长了钩子似的,一个劲儿往她鼻子里钻,搅得她嘴里的稀粥顿时没了滋味。 “呸!什么东西!” 贾张氏把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拍,三角眼吊了起来,朝着东屋的方向啐了一口。 “杀千刀的何雨生!有点臭钱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一个人吃独食,也不晓得送过来给长辈尝尝鲜!真是个没教养的白眼狼!” 她越骂越起劲,浑浊的目光又扫向正在给棒梗喂粥的秦淮茹。 “还有那个何雨水,也是个赔钱货!丫头片子吃那么好的东西干嘛?早晚是别人家的人,白瞎了粮食!” “妈!您小点声!” 秦淮茹吓得脸都白了,赶紧放下碗,压低声音央求。 “您忘了昨天……” “小声?我凭什么要小声!” 贾张氏嗓门反而拔高了八度,指着秦淮茹的鼻子骂。 “他何雨生敢做,老娘就不敢说?你个狐媚子,是不是看他有钱,也想贴上去了?” “妈,您别胡说!” 一旁的贾东旭也坐不住了,皱着眉,脸上满是惊惧。 “何雨生就是个活阎王,您少招惹他!” 第22章 我托人给你弄了点票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瞬间点燃了贾张氏新的怒火。 她猛地转头,一根手指头差点戳到贾东旭的脑门上。 “你个窝囊废!还有脸说我?老娘昨天被那个小畜生指着鼻子打,你当时在哪儿?你连个屁都不敢放!眼睁睁看着你亲妈被人踹晕过去!我贾家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没卵子的东西!” 贾东旭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脖子上青筋暴起,却也只敢小声嘟囔。 “那……那不是您先骂人家是野种吗……再说,他刚从战场上下来,那拳头跟铁锤似的,我……我怎么打得过……” “你还敢还嘴!” 贾张氏气得浑身发抖,抓起桌上的咸菜疙瘩就朝儿子扔了过去。 另一边,东屋内的傻柱,已经彻底被羞辱和愤怒吞噬。 大哥的话像一把把刮骨的钢刀,将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刮得一干二净。 他看着妹妹小口小口地吃着香喷喷的肉包子,看着大哥慢条斯理地喝着甜豆浆,唯独自己像个外人,像个乞丐站在这里,连口热汤都讨不到。 胃里空得发慌,心里却堵得发疯。 “哼!” 傻柱喉咙里挤出一声闷响,胸膛剧烈起伏,猛地一扭头,甩门而出! 砰! 巨大的关门声,震得窗户纸嗡嗡作响。 他低着头,红着眼,满腔的委屈和愤懑无处发泄,只想冲出这个让他窒息的院子。 他脚步飞快,怒气冲冲地穿过中院,越过前院,眼看就要冲出95号院的大门。 就在他一只脚刚迈出大门门槛的瞬间—— “呜——” 一声沉稳有力的汽车引擎声,伴随着轮胎压过碎石路面的轻微摩擦声,在他耳边响起。 傻柱的脚步猛地顿住,直勾勾地愣在原地。 一辆墨绿色的军用吉普车,车头锃亮,线条硬朗,稳稳地停在了大院门口。 在这个自行车都算稀罕物的年代,一辆吉普车带来的视觉冲击力,不亚于后世的航母编队。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笔挺中山装、身形稳健的中年男人从驾驶座上跨了下来。 他约莫三十多,国字脸,浓眉大眼,眼神锐利,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沉稳如山的气度。 中年男人目光在院门口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还保持着冲刺姿态的傻柱身上,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 “这位同志,劳驾打听一下,这里是何雨生同志的家吗?” 傻柱的脑子还有点懵,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那满腔的怒火,在这辆吉普车和这位气度不凡的中年人面前,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得一干二净。 他结结巴巴地回应。 “是……是这儿。您找谁?” “我找何雨生。” 中年人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他是我以前的兵。” “何雨生是我大哥!” 傻柱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挺直腰杆的底气。 “哦?你就是雨柱吧?” 中年人眼睛一亮,大步走上前来,蒲扇般的大手亲切地拍了拍傻柱的肩膀。 “哈哈,好小子,长得真结实!你大哥在部队的时候,可没少跟我念叨你这个弟弟,说你厨艺好,人也仗义!” 这一拍,这几句夸赞,如同一股暖流,瞬间冲垮了傻柱心里所有的委屈和愤懑。 大哥……念叨过自己? 还跟他的首长夸自己? 傻柱的心脏猛地一热,那点被大哥忽视的怨气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得意和自豪,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 “首长好!”傻柱下意识地就是一个立正。 “别叫首长,都转业了。” 中年人摆摆手,笑容爽朗。 “我叫赵卫国,你大哥喊我营长,你要是不嫌弃,就跟雨生一样,叫我一声赵大哥。” “哎!赵大哥!” 傻柱应得那叫一个干脆响亮,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故意把赵大哥三个字喊得震天响,还扭头朝着前院三大爷阎埠贵家的方向瞥了一眼。 那眼神里的炫耀,简直不加掩饰。 瞧见没!他哥的战友,开吉普车的营长!管他叫兄弟! “哥!哥!你快出来!你战友来了!” 傻柱一转身,扯着嗓子就往院里跑,那兴奋劲儿,跟他刚才冲出来时判若两人。 何雨生听到动静,已经从屋里迎了出来。 当他看到赵卫国那张熟悉的国字脸时,脸上那股对傻柱的冷漠瞬间融化,换上了发自内心的热情和激动。 “营长!您怎么来了!” “你小子,还叫我营长?” 赵卫国上前,结结实实地给了何雨生一拳,捶在他厚实的胸膛上。 “出了部队,咱们就是过命的兄弟,叫大哥!” “是!赵大哥!” 何雨生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他侧过身,热情地将赵卫国往屋里请。 “快,大哥,屋里坐。雨水,快给赵伯伯倒水!” “哎!” 何雨水脆生生地应了一声,连忙拿起暖水瓶。 赵卫国一进屋,目光就落在了有些怯生生的何雨水身上,他眉头微微一皱。 “雨生,这就是你妹妹雨水吧?怎么这么瘦?你小子可得给你妹妹好好补补,看这小脸,一点肉都没有。” 何雨生心里一暖,点点头。 “大哥放心,以前是我不在家,以后有我呢。” 赵卫国嗯了一声,将随身带来的一个军绿色帆布包放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知道你刚回来,家里肯定缺这少那。我托人给你弄了点票,你拿着。” 他拉开帆布包的拉链,从里面掏出一叠东西。 “三十尺布票,五斤棉花票。你跟妹妹一人做身新衣服,再做两床新被褥。哦,对了,还有这个。” 赵卫国又从内兜里摸出两张薄薄的纸片,拍在桌上。 “知道你小子腿脚快,但四九城这么大,没个代步工具不行。这是两张自行车票,一张你用,一张给雨水当嫁妆。” 何雨生看着桌上那一叠票证,尤其是那两张金贵的自行车票,眼眶微微有些发热。 这年头,这些票比什么都金贵! “大哥,这……这真是雪中送炭啊!” “跟我就别来这套虚的了。” 赵卫国摆摆手,忽然促狭地一笑。 “本来还想给你弄张手表票,后来一想,你小子当年在朝鲜战场上,不是从一个美国军官手上扒下来一块大铁锚吗?那玩意儿可比咱们国产的货结实多了,就没给你费那劲。” 何雨生闻言,不禁失笑。 “您这都还记着呢。” “你小子的事,我哪件不记着?” 赵卫国站起身,拍了拍中山装上的褶皱。 “行了,票送到我就得走了,部里还有个会。对了,明天休息,有没有空?咱俩去城外的河沟里甩两杆子,钓几条鱼给妹妹补补身子。” 何雨生立刻应下,声音洪亮。 “有空!必须有空!我明儿在家等您!” 第23章 呸!装什么大尾巴狼! 赵卫国满意地点点头,又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转身走向吉普车,何雨生紧跟两步,沉声开口。 “赵大哥,我送您出去。” “行了,送到这儿就行。” 赵卫国摆了摆手,动作潇洒,目光却落在了旁边一脸艳羡、激动得满脸通红的傻柱身上。 “部里还等着我开会呢。对了,雨柱!” “哎!赵大哥!” 傻柱一个激灵,腰杆挺得笔直。 赵卫国被他这模样逗乐了,嘴角一扬。 “你去轧钢厂上班吧?正好顺路,上车,我捎你一程!” 这句话,不亚于一道天雷,直接劈在了傻柱的天灵盖上。 坐……坐吉普车去上班? 傻柱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紧接着就被巨大的狂喜所淹没! 他这辈子连自行车后座都没坐过几次,现在,竟然能坐着营长开的军用吉普去轧钢厂? 这面子!这排场! 传出去,他何雨柱在轧钢厂还不得横着走? 刚才被大哥当众羞辱的那点委屈,瞬间被这天大的荣光冲刷得一干二净! “哎!哎!谢谢赵大哥!太谢谢您了!” 傻柱激动得语无伦次,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副驾驶座。 后背挺得像块钢板,眼睛却忍不住四处乱瞟,将前院里探头探脑的邻居们那震惊、羡慕、嫉妒的眼神尽收眼底。 他甚至还冲着三大爷家的窗户,故意挺了挺胸膛。 吉普车引擎发出一声雄浑的咆哮,卷起一阵尘土,绝尘而去。 院子里恢复了平静,何雨生收回目光,转身进屋。 桌上,那个军绿色的帆布包静静地躺着,里面的东西已经被赵卫国拿了出来。 厚厚一沓工业券,崭新的布票,还有几张棉花票,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这些东西的价值,甚至不亚于现金。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两张薄薄的、却仿佛有千钧之重的自行车票。 这可是眼下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奢侈品! 何雨生拿起那两张票,目光柔和地落在了妹妹何雨水身上。 小丫头正呆呆地看着那些票证,眼神里满是震撼和不敢置信。 “雨水,走。” 何雨生的声音平静而有力,不容置疑。 “哥带你上百货大楼,给你买辆新车!再扯几尺好布,做两身新衣裳!” “啊?” 何雨水猛地一颤,小脸瞬间煞白,连连摆手,声音都带着哭腔。 “哥!不……不行!自行车……那得一百多块钱呢!太贵重了!我……我还小,用不着……咱们把钱存起来……” 她嘴上拒绝着,可那双清澈的眼睛深处,却藏着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渴望。 一辆属于自己的崭新的自行车,哪个女孩不想要? 可是一百多块,那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 “傻丫头,听大哥的。” 何雨生伸出宽厚的大手,轻轻揉了揉妹妹干枯的头发,动作是他从未有过的温柔。 “哥在部队十几年,津贴、抚恤金攒了不少,这点钱算什么?”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深邃而锐利,仿佛穿透了时光。 “以前哥不在家,让你跟傻柱受委屈了。从今往后,别人家姑娘有的,我何雨生的妹妹,也必须有,还要有最好的!这不叫浪费,这叫补偿!” “哥……” 何雨水眼圈一红,再也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只能任由大哥拉着她的手,走出了家门。 兄妹俩刚走到中院的水井旁,就遇上了正在搓洗衣裳的一大妈。 一大妈抬起头,看到何雨生兄妹俩,脸上立刻堆起了和善的笑容。 “雨生,带着妹妹上哪儿去啊?” “一大妈。” 何雨生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 “带雨水去百货大楼,买两件成衣。” “哎呦,买成衣多贵啊!料子又不好。” 一大妈立刻热情地开了腔,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听大妈一句劝,去扯布,回来大妈手艺还行,保管给你们兄妹俩做得妥妥帖帖的,一分钱工钱不要!还能省下不少钱呢!” 何雨生闻言,眉毛挑了一下。 他心里有些困惑。 一大爷易中海是个什么货色,他心里门儿清,老谋深算,无利不起早。 可他这个老伴儿,看起来却是一片真心实意的热心肠。 这两口子,怎么差这么多? 不过,他何雨生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最不愿欠的就是人情。 人情债,有时候比真金白银还难还。 “多谢您了,一大妈。不过不用麻烦了,我们买现成的快。” 他的语气客气,却带着一股疏离。 一大妈似乎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还在苦口婆心地劝。 “雨生啊,你刚回来,花钱得有计划。这以后娶媳妇、盖房子,哪样不得花大钱?得省着点儿,不能由着性子来。” “一大妈,我心里有数。” 何雨生打断了她的话,语气依旧平静,但态度却无比坚决。 “这钱,就是给我妹妹花的。应该的。” 说完他不再多言,拉着何雨水径直穿过院子,朝着大门走去。 兄妹俩的身影刚消失在门口,西厢房贾家的窗帘后面,一张怨毒的脸探了出来。 贾张氏死死盯着何雨生的背影,从牙缝里挤出咒骂。 “呸!装什么大尾巴狼!打肿脸充胖子!” 她那双三角眼里淬满了毒汁,声音压得极低。 “我老婆子就等着瞧,看他那点死人钱能花几天!等钱花光了,工作也黄了,我看他还怎么横!” “我的老嫂子,您就少说两句吧!” 一旁的一大妈直起身,叹了口气,压低声音劝道。 “嘴上痛快,有什么用?忘了昨天那顿打了?真把那活阎王再招来,吃亏的还是你们家!” 贾张氏听了这话,脖子一缩,似乎想起了昨天那火辣辣的巴掌和踹在心窝上的一脚,脸上闪过恐惧,悻悻地把头缩了回去,屋里只传来一阵不甘心的磨牙声。 吉普车敞篷,初春的晨风带着一丝凉意,呼啸着灌进车里。 风刮在脸上,像是刀子,可傻柱心里却烧着一团火,浑身都暖洋洋的,舒坦得快要哼出声来。 第24章 那家伙,是个硬茬子 傻柱挺着腰杆,坐得笔直,下巴微微扬起,用眼角的余光扫视着街道两旁骑着自行车吭哧吭哧赶路的工友们。 那些人投来的目光,混杂着惊奇、羡慕,还有嫉妒。 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飘了起来,比喝了二两猫尿还上头。 昨晚被大哥用皮带抽出来的屈辱,此刻早被这巨大的虚荣心冲刷得无影无踪。 “雨柱,今年多大了?” 赵卫国稳稳地把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声音洪亮地打破了引擎的轰鸣。 “报告赵大哥!二十三了!” 傻柱条件反射般地吼了一嗓子,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 赵卫国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 “跟我这儿不用这么紧张。二十三,不小了,处对象了没?” 这话问到了傻柱的软肋上,他那股子神气劲儿顿时泄了三分,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 “没……还没呢。” “也是。” 赵卫国点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理所当然。 “男人嘛,先立业,后成家。你在食堂好好干,争取把厨师等级提上去,工资高了,兜里有钱,腰杆子才硬。” 他猛打了一把方向盘,吉普车灵活地绕过一个水坑,溅起一片泥水。 “再说了,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有你大哥给你撑腰,这四九城里,什么样的好姑娘找不到?” “好姑娘……” 傻柱下意识地咀嚼着这三个字,脑海里,一张俏生生的、带着几分愁苦与妩媚的脸庞一闪而过。 是秦姐…… 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后背上被皮带抽过的地方就仿佛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猛地打了个哆嗦,大哥那双仿佛能杀人的眼睛,还有那句“再敢跟贾家有半点瓜葛,我打断你的腿”,如同一盆冰水,从他天灵盖浇到脚后跟。 不行!绝对不行! 大哥的话就是圣旨,再敢犯浑,那根武装带可不长眼睛! “想什么呢?” 赵卫国见他半天不吭声,又问了一句。 “对了,你小子也该拾掇拾掇自己。你看你这头发,乱得跟鸡窝似的,胡子拉碴,衣服也皱巴巴的。精神面貌很重要,收拾利索了,姑娘才愿意多看你一眼。” 傻柱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 光顾着高兴,差点把顶要紧的事儿给忘了! 大哥昨天晚上特意交代了,今天必须去澡堂子搓个澡,把这头乱毛给剃了,不然晚上回去还得挨收拾! 他可不想再尝尝那皮带的滋味了。 “是是是!赵大哥您说得对,我下班就去!” 傻柱连声应承,心里暗暗盘算着,待会儿可得记着这事。 说话间,轧钢厂那标志性的红砖大门已经遥遥在望。 赵卫国把车稳稳停在门口,对傻柱扬了扬下巴。 “到了,下车吧。我得去厂部一趟。”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证件朝门口的保卫科晃了一下,吉普车便如入无人之境,直接开了进去。 傻柱从车上跳下来,双脚落地时还有点发飘。 他整了整衣领,故意在门口多站了一会儿,享受着来往工人们投来的注目礼。 “哎,傻柱!你小子发财了啊?坐吉普车来的?” 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是食堂的同事刘岚,她手里拎着个网兜,正好奇地打量着他。 “嗨,什么发财。” 傻柱背着手,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可嘴角的得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那是我赵大哥,专门送我来上班的。” 他故意把赵大哥三个字咬得极重。 “我亲哥,何雨生的老营长!刚从朝鲜前线下来的大英雄!” 刘岚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满脸的不可思议。 “你有亲哥?还是当兵的?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 “那可不!” 傻柱的下巴抬得更高了,牛皮吹得震天响。 “我哥那是什么人物?当了十几年兵,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浑身都是军功章!现在复员回来了,在我们南锣鼓巷,谁见了我哥不得竖个大拇指?那叫一个响当当!” 他正吹得起劲,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冷不丁地从旁边插了进来。 “哟,这不是傻柱吗?昨儿晚上不是还在院里哭爹喊娘呢,今儿就成英雄的弟弟了?” 傻柱的脸色唰地一下就变了。 他扭过头,只见许大茂推着他那辆二八大杠,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眼神里满是讥讽和不屑。 “许大茂!你他妈嘴里喷什么粪呢!” 傻柱的火气瞬间就顶了上来,攥着拳头就想往前冲。 可许大茂这次却一反常态,非但不躲,反而挺了挺鸡贼的胸脯,脸上挂着挑衅的笑。 “怎么着?想动手啊?你也不问问你哥同不同意!二十好几的人了,还被亲哥拿皮带抽得满院子跑,啧啧,真是长脸啊!” 他故意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些,用只有三个人能听见的声音继续拱火。 “我猜猜,你现在后背上,肯定还一道一道的红印子吧?坐着疼不疼啊?” 傻柱感觉自己的脸颊火辣辣地烧了起来,仿佛被许大茂当众扒光了衣服。 是啊,他能吹嘘自己的大哥多厉害,却没法否认自己被这个厉害的大哥揍得像条狗。 一股巨大的羞耻和憋屈涌上心头,他胸口剧烈起伏,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最后,他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你……你给我等着!” 说完,恶狠狠地瞪了许大茂一眼,几乎是落荒而逃,灰溜溜地朝着食堂的方向快步走去。 “哎,许大茂,你这人也真是的,干嘛非揭人伤疤啊?” 刘岚看着傻柱狼狈的背影,有些不忍,嗔怪地瞥了许大茂一眼。 许大茂呸了一口,满脸的不在乎。 “活该!谁让他平时老欺负我?这叫一报还一报!” 刘岚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来,她忍不住小声追问。 “哎,我说真的,他那个哥……真有那么厉害?” 提到何雨生,许大茂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难得地收敛了些,脸上甚至有后怕。 他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语气凝重。 “厉害?何止是厉害。”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 “那家伙,是个硬茬子,真正的硬茬子。以后啊,咱们都离他远点儿。” 第25章 您这妹妹有福气! 轧钢厂门口的风波,何雨生一无所知,也懒得去知。 此刻,他和妹妹何雨水正挤在一辆大辫子无轨电车上。 车厢里人挨着人,充满了汗味、油墨味和早点那股子香甜气。 电车行驶时发出嗡嗡的电流声,伴随着售票员清脆的报站声,构成了六十年代四九城独有的交响。 何雨水还是头一回被大哥这样牵着手带出来,小姑娘有些拘谨,又有些藏不住的兴奋。 她紧紧攥着何雨生那只布满老茧、指节粗大的手,仿佛攥住了全世界最坚实的依靠。 何雨生一手护着妹妹,防止被拥挤的人潮撞到,另一只手抓着头顶的吊环,身形稳如泰山。 他深邃的目光透过满是水汽的车窗,望着外面飞速倒退的街景,心中却是一片平静。 他心念一动,那个只有他自己能看见的淡蓝色虚拟界面,瞬间在眼前展开。 【物资秒杀系统】 【宿主:何雨生】 【今日刷新商品(2/2)】 【1、大白兔奶糖一包(半斤装),秒杀价:¥0.1】 【2、军用牛皮武装带一根,秒杀价:¥0.1】 何雨生微微一笑。 这系统,还真是贴心。 奶糖,正好给雨水这丫头解解馋,瞧她瘦的,一阵风都能吹跑。 至于这根皮带……何雨生眼中闪过冷厉。 家里那根用了十几年,抽起人来总感觉不太得劲儿,换根新的,也好让傻柱那小子长长记性。 “全部秒杀。” 他心中默念。 【叮!秒杀成功!大白兔奶糖、军用牛皮武装带已存入私人空间,请宿主随时取用。】 办完事,他收回心神,低头看了看妹妹。 何雨水正睁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窗外,小脸上满是新奇。 “王府井到了!请下车的乘客提前做好准备!”售票员高亢的声音在车厢里回荡。 何雨生揽着妹妹,随着人流下了车。 脚刚一落地,何雨水就忍不住哇了一声。 眼前的王府井百货大楼,气派非凡,是她从书本和别人的描述里幻想过无数次的地方。 今天,她竟然真的站在这里了! “走,进去。” 兄妹俩迈步而入,一股夹杂着崭新布料和雪花膏的独特气味扑面而来。 大楼里灯火通明,光洁的水磨石地面能照出人影。 玻璃柜台里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商品,从手表钢笔到毛线饼干,琳琅满目,看得何雨水眼花缭乱。 何雨生对这些却视若无睹,他目标明确,带着妹妹直奔二楼的服装区。 家里的情况他清楚,傻柱一个大老爷们,针线活狗屁不通,雨水年纪还小,指望她们自己做衣服,不现实。 所以,只能买现成的成衣。 服装区里,墙上挂着“节约用布,支援国家建设”的红色标语。 几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女售货员正聚在一起闲聊,脸上挂着国营单位特有的那种百无聊赖的傲慢。 何雨生扫视一圈,径直朝其中一个烫着头的年轻女售货员走去。 “同志,问一下,女学生穿的衣服在哪边?” 那售货员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嗑着瓜子,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朝旁边努了努嘴。 “那边,自己看。” 这态度,换了旁人怕是早就要理论几句了。 但何雨生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是从尸山血海里磨砺出来的,带着一股子森然的杀气。 女售货员没来由地打了个冷颤,嗑瓜子的动作都停了,再抬头时,何雨生已经带着妹妹走远了。 他懒得跟这种人一般见识。 今天,他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把妹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雨水,你看这件怎么样?” 何雨生拿起一套天蓝色的学生装,上身是小翻领,下面是百褶裙,朴素又大方。 何雨水眼睛一亮,可当她看到吊牌上的价格和布票数时,小脸立刻垮了下来,连连摆手。 “哥,太贵了,我不要……” “拿着。” 何雨生不容分说地把衣服塞进她怀里。 他又转身挑了一套灰色的列宁装,干练精神,适合平时上学穿。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一件驼色的灯芯绒外套上,面料厚实,款式新颖,在这年头绝对是顶时髦的物件。 “这件也拿着,开春天还凉,正好穿。” 三件衣服,几乎是柜台上最贵最好的几件。 何雨水抱着衣服,小手都在发抖,眼圈红红的。 “哥,真的……太破费了……咱们买一件就行……” “听哥的。” 何雨生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带着一种命令的意味。 “以前哥不在家,让你受委屈了。从今往后,别人家姑娘有的,我何雨生的妹妹,也必须有!” 他拎着三件衣服,直接走向收银台。 刚才那个烫头的女售货员就是收银员,她不情不愿地拿起算盘,噼里啪啦一通响,然后报出一个数字,语气里带着看好戏的轻蔑。 “一共四十七块钱,二十四尺布票,两张工业券。” 这价格,顶一个普通工人小两个月的工资了,她料定眼前这个穿着旧军装的男人肯定会知难而退。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何雨生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从兜里掏出一个厚厚的帆布钱包,打开,从里面数出一沓崭新的大团结,不多不少,正好四十七块。 紧接着,他又拿出了一叠布票和两张工业券,整整齐齐地拍在了柜台上。 收银员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周围几个看热闹的顾客也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 这年头,能一口气拿出这么多钱和票证的人,可不多见! 收银员的态度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脸上堆满了笑,手脚麻利地开票、包装。 “哎哟,大哥,您可真是疼妹妹!您这妹妹有福气!” 何雨生接过包好的衣服,淡淡地回应了一句。 “我这当哥的,以前没尽到责任,现在就得加倍补回来。” 这句话,像一道暖流,瞬间涌遍了何雨水的全身。 她紧紧跟在大哥身后,仰头看着他宽阔的后背,心里那座因为常年被忽视、被欺负而筑起的冰山,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原来,大哥不是不疼她,只是以前他不在。 现在他回来了,她就成了全天下最幸福的妹妹! 那点因为大哥昨晚抽傻柱而产生的畏惧,此刻也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依赖和欢喜。 何雨生却没停下脚步,买完衣服,他又拉着妹妹直奔三楼的家具区。 “家里那张破木床该换了,这样我才能回家里来住。” 第26章 大哥,真的太厉害了! 何雨生相中了一张铁架子单人床,结实耐用。 又配齐了全新的棉被、褥子、枕头和床单。 这一次,收银员报出了一个更惊人的价格。 “同志,一共六十九块五,十七张工业券。” 何雨生依旧是眼皮不抬,爽快地付了钱和票。 这番豪掷千金的做派,已经让整个三楼的售货员和顾客都对他刮目相看。 然而,付完钱,新的问题也随之而来。 他指着那堆床架子和被褥,问售货员。 “同志,这个怎么拿走?” 售货员一脸理所当然地摊了摊手。 “您自己想办法呗,我们百货大楼,可不负责送货。” 这话,透着一股子理直气壮的傲慢。 换了以前的何雨水,怕是早就吓得不知所措了。 但现在,她只是安静地站在大哥身后,心里半点波澜都没有。 她相信,天大的事,大哥都能解决。 何雨生眉头一拧,正要开口,身后却传来一个略带惊喜的洪亮嗓音。 “哎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何兄弟吗?” 何雨生闻声回头,只见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得体的干部装,正满脸堆笑地朝他快步走来。 男人体型微胖,面色红润,一看就是机关里养尊处优的人物。 何雨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确定不认识。 那人却像是见到了亲人,几步上前,热情地伸出双手。 “何兄弟,您不认识我了?我是轧钢厂后勤处的老刘,刘文华啊!今天早上,赵副部长特意给我打过电话,说您要来我们运输队当队长,让我务必照顾好您!” 刘文华?轧钢厂后勤主任? 何雨生心里瞬间了然。 赵卫国那小子,办事还真是滴水不漏。 他这是怕自己人生地不熟,提前打点好了关系。 而眼前这个刘主任,显然是把赵卫国当成了通天的大腿,连带着对自己这个兄弟也恭敬有加。 何雨生不动声色地伸出手,跟他握了握,语气平淡。 “原来是刘主任,幸会。” “哎,什么主任不主任的!” 刘文华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双手紧紧握着何雨生的手,态度热络得有些夸张。 “赵副部长都喊您一声兄弟,您要是不嫌弃,以后就喊我老刘!咱们都是一家人!” 他眼尖,一眼就瞥见了旁边堆着的大件家具,立刻心领神会。 “何兄弟,您这是……置办家当呢?哎呀,这可怎么拿回去?您瞧我这脑子,您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何雨生客气了一句:“不麻烦刘主任了,我自己想办法。” “这叫什么话!” 刘文华把胸脯拍得砰砰响,一副义不容辞的模样。 “您的事,就是我的事!厂里运输队的小货车多的是,我这就去打个电话,让他们派辆车过来,顺道!绝对顺道!” 他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赵卫国是谁?东区武装部的副部长!他岳父更是商业局里说得上话的实权人物! 能让赵卫国亲自打电话关照,还口口声声喊“兄弟”的人,这根大腿比金子还粗! 今天不过是顺水人情,派个车送趟货,就能在这位新来的队长面前卖个天大的人情,这买卖,血赚! 何雨生看破不说破,他深知这世道人情世故的门道,半推半就地点了点头。 “那就……多谢老刘了。” “客气!您等着!” 刘文华得了允诺,喜上眉梢,转身就朝商场办公室的电话亭跑去。 刚才还一脸傲慢的那个售货员,此刻已经完全傻了眼。 轧钢厂后勤主任?运输队队长?还派小货车来拉? 天呐!自己刚才得罪的是哪路神仙? 她脸上的血色一下褪得干干净净,随即又涌上一股病态的红晕,连忙换上一副谄媚到骨子里的笑容,凑了上来。 “哎哟,原来是何队长!您看看我这眼力见儿,真是该打!您要到轧钢厂当运输队长,怎么不早说呀!” 她声音又甜又腻,听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那可是个顶好的肥差!厂里上上下下谁不羡慕啊!以后还请何队长多多关照我们家口子!” 何雨生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里的漠然和威压,瞬间就让她后半截话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懒得跟这种见风使舵的小人计较,跌份。 何雨水在一旁看得分明,小小的内心里,对大哥的崇拜又攀上了一个新的高峰。 原来……原来有本事的人,是这个样子的。 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让刚才还趾高气扬的人,变得卑躬屈膝。 大哥,真的太厉害了! 不一会儿,刘文华满面春风地跑了回来。 “何兄弟,妥了!我让车队的刘军开解放小卡过来,他人就在附近办事,十分钟就到!您和妹妹就在门口等着,我让他直接把东西给您送到南锣鼓巷家里去!” 他又从兜里掏出两包大前门,硬要塞给何雨生。 “大哥,以后在厂里,有什么事儿您言语一声,千万别跟老刘我客气!” 何雨生推了回去,只收下了他这份情。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刘文华便以厂里还有会为由,匆匆告辞了。 人一走,何雨生便开始动手。 他弯下腰,双手抓住那沉重的铁架床,手臂肌肉坟起,青筋毕露,低喝一声,竟是轻而易举地就将整个床架子扛在了肩上。 那分量,起码得有一百多斤,在他肩上却像是拎着一捆柴火。 周围的顾客看得目瞪口呆。 “雨水,拿着被褥,跟上。” “欸!好!” 何雨水脆生生地应了一声,连忙抱起那一大卷新棉被和床单,像只快乐的小尾巴,紧紧跟在大哥身后。 兄妹俩一前一后地往楼下走。 刚出百货大楼的门,一股刺骨的寒风卷着灰尘迎面扑来。 何雨水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一张小脸被冻得通红。 何雨生把床架子稳稳放下,看着妹妹冻得发红的鼻尖,心里一动。 光顾着买床买衣服,把最重要的一样给忘了! 雨水每天上学,走路来回要一个多钟头,得给她配辆自行车! “雨水,你在这儿看着东西,哪儿也别去。哥进去给你买样东西,马上出来。” “哥,你还要买什么呀?钱都快花光了……” “听话。” 何雨生的语气不容置疑。 他把帆布钱包塞进妹妹怀里,“看好家当,像个小哨兵一样。” “是!保证完成任务!” 何雨水被大哥的比喻逗乐了,挺直了小腰板,学着电影里军人的样子,一脸严肃地守护着他们的新家当。 第27章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何雨生转身刚走进大门,两个身影就从旁边走了过来。 一个穿着打扮颇为体面的中年妇女,牵着一个和何雨水差不多大的女孩。 那女孩正是何雨水的同班同学,李小云。 李小云一眼就看到了何雨水,还有她脚边那堆崭新的被褥,眼睛里闪过惊讶,随即化为炫耀。 她快走几步,扬了扬自己身上崭新的蓝色列宁装,又跺了跺脚上那双白边的新胶鞋。 “何雨水,你看,我妈也给我买新衣服了!还有新鞋子!” 何雨水看了一眼,礼貌地笑了笑。 “真好看。” 她下意识地把自己怀里装着三套新衣服的纸包往身后藏了藏,不想让对方看到。 李小云的妈妈则将目光落在了何雨水身上,视线在她那件洗得发白、肩膀上还打着一块四四方方补丁的旧棉袄上停留了片刻,眼神里是疏离和优越感。 那妇人审视的目光,扎在何雨水那件打了补丁的旧棉袄上。 换做昨天,何雨水定会羞得把头埋进领子里,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能钻进去。 但今天,她只是平静地回望着,心里甚至没有涟漪。 大哥就在身后,那道身影,比四九城最高的城墙还要坚实。 她不仅不躲,反而露出了一个真诚的微笑,看向李小云的母亲。 “阿姨,您眼光真好,这件列宁装的颜色,衬得小云皮肤真白。” 这句夸赞发自内心,不带半点嫉妒。 有了大哥给买的新衣服,她对这些身外之物,已经有了截然不同的看法。 这一夸,反而把李小云母女给整不会了。 李小云的妈妈准备好的一肚子优越感,像是打在了棉花上,不上不下,堵得难受。 而李小云,更是觉得一拳挥空,心里憋闷得厉害。 她要看的不是何雨水的礼貌,是她的羡慕!是她的自卑! “哼,这算什么。” 她不甘心地撇撇嘴,目光扫到地上那崭新厚实的棉被和铁床架,眼神鄙夷。 在她看来,这肯定是何雨水家里的大人,帮哪个大户人家搬东西呢。 就凭他们家?那个爹都不要的傻柱?买得起这些?做梦! “我爸说了,下个月发了工资,就买辆自行车!永久牌的!到时候,我让我爸天天骑车带我上学,不像某些人,得走一个多钟头的破路!” 她扬起下巴,像一只骄傲的小孔雀,把自行车三个字咬得极重。 这年头,自行车、手表、缝纫机,那可是结婚的三大件,是身份和财富的象征! 一句话,就足以将她和何雨水划分到两个不同的世界。 然而,她话音刚落。 “嘎吱——” 百货大楼沉重的玻璃门被推开,一阵清脆悦耳的车铃声叮铃铃地响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何雨生单手推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走了出来,另一只手,竟然还提着一辆一模一样的! 是飞鸽牌! 二八大杠,通体乌黑的烤漆在冬日的阳光下闪着油亮的光泽,锃亮的镀铬车把和车铃,更是晃得人睁不开眼。 崭新!气派! 这玩意儿,可是比永久牌还要紧俏的硬通货! 何雨生走到妹妹面前,将其中一辆车的车把塞进她冰凉的小手里,语气温暖。 “一辆我的,一辆你的。哥答应过,给你买。” 何雨水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幸福感冲上头顶,小脸瞬间涨得通红,连呼吸都忘了。 自行车? 还是属于她自己的? 她不是在做梦吧? 小手哆哆嗦嗦地抚摸着冰凉的车把,摸着那硬邦邦的真皮车座,又小心翼翼地按了一下车铃。 “叮铃铃——” 那清脆的声音,是世界上最动听的音乐! “哥……” 她眼圈一红,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最终只化作一个灿烂到极致的笑容,比天上的太阳还要耀眼。 而一旁的李小云,已经彻底傻了。 她呆呆地看着何雨水手里的那辆崭新的飞鸽自行车,又看了看何雨生手里那辆,脑子里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一辆……是给何雨水的? 她刚才还在炫耀她爸下个月才可能买的自行车,结果人家转眼就拿出了两辆! 还是她自己的! 刚才那些炫耀的话,此刻就像一个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她脸上,火辣辣地疼。 羞辱!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一辆绿色的解放小卡,稳稳地停在了百货大楼门口。 车门一开,跳下来一个穿着工装的年轻司机,他一眼就看到了何雨生,立刻满脸堆笑地跑了过来。 “何大哥!我是刘军!刘主任让我来接您的!” 他热情地递上一根烟,又指了指车斗。 “刘主任都吩咐了,以后咱们就是一个车队的兄弟!您的事就是我的事!来,大哥,咱先把东西装车!” 说着,他二话不说,和何雨生一人一边,轻松地将那死沉的铁床架抬了起来,稳稳地放进车斗。 接着是棉被,最后,是那两辆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飞鸽自行车!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看得李小云母女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炼钢厂的小货车? 司机还喊他大哥? 何雨水此刻已经完全沉浸在喜悦中,她爱不释手地推着自己的新车,走到货车旁,然后回头,冲着呆若木鸡的李小云母女俩,挥了挥手,笑得眉眼弯弯。 “李小云,阿姨,我们先回家啦!再见!” 说完,她在大哥的帮助下,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小卡的副驾驶。 何雨生也跟着上了车,对刘军点了点头。 “走吧,麻烦了。” 货车发出一声轰鸣,喷出一股青烟,扬长而去。 只留下李小云和她妈愣在原地,被汽车尾气呛得连连咳嗽。 “小云……” 李小云的妈妈终于回过神来,脸上写满了震惊和疑惑,“那……那是何雨水的哥哥?她不是只有一个叫傻柱的哥哥吗?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一个……开车的?” 在这个年代,“握方向盘的”可是个让人眼红的职业。 “我不知道!” 李小云羞愤地大吼一声,猛地一跺脚,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不买了!什么新衣服我也不要了!回家!”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朝家的方向跑去,再也没有脸面在这里待下去。 第28章 雨水妹妹,你可真厉害! 解放小卡在颠簸的马路上行驶着。 刘军一边熟练地开着车,一边热情地跟何雨生搭话。 “何大哥,您家住哪儿啊?” “南锣鼓巷95号大院。”何雨生淡淡地回应,同时从兜里摸出一包大白兔奶糖递给妹妹。 “南锣鼓巷95号?” 刘军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那不是轧钢厂傻……何雨柱师傅家吗?嚯!原来您是柱子哥的亲大哥啊!这下可好了,亲兄弟都在厂里上班,还是双职工!大哥您又是握方向盘的,这日子,以后可有盼头了!” 他语气里满是羡慕。 “不像我,一个人挣钱,拖家带口五张嘴,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哎!” 车轮子就已经碾上了南锣鼓巷那凹凸不平的青石板路。 “嗡——” “到了,何大哥!” 刘军一脚刹车,稳稳地将车停在了院子门口。 他率先跳下车,手脚麻利地打开了车斗的后挡板。 何雨生紧随其后,顺手将妹妹何雨水扶了下来。 “来,哥扛床,你抱被子。” 何雨生一弯腰,那死沉的铁床架子就被他轻轻松松地扛在了肩上,那份从战场上带下来的蛮横力气,看得刘军眼角直抽抽。 何雨水则乖巧地抱起那床崭新厚实的棉被,被子几乎遮住了她半个身子,只露出一双闪着光的眼睛,兴奋地打量着院门口的一切。 刘军则小心翼翼地,一手一辆,将那两辆崭新的飞鸽自行车给推了下来。 “啧啧啧!” 刘军扶着车把,是越看越眼热,“何大哥,您这手笔可真够阔的!这年头,谁家能有一辆自行车,那都是祖坟冒青烟了。您倒好,一出手就是两辆!这票……您这路子可真够硬的!” 他压低了声音,朝何雨生挤了挤眼,话语里全是心照不宣的佩服。 这自行车票,可比工业券金贵多了,寻常人家排队都排不上。 何雨生将铁床架在门边靠好,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目光落在妹妹那张兴奋得通红的小脸上,眼神柔和了几分。 “这十几年,亏欠他们兄妹俩太多了。这辆是给雨水的,另一辆我自己上班用,厂子远,骑车方便。” 他解释得轻描淡写,可在刘军听来,这平淡话语的背后,是如山一般厚重的担当。 就在这时,一道精瘦的身影从前院里蹿了出来,脚步又快又急。 来人正是三大爷阎埠贵。 他本来正坐在窗边盘算着下个月的开销,一听到院门口这不同寻常的汽车动静,立马就坐不住了。 这一出门,好家伙! 阎埠贵的眼珠子唰地一下,就跟被磁铁吸住的铁钉似的,死死粘在了那两辆飞鸽自行车上! 锃亮的镀铬件,乌黑的烤漆,在院子灰扑扑的背景下,简直像两件稀世珍宝,晃得他眼睛生疼! “哎呦!我的老天爷!” 阎埠贵搓着手,笑得一脸褶子凑了上来,眼睛却一刻也没离开过自行车,“雨生啊!你这是……发大财了?”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伸了出去,像抚摸情人一样,小心翼翼地摸着冰凉的车架子,感受着那光滑的烤漆质感,喉结上下滚动,咽了口唾沫。 “这……这可是飞鸽牌的!好东西啊!” 他绕着车子转了两圈,眯着眼,像个老道的估价师。 “就这成色,这派头,没一百六十块钱拿不下来吧?” 何雨生看着他这副财迷样,微微一笑。 “三大爷要是喜欢,改明儿也去搞一辆?您是人民教师,文化人,骑着车去上班,多体面。” 阎埠贵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垮了,那张老脸皱得跟苦瓜似的,连连摆手。 “哎呦喂,雨生你可别拿我开涮了!我哪有那个本事啊!” 他开始了他的经典哭穷。 “我那一大家子,六张嘴等着吃饭呢!每个月工资就那么点,算计到钢镚儿都不敢乱花,哪买得起这个哟!不敢想,不敢想!” 何雨生心中冷笑。 信你个鬼! 就阎埠贵这算计劲儿,家里存的钱怕是比谁都多。 他懒得再跟这老抠废话,脸色一正,沉声开口。 “三大爷,麻烦让让,我们还得搬东西进屋呢。” 阎埠贵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脸上有些挂不住,讪讪地往旁边挪了两步,嘴里却忍不住酸溜溜地嘀咕。 “哼,有钱烧的……年轻人就是不知道省着过日子……” 何雨水没理他,飞快地掏出钥匙打开了家门。 何雨生和刘军立刻开始往屋里搬东西,这巨大的动静,终于把院里其他人家的人也给惊动了。 “嘿,哥,快来看!自行车!” 一个半大小子从二大爷刘海中家里探出头来,是刘家的老二刘光福,他一嗓子就把他哥刘光天也给喊了出来。 哥俩儿一看到院里那两辆崭新的自行车,眼睛瞬间就直了,跟阎埠贵刚才的表情如出一辙。 “我……我的天!两辆!” 刘光天结结巴巴地开口,满脸的不可思议,“这是谁家的?” “是何大哥家的!” 刘光福眼神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一旁的何雨水,“雨水妹妹,这车是你们家买的?” 何雨水刚把被子放好,听到问话,挺了挺小胸脯,脸上是抑制不住的骄傲。 “嗯!我哥给我买的!” 她特意指了指其中一辆,“这辆是我的!” “给你的?!” 刘光天和刘光福两兄弟,像是被一道天雷劈中,异口同声地惊叫起来。 羡慕嫉妒,还有一丝委屈,瞬间涌上了他们的心头。 凭什么啊! 他们兄弟俩求了老爹刘海中多少次,嘴皮子都磨破了,也没能让家里添一辆自行车。 结果何雨水这个丫头片子,不声不响的,就有了一辆属于自己的飞鸽牌! 哥俩儿的眼神立刻就变了,对视一眼,立马满脸堆笑地围了上去。 “雨水妹妹,你可真厉害!” “就是啊!以后你就是咱们大院第一个有自己车的女同志了!雨水妹妹,这车……能让我们骑一下试试吗?就一下!就在院里!” 他们一左一右地围着何雨水,语气里全是讨好和恭维。 第29章 车是你的,你说了算 何雨水哪里经过这种阵仗,被两个半大小子围着,小脸涨得通红,有些手足无措,下意识地向自家大哥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何雨生将一切尽收眼底,却没有立刻开口解围。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妹妹,声音沉稳。 “车是你的,你说了算。” 这一句话,像是一剂强心针。 何雨水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满脸期盼的刘家兄弟,鼓起勇气,清脆地开口。 “等……等我学会了怎么骑,我再教你们,好不好?” 刘光天和刘光福一听有戏,顿时大喜过望。 “好啊好啊!” “雨水妹妹你可真好!你放心,以后院里谁敢欺负你,跟我们哥俩说!” 两人不住地恭维着,那热情的劲儿,仿佛何雨水才是他们亲妹妹。 何雨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但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却闪烁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自信光芒。 一切安顿妥当,刘军擦了把额头的汗,看了一眼天色,拍了拍军绿色的裤腿。 “何大哥,东西都给您送到了,我这……也得回厂里销假了。” 他这话说得客气,人已经准备往卡车上跨。 “哎!等等!” 何雨生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力道沉稳,不容拒绝。 他眼一横,带着几分战场上不容置疑的霸道。 “这哪儿成啊!兄弟你忙前忙后出了一身汗,连口水都不喝就想走?传出去,人家还不得戳我何雨生的脊梁骨,说我不知好歹!” 刘军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连连摆手。 “何大哥,真不用,这都是我该做的。再说了,我开着厂里的车……” “厂里的车怎么了?” 何雨生打断他,嘴角一咧,露出几分赖皮劲儿。 “厂里的车也得吃饭!走,下馆子去!今儿这顿我请,你必须给我这个面子!” 他半拉半拽,根本不给刘军拒绝的机会。 “雨水,锁门,跟哥一起,请刘军哥吃饭!” “哎!” 何雨水清脆地应了一声,麻利地锁好门,小跑着跟了上来。 刘军被他这股不讲理的热情劲儿给弄得哭笑不得,拗不过,只能无奈地点头。 “行行行,何大哥,我算是怕了你了!不过咱们可说好,这顿你请,下顿必须我来!不然我可真跟你急!” “哈哈哈,好!一言为定!” 何雨生朗声大笑,心情畅快至极。 三人沿着胡同往外走,路过街角的供销社时,何雨生脚步一顿。 “你们等我一下。” 他闪身进了供销社,没一会儿就出来了,手里多了两包硬壳的大前门。 走到刘军跟前,他不由分说地将其中一包塞进了刘军上衣的口袋里。 “何大哥!你这是干什么!” 刘军像是被烫到一样,立马就要掏出来还给他。 何雨生一把按住他的手,脸色一沉,眼睛里却带着笑意。 “拿着!大老爷们儿的,别拉拉扯扯!今天辛苦兄弟了,一包烟而已,你要是再推,就是瞧不起我何雨生,嫌我这个新来的兄弟不懂事!” 这话一出口,直接把刘军所有拒绝的话全都堵死在了喉咙里。 刘军愣了半晌,最后苦笑着摇了摇头,将烟揣好,冲何雨生竖起了个大拇指。 “何大哥,你这人……真是……太会来事儿了!” 他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佩服,“就您这手腕,这人情世故,到了运输队那帮糙老爷们儿中间,不出仨月,绝对混得风生水起!到时候您可别忘了拉兄弟一把啊!” 何雨生哈哈一笑,从自己那包里抽出一支烟递给刘军,又给自己点上一根,拿起火柴刺啦一声,凑上去帮刘军点燃。 “噗——” 刘军吐出一口浓郁的烟雾,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 何雨生也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烟草味在肺里打了个转,眼神变得深邃。 “刘军兄弟,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你今天的情分,我何雨生记在心里。以后但凡有事,只要我能办到,你吱一声就成!” 国营饭店里,热气腾腾。 何雨生阔气地点了两个硬菜,一盘红烧肉,一盘干煸肥肠,又要了两大碗米饭。 何雨水拘谨地坐着,眼睛却好奇地四处打量。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刘军夹了一块肥亮的红烧肉,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大腿。 “哎哟!何大哥,我差点忘了跟你说个要紧事!” 他放下筷子,表情严肃起来,“你那两辆新车,回头得赶紧去派出所上个牌子,打上钢印!” 何雨生一怔,“还有这说法?” “那可不!” 刘军压低声音,凑近了些。 “这自行车现在可是大件!金贵着呢!你不打钢印,万一哪天丢了,你报案都说不清是你的。再说了,院里人多眼杂,保不齐就有那眼红的,给你举报个投机倒把,说你这车来路不明,到时候派出所一查你没牌照,那麻烦可就大了!” 何雨生听完,后背惊出了一层薄汗。 他光顾着高兴了,还真把这茬给忘了。 这年代,成分和来路可是天大的事。 他举起搪瓷杯,郑重地对刘军道。 “兄弟,多亏你提醒!这杯我敬你!大恩不言谢!”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刘军开着小卡车将何雨生兄妹俩送回了四合院门口,鸣了两声笛,算是告别,便驾车远去。 回到家,何雨生和何雨水两人合力,将新买的铁床给组装了起来。 “哐当——” 当最后一块床板安上,一张崭新坚固的单人床便出现在东屋。 何雨水摸着冰凉的铁栏杆,又铺上厚实的新被褥,眼圈微微泛红。 “哥,以后……你晚上就睡这儿了吗?不用再去住招待所了?” “嗯。” 何雨生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以后哥哪儿也不去了,就在家待着,守着你和雨柱。” 安顿好一切,何雨生看着窗外天色尚早,便有了决定。 “走,雨水,趁热打铁,哥带你给自行车上牌照去!” 兄妹二人一左一右,推着两辆崭新的飞鸽自行车,昂首挺胸地走出了家门。 那锃亮的飞轮,乌黑的车架,在院子里一众灰扑扑的背景衬托下,简直耀眼得让人睁不开眼。 第30章 你个不要脸的狐媚子! 刚走到中院,一道身影便从贾家的屋里迎了出来。 正是秦淮茹。 她今天穿了件浆洗得有些发白的碎花布褂子,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上带着惯有的那种温和又带点讨好的笑容。 当她的目光落在何雨生兄妹和那两辆自行车上时,那双漂亮的眸子里瞬间迸射出难以掩饰的惊艳和羡慕。 “哎呦!雨生,雨水!你们这是……买新车了?” 她快步走了上来,眼睛像是黏在了车上,围着自行车转了一圈,嘴里啧啧称奇。 “我的天,还是飞鸽牌的!这得花多少钱啊!你们兄妹俩可真有本事!” 她的语气里全是恭维,手也下意识地伸了出去,想要摸一摸那光滑冰凉的车把。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车把的一瞬间,何雨生手腕一转,车头一偏,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她的触碰。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秦淮茹的手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中。 何雨生脸上没什么表情,,连一个多余的字都欠奉。 他只是淡淡地瞥了秦淮茹一眼,然后对身边的妹妹开口。 “雨水,我们走。” 说完,他推着车,径直从秦淮茹身边走了过去,何雨水也赶紧跟上,兄妹俩的背影挺得笔直。 秦淮茹僵在原地,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凝固,又一点点褪去。 她怔怔地看着那对兄妹推着两辆足以让整个大院都疯狂的自行车,渐行渐远,那背影里透着一股她从未见过的决绝和疏离。 她捏紧了衣角,眼神复杂地变幻着。 她心里清楚,这个从战场上回来的何家老大,跟他那个好拿捏的傻弟弟,根本就不是一种人。 这个院子,怕是真的要变天了。 她正出神,一道尖利刻薄的嗓音猛地从身后炸响。 “看什么看!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是不是瞧人家日子过好了,你这心里就长草了?” 贾张氏一阵风似的从屋里冲了出来,胖大的身躯带着一股恶臭,一双三角眼死死地剜着秦淮茹。 “我告诉你秦淮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花花肠子!看见人家何家老大回来了,有本事了,就想贴上去是不是?你个不要脸的狐媚子!我儿子东旭还没死呢!” 这番话骂得又响又亮,瞬间就吸引了院里几家开了窗户的注意。 秦淮茹的脸一下变得惨白,羞愤和屈辱涌上心头,她急忙辩解。 “妈!您胡说什么呢!我就是看他们买了新车,出来瞧个热闹……” “呸!” 贾张氏一口浓痰吐在地上,指着秦淮茹的鼻子骂得更凶。 “瞧热闹?我瞧你那魂儿都快被勾走了!怎么着,嫌我们贾家穷,养不起你了?那何雨生算个什么东西?不就是个当了几年大头兵回来的?能跟我儿子比吗?我儿子东旭可是八级钳工!铁饭碗!” 她越说越得意,仿佛贾东旭已经是厂长一般,浑然不顾秦淮茹那已经毫无血色的脸。 秦淮茹浑身发抖,不是冷的,是气的。 她想反驳,想嘶吼,可最后只是死死咬着嘴唇,将所有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在这个家,她没有说话的资格。 “还杵在这儿丢人现眼!滚进去做饭!” 贾张氏一把抓住秦淮茹的胳膊,像是拖牲口一样将她往屋里拽,嘴里还不停地咒骂着,那些污言秽语让秦淮茹的脚步都踉跄了一下。 院子里的风,似乎更冷了。 另一边,何雨生和何雨水兄妹俩早已走出了四合院,将身后的腌臢事甩得一干二净。 拐过几条胡同,街道豁然开朗,一座挂着国徽的庄严建筑出现在眼前。 东城区分局派出所。 门口站着个挎着枪的民警,眼神锐利。 何雨生推着车,不卑不亢地走上前,立正站好,露出一口白牙。 “同志,您好,我想问一下,给自行车上牌照,是在哪个屋办?” 那民警见他身形笔挺,气度不凡,说话也敞亮,态度缓和了不少。 他抬手一指旁边的侧门。 “往里走,左拐第三间,治安科。” “谢了,同志。” 何雨生点点头,带着何雨水推车进了院子。 治安科的门开着,里面坐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民警,正百无聊赖地转着笔。 看到有人进来,他立刻坐直了身子。 “同志,有事吗?” “给自行车上牌照。” 何雨生言简意赅。 年轻民警的目光落在两辆崭新的飞鸽自行车上,眼里闪过羡慕。 “好家伙,两辆!还是飞鸽的!” 他站起身,一边准备登记表格,一边打量着何雨生,忽然咦了一声,眉头微微皱起。 “同志,我怎么瞅着你这么眼熟呢?咱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何雨生心中念头急转。 他继承了前身的记忆,但毕竟隔了十几年,很多儿时的记忆早已模糊。 他脸上却不动声色,坦然一笑。 “我叫何雨生,打小就住南锣鼓巷95号。十几年没回来了,你可能认错了吧。” “何雨生?!” 年轻民警猛地一拍桌子,眼睛瞪得溜圆,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惊喜。 “我想起来了!你是雨生哥!住大杂院的那个小霸王何雨生!” 他几步绕出办公桌,激动地抓住何雨生的胳膊。 “哥!是我啊!陈晓东!住你家斜对门那个鼻涕虫!小时候你还带我掏过鸟窝呢!” 何雨生脑海中终于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影子,和眼前这个穿着警服的青年对上了号。 他恍然大悟,用力拍了拍陈晓东的肩膀,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是你小子!行啊,都穿上这身皮了!有出息!” 陈晓东嘿嘿直笑,挠了挠后脑勺,随即又好奇地上下打量着何雨生,眼神里充满了敬畏。 “雨生哥,这些年你都上哪儿去了?院里人都说你……” “当兵去了。” 何雨生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平淡,却仿佛带着金戈铁马的铿锵之声。 “四八年参的军,跟着部队打过长江。后来没歇脚,直接上了朝鲜。” 短短几句话,信息量却巨大无比。 陈晓东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肃然起敬。 他看他的眼神彻底变了,那是一种混杂着震惊崇拜和儿时畏惧的复杂光芒。 解放战争! 抗美援朝! 这两个词的分量,在这个时代,足以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第31章 路,是自己走出来的 陈晓东啪地一下立正,对着何雨生行了个不甚标准的军礼。 “雨生哥!你……你是战斗英雄啊!” 何雨生摆了摆手,将他按回座位上,神色淡然。 “什么英雄不英雄的,穿上那身军装,保家卫国就是本分。” 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却更让陈晓东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搓着手,态度比刚才殷勤了十倍不止。 “那……雨生哥,你这回复员,工作都安排好了吧?” “嗯,托了老首长的福,分到第一炼钢厂运输队,开卡车。” “运输队!” 陈晓东羡慕得眼珠子都红了,“我的天!雨生哥,你这可是个天大的肥差啊!多少人挤破头都进不去!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可别忘了兄弟我啊!” 何雨生笑了笑,递过去一支烟。 “革命工作,岗位不同而已,都是为人民服务。” 陈晓东接过烟,感慨万千。 “雨生哥,你真是变了,以前你可是咱们那一片儿最浑的,现在说话一套一套的,真稳重!” “在部队熔炉里炼了十几年,能不长进吗?” 何雨生岔开话题,“行了,别贫了,赶紧给哥把正事办了。” “哎!好嘞!” 陈晓东一叠声地应着,办事效率空前得高。 “雨生哥,户口本带了吧?我核对一下信息,做个登记。” 何雨生从口袋里掏出户口本递过去。 陈晓东迅速填好表格,收了两块钱的牌照费,然后又从抽屉里摸出两个崭新的黄铜锁头和钥匙,不由分说地塞到何雨生手里。 “哥,这车金贵,可得锁好了!这锁算我送你的,就当是……就当是欢迎你回家!” 何雨生也没推辞,大大方方地收下。 “行,那哥就不跟你客气了。” 手续办完,钢印打好,两辆自行车正式有了身份。 陈晓东热情地将兄妹俩一直送到派出所大门口,还用力地挥着手。 “雨生哥!有空来找我玩啊!咱们好好喝一顿!” “好!” 何雨生跨上自行车,回头应了一声。 何雨水坐在后座上,紧紧抱着哥哥的腰,小脸上满是崇拜和骄傲。 拐进南锣鼓巷,熟悉的95号大院门口就在眼前。 还没等何雨生推车进院,两道身影就从门洞里晃了出来,正是三大爷家的两个儿子,阎解成和阎解放。 阎解放年纪小,眼神最尖,一眼就锁定了何雨水身下的那辆崭新飞鸽自行车,眼睛瞬间就直了,羡慕的口水都快流了出来。 他用力捅了捅身边的哥哥阎解成,声音里满是酸溜溜的抱怨。 “哥,你瞧瞧!你快瞧瞧!人家雨水都骑上飞鸽了!崭新的!再看看咱们家,除了爹那辆快散架的老破车,啥都没有!” 阎解成比他大几岁,在厂里当学徒,闻言只是苦着脸,无奈地摊了摊手。 “你跟我嚷嚷有什么用?咱爹那脾气你不知道?一个钢镚儿都恨不得掰成八瓣花,指望他给咱们买车?下辈子吧!” 他心里何尝不羡慕,但更多的却是成年人的无力感。 “我不管!我就要!哥,你得给我想办法!”阎解放开始耍赖,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何雨生停下车,一条腿撑在地上,并未动怒,反而噙着笑意看着阎家两兄弟。 他那深邃的眼神让阎解成心里有些发毛,不自觉地站直了身子。 “解放。” 何雨生开口了。 “想要自行车,是好事。但你冲你哥发脾气,可就没道理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车把,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玩意儿,得靠自己挣。冲别人伸手,要来的东西,骑着也不硬气。你是个大小伙子了,手脚齐全,与其在这儿抱怨,不如想想怎么凭自己本事挣一辆回来。到时候,你骑着自己挣来的车在院里转悠,那才叫真威风。” 阎解放愣住了,脸颊微微发烫,看着何雨生那坦荡的目光,羞愧地低下了头,但眼底深处却燃起了一簇小小的火苗。 “雨生哥……我……我知道了!我以后自己挣钱买!” 何雨生满意地点点头,又转向一脸局促的阎解成,语气温和了些。 “解成,你也别灰心。你爸是精细了点,但那也是他的活法。你们当儿子的,不能总指望家里。在厂里好好干,踏踏实实学技术,机会总是给有准备的人的。路,是自己走出来的。” 阎解成心里猛地一颤。 长这么大,除了他爹整天念叨他费钱费粮,院里人当他是三大爷的儿子,从没人跟他说过这样的话。 何雨生的话像一股暖流,让他瞬间觉得眼前这个男人不再是那个传说中混不吝的何家老大,而是一个真正值得尊敬的兄长。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眶有些发热。 “谢谢你,雨生哥!我记住了!” 何雨生笑了笑,没再多言,带着何雨水推进了院子,将那两辆足以在院里掀起一阵风波的自行车推进了自家屋里。 然而,门一推开,兄妹俩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屋里,空荡荡的。 原本放在桌上的暖水瓶不见了。 墙角那半袋子何雨生昨天特意买回来的白面,此刻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甚至连窗台上那块准备用来擦桌子的新棉布都沒了! 何雨水啊地一声惊呼,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哥!东西……东西怎么都没了?!” 何雨生没有说话,眼神却瞬间冰冷。 他扫视一圈,屋里没有撬动的痕迹,门锁也是完好的。 这四合院里,能这样神不知鬼不觉进他们家,像耗子一样搬东西的,除了贾家那个被惯得无法无天的棒梗,还能有谁? 秦淮茹管不住,贾张氏更是纵容! 好啊。 真是好的很。 老虎不发威,真当他是病猫了! “别急。” 何雨生按住妹妹的肩膀,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却让何雨水感到一阵莫名的心安。 他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这已经不是小偷小摸的问题,而是立规矩的时候了! 这个家,这个院,有些臭毛病,必须从根上给它彻底掰过来! “明天,我去街道把粮食关系转回来,家里的粮食明天就去领。” 何雨生一字一顿。 “还有,从这个月开始,你二哥的工资,一分不少,全部交到我这里来。家里的钱,家里的粮,以后我一个人说了算!” 他必须彻底断了傻柱接济秦淮茹的念想。 那个无底洞,再填下去,只会毁了他们兄妹! 第32章 这何家老大,真是发大财了啊 与此同时,轧钢厂后厨。 何雨柱哼着小曲,正小心翼翼地将锅里的大半勺红烧肉连肉带汁地往一个饭盒里装,另一个饭盒里,则是满满的白米饭。 大哥回来了,妹妹正在长身体,他这个当厨子的,怎么也得让家人吃口好的。 他提着两个沉甸甸的饭盒,心满意足地走出厂门,正巧碰上了下班的一大爷易中海、贾东旭,还有那个跟他天生不对付的许大茂。 贾东旭的鼻子比狗还灵,隔着老远就闻到了肉香,一双眼睛立马黏在了傻柱的饭盒上,脸上堆起油腻的笑容。 “哎哟,傻柱!今儿个食堂改善伙食了?带这么多好东西,给哥们匀点呗?你嫂子最近身子不得劲,正缺油水呢。” 换做以前,傻柱心一软,没准就答应了。 可今天,他一想到大哥那张不怒自威的脸,还有屁股上火辣辣的疼,脑袋立马摇得像拨浪鼓。 “去去去!这可不成!这是我们家的口粮,我大哥跟雨水还等着吃饭呢!我大哥说了,再敢从家里拿一针一线出去,打断我的腿!” “哟!” 一旁的许大茂怪叫一声,那张瘦脸上满是幸灾乐祸的嘲讽。 “贾东旭,你这算盘打空了吧?人家傻柱现在可是有主的人了,不再是那个任你拿捏的傻大个了。” 他话锋一转,阴阳怪气地冲着傻柱。 “我说傻柱,你大哥那皮带够劲儿吧?昨天院里可都听见了,那抽得叫一个响!你这屁股上的肉,现在还疼不疼啊?” 这话一出,傻柱的脸一下就涨成了猪肝色。 昨天被大哥当着全院的面教训,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耻辱! 现在被许大茂这个孙子当众揭开伤疤,简直比拿刀子捅他还难受! “许大茂!你他妈的嘴里喷什么粪呢!找抽是吧?!” 傻柱把饭盒往地上一放,攥紧了拳头,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许大茂非但不怕,反而往后跳了一步,笑得更欢了。 “怎么着?我说错了?你敢做还怕人说啊?” 他伸出手指,一下一下地点着傻柱。 “人家那是你亲哥!亲哥打你,那叫教育!知道什么叫教育吗?就是看你傻,怕你以后在外面吃亏,提前在家里把你教会了!你还得谢谢你哥呢!要我说,你哥打得对,就你这榆木脑袋,不拿皮带抽,你记不住事儿!” “你!” 一股滚烫的血气直冲傻柱的脑门。 他可以被大哥打,因为那是他哥!可被许大茂这个死对头用这件事来当众羞辱他,嘲笑他蠢,这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堪! 全厂的人都看着,他的脸面,他的尊严,在这一刻被许大茂踩在脚底下,碾得粉碎! 傻柱的眼睛瞬间就红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指着许大茂的鼻子,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许大茂,你个鳖孙儿,你给老子等着!今天这事,咱俩没完!” 眼看傻柱那大拳头就要挥出去,一直沉默不语的一大爷易中海终于动了。 他一步跨上前,死死攥住傻柱的手腕,脸色铁青。 “住手!都给我消停点!” “在厂门口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全厂的人都看着,你们的脸还要不要了?!” 他心里烦躁得像有一团火在烧。 这何家老大一回来,整个院子就没一天安生过,现在连厂门口都成了他们家的戏台子! 他这个一大爷,图的就是个安稳,图的就是个脸面! 傻柱手腕被钳住,挣脱不得,胸口剧烈起伏,一双牛眼死死瞪着许大茂,恨不得用眼神在他身上剜下两块肉来。 许大茂则缩在一大爷身后,探出个脑袋,嘴里还不干不净地拱火。 “一大爷您看,他急了,他急了!我说的是实话,他还不乐意听!” “你闭嘴!”易中海回头呵斥了一声,眼神凌厉。 许大茂脖子一缩,悻悻地闭上了嘴,但那小眼神里的得意劲儿,却怎么也藏不住。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当口,两道身影火急火燎地从胡同口冲了过来,正是阎家的两兄弟。 “傻柱哥!傻柱哥!” 人还没到,阎解放那破锣似的嗓门就先传了过来,带着一股子压抑不住的兴奋和震惊。 “快!快回家看看!你大哥!你大哥他……” 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张脸涨得通红。 傻柱一愣,心里那股无名火还没消,不耐烦地吼了一句。 “我大哥怎么了?天塌下来了?” “比天塌下来还厉害!” 阎解成跟在后面,喘着粗气补充道。 “你大哥买了自行车!两辆!崭新的飞鸽牌!就停在你家门口呢!” “什么?!” 刚才还因为许大茂的嘲讽而翻江倒海的怒火和憋屈,顷刻间被这巨大的惊喜冲刷得一干二净。 自行车? 两辆? 崭新的飞鸽牌?! 傻柱连手腕还被一大爷攥着都忘了。 他的脑子里飞速盘算着:两辆车,大哥肯定要骑一辆,那剩下的一辆……剩下的一辆不就是给他的吗?! 他何雨柱,也要有自己的自行车了?! 以后上下班,再也不用挤那臭烘烘的公交车! 休息天骑着车去鸽子市转悠,往后座上再带个姑娘……那场面,光是想想,就让他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前一秒还阴云密布的脸,瞬间笑成了一朵烂菊花。 “嘿嘿……嘿嘿嘿……” 他傻笑着,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哪里还有半分刚才要跟人拼命的凶狠模样。 他猛地抽回自己的手,把那两个沉甸甸的饭盒往怀里一抱,扭头就往家跑,那速度,比厂里百米冲刺的冠军还快! “我的自行车!!” 原地只留下一脸错愕的易中海、满眼嫉妒的贾东旭和神情阴晴不定的许大茂。 “他……他何雨生哪来这么多钱?” 许大茂第一个发出质疑,酸味儿隔着三丈远都能闻到。 “两辆飞鸽!那得小四百块钱!他一个复员兵,能有这么多钱?别不是在部队上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贾东旭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眼神里全是贪婪。 “四百块……我的天!这何家老大,真是发大财了啊!” 易中海则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他感觉事情正在脱离他的掌控。 这个何雨生,刚回来两天,又是买自行车又是立规矩,行事作风完全不像一个普通的复员兵。 中院,何家。 傻柱一阵风似的冲进屋,献宝一样将两个饭盒啪地一声放在桌上。 “哥!雨水!我回来了!快看!今儿后厨有红烧肉,我特意给你们盛的,全是肥瘦相间的五花肉!” 他满脸都是邀功的笑容,期待着大哥的夸奖,更期待着看到那辆属于他的崭新自行车。 第33章 这叫一物降一物! 然而,何雨生连看都没看那饭盒一眼。 他坐在桌边,正用一块新棉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把军用匕首,眼神平静。 傻柱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完全绽放,就听到一声轻微的咔哒声。 何雨生的手,摸向了腰间的皮带铜扣。 这个动作,瞬间击中了傻柱的神经末梢。 昨天被皮带抽得皮开肉绽的恐惧,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然后不受控制地向后退了一步,喉咙发干。 “哥……你……你这是干啥?” 何雨生抬起眼皮,目光像刀子一样落在他身上,从他那油腻的头发,看到他那沾满污渍的衣领。 “我昨天交代你的事,办了?” 声音不带温度。 傻柱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交代的事?什么事? 哦……澡堂子!剪头发!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光顾着跟许大茂置气,又被自行车的事冲昏了头,早把大哥的吩咐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冷汗,瞬间就从他额角渗了出来。 “哎哟!哥!你看我这记性!” 他慌忙拍了下自己的脑门,挤出一个笑容。 “我这不是……这不是寻思着赶紧给你们把饭带回来嘛!怕饭菜凉了!我这心里可全装着你跟雨水呢!” 他试图打感情牌,甚至想倒打一耙。 “我这辛辛苦苦在后厨给家里谋福利,你倒好,一回来就给我拉个脸子!你还有没有良心了!” “良心?” 何雨生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瞬间笼罩住傻柱。 他一把扯开腰间的皮带,那熟悉的、带着金属光泽的皮带头在昏暗的屋里晃出一道寒光。 “你跟我提良心?家里缸空了,米没了,是谁的良心被狗吃了?要不是你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败家子,雨水至于饿得面黄肌瘦?啊?!” 何雨生手腕一抖,皮带在空中甩出一个清脆的响声! “呜!” 傻柱吓得魂飞魄散,屁股上的肌肉下意识地一阵抽搐。 他仿佛已经感受到了那火辣辣的疼痛。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我错了我错了!哥!我这就去!马上去!” 他抱头鼠窜,大声尖叫着。 “我去洗澡!我去剪头!我现在就去!别打了!!” 话音未落,人已经一溜烟冲出了房门,消失在了院子里。 何雨生看着他狼狈逃窜的背影,缓缓将皮带重新穿好。 这混小子,就是属驴的,不抽不走。 他的目光移到桌上,那两个铝制饭盒还冒着腾腾的热气,浓郁的肉香丝丝缕缕地钻进鼻孔。 打开一看,满满一盒红烧肉,油光锃亮,另一盒则是雪白的米饭。 何雨生冰冷的眼神,终于柔和了些许。 这傻弟弟,虽然浑身上下都是臭毛病,邋遢、冲动、拎不清,欠揍得很。 但起码,心里还知道给家里带饭,还记挂着他和妹妹。 也罢。 功过相抵,这顿皮带,就先给他记在账上。 傻柱那杀猪般的嚎叫和屁滚尿流的逃窜,在中院里划出了一道滑稽的弧线。 刚一脚踏进院门的易中海、贾东旭和许大茂三人,恰好将这狼狈的一幕尽收眼底。 贾东旭眼皮子一跳,心里暗骂这傻子真是个废物点心,被个大哥治得服服帖帖。 易中海则把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这何雨生手段如此刚硬,完全不把他这个一大爷放在眼里,长此以往,这院子还怎么管? 许大茂的反应最是直接,他那张本就尖酸刻薄的脸上,瞬间乐开了花。 他一拍大腿,扯着公鸭嗓子就嚷嚷开了。 “哎哟喂!这不是咱们院里的战神傻柱吗?怎么了这是?让狗撵了还是怎么着?瞧这屁滚尿流的样儿,啧啧啧!” 他那阴阳怪气的调调,故意拔高了八度,确保整个中院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傻柱刚冲出几步,听到这戳心窝子的话,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打不过大哥,难道还怕你个许大茂? 可现在这光景,他要是敢停下来跟许大茂掰扯,屋里他大哥那根要命的皮带,下一秒就可能追出来! 两害相权取其轻,傻柱只能狠狠地瞪了许大茂一眼,那眼神里的屈辱和愤怒,几乎要凝成实质。 然后,他一言不发,加速冲向了后院的公共水龙头。 院里早就被惊动的街坊邻居们,此刻都从自家门里探出头来,一个个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活该!这傻柱平时在院里横冲直撞的,跟个炮仗似的,今天可算是碰上克星了!” “就是!还是人家大哥有办法,这叫一物降一物!你们瞧瞧,刚才那怂样,哪还有半点平时的威风?” “这何家老大可真是个人物,不声不响的,一回来就把傻柱治得跟孙子似的,厉害!” 这些议论声不大不小,刚好能飘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许大茂听得是通体舒泰,感觉比三伏天喝了冰镇酸梅汤还爽。 他得意洋洋地瞥了一眼黑着脸的易中海和贾东旭,心里哼着小曲儿,这四合院里的日子,总算有盼头了! 屋里,何雨生对外面的喧嚣充耳不闻。 他拉开椅子坐下,将那两个铝制饭盒的盖子一一揭开。 一股浓郁的肉香瞬间霸占了整个房间。 一个饭盒里,是满满当当的红烧肉,每一块都切得方方正正,肥瘦相间,被酱油熬煮得红光油亮,顶上还点缀着几片翠绿的葱花。 另一个饭盒里,是压得严严实实的白米饭,米粒饱满,晶莹剔透,散发着纯粹的稻米香气。 这伙食,在1963年这个家家户户都勒紧裤腰带的年头,堪称顶级盛宴。 “雨水,过来吃饭。”何雨生的声音恢复了平静。 一直怯生生站在旁边的何雨水,连忙摆了摆手,小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懂事。 “哥,我不饿,你肯定累了,你快吃吧。” 她说着,就转身小跑到碗柜前,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双干净的筷子,又拿起桌上的搪瓷缸,给何雨生倒了满满一杯凉白开,双手捧着递了过去。 何雨生接过水杯,看着妹妹那双清澈的眸子,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了。 这孩子,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真是懂事得让人心疼。 第34章 哥,还打我吗? 何雨生心中一动,想起了系统里那件一毛钱的秒杀商品。 “张嘴。” “啊?”何雨水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张开了小嘴。 一颗带着浓郁奶香的糖果被塞进了她的嘴里。 香甜的味道瞬间在味蕾上炸开,那是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醇厚而幸福的滋味。 “唔……好甜!哥,这是什么糖?真好吃!” 何雨水的眼睛瞬间亮了,所有的拘谨和害怕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甜蜜冲散了。 何雨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摊开来,里面是七八颗用蓝白格子糖纸包裹着的大白兔奶糖。 “喜欢就吃,但一次不能吃太多,不然牙会坏掉。” 他把糖包塞进雨水的手里,小姑娘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捧着,脸上的笑容灿烂得能融化冰雪。 看着妹妹满足的样子,何雨生脸上的线条也柔和了下来。 他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一边咀嚼着,一边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雨水,家里的粮本呢?” “粮本?” 何雨水正沉浸在奶糖的喜悦中,闻言茫然地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好像,好像一直在二哥那里。” 何雨生的眼神瞬间沉了下来。 傻柱? 就凭他那个拎不清的脑子,还有对秦淮茹那点龌龊心思,这粮本放在他手里,何家的粮食还能剩下多少? 怕不是大半都进了贾家的米缸! 他放下筷子,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雨水。” “嗯?”何雨水被他突然变化的语气吓了一跳,紧张地抬起头。 “从今天起,家里的粮本,还有你自己的那个,都由你来保管。” 何雨水有些不知所措。 “哥,我……我行吗?” “你必须行!” 何雨生的语气不容置喙,带着一股军人的铁血味道。 “每个月,你拿着这粮本,跟你二哥一起去粮站领粮食。领回来多少斤米,多少斤面,一五一十,都要向我汇报,听清楚没有?” “听……听清楚了。”雨水的声音有些颤抖。 何雨生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妹妹。 “我把丑话说在前面。这粮食,是我们何家三口人的命根子!你二哥要是敢把一粒米、一两面送给不该送的人家。”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 “你必须马上告诉我!绝不允许有半点包庇和隐瞒!” “否则,就别认我这个大哥!” 何雨水吓得浑身一哆嗦,眼眶瞬间就红了,泪水在里面打着转。 她从未见过大哥如此严厉的样子,那眼神里的决绝,让她感到一阵发自内心的恐惧。 她知道,大哥不是在开玩笑。 “哥!你放心!” 小姑娘猛地站直了身体,用尽全身力气向他保证,声音带着哭腔却无比坚定。 “我一定看好粮本!看好家里的粮食!二哥要是敢乱来,我第一个就告诉你!我绝不瞒着你!”院里的喧嚣渐渐沉寂,只剩下几户人家窗棂里透出的昏黄灯光,和晚风中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 何家屋里的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缝,一个脑袋小心翼翼地探了进来。 是傻柱。 他已经在后院的水龙头下,用冷水把自己从头到脚搓了三遍,又借了后院聋老太太的剪子,对着一盆水,自己胡乱铰了头发。 此刻的他,头发剪得跟狗啃似的,长短不一,但总算没了那股油腻邋遢劲儿。 身上换了件半旧的白衬衫,虽然领口磨得起了毛边,却洗得发白,透着一股子肥皂的清香。 整个人看上去,像是被剥了一层旧壳,焕然一新。 他贼头贼脑地往屋里瞅,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桌边,正用一块棉布慢条斯理擦拭着军用匕首的何雨生。 那匕首在煤油灯下泛着森然的冷光,每一次擦拭,都仿佛擦在了傻柱的心尖上。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鼓足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把身子挤了进来,声音细若蚊蝇。 “哥,还打我吗?” 何雨生擦拭的动作一顿,抬起眼皮扫了他一眼。 目光从他那坑坑洼洼的头发,扫到干净的衬衫,最后落在他那双紧张得无处安放的手上。 他鼻腔里轻轻哼了一声,算是认可。 “人模狗样了,倒还知道要脸。” 这句不咸不淡的话,在傻柱听来,却不啻于天籁之音。 不打就好!不打就好! 他心里那块悬了一下午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 可还没等他这口气喘匀,何雨生下一句话又让他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以后,衣服两天一换。再让我看见你那身跟掏了煤灰似的脏褂子,皮带直接伺候。” “哎!哎!哥,我记住了!” 傻柱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连忙保证。 “以后肯定天天拾掇得干干净净的!” “二哥,你这样多精神啊!” 一直安静待在旁边的何雨水,这时也凑了过来,小脸上满是欣喜。 她拉了拉傻柱的衣角,仰着头,眼睛亮晶晶的。 “真的,比以前威风多了!以后找媳妇,人家姑娘也喜欢干净利索的。” “嘿嘿……”傻柱被妹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后脑勺,露出了招牌式的憨笑。 “听我妹的,以后哥肯定爱干净!” 何雨生将匕首锵的一声插回鞘中,那清脆的金属撞击声让兄妹俩同时打了个激灵。 他用下巴点了点桌子对面的板凳。 “行了,都坐下,开个会。” 家庭会议? 傻柱和何雨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茫然,但还是乖乖地坐了下来,腰板挺得笔直,像是两个等待老师训话的小学生。 何雨生环视了两人一圈,目光最终定格在傻柱脸上,开门见山。 “第一件事,家里的粮本。” 他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傻柱。 “你的,还有我的,从今天起,全部交给雨水保管。” 傻柱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啊?这……这不行吧?” 他急了,几乎是脱口而出。 “雨水才多大?她哪儿管得了这个?万一弄丢了怎么办?” “是啊哥,我……”何雨水也有些慌乱,她才上小学,管粮本这么重要的事,她怕自己做不好。 何雨生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刮在傻柱的脸上。 “你当我第一天认识你?” “粮本在你手里,是方便你三天两头往贾家送,好接济你那俏寡妇吧?拿咱们何家三口人的口粮,去填别人家的无底洞,换你那张不值钱的好人卡?何雨柱,你可真是出息了!” 第35章 我看你是乐于当冤大头! 这番话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傻柱的脸上。 傻柱嘴巴张了几下,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因为,他大哥说的,全中! “我告诉你何雨柱,这事儿,没得商量!” 何雨生一字一顿,语气里是碾碎一切的强硬。 “家里的钱粮,从今天起,我说了算!谁有意见,就给我滚出这个家!” 傻柱彻底蔫了,脑袋耷拉着,像一只斗败的公鸡。 他知道,自己这个大哥是动真格的了。 “我……我知道了。” 何雨生没再理会他,转头看向何雨水,语气缓和了些。 “这个月的粮食领了没?” 傻柱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 “明儿二十五号,最后一天。我……我寻思着明儿去领。” 何雨生从口袋里摸出那个崭新的红皮粮本,递给雨水。 “这是我的。明天我有点事要出门,你跟你二哥一块儿去,把这个月的粮食都领回来。” 随后,他的目光转向傻柱,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你的呢?拿出来。” 傻柱磨磨蹭蹭地站起身,走到自己的床铺底下,翻了半天,才掏出一个边角都磨得发毛的旧粮本,老大不情愿地递给了雨水。 “给,以后……以后你收着吧。” 何雨水小心翼翼地接过两个粮本,像接过了什么千斤重担。 她下意识地翻开大哥那个崭新的本子,稚嫩的小脸上忽然布满了震惊。 “呀!哥,你这上面写着……四十斤?” 在1963年,一个成年男性的普遍定量是二十七八斤,四十斤,这简直是个天文数字! 傻柱也猛地抬起头,满脸的不可思议。 何雨生端起搪瓷缸喝了口水,神色淡然。 “我是第一炼钢厂运输队的司机,跑长途,重体力劳动,定量高是应该的。” “司机?!” 傻柱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声音陡然拔高。 “哥,你有工作了?你不是还在等街道办分配吗?” “分配?” 何雨生嗤笑一声,“等他们分配,黄花菜都凉了。” 他淡淡地瞥了傻柱一眼。 “我刚从朝鲜战场上下来,上头给了几天假。歇两天,就去运输队报到。” “我哥可厉害了!” 何雨水在一旁与有荣焉地挺起小胸脯,大声宣布她今天听到的最震撼的消息。 “赵叔叔说,我哥一个月工资有八十一块五毛钱呢!” “八……八十一块五?!” 傻柱整个人都懵了。 八十一块五! 他,轧钢厂的十级炊事员,厂里人见人夸的傻柱,一个月累死累活,才挣三十七块五! 他大哥,这个十几年没见,一回来就把他揍得跟三孙子似的大哥,工资竟然是他的两倍还多! 一股混杂着羡慕、嫉妒、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挫败感,瞬间席卷了傻柱的全身。何雨生看着傻柱那副失魂落魄的德行,眼神没有丝毫波澜。 他用指关节轻轻叩了叩桌面,发出“笃、笃”两声轻响,瞬间将傻柱的魂儿给拉了回来。 “还没完。” “从这个月开始,你的工资,全部上交。” “什么?!” 傻柱一瞬间就从板凳上弹了起来。 他脸涨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了。 “哥,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的工资凭什么上交?我都多大了!我不要面子的吗?” 他一个二十好几的大小伙子,厂里的大厨,院里的傻柱,要是被人知道工资还要全额上交,那他以后还怎么在院里抬头做人?不得被许大茂那孙子笑话死? 这比打他一顿还让他难受! “面子?” 何雨生冷笑一声,那笑声里淬着冰碴子。 “你的面子,就是把何家的钱粮,一趟一趟地搬到贾家,去喂那几个白眼狼?你的面子,就是看着自己亲妹妹饿得面黄肌瘦,而去接济别人家的俏寡妇?” 他缓缓站起身,那道在战场上浸染出来的煞气,瞬间笼罩了整个屋子。 “我问你,何雨柱,你那点工资,除了请厂里那帮狐朋狗友下馆子,剩下的是不是都填了贾家的窟窿?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傻柱的嘴唇哆嗦着,想要反驳,却发现大哥说的每个字都像钉子,死死地钉在了他的心口上,让他无法辩驳。 是,他的钱,确实大部分都这么花了…… “我……我那是乐于助人!”傻柱梗着脖子,做着最后的挣扎。 “乐于助人?” 何雨生嗤笑,眼神里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 他慢条斯理地解开了腰间的武装带,那条浸透了汗水和硝烟的牛皮带子,在他手里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我看你是乐于当冤大头!拿我们何家的血去暖别人家的炕,你可真是个大善人!” 他将皮带对折,握在手里,一步步逼近傻柱。 “我再问你一遍,工资,交不交?” 那条熟悉的皮带,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不祥的油光。 傻柱的瞳孔猛地一缩,昨天下午那顿让他屁股开花的毒打,记忆犹新。 他能感觉到,大哥这次是动了真格的。 那眼神,不是在商量,而是在下达最后通牒。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敢说一个不字,这顿皮带绝对比昨天下午那顿还要狠! “我……我交……” 傻柱彻底怂了,浑身的骨头仿佛都被抽走,声音细得跟蚊子哼哼似的。 他一个大男人,被逼到这个份上,眼眶一热,差点没掉下泪来。 这叫什么事儿啊! 何雨生见他服软,这才收起了皮带,重新扣在腰间,发出咔哒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算你还识相。” 他重新坐回桌边,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但内容却依旧霸道。 “你的工资是三十七块五。从下个月开始,我每个月给你留五块钱零花,买烟、买牙膏肥皂,够了。剩下的三十二块五,交给我。” 他顿了顿,看着傻柱和雨水。 “这钱,我不会动,给你们存着。以后傻柱你要是正儿八经娶媳妇,或者家里有什么大事,这笔钱就是你的。但有一条,”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要是再让我发现你拿一分钱去贴补贾家,我不光让你把钱吐出来,还得让你把这皮带吃下去!” 傻柱心里又气又憋屈,但更多的还是害怕。 他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 第36章 还是来晚了一步! 良久,傻柱才抬起头,脸上满是哀求。 “哥,这事儿……能不能……别往外说?也别让雨水说出去?” 他实在是拉不下这个脸。 何雨水立刻看向大哥,她知道二哥最好面子。 何雨生瞥了他一眼,淡淡地应允。 “可以。只要你管得住自己的手和嘴,别再拿家里的东西出去当烂好人,这事儿就咱们三个人知道。要是再犯,我不仅要抽你,还要到院里开全院大会,把你那点破事儿全都给你抖落出来!”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傻柱连忙摇头,像个拨浪鼓。 何雨生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将话题拉回了眼前。 他的目光转向兄妹二人,变得异常严肃。 “最后再说一遍,明天,你们俩去粮站,把咱家这个月的定量,一斤都不能少,全给我领回来!” 他的眼神锁定了傻柱。 “尤其是你,何雨柱!要是让我回来发现粮食少了一钱,我扒了你的皮!” 傻柱心里一个激灵,前几天下午在厂里,贾东旭还拉着他,说家里快揭不开锅了,让他月底领了粮匀十斤白面过去。 当时他想都没想,就拍着胸脯答应了。 可现在…… 看着大哥那双仿佛能看穿人心的眼睛,傻柱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冷汗一下就冒了出来。 完了! 这下牛皮吹破了! 他赶紧挺直腰板,胸脯拍得嘭嘭响。 “哥!你放心!保证完成任务!一粒米都不会少!”何雨生看着傻柱那副被彻底抽掉主心骨的怂样,心里没有半点怜悯。 对付这种滚刀肉,就得用快刀。 一次性把他那点不着调的念想全给斩断了,以后才能省心。 他收回目光,端起桌上已经凉透的搪瓷缸子,喝了一口水,权当是给这场家庭整风运动画上一个句号。 屋里的气氛压抑得仿佛凝固了一般,只剩下傻柱粗重的喘息和雨水小心翼翼的呼吸声。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 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得跟催命似的咚咚咚的砸门声,力道之大,震得门板都在嗡嗡作响。 “雨生!何雨生!开门!赶紧的!再磨蹭,鱼都让人钓绝户了!” 门外,一道洪亮又急切的嗓门划破了四合院清晨的宁静。 何雨生眉头一挑,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赵卫国。 这老小子,真是把雷厉风行刻进了骨子里。 他起身去开门,一股清冽的晨风裹挟着赵卫国身上的热气扑面而来。 赵卫国手里拎着一个油纸包,还冒着腾腾的热气,另一只手提着两个军用水壶。 “快快快!包子豆浆,路上吃!” 他不由分说地将油纸包塞进何雨生怀里,“给你弟妹留两个,剩下的咱俩垫吧垫吧肚子就行!赶紧走,别洗脸了,耽误工夫!” 这番操作,直接把屋里还没睡醒的何雨柱和何雨水给看懵了。 “赵……赵部长?”何雨水怯生生地喊了一声。 傻柱更是揉了揉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哥,这……天还没亮透呢,钓什么鱼啊?前院三大爷钓鱼,也没这么玩儿命啊!” “他?” 赵卫国回头瞥了傻柱一眼,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哼气。 “他懂个屁的钓鱼!真正的行家,讲究的就是一个赶早!去晚了,别说鱼,你连鱼屎都捞不着热乎的!” 话音未落,他已经半推半搡地将何雨生推出了门外,那架势,比紧急集合还利索。 何雨生嘴里叼着个滚烫的肉包子,被推得一个趔趄,心里哭笑不得。 这哪是去钓鱼,这他娘的是要去打一场破晓突袭战。 院子里,一辆绿色的嘎斯吉普静静地停着,车身上还带着清晨的露水。 “喏!” 赵卫国将一把钥匙抛了过来,一道乌光在晨曦中划过,“你开!去东单菜市场!” “噗——” 何雨生差点没把嘴里的包子喷出来。 他猛地转过头,眼神里满是荒唐:“老赵,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去东单菜市场钓鱼?那儿有河吗?我怎么不知道?咱们是去钓马路牙子,还是钓人家菜筐里的冬瓜?” “你小子懂什么!” 赵卫国一瞪眼,颇有几分当年在战场上训斥新兵蛋子的威风。 他压低了声音,凑到何雨生耳边,脸上带着神秘的得意。 “这叫战术!你以为现在这年头,护城河、什刹海里还有鱼?那水里比你我的脸都干净!早就让那些闲汉给捞绝户了!” 他拍了拍何雨生的肩膀,一副“你还年轻,得学”的表情。 “所以,要想永不空军,就得有战略思想!咱们先去东单,挑几条最新鲜、最肥的活鱼,跟卖鱼的同志说好,下午回来取。然后,咱们再去护城河甩几杆子,体验体验过程。这最后满载而归,面子、里子不就都有了?这叫什么?这叫战略储备!懂不懂?” 何雨生彻底愣住了,嘴里的包子都忘了嚼。 他看着赵卫国那张得意洋洋的脸,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好家伙! 这他娘的……真是个人才!硬是把钓鱼这点破事儿,玩出了孙子兵法的味道! 这战术思想,这迂回穿插的本事,不去总参真是屈才了! “愣着干嘛?好好学着点!” 赵卫国见他那副呆样,更是得意,“赶紧上车,去晚了,连战略储备都没了!” 吉普车发出一声低吼,驶出了南锣鼓巷。 天刚蒙蒙亮,街道上已经有了早起的身影。 车轮滚滚,很快就到了东单菜市场。 尽管天才刚放亮,市场里早已是人声鼎沸,鱼腥味、蔬菜的土腥气和各种熟食的香气混杂在一起,充满了这个时代独有的烟火气。 赵卫国目标明确,拉着何雨生直奔水产区。 只见活鱼档口的水泥池子前,已经排起了一条十几米的长龙。 “他奶奶的!” 赵卫国一跺脚,脸上既懊恼又庆幸,“还是来晚了一步!雨生,你赶紧排着,我去前面看看货色!” 何雨生点点头,站进了队伍里。 他伸长脖子往前看,那水泥池子里的水已经有些浑浊,剩下的鱼也不多了,大多是些两三斤的草鱼、鲤鱼。 偶尔有人捞起一条大的,掂量一下,又因为家里人口少、吃不完、价钱贵给放了回去。 队伍一点点往前挪,眼瞅着就要轮到何雨生了。 池子里那些小鱼小虾基本被扫荡一空,只剩下三条膘肥体壮的巨物,懒洋洋地在池底摆着尾巴。 那青黑色的脊背,宽得像门板,每一条都得有个三十斤往上! 第37章 今天非得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手段 排在何雨生前面的几个人,看到这三条大家伙,都纷纷摇头散了。 “太大了,这得吃到什么时候去?” “买回去也剁不开啊……” 就在售货员准备拿抄网把这三条滞销品捞回去的时候,赵卫国跟一阵风似的冲了回来。 他一眼就看见了池子里那三条巨型草鱼,双眼瞬间爆发出光芒。 “同志!别捞了!” 他扒开人群,中气十足地一声大吼,震得周围人耳朵嗡嗡响。 他指着池子里的三条大鱼,手一挥,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豪气。 “这三条,我们哥俩要了!包圆儿了!” 那售货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被赵卫国这嗓子吼得一哆嗦,手里的抄网差点掉进池子里。 他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两个男人,一个身材魁梧,气势如虹,另一个虽然沉默,但眼神锐利,站得笔直,两人身上都透着一股寻常百姓没有的硬朗劲儿。 “同……同志,” 售货员结结巴巴地确认,眼睛在那三条巨物和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您二位……是说真的?这三条,全要?” 他心里直犯嘀咕,这三条鱼加起来怕不是有小一百斤,寻常人家买条三五斤的都得掂量半天,这俩人是哪个单位食堂来采购的? 可也没见过开着军用吉普来采购的啊! “怎么,怕我们哥俩给不起钱?” 赵卫国眼睛一瞪,从兜里掏出一沓大团结,在售货员眼前晃了晃,那崭新的票子在晨光下泛着油墨的清香。 “开票,算账!别耽误我们哥俩的正事儿!” 这股子豪横劲儿,彻底打消了售货员的疑虑。 再者说,这几条大家伙确实是滞销货,卖不出去他也得挨组长批评。 他再偷偷往外瞟了一眼,那辆绿色的嘎斯吉普就停在不远处,车头铮亮,更不敢怠慢。 “哎,哎!马上!” 售货员立刻换上一副热情的笑脸,麻利地拿起秤杆和本子。 “草鱼两毛一斤,我给您算算啊……这条三十一斤四两,这条……三十三斤,还有这条最小的,也快三十斤了……一共九十四斤半,算您九十四斤,一共是十八块八毛钱。” 何雨生一言不发地从兜里摸出钱包,抽出两张大团结递了过去,动作干脆利落。 “同志,找钱。” 赵卫国在一旁补充:“再给我们开张票。另外,我们这鱼得先寄存在你这池子里,让它再多活半天。下午,大概五六点钟,我们哥俩回来取,你看成不成?” “成!太成了!” 售货员喜出望外,一手接钱,一手飞快地在本子上写了张收据,盖上章,撕下来双手递给何雨生。 “您二位放心,我保证给您养得活蹦乱跳的!” 两人揣着收据,走出了喧闹的东单菜市场,坐回了吉普车里。 清晨的凉风一吹,何雨生才感觉刚才那番操作有点不真实。 他扭头看着一脸得意的赵卫国,忍不住问:“老赵,战略储备是搞定了,现在,咱们上哪儿甩杆子去?” 赵卫国一脚油门,吉普车发出一声闷吼,汇入了车流。 “什刹海?后海?那地方人比鱼多,竿子下去都能戳着人后脑勺!没劲!” 他吐了口唾沫,方向盘一打,朝着城外开去。 “咱们去护城河!找个荒点儿的河段,那儿才可能有货!实在不行,就奔六里桥。今天非得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手段!” 吉普车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颠簸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在一处荒凉的护城河边停了下来。 放眼望去,河岸上芦苇丛生,除了偶尔飞过的水鸟,连个人影都瞧不见。 河面宽阔,水流平缓,确实是个钓鱼的好地方。 赵卫国从后备箱里搬出一个帆布包,打开一看,家伙什儿齐全得吓人。 几根油光锃亮的海竿,绕线轮擦得跟新的一样,还有各种尺寸的鱼钩、铅坠、浮漂,分门别类地装在小木盒里。 这装备,别说1963年,就是放到四十年后,也算得上是专业级别了。 何雨生看着这一套行头,啧啧称奇,随即问了个关键问题:“饵呢?你不会打算空钩钓吧?” “瞧好吧你!” 赵卫国神秘一笑,从包里又摸出一个密封的玻璃罐,一打开,一股浓郁的酒香混合着谷物的甜香立刻弥漫开来。 罐子里是几斤金黄色的酒糟,颗粒饱满,一看就是上好的料。 “钓鲤鱼,没比这玩意儿更霸道的了!” 何雨生凑过去闻了闻,眼睛一亮。 他二话不说,伸手就从罐子里抓了一大把,攥成一个结实的团子,卯足了劲儿,朝着几十米外的河心奋力扔了过去。 “噗通”一声,酒糟团在水面砸开一朵巨大的水花,缓缓沉了下去。 何雨生拍了拍手上的残渣,咧嘴一笑。 “要想鱼儿钓得多,那就必须打重窝!老赵,这道理没错吧?” 赵卫国被他这干脆利落的举动给逗乐了,竖起个大拇指。 “行啊你小子!还懂这个!看来不是外行!” 他一边组装着鱼竿,一边调侃:“今天咱俩要是空了军,传出去,我这武装部副部长的脸可就丢尽了!” 何雨生也乐了,他靠在车头上,点了根烟。 “怕什么?咱们有战略储备,东单菜市场那三条大家伙,足够咱们吹半年的牛了。到时候提溜回院里,谁敢说咱们空军?” “那不一样!” 赵卫国把挂好饵的鱼钩甩进刚才打窝的地方,眼神专注地盯着浮漂,“买来的那是鱼,自己钓上来的,那是战利品!是荣誉!这感觉,你懂不懂?” 何雨生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眼神里带着几分玩味。 “荣誉我懂。不过说到钓鱼,我们院里还真有个奇人。” “哦?说来听听?”赵卫国顿时来了兴趣。 “我们院里住着个三大爷,叫阎埠贵,外号阎老西儿。” 何雨生弹了弹烟灰,嘴角勾起笑意。 “那算计劲儿,真是绝了。他也爱钓鱼,可你猜他用什么鱼饵?就用一粒米饭大的面团,小心翼翼地挂在钩尖上,生怕鱼一口给吃没了。一条小鲫瓜子能跟他耗一天!最绝的是,晚上收杆子,他还能把那粒面团从钩上完整地抠下来,揣兜里带回家!” 第38章 他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我操!” 赵卫国一个没忍住,爆了句粗口,随即捧腹大笑起来,笑得连鱼竿都开始抖动。 “真他娘的是个人才!抠门抠到鱼嘴里去了!你说的是不是就是那个戴个眼镜,镜腿上还缠着好几圈黑胶布的老先生?” “就是他!” “哈哈哈哈!” 赵卫国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你们那95号大院,我看不是四合院,是水泊梁山吧?净出些奇人异士,真是藏龙卧虎啊!” 赵卫国那洪钟般的笑声在空旷的河岸上回荡了许久,才渐渐平息下来。 两人重新将注意力放回水面,时间就在这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和静默的等待中悄然流逝。 转眼间,日头已经升到了半空,驱散了清晨的寒意,将暖洋洋的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 上午十点,两人身边的军绿色帆布水桶里,已经有了五六条活蹦乱跳的战利品。 虽然最大的也不过一斤出头,多是些巴掌大的鲫鱼和小白条,但这从无到有的收获,足以让两个大男人脸上挂满了纯粹的喜悦。 “怎么样,雨生?” 赵卫国献宝似的拎起渔网,让里面的鱼鳞在阳光下闪着碎银般的光。 “哥们儿这手艺,在四九城里摆得上台面吧?瞧见没,最大的那条,我的竿子提上来的!” 他脸上那股子得意劲儿,就像打了场大胜仗的将军。 何雨生掐灭了烟头,由衷地点了点头,眼神里是实打实的佩服。 “老赵,你这可不是摆得上台面,你这是顶尖高手。选位置,打窝子,观漂象,提竿的火候,没一样是含糊的。我是真服了。” 这句夸赞挠到了赵卫国的痒处,他哈哈一笑,把鱼小心翼翼地放回水桶里。 “那是!我跟你说,打我还没穿上这身军装的时候,就爱在河边泡着。这些年南征北战,摸枪的本事没落下,这摸鱼竿的手感,也一点没生疏!不吹牛,这京城里,能在钓鱼这事儿上稳压我一头的,一个巴掌数得过来!” 何雨生看着水桶里扑腾的鱼,心里那股因为穿越而来的烦闷和对未来的不确定,似乎都被这平静的河水涤荡干净了不少。 他给自己续上根烟,深吸一口,眼神里多了几分前所未有的松弛。 “我算是明白这玩意儿的乐趣了。以前总觉得是闲人耗时间的玩意儿,现在才知道,眼睛死死盯着那浮漂,就盼着它往下猛地一蹿那一下……嘿,真他娘的上头!” “这就对了!” 赵卫国一拍大腿,像是找到了知音。 “人生在世,总得有点念想。不过啊,你小子也别太上头。等你进了厂,正式上了班,可就没这么多闲工夫喽。趁着这两天假,好好享受享受吧。” 提起工作,何雨生的眼神立刻变得锐利起来。 这对他来说,才是真正的战场。 他心里门儿清。 无论是前世开大卡跑长途,还是这一世原主在部队里开军卡、修发动机的经历,都让他对“运输队长”这个职位有着绝对的自信。 那钢铁疙瘩在他手里,比在别人手里听话。 他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思绪一转,他想起了另一件铁疙瘩,那才是男人真正的底气。 “老赵,说起上班,我那持枪证,什么时候能拿到手?去哪儿领枪?” 赵卫国闻言,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转头严肃地看着他。 “雨生,这事儿我得跟你说清楚。持枪证,是证明你有合法持枪的资格,但不代表你就能天天把枪挎在腰上。咱们国家对枪支的管控,严着呢!你那证,厂里武装部会给你备案。”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郑重。 “只有在执行特殊任务,比如押运重要物资或者保卫重要人物的时候,你才能凭厂里下发的任务单和持枪证,去保卫科申请领枪。任务一结束,枪和子弹,一颗都不能少,必须立刻上交,入库封存。枪,是厂里的,不是你个人的,明白吗?” 看着何雨生若有所思地点头,赵卫国又忍不住哼了一声,带着点老大哥的嗔怪。 “你小子,怎么就惦记着那铁疙瘩?安安分分上班不好吗?在厂里,拳头硬、技术好才是硬道理。” 话虽如此,他的语气很快又缓和下来,拍了拍何雨生的肩膀。 “不过你放心,厂里那边我都替你打过招呼了。保卫科的老刘是我以前的兵,运输队的头头也知道你是我的兵。没人敢给你小鞋穿。再说了,以你小子的本事和为人,到哪儿都饿不着。” 这番话,句句都是实在的关照。 何雨生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不是个矫情的人,但此刻,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口。 “老赵,谢……” “谢个屁!” 赵卫国眼睛一瞪,直接打断了他。 “你小子再说一个谢字,就是看不起我赵卫国!咱们是什么交情?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过命兄弟!我没亲弟弟,就把你当亲弟弟看!跟我俩见外,找抽呢!” 这番粗中有细的真情流露,比任何客套话都让何雨生动容。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把那份感激深深埋进心里。 “成,老赵,那我不说谢的。” 何雨生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明天,去我家吃饭。让你尝尝我那傻兄弟的手艺,四九城里,论炒菜,他要说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好小子,这还像句人话!” 赵卫国一听有吃的,顿时眉开眼笑,“那敢情好!我可得把我家那婆娘和臭小子都带上,让你弟多准备几个硬菜,好好见识见识!” 话音未落,异变突生! 一直静静立在河边的海竿,竿尖猛地往下一栽,像是被水鬼拽住了一般! 紧接着,整个鱼竿被一股巨力拖拽着,瞬间弯成一个惊心动魄的满弓弧度! 绕线轮嗡的一声开始疯狂转动,鱼线被扯得笔直,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我操!上大家伙了!”赵卫国猛地弹了起来,眼睛瞪得像铜铃。 何雨生反应更快,一个箭步冲上去,双手死死攥住了即将被拖下水的鱼竿! 第39章 家里的粮食,一粒都不准往外拿! 与此同时,南锣鼓巷95号院。 和煦的阳光穿过院里那棵老槐树稀疏的枝丫,在青砖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何雨柱,也就是人尽皆知的傻柱,此刻正咬着牙,腮帮子鼓得像两块石头。 他肩上扛着一个沉甸甸的白布面袋,左手还拎着一个装着棒子面的小一号口袋,豆饼混合着粗粮的特殊气味在他周围弥漫开来。 跟在他身后的何雨水,则小心翼翼地提着一个铁皮油桶,里面晃荡着这个月新打的豆油。 “哥,你歇会儿,把那个小口袋给我吧。” 雨水看着哥哥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还有被面袋勒得发红的脖颈,心疼得紧。 “去去去,一边儿去!” 傻柱头也不回,闷声闷气地哼了一句,脚下却特意放慢了半步,好让妹妹跟上。 “就这点东西,还压不垮你哥。你把油提稳了,别洒了,那可是金贵玩意儿。” 嘴上说着嫌弃的话,那份藏不住的关切却让何雨水鼻头一酸。 她看着哥哥那宽厚结实的背影,记忆仿佛一下子回到了许多年前。 那时候,她还是个小丫头,每次跟在哥哥屁股后面跑,跑不动了,就是这个背影蹲下来,毫不犹豫地把她背回家。 那时候的哥哥,是她心里最可靠的山。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从秦姐一家搬进来,自从一大爷总是有意无意地提点他,这座山,好像就慢慢地被掏空了。 家里的好东西,总是不知不觉就进了别人家的锅。 她饿着肚子,哥哥却把饭盒给了别人家的孩子。 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大哥回来了。 就像一根定海神针,猛地插进了这个摇摇欲坠的家里。 哥哥的背,似乎又重新挺直了。 何雨水吸了吸鼻子,眼眶里的湿意被她强行憋了回去。 她相信,有大哥在,好日子,真的要来了。 兄妹俩刚踏进四合院的垂花门,一道精瘦的身影就跟装了弹簧似的,从前院的门洞里蹿了出来。 “哟,傻柱,雨水,领粮食回来啦?” 来人正是三大爷阎埠贵,他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一双小眼睛在傻柱肩上的两个粮袋上来回扫射,那眼神,跟算盘珠子似的,噼里啪啦地响。 “今儿个发的粮食可不少啊?我瞅着,比你上个月可多出了一大截子。” 傻柱本就因为扛着重物憋着一股劲儿,听见这阴阳怪气的问话,心里头更是不爽。 但他一想到大哥的威风,腰杆子瞬间就硬了三分。 “那是!” 他故意把胸脯挺得老高,嗓门也拔高了八度,生怕院里其他人听不见。 “我大哥回来了,家里添了人,粮食定量自然就多了!” 阎埠贵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精光,他故作惊讶地哦了一声,话锋一转,带着几分不信和试探。 “你大哥?他不是刚从部队复员,还没工作呢,哪来的定量?这可不合规矩吧?” 这话问得刁钻,言下之意,就是怀疑何雨生走了什么歪门邪道。 这一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 傻柱把肩上的面袋往上一颠,脖子一梗,脸上满是与有荣焉的骄傲,那神情,仿佛在宣布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谁说我大哥没工作?三大爷,您这消息可太不灵通了!” 他清了清嗓子,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 “我大哥,何雨生!现在是第一炼钢厂运输队的队长!正儿八经的干部!一个月工资,八十一块五!定量四十斤!比我还多!” “什么?!” 阎埠贵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他手里的蒲扇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八十一块五? 运输队长? 他一个高级教师,奋斗了一辈子,工资也才四十多块钱。 何雨生一个当兵回来的,一上来就是八十多块?这……这怎么可能! “雨……雨水。” 阎埠贵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他转向旁边看起来更老实的何雨水求证,“你哥……说的是真的?” 何雨水看着三大爷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暗爽,她重重地点了点头,语气坚定。 “三大爷,我哥说的都是真的。我大哥现在是国家干部,有工作证的。” 这下,阎埠贵最后的怀疑也被击得粉碎。 他呆呆地看着何家兄妹俩从他身边走过,那沉甸甸的面袋子,此刻在他眼里,仿佛变成了金灿灿的金条,晃得他眼晕。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嫉妒,如同藤蔓般死死缠住了他的心脏。 何家! 他心里的小算盘飞快地拨动着。 傻柱一个月三十七块五,何雨生八十一块五,加起来就是一百一十九块! 一个月一百多块的收入!兄妹三个,住着宽敞的正房,还没成家,没孩子拖累。 再看看自己家,他一个人挣钱,养活老婆和四个孩子。 大儿子阎解成到现在工作还没个着落,整天在家晃悠。 人比人,气死人! 阎埠贵只觉得一口老血堵在喉咙口,看什么都觉得不顺眼。 这何家的日子,怎么一下子就飞上天了? 傻柱和雨水可没空理会三大爷的百转千肠,他们刚走到中院,迎面又撞上了一个人。 贾东旭斜倚在自家门框上,一副病恹恹的样子,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傻柱肩上的粮食。 “傻柱。” 他慢悠悠地开了口,语气里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熟稔。 “上回跟你说的事儿,没忘吧?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你答应我的那十斤白面,今儿个方便不?” 傻柱的脚步猛地一顿,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了。 他确实答应过。 前两天,秦淮茹哭哭啼啼地找到他,说家里没米下锅,棒梗饿得直哭。 他一时心软,加上贾东旭也在旁边帮腔,就拍着胸脯答应了。 可现在……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大哥何雨生那张冷峻的脸,还有那句掷地有声的警告。 “家里的粮食,一粒都不准往外拿!要是让我发现少了一两,我拿皮带抽你!” 皮带抽下来的滋味,他可不想再尝第二次。 一边是许下的诺言和多年的邻居情面,一边是大哥的雷霆之怒。 傻柱的脸涨成了猪肝色,额头上刚落下的汗又冒了出来。 “这个……东旭哥……” 他支支吾吾,眼神躲闪,不敢去看贾东旭的眼睛,“不是兄弟不帮你……” 贾东旭的脸色沉了下来,语气也带上了不快。 “傻柱,你这是什么意思?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个钉,你答应过的事想反悔?” “不是!真不是!” 傻柱急得直摆手,最后心一横,干脆把锅全甩了出去。 “是我大哥!我大哥他……他把家里的粮本都收走了,每天下多少米都得他点头。他说了,谁敢把粮食往外借,就打断谁的腿!东旭哥,你是我哥,我大哥也是我哥……我这夹在中间,实在是没法子啊!” 说完,他像是躲避瘟神一样,扛着粮食,拉着雨水,几乎是落荒而逃,一溜烟钻进了自家屋里,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只留下贾东旭愣在原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眼神里充满了错愕和阴沉。 何雨生? 又是这个何雨生! 第40章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这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贾张氏一巴掌重重拍在窗框上,震得窗纸嗡嗡作响。 她那张肥硕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一双三角眼死死盯着何家紧闭的房门,恨不得当场就啐上一口浓痰。 “他何雨柱吃了咱们家多少东西?现在他大哥一回来,长本事了,翅膀硬了,敢跟我们贾家耍横了?我这就出去撕烂他的嘴!” 说着,贾张氏就要往外冲,却被一只纤细的手臂死死拉住。 “妈,您别去。” 秦淮茹反手将门闩插好,把贾张氏的怒火挡在了屋里。 “您现在出去闹,除了让全院看笑话,还能有什么用?何雨生刚回来,正是立威风的时候,傻柱现在怕他怕得要死,您就是骂死他,他也一粒米都不敢拿出来。” “那……那怎么办?就这么算了?” 贾张氏气得直喘粗气,“咱家棒梗晚上可就没得吃了!” 秦淮茹的目光掠过婆婆焦躁的脸,又看了一眼炕上瘦弱的儿子贾东旭,最后落在了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她眼底深处闪过精明的光,随即迅速被一层水雾所覆盖。 “妈,您别急。” 她柔声安抚着,“对付傻柱这种人,不能用硬的,得用软的。我去。” 说完她解下围裙,整了整衣襟,深吸一口气,那张俏丽的脸上瞬间挂上了恰到好处的忧愁与无助。 她推开门,身形如风中杨柳,袅袅地飘到了何家的屋门前。 “咚、咚咚。” 她轻轻叩响了房门。 屋里,刚把粮袋子放下的傻柱正擦着汗,听到敲门声,不耐烦地吼了一句:“谁啊?” “傻柱兄弟……是我,秦姐。” 门外传来秦淮茹那柔得能掐出水来的声音。 傻柱浑身一僵,脸上的表情比吃了黄连还苦。 他求助似的看向何雨水,雨水则把头扭向一边,小脸绷得紧紧的,态度不言而喻。 磨蹭了半天,傻柱还是硬着头皮拉开了门。 门外的秦淮茹,眼圈微红,贝齿轻咬着下唇,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她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傻柱,眼神里全是委屈、无助和哀求。 “秦……秦姐,有事?”傻柱被她看得头皮发麻,声音都虚了三分。 “傻柱兄弟。” 秦淮茹的声音像是被水浸过的棉花,又软又沉。 “我知道你为难。可……可我实在是没办法了。你东旭哥身子不好,棒梗还小,家里……家里真的揭不开锅了。我知道你大哥回来了,你们家现在日子好过了,粮食也宽裕……你就当可怜可怜嫂子,先匀出十斤白面给我救救急,行吗?” 她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细针,精准地扎在傻柱心头最软的那块肉上。 特别是那句“你们家日子好过”,更是让他那点虚荣心和同情心同时泛滥起来。 可一想到大哥何雨生那双冷得像冰碴子的眼睛,还有那根抽在身上火辣辣疼的皮带,傻柱刚要松口的牙关又猛地咬紧了。 “秦姐,真不是我不帮你!” 他脸憋得通红,双手使劲搓着。 “我大哥……我大哥他就是个活阎王!他说了,家里的东西,谁敢动一针一线,他就打断谁的腿!那皮带……嘶……真抽啊!我不敢,我真不敢!” 秦淮茹眼里的失望一闪而过,随即立刻换上了更深的楚楚可怜。 她知道,对付傻柱,必须步步为营。 “我……我不让你为难。” 她飞快地调整了策略,往前凑了半步,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秘而不宣的意味。 “不借十斤,就五斤!五斤总行吧?你大哥那么忙,哪能天天盯着米袋子?你悄悄给我,我保证下个月发了粮,第一个就还你,神不知鬼不觉的,谁也不知道!” “对啊,傻柱!” 门后的贾东旭也探出头来,病恹恹地帮腔。 “就五斤!哥们儿还能坑你吗?你大哥还能为五斤米打死你?” 五斤…… 悄悄地…… 这个提议像一个魔鬼的诱饵,让傻柱的心防出现了裂痕。 五斤白面,确实不多,神不知鬼不觉地拿出去,大哥应该……发现不了吧? 他下意识地回头,再次看向妹妹何雨水,眼神里带着恳求。 “雨水,要不……” “哥!” 何雨水猛地打断了他,小小的身子站得笔直,眼神里满是倔强和失望,“你忘了大哥的话了?!” 一句话,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傻柱的侥幸心理瞬间熄灭。 他看着妹妹坚决的眼神,知道这条路也堵死了。 他痛苦地闭上眼,再睁开时,脸上只剩下为难和拒绝。 “秦姐,不行,真不行。雨水也看着呢,我……我没法交代。” 眼看就要到手的粮食飞了,秦淮茹心头火起,但脸上却瞬间垮了下来。 这一次,她没有再说话,而是直接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两行清泪毫无征兆地从她美丽的眼眶中滑落,顺着脸颊滴落在尘土里。 她不嚎啕,只是无声地哭泣,那肩膀一抽一抽的样子,比任何声嘶力竭的哭喊都更能击碎男人的心。 “我……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她用手背抹着眼泪,声音哽咽,字字泣血,“男人病着,孩子饿着……我这肚子里还有一个……我饿着不要紧,可肚子里的孩子……他不能跟着我一起挨饿啊……” 怀孕! 他知道秦淮茹怀孕了。 一个孕妇,带着两个孩子,守着一个病秧子丈夫,现在连饭都吃不上了…… “别……别哭了,秦姐!” 他慌了手脚,看着秦淮茹的眼泪,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放在油锅里煎熬。 “我借!我借还不行吗!” 他一咬牙,豁出去了:“就五斤!说好了,下个月一号,你必须还我!不然……不然我大哥真会打死我的!” 秦淮茹的哭声戛然而止,脸上瞬间绽放出雨后初晴般的笑容,看得傻柱一阵恍惚。 “谢谢你,傻柱兄弟!你放心,一号!一号我肯定还!” 贾东旭也连声保证,“绝对不让你为难!” “那你……你回家拿家伙事儿来盛吧。”傻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 “哎!好!我马上就来!” 秦淮茹应了一声,转身就往家跑,那脚步轻快得哪还有半分刚才的悲苦。 就在这空档,何雨水一把抓住了傻柱的衣角,用力地摇了摇。 她没说话,但那双又大又黑的眼睛里写满了焦急和恳求——哥,别借,大哥会生气的! 傻柱无奈地看着妹妹,眼中同样充满了哀求——好妹妹,就这一次,帮哥瞒着点吧! 兄妹俩的无声交流还没结束,院子里已经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秦淮茹回来了。 她手里端着一个能装下一两斤面的大海碗。 而跟在她身后的,赫然是贾张氏! 贾张氏手里没拿碗,而是直接提着一个半旧的空面口袋! 秦淮茹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这大海碗,装满压实了,一碗就能快两斤,我装个三四碗,五斤不就到手了?至于还?做梦去吧! 看到这阵仗,何雨水心里一沉,鼓足了全身的勇气,再次扯了扯哥哥的袖子,用蚊子般的声音在他耳边提醒。 “哥……大哥说了,不让借……他会打你的……” 傻柱刚伸向面袋子的手,因为妹妹这句话,又一次僵在了半空中。 是啊,大哥的皮带…… 就在他再次动摇的瞬间,秦淮茹一个箭步上前,状似无意地用手抚上了自己微隆的小腹。 “傻柱兄弟,快点吧,我还得回去给棒梗做饭呢。” 她的手在肚子上轻轻画着圈,眼神里充满了母性的光辉,和不容错辨的暗示。 “我一个大人,饿一顿没关系,可这肚子里的……可经不起饿啊。” 第41章 我不能帮你骗大哥 傻柱那点本就不坚定的意志,瞬间土崩瓦解。 然而,就在他即将彻底投降的刹那。 何雨水不知何时从门后站了出来,小小的身子挡在了傻柱身前。 她仰着脸,直视着秦淮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没有丝毫退缩。 “秦姐,你要是真的难,就等我大哥回来,你亲自跟他借。” 秦淮茹脸上的悲戚瞬间僵住,心里暗骂了一声“小丫头片子坏事”。 傻柱更是被妹妹这一下搞得骑虎难下,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看看秦淮茹泫然欲泣的脸,又看看妹妹倔强的小脸,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白面不行!” 他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那是我大哥特意给我和雨水补身子的!棒子面!就两碗!你要就要,不要就算了!而且我把丑话说在前头,下个月一号,必须还回来!” 这话一出,贾张氏那张脸顿时拉得跟长白山似的。 她想要的是白面,是整整一口袋! 秦淮茹却比她看得清,她飞快地朝婆婆使了个眼色,立刻换上一副感激涕零的表情,连连点头。 “行!行!棒子面就行!傻柱兄弟,真是太谢谢你了!你放心,一号,一号嫂子砸锅卖铁也第一个还你!” 贾东旭也赶紧附和,“对对对,傻柱,够哥们儿!” 见他们答应,傻柱如蒙大赦,赶紧转身解开了装棒子面的粮袋口子。 秦淮茹的动作比兔子还快,一个箭步冲上来,手里的海碗往袋子里一插一舀,手腕还特意转了半圈,让碗里的棒子面堆成了小山尖,又飞快地用手掌往下压了压,压得结结实实。 如此反复两次,两大海碗棒子面到手,少说也有三四斤。 她和贾东旭对视一眼,眼里尽是得计的喜色,嘴上还不忘千恩万谢地转身就走,生怕何家兄妹反悔。 望着他们几乎是小跑着离开的背影,何雨水气得浑身发抖,猛地一跺脚。 “哥!你糊涂啊!你这是引狼入室!大哥回来非得抽死你不可!” 这一声喊得又急又响,傻柱吓得魂都快飞了。 他一把捂住妹妹的嘴,紧张地朝院子里扫了一圈,生怕被二大爷刘海中那家子听了去。 “小点声!你想让全院都知道啊!” 他连拖带拽,扛起半开着口的粮袋,拉着何雨水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将所有风雨都隔绝在了门外。 屋里,光线一暗。 傻柱把粮袋往墙角一墩,转过身来,脸上哪还有半分刚才的硬气,只剩下哀求和恐慌。 “雨水,我的亲妹妹,你可千万得帮哥瞒着!你瞧秦姐那样子,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多可怜啊!咱就当是积德行善了。再说了,就两碗棒子面,又不是白面,能有多少?大哥他肯定看不出来的!” 何雨水用力挣开他的手,眼圈都红了,小小的拳头攥得紧紧的。 “不行!我不能帮你骗大哥!” 她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小丫头心里跟明镜似的。 她也心疼二哥,不想看他挨那根武装皮带。 可大哥临走时那冰冷的眼神和警告,她记得清清楚楚——“你们要是再敢联合起来糊弄我,这个家,我就不管了!” 被大哥抛弃的恐惧,远比看着二哥挨一顿揍要可怕得多。 “雨水!” 傻柱急了,几乎要跪下来。 “这么大一袋子粮食,就少了那么一丁点,大哥他眼神再好也发现不了啊!你就点个头,这事就过去了,啊?” 何雨水被他缠得没办法,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还是死死咬着嘴唇,拼命摇头。 看着妹妹这油盐不进的样子,傻柱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 良久,何雨水看着二哥那张沮丧又惶恐的脸,终究还是心软了。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却异常清晰。 “哥,帮你瞒着,不可能,这是我的底线。但是……但是大哥回来要是真动了手,我……我帮你求情,我跪下求他,让他下手轻点儿。” 这已经是她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傻柱长叹一口气,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瘫坐在板凳上。 他也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他心里不住地自我安慰:就两碗棒子面,大哥不至于真下死手吧? 再说了,院里院外的,一大爷不也总教育大家要邻里互助吗?他这也不算什么大错…… 这种长期被易中海和稀泥思想影响的脑子,让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次他触碰的不是邻里关系,而是他大哥何雨生亲手立下的家规。 何雨水看着自家二哥那副心存侥幸的样子,心里却是一片冰凉。 她比谁都清楚大哥的脾气。 那不是两碗棒子面的事,甚至不是一粒米的事。 那是规矩。 破了规矩,二哥这顿打,怕是躲不掉了。 …… 四合院里的风波,远在护城河边的何雨生自然一无所知。 他此刻的心思,全在水里那沉浮不定的鱼漂上。 已是下午两点多,秋日的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 何雨生和赵卫国两人收获颇丰,脚边的鱼护里,小白条、小鲫鱼挤作一团,扑腾得水花四溅,估摸着足有五六斤。 “咕噜噜——” 一阵不合时宜的声响,从赵卫国的肚子里传了出来。 “走吧雨生!” 赵卫国摸了摸肚子,哈哈大笑,“肚子都唱空城计了,收杆,回了!” 何雨生也觉得腹中空空,便点了点头,麻利地收拾起渔具。 赵卫国看着鱼护里活蹦乱跳的鱼,眼珠子一转,来了兴致。 “哎,别把鱼揣怀里啊,多腥气!” 他从吉普车上解下一根细麻绳,递给何雨生。 “把这些小东西都串起来,挂车屁股后头,让大伙儿都瞧瞧咱们俩的战果!也让你院里那些人看看,你何雨生不是白拿高工资的,有本事着呢!” “这……太招摇了吧?”何雨生有些迟疑。 “招摇什么!” 赵卫国一瞪眼,“你一个战斗英雄,凭本事钓几条鱼,还怕人看?挂上!” 拗不过自己这位老营长,何雨生只得笑着摇摇头,依言将一条条小鱼从鳃下穿过,串成了一长串。 阳光下,银白色的鱼鳞反射着耀眼的光芒,被挂在军绿色吉普车的车尾。 随着车子发动,那一串鲜活的渔获,在风中得意地摇摆着,朝着南锣鼓巷的方向驶去。 第42章 两位同志这手艺,绝了! 军绿色的吉普车在尘土飞扬的土路上颠簸,车尾那一长串晃眼的银白色,像一面招摇的旗帜,宣告着今日的丰功伟绩。 “咕——” 又是一阵响亮的腹鸣,这次是从何雨生的肚子里发出来的。 赵卫国闻声,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大手一挥。 “走,拐弯儿!前头国营包子铺,先一人来俩肉的垫垫!” 吉普车一个利落的甩尾,稳稳停在包子铺门口。 热腾腾的蒸汽混着浓郁的肉香扑面而来,何雨生两三口就解决一个,滚烫的肉汁在嘴里爆开,驱散了半日的疲乏。 吃饱喝足,两人精神头更旺了,驾着车直奔东单菜市场。 “同志,我昨天定的鱼!” 赵卫国人未到声先到,嗓门洪亮。 水产柜台的老师傅一看来人,立刻乐了。 “哎哟,是赵副部长!给您留着呢!” 他转身从一个巨大的木盆里,费力地拖出三条大家伙。 那三条大草鱼,每一条都得有半米多长,身子粗壮得像个小冬瓜,在麻绳的捆绑下还在啪啪地甩着尾巴,溅起一片水花。 “好家伙!”何雨生也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淡水鱼,眼神里透着惊奇。 “那可不!” 赵卫国得意地一扬下巴,掏钱付了款,然后拎起一条鱼,用手里的短棍在鱼头上一敲。 大鱼挣扎的力道瞬间就弱了下去。 三下五除二,三条大草鱼被处理完毕,赵卫国兴致勃勃地又拿出麻绳,把这三个大家伙跟之前的小鱼串在了一起,重新挂在吉普车尾。 这下子,阵仗更大了。 那一串鱼,浩浩荡荡,几乎要拖到地上,随着车身轻轻摇晃,像是在炫耀着什么。 “雨生,上车!” 赵卫国坐上副驾,脸上带着神秘又兴奋的笑。 “听我指挥,往王府井开!开慢点!越慢越好!要是有人围上来看,咱就停车!” 何雨生一愣,随即明白了老营长的意图,这是要……显摆? 他哭笑不得,但看着赵卫国那副孩子气的兴奋劲儿,心底也升起一股暖流。 这份来自战友的关怀和维护,比什么都珍贵。 他不再多问,一脚油门,军绿色的吉普车便汇入了四九城热闹的车流,特意朝着最繁华的王府井大街驶去。 果不其然,还没到王府井百货大楼,路上的行人就被这独特的“车尾挂饰”给吸引了。 “哎,你们瞧那车!” “我的天,那挂的是什么?鱼?!” “乖乖,这得有多少斤啊!那几条大的,快赶上我儿子了!” 指指点点的声音越来越多,人们的目光像被磁铁吸住了一样,跟随着吉普车移动。 原本行色匆匆的路人,都放慢了脚步,好奇地张望着。 “对!就是这个效果!” 赵卫国激动地一拍大腿,脸膛都有些发红。 “再慢点!雨生!有人围过来了,停!” 何雨生依言将车速降到几乎停滞,最终在百货大楼前的空地上缓缓刹住。 哗啦一下,车子立刻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个穿着工装、戴着鸭舌帽的小伙子挤到最前面,满眼羡慕地扒着车窗。 “同志!解放军同志!你们这鱼……这是打哪儿钓的啊?也太神了!” 赵卫国清了清嗓子,不等何雨生开口,他已经推开车门,一只脚踩在踏板上,居高临下,中气十足地一挥手。 “城外护城河!” 他声音里是压不住的自豪和骄傲,仿佛那不是一条河,而是他自家的鱼塘。 “护城河能钓上这么大的?!” 人群中发出一片惊呼。 一位提着鸟笼的老大爷也凑了过来,捻着自己的山羊胡,啧啧称奇。 “了不得,了不得啊!老头子我玩了一辈子鱼鹰,都没见过这么大的草鱼!两位同志这手艺,绝了!” 赞叹声、羡慕声、议论声此起彼伏。 赵卫国就像一个打了胜仗的将军,享受着万众瞩目的荣光。 他唾沫横飞地讲述着自己如何选钓位、如何配饵料、如何跟水里那成了精的大家伙斗智斗勇。 那份生动和自豪,引得周围人听得如痴如醉,仿佛他们也亲身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搏斗。 甚至有个穿着体面、看着像个小干部的男人,挤上前来,满脸堆笑地递上一根烟。 “这位同志,商量个事儿成不?您这鱼,租我俩钟头!我提溜回家给我老丈人开开眼,让他也高兴高兴!租金您随便开!” “去去去!” 赵卫国眼睛一瞪,毫不客气地把烟推了回去。 “我兄弟的战利品,给你显摆?想得美!” 那人碰了一鼻子灰,却也不敢发作,只得悻悻地退了回去。 在王府井享受了足足一刻钟的高光时刻,直到把钓鱼的技巧吹嘘得差不多了,赵卫国才心满意足地跳回车上。 “走!回家!” 吉普车在一众羡慕嫉妒的目光中,重新发动,扬长而去。 车子驶离了闹市区,赵卫国脸上的兴奋劲儿才慢慢平复下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串沉甸甸的渔获,转头对何雨生开口。 “雨生,这些鱼,你都拿回去。那三条大的,你留两条,给我一条尝尝鲜就行。剩下的小鱼,全归你。” “这怎么成?老赵,说好了一人一半的。”何雨生连忙推辞。 “什么成不成的!” 赵卫国大手一摆,不容置喙。 “你家人口多,雨水那丫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傻柱在后厨干活也是体力活,都得补补!我一个光棍,吃得了多少?”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变得认真起来。 “对了雨生,我有个建议,你听听。” “你拿这些鱼,晚上在院里开一桌,就当是你的接风洗尘宴,请院里几个主要的人家都过来热闹热闹。” 何雨生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紧,眉头也蹙了起来。 请客?请院里那些人? 他脑海里瞬间闪过阎埠贵的精明算计,刘海中的官僚做派,还有贾家那一窝子吸血鬼。 跟他们同桌吃饭,他嫌倒胃口。 “营长,我看还是算了吧。跟他们有什么好吃的?不是一路人。” 赵卫国看出了他的抵触,叹了口气,语重心长。 “雨生,我知道你心里有疙瘩。四合院里是非多,人心杂。可你想想,你以后要在厂里开车,一出去就是一天,傻柱那性子你也知道,指望不上。家里就留雨水一个半大丫头,万一受了欺负,谁能帮她一把?” 这番话,精准地戳中了何雨生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远亲不如近邻,这话有时候是句屁话,但有时候它就是真理。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少一个仇人少一堵墙。你请他们吃顿饭,花不了几个钱,但能让他们念着你的好。以后院里那些孩子,看在你这顿鱼的份上,也不敢随便欺负雨水。这是一个当大哥的,该为妹妹铺的路。” 吉普车内,陷入了沉默。 只有发动机在嗡嗡作响。 何雨生脑子里天人交战。 他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最不怕的就是硬碰硬,最烦的就是这些家长里短、人情世故。 可赵卫国的话,句句在理。 为了妹妹。 为了那个在他离家十七年后,依然对他满心依赖的小丫头。 良久,他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喉结滚动了一下,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行。” 第43章 这人情世故,通透着呢! 发动机的轰鸣在南锣鼓巷95号院门口戛然而止。 赵卫国从副驾上跳下来,动作麻利地解开麻绳,将那两条半米长的大草鱼和那一大串小鲫鱼一起卸了下来,一股脑儿塞进何雨生怀里。 “记住了,明儿晚上,院里几个管事的,还有看着顺眼的,都请上!别怕费事,这叫人情!哥哥我先走了,厂里还有会!” 赵卫国重重拍了拍何雨生的肩膀,说完便跳上车,一脚油门,军绿色的吉普车卷起一阵烟尘,消失在胡同拐角。 何雨生一手拎着一条大鱼的鳃,另一手提着那串分量不轻的小鱼,只觉得胳膊一沉。 这渔获,怕是比妹妹雨水都重了。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踏进了四合院的门槛。 午后的阳光正好,前院三大爷阎埠贵正拿着个破水瓢,有一下没一下地给他那几盆宝贝花浇水,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旁边,他的两个儿子,阎解成和阎解放,正蹲在地上无聊地看蚂蚁搬家。 何雨生提着鱼一进来,那晃眼的银白色瞬间就抓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哐当!” 阎埠贵手里的水瓢应声落地,水洒了一地,他也浑然不觉。 他那双常年因为算计而眯缝着的眼睛,此刻瞪得像铜铃,死死地盯着何雨生手里的鱼,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 阎解成和阎解放两兄弟更是直接从地上蹦了起来。 “我……我的乖乖!” 阎解放年纪小,藏不住事,第一个惊呼出声,三两步就冲了过来,围着何雨生手里的鱼转圈,眼睛里全是小星星。 “雨生哥!你这是把龙王爷的儿子给钓上来了?我爹钓了一辈子鱼,连这么大的鱼鳞都没见过!” 这话像一巴掌,狠狠抽在了阎埠贵的老脸上。 他干咳两声,掩饰住尴尬,脸上瞬间堆满了菊花般的褶子,快步凑了上来,那眼神仿佛不是在看鱼,而是在看失散多年的亲儿子。 “哎哟,是雨生回来了啊!” 阎埠贵搓着手,唾沫星子都快喷出来了,“这……这鱼可真是……真是壮观!壮观啊!雨生你这本事,真是随了根了!” 他先是一通不着边际的猛夸,接着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种痛心疾首的表情。 “不过话说回来,雨生啊,这么大的鱼,你们兄妹三个哪儿吃得完?这天气,放一天就得臭了,那不是白白糟蹋好东西嘛!暴殄天物,是要遭天谴的!” 阎埠贵说到这,故意停顿了一下,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扫院里的其他人,声音也拔高了几分。 “依我看,不如这样!你索性把鱼拾掇出来,就在院里摆一桌!把街坊四邻都叫上,尤其是几位大爷,大家伙儿一块儿热闹热闹,也算是给你接风洗尘,沾沾你这当兵回来的喜气!你看多好?” 这算盘打得,隔着二里地都能听见响声。 何雨生心里冷笑一声。 用我的鱼,给你阎老抠赚人情,还落个勤俭持家的好名声?想得真美。 他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完全无视了唾沫横飞的阎埠贵,反而笑着看向一脸艳羡的阎家兄弟。 “解成,解放,明天晚上有空没?来我屋里,让你傻柱二哥给你们做个全鱼宴尝尝鲜!” “啊?!” 阎解成和阎解放同时愣住,随即巨大的惊喜涌上脸庞,异口同声地大喊。 “有空!必须有空!” 这下,轮到阎埠贵傻眼了。 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感觉自己像个唱独角戏的小丑,被晾在了原地。 他不死心,又往前凑了半步,腆着脸干笑。 “那什么……雨生啊,你看,我这……” “你就算了。” 何雨生终于正眼看他,只是眼神里没有半分温度,讥讽一笑。 “阎老抠,我这两条鱼要是给你吃了,怕不是连鱼骨头都得被你拿回去熬汤喂鸡。我的鱼,金贵着呢,喂不起。” 话音一落,整个前院的空气都凝固了。 阎埠贵那张老脸,瞬间由红转紫,再由紫转成了猪肝色,嘴唇哆嗦着,半天挤不出一个字来。 当着两个儿子的面,被一个小辈指着鼻子骂老抠,这比打他一顿还难受! 阎解放的脸也刷地一下红了,他觉得臊得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悄悄拉了拉自己父亲的衣角。 何雨生却不再理会他们,提着那沉甸甸的渔获,迈开大步朝中院走去。 鱼尾拍打在他的裤腿上,发出啪啪的闷响,每一下都像是抽在某些人的脸上。 这一路,简直就是一场巡游。 中院正在纳鞋底的邻居,后院正在洗衣服的大妈,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手里那两条巨无霸草鱼给吸住了。 惊叹声、倒抽冷气的声音、小声议论的声音,此起彼伏。 “天爷!这是何家大小子?” “他手里提溜的什么玩意儿?是鱼吗?护城河里有这么大的精怪?” “这下何家可有口福了,这一条鱼够吃一个礼拜了吧!” 这些混杂着羡慕、嫉妒、惊奇的目光,让何雨生心中升起一股久违的满足感。 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一种无声的宣告:他何雨生回来了!这个家,从今往后,他说了算!谁也别想再像以前那样欺负他们兄妹! 走到自家门口,他停下脚步,转身,目光扫过一张张好奇的脸庞。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确保整个院子都能听见。 “各位街坊邻居!” 院子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何雨生离家十几年,这两天刚回来,也没带什么好东西。这两条鱼,是我们兄妹三个的心意。” 他顿了顿,看着那些眼巴巴瞅着他的孩子们,嘴角露出笑意。 “大人就算了,这鱼也分不过来。这样,明儿晚上,院里所有的小孩儿,都上我们家来!管够!让大家伙儿都跟着尝个鲜!” 话音刚落,院子里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欢呼。 “哦!吃鱼喽!吃大鱼喽!” 以贾家那个小不点棒梗为首的一群半大孩子,高兴得满院子乱窜,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而那些大人们,脸上也露出了善意的笑容。 何雨生这一手,办得太漂亮了。 既显露了阔气和大方,又不得罪任何一家大人,还能让自家孩子念着他的好。 这哪里像个当了十几年大头兵的?这人情世故,通透着呢! 第44章 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 孩子们的欢呼声还在耳边回荡,何雨生拎着鱼,推开了自家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门外的喧嚣与热闹被隔绝,屋内的昏暗和安静让他紧绷的神经松弛了片刻。 他心里明镜似的,这个大院里,阎老抠、许大茂、刘海中之流,是喂不熟的白眼狼,是骨子里的禽兽。 但更多的人,只是被这个贫乏的年代磨平了棱角,在生存的缝隙里挣扎的普通人。 一杆子打死一船人,不是他一个带兵打仗的人该有的格局。 想要在这陌生的年代扎下根,人情世故,这张网,必须得重新织起来。 而孩子,永远是这张网里最单纯、最有力的一根线。 “哥!” 一声清脆的惊呼打断了他的思绪。 何雨水瞪圆了那双遗传自母亲的大眼睛,死死盯着何雨生手里那两条几乎跟她小臂一样粗的草鱼,小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咣当!” 里屋传来一声闷响,何雨柱系着条脏兮兮的围裙就冲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个炒菜的勺子。 当他看清那两条大鱼时,勺子从手里滑落,砸在地上弹了两下,他也浑然不觉。 “我……我的老天爷!” 何雨柱结结巴巴,绕着何雨生转了两圈,伸手想摸又不敢摸,那表情,比在后厨见到首长还激动。 “哥!你这是把龙王爷给绑票了?!” 何雨生被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逗乐了,把鱼往地上一放,两条大鱼啪啪地甩着尾巴,溅起几滴水珠。 “出息!” 他笑骂一句,脱下外套挂在墙上,露出里面被汗水浸湿的背心,“去,把盆拿来,拾掇拾掇。” 随后,他转向雨水,目光柔和下来:“书包放好了?作业写了没?” “写完了哥!” 何雨水连连点头,眼睛还黏在鱼身上,满是崇拜的光芒。 这个大哥,才回来两天,这个家就彻底变了样。 何雨生满意地点点头,这才看向一脸兴奋的傻柱,脸色一正。 “傻柱,有个事儿跟你说。” “哥,你说!”何雨柱拍着胸脯,感觉浑身都是劲儿。 “明天晚上,我请我以前的老营长,就是今天送我回来的赵卫国,到家里来吃饭。” 何雨生从口袋里摸出烟点上,深吸一口。 “另外,院里那几个小孩,我都叫上了。再请上阎家那俩小子。算是给哥我接风,也让街坊邻居看看,咱们何家,往后不一样了。” 他吐出一口烟圈,目光如炬地盯着傻-柱。 “这顿饭,你来做。能不能给你哥我把场子撑起来?” 何雨柱的眼睛瞬间亮得吓人,那是厨子听到最高褒奖时的光芒! 他把胸脯拍得嘭嘭响,唾沫星子横飞。 “哥!你就瞧好吧!别说一个营长,就是师长来了,你兄弟我这手艺也绝对让他竖大拇指!全鱼宴!我给他做个绝的!” “好。” 何雨生点了点头,对他的态度很满意。 他弹了弹烟灰,话锋忽然一转,语气也变得随意起来,“对了,今儿下午让你们领的定量粮,都拿回来了吧?”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何雨柱脸上那股子打了鸡血似的兴奋劲儿,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瞬间熄灭。 他的笑容僵在嘴角,眼神开始躲闪。 何雨生脸上的笑意也缓缓收敛,他盯着傻柱,目光一点点变冷,屋里的温度仿佛都降了好几度。 “怎么?没领?” “领……领了……”傻柱的声音细若蚊蝇,头几乎垂到了胸口。 “那粮呢?”何雨生的声音里已经听不出任何情绪,平静得可怕。 旁边的何雨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小脸一下白了,紧张地攥住了衣角。 傻柱支支吾吾,眼神飘忽不定,就是不敢看何雨生的眼睛。 “我……我……” “抬头,看着我。说实话。” 傻柱浑身一哆嗦,终于扛不住那山一般的压力,声音带着哭腔,竹筒倒豆子般全说了出来。 “哥,我……我借给贾家了……不是,没借十斤!我就给了秦姐两碗……她说她怀着孩子,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她说初一发了粮准还!就两碗棒子面,真的!” “秦姐?”何雨生咀嚼着这个称呼,胸中的怒火像是被泼了滚油的柴堆,轰然炸开! 他猛地站起身,一步跨到傻柱面前。 啪! 一声清脆到极点的耳光声,在寂静的屋子里炸响! 何雨柱整个人被打得一个趔趄,脑袋嗡的一声,半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五个清晰的指印迅速浮现。 他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双目赤红的大哥。 这是他长这么大,大哥第一次打他的脸! “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 何雨生指着他的鼻子,气得浑身发抖,那眼神像是要吃人。 “我昨天说的话你当耳旁风了?!啊?!那个家是什么德行你心里没数?贾东旭那个懒骨头,贾张氏那个老虔婆!那是人吗?那是两个吸血的蚂蟥!你把咱家的口粮拿去喂畜生?!” “哥,我……秦姐她不一样……”傻柱还想辩解。 “闭嘴!” 何雨生一脚踹在旁边的凳子上,凳子咣当一声翻倒。 “你个没记性的东西!忘了雨水是怎么被他们欺负的?忘了你辛辛苦苦挣的钱是怎么被他们一家子骗走的?老子今天不把你这身贱骨头打断,我就不姓何!” 他那股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煞气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吓得何雨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傻柱更是被这股气势骇得魂飞魄散,腿肚子都在打颤。 他从未见过大哥如此可怕的眼神,那不是生气,那是真的想杀人! “现在!立刻!马上去贾家!” 何雨生指着门口,一字一顿,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把那两碗棒子面给我要回来!一粒都不能少!”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那块老旧的军表。 “我给你一分钟!一分钟要不回来,你就等着我亲手打死你!” 傻柱的魂儿都快吓飞了。 他看着何雨生那双充血的眼睛,毫不怀疑大哥话里的真实性。 “我……我去!我现在就去!” 他连滚带爬地冲出屋门,踉跄着穿过院子,那副屁滚尿流的模样,让中院几个刚探出头来看热闹的邻居都看傻了眼。 “咚咚咚!” 傻柱带着哭腔的、用尽全身力气的砸门声和哀嚎声,响彻了整个四合院。 “开门!贾东旭!秦姐!开门啊!把我家的棒子面还给我!” 第45章 你,跟我提信用? 贾家屋内,一灯如豆。 贾东旭正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听着门外傻柱那杀猪般的嚎叫,嘴角撇起得意的冷笑。 “让他嚎!有本事让他把门砸开!” 他浑不在意地翻了个身,催促着炕边的秦淮茹,“快,把门顶上,省得那傻子真撞进来。” 秦淮茹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和不安,那双水汪汪的杏眼里满是算计。 她听着傻柱哭喊声中的绝望,心里不是没有一丝波澜,但想到自家那见了底的米缸和肚子里这个,那点不忍瞬间被生存的焦虑碾得粉碎。 “当家的,这么做……何家大哥那边会不会……” “何家大哥?” 贾东旭嗤笑一声,眼里的轻蔑毫不掩饰。 “一个当了十几年大头兵回来的,能有多大本事?再说了,这是傻柱自愿给的,白纸黑字没有,谁能说得清?他何雨生还能吃了咱们不成?” 旁边的贾张氏更是把眼一翻,往地上啐了一口浓痰。 “吃咱家的粮食,就得听咱家的!那傻子就是个贱皮子,给他点好脸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别理他,让他喊,喊累了自己就滚了!” 婆媳俩一唱一和,彻底打消了秦淮茹最后一点顾虑。 她默默地走过去,把一根粗壮的门栓死死地插上。 门外的傻柱,哀求变成了绝望的嘶吼。 他把门板拍得震天响,手掌都拍红了,可那扇门,却像是一堵冰冷的墙,隔绝了他所有的希望。 最终,傻柱的力气耗尽了。 他靠在门框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 一分钟的时限早就像催命的符咒一样过去,大哥那张布满杀气的脸在他脑海里不断放大。 恐惧,压倒了一切。 他魂不守舍地转过身,一步一挪,回到了自家门口。 何雨生就站在屋子中央,背对着他,身影如同一座沉默的火山。 屋里的空气凝滞得让人窒息,连一旁吓得不敢出声的何雨水,呼吸都放到了最轻。 “哥……” 傻柱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哭腔。 “他们……他们不开门……不给……说……说等初一发了粮再还……” 话音未落,何雨生猛地转过身。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废物!” 他没有再多说半个字,猛地抬起脚,一记干脆利落的窝心踹,正中傻柱的胸口! 傻柱整个人像个破麻袋一样倒飞出去,哐当一声巨响撞碎了身后的碗柜! 碗碟碎裂的声音刺耳地响起,一地狼藉。 “啊!” 何雨水吓得尖叫一声,捂住了嘴,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何雨生却看都没看一眼,大步流星地跨过门槛,一把揪住傻柱那只没被打的耳朵,硬生生把他从碎瓷片中拽了起来。 傻柱躺在一片狼藉之中,只觉得五脏六腑都错了位,胸口像是被攻城锤砸中,一口气憋在喉咙里,差点当场昏死过去。 可何雨生根本没打算就此罢休。 “啊——疼!疼疼疼!哥!松手!” 剧痛让傻柱瞬间清醒,他杀猪般地嚎叫起来,眼泪鼻涕流得更凶了。 “疼?!” “你他娘的拿咱家的口粮去喂那帮畜生的时候,怎么不想想雨水饿肚子的时候疼不疼?!你这根贱骨头,今天我就给你接上!” 他手上猛一用力,揪着傻柱的耳朵,就像拖着一条死狗,硬生生往门外拖去。 “雨水,跟上!” “今天,我就让你们两个亲眼看看,你哥我是怎么把粮食从那帮畜生的嘴里,一粒一粒给掏出来的!” 他就是要当着全院人的面,把贾家的脸皮彻底撕下来,把傻柱那根见着女人就发软的贱骨头,重新煅打成钢! “啊!哥!我错了!我真错了!我自己去要!你放手啊!” 傻柱被揪得龇牙咧嘴,一路踉踉跄跄,被拖出了家门。 这边的巨大动静,早已惊动了整个四合院。 中院、后院,一扇扇窗户后面,亮起了一盏盏灯,无数双眼睛正透过门缝窗缝,惊疑不定地看着这骇人的一幕。 何雨生浑身散发着尸山血海里冲杀出来的煞气,拖着哀嚎不止的傻柱,径直来到了贾家门口。 他松开手,一脚将傻柱踹得跪在贾家门前,随即抬起头,那双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紧闭的木门。 “贾东旭!给老子滚出来!” 一声惊雷般的怒吼,在寂静的夜空下炸响,震得整个大院的屋檐都在嗡嗡作响! 所有看热闹的邻居,心脏都跟着狠狠一抽。 这何家老大,真是个从战场上下来的杀神啊! 屋里,贾东旭和贾张氏也被这一声吼吓得浑身一哆嗦。 秦淮茹更是吓得脸色惨白,手脚冰凉。 门,还是没开。 “好,很好。” 何雨生怒极反笑,他扭头看了看院里探头探脑的邻居们,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 “看来是做了亏心事,不敢见人了!贾东旭,你个缩头乌龟,拿了我家的救命粮,就想当没事人?我告诉你,今天你不把那两碗棒子面给我吐出来,老子就拆了你这破屋!” 话说到这份上,贾东旭知道躲不过去了。 再装死狗,明天他在院里就彻底抬不起头了。 他硬着头皮,走过去拔掉门栓,吱呀一声拉开一道门缝,探出个脑袋,脸上还挤出一副无辜又委屈的表情。 “何大哥,你这是干嘛呀?大半夜的,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他眼珠子一转,看到跪在地上的傻柱,立刻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傻柱兄弟心善,看我们家淮茹怀着身子,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主动匀给我们两碗面……这不都说好了,等初一发了粮就还的嘛!做人得讲信用啊!” 何雨生听着他这番颠倒黑白的屁话,肺都快气炸了。 他盯着贾东旭那张虚伪的脸,忽然笑了,笑得森然无比。 “你,跟我提信用?” 话音刚落,何雨生毫无征兆地出手了! 啪!!! 一记响亮到极点的耳光,势大力沉地狠狠抽在贾东旭的脸上! 贾东旭整个人被打懵了,脑袋嗡的一声,身体像陀螺一样原地转了半圈,一屁股跌坐在门槛上。 半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高高肿起,五个鲜红的指印像是烙铁印上去一般,嘴角瞬间溢出了血丝。 “我艹你妈的信用!” 何雨生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老子在前线跟漂亮国鬼子拼命的时候,你在后方当大爷!现在吃我家的,喝我家的,还敢跟老子提信用?!我告诉你贾东旭,你们一家子在我眼里,连坨屎都不如!今天我就是来掰正我这个不开眼的兄弟的!” 屋里的秦淮茹听到动静,惊呼一声跑了出来,刚好看到丈夫被打得口鼻流血,她吓得浑身一僵,后面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何雨生根本不看她,冰冷的目光死死地钉在贾东旭身上。 他往前逼近一步,压低了声音。 “我再说最后一遍,把面,拿出来。” “否则,我现在就点了你这破房子。我何雨生烂命一条,杀过的人比你见过的都多,不信,你就试试!” 第46章 你就是个纯纯的大山炮! 贾东旭瘫在门槛上,浑身抖得像筛糠,裤裆里瞬间一片湿热。 他被吓尿了! 他毫不怀疑,眼前这个男人,这个刚从战场上下来的疯子,真的会说到做到! 拆房子?点火?跟自己的小命比起来,那算个屁! “面!面!我……我还!我马上还!” 贾东旭的声音抖成了筛子,连滚带爬地就想往屋里去。 可没等他动,一道身影比他更快。 是秦淮茹! 她那张平日里楚楚可怜的俏脸,此刻煞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 对上何雨生的眼睛,她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快被冻结了。 她怕了,真的怕了。 她怕这个疯子真的一把火把这个家烧了,把她肚子里还没出世的孩子也一起烧了! “我拿!我这就去拿!” 她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冲回屋里,顾不上踢翻了什么东西,双手颤抖着从米缸里,将那两碗金贵的棒子面用一个布袋子装好。 疯了似的又跑了出来,双手高高举过头顶,像是在献上什么祭品。 “何大哥!在这!都在这儿!一粒都没少!求求您,高抬贵手!” 何雨生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接过那个还带着她体温的布袋,掂了掂。 他没有看贾家任何人,而是缓缓转过身,将布袋扔到了还跪在地上的傻柱面前。 布袋落在地上,发出噗的一声闷响。 “看见了么?” 何雨生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不带一丝波澜。 “为什么我要得回来,你,却要不回来?” 傻柱抬起头,满是泪痕的脸上写满了茫然和恐惧。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等着。” 何雨生丢下这两个字,转身就朝自家屋子走去。 “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为什么。” 那背影,沉稳如山,却带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决绝。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所有邻居都屏住了呼吸,他们预感到,今晚这事儿还没完。 这何家老大,是要杀鸡儆猴,不,是要当着全院的面,刮骨疗毒! 很快,何雨生回来了。 他左手拿着一根半指宽的牛皮腰带,右手拎着一卷粗实的麻绳。 院里所有人的心,都跟着咯噔一下。 在傻柱惊恐到极点的目光中,何雨生走到他面前,二话不说,抓起他的双手手腕,用那根牛皮腰带死死地捆在了一起,打了个结实的死扣。 然后,他抓起腰带的另一头,猛地往上一甩! 皮带头带着破风声,越过了贾家屋檐下那根粗壮的横梁。 “哥!哥你要干什么?!!” 傻柱终于意识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他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嚎,手脚并用地想要挣扎。 但一切都是徒劳。 何雨生手臂肌肉贲张,猛地向下一拽! “啊——!” 在傻柱凄厉的尖叫声中,他整个人被硬生生地从地上拽了起来,双脚离地,像一条被挂起来的腊肉,吊在了贾家的屋檐下! 紧接着,何雨生动作麻利地用麻绳捆住了他乱蹬的脚踝,彻底让他动弹不得。 “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你放我下来!” “别……别当着大伙儿的面打我……给我留点脸……哥!” 傻柱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他彻底崩溃了。 被大哥打,他认!可被这样吊在全院人面前打,他以后还怎么做人?! “脸?” 何雨生冷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是讥讽和失望。 “你把咱们何家的救命粮拿去喂外人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何家的脸?你在我这儿的信用,现在是零!” 话音未落,何雨生解下了自己腰间那根更宽更厚的军用武装皮带。 黄铜带扣在灯光下闪着森冷的光。 “我让你知道为什么!” 他猛地扬起手臂! 咻——啪!!! 皮带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狠狠地抽在了傻柱的后背上! “嗷——!” 傻柱疼得浑身剧烈一颤,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 “你他娘的为什么要去要不回粮食?!” 何雨生双目赤红,一边抽一边怒吼。 “因为你蠢!你笨!你自以为是!你那点可怜的善良,在人家眼里一文不值,就是个可以随便拿捏的饭票!” “我打你,不是因为那两碗棒子面!是因为你他娘的吃饱了撑的,多管闲事!” 他猛地一指瘫软在门口的贾家人。 “她贾张氏,有手有脚,院里分了地她不去种,就等着天上掉馅饼!她饿死活该!” “你贾东旭,是个爷们儿就管好自己的老娘!没本事养家,就别他娘的拿我何家的粮食去填你家的无底洞!” 何雨生的话,字字如刀,不仅割在傻柱身上,也割在贾家人的脸上。 啪!啪!啪! 皮带一下比一下狠,雨点般落下,傻柱的后背上,瞬间就绽开了一道道狰狞的血痕。 “我今天就是要让你记住!记住这疼!把那点自我感动、自我牺牲的贱骨头给我敲碎了!让你明白,什么他娘的叫何家的男人!什么叫立棍儿!” “你他妈前天是怎么跟我保证的?啊?!这才过去一天!一天!你就把我的话当放屁!” 何雨生越说越气,手上的力道也越来越重。 “你还知道要脸?你做的这些事,哪一件是长脸的?尽是些让人戳脊梁骨的破事!” “你以为你仗义?你以为你善良?我告诉你!” 何雨生一把揪住傻柱的头发,逼他看向院里那些探头探脑的邻居。 “在他们这帮吸你血的人眼里,你就是个傻逼!” “在院里其他人眼里,你就是个二愣子,冤大头!” 傻柱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浑身汗如雨下,与背上的血水混在一起。 他从未觉得如此屈辱,如此疼痛。 大哥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根烧红的钢针,扎进他的脑子里。 何雨生喘着粗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他看着已经皮开肉绽、奄奄一息的傻柱,将所有的怒火、失望、以及恨铁不成钢的痛心,全都汇聚到了最后一鞭上。 他高高扬起皮带。 “你就是个纯纯的大山炮!” 啪!!! 这一记,势大力沉,几乎抽断了傻柱的骨头! 傻柱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脑袋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第47章 再打下去,傻柱就真没了! 傻柱的身子像一袋破麻布,随着皮带的抽离,在半空中无力地晃荡了两下,彻底没了声息。 院子里,死寂得能听见风刮过屋檐的呜咽。 灯光昏黄,将何雨生那如山岳般的身影投射在地上,也照亮了傻柱后背上那纵横交错、血肉模糊的伤口。 血珠子顺着皮肉的裂口渗出来,汇成细流,染红了他那件本就破旧的白衬衫,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洇开一小片暗红。 何雨水站在自家门口,小脸煞白,双手死死地攥着衣角,指节都发了白。 她不敢看,又忍不住不看。 二哥的惨状让她心如刀绞,可大哥那双赤红的、仿佛要噬人的眼睛,更让她恐惧得浑身发抖。 她知道,这事儿有她的错。 如果下午她能再坚决一点,死死拦住二哥,或许就不会有今晚这场血腥的家法。 愧疚和恐惧像两条毒蛇,缠住了她的喉咙,让她连一句求饶的话都喊不出来。 院里的邻居们,此刻的心情也是五味杂陈。 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靠在墙根下,吧嗒着烟袋锅,低声交头接耳。 “要我说,该打!傻柱这小子就是欠收拾!咱们院里谁家不难?他倒好,拿着自家救命的口粮去填贾家那无底洞,纯属冤大头!” “可不是嘛,这何老大是真下得去手,不过理是这个理。” 而一些年轻人,则被何雨生这股狠戾劲儿给镇住了,只觉得后脖颈子发凉。 “我的乖乖,这真是亲哥俩?以前傻柱在院里多横啊,跟许大茂打架,一脚能踹出三米远。今儿在他哥面前,跟只病猫似的。” “你懂个屁!人家这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那股子杀气,能一样吗?” 更有当妈的,一把将自家探头探脑的娃儿拽到身后,压低声音警告。 “看见没?以后再不听话,看我不让你爹也这么抽你!” 那孩子吓得一哆嗦,赶紧把脑袋埋进了娘的怀里。 前院的阎埠贵,后院的刘海中,包括聋老太太,屋里的灯早就熄了。 中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们不是聋子,听得一清二楚。 可没一个人敢出来。 阎埠贵是怕惹祸上身,刘海中是看何雨生气势太盛,不敢去触霉头。至于聋老太太,此刻怕是也在炕上琢磨,这刚回来的何家老大,性子比钢刀还烈,不好管,不好管啊! 贾家屋里,门被死死地顶着,只留下一道窄窄的缝。 秦淮茹和贾东旭就趴在那道门缝后,像两只受惊的耗子。 傻柱就吊在他们家的门楣上,每一次皮带落下,那沉闷的击打声都像是抽在他们的心脏上。 贾东旭心里又怕又憋屈,这何雨生把傻柱吊自家门口打,这不等于指着全院的鼻子骂他们贾家是祸根吗?这以后让他们怎么在院里抬头? 可憋屈归憋屈,他屁都不敢放一个。 就在这时,一直躲在后面的贾张氏,那点自私护短的蠢劲儿又上来了。 脑子一热,觉得何雨生这是在打他们贾家的脸! 她扒着门框,猛地探出半个身子,那张老脸因为愤怒和尖酸而扭曲。 “姓何的!你发什么疯!” 她尖利的嗓音划破了院里的寂静。 “你教训你弟弟,上别处教训去!把他吊我们家门口算怎么回事?晦气不晦气!存心让我们贾家在院里丢人是吧!” 何雨生缓缓停下了动作,那根还在滴血的皮带在他手中轻轻晃荡。 他没有立刻回头,那股沉凝的压力却让整个院子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好几度。 然后,他猛地转过身,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锁定了贾张氏。 “脸?” “你们贾家也配提脸这个字?” 他往前踏了一步,贾张氏吓得本能地缩了一下脖子。 “偷鸡摸狗的时候,你们贾家要过脸吗?!” “占院里邻居便宜,到处借粮不还的时候,你们贾家要过脸吗?!” “我妹妹才十五岁,你们就敢指使棒梗抢她的窝头,那个时候,你们贾家的脸在哪儿?!” 何雨生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平地惊雷,响彻整个中院! “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儿!给你们贾家,也给院里所有街坊邻居听清楚了!” 他用皮带一指贾家的大门。 “从今往后,你们贾家,休想再从我何家拿走一粒米,一分钱!谁要是再敢打我弟弟妹妹的主意,就不是挨顿抽这么简单了!”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又落回贾张氏那张又惊又怒的脸上,嘴角微微一笑。 “我就是故意把他吊在你家门口打!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看,谁敢再犯贱伸手,这就是下场!” “怎么着,贾张氏,你不服气?” 何雨生晃了晃手里的麻绳。 “要不,我把你这把老骨头也吊上去,让你也尝尝这皮带的滋味儿?” “你……你……” 贾张氏的嚣张气焰瞬间被这毫不掩饰的杀意浇灭了。 她看着何雨生那双不似开玩笑的眼睛,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个疯子真的敢! “砰”的一声,贾家的门被重重关上,门内传来贾张氏粗重的喘息,再没半点声音。 被吊着的傻柱,此刻悠悠转醒了一瞬。 他听见了大哥的话,也感受到了院里那些各色各样的目光。 鄙夷的,看热闹的,同情的,幸灾乐祸的。 他觉得自己就像被扒光了衣服,扔在菜市口示众的囚犯。 前半辈子靠着拳头和仗义攒下的那点面子,在今晚,被他大哥用一根皮带,当着全院人的面抽得稀碎,连点渣都不剩。 完了。 他心如死灰,以后还怎么在院里抬头做人? 何雨生根本不理会他的想法。 前几天在屋里打,没用!这小子记吃不记打! 今天,就得用这种最屈辱的方式,把疼和怕刻进他的骨头里! 以后他只要一动接济贾家的念头,后背就得条件反射地发疼、发抖! 他再次抡圆了胳膊,眼中没有半分怜悯! 咻——啪!!! 又是一记狠辣的皮带,结结实实地印在了旧伤之上! “呃……” 这一次,傻柱连惨叫都发不出来了,喉咙里挤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整个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便再无反应。 “坏了!” “要出人命了!” 眼看傻柱气息奄奄,吊在那儿跟死人一样,院里几个心善的大爷大妈终于坐不住了。 再看热闹,真就要出人命了! 几个人硬着头皮挤上前来。 “雨生!雨生!快住手吧!再打下去,傻柱就真没了!” “是啊,孩子!教训教训就得了,可别失手啊!” 一直躲在暗处的何雨水,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 她再也忍不住,哭喊着冲了出来,一把扑过去,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抱住了何雨生的大腿! “哥——!” 女孩的哭声凄厉而绝望,带着无尽的悔恨。 “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 “是我的错!也是我的错!我没拦住二哥!哥你罚我吧!你打我吧!” “二哥……二哥真的要被你打死了!哥!!” 第48章 这叫杀鸡儆猴! 何雨生能感觉到大腿上那片布料正迅速被妹妹的泪水浸湿,滚烫滚烫的。 一丝不忍,如电光石火般在心头闪过,但旋即被更为冷酷的理智扑灭。 妇人之仁,只会害了他们! 他亲眼见过,在朝鲜的冰天雪地里,为了一口炒面,昔日称兄道弟的战友能反目成仇。 未来的那几年,只会比战场更残酷! 粮食,就是命! 这个道理,今天必须用血和屈辱,刻进他们兄妹二人的骨头里! 何雨生垂下眼帘,目光如冰锥般刺向怀中的妹妹。 “你的错?” 他的声音里没有温度,冷得让何雨水浑身一颤。 “我让你看好家里的粮食,你为什么没看住?他把咱家的命根子往外搬,你就是这么当妹妹的?” “我……我拦了……” 何雨水哭得涕泪横流,“二哥他……他不听我的……我拽不住他……哥,是我没用!是我的错!你别打二哥了,你打我吧!求求你了!” “咳……咳……” 被吊在半空的傻柱,费力地掀开肿胀的眼皮,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似的声响。 他的视线模糊,只能看到妹妹抱着大哥腿的那个瘦小轮廓。 一股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让他挤出了几个字。 “不……不赖雨水……” “她……她劝我了……说……说不能瞒着你……” “是……是我混蛋……我活该……” 这几句断断续续的话,却让何雨生紧绷的下颌线稍稍松弛了一分。 原来如此。 雨水这丫头,只是心软,却没有傻柱那股子拎不清的舔狗劲儿。 她还知道这个家谁是主心骨,还知道粮食的重要性。 这就好。 但这规矩,必须立下! 何雨生深吸一口气,他心里已经有了下一步的盘算。 光打,是打不醒一个装睡的人的。 得让他自己去把丢掉的脸面和粮食,亲手捡回来! 只有让他自己去贾家立棍儿,亲身感受一下什么叫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才能彻底治好他那耳根子软的毛病! “哥!哥你说话呀!二哥他快不行了!” 何雨水见大哥久久不语,只是眼神变幻,心里的恐惧攀升到了极点,她以为大哥还在盘算着怎么下狠手。 何雨生看着吊在那儿出气多进气少的傻柱,终于开了金口。 “行了,不打了。” 何雨水闻言,如蒙大赦,紧绷的神经一松,差点瘫软在地。 她连忙抹了把眼泪,仰着小脸央求。 “那……那快把二哥放下来吧,哥!再吊下去,人就废了!” “不行。” 何雨生吐出两个字,不容置喙。 “犯了错,就得受着!今天这顿打,是让他长记性!现在这么吊着,是让他反省!” “心软,就是对咱们仨的命不负责任!今天这事,没得商量!” 刚松了一口气的傻柱,听到这话,眼前又是一黑。 不打了,是能少受点皮肉苦。 可……可还要把他像一块过冬的腊肉一样,挂在贾家门口示众?! 这比直接抽死他还要难受! 屈辱!无尽的屈辱,像潮水一般将他淹没!全院的人都看着,他何雨柱以后还怎么在四九城里混?! 贾家门里,秦淮茹、贾东旭和贾张氏三人,把何雨生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三人的脸色比锅底还黑。 把傻柱吊在他们家门口……这叫什么事儿? 明天一大早,街坊邻居、厂里同事路过,戳戳点点,唾沫星子都能把他们贾家给淹死! 以后谁还敢跟他们家来往? 贾家的脸,算是彻底被何雨生踩在脚底下摩擦了! 想到这里,秦淮茹在贾东旭和贾张氏的眼神逼迫下,鼓足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颤巍巍地拉开一道门缝。 “何……何大哥……” 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几分谄媚和哀求。 “您……您看,教训也教训了……这人总挂我们家门口,影响……影响不好。要不,您把他……挂回您家屋檐下?” 贾东旭在后面小声帮腔:“是啊是啊,太晦气了!” 贾张氏更是压着嗓子骂:“存心让我们贾家当全院的笑话!” 何雨生闻言,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他缓缓转头,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门缝里那三张敢怒不敢言的脸。 “哟?现在想起要脸了?” 他的声音里满是讥诮。 “偷拿别人家棒子面的时候怎么没想要脸?指使孩子抢我妹妹窝头的时候怎么没想要脸?” “我告诉你们!” 何雨生用那根还沾着血迹的皮带,遥遥一指贾家大门。 “他何雨柱,今天就得挂在这儿!我就是要让全院的人都看看,跟我何家耍心眼,跟贾家不清不楚,是什么下场!” 他上前一步,那股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煞气扑面而来,吓得门后的三人齐齐倒退。 “我把话放这儿,今晚,谁要是敢把他放下来……” 何雨生眼中杀机毕现,一字一顿地迸出后半句。 “我就把谁,也吊上去!” 咣当一声! 贾家的门被惊恐地猛然关上,再不敢有半分动静。 何雨生不再理会这群鼠辈,拉着还在抽泣的何雨水,转身就走,只留下一句冷硬的话。 “回屋去!天亮之前,不许出来!” 兄妹俩的身影消失在屋门后。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被压抑不住的议论声打破。 “我的老天爷,这何老大……真是个狠茬子!” “狠?我看是真绝!这一手玩得漂亮啊!既打了傻柱,又骂了贾家,这叫杀鸡儆猴!” “可不是嘛!把傻柱挂贾家门口,这招损到家了!傻柱丢人丢到姥姥家,贾家也跟着把脸皮扔地上让人踩!以后啊,我看谁还敢上赶着去接济他们家!” “活该!这下,我看贾家那老虔婆还怎么在院里横!” 昏黄的灯光下,傻柱孤零零地悬在半空,随着夜风无力地摆动。 他听着院里邻居们的议论,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锥子,狠狠扎进他的心里。 脸面、尊严、仗义的名声…… 在今夜,被他那个刚回来的大哥,用一根皮带,抽了个干干净净。 第49章 他不是真的要废了二哥! 何雨水通红的眼眶里还噙着泪,她死死攥着衣角,指节都泛了白,终于鼓起勇气,用带着浓重鼻音的沙哑嗓音,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哥……你是不是……对二哥彻底失望了?” 何雨生没有立刻回答。 他脱下身上那件沾染了夜露和煞气的大衣,随手挂在门后的钉子上,动作沉稳,不带一丝烟火气。 他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凉透了的白开水,仰头一饮而尽,喉结滚动间,发出咕咚一声响。 直到冰冷的液体滑入腹中,那股子从心底升腾的燥火才被压下去几分。 他这才转过身,幽深的眸子落在妹妹那张挂满泪痕的小脸上。 “他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你说呢?” 一句话,问得何雨水心头猛地一揪。 她急忙上前一步,语速飞快,像是生怕晚了半秒,二哥在何雨生心中的形象就再也无法挽回。 “不是的!哥!二哥他听了你的话了!” “贾东旭一开始来借白面,二哥硬是顶着没给!后来……后来是秦淮茹挺着个肚子,哭哭啼啼地在咱们门口磨了快一个钟头,说她怀着孩子嘴里没味,就想吃口白面馒头……” “二哥他……他就是心软……他说咱家那两斤棒子面,等初一发了粮票就还回来,绝对不会短了咱家的口粮!” 何雨水越说越急,生怕大哥不信,又掰着指头数落起来。 “哥你看,今天你回来,是二哥跑前跑后去派出所和街道办给你办户口!三套新衣服,两辆自行车,还有这张铁床,都是二哥吭哧吭哧给扛回来的!他心里有这个家,有你这个大哥啊!” 听着妹妹的辩解,何雨生脸上的线条没有半分柔和。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 直到何雨水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他才缓缓开口。 “打,是因为他还有救。” 何雨水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错愕。 “他知道听我的话去办事,知道出力气扛东西回家,说明他心里还有这个家,脑子还没被猪油彻底蒙住。这,就是可取之处。” 何雨生顿了顿,话锋陡然一转,变得森寒无比。 “但是!他那点可取之处,全被他那点可笑的面子和拎不清的糊涂劲儿给毁了!秦淮茹哭两声,他就把咱家的命根子送出去?这是心软吗?这是蠢!” “这种毛病,靠说教,有用吗?没用!今天我不把他打疼了,打怕了,明天他就敢把咱家的房契送出去!” “面子?”何雨水喃喃自语,似懂非懂。 “对,面子!” 何雨生冷哼一声,嘲讽一笑。 “他以为接济俏寡妇,在院里落个仗义的名声,就是有面子?我告诉你,狗屁!” “面子,是自己一拳一脚,在战场上,在工厂里,挣回来的!不是靠别人三言两语捧出来的!为了那点虚名,把自家的粮食拱手让人,这才是最丢人现眼的事!” “我今天把他吊在那儿,就是要当着全院人的面,把他那层可笑的、一文不值的面子皮,给他彻底撕下来,踩进泥里!我要让他闻闻,这屈辱和疼痛,到底是什么滋味儿!” 一番话,如醍醐灌顶,让何雨水瞬间明白了大哥的苦心。 原来……原来大哥不是单纯的泄愤,他是在用最酷烈的方式,给二哥刮骨疗毒! 她心里的恐惧和怨怼散去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酸涩的感动。 可一想到傻柱此刻还血肉模糊地挂在外面,她的心又揪了起来。 “哥……我明白了。可是……二哥他流了那么多血,再这么吊下去,会不会……会不会出事啊?” “死不了。” 何雨生摆了摆手,语气淡漠得像是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什。 “他皮糙肉厚,练武的底子还在。这点伤,挂一夜,要不了他的命。就是要让他挂着!让他丢脸!也让贾家那几个不要脸的跟着一起丢脸!” 他瞥了一眼窗外。 “他要是还敢有下次,我就不挂在院里了。我把他吊在南锣鼓巷的牌坊底下,让整条街的人都来瞧瞧,他何雨柱是个什么货色!” 这狠厉的话,让何雨水彻底闭上了嘴。 她知道,大哥决定的事,再求也无用。 “行了,他的事你别管了。”何雨生见她神色,语气稍缓。 “嗯……”何雨水乖巧地点点头。 屋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忽然,何雨水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叫了一声。 她小脸一红,这才猛地想起一件事。 “哥!你……你从中午回来到现在,还没吃饭吧?” 何雨生一愣,他还真把这事给忘了。 何雨水见状,连忙转身走向灶台,一边挽袖子一边低声开口。 “我……我给你做点吃的去。” “你会做饭?” 何雨生有些意外。 在他印象里,这个妹妹还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小丫头。 何雨水回过头,小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和骄傲。 “会一点……爹走了以后,二哥忙厂里的事,简单的棒子面粥,我能行。” 何雨生看着她瘦小的背影在灶台前忙碌,心中某个地方蓦地一软。 这丫头,比他想象中要能干、要懂事。 “粥多熬点水,熬得稠糊一些。” 他吩咐道,“锅里那条鱼,你也收拾一下,用盐抹匀了,拿个盆扣上,明天招待赵部长他们。” “知道了,哥。” 看着妹妹熟练地淘米、生火,何雨生紧绷的神经才算真正松弛下来。 可随即,傻柱那副血肉模糊的样子又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打是打了,骂也骂了,可真要是落下什么病根,或者伤口发炎感染了,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年代,也是个大麻烦。 教训归教训,人不能真废了。 想到这里,他重新拿起挂在门后的大衣,披在了身上。 “哥,你又要出去?”何雨水从灶台后探出小脑袋,有些不解。 “嗯。” 何雨生已经走到了门口,拉开门时,夜风灌了进来,他顿了一下,头也不回地扔下一句话。 “我去供销社一趟,给他买点碘酒和紫药水回来。你看着火,别出门。” 门,再次被关上。 何雨水站在原地,愣了足足有三秒钟。 一股巨大的暖流瞬间涌遍了全身,将先前所有的冰冷和恐惧都驱散得一干二净。 原来……大哥嘴上说得再狠,心里还是记挂着二哥的! 他不是真的要废了二哥! “嗯!” 她重重地应了一声,虽然大哥已经听不见了。 灶膛里的火苗噼啪一跳,映得她的小脸红扑扑的。 第50章 活该!让傻柱再接济俏寡妇! 夜风裹挟着寒意,何雨生推门而入时,带回了一股子浓重的消毒水味儿。 他将手里那瓶碘酒和一小罐紫药水啪地一声搁在桌上,瓶身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惊得灶台后的何雨水一哆嗦。 屋里弥漫着棒子面粥特有的、朴素的香气。 何雨水正拿着根木棍,小心翼翼地搅动着锅里的粥,防止糊底。 灶膛里的火光,在她那张因忧心而绷紧的小脸上跳跃。 “哥,你回来了。” 何雨生嗯了一声,脱下大衣,目光扫过桌上的东西,然后径直走向墙角的水桶和那条早已僵直的草鱼。 “粥好了就盛出来,看着鱼,我先去拾掇。” 他拎起水桶和鱼,没有丝毫迟疑,转身又拉开了门。 院子里,几户人家窗户里透出的昏黄灯光,像一只只窥探的眼睛,将悬挂在屋檐下的何雨柱照得无所遁形。 他身上的血迹已经凝成了暗红色的血嘎巴,黏在破碎的衣物和皮肉上,整个人像一袋破败的麻袋,随着夜风轻轻晃动。 疼痛早已麻木,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屈辱和冰冷。 院里人进进出出的指指点点,那些压低了声音的议论,扎得他五脏六腑都在抽搐。 当何雨生那道挺拔如枪的身影再次出现在院里时,何雨柱那双肿胀的眼皮猛地掀开了一条缝。 希望,瞬间在他死灰般的眸子里点燃。 “哥……大哥……” 他的嗓子干裂得如同被砂纸磨过,发出的声音嘶哑难听。 “我错了……我真错了……你放我下来吧……求你了……” 何雨生充耳不闻。 他将水桶重重往地上一墩,抄起那条大草鱼,手里的刀子唰地一下就刮向鱼身。 鱼鳞纷飞,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零星的寒光。 何雨柱见他不理,心里那股求生的欲望愈发强烈,他挣扎着,带动铁链哗哗作响。 “哥!我帮你拾掇鱼!这活我熟……你放我下来,我给你打下手……求你了哥……” 他以为,放低姿态,展示自己的用处,就能换来宽恕。 然而,何雨生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没有回头,只是侧过脸,一道冰冷的视线刀子般剜了过来。 “拾掇你自己吧。” 话音未落,他猛地站起身,拎着那把还在滴水的刮鱼刀,大步流星地走向何雨柱。 何雨柱吓得浑身一颤,以为大哥又要动手。 不料,何雨生一把解开拴在自家屋檐下的绳子,拖着半死不活的何雨柱,像拖一条死狗,径直走向了正对着的贾家门口。 贾家的门窗紧闭,里面连灯光都熄了,显然是在装死。 何雨生看也不看,寻着贾家门前的房梁,将麻绳往上一甩,三两下便将何雨柱重新吊了起来,这次,正对贾家大门! “哥!哥你干什么!”何雨柱的哀嚎里带上了绝望。 “闭嘴!” 何雨生一脚踹在旁边的柱子上,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往下掉。 “再嚎丧,我今晚就给你松松筋骨!” 何雨柱瞬间想起了部队里老兵们说的那些骇人听闻的手段,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牙关紧紧咬住,再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只有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呜咽。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何雨生这才满意地走回去,继续拾掇那条鱼。 刮鳞、开膛、去脏、清洗……他的动作沉稳而利落,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交锋,不过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苍蝇。 足足半个多小时,他才将那条硕大的草鱼处理得干干净净,用盐里外抹匀,放进盆里。 等他端着盆回到屋里时,一股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 桌上,两碗稠糊的棒子面粥正冒着热气,旁边还有一小碟刚炒好的小青菜,碧绿生青,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何雨水局促地站在桌边,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 她看着大哥洗了手,坐了下来,端起碗,却迟迟不敢动筷。 “哥……” 她终于还是没忍住,声音带着颤抖,“二哥他……从中午就没吃东西……要不,让他下来吃口热乎的?” 何雨生扒拉粥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抬起眼,目光平淡无波,吐出的字却像冰碴子。 “吃?” “饿着。饿他两天,让他五脏六腑都给老子记住,什么叫饥饿,什么叫粮食!” 何雨水小脸一白,“可……可他会饿坏的……” “死不了。” 何雨生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他练武的底子,皮糙肉厚,饿两天正好清清他脑子里的猪油。你吃你的!” 见大哥态度如此决绝,何雨水不敢再劝,只能默默地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地往嘴里扒拉着粥,可那滋味,却比黄连还苦。 一顿晚饭,在沉闷的寂静中吃完。 何雨水默默收拾了碗筷。 何雨生则点上了一根烟,靠在椅子上,听着屋外隐隐传来的、院里人对何雨柱的议论声。 “……啧啧,这何家老大是真狠啊……” “活该!让傻柱再接济俏寡妇!” “这下贾家可丢大人了,人就挂在他们家门口……” 听到这些,何雨生嘴角那抹冷笑愈发深了。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连日的奔波加上今晚这一通折腾,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何雨生抽完烟,跟妹妹交代了一句早点睡,便倒在床上,几乎是头一沾枕头就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压抑的啜泣声惊醒。 猛地睁开眼,屋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 借着月色,他看到妹妹何雨水的小小身影,就坐在桌边,抱着膝盖,肩膀一抽一抽的,哭得无声无息。 他心里一沉,翻身坐起。 “怎么还不睡?” 他的声音在深夜里显得格外沙哑。 何雨水被吓了一跳,哭声戛然而止,过了好几秒,才带着浓重的鼻音,颤巍巍地开口。 “哥……” “我……我害怕……” “我刚才偷偷去看了一眼……二哥他……他好像不动了……嘴唇都发紫了……我喊他,他也不答应……” 女孩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说到最后,又带上了哭腔。 “哥……我怕……我怕他真要死了……呜呜呜……他再浑,也是我二哥啊……” 何雨生沉默了。 他不是铁石心肠。 妹妹的眼泪,像一滴滚烫的油,滴进了他那颗坚硬的心里。 他想起了爹走后,是傻柱这个二愣子,一边在厂里受人排挤,一边把这个妹妹拉扯大。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更何况,明天那顿招待赵卫国的宴席,还指着他这个大厨掌勺。 人,确实不能真废了。 教训,也给得差不多了。 想到这里,何雨生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掀开被子,下了床。 “哭什么哭,死不了。” 他嘴上依旧是那副嫌弃的口吻,人却已经开始穿衣服。 看着大哥披上大衣,朝着门口走去,何雨水瞬间止住了哭声,一双通红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 她知道,大哥这是……心软了。 大哥要去放二哥下来了! 第51章 你还敢跟我要吃的? 何雨生一脚踏出自家门槛,那股子从屋里带出来的暖气瞬间被夜风吞噬。 贾家门口,何雨柱那具身躯像一块挂了霜的破布,随着绳子的晃动,在离地半尺的地方来回摆荡。 他低垂着头,气息微弱,已然是进气少,出气多。 听到脚步声,他费力地抬起眼皮,浑浊的视线里映出大哥那道山一样沉稳的身影。 “哥……” 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风箱,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子味儿。 “我……我错了……我真错了……” “救……救我……” 何雨生面无表情地走到他跟前,心头那股子火气未消。 这顿教训,必须让他刻骨铭心! 他什么话都没讲,伸手唰地一声,一把扯下腰间的武装带,利落地解开梁上的绳结。 绳子一松,何雨柱整个人便如一滩烂泥,直挺挺地朝着地面栽去。 就在他以为要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时,一双铁钳般的手臂拦腰将他架住。 他双腿发软,根本站不住,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扑进了何雨生的怀里。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男人身上特有的烟草气息,冲得他一阵眩晕。 “出息!” 何雨生嫌恶地啐了一口,声音冷得掉渣,“就这点骨头,还敢学人家当圣人?” 他几乎是半拖半架,像拎一条死狗,将何雨柱弄进了屋。 屋里的暖意让何雨柱冻僵的身体稍微回过魂来,他看到墙角的方凳,本能地就想挪过去坐下歇口气。 何雨生冰冷的目光扫了过来。 “确定?” 何雨柱已经疼得麻木,脑子也冻成了一团浆糊,闻言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他一屁股坐了下去。 下一秒。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瞬间划破了四合院寂静的夜空! 那钻心刺骨的剧痛,如同烧红的烙铁猛地烫在皮开肉绽的伤口上,疼得他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冷汗“唰”地一下就冒了出来! 这一坐,让他彻底清醒了。 他这才想起,自己那两瓣屁股,早被大哥的皮带抽成了开花馒头! 他猛地从凳子上弹起来,双手死死捂住后面,一张脸因剧痛而扭曲变形,看向何雨生的眼神里,终于带上了彻头彻尾的恐惧。 “现在脑子里的猪油清醒了?” 何雨生冷哼一声,指了指里屋的铁床,“滚过去,趴着。” 何雨柱哪还敢有半句废话,龇牙咧嘴,一步一挪,小心翼翼地蹭到床边,直挺挺地趴了上去。 身体刚一安稳下来,一股强烈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饥饿感,从胃里猛地升腾起来。 从中午到现在,他滴米未进,又挨打又受冻,早已是前胸贴后背。 他嗅着空气中残留的棒子面粥的香气,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一句带着哭腔的央求。 “哥……大哥……给口吃的吧……我……我快饿死了……” “饿?” 何雨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里的寒意几乎要将人冻僵。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药瓶都跳了起来。 “你还敢跟我要吃的?!” “老子就是要饿着你!饿你两天!让你这身贱骨头好好给老子记住,什么他妈的叫饥饿!让你也尝尝雨水以前饿得抱着肚子哭是什么滋味!” 何雨生的怒吼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何雨柱心上。 哇的一声,这个二十来岁的汉子,竟像个孩子一样趴在床上嚎啕大哭起来。 “哥……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给我一口吧……哪怕一口粥汤也行啊……呜呜呜……我受不了了……” “给老子把眼泪憋回去!” 何雨生的呵斥没有半分温度,“哭?哭有用还要规矩干什么!” “记住了,这次是饿两天。再有下次,就给老子饿三天!什么时候把这胳臂肘往外拐的毛病改了,什么时候才算完!” 何雨柱的哭声被这番话吓得戛然而止,只剩下压抑的抽噎。 他算是看明白了,今天这顿打,这顿饿,是躲不过去了。 这个从战场上回来的大哥,心比石头还硬,说一不二。 求饶没用,哭闹更没用。 他只能死死咬住嘴唇,将满腹的憋屈和饥饿硬生生往下咽。 可那股子不忿,却像野草一样在心里疯长。 他把脸埋进被子里,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小声地咕哝了一句。 “暴君……” “你说什么?” 何雨生耳朵尖,那冰冷的质问瞬间响起。 何雨柱吓得一个激灵,魂都快飞了,连忙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没……没什么!哥我错了!我趴好!” 说完,立刻把脑袋死死按在枕头上,再不敢动弹分毫。 何雨生这才收回视线,转向门口。 何雨水一直怯生生地站在那儿,眼圈又红了,看着二哥那副惨样,心疼得不行,却又不敢开口。 “看什么看?回你屋睡觉去。” 何雨生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哦……” 何雨水应了一声,一步三回头地进了自己那间小屋。 屋里只剩下兄弟二人。 何雨生拿起桌上的碘酒和紫药水,拧开瓶盖,走了过来。 浓烈的消毒水气味扑面而来。 何雨柱透过眼角的余光,看到大哥手里的瓶瓶罐罐和那不善的脸色,以为大哥还要用什么手段折磨自己,顿时吓得三魂去了七魄。 “哥!哥我真不敢了!你别……你别再打了……求你了……再打就真死了……” “瞧你那点出息!” 何雨生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骂道,“脱衣服!给你上药!” 上药? 何雨柱愣住了。 他这才看清,大哥手里拿的,正是他今天下午买回来的药水。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流,猛地从心底涌起,瞬间冲刷了他满身的寒意和恐惧。 大哥……还是关心自己的。 尽管这关心的方式,比刀子还锋利。 他又是委屈又是感动,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又掉下来。 疼痛依旧,可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咧开了。 他忍着剧痛,哆哆嗦嗦地解开烂成布条的上衣,费力地褪了下来。 当他的后背完全暴露在灯光下时,那是一片怎样可怖的景象! 纵横交错的血痕,深一道浅一道,有的地方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和破碎的衣物黏在一起,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何雨生眼神一沉。 心里暗骂:贱皮子!不往死里收拾一顿,根本不长记性! 他扯过一条干净的布条,蘸满了刺鼻的碘酒,没有半分迟疑,重重地按在了何雨柱背后最大的一道伤口上! “滋啦——” 布条接触皮肉时发出轻微的声响,紧接着,便是何雨柱又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 “啊——!!疼!疼死我了!!” 第52章 这事儿,必须查! “闭嘴!” 何雨生手上的动作没停,“想把全院的耗子都给老子招来?” 他手上那块蘸满碘酒的布条,毫不留情地在另一道血口子上擦过,引得何雨柱又是一阵剧烈的哆嗦。 “刚才那股子硬气劲儿呢?不是挺能耐,挺爷们儿的吗?” 何雨生语带讥讽,每一个字都像巴掌,扇在何雨柱那点可怜的自尊上。 “我……我哪知道……这玩意儿上身……比挨打还疼啊……” 何雨柱把脸死死埋在枕头里,声音都变了调,带着哭腔和委屈。 这疼,是往肉里钻,往骨头缝里渗的,火烧火燎,让他感觉自己像条被扔在烧红铁板上的活鱼。 何雨生看他那副熊样,作势又要扬起手。 何雨柱从枕头缝里瞥见那道阴影,吓得一哆嗦,瞬间把所有鬼哭狼嚎都咽回了肚子里,只剩下压抑的、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抽气声。 “哼,贱皮子。” 何雨生嘴角勾起一抹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心里那点笑意一闪而过。 他不再废话,手下动作麻利起来。碘酒把伤口周围的污血和碎布清理干净,接着便拧开紫药水的瓶盖,用棉签细细地涂抹上去。 一道道狰狞的血痕,很快就被一层诡异的紫色覆盖。 上完药,整个后背火辣辣的疼,但那股子钻心的刺痛总算缓和了些。 何雨柱趴在床上,缓了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哥……谢了……” “谢我?” 何雨生把药瓶哐地一声放在桌上,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最好给老子把这身皮肉罪记到骨头里。再有下次,就不是皮带和饿肚子这么简单了。” 那眼神里的寒意,让何雨柱毫不怀疑,大哥绝对说得出,做得到。 他连连点头,跟小鸡啄米似的,“记住了,记住了!再也不敢了!打死我也不敢了!” “光记着疼还不够,”何雨生拉过凳子,在床边坐下,“得让你主动去改。” 他心里清楚,傻柱这性子,光靠打是打不透的。 得给他找个事儿,让他亲身去体会一下,他当圣人的对象,到底是一窝什么货色。 “给你个差事。” 何雨柱一愣,抬起头。 “一个礼拜之内,把贾家欠咱家的钱和粮,一分不少,一粒不差,给老子要回来。” 这话一出,何雨柱的脸瞬间垮了下去,面露难色,“哥,这……贾家那情况您也知道,孤儿寡母的,东旭哥又没了,棒梗才多大点儿……” “闭嘴!” 何雨生一瞪眼,打断了他的话。 “他们孤儿寡母,咱俩就不是没爹的?雨水被贾张氏指着鼻子骂的时候,他们可怜过雨水?你的口粮,你的钱,一碗一碗往外端的时候,他们跟你客气过?” 何雨柱哑口无言。 何雨生看着他那犹豫不决的怂样,心里冷笑,又加了一剂猛料。 “你只管张嘴要去。他们要是敢不给,敢跟你耍横,你回来告诉哥,哥替你动手。可你要是自己个儿怂了,没办成……” 他顿了顿,凑到何雨柱耳边。 “那这顿打,你就白挨了。我不介意,让你再体验一回,什么叫刻骨铭心。” 何雨柱浑身一个激灵,后背的伤口仿佛又疼了起来。 他看着大哥那不容置喙的眼神,知道这事没得商量。 “……成!哥,我去!”尽管心里直打鼓,他还是咬着牙应了下来。 搞定了傻柱,何雨生的思绪飘得更远。 贾家只是个开始,是明面上的蛆虫。 这院里,还有条藏得更深的毒蛇,一大爷易中海。 父亲何大清当年跑去保定,每个月都会寄生活费回来。 可这些年,他和雨水过的是什么日子?钱呢?八成是被易中海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给截留了! 这事儿,必须查! 何雨生眼神一凛。 等这几天安顿下来,就得抽空去一趟保定。 要是真让他查出证据,哼,什么一大爷,直接给他送进去吃牢饭! 心思电转间,他念头一动,沟通了脑海中的系统。 【物资秒杀系统】 【今日刷新次数:2】 【是否进行秒杀?】 “是。” 【叮!秒杀成功!获得“精白面粉10斤”,已支付0.1元。】 【叮!秒杀成功!获得“棒子面10斤”,已支付0.1元。】 两袋沉甸甸的粮食凭空出现在系统空间里。 何雨生心中一喜,在这个年代,粮食就是硬通货,比钱还好使! 这时,他想起了赵卫国的话。 光靠拳头立威是不够的,还得团结大多数。 想让雨柱和雨水在这院里不受欺负,就得有自己的人。 他看向趴在床上哼哼唧唧的傻柱,开口问:“柱子,这院里跟咱家关系还行,或者说,不跟许大茂、刘海中他们沆瀣一气的半大小子和年轻人,有多少?” 傻柱虽然浑身疼,但脑子不糊涂,想了想,回话:“平日里能说上几句话,不跟咱们别苗头的,算下来……大概有个二十来号人吧。” “二十来号?” 何雨生点点头,心里有了数,“行了,明天你赵大哥要过来吃饭,算是给我接风。咱们干脆热闹热闹,在院里摆两桌,把这些年轻人都请上,也让大伙儿乐呵乐呵。这事儿,你来掌勺。” 一听有饭局,还是自己掌勺,傻柱那厨子的职业本能立刻被激发了,连身上的疼都忘了大半。 他立马来了精神:“哥,这敢情好!不过二十多号人,可不是小数目。咱家这底子,要是弄硬菜,怕是撑不住。” 他眼珠子一转,一个经济实惠的菜单就冒了出来。 “我看这么着,买点杂鱼,多放土豆萝卜垫底,炖上一大锅杂鱼锅。再弄个半斤肥膘肉炼油,菜里一浇,那叫一个香!主食就上二合面的窝头。跟大伙儿说好了,来吃饭,各家自带干粮,咱们管菜就成!” 这番话说得头头是道,既有面子,又省钱,是这年月请客吃饭的老法子。 说完,他又主动补充了一句:“哥,买菜钱从我工资里扣!” “行,就按你说的办。” 何雨生赞许地点点头,傻柱在厨艺这块,确实没得说。 “对了哥,”傻柱又提醒了一句,“土豆萝卜这玩意儿便宜是便宜,可死沉死沉的,咱俩弄回来,怕是得费老大劲。” “没事,”何雨生一摆手,显得豪气干云,“明天咱俩一人一辆自行车,去鸽子市。早点去,还能抢点新鲜的。” “得嘞!” 傻柱兴奋地一拍床板,结果牵动了伤口,疼得他嘶地倒吸一口凉气。 兄弟俩你一言我一语,把明天的事情定了下来。 第53章 这是咱俩的秘密! 天刚蒙蒙亮,四九城的胡同里还带着股子凉意。 两辆崭新的二八大杠自行车,在青石板路上咔哒咔哒地碾过,清脆又扎眼。 何雨生在前,身姿挺拔,军绿色的旧外套被晨风吹得鼓起,像一面蓄势待发的帆。 何雨柱跟在后头,整个人蔫了吧唧的,屁股一挨上硬邦邦的车座,后背的伤口就跟针扎似的,疼得他龇牙咧嘴。 更要命的,是肚子。 从昨儿中午到现在,他就喝了两碗清得能照见人影儿的粥,胃里像是有只爪子在挠,烧心烧得厉害。 鸽子市人声鼎沸,兄弟俩目标明确,很快就用何雨生给的钱,买齐了土豆、萝卜和几条处理好的杂鱼。 两大麻袋的食材往车后座一绑,压得车身都沉了下去。 回程路上,路过一家国营早点铺,刚出笼的肉包子冒着腾腾的热气,那股子混合着面香和肉香的霸道气味,瞬间就攥住了何雨柱的魂儿。 他眼巴巴地看着,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 “同志,来两个肉包,两碗豆浆。”何雨生的声音响起。 何雨柱心里一热,眼眶差点没湿了。 到底是我亲哥!打归打,骂归骂,关键时候还是心疼我的! 他正美滋滋地盘算着,一口包子一口豆浆下肚该有多舒坦,就见何雨生接过两个油纸包和两碗用绳网兜着的豆浆,转身把其中一份小心翼翼地挂在自己的车把上。 另一份,他自己拿着,撕开油纸包就咬了一大口。 “哥,这……”何雨柱的笑容僵在脸上。 “想吃?” 何雨生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嘴里嚼着包子,含糊地吐出几个字,“梦里什么都有。” 何雨柱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那点刚燃起的小火苗,噗地一下就被一盆冰水浇得干干净净,连青烟都没冒一缕。 他眼睁睁看着大哥三两口解决掉一个包子,端起碗咕咚咕咚喝下半碗豆浆,那副享受的模样,比昨晚抽在他身上的皮带还要狠。 回到院里,何雨生把挂在车把上的那份早饭取下,径直进了屋。 何雨柱卸下沉重的麻袋,每动一下,后背的伤和腹中的饥饿就合奏一曲交响乐,折磨得他头晕眼花。 “雨水,起床了!” 屋里传来何雨生温和的声音,和他对自己说话时那冰碴子似的调子判若两人。 何雨水揉着眼睛出来,睡眼惺忪,一见天色,顿时吓得一激灵。 “哎呀!哥,我是不是睡过头了?要迟到了!” “不急,”何雨生把热包子和豆浆递过去,“先吃饭,吃完大哥骑车送你去,保准迟不了。” 何雨柱在门外听着,心里五味杂陈。 他抹了把脸,对屋里喊:“哥,那我先把菜拾掇一下,然后去厂里请个假。” 去厂里,这是他唯一的活路。 轧钢厂的大食堂,总能想法子弄点吃的垫垫肚子。 “站住。” 何雨生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他从屋里走出来,上下打量着何雨柱。 “身上还有多少钱,都掏出来。” 何雨柱的心猛地一沉,“哥,我……我就剩几毛钱了……” “掏出来。”何雨生没有半句废话。 何雨柱不敢违抗,哆哆嗦嗦地从兜里掏出所有家当,几张毛票,几个钢镚,拢共七毛三分钱。 何雨生一把抓过,揣进自己兜里。 “从今天起,你每个月的工资,我给你留下一块钱买澡票和肥皂,剩下的,我替你攒着。你,一分零花钱都没有。” 这话像一记重锤,砸得何雨柱眼前发黑。 没有钱,就意味着他彻底断了私下买吃的念头。 去食堂?食堂吃饭也要钱票,他哪样都没有! 绝望瞬间淹没了这个二十出头的汉子,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剩下无声的恐惧。 “走了,雨水。” 何雨生仿佛没看见何雨柱那死了爹妈似的表情,跨上自行车,拍了拍后座。 “好嘞!” 何雨水兴奋地应了一声,第一次坐大哥的自行车,小脸上满是新奇和喜悦。 自行车穿过院子,留下身后呆若木鸡的何雨柱。 清晨的街道上,车轮滚滚。 何雨水坐在后座上,紧紧抓着大哥的衣服,侧着脸,风吹起她的发梢。 “大哥,”她小声开口,“二哥他……真要饿两天啊?他身上还有伤呢。” 何雨生蹬着车,目视前方,声音平稳。 “皮肉伤饿不死人。这顿饿,是让他把教训刻进骨头里,让他闻到白面馒头味儿的时候,就能想起昨晚的皮带。” 他话锋一转,语气里多了几分谋算。 “再说了,你以为我真能让他饿出个好歹来?晚上二十多号人吃饭,离了他这个大厨能行?” 何雨水一愣,没明白。 何雨生轻笑一声,压低了声音。 “我收了他的钱,断了他出去买吃的路。他在家饿得受不了,又不敢跟我叫板,唯一的出路就是去厂里。” “可……可他没钱,食堂也不让他吃啊。” “这就对了。” “吃不上饭,又饿得发慌,他何雨柱为了填饱肚子,会怎么办?” 何雨水想了想,试探着回答:“找厂里的同事借?” “没错。” 何雨生赞许地点了点头,“他不是好面子吗?不是爱当傻哥吗?我就让他去拉下这张脸,为了口吃的,去求爷爷告奶奶。让他知道知道,脸皮这东西,丢在外面比丢在家里更疼。也让他看看,他平日里帮衬的那些人,在他落难的时候,有几个肯掏钱帮他。” 这番话,听得何雨水目瞪口呆。 她从没想过,一顿饭背后,还有这么多道道。 大哥的心思,深得像海。 “这一遭下来,既让他长了记性,又不会真饿坏了身子,还能让他看清人心。一举三得。” 何雨生最后做了总结,随即叮嘱。 “不过这事儿,你知我知,烂在肚子里,别让你二哥知道。就让他自己个儿去体会,这滋味,才够深刻。” 何雨水使劲点头,看着大哥宽阔的后背,心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嗯!我保证不说,这是咱俩的秘密!” 第54章 太他妈丢人了! 自行车清脆的铃声在胡同口拐了个弯,彻底消失不见。 院子里,只剩下何雨柱一个人,像一根被霜打蔫了的木桩子,戳在原地。 后背的伤口,被冷汗一浸,疼得钻心;空荡荡的胃里,像揣了块烧红的烙铁,翻江倒海。 他晃了晃神,扶着墙根,一步一挪地走进厨房。 拾掇菜? 他看着那两大麻袋土豆萝卜,苦笑一声。现在别说拾掇菜,他连拿起菜刀的力气都快没了。 当务之急,是活下去。 轧钢厂,食堂! 那地方,是他最后的希望。 强撑着一口气,何雨柱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厂里走。 往日里十几分钟的路,今天却像走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好不容易挪到食堂后厨,里面冷锅冷灶,只有几个早班的师傅在打扫卫生。 “柱子?你今儿怎么这么早?”一个姓李的师傅见他脸色煞白,关切地问了一句。 “李师傅,我……我来请个假。” 何雨柱扶着门框,声音虚得像蚊子哼哼,“我大哥回来了,晚上家里摆接风宴,我得回去掌勺。” “哟!那可是大好事!” 李师傅爽快地批了假,又指了指灶台,“离早饭开火还得一个多钟头呢,没东西给你垫吧。要不你去医务室躺会儿?” 一个多钟头…… 何雨柱眼前一黑,差点没栽倒。 一个钟头,黄花菜都凉了! 他谢绝了李师傅的好意,失魂落魄地往厂门口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虚浮无力。 刚到大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刘岚?” 是食堂的女同事刘岚,正跟门卫白话。 何雨柱的眼睛瞬间亮了,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浮木。 刘岚在食堂人缘不错,对自己也总带着几分客气,找她……应该有戏! 他定了定神,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凑了上去。 “刘岚,上班呐?” 他的声音,没了往日的洪亮和那股子天老大他老二的劲儿,反而带着讨好。 刘岚被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上下打量着他:“傻柱?你这是怎么了?病了?” “没,没事儿。” 何雨柱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把心一横,压低了声音,“那个……刘岚,你身上……方便不?借我点钱,几毛一块都行,我下月发工资立马还你。” 这话说出口,一股热血冲上何雨柱的脑门,脸颊火辣辣地烧起来,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能钻进去。 他何雨柱,轧钢厂食堂横着走的主儿,什么时候跟人这么低声下气地借过钱? 刘岚的眼神瞬间变得古怪起来。 “借钱?你不是刚发了工资吗?你那工资,厂里谁不羡慕?” “嗨,别提了。” 何雨柱眼珠一转,赶紧给自己找补,“我大哥这不是刚从部队回来嘛,十七年没见了,身上没带几个钱。我这当弟弟的,能看着他为难?就把钱都先给我哥应急了。这不,身上连个买早点的钱都没剩下。” 他这话说得仗义,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重情重义的好弟弟。 可刘岚心里却直犯嘀咕。 昨天许大茂在食堂可是把院里的事儿当评书一样讲了一遍,唾沫横飞,说傻柱怎么被他那当兵回来的大哥吊在房梁上用皮带抽,抽得鬼哭狼嚎,今天早上还被抄了家,连钢镚儿都给搜刮干净了。 再看看傻柱这煞白的脸,虚弱的样儿,哪像是仗义疏财,分明就是被收拾惨了! 刘岚家境也不宽裕,男人没了,自己拉扯着孩子,一分钱都得掰成两半花。 这钱借出去,万一傻柱他大哥不让他还,自己找谁要去? 想到这,她立马换上一副为难的表情。 “哎呀柱子,真不凑巧。我今儿出门急,就带了饭票,一分钱没带。你也知道我家那情况……要不你找别人问问?” 何雨柱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那点强撑起来的体面,碎了一地。 “……成,成。我再问问别人。” 他几乎是逃一样地转过身,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丢人,太他妈丢人了! 他心里发了狠,这辈子,再也不干这种往贾家送粮的蠢事了!绝对不! 就在这时,厂门口又走来三个人。 一大爷易中海,贾东旭,还有他何雨柱的死对头——许大茂。 何雨柱的脚步钉在了原地。 许大茂,直接排除。 贾东旭?昨天刚被大哥一脚踹飞,现在看自己的眼神都带着刀子,不找自己麻烦就烧高香了。 唯一的希望,只剩下易中海。 对,一大爷! 一大爷平时总把“远亲不如近邻”、“院里要团结互助”挂在嘴边,对自己也跟亲儿子似的,找他准没错! 希望再次燃起,何雨柱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去。 “一大爷!” 易中海看见何雨柱,脸上露出惯常的和蔼笑容:“柱子,请好假了?” “请好了。那个,一大爷,”何雨柱搓着手,窘迫到了极点,“您……您身上带钱了吗?借我一块,我着急用。” 易中海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 他是什么人?人精中的人精。 一看何雨柱这德行,再联想到何雨生那雷厉风行的做派,心里瞬间就明白了七八分。 这是被他哥经济制裁了。 易中海的心思飞快地转动起来。 以前,何雨柱是他板上钉钉的养老预备役。 可现在,何家正主回来了! 一个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营级干部,心思手段哪是傻柱比得了的? 自己要是现在借钱给傻柱,不就等于公然跟他大哥对着干? 得罪了何雨生,自己的养老计划怕是彻底泡汤了。 权衡利弊,只是一瞬间的事。 易中海重重地叹了口气,拍了拍何雨柱的肩膀,满脸愁容。 “柱子啊,真不是一大爷不帮你。你一大妈那眼睛,老毛病又犯了,正寻思着带她去医院看看,买点好药。这钱……实在是挪不开啊。你再想想别的办法。” 说完,不等何雨柱反应,他便迈着步子,匆匆进了厂。 何雨柱僵在原地,如坠冰窟。 平日里那些咱们院就是一个大家庭、有困难大家一起扛的教诲,言犹在耳,可现在听来,却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心,一寸寸地凉了下去。 第55章 你再动一下试试? 何雨柱下意识地看向贾东旭。 贾东旭正用一种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他,嘴角挂着嘲讽。 “哼!” 贾东旭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故意从他身边绕开,昂着头进了厂区,那模样,仿佛在看一只落水狗。 最后,厂门口只剩下他和许大茂。 何雨柱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肉里。 饿死!今天就是饿死在轧钢厂门口,也绝不向许大茂这个孙子低头! “啧啧啧……” 许大茂抱着胳膊,绕着傻柱走了两圈,嘴里发出夸张的咂嘴声。 “瞧瞧,瞧瞧我们轧钢厂食堂的大师傅,何雨柱同志。怎么着?落难了?” 他凑近了,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戏谑。 “平时一口一个一大爷,叫得比亲爹都亲,关键时候呢?人家管你死活吗?” “还有那贾东旭,你把人家当亲哥们,给人送吃送喝,结果呢?人家不拿正眼瞧你!” 许大茂的每一句话,都精准地捅在何雨柱最痛的地方。 “我瞧啊,你大哥揍你揍得对!你就是个棒槌,活该!” “许大茂,你给我闭嘴!”何雨柱猛地抬头,双眼赤红。 可他吼出的声音,却因为饥饿而显得有气无力。 许大茂非但没怕,反而笑了,露出一口白牙。 “行,我不说了。” 他从兜里掏出一张崭新的一块钱,在何雨柱眼前晃了晃,“钱,我这有。我也可以借给你。” 何雨柱愣住了,满脸的不可思议。 黄鼠狼给鸡拜年? “你……你想干嘛?” “不想干嘛。” 许大茂收起那副欠揍的表情,变得一本正经。 “就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今天晚上,你家那顿接风宴,”许大茂一字一顿,眼中闪着精光,“得有我许大茂一个座位。” 何雨柱彻底懵了。 就这? 让他这个死对头去家里吃顿饭? 跟饿死相比,跟刚才丢尽的脸面相比,这算什么条件? “成!”他几乎是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这个字,“我答应你!” “痛快!” 许大茂哈哈一笑,把那一块钱拍进何雨柱的手里,转身背着手,哼着《打靶归来》的小曲儿,得意洋洋地走进了轧钢厂大门。 一块钱的票子,攥在何雨柱手里,仿佛攥着一团救命的火。 他头也不回地冲向了厂门外的国营早点铺,那速度不像是个饿了两天的人。 两个滚烫的肉包子,一碗冒着热气的豆浆,狼吞虎咽下肚,那股烧心的饥饿感才总算被压了下去。 胃里有了底,何雨柱整个人的精气神,仿佛都从脚底板重新蹿了上来。 回到院里,厨房已经升起了炊烟。 何雨生正挽着袖子,坐在小马扎上,面无表情地削着土豆皮。 他手里的军用匕首使得上下翻飞,土豆皮卷成一条不断的线,薄如蝉翼。 灶膛里的火苗呼呼地舔着锅底,映得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忽明忽暗。 见何雨柱进来,何雨生眼皮都没抬一下。 “锅里有热水,洗菜。” 他的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何雨柱心里咯噔一下,但肚里有食,胆气也壮了三分。 他默不作声地走到水缸边,挽起袖子,开始清洗早上买回来的萝卜白菜。 上午的活计,进行得异常顺利。 何雨柱毕竟是轧钢厂食堂的掌勺大厨,基本功扎实无比。 洗、切、墩、配,一套流程行云流水。 何雨生则像个最严苛的监工,只管打下手,递东西,烧火,一句话不多说,但那眼睛却始终没离开过何雨柱的后背。 何雨生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小子上午干活的麻利劲儿,跟他早上出门时那副要死不活的德行,简直判若两人。 不用问,肯定是弄到钱,偷摸吃了东西垫了肚子。 他也没点破。 目的已经达到了一半——让傻柱知道,离了他何雨生,在这个院里,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只能去找外人低头。 剩下的,就看他能不能管住自己的嘴。 时间一晃到了下午三四点。 早上的两个包子早就消化得一干二净,新的饥饿感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 厨房里,菜香四溢。 油锅刺啦一声,是何雨柱在滑炒土豆片,金黄的土豆片在锅里翻滚,裹着葱花和蒜末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 另一边的锅里,炖着白菜粉条,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案板上,还有刚烧好的红烧杂鱼,酱色的汤汁浓稠,撒着翠绿的葱花。 这对于一个饿着肚子的厨子来说,简直是世上最残忍的酷刑。 何雨柱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口水在舌根下疯狂分泌。 他握着锅铲的手,都有些微微发抖。 他下意识地瞟了一眼身后。 大哥何雨生正转过身去,往灶膛里添柴火。 就是现在! 千钧一发之际,厨子的本能压倒了理智。 何雨柱手腕一抖,锅铲里的一片土豆片精准地飞起,划过一道弧线,被他张嘴稳稳接住。 来不及细品,囫囵吞下。 香!脆!咸淡适中! 那滋味,仿佛一道电流窜遍四肢百骸,让他舒服得差点呻吟出声。 然而,他没看见,在他身后,何雨生添柴的动作微微一顿,眼角的余光,像刀子一样扫了过来。 但他没吭声。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尝到了甜头的何雨柱,胆子瞬间大了起来。 趁着何雨生去院里井边打水的功夫,他的筷子闪电般伸向了旁边那盆炖白菜。 一筷子晶莹剔透的粉条,滑溜溜地吸进了嘴里。 真他娘的够味儿! 还没等回味完,他又盯上了那盘红烧杂鱼烩。里面的小土豆炖得软烂入味,他夹起一块,吹了吹气,一口塞进嘴里。 入口即化,满嘴酱香! 偷嘴的频率越来越快,胆子也越来越大,他甚至开始觉得,大哥也不过如此,根本没发现。 就在他的筷子第三次伸向那盘鱼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耳后炸响。 “你再动一下试试?” 何雨柱浑身一僵,筷子上的那块鱼啪嗒一声掉回了盘子里。 他缓缓转过身,只见何雨生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后,手里,正慢条斯理地解着腰间的武装皮带。 那黄铜带扣,在昏暗的厨房里,泛着森然的冷光。 第56章 小子,你瞅啥呢? “大……大哥……” 何雨柱的舌头打了结,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的衣裳,“我……我就是尝尝咸淡。” “尝咸淡?” 何雨生冷笑一声,往前逼近一步,皮带在手里甩出一声清脆的啪响。 “你尝咸淡需要一整个土豆片?需要一筷子粉条?还需要一块炖烂了的土豆块?” “是不是觉得我昨天揍得轻了,想重温一下房梁上头的滋味?” “不不不!大哥!我错了!我真错了!” 傻柱吓得魂飞魄散,连连摆手,后背上被抽出的伤痕仿佛又开始灼痛起来。 他算是彻底明白了,自己在这位大哥面前,一丝一毫的小动作都无所遁形。 “我再也不敢了!一口都不敢了!” 何雨生将皮带重新扣好,眼神却愈发冰冷。 他凑到傻柱耳边,一字一句地威胁。 “再让我看见你偷吃一口,我就把你拎到贾家门口,还用那根麻绳,把你吊在他们家门框上。我就让你当着全院人的面,看着我们大家吃!” 这话,比直接抽他一顿还狠。 当着全院的面,尤其是在秦淮茹和贾张氏面前,被吊起来看别人吃饭…… 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傻柱的脸瞬间白得像纸,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不敢了!大哥,打死我也不敢了!” 这一刻,他是真的服了,从里到外,彻底服软。 下午五点多,天色渐晚。 院子中央,几张从各家借来的八仙桌拼成了一个长条案。 所有的菜都已经出锅。 红烧杂鱼烩、白菜炖粉条、土豆片炒肉、萝卜丝炖丸子……足足六个大盆硬菜,四个素菜小炒,旁边还摞着小山一样高的白面掺棒子面的大窝头。 香气在整个四合院里弥漫,引得不少人家的小孩扒着门框直流口水。 何雨水放学回来了,一进院就闻到了这股霸道的香味。 “哥!好香啊!” 她跑到何雨生身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满桌的菜。 何雨生摸了摸她的头,脸上难得露出温和。 他冲厨房里还在擦锅的何雨柱喊了一声。 “柱子,出来。” 又对雨水吩咐。 “雨水,你去叫人吃饭。记住,只叫院里那些跟咱们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还有以前帮衬过咱们家的。三大爷、二大爷、一大爷他们三家,还有贾家,不许叫。” “嗯!” 雨水脆生生地应了,随即又歪着头想了想,“哥,前院的吴婶子家,还有中院的陈大爷家能叫吗?以前我没吃的,他们偷偷塞过我红薯。” “你拿主意。” 何雨生颔首,“谁对咱们好,你就叫谁。” “好嘞!” 雨水得了令,像只快乐的小燕子,往前院和中院跑去。 何雨生则看向何雨柱。 “你去后院,把该叫的人叫上,顺便再多借几条长凳过来。” “哎!” 傻柱老老实实地应了一声,擦了擦手,也转身往后院走去。 兄弟俩分头行动,整个四合院都因为这场即将开始的宴席而骚动起来。 何雨生站在原地,双手负后,静静地等着。 没过一会儿,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出现在了垂花门下,正是赵卫国。 “雨生!” 赵卫国人未到,洪亮的笑声先传了过来。 “你小子这搞得什么名堂?我刚进胡同就闻到味儿了,比国营饭店的还香!” “老营长,就等你呢!” 何雨生迎了上去,捶了他一拳,“怎么就你一个人?嫂子和丫头呢?” “回娘家了,说是住两天。正好,我今天能放开了跟你喝!” 赵卫国说着,鼻子用力嗅了嗅,眼睛直往厨房瞟。 何雨生看他那馋样,哈哈一笑,拉着他的胳膊就往厨房走。 “走,先带你检阅检阅我弟弟的手艺。别看他平时人有点傻,这手谭家菜的功夫,四九城里都数得上号!” 赵卫国一脚踏进厨房,那股浓郁的肉香和酱香混合的味道,差点把他口水给勾下来。 他看着灶台上那几个干干净净的大盆,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嚯!地道!光闻这个味儿就知道,绝对是正经师父传下来的手艺!” 他转头,用力拍了拍何雨生的肩膀,眼睛发亮。 “雨生,你可算回来了!有你这好弟弟在,以后我老赵,可得天天上你家蹭酒喝了!” 何雨生拍了拍赵卫国的背,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声音里带着一股子军人的爽利。 “走,老营长,别在厨房里窝着了,出去见见人。我这帮邻里邻居,可比战场上的敌人复杂多了。” 赵卫国哈哈大笑,跟在他身后,一双虎目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院里已经聚拢起来的人群。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风水宝地,养出了你这么个既能立功又能闯祸的兵!” 两人刚迈出厨房门槛,一个略带拘谨的声音便从旁边传来。 “何……何队长。” 何雨生转头,只见一个面相忠厚的中年男人,正局促地站在一旁,手里还牵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 是中院新搬来的陈文建。 何雨生对他有印象,轧钢厂钳工,老实本分,平时话不多。 “陈师傅,来了就坐。”何雨生点了下头。 他目光下移,落在了那小男孩身上。 小家伙叫陈援朝,昨天何雨生当着全院的面,用麻绳倒吊着抽何雨柱时,这孩子就在窗户后面看着。 此刻,他正死死攥着他爹的裤腿,小脑袋从他爹腿后头探出来,惊恐地瞥了何雨生一眼,又飞快地缩了回去,那模样活像见了猫的老鼠。 何雨生心里觉得好笑,面上却故意一板。 他蹲下身,尽量与小家伙平视,眼神却陡然变得锐利起来。 “小子,你瞅啥呢?” 陈援朝吓得一哆嗦,整个人都藏到了他爹身后,只留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充满了畏惧。 何雨生嘴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压低了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再瞅,信不信我把你拎起来,也挂到那房梁上头去?” 哇的一声,陈援朝眼看就要哭出来。 陈文建顿时慌了手脚,连连摆手,“何队长,别,别吓唬孩子,他胆儿小……” 话音未落,何雨生却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摸出了一颗东西,剥开蜡纸,不由分说地塞进了陈援朝的嘴里。 一股浓郁的奶香瞬间在小孩的嘴里化开。 是大白兔奶糖。 第57章 昨天那顿打,值了! 陈援朝的哭声戛然而止,嘴巴下意识地吮吸着,那股甜味让他忘了恐惧,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惊奇和不解。 何雨生站起身,恢复了那副淡然的神情,伸手揉了揉陈援朝的头顶。 “男子汉大丈夫,动不动就哭鼻子,像什么样子。” 陈文建看明白了,人家这是逗着玩呢,他长长舒了口气,脸上露出了感激的笑容。 “何队长,您先忙,我去后院帮着搬两条凳子过来。” 他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何雨生,“援朝,你在这儿陪着何伯伯,不许乱跑,听见没?” 陈援朝嘴里含着糖,看看他爹,又看看眼前这个刚才还凶神恶煞,现在却给了他糖吃的何伯伯,用力地点了点头,老老实实地站到了何雨生腿边。 赵卫国在一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忍不住用胳膊肘捅了捅何雨生,压低声音打趣。 “行啊你小子,这才回来一天,凶名就在院里传遍了?连个奶娃娃都怕你。” 何雨生无奈地扯了下嘴角。 “没办法,对付混人,就得用混招。” 赵卫国的眼神里流露出怀念。 “这我信。当年在朝鲜,你小子就是这样。领着尖刀班摸到敌人指挥部,那是头功一件;可回过头来,为了给牺牲的战友抢口粮,敢把军需官的桌子给掀了,也是全营闻名。立功和惹祸,你就没落下过一样!” 两人正说着,一个尖细的声音咋咋唬唬地传了过来。 “何大哥!何大哥!我来了!” 只见许大茂一溜小跑过来,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手里还抱着两瓶用红纸扎口的汾酒,另一只手拎着个布袋,沉甸甸的,看样子是花生瓜子一类的东西。 “何大哥,恭贺您荣归故里!小弟我没什么好东西孝敬,这是我托人从供销社弄来的两瓶好酒,还有几斤花生,您跟战友们喝着解闷!” 他那股热情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何雨生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何雨生眼底闪过一丝玩味。 这孙子,属狗脸的,变得比谁都快。 昨天还跟着刘海中一唱一和,今天就何大哥叫上了。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尤其是在这种场合。 “有心了。” 何雨生淡淡地应了一句,示意他把东西放下。 许大茂哎哎地应着,把酒和花生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一拍脑门。 “哎哟!瞧我这记性!柱子刚才让我去后院帮着扛张桌子出来,我给忘了!” 说完,他冲何雨生又是点头哈腰,然后一阵风似的往后院跑去。 何雨生心里纳闷,傻柱什么时候使唤得动许大茂了? 不过他懒得深究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注意力很快被新来的人吸引了过去。 刘光天和刘光福两兄弟,正吭哧吭哧地抬着一张四方桌走过来,桌上还稳稳当当地放着一个大陶盆,里面是满满当当的红烧肉炖干豆角。 何雨生眉头微微一挑。 他可没请二大爷刘海忠家的人。 刘光天把桌子放下,抹了把汗,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 “何大哥,我爸让我们来的。” 旁边的刘光福嘴快,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话全说了出来。 “我爸说,他本来不想让我们来,说你是个混不吝,不讲规矩。可他又说,你打傻柱打得对!亲兄弟就得这么管教,不然早晚是个祸害!” “他还说,”刘光福学着刘海忠的官腔,挺了挺胸脯,“你这管教兄弟的路子,跟他想到一块儿去了!都是为了家里好!所以,小辈儿们的席,我们该来还得来,这盆菜,就算我爸随的礼了!” 何雨生听完,心里瞬间了然。 他看着眼前这两个半大小子,再想想那个官迷心窍的二大爷,不由得在心里冷笑一声。 刘海忠这老家伙,还真是个妙人。 一方面拉不下脸面,要骂他几句混不吝来维持自己二大爷的威严。 另一方面,又觉得他何雨生这种简单粗暴、行之有效的手段,正对了他的胃口,甚至把他引为了同道中人。 这是变着法儿地在向他示好。 何雨生心里跟明镜似的。 在这四合院里,一大爷易中海伪善,三大爷阎埠贵精明,算来算去,反倒是刘海中这个官迷,虽然浑身毛病,喜欢打肿脸充胖子,但心思却最是简单直白。 在这三位大爷里头,他还真就算是最好的那个了。 没过多久,中院里就黑压压地聚起了二三十号人。 大部分都是轧钢厂的年轻工人,还有一群半大小子和几个屁颠屁颠跟着凑热闹的小孩儿,何雨水也叫来了院里几个相熟的老住户。 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何雨生环视一圈,心里很是满意。 这些人没有提着礼物,也没有满嘴的奉承,就是单纯地聚过来吃顿饭,热闹热闹。 这说明街坊们是真心实意地替他高兴,这份人情,比什么都实在。 傻柱从厨房里探出个脑袋,脸上还沾着点面粉,有些按捺不住地问。 “哥,人差不多齐了,开席不开席?” 何雨生一点头,中气十足地吐出两个字。 “上菜!” 得了令,许大茂比谁都积极,第一个蹿进厨房,嘴里嚷嚷着“我来我来,嫂子们歇着,这力气活儿我包了!”。 何雨水也赶忙跟了进去,兄妹俩一人端着一头,抬着一口大锅就出来了。 锅盖一掀,一股霸道的香气瞬间炸开,蛮横地钻进了在场每个人的鼻子里! 两大盆热气腾腾的杂鱼炖,鱼汤奶白,上面飘着翠绿的葱花香菜;几大盘清炒的时蔬,翠绿的白菜,爽脆的萝卜丝,油光锃亮。 最扎眼的,还是那堆得冒尖儿的二合面大窝头,金黄扎实,光看着就让人心里踏实。 “嗬!这味儿,绝了!” “傻柱这手艺,真是没的说!不愧是谭家菜的传人!” “就这鱼汤,泡窝头我能吃仨!” 夸赞声此起彼伏,傻柱的腰杆儿都挺直了几分,下巴微微扬着,眼角的余光不住地往人群里瞟,那股子得意劲儿,藏都藏不住。 他心里美滋滋地盘算着,昨天那顿打,值了! 面子,这不就全挣回来了嘛! 第58章 亲兄弟,就该是这个样儿啊! 何雨生瞥见他那傻样儿,心里觉得好笑,但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弟弟,在厨艺上确实是祖师爷赏饭吃,有两把刷子。 目光扫过人群,何雨生眉头微微一皱。 他扭头问身边的何雨水,“丫头,三大爷家的那三个小子呢?” 何雨水愣了一下,随即答道:“我叫了呀,解成哥、解放哥他们都答应了的。” 这就奇怪了。 阎埠贵再抠门,也不至于拦着儿子们来吃顿现成的席吧? 正纳闷呢,眼尖的许大茂指着前院的月亮门,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哟,那不是阎家哥仨吗?搁那儿干嘛呢?学壁虎趴墙头啊?”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阎解成、阎解放、阎解旷三兄弟,正鬼鬼祟祟地躲在月亮门后头,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就是不过来。 何雨生脸色一沉,二话不说,迈开长腿,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他往门洞子前一站,高大的身影直接把光都给堵死了,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三个缩头缩脑的兄弟。 “嘛呢?藏着掖着跟做贼似的?” 他嘴角一撇,带着几分调侃,“怎么着,请三位上桌,还得我弄个八抬大轿来抬你们?” 阎解成一张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窘迫地搓着手,支支吾吾地解释。 “何大哥,不是……我们这……我们这空着手来的,实在不好意思上桌……” 旁边的阎解放也跟着小声补充,“我爸……我爸不让我们带东西,说人家请客,没让带菜的道理……” 何雨生一听,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老抠儿!真是把算盘打到骨子里去了! 既想让儿子们来蹭饭占便宜,又怕丢了面子,还怕儿子们真从家里拿东西出来,干脆就让他们空着手来,把难题丢给几个半大小子。 他看着眼前这三个因为囊中羞涩而局促不安的年轻人,心里的火气倒是消了,语气也缓和了下来。 “我何雨生请的是你们三个兄弟,不是请你们兜里那点东西。我要是图你们一口菜,我还办这席干嘛?” 他伸手指了指院里热闹的人群。 “你爹是你们爹,你们是你们。他那点算计,我懒得理会。我只知道,我请客,你们来了,就是给我何雨生面子!” 阎解成还想再说什么,“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何雨生霸道地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在我这儿,就一个规矩,都给我吃饱了、喝好了!赶紧的,入席!” 这几句话,像是一股暖流,瞬间冲散了三兄弟心头的窘迫和尴尬。 他们看着何雨生,眼神里充满了感激。 尤其是阎解放,他甚至觉得,眼前这个浑身带着煞气的何大哥,比他那个算盘珠子拨得叮当响的亲爹,还让他觉得踏实。 三兄弟不再犹豫,跟着何雨生走进了院子。 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傻柱身上,看着他被众人簇拥着,听着何雨生毫不吝啬地对旁人夸赞“我这兄弟,手艺随根儿”,傻柱脸上那副又傻又得意的模样,刺得他们心里一阵发酸。 亲兄弟,就该是这个样儿啊! 挨了打,受了罚,可转过头来,当大哥的还是拼了命地把弟弟的面子给挣回来。 有这么个大哥护着,傻柱这顿打,挨得真他娘的不冤! 阎家三兄弟刚一落座,屁股还没坐热,就被桌上那盆满钵满的硬菜给镇住了。 鱼肉炖得酥烂,汤汁浓郁,豆腐吸饱了鲜味,咬一口直烫嘴。 哥仨也顾不上客气,埋头就是一通猛造,心里对何雨生的那点感激,又厚重了几分。 院里的人越聚越多,菜也流水似的往上端。 傻柱在厨房里忙得脚不沾地,脸上却挂着前所未有的光彩,每一次食客的夸赞,都像是在给他这厨子注入灵魂。 何雨生端着一个搪瓷缸子,里面是许大茂带来的汾酒,他站起身,一把将身边的赵卫国也拽了起来。 “各位街坊,各位兄弟!都静一静!” 他声如洪钟,瞬间就压过了院子里所有的嘈杂。 “我给大家隆重介绍一下,这位,赵卫国!当年我在朝鲜,就是跟着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是我的老营长,也是我过命的老哥!” 赵卫国被他这么一捧,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挺直了腰杆,朝着众人一抱拳,咧嘴笑道:“都是自家兄弟,雨生太客气了!” 何雨生让他坐下,环视全场,目光在每一个老住户的脸上都停留了片刻。 他举起缸子,语气里带着几分沧桑。 “我何雨生,离家十几年。家里就剩下一个傻弟弟,一个小妹妹。这些年,多谢大伙儿的照应!这杯酒,我敬大家!” 话音刚落,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就连连摆手。 “嗨,雨生,你这话说得我们脸红!我们……我们也没帮上什么大忙……” “是啊,都是一个院住着,应该的,应该的……” 这些话听着客气,却透着一股子心虚。 何雨生将缸子里的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烧下去,眼神却越发清明。 “不。” “我谢的,不是大家帮了我弟妹多少。我谢的,是大家伙儿高抬贵手,没趁着我家没个爷们儿撑腰,就往死里欺负我这俩孤苦伶仃的弟妹!” “我谢的,是大家伙儿心里头还存着那么点良心,没把事儿做绝!” 这话说得极重! 像是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地抽在院里某些人的脸上! 话里没点一个名,却又好像把所有人都骂了进去。 那些平日里跟着贾家占小便宜的,看傻柱笑话的,背后说闲话的,一个个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端着碗的手都有些发僵。 而坐在角落里的刘光天、刘光福,还有刚刚入席的阎解成、阎解放哥几个,更是把头埋进了胸口,脸涨得跟猪肝一样。 他们爹干的那些事,他们心里一清二楚! 何雨生这话,简直就是指着他们鼻子骂!这顿饭,吃得比黄连还苦! “刘光天!阎解成!” 何雨生突然一声暴喝,点了他俩的名。 几人浑身一颤,像是被老师抓到作弊的学生,哆哆嗦嗦地抬起头。 “老子说话,你们低着头干什么?觉得丢人?” 何雨生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他们几个的脸,“上一辈的账,是上一辈的!他们爱算计,爱占便宜,那是他们的德行!跟你们这帮半大小子没关系!” 第59章 打折了腿,我养他一辈子 这话让几个年轻人愣住了。 他们本以为要迎来一场暴风骤雨般的训斥,没想到却是这么一番话。 “但是!” 何雨生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凌厉,“你们要是学了他们那套蝇营狗苟的算计,把心思不用在正道上,那就别怪我何雨生,连你们一块儿拾掇!都给我把头抬起来,挺直了腰杆子做人!” 刘光天、阎解成等人猛地抬起头,眼眶都红了。 他们第一次听到有人对他们说这样的话。 在家里,他们永远是挨训的,是出气筒。 可在何雨生这里,他们却被当成了一个个独立的、需要被尊重的人! “咱们这95号院,得是个人住的地方!” 何雨生提高了音量,一股子沙场上历练出来的煞气喷薄而出,震得在场的人心里直发颤。 “是个清清白白、亮亮堂堂的地方!不是藏污纳垢、自欺欺人的狗窝!” 他的大手猛地拍在桌子上,杯盘碗筷都跟着跳了起来! 整个院子,瞬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我何雨生今天就把话撂在这儿!” 他眼神扫过每一个人的脸,尤其是那些心怀鬼胎的。 “从今往后,这个院里,谁要是再敢搞那些虚头巴脑的形式主义,死要面子活受罪的面子工程!” “谁再敢背后下绊子,挑拨离间,拿别人当枪使!” “谁再敢把算盘打到邻居身上,吸人家的血汗,占孤儿寡母的便宜!” 他每说一句,气势就攀升一分,说到最后,已然是声色俱厉,杀气腾腾! “别管他是谁,官儿多大,年纪多长!” “有一个,我收拾一个!有两个,我拾掇一双!我何雨生说到做到!” 几秒钟后,一个中年汉子猛地一拍大腿,吼了一声。 “说得好!雨生,你早该回来了!这院里,是该好好整顿整顿了!” 陈文建也跟着点头,一脸赞同:“有魄力!是条汉子!” 最激动的,莫过于刘光天、刘光福和阎家那几个兄弟。 他们看着何雨生那如山一般挺拔的背影,心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烧。 刘光天攥紧了拳头,他想起了自己那个官迷心窍、在家就知道摆谱打儿子的爹。 阎解成也想起了自己那个算盘珠子比亲情还重的爹。 两相对比,高下立判! 这他娘的才叫爷们儿!这才是真正的一家之主! 有担当,有肩膀,护着自家的兄弟,也敢为整个院子立规矩! 跟着这样的大哥,心里踏实! 院子里那股子凝重的气氛,被许大茂突兀的一嗓子给捅破了。 他端着搪瓷缸子,脸上带着几分酒意,眼神却亮得惊人,几步凑到何雨生跟前。 “雨生哥,我许大茂今天算是开了眼了!” 他一翘大拇指,脸上的敬佩不似作伪,“这院里,论起敞亮,论起爷们儿,我谁都不服,就服你!” 许大茂环视了一圈那几个把头埋在碗里的半大小子,声音压低了些,却足够让周围一圈人听见。 “尤其是你刚才那几句话,真他娘的提气!上一辈是上一辈,跟小的们没关系!咱们院里这些小子,除了贾家那个棒梗天生不是个好玩意儿,其他人,我看都有的救!” 这话说的,让刘光天和阎解成他们几个心里又是一阵热流涌过。 许大茂在院里向来是眼高于顶,何曾正眼瞧过他们? 今天这番话,无疑是借着何雨生的威风,也给了他们一份肯定。 “雨生哥,”许大茂把缸子往前一递,酒沫子都快漾了出来,“多余的话不说,今儿我许大茂舍命陪君子,咱哥俩走一个!” “好!” 何雨生看着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举起缸子跟他重重一碰。 叮的一声脆响,清亮干脆。 一旁的赵卫国看着这一幕,嘴角噙着看好戏的笑意。 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心里直摇头:你个放电影的,跟一个从枪林弹雨里滚出来的老兵拼酒?今儿晚上不给你横着抬回去,都算你肠胃功能天赋异禀。 何雨生一口干了,抹了把嘴,目光却柔和下来,落在了厨房门口那个高大的身影上。 他重新给自己满上酒,再次举杯,这次是对着满院的街坊。 “各位叔伯阿姨,兄弟姐妹,这第二杯酒,我替我弟弟,何雨柱,给大家赔个不是。” 全场又静了下来。 傻柱站在那儿,手里还攥着个炒勺,浑身一僵,脸瞬间涨红。 “我这兄弟,傻柱,”何雨生自嘲地笑了笑,声音却沉稳有力,“大伙儿都知道,性子混,脑子轴,一根筋儿,还特别容易让人当枪使,这些年没少给大家添堵,也没少闹笑话。” 他顿了顿,眼神陡然锐利起来。 “但他心眼儿不坏!就是个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棒槌!” “我何雨生今天把话放这儿,以前的事,翻篇了。以后,他何雨柱再犯浑,再拎不清,不用大伙儿费口舌,我,亲自收拾他!打折了腿,我养他一辈子!绝不护短!” 这一番话,把傻柱心里积攒了多年的那点憋屈、那点愤懑,砸了个粉碎。 他站在厨房门口,眼眶子一热,差点没当场掉下泪来。 长这么大,头一次有人这么护着他,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地护,而是把他的缺点掰开揉碎了摆在台面上,却又斩钉截铁地告诉所有人,这是我的人,我来管! 那股子被人冤枉、被人利用的委屈,瞬间就散了大半。 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更深的自我怀疑。 一大爷真是为了他好吗?贾家……秦姐她…… 秦淮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刚从脑子里冒出来,就被他狠狠一巴掌扇了回去——不敢想,不能想,再想,大哥那条武装带可不是吃素的! “嗨!雨生你这叫什么话!”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大爷开了口,他是院里的老人了,“傻柱这孩子,我们是看着他长大的,心是好的,就是实诚!以前还不是让人给带歪了!” “就是!” 旁边的大妈也接茬,“没人教嘛!你这一回来,把他那股邪火给压下去,走上正道,这是天大的好事!” 这些话里话外,矛头隐隐指向谁,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第60章 这剧本不对啊 何雨生点点头,没再多说,端起酒缸一饮而尽。 他的目光转向了坐在自己身边,一直安安静静吃饭的妹妹何雨水。 他伸手,用那双布满老茧的大手,轻轻揉了揉雨水的头。 “最后,我想说说我这妹妹,雨水。”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前所未有的温柔和疼惜。 “这丫头,命苦。打小没妈,爹又跟人跑了,就跟着一个不着调的傻哥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我这当大哥的,想都不敢想。” 他的眼眶微微泛红,声音有些沙哑。 “以后,还得请街坊四邻的叔叔阿姨、大爷大妈们,多照看一眼。谁家有好吃的,赏她一口;谁看她受了欺负,帮忙说句话。我何雨生,记大伙儿一辈子的情!” 话音刚落,刘光天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因为起得太猛,差点把凳子都带倒了。 “雨生哥你放心!以后在学校,谁敢动雨水一根手指头,我第一个削他!” “没错!” 刘光福和阎解放也跟着站起来,拍着胸脯,把胸口拍得砰砰响,“我们哥几个罩着她!保证没人敢欺负!” 雨水被这阵仗吓了一跳,脸颊一下就红透了,赶紧把头埋得低低的,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 可心里,却像是被灌进了一股滚烫的蜜,甜得发齁。 从小到大,她都是那个被忽视、被遗忘的角落。 何曾有过这么多人,争着抢着要保护她? 这股从未有过的暖流,让她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她偷偷抬眼,看向身旁那个如山一般可靠的哥哥,眼神里全是感激、依赖,还有那份失而复得的安心。 何雨生看着妹妹那又羞又感动的模样,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 他笑着安抚地拍了拍雨水的肩膀,然后转过头,板起脸,看向刘光天他们三个。 “行啊你们几个,有这心就行。” 他脸上虽然严肃,眼睛里却带着笑意,“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把话撂这儿,我妹子要是真在外面受了委屈,回来掉了一根头发,我可唯你们是问!” “放心吧雨生哥!” “保证完成任务!” 三人立刻挺直了腰杆,异口同声,那架势,比在学校回答老师提问还认真。 何雨生满意地点了点头。 今晚这顿饭,他要的效果,基本都达到了。 立威、安内、团结邻里。 特别是为雨水这丫头,在院里铺好了路,让她以后能挺直腰杆做人,这比什么都重要。 至于傻柱…… 何雨生瞥了一眼还在那儿感动和自我怀疑的弟弟,心里暗自摇头。 这小子一身的本事,却是个拎不清的。 那股子宁可委屈死自己,也要燃烧自己去照亮别人的糊涂劲儿,必须得下猛药,给他彻底掰过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院子里的气氛总算从刚才的紧绷转为了热络。 何雨柱的手艺确实没得说,六盆硬菜,尤其是那盆用大草鱼炖的粉条,汤汁奶白,鱼肉鲜嫩,粉条吸饱了汤汁,滑溜溜的,吃得众人满嘴流油,赞不绝口。 赵卫国更是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他用筷子夹起一块颤巍巍的红烧肉,塞进嘴里,幸福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好家伙!雨生,你这弟弟的手艺,绝了!” 他一拍大腿,嗓门洪亮,“我走南闯北这么些年,国营饭店的大师傅也见过不少,能把家常菜烧出这滋味的,还真没几个!” 这话让不少邻居都跟着点头,看向厨房门口的傻柱时,眼神里也多了几分认可。 可赵卫国话锋一转,眉头就拧了起来。 “哎,不对啊。” 他端着酒杯,眼神在院里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何雨生身后那个高大的身影上,“你这弟弟,作为今天的大功臣,怎么不上桌吃饭?杵在你身后,跟个警卫员似的,蔫头耷脑的,几个意思?” 这一问,所有人的目光都唰地一下聚焦了过去。 傻柱原本低垂的脑袋猛地抬了起来,眼中瞬间爆发出强烈的希冀之光! 救星啊! 他心里狂喊。 这可是赵副部长,大哥过命的战友!他开口,分量能一样吗? 大哥再霸道,总得给老领导一个面子吧? 他眼巴巴地望着赵卫国。 何雨生连头都没回,端起搪瓷缸子跟赵卫国碰了一下,神色平静地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老赵,别管他。我罚他呢,两天不准吃饭。” “啊?”赵卫国一愣,夹肉的筷子都停在了半空。 院子里顿时鸦雀无声,连咀嚼声都小了下去。 何雨生放下缸子,目光扫过桌上吃得小脸红扑扑的何雨水,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寒意。 “你刚回来,没瞧见我这妹妹瘦成什么样了。一阵风都能给吹倒!有些账,得一笔一笔地算。有些人,就得让他尝尝饿肚子的滋味,才能长记性。” 他没明说傻柱做了什么,但在座的哪个不是人精? 一听这话,再联想到之前傻柱接济贾家的事,瞬间就明白了。 这是拿妹妹的口粮去填了别人家的无底洞啊! 赵卫国脸上的疑惑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军人特有的、对纪律的绝对认同。 他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在桌上,扭头瞪着傻柱,眼神比何雨生还严厉。 “该罚!何止罚两天,我看就该罚他一个礼拜!” 赵卫国指着傻柱的鼻子,中气十足地训斥起来,“你个大小伙子,有力气,有手艺,还能饿着?你得记着这饿肚子的滋味!你记住了,才知道你妹妹饿肚子的时候是什么滋味!你大哥这是在教你做人!” 傻柱脸上的希望瞬间凝固,然后寸寸碎裂。 他整个人如同被一道天雷劈中,僵在原地,彻底石化了。 这……这剧本不对啊! 不应该是老战友求情,大哥顺水推舟,自己就能吃上饭了吗? 怎么这救星转眼就成了助纣为虐的帮凶?还加码?! 何雨生瞥了他一眼,冷笑,慢悠悠地开了口。 “听见没?你赵叔叔都发话了。怎么,有意见?” 傻柱一个激灵,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没……没意见!赵叔叔说得对!大哥罚得对!我反省,我深刻反省!” 他现在算是看明白了,这两人,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第61章 他这是要翻天! “嘿,”一旁的许大茂看得是眉开眼笑,幸灾乐祸地压低了声音,对着同桌的人挤眉弄眼,“瞧见没?这就叫一物降一物!傻柱这夯货,也就他大哥治得了他!” 这话精准地戳在了傻柱的肺管子上。 他猛地转头,两眼喷火地瞪着许大茂,攥紧的拳头咯吱作响,恨不得当场就让这孙子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可那股邪火刚冲到天灵盖,就被他硬生生给压了下去。 不行,得忍! 许大茂这孙子今天不仅借了钱给他救急,还亲眼看见他下厨时偷吃肉了。 傻柱打了个寒颤,光是想想那条武装带抽在身上的滋味,后背就一阵火辣辣地疼。 他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我忍!” 一顿饭吃得是宾主尽欢,除了傻柱。 饭后,众人帮着收拾了碗筷,几个相熟的老街坊围了上来。 院里德高望重的吴大爷端着个茶缸,一脸关切地凑到何雨生跟前。 “雨生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对了,工作的事,有着落了没?你这年纪也不小了,没个铁饭碗,媳妇儿可不好找啊。” 这话一出,原本正垂头丧气、感觉自己快要饿死的傻柱,精神头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他挺直了腰杆,刚才的委屈和憋闷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骄傲和自豪。 这可是他扬眉吐气的好机会! 他抢在何雨生前面,大声宣布,那嗓门恨不得全院都听见。 “吴大爷,您就甭操心了!我大哥那工作,好着呢!铁饭碗里镶金边儿的!” 傻柱一拍胸脯,得意洋洋地揭晓了答案,“炼钢厂!轧钢厂知道吧?比那还大!开大汽车的司机!一个月工资八十多块!定量三十八斤,细粮票都比我这厨子多!” “嘶——” 院子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在1963年的四九城,炼钢厂的汽车司机,这是什么概念? 体面!工资高!福利好!还是个技术工种! 简直就是金龟婿的标配! “乖乖!” “开解放牌大卡车的司机?” “一个月八十多块?比厂里八级工都高了吧!” 邻居们炸开了锅,看向何雨生的眼神瞬间就变了,掺杂了浓浓的震惊和羡慕。 这何家老大,不光是在战场上能打,回到地方上,也是个顶天立地、了不得的人物啊! 院子里的喧嚣和惊叹,透过窗户纸,狠狠扎进中院贾家的耳朵里。 何家那边的热闹,与贾家屋里的死寂形成了鲜明对比。 昏黄的灯光下,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酸腐和憋闷。 肉香、鱼鲜,还有那股子浓郁的酱料味儿,霸道地钻进每一个缝隙,勾得人肚里的馋虫翻江倒海。 “作孽的玩意儿!杀千刀的何雨生!有点儿钱就烧包,办酒席也不说请请街坊,白眼狼!” 贾张氏坐在炕沿上,三角眼淬着毒,压低了嗓子咒骂,那声音尖利又刻薄。 她不敢大声,生怕被院里那个煞星听见。 “妈,我要吃肉……我要吃鱼……”炕上的棒梗儿吸溜着口水,小胖手指着窗户方向,在被窝里扭来扭去,馋得快哭了。 秦淮茹心疼地搂住儿子,轻轻拍着他的背,眼神里满是无力和苦涩。 她能怎么办?出去讨要?别说门儿了,窗户都没有! 何雨生那双在战场上杀过人的眼睛,只要一对上,就让她从骨子里往外冒寒气。 今天之后,别说占便宜了,怕是连何家的门槛都摸不着了。 棒梗儿虽然馋,但也被吓破了胆。 他可没忘,前两天那个高大的傻柱叔叔,就是被他大哥何雨生用皮带吊起来抽的,哭得跟杀猪一样。 那个新来的大伯,比他妈口中阎王爷还吓人。 所以,他也只敢小声哼唧,不敢撒泼打滚。 炕另一头的贾东旭,更是把头埋在被子里,一声不吭,活像个闷嘴的葫芦。 就在这时,院里爆发出的那阵惊呼,清晰地传了进来。 “炼钢厂的司机?” “一个月八十多块?!” 贾张氏的咒骂声戛然而止,她那双三角眼瞬间迸发出骇人的精光,贪婪就像藤蔓一样爬满了她那张褶皱的老脸。 司机!大汽车司机!八十多块! 这几个词在她脑子里炸开,炸得她浑身燥热。 她猛地一拍大腿,扭头就冲着被窝里装死的贾东旭啐了一口。 “你个废物点心!听见没?人家何雨生是开大汽车的!你呢?你就会在厂里拧个破螺丝!一个月挣那三十几块钱,够干什么的?!” 贾东旭从被子里探出头,一脸的不耐烦。“ 那能一样吗?人家是部队上下来的,有技术,有门路。” “我呸!” 贾张身一巴掌拍在贾东旭的后背上,力道大得让他咳了两声。 “门路是自己找的!你明天就去找他!去求他!让他教你开车!实在不行,你就给他磕头!学会了开车,咱家也能顿顿吃肉!” 贾东旭把头一缩,又钻回了被窝,声音闷闷地传来。 “不去!我丢不起那人!” “你个窝囊废!没出息的东西!” 贾张氏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被子哆哆嗦嗦地骂,“老贾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怂包!你但凡有何雨生一半的能耐,我至于天天跟着你吃糠咽菜吗?” 秦淮茹静静地听着婆婆的叫骂和丈夫的沉默,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冷得像块冰。 她望着窗外何家那扇亮着温暖灯火的窗户,眼眶一热。 命运何其不公。 同样是男人,怎么差距就这么大? 一个顶天立地,一回来就让弟妹挺直了腰杆,让整个院子都得敬他三分;另一个却只会在被窝里装死,任由老娘叫骂。 要是当初……要是当初嫁的是何雨生这样的人,该有多好……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再也压不下去了。 与此同时,前院一大爷易中海家,气氛同样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易中海端着个搪瓷缸子,脸黑得像锅底。 院子里觥筹交错,欢声笑语,可他这个院里名义上的一把手,却连个请帖都没收到。 何雨生这是在干什么? 这是在当着全院人的面,活生生打他易中海的脸! 是把他这个一大爷的威信,按在地上狠狠地踩! “老易,消消气,为这点小事气坏了身子不值当。”一大妈小心翼翼地给他续上热水。 “小事?” 易中海猛地一拍桌子,搪瓷缸子里的水都溅了出来,“他何雨生眼里还有我这个一大爷吗?他这是要翻天!” 第62章 切,狗腿子样儿 一大妈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她心里有愧。 这些年,老易明里暗里算计傻柱兄妹,想让他给自家养老,这些事她都看在眼里。 如今人家大哥回来了,不待见他们,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她总觉得这个何雨生,不像是傻柱那么好拿捏。 那双眼睛太利了,好像能看穿人心。 “老易,”一大妈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我这心里……总不踏实,这几天觉都睡不好。要不……要不你拉下你那张老脸,去跟雨生说两句软话,这事儿就算揭过去了。他刚回来,咱们别把关系弄僵了。” 这话仿佛点燃了火药桶。 易中海霍然起身,指着一大妈的鼻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你说什么?让我去给他低头认错?你脑子被门挤了?!” 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我易中海活了大半辈子,是院里的一大爷,是厂里的八级钳工!他何雨生算个什么东西?一个毛头小子!让我给他低头?他配吗?!” 一大妈被他吼得缩了缩脖子,后面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她知道,自己丈夫把这张脸,把这一大爷的威风,看得比命都重要。 再劝下去,也是自讨没趣。 她不再言语,默默地收拾着桌子,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 何家窗户透出的灯火,在这深沉的夜色里,显得格外明亮,也格外刺眼。 那份不安与愧疚,此刻在她心底,被一股更深的、名为恐惧的阴影彻底淹没。 酒过三巡,院里的喧闹渐渐归于沉寂。 帮忙的婶子大妈们手脚麻利地收拾了残羹冷炙,孩子们搬着板凳桌椅各回各家,空气中只剩下淡淡的酒香和肉香,以及劫后余生般的满足。 月上中天,清辉洒满院落。 那张主桌旁,却依旧灯火通明。 何雨生、赵卫国、许大茂、阎解成和陈文建几人,还在推杯换盏,聊得正酣。 “雨生哥,那我们先回了啊,你早点歇着。”一位收拾完碗筷的婶子,临走前特意过来打了个招呼。 何雨生立刻站起身,脸上带着三分酒意,七分客气。 “辛苦您了婶子,慢走啊。” 待人走远,许大茂也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双手端着酒杯,身子微微前倾,那张平日里总带着几分鸡贼相的脸上,此刻却写满了恭敬与赤诚。 “何大哥,我……我单独敬您一杯!” 他的声音有些激动,甚至带了点颤音。 “打小儿您就是我们这片儿的头儿,是我的偶像!后来听说您去当兵,去打仗,成了英雄……我,我是打心眼儿里佩服您!这杯,我干了,您随意!” 话音未落,许大茂脖子一仰,满满一杯白酒如同一条火线,直灌喉咙。 他这番话发自肺腑,没有半点虚伪。何雨生那双看透人心的眸子,此刻也染上了一丝暖意。 英雄最怕无人懂,最怕被遗忘。 许大茂这番话,勾起了他心底最深沉的峥嵘岁月。 “好!” 何雨生爽朗一笑,举起酒杯,同样一饮而尽。 “就冲你这句话,这杯酒,我陪你喝了!” 许大茂眼眶一热,重重地点了点头,又给自己斟满了酒,转身面向赵卫国。 他的姿态放得更低,甚至带了些许谦卑。 “赵部长,您是何大哥的老营长,那就是我的亲大哥!以后您在四九城有任何事儿,只要用得着我许大茂的地方,您尽管开口!我这放映员的工作,别的好处没有,下乡跑得多,给您淘换点山货野味,绝对没问题!” 赵卫国是什么人?战场上摸爬滚打下来的人精,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他看着眼前这个机灵通透的许大茂,眼里满是欣赏。 这小子,会说话,会来事,更重要的是,会做人! “好小子,有前途!” 赵卫国哈哈一笑,端起酒杯与他重重一碰,杯中酒液激荡,也干脆利落地见了底。 一杯酒落肚,许大茂从怀里摸出一包崭新的中华烟,动作熟练地弹出一根,先是双手递给赵卫国,接着又递给何雨生,这才散给陈文建和阎解成。 他自己最后才叼上一根,划着一根火柴,先凑到赵卫国面前,为其点上,火苗一压,又凑到何雨生嘴边。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透着一股子在社会上磨砺出的圆滑与老练。 何雨生深吸一口烟,辛辣的烟气在肺里打了个转,吐出的烟雾模糊了他锐利的眼神。 他与赵卫国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赞许。 “这小子,”赵卫国用夹着烟的手指点了点许大茂,“人情世故这一块,玩得明明白白。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该做什么事。是个能成事儿的料。” “确实,”何雨生点头附和,“会来事儿,脑子活,只要不走歪路,前途不可限量。” 两人这番毫不掩饰的夸赞,狠狠扎进了站在何雨生身后的傻柱耳朵里。 傻柱从宴席开始就一直站着,没资格上桌,更没资格吃饭。 他听着大哥和老营长把他这辈子最大的死对头夸上了天,心里那股子酸水就跟发酵了似的,咕嘟咕嘟往上冒,五脏六腑都拧巴在了一起。 凭什么? 许大茂这孙子,从小偷鸡摸狗,背后下黑手,一肚子坏水,怎么到了大哥这儿,就成了有前途的人才了? 他实在没忍住,撇着嘴,用只有几人能听见的音量嘀咕了一句。 “切,狗腿子样儿,就会溜须拍马,骨子里坏透了,压根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声嘀咕不大,但在场几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阎解成和陈文建脸色一僵,不敢作声。 赵卫国眉毛一挑,饶有兴致地看着这边。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许大茂身上,等着看他如何发作。 谁知,许大茂只是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看都没看傻柱一眼。 他淡淡地开口。 “今儿高兴,跟何大哥喝酒,不跟你这夯货一般见识。” 这一拳,仿佛打在了棉花上。 却又比任何恶毒的回骂都来得更狠,更诛心。 它彰显了气度,更划分了层次。 何雨生与赵卫国的目光再次在空中交汇,这一次,多了几分无奈与了然。 赵卫国夹了口菜,慢悠悠地嚼着。 “傻柱,傻柱,你这名儿……真没白叫。何大哥,你这当哥哥的,任重而道远呐。” 何雨生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口气里,有恨铁不成钢的失望,也有深不见底的疲惫。 “是啊,路还长着呢。” 第63章 你是我最好的哥们儿 傻柱彻底懵了。 他想不通,完全想不通! 为什么?为什么大哥和老营长非但不鄙视许大茂这小人,反而一个劲儿地夸他?反过来还说自己傻? 他急了,脸涨得通红,梗着脖子辩解。 “大哥!赵部长!你们别被他骗了!许大茂他真不是好人!他……” “闭嘴!” 何雨生猛地转过头,声音带着一股千钧之力,瞬间截断了傻柱的话。 他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甚至语重心长。 “你要是真能分得清谁好谁赖,就不会混成现在这副糊涂蛋的样儿!” 何雨生的目光如炬,直刺傻柱的内心。 “你没看见吗?你当众骂他,他连眼皮都没撩你一下。这份气度,这份沉稳,你有吗?” 傻柱被问得哑口无言。 何雨生紧接着逼问,逻辑清晰,层层递进,不给傻柱任何喘息的机会。 “你跟许大茂是几十年的死对头,院里谁不知道?今天这场饭局,你会主动请他?” “不会……”傻柱下意识地回答。 “那他为什么会来?” 何雨生的声音陡然拔高,“还带着礼物,对你大哥我恭恭敬敬?只有一个可能,他帮你大忙了!” 何雨生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弟弟。 “我再问你,今天早上,你去借钱,是不是跑遍了全院,连易中海都没借给你?” “……是。”傻柱的声音已经细若蚊蝇。 何雨生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 他一字一顿,问出了那个让傻柱浑身冰冷,无所遁形的问题。 “最后,是不是你最看不起的这个许大茂,把钱借给了你?” 傻柱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嘴巴张了张,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想否认,想破口大骂“放屁”,可一对上何雨生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锐利眼眸,所有狡辩的话都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死死堵在嗓子眼。 那张涨得通红的脸,此刻血色尽褪,变得煞白。 最终,他只能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羞愧难当地低下了那颗平日里总是高昂着的头颅。 “怎么不说话了?” 何雨生冷哼一声,语气中的失望几乎要凝成实质。 “你不是挺能耐吗?不是挺会分好赖人吗?你倒是说说,你眼里顶顶好的一大爷,你当亲人一样接济的贾家,在你最需要钱的时候,谁帮你了?” “他们只会把你当驴使,把你当枪耍!一边吃着你的,喝着你的,一边在你背后笑话你是个冤大头!” “反倒是你最瞧不起的许大茂,你恨不得天天跟他干仗的死对头,在你走投无路的时候,把钱掏给了你!” 何雨生每说一句,傻柱的头就低一分,身子也跟着颤抖一下。 “可……可那是一码归一码!” 傻柱终于憋出一句话,声音却干涩沙哑,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心虚。 “他许大茂骨子里就是个坏种!他借我钱,肯定也没安好心!” “混账东西!” 何雨生简直要被这不开窍的弟弟气笑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摆了摆手。 罢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小子的思想改造,是个长期工程。 “今天先不跟你掰扯这个。我只告诉你一句话,从今往后,这个家我说了算。你要是再敢把家里一针一线往外拿,别怪我打断你的腿!” 眼看这场兄弟间的交锋就要以傻柱的完败告终,一直沉默的许大茂却忽然站了起来。 他端着酒杯,脸上带着几分酒意,眼神却异常清明。 他没有看何雨生,也没有看赵卫国,目光直直地落在了傻柱身上。 “柱子。” 许大茂的声音有些飘,却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认真。 这一声柱子,而不是傻柱,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傻柱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咱俩好得能穿一条裤子?” 许大茂的眼眶有些泛红,声音里带着怅惘。 “你爹还没走,我爹也还在。夏天咱俩一块儿去护城河摸鱼,冬天一块儿在院里打雪仗。谁要是敢欺负我,你第一个冲上去跟他拼命。那时候,整个大院,你是我最好的哥们儿,这事儿……你不会忘了吧?” 傻柱的嘴唇哆嗦着,喉结上下滚动。 忘了吗? 怎么可能忘! 那些被尘封在记忆最深处的画面,此刻如同开了闸的洪水,汹涌而出。 他甚至还记得,许大茂小时候瘦得跟个猴儿似的,有一次为了掏鸟窝从树上摔下来,还是自己把他背回家的…… “我……我不记得了!” 傻柱嘴硬地别过头,可那微微颤抖的肩膀,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激荡。 许大茂苦笑一声,自顾自地喝了口酒,辛辣的液体灼烧着他的喉咙,也点燃了他积压多年的委屈。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咱俩变成这样的呢?” 他像是问傻柱,又像是在问自己。 “我想起来了。是从你大哥当兵走了,何大清……何叔也走了之后。” “那时候,我爹就跟我说,让我离院里那几个算计人的远点,尤其是易中海和贾家。我听我爹的,也跑去跟你说,让你留个心眼,别让人当傻子骗了。” “可你是怎么说的?” 许大茂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被误解的痛苦。 “你说我挑拨离间!你说我嫉妒你有一大爷护着!你说我见不得你好!” “后来,易中海三天两头在院里大会上点我名,说我是坏种,是小人,让你离我远点。背地里,更是没少跟你念叨我有多不是东西。你就真信了!” 许大茂指着自己的脸,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你开始处处找我麻烦,动不动就对我动手!柱子,你摸着良心问问你自己,我打得过你吗?我打不过!我被你揍了多少回?我能怎么办?我只能在背后给你使绊子,我只能报复!我心里恨啊!我恨你为什么宁愿信一个外人,也不信你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兄弟!” 这一番掏心窝子的话,狠狠砸在傻柱的心坎上。 他彻底懵了。 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许大茂提醒他的话,易中海或明或暗的教诲,以及他一次次对许大茂挥起的拳头……所有画面交织在一起,让他头痛欲裂。 原来是这样吗? 第64章 搞对象? “我以为,咱俩这辈子就这样了,不死不休。” 许大茂深吸一口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重重地把杯子顿在桌上。 “直到何大哥回来。” 他转头看向何雨生,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崇拜与敬畏。 “何大哥一回来,我就觉得这院里有了主心骨,有了天!我就盼着,盼着何大哥能把你这榆木脑袋给敲开,能让你看清楚谁是人谁是鬼!我还盼着,咱俩或许……或许还有机会像小时候那样……” 说到最后,这个在外面八面玲珑的电影放映员,竟像个孩子一样,声音哽咽。 傻柱的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他呆呆地看着许大茂,又看看自己的大哥,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难道……难道这些年,他真的都错了吗? 他挣扎着,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喃喃自语。 “可是一大爷说得也没错啊……院里邻居,就是要互相帮助,男人要有担当……这……这也错了吗?” “你还惦记着他那套漂亮话!” 何雨生终于忍无可忍,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碗碟一阵脆响。 他指着傻柱的鼻子,怒斥出声。 “我最后再告诉你一遍!许大茂,这个你嘴里的坏种,才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在你落难时会拉你一把的兄弟!而你那个一口一个担当的一大爷,他只是想把你养成一条听话的狗,替他养老送终!” 何雨生一把将桌上的酒杯推开,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他扫了一眼傻柱和许大茂。 “你们俩啊,本来要是齐心协力,在这院里横着走都没人敢拦。结果呢?一个被人当枪使,一个被逼成了坏种!说出去不嫌丢人吗?” 傻柱下意识握紧拳头,指节发白,嘴唇哆嗦半天,就是一句话也憋不出来。 许大茂则低头苦笑,两只手在膝盖上搓来搓去。 何雨生冷笑,“傻柱,你自己照照镜子,现在像什么样?糊涂蛋、冤大头!你以为你帮贾家就是有担当?可他们拿你当什么——取款机还是免费劳动力?” 他猛地转身看向许大茂,“再说你,大茂,你小时候多正气的小伙子,被逼到今天人人喊打,还不是因为有人背后挑拨离间,把好兄弟拆散了!” 空气凝固几秒,只听见窗外风吹树叶沙沙作响。 何雨生忽然提高音量。 “我问你们,咱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个死心眼儿?” 他盯着傻柱的眼睛,一字一句,“还不是从小家里不顺,爹跑了娘没了,就想着抓住点温情。偏巧易中海那老狐狸趁虚而入,把你捧成宝,其实早算计好了,要用你的命换他的安稳晚年!” 这一番话,如同刀剜一般扎进傻柱心口,他呼吸急促起来,下意识想反驳,却发现所有理由都苍白无力。 “行了!” 何雨生摆摆手,不给任何辩解机会。 “以后,这个家,我管教到底。雨水、傻柱,都归我管。但记住,我不会替谁擦屁股,更不会惯着谁。” 他目光如炬地盯住傻柱:“贾家的烂账,你别指望我出面。我可以兜底,但前提是——先让你自己去碰南墙,看清楚那些人的真面目!只有这样,你才会长记性,不会再做舔狗!” 赵卫国在旁边点头赞同,神情肃穆。 “现在开始,第一个任务。” 何雨生语气陡然变冷,“明天一早,你亲自去贾家,把这些年借出去的钱、粮食,还有东西,全都讨回来。不够硬气就别回来了,这是考验,也是规矩。” 院子里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屏住呼吸看向傻柱。 后者脸涨得通红,又羞又恼,可对上大哥那双铁石般的眸子,只能重重点头应下:“……知道了。” “还有,下一个目标,是易中海。” 何雨生淡淡补充一句,让所有人脊背发凉。 这时,他转向许大茂,语调缓和下来,却依旧带着不可抗拒的分量。 “刚才的话,我听进去了,也信你的真心。从今往后,有三件事交给你办。” 许大茂一下坐直身体,两只耳朵竖起来。 他忍不住激动地搓手:“您吩咐,大哥!” “第一条——从今天起,你给我盯死这个榆木脑袋。一旦发现他又跟易中海或者贾张氏眉来眼去,被忽悠瘸了,要么立刻点醒,要么马上告诉我。有问题直接拍桌子,不用客气!” 许大茂嘿嘿一乐,当场答应下来,还故意朝傻柱挤眉弄眼。 “放心吧,大哥,这活包在我身上!以后但凡他敢犯浑,我第一个揪出来敲打他!” “第二条——你们一起去贾家要账。这事不能全靠他说狠话,到时候万一怂了、退缩或者被骂哭,就由你顶上提醒帮衬,该唱黑脸唱黑脸,该抬杠抬杠,总之账必须收回来,一分不能少!” “大哥您瞧好吧!” 许大茂两眼放光,使劲拍胸脯保证。 他甚至已经开始盘算怎么跟秦淮茹斗智斗勇,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第三条——” 这次何雨生特意停顿片刻,然后意味深长地看向二人。 “大茂,还有最后一样差事:帮咱们这根筋找对象!” 此言一出,全屋爆炸似的沸腾起来。 连赵卫国也忍俊不禁,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一下桌沿,小声嘀咕:“妙啊……” “搞对象?” 许大茂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两只小眼珠亮晶晶直冒光。 “这个简单!论谈恋爱泡姑娘,我可是祖传本事!” 说罢还冲众人挤眉弄眼,引得大家哄堂失笑。 “小意思,大哥您放心,以后但凡有合适的人选,无论城里的还是乡下知青队里的,都先留意着,到时候保准给您整一个漂漂亮亮贤惠能干的弟妹回来!” 他说完还特意朝傻柱眨巴眨巴眼睛,那架势简直比媒婆还专业三分。 “不行!” 傻柱终于绷不住,当场跳脚,满脸通红结结巴巴道:“凭啥让我学他那些歪门邪道?!再说……再说找对象哪轮得到别人插手?” 第65章 活出个人样来,比什么都实在 周围青年男女全乐翻天,有几个胆大的女孩子甚至偷偷捏起窝头掩嘴偷笑。 可下一秒就被何雨生狠狠瞪了一记,他厉声喝止:“不愿意?那更说明该练练!我要教你的东西讲究原则,可男人嘛,总有些见不得人的小花招。我教不了,让最懂门道的大茂领路,再合适不过。” 赵卫国赶紧附和:“对对对,这安排绝妙,比部队拉练还科学!” 连一直端坐的一位老邻居也频频点头,对这种兄弟式教育表示认可。 见状,许大茂越发兴奋,上前一步举杯示意:“大哥,这两桩差事交给我准没错!明儿个就带他奔贾家要债,下乡期间物色姑娘也是我的强项,到时候非得让我们四九城刮目相看不可!” 他说完哈哈一笑,与何雨生重重碰杯,一饮而尽,那股豪迈劲儿仿佛提前预定好了胜利果实! 这时,一个身材结实,皮肤黝黑的青年端着酒杯站了起来,正是和傻柱同在轧钢厂车队的陈文建。 他脸上带着几分酒意,眼神却异常清亮。 “何大哥,我嘴笨,不会说啥漂亮话。但今天这顿饭,吃得我心里透亮!以前觉得这院里乌烟瘴气,今天才知道,是缺个主心骨!以后您有任何事,吱一声,我陈文建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个爷们儿!” 他脖子一仰,一杯白酒见了底,杯口朝下,一滴不剩。 何雨生哈哈一笑,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股沉稳的力量传递过去。 “自家兄弟,说这些就见外了。你这份心意,哥哥我领了。改天去你家蹭饭,嫂子可别嫌我吃得多!” 一番话,既接下了这份赤诚的投效,又化解了场面的严肃,让周围的年轻人都跟着善意地笑了起来。 紧接着,阎解成也红着脸站了起来。 他双手捧着酒杯,姿态放得极低,目光里满是愧疚和敬佩。 “何大哥,之前……之前是我糊涂,听了我爹那些小算盘,差点走了歪路。您那几句话,点醒了我这个梦中人,比我爹念叨十年都有用。这杯酒,我敬您!以后我阎解成要是再琢磨院里那些鸡毛蒜皮的算计,我自己抽自己大嘴巴!” 何雨生端起酒杯,却没有立刻碰杯。 他深邃的目光落在阎解成身上。 “解成,你能想明白,比什么都强。报答的话不用说,我也不图这个。” “记住一句话,打铁还需自身硬!我何雨生带出来的人,不能是软骨头。你自己争气,在厂里好好干,活出个人样来,比什么都实在。别学你爹,也别学院里某些人,眼睛就盯着针头线脑那点东西。把眼光放长远点,把腰杆挺直了!” 这番话,让阎解成浑身一震,眼眶都有些发热。 他重重地点头,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大哥您放心!我阎解成今天把话撂这儿,说到做到,绝不放空炮!” 说完,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仿佛饮下的是一腔热血和决心。 许大茂在旁边看得心潮澎湃。 他自诩聪明,会看人下菜碟,懂得怎么讨好领导,怎么踩乎对手。 可跟何雨生这一比,他那点小聪明简直就是街头混混的把式,上不了台面。 瞧瞧人家,几句话就把人心给拢住了,恩威并施,有理有据,让你服服帖帖还心甘情愿。 这才是真本事,是气度,是格局! 自己以前那点圆滑,现在看来,不过是跳梁小丑的滑稽表演。 许大茂暗下决心,以后得跟着大哥好好学,学这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度,学这份运筹帷幄的领导力! 夜色渐深,月上中天。 赵卫国看了看手表,站起身来,身上那股军人的利落劲儿丝毫不减。 “雨生,不早了,我得回去了。你明天别忘了,八点准时到厂里报到,孙局长那边我还得去打个招呼。” 何雨生也跟着起身,眉头微蹙。 “老赵,喝了不少,路上不安全。要不就在招待所歇一晚?” 赵卫国摆摆手,脸上带着笑意。 “没事,我没开车,部里有人在胡同口接我。你这儿人多事多,忙你的,不用送。” 何雨生不再坚持,他知道自己这位老营长的脾气。 他转头拍了一下还愣着的傻柱。 “傻柱,替我送送你赵叔,送到胡同口,看着车走了再回来。” 傻柱虽然心里还憋着气,但对赵卫国这位大哥的战友,他是发自内心的尊敬,立刻应声。 “欸,好嘞!赵叔,您这边请。” 赵卫国冲何雨生点点头,便在傻柱的陪同下,大步流星地走出了中院。 人声渐稀,院里只剩下何雨生和许大茂、陈文建、阎解成这几个核心的年轻人。 何雨生重新倒满了酒,举杯示意。 “大茂,文建,解成,今天多谢几位兄弟给面子,撑起这个场子。” 他目光扫过三人,语气诚恳。 “我这弟弟,你们也知道,傻是傻了点,但心眼不坏,就是一根筋。以后要是有得罪的地方,你们多担待。回来告诉我,我收拾他!” 许大茂一听,立刻把胸脯拍得邦邦响。 “大哥说的哪儿话!我跟傻柱是穿开裆裤长大的,他那点德性我比谁都清楚。打归打,闹归闹,咱们还是发小!您放心,以后我保证把他看严实了!” 陈文建也憨厚地笑了。 “何大哥,您言重了。柱子哥人是真不错,我们车队的,谁没吃过他多给打的菜?就是耳根子软,心肠太好,容易被人当枪使。” 阎解成也赶紧附和。 “没错,我作证!上次我没带饭票,柱子哥二话没说就给我打了一份。这院里,除了您,就他最大方!” 听到这几句实在话,何雨生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要的,不仅仅是让傻柱认清现实,更是要为他重新建立一个健康的、正直的社交圈子。 看来,第一步走对了。 “行!有你们这句话,我这心里就踏实了。” 何雨生举起酒杯,目光明亮如星。 “来,为了咱们的好日子,为了这院里以后能清清白白,走一个!” “走一个!” 四只酒杯在清冷的月光下重重碰到一起,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也为今晚这场风波,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第66章 我听大哥的! 天色刚蒙蒙亮,厨房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轻响,将何雨生从浅眠中惊醒。 他那双在战场上练就的警觉双眸豁然睁开。 侧耳倾听,是有人在灶台边忙活,动作很轻,像做贼似的。 何雨生眉头一拧,悄无声息地翻身下床,趿拉着布鞋,几步就闪到了厨房门口。 只见傻柱正弓着腰背对他,灶膛里跳动着微弱的火光,映得他半边脸忽明忽暗。 一口铁锅架在灶上,正冒着丝丝热气,空气里弥漫着剩菜和窝头加热后的混合香气。 他显然是饿了,正偷偷摸摸地给自己弄吃的。 “咳。” 何雨生一声轻咳。 傻柱浑身一哆嗦,手里的火钳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像被电着了似的僵在原地。 他缓缓转过身,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眼神躲躲闪闪,根本不敢看何雨生。 “哥,你醒了?我、我没偷吃!” 他语速快得像连珠炮,生怕慢了半分就会挨揍。 “昨儿剩的菜和窝头,我寻思着给你热热当早饭,你今儿不是要去厂里报到嘛。我可记着呢,你罚我饿两天,我一口都没动!” 何雨生眼角的余光瞥见傻柱嘴角一抹油光,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小子,嘴上说得好听,怕是早就填饱自己的肚子了。 不过,他心里却没有多少怒气。 傻归傻,还知道惦记着给自己这个大哥做早饭,这心思是真的。 “行了,别嚷嚷,把雨水吵醒了。” 他没点破,转身走出了厨房,端起院里的搪瓷脸盆,去水龙头下洗漱。 犯了错,但心里还记挂着家人,这混小子还有得救。 既往不咎。 冰凉的井水一泼,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这时,里屋的门也开了,何雨水揉着惺忪的睡眼走了出来。 “大哥,早。” “早,”何雨生拧着毛巾,脸上带着笑意,“别忙活了,你二哥把早饭都做好了,洗漱完赶紧吃,吃了饭我送你去学校。” 兄妹俩回到屋里,傻柱已经手脚麻利地把两个热好的窝头和一小碟剩菜摆在了桌上。 可何雨生的目光却凝固了。 他看见傻柱正拿着一个豁了口的粗瓷大碗,往里面装着两个窝头,还用筷子把碟子里大部分的肉菜都拨了进去。 那动作,熟练又自然。 “你这是干嘛?”何雨生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 傻柱头也没抬,理所当然地嘟囔了一句。 “给后院聋老太太送去啊,老太太岁数大了,牙口不好,我给她送点软和的。” 话音未落,他只觉得后脑勺一阵剧痛! 何雨生二话不说,上前一步,屈起手指就在傻柱后脑勺上弹了个响亮的爆栗。 “哎哟!” 傻柱捂着脑袋,一脸委屈,“哥,你打我干嘛?” “打你?我今天还就打醒你这个拎不清的!” 何雨生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手已经摸向了腰间的武装带,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我问你,谁让你给她送东西的?我们家的东西,是大风刮来的?” 他指着那碗窝头和菜。 “从今天起,离那个聋老太太远点!我们家一粒米、一根菜,都不许往她那儿送!听见没有!” 傻柱懵了,满脸都是不解和抗拒。 “不是,哥,聋老太太是五保户,院里一大爷都说要帮衬着……” “一大爷?” 何雨生冷哼一声,解皮带的动作没停,“他易中海的话是圣旨?我何雨生的话你就不听了是吧?看来昨天那顿打还是轻了!” 眼看那根泛着乌光的牛皮武装带就要被抽出来,傻柱吓得一哆嗦,两腿都软了。 “听见了!听见了!哥,我听见了!我不送了,再也不送了!” 他赶紧把碗里的东西往回倒,脸上血色尽失。 “记住,我的话,你照做就行,不许多问一个字。” 何雨生这才松开了皮带扣,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吃饭!” 一旁的雨水看着二哥那油光锃亮的嘴角,再看看他此刻吃瘪的样子,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傻柱正憋着一肚子气,听见笑声立刻瞪了过去。 “笑什么笑?有那么好笑吗?” 雨水赶紧低下头,用窝头挡住脸,肩膀却还在一耸一耸的。 “没,没笑什么。” 何雨生没理会这兄妹俩的小动作,三两口吃完早饭,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崭新的一块钱纸币,递给雨水。 “拿着,当零花钱,想买什么自己买。” 没等雨水反应过来,他又像变戏法似的,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一大把花花绿绿的大白兔奶糖,塞到雨水手里。 “这个也拿着,分给班里的小伙伴们一起吃,别总一个人闷着,多交几个朋友。” 雨水的小脸瞬间亮了,眼睛里像盛满了星星。 钱!糖!这可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东西! 傻柱在旁边看得眼睛都直了,口水差点流下来。 他眼巴巴地凑到何雨生跟前,搓着手,一脸谄媚。 “嘿嘿,哥,那……那我的呢?” “你的什么?”何雨生瞥了他一眼。 “钱啊!”傻柱指了指雨水手里的纸币,“给妹妹一块,也给我一块呗?” 何雨生的手,又一次摸向了腰间的皮带。 他嘴角一咧,露出一个森然的笑容。 “钱没有,皮带倒有一条,你要不要尝尝?” 傻柱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他猛地向后跳了一步,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不不,不要了,哥,我不要了!我吃窝头就行!” 说完,他抓起桌上的窝头,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仿佛那是什么山珍海味。 瞧着傻柱那副又怕又怂的模样,何雨生淡淡一笑。 这混小子,就得这么治! 三下五除二地解决了早饭,何雨生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 他对正小口小口珍惜地品尝着奶糖的雨水温和叮嘱。 “雨水,今天大哥要去厂里办入职,就不送你去学校了。你自己路上小心点。”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 “过两天,我教你骑自行车,以后你就能自己骑车上下学了,省得天天走路。” 雨水的大眼睛猛地一亮,用力地点着小脑袋,声音又甜又脆。 “嗯!我听大哥的!” 有了新衣服,有了零花钱,还有了自行车可以学,她觉得现在的日子,简直比梦里还要美。 第67章 雨水妹子的书包,我包了! “何大哥,早啊!” 话音刚落,一个略带虚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许大茂顶着一张蜡黄的脸,脚步踉跄地晃了进来,身上还带着一股子隔夜的酒气。 他一进门,就先对着何雨生点头哈腰,那谄媚的劲儿,比见了厂领导还亲。 何雨生瞥了他一眼,随手拿起桌上最后一个窝头。 “来这么早?吃了吗?没吃垫一口。” 许大茂连忙摆手,捂着隐隐作痛的额头,咧着嘴一脸苦相。 “哎哟,可别提了,何大哥,我这脑袋还跟打鼓似的。昨儿晚上那酒,喝得实在是太猛了,现在胃里还翻江倒海呢。” “行了,少在这儿装蒜。” 何雨生把窝头扔回桌上,眼神锐利地扫向他,“一大早跑我这儿来,有事?” “那哪儿能是装蒜啊,是真难受!”许大茂干笑两声,立马挺直了腰板,清了清嗓子,脸上写满了忠心耿耿四个大字。 “何大哥,我这不是奉了您的令嘛!您昨晚不是交代了,让我帮着看住柱子哥,别让他再犯糊涂,被人三言两语就给忽悠瘸了。我寻思着,这事儿得从根上抓起,从今儿起,我就跟他一块儿上下班,贴身盯着!” 这番话说得那叫一个冠冕堂皇。 何雨生心头暗笑,许大茂这小子,属狐狸的,精明得很。 这哪是来监督傻柱,分明是来自己面前表功,纳投名状来了。 不过,这种主动靠拢的态度,他很欣赏。 他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你有这个心,很好。那这事儿,就交给你了。” “得嘞!您就擎好吧!”许大茂像是得了圣旨,腰杆挺得更直了。 一直闷头吃饭的傻柱,听到这话,手里的窝头啪地一声拍在桌上,猛地站了起来。 他两眼喷火地瞪着许大茂,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许大茂!你他娘的算哪根葱?还要监督我?你拿着鸡毛当令箭是吧!” 许大茂斜乜着他,抱起胳膊,一脸的鄙夷和不屑。 “嘿,傻柱,你还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呐!要不是何大哥给你掌舵,你就是个没头的苍蝇,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人家说两句好听的,你连自个儿姓啥都忘了。我看着你,是怕你又把家里的东西往外搬,是帮你,懂吗?” “我用你帮?” 傻柱气得脸红脖子粗,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你少在这儿挑拨离间!” “挑拨离间?就你那榆木脑袋,还需要我挑拨?” 许大茂嗤笑一声,嘴皮子利索得像刀子,“我要是不来,你今天早上那碗肉菜窝头,是不是又孝敬给聋老太太了?到时候何大哥的皮带抽下来,你别哭爹喊娘!” “你……” 傻柱被噎得哑口无言,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 他有心想扑上去给许大茂两拳,可眼角的余光瞟到一旁不动如山的何雨生,那股子火气硬生生被压了下去,只能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何雨生懒得理会这两人的拌嘴。 有许大茂这条会咬人的狗在旁边盯着,傻柱确实能少犯不少糊涂。 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径直朝门外走去。 刚一出院门,何雨生就愣住了。 只见刘家的刘光天、刘光福,还有三大爷家的阎解成,三个半大小子跟三根电线杆子似的,齐刷刷地戳在他家门口。 看到他出来,三人立马站得笔直。 阎解成更是往前一步,拍着胸脯,一脸郑重。 “何大哥,您放心去上班!我们哥几个说话算话,从今天起,我们陪着雨水妹子一起上下学,保证不让任何人欺负她!雨水妹子的书包,我包了!” 看着这几个小子一本正经的模样,何雨生忍俊不禁。 昨晚那顿饭,没白请。 他上前拍了拍三人的肩膀,心里涌上一股暖意。 “行,有你们在,我放心。去吧。” 推出了那辆崭新的自行车,何雨生跨上车座,迎着清晨的微风,朝着轧钢厂的方向骑去。 车轮滚滚,将四合院里的鸡毛蒜皮远远甩在身后。 这辆新车确实给力,脚下稍微一使劲,就窜出去老远,不到二十分钟,轧钢厂那标志性的高大烟囱和红砖大门就出现在了眼前。 厂门口人来人往,到处都是穿着蓝色工装的工人,自行车的叮铃声和人们的说笑声汇成一片。 何雨生刚把车停好,就听见有人在喊他。 “何大哥!你来得够早的啊!” 他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壮实、皮肤黝黑的青年正朝他挥手,正是运输队的张平。 何雨生笑着走了过去。 “张平,早啊。我第一天报到,总不能迟到。” 他递过去一根烟,顺便打听起来。 “对了,兄弟,这入职是个什么章程?我是直接去咱们运输队找队长,还是得先去趟人事科?” 张平接过烟,麻利地点上,吸了一口,吐出个烟圈。 “那必须得先去人事科啊,何大哥!” 他指了指厂门口的岗哨。 “你得先去那儿领工牌,办手续。那工牌可是咱们工人的身份证,没那玩意儿,你连厂门都进不去!等手续办完了,拿着调令,再来咱们队里,江队长给你安排活儿。” 何雨生恍然大悟。 看来这流程还挺严格。 “多谢了,兄弟,要不是你提醒,我还真得抓瞎。” “客气啥!”张平咧嘴一笑,用手朝厂区里一指,“人事科就在那栋红砖小楼,二层东头,你过去一眼就能瞅见。” 与张平道了声谢,何雨生掐灭烟头,迈步走向那栋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庄严肃穆的红砖小楼。 楼道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年纸张、铁锈和墨水混合在一起的独特气味,像是一头沉睡的老兽,在时间的缝隙里缓慢呼吸。 墙壁上,斑驳的石灰下透出红砖的底色,上面贴着的“鼓足干劲,力争上游”、“抓革命,促生产”的标语,红色的油漆已经微微褪色,却依然带着那个年代独有的灼热烙印。 他走到二楼东头,果然看见一块挂在门上的木牌,上面用黑漆写着三个大字——人事科。 何雨生抬手,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门。 “请进。” 门内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 他推门而入,只见一间宽敞的办公室里,几张办公桌摆放得井井有条。 一个梳着两条麻花辫、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年轻女同志正埋头整理着一沓档案,听到动静,她抬起头来。 “同志,您找谁?” 第68章 何雨生,咱们厂新来的运输队队员 “你好,我叫何雨生,是新来运输队报到的。”何雨生声音沉稳,目光平和地递上了自己的介绍信和调令。 女同志,也就是小赵,起初还带着公式化的微笑,当她接过文件,目光落在“何雨生”三个字上时,手指微不可查地一颤。 她的脑子里瞬间想起了科长这两天三令五申交代下来的事。 就是他!那个从朝鲜战场上下来的战斗英雄,赵副部长亲自打过招呼,孙局长那边也备过案的狠角色! 小赵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动作快得甚至带倒了桌上的一个搪瓷茶杯,发出一声清脆的哐当声。 她却顾不上去扶,声音都有些结巴了。 “何……何同志!您请坐,您稍等一下!” 她几乎是小跑着冲向里间的科长办公室,连门都忘了敲,一把推开,对着里面喊。 “科长!何雨生同志来了!” 话音未落,里间的门帘猛地被掀开,一个戴着黑框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出来,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容,那笑容灿烂得仿佛能把这昏暗的办公室都照亮几分。 来人正是人事科科长,徐良生。 “哎呀!是雨生同志吧?可算把你给盼来了!” 徐良生一个箭步上前,根本没给何雨生开口的机会,双手就紧紧握住了他的手,用力地摇晃着,那股子亲热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何雨生心中明镜似的,这番礼遇,显然是赵卫国和孙文海的面子起作用了。 他不动声色,脸上露出几分受宠若惊的谦逊。 “徐科长,您太客气了。我就是个新兵蛋子,来您这儿办个手续,不敢劳动您大驾。” “哎,这话说的!” 徐良生把手一挥,显得格外豪爽,“什么科长不科长的,见外了!你要是看得起我老徐,以后就喊我一声徐哥!” 他一边说着,一边麻利地从档案袋里抽出何雨生的资料,亲自盖上章,又从抽屉里取出一块崭新的工牌,用一块绒布仔细擦了擦,郑重地交到何雨生手里。 “雨生老弟,这是你的工牌,可得收好了!以后在厂里,这就是你的脸面!” 这番操作,行云流水,把周围几个竖着耳朵偷听的科员看得一愣一愣的。 新员工入职,什么时候需要科长亲自出马,还这般推心置腹的? 何雨生接过那块沉甸甸的铜质工牌,入手微凉,上面刻着他的名字和编号。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块工牌,更是一份人情。 “那我就不客气了,徐哥。以后在厂里,还得多仰仗您提点。”他顺势就把称呼改了过来,给足了对方面子。 “好说,好说!”徐良生见他如此上道,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他把文件往小赵桌上一放,又热情地揽住何雨生的肩膀。 “走,雨生老弟,光有工牌还不行,我带你去行政科,把工作服和劳保用品领了。那帮小子要是看见我亲自带你去,保管给你拿最好的!” 这份热情,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科长的职责范围。 何雨生心中感激,这份人情,他得接着,也得还。 “徐哥,这怎么好意思,太麻烦您了。” 他嘴上客气着,脚下却已经跟着徐良生往外走,“等我发了工资,说什么也得请您和嫂子吃顿便饭,您可千万不能推辞!” “哈哈,你这老弟,够爽快!行,这顿饭我记下了!” 两人勾肩搭背,亲热地走出了人事科。 他们前脚刚走,办公室里瞬间炸开了锅。 “我的天,这何雨生到底什么来头?徐科长跟见了亲爹似的!” “你还不知道?我可听说了,这位是朝鲜战场下来的活英雄!东区武装部的赵副部长,是他老营长!” “难怪啊!我说呢,这背景,硬扎!” 一个上了年纪的王阿姨眼珠子一转,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凑过来。 “你们说,这么一号人物,他……结婚了没有啊?” 此话一出,办公室里几个年轻的、未婚的女同志,脸颊瞬间飞上了两抹红霞,眼神也变得活泛起来。 …… 且说徐良生领着何雨生,一路穿过走廊,直奔行政科。 行政科科长谢志平是个微胖的中年人,正端着个大茶缸子吹着热气,一抬头看见徐良生领着个陌生青年进来,先是一愣,随即立刻满脸堆笑地站了起来。 能在厂里混到科长位置的,个个都是人精。 徐良生亲自领来的人,能是普通角色? “老徐,什么风把你这尊大佛给吹来了?”谢志平哈哈一笑,目光在何雨生身上打了个转。 “给你介绍一下,我新认的兄弟,何雨生,咱们厂新来的运输队队员!” 徐良生拍着何雨生的背,语气里满是炫耀,“老谢,赶紧的,给我兄弟把家伙事儿都配齐了,得要最好的那批!” 谢志平一听运输队的,再看徐良生这态度,心里立马有了数。 他热情地伸出手。 “原来是何同志!久仰久仰!欢迎加入我们炼钢厂的大家庭!” 一番客套后,谢志平立刻转身,对着门口一个正在忙活的年轻科员喊了一嗓子。 “小吴!手里的活先放放!马上去仓库,给何同志领一套全新的工作服、两副劳保手套,再拿个新的搪瓷饭盒!记住,都要质量最好的那批货!” “好嘞,谢科长!”小吴应了一声,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办公室里,谢志平又给何雨生和徐良生泡上茶,三人正准备坐下来,就着这热茶再拉近拉近关系。 就在这时,办公室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年轻人的抱怨。 “哎哟,谢科长,您是不知道,库房里那帮人!把搪瓷饭盒当砖头似的乱码,我刨了半天才给何同志找出个没磕掉瓷的!” 话音未落,小吴已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怀里抱着一套崭新的蓝色工装,手里拎着两副厚实的线织手套,还有一个白底蓝边、印着“劳动最光荣”字样的崭新搪瓷饭盒。 谢志平看了一眼,满意地点点头,接过东西,亲手递到何雨生面前。 “雨生同志,来,拿着。这饭盒你回头找个地方,拿小刀或者钢钉把自个儿名字刻上,省得在食堂打饭的时候被人拿错了。” 他这番话,说得既贴心又实在,满是老大哥关照小兄弟的熟稔。 第69章 等你真把酒摆我面前了再说吧! 何雨生接过来,入手分量不轻,他点点头,郑重地应下。 “谢了,谢科长,我记下了。” “哎,叫什么科长,跟老徐一样,喊我老谢,或者谢哥都行!” 谢志平大手一挥,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脸上露出一丝歉意。 “你看这……我这儿还有个会要开,就不送你了。老徐,你腿脚勤快,再辛苦一趟,把我这兄弟送到运输队去,跟江大海那头倔驴交接一下。” 徐良生一口喝干杯里的热茶,豪爽地一抹嘴。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雨生老弟,咱们走!” 告别了热情的谢志平,何雨生跟在徐良生身后,两人一前一后穿出了办公楼。 轧钢厂的厂区,就像一座钢铁丛林。 高耸的烟囱不知疲倦地向天空喷吐着灰黑色的浓烟,巨大的厂房里传来机器沉闷的轰鸣和金属撞击的铿锵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混杂着煤烟、铁锈和机油的味道。 这是属于一个时代的独特交响曲,充满了力量与希望。 两人没走大路,而是抄了条小道。 脚下是煤渣铺就的路,两旁堆着一些生了锈的钢材和废旧零件。 绕过一个巨大的水塔,前方豁然开朗,一个露天的宽阔大院出现在眼前。 院子里,七八辆军绿色的嘎斯卡车,像是一头头功勋卓著却已显疲态的老牛,静静地趴窝着。 这些车,车头保险杠上还带着磕碰的痕迹,车斗的挡板上甚至能看到细微的弹孔,显然都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伙计。 浓重的柴油味和呛人的尾气味,像是这片场地的灵魂,钻进何雨生的鼻腔,让他瞬间有种回到部队汽车连的错觉。 他们还没走到跟前,一阵雷鸣般的咆哮就从院子中央传了过来。 “猪脑子!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倒车要看两边后视镜!你他娘的把方向盘当麻花拧啊?车屁股都快怼到墙上去了,你眼睛长裤裆里了?” 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穿着一身油污工作服的中年汉子,正指着一个满脸通红、手足无措的年轻学徒破口大骂。 他嗓门洪亮,骂人的话不带一个脏字,却比带了脏字还让人难堪。 那学徒低着头,跟斗败了的公鸡似的,大气都不敢喘。 “全队就这么几台车,个个都跟宝贝疙瘩似的!你小子倒好,早晚给我拆成一堆废铁!现在任务多重,人手多紧张,厂里还尽塞你们这种榆木疙瘩过来,是嫌我江大海头发还不够白吗?” 徐良生一听这动静,无奈地摇了摇头,快步上前,打断了那汉子的训斥。 “我说江大海,你这火爆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对着个新兵蛋子发什么火!” 那被称作江大海的汉子,正是运输队队长。 他闻声转过头,看到是徐良生,脸上的怒气稍稍收敛了些,但眉头依然拧成了个疙瘩。 他目光一扫,落在了徐良生身后的何雨生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老徐,你又给我送人来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信任。 “没错!这可是我给你送来的宝贝疙瘩!” 徐良生一把将何雨生拉到身前,得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何雨生,新来的司机,以后就是你手底下的兵了!” 江大海哼了一声,围着何雨生转了一圈,捏了捏他的胳膊,又拍了拍他的胸膛,像是在菜市场挑牲口。 “嗯,身子骨是够结实,不像那个软脚虾。” 他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带着一股子下马威的劲儿。 “不过光有力气可开不好车。小子,脑瓜子灵光不?会不会开车?别又是那种方向盘都打不明白,还得我从头教起的货色!” 这话一出,场子里的空气瞬间就冷了下来。 徐良生的脸当场就挂不住了。 他把眼睛一瞪,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江大海脸上了。 “江大海!你他娘的狗眼看人低是吧?什么叫会不会开车?我告诉你,我这雨生老弟,正儿八经从朝鲜战场上下来的!十年军龄的汽车兵!开着车在美帝的枪林弹雨里送弹药的时候,你小子说不定还在家玩泥巴呢!” “他摸方向盘的年头,比你当队长的时间都长!论技术,论经验,你江大海给他提鞋都不配!” 江大海整个人都僵住了。 朝鲜战场……十年汽车兵…… 他江大海是狂,是傲,可他对战场上下来的英雄,骨子里是敬畏的! 那是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真爷们儿! 前一秒还嚣张得像头雄狮的江大海,下一秒,脸上的横肉一抖,瞬间堆满了诚惶诚恐的笑容。 他一个箭步冲上来,大手啪地一下拍在自己嘴上,声音响亮。 “哎哟!瞧我这张臭嘴!我有眼不识泰山!何……何师傅!不对,何大哥!” 他双手紧紧握住何雨生的手,那力道,恨不得把何雨生的骨头给捏碎,脸上满是愧疚和热情,“您千万别往心里去!我这人就是嘴贱,是个粗人!刚才那话,您就当我是在放屁!” 何雨生感受着对方手上传来的巨大力道和温度,心中倒没多少波澜。 这种直来直去、脾气火爆的军旅汉子,他见得多了。 往往这种人,没什么坏心眼,认准了你,就能把后背交给你。 他手上也加了几分力道,稳稳地回握住江大海。 “江队长,言重了。” 他轻轻一乐,“没事儿,我们当年在部队的老营长,骂得比这脏多了,我早就习惯了。” 江大海哈哈大笑起来,大手在何雨生的肩膀上重重拍了两下,震得何雨生身子一晃。 “好!好兄弟!我就喜欢你这股爽利劲儿!” 江大海的笑声洪亮而真诚,驱散了场院里最后一点尴尬的气氛。 他转过头,冲着还站在一旁的徐良生一扬下巴,那股子熟悉的糙劲儿又回来了。 “老徐,人我收下了!放心,保管给你带成咱们运输队的一把好手!改明儿我请你下馆子,全聚德,怎么样?” 徐良生斜睨着他,嘴角撇了撇,一脸的不信。 “你这张嘴,就跟那破车发不动似的,光听见响。这话我听了不下八遍了,耳朵都快起茧子了。等你真把酒摆我面前了再说吧!” 他摆摆手,也不等江大海再辩解,转身就走。 第70章 又是哪个领导家里塞进来的关系户 看着徐良生走远,江大海嘿嘿一笑,也不觉得没面子,显然是习惯了。 他转回头,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神色变得郑重起来。 “何大哥,我得跟您交个底。” 他压低了声音,朝四周扫了一眼。 “之前,后勤的刘主任特意打了个招呼,说帮一个新来的司机同志拉点私人物品进城……那个人,就是您吧?” 何雨生心里微微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看来赵卫国那边的关系,已经提前打点到各个环节了。 江大海一拍大腿,脸上露出一种果然如此的表情,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不瞒您说,何大哥,我一听这事儿,心里头就犯了嘀咕。我以为……以为又是哪个领导家里塞进来的关系户,正寻思着怎么给他个下马威,让他知道咱们运输队不是混日子的地方。” 他这话说得坦诚,没有丝毫遮掩。 “可我万万没想到,您是在朝鲜战场上拿命滚过来的真英雄!是我江大海有眼不识泰山,把鱼目当珍珠了!” 江大海的眼神里,是发自内心的敬佩,那是这个年代,一个普通工人对保家卫国军人最纯粹的崇敬。 他觉得,能开着嘎斯卡车在枪林弹雨里穿梭十年的人,那本事是刻在骨子里的,根本不需要任何关系来镀金。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冲着不远处一个正在擦拭车窗的瘦高个年轻人招了招手。 “张平!你过来一下!” 那叫张平的年轻人立刻放下手里的抹布,小跑了过来,脸上带着几分机灵劲儿。 “队长,您叫我?” 江大海指着何雨生,语气不容置疑。 “这是咱们队新来的何雨生同志,何大哥。从今天起,你带他跑两趟,把咱们厂的送货路线、各个车间的门道、还有仓库那帮老油条的规矩,都仔仔细细地给他讲明白了。” 他顿了顿,又指着院子里那些饱经沧桑的老嘎斯。 “尤其是咱们这些老伙计的脾气!哪个离合器高,哪个刹车软,哪儿该勤上油,哪儿爱闹小别扭,你都得让何大哥心里有数!” 最后,他看向何雨生,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商量的味道。 “何大哥,您看……队里这些新兵蛋子,毛手毛脚的,我骂也骂了,就是不开窍。您是老班长出身,有空的时候,能不能也帮忙多指点指点他们?” 这既是安排工作,也是一种变相的示好和托付。 何雨生自然不会拒绝,他爽朗一笑。 “没问题,江队长,都是分内的事儿。” “痛快!” 江大海像是得了什么宝贝,从兜里摸出一包皱巴巴的大前门香烟,抽出一根递给何雨生,又给张平也发了一根,最后才给自己点上。 一时间,三个人站在院子中央,青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在充满柴油味的空气中缓缓弥散。 江大海猛吸了一口,吐出一个厚实的烟圈,最后又对张平叮嘱了一句。 “带何大哥的时候,你小子给我仔细点,慢着点,别着急赶趟儿。听见没有?” “得嘞!您就放心吧队长!”张平赶忙应下。 交代完毕,江大海便转身去忙活别的了。 张平领着何雨生,往领派车单和钥匙的调度室走去。 一路上,张平的目光总是不经意地扫过何雨生。 他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何雨生身上那套崭新的蓝色工装,平整得连个褶子都没有,袖口和领口崭新得像是刚从供销社的货架上拿下来。 再看他手里拎着的那个白底蓝边的搪瓷饭盒,“劳动最光荣”几个红字鲜亮得晃眼,光洁的釉面都能照出人影儿。 张平心里顿时打了个突。 要知道,在轧钢厂,新人分的工服和劳保用品,基本都是老师傅们穿旧了、用旧了的。 像这样从里到外焕然一新的全套装备,别说新人了,就是干了好几年的老师傅都未必能赶上一次。 他心里门儿清,这绝对不是正常流程能办下来的。 “何哥,”张平装作不经意地搭话,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您这身行头……可真亮堂啊。咱们队里,新人能分到这么一整套全新的,您可是头一个。” 何雨生闻言一怔。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人事科的徐良生和行政科的谢志平,怕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和照顾。 他总不能说是科长们特殊关照,那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自己有后台么? 脑中念头急转,含糊地解释了一句。 “哦,这个啊……可能是我刚从部队退伍,厂里按拥军优属的政策,给了点优待吧。” 张平一听,心里瞬间了然了。 退伍军人是有优待,但绝不可能优待到这种地步! 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在他听来,无异于“我上头有人,但是我不说”的潜台词。 他立刻收起了所有试探的心思,脸上堆起了热络的笑容,那份机灵劲儿表现得淋漓尽致。 “那是,那是!国家还能亏待了您这样的功臣不是?” 张平心照不宣地把话接了过来,态度比刚才又恭敬了三分,“何哥您放心,待会儿上了路,这厂里送货的各种道道儿,哪条路近,哪个车间的主任好说话,哪个仓库的保管员爱拿捏人,我一样不落地都跟您说明白了!” 二人并肩走着,张平那点机灵劲儿全用在了琢磨何雨生身上。 他越想越觉得,这位何大哥的来头,恐怕比运输队长估摸的还要大。 “何哥,咱们这第一趟活儿,有点特殊。” 张平侧过半个身子,仿佛怕墙角会钻出耳朵来,“不是往车间送配件,也不是给食堂拉白菜。” 他神秘兮兮地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 “是特供系统的单子。这单子,得去厂委办公室领,跟咱们平时在调度室领的派车单,不是一个路数。” 何雨生眉毛一挑,心里有了几分计较。特供,这俩字在任何年代都分量不轻。 厂委办公室在行政楼二楼,走廊里铺着暗红色的油毡地,擦得锃亮,能映出人影。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墨水和老旧木头的味道,跟外面机油和汗水混杂的气息截然不同。 这里的人走路都带着风,中山装的扣子扣得一丝不苟,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文件在手里哗哗作响。 第71章 这是拿命换来的教训 张平一进这楼,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他弓着腰,脚步放得极轻,脸上那份机灵劲儿也收敛成了十足的恭谨。 他熟门熟路地敲开一扇挂着“后勤联络”牌子的门,对着里面一个戴眼镜的年轻干事点头哈腰,递上自己的工作证。 那干事眼皮都没抬,从一摞文件里抽出一张盖着红戳的单子,又拿出一本厚厚的登记簿,唰唰写了几笔,才把单子和一本巴掌大的通行证一起推了出来。 整个过程,一句话没说。 张平双手接过,倒退着出了门,直到走廊拐角才长舒了一口气,把单子递给何雨生。 “何哥,您瞅瞅。区委机关和友谊商店的。” 何雨生接过单子,目光在那几个烫金的字眼上扫过,心中了然。 这哪里是普通的运输任务,这分明是政治任务。 二人开着那辆老掉牙的嘎斯卡车,在厂区里七拐八绕,最后凭着那本特殊的通行证,进了一个平时铁将军把门的独立院落。 这里是厂区的最深处,与其说是仓库,不如说是个小型堡垒。 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两个穿着崭新工作服的装卸工在等着。 一个挎着五四式手枪的保卫科干事,笔直地站在月台边。 他身边,正是刚才在办公室里发单子的那位眼镜干事,手里拿着个文件夹,表情依旧严肃。 张平熄了火,冲何雨生递了个眼色,那意思是:少说,多看。 货物都是用木条箱钉死的,上面贴着封条。 眼镜干事拿着清单,一个一个地念出编号,保卫科干事则亲自上前,用手敲击箱体,确认无误后,才示意装卸工搬上车。 整个过程,只有清单纸张翻动的声音和木箱磕碰的闷响。 何雨生站在一旁,双手插兜,看似闲散,实则眼角的余光将一切尽收眼底。 这套流程,比他在部队里押运军火还要严谨几分。 货装完了,重头戏才上演。 那名保卫科干事一挥手,示意张平下车。 他自己则像个经验老到的猎人,开始围着这辆老嘎斯转悠。 他先是趴在地上,检查车底盘有没有夹带,然后打开驾驶室的门,用手在座椅下面、工具箱里、甚至遮阳板后面一寸一寸地摸索。 最后,他甚至打开发动机盖,连引擎的缝隙都拿手电筒照了个遍。 检查完毕,确认无误,他才直起身,从眼镜干事手里接过一卷印着“特供物资,启封必究”的封条,亲手将车厢后挡板的锁扣处贴了个结结实实。 “好了。”他吐出两个字。 何雨生走到车头,拿起摇把,对准曲轴的缺口插了进去。 他深吸一口气,腰马合一,双臂猛然发力。 “嗡……嗡……轰!”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咆哮,老嘎斯发动机喷出一股黑烟,剧烈地抖动起来,随后转为平稳的轰鸣。 张平在一旁看得眼睛都直了。这摇把启动可是个技术活, 没几分蛮力和巧劲儿,能把人胳膊给别折了。 何大哥这一手,干净利落。 卡车缓缓驶出堡垒般的院落,将那压抑的气氛甩在身后。 “张平,每次都这么麻烦?”何雨生单手扶着方向盘,车开得极稳。 “哪儿能啊!” 张平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后背的衣服都湿了。 “就这特供系统的活儿,才这个阵仗。尤其是友谊商店,那水深着呢!里面卖的东西,都是给洋人和大领导的,金贵着。流程卡得死严,生怕哪个环节出了纰漏,或者有人动了歪心思。” 何雨生点了点头,又问了一句:“区委会和友谊商店,都在东城吧?” “对,都在东城,离得不远。” 张平看着何雨生在满是坑洼的厂区道路上如履平地,方向盘在他手里像是活过来一般,每一次颠簸都被化解于无形,心里佩服得五体投地。 “何哥,您这开车的手艺,绝了!比咱们队长还稳当!” 车子出了厂门,汇入车流,张平的话匣子也彻底打开了。 他觉得,必须得把压箱底的干货都掏出来,才能对得起何大哥这通天的背景和神乎其技的车技。 他清了清嗓子,身体前倾,活像个传授独门秘籍的老师傅。 “何哥,咱们跑运输,里面的道道儿,我给您捋捋。这活儿,得分四类。” “第一类,就是咱们今天拉的,特供系统。给区委大院、友谊商店送货。这里的原则就八个字:规规矩矩,手脚干净。多一眼别看,多一嘴别问,更不能有半点歪心思。车上掉根针,都得是大事儿。” “第二类,是厂区系统。比如给兄弟单位,像轧钢厂、纺织厂的食堂送咸菜、酱菜这些副食品。这活儿油水足,食堂的大师傅们都敞亮,去了管饭,临走还能塞你两包烟。但有一条,得准时。人家等着下锅呢,你给耽误了,下次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何雨生静静地听着,偶尔点点头。 这些信息,是书本上永远学不到的生存智慧。 “第三类,是文教卫生系统,学校、医院这些。他们横,但卡不住咱们。所以啊,跟咱关系好的,优先送,保准时。要是关系一般,或者哪个不开眼的得罪过咱,那就让他们等着。实在不行,一个电话过去,让他们自己派人来拉。爱要不要!” 张平说到这儿,脸上露出得意,这是属于底层劳动者的狡黠。 “最后一类,最要紧!” 他的神色瞬间变得无比严肃,声音也沉了下来,“跑远郊,给供销社或者偏远公社送货。供销社的还好,大部分都是自己来提。我跟您说的,是跑山路!何哥,您记死了,要是路上,尤其是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沟子里,有人拦车,不管是招手还是躺地上,只要不是穿着制服的公安同志,您千万别停!一脚油门,直接闯过去!千万别心软!” 张平的眼神里透着一股后怕。 “这年头,看着太平,可总有那么些亡命徒。你一停车,轻则被讹上一笔,重则连人带车都给你吞了!这是拿命换来的教训,咱们队里以前出过事儿!” 何雨生心中一凛。 他经历过枪林弹雨,对人性的恶有最深刻的认识。 张平这番话,看似粗糙,却字字珠玑,是这个时代最宝贵的经验之谈。 “我记下了。”他郑重地回应。 就在这时,嘎斯卡车的发动机突然传来一阵咯楞楞的异响,像是喉咙里卡了石子,车身也跟着一阵不正常的颤抖。 第72章 这声谢,你受得起 张平的脸色一变,侧耳仔细听了听,眉头紧紧皱起。 “坏了,分离轴承老化,估计快散架了。” “何哥,这……这可咋整?别给撂半道上!” 何雨生握着方向盘的手稳如泰山,只是侧耳听了听那声音的频率,表情没有半点波澜。 他轻踩一脚离合,又松开,发动机的噪音随之变化。 “问题不大,还能撑。先慢点开,把货送完。这动静,回厂里之前散不了架。” 他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底气。 张平那颗悬着的心,莫名其妙就落回了肚子里一半。 接下来的两个卸货点,流程依旧繁琐得令人发指。 每一次交接,都是一轮新的盘问、核对、签字、盖章。 等把最后一个木箱卸下,拿到签好字的回执单,已经是晌午头了。 毒辣的日头烤着大地,老嘎斯的铁皮车门烫得能煎鸡蛋。 张平一屁股坐回副驾,拧开军用水壶咕咚咕咚灌下半壶凉白开,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我的亲哥,您算是见识了吧?跑这趟活儿,比跟人打一架还累心!这帮孙子,就差没把咱俩扒光了检查!” “吃公家饭,端铁饭碗,谨慎点是本分。” 何雨生发动汽车,那刺耳的异响再次响起,像是在催促他们。 “先回厂,吃饭。这车下午得进修理班,原先想带您认认其他路的计划,怕是得泡汤了。”张平一脸的懊恼。 “不碍事,先解决车的问题。” 何雨生心里却另有盘算。 回厂好啊,正好去见识见识六十年代国营大厂的食堂是什么光景。 那地方,鱼龙混杂,消息灵通,是融入一个新环境最好的突破口。 回厂的路上,车开得不快。 张平从兜里摸出一包大生产,磕出一根递给何雨生,又给自己点上一根,猛吸了一口。 青白色的烟雾从他鼻孔里喷出,他眯缝着眼睛,像个老江湖一样打量着何雨生。 “何哥,我冒昧问一句,您……搞对象了没?” 何雨生接过烟夹在指间,却没有点燃,只是摇了摇头。 “还没。”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自己这个年纪,在这个时代,没成家就是天大的事儿,背后不知道要被人嚼多少舌根。 可他那来自后世的灵魂,对此却毫无波澜。 男人三十一枝花,正是拼事业的黄金年纪,急什么? 张平一拍大腿,仿佛这比车坏了还严重。 “那可得抓紧啊!” 他把身子凑过来。 “何哥,听兄弟一句劝。咱们这活儿,要想找个好媳妇儿,就得多往纺织厂那条线跑!” 他伸出被烟熏得发黄的手指,在空中点了点。 “那儿,全是水灵灵的年轻女工!一下班,厂门口乌泱泱一片,跟赶集似的。隔壁机修厂的老赵,就他那张马脸,愣是从纺织厂给领回来一个俊媳妇儿!这事儿,得主动!” 何雨生哑然失笑,这张平,真是个热心肠的实在人。 “谢了兄弟,我记下了。” 张平嘿嘿一笑,话锋猛地一转,又愁眉苦脸起来。 “唉,就怕下午检修,那才叫一个头疼。咱们队里这几台车,都是些老功臣,浑身上下没一处好地方。零件?甭想了,缺得厉害。全靠咱们这些司机自己琢磨土法子,拆东墙补西墙。有时候一个螺丝都得磨半天。” 何雨生心里也是一动,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车的事还好说,我担心的是这路。今天跟你走了一趟,明天要是江队派个别的活儿,我两眼一抹黑,抓瞎了。” “嗨!我当多大事儿呢!” 张平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胳膊,脸上又恢复了那股机灵劲儿。 “何哥,您放心,队里早给您安排好了。以后跑城里的活儿,肯定给您派个学徒工跟着。那小子机灵,四九城的路门儿清。再说了,有个人跟着,点货、搭把手装卸,您也能省不少力气不是?您呐,就当顺手带个徒弟了。” 何雨生心中一暖。 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安排,却都是最实际的帮助。 “张平,谢了。你今天跟我掰扯的这些门道儿,比给我几斤肉票都实在。要我自己摸索,不知道得走多少弯路。” “何哥,您这话就见外了!” 张平把烟头弹出窗外。 “帮您,不就是帮我自己嘛!您是不知道,队里就我跟队长两个老的,活儿多得压死人,都快跑断腿了。您早点上手,把活儿分担起来,咱们大家伙儿不就都能松快松快?” 何雨生闻言,却郑重地摇了摇头,他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张平。 “话不能这么算。” “你把安身立命的经验和吃饭的门道,毫无保留地教给我。这份情,这份提点,搁在战场上,那就是老兵塞给新兵的保命符,是能在枪林弹雨里活下来的通行证。张平,这声谢,你受得起。我何雨生,记你这份情!” 张平被他看得一愣,随即一股热流从心底涌了上来,浑身都觉得熨帖。 他知道,自己没看错人。 这位何大哥,不光是车技好、背景硬,更重要的是,为人实在,懂感恩,重情分! 跟这样的人搭伙,心里踏实! 那嘎斯车就如同打了胜仗归来的老兵,浑身叮当作响,带着一路风尘,终于回到运输队的停车场里。 刺耳的刹车声刚落,一个穿着油污工作服,正撅着屁股在一辆解放卡车底下捣鼓的壮硕汉子猛地抬起头。 他满脸的机油,正是运输队长,江大海。 他瞧见安然无恙归来的嘎斯车,又看了看从驾驶室里跳下来的何雨生和张平,眼里闪过意外。 “哟,这么快就回来了?” 张平一溜烟从副驾跳下来,满脸红光,也顾不上擦汗,就冲着江大海嚷嚷开了。 “队长!你可真是捡到宝了!何哥这车技,绝了!又快又稳,半点不拖泥带水!就友谊商店那老门房,出了名的茅坑石头,愣是让何哥三言两语给说得服服帖帖,连烟都没递一根!” 他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回执单扬了扬。 “我先去调度室销单子,你们聊!” 说完,便一溜烟地跑了。 第73章 江队长的人,还能亏待了? 江大海直起身子,用一块破布擦了擦手上的油污,迈着沉稳的步子朝何雨生走来。 他那双锐利的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何雨生,目光里带着探究,更带着几分压抑不住的满意。 “第一天跑特供线,感觉咋样?没被那帮孙子的阵仗给吓着吧?” 何雨生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不卑不亢。 “流程是生疏了点,不过有张平兄弟在旁边指点着,心里有底。跑下来,也就那么回事。” “好!真不错!” 江大海的手重重地拍在何雨生的肩膀上,那力道,寻常人怕是得趔趄一下。 可何雨生却纹丝不动,身板挺得像一杆标枪。 江大海眼里的欣赏之色更浓了。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今天这趟活儿,既是让张平带何雨生熟悉业务,也是他江大海的一次考校。 要没点真本事,光凭赵副部长的面子,想在运输队站稳脚跟,难! 现在看来,这何雨生不光技术过硬,为人处世也是个明白人,是块好钢! 江大海心里有了计较,他转过身,对着停车场另一头大吼一声。 “王德发!刘喜!李老根!都给我滚过来!” 话音刚落,三个穿着工作服的年轻人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在江大海面前站成一排。 一个瘦高个,一个敦实,还有一个年纪稍长、看着最老实巴交的。 “队长,您吩咐!” 江大海下巴一扬,指着何雨生,声音洪亮如钟。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何雨生师傅,从今天起,就是咱们运输队正儿八经的驾驶员了!都把眼睛放亮点,何师傅是从朝鲜战场上下来的老汽车兵,一身的本事!以后都给我机灵点,好好跟何师傅学!” 这话一出,三个学徒工的眼睛瞬间就亮了,齐刷刷地看向何雨生,目光里充满了恭敬和崇拜。 在这个年代,上过战场的兵,尤其是汽车兵,那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何师傅好!”三人异口同声,腰杆挺得笔直。 那个年纪稍长的李老根往前一步,一脸憨厚地搓着手。 “何师傅,我叫李老根。以后您车上的脏活累活,擦车、换机油,您招呼一声,全包我身上!” 另外两个也赶紧表态。 “何师傅,我叫王德发!” “我叫刘喜!我们肯定听您的话,用心学!” 何雨生看着眼前这三张年轻而热切的脸,心中也是一暖。 他点了点头,没有摆架子。 “以后我修车保养的时候,你们就在边上看着,我怎么做,都会跟你们讲。你们的任务,就是把工具递准了,多看,多记,多练。这手上的活儿,是看会的,不是说会的。” “明白了,何师傅!” 江大海满意地点点头,这事就算定了。 他看了看天色,大手一挥,做了安排。 “行了!下午,我、何师傅、还有张平,一人带一个,把队里这几台车,从里到外,给我彻彻底底地过一遍!该紧的螺丝紧紧,该上的油上上!” 他转向何雨生。 “雨生,没问题吧?” “没问题,队长。”何雨生干脆利落地应下。 “好!那现在……先吃饭!” 江大海脸上露出了爽朗的笑容,他把手上的破布往车头一扔。 “走!去食堂!今儿我做东,给雨生你接风洗尘!张平那小子也一块儿!”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食堂走去。 路上,销单回来的张平追了上来,凑到何雨生身边,压低了声音提醒。 “何哥,待会儿打饭得用饭票。咱厂里的食堂,得先去财务室用粮票和钱换成厂里专用的票,不然人家不收。你今儿头一天,先用我的,明天记着去换。” “谢了兄弟,又让你费心。”何雨生心中记下这桩事。 很快,众人就到了食堂门口。 一股饭菜的混合香气扑面而来,里面人声鼎沸,打饭的窗口前已经排起了长龙似的队伍。 何雨生见状,下意识地就要往队尾走。 “哎!何哥,你干嘛去?” 张平一把拉住了他,脸上带着神秘的笑意。 何雨生有些不解。 “排队打饭啊。” 张平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他指了指那长长的队伍,又指了指最前面一个几乎没人的窗口,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却透着一股子难以掩饰的自豪。 “何哥,记住了!在咱们炼钢厂,别人得排队,咱们运输队的,不用!那是咱们开着车,顶风冒雪,披星戴月,拿命在路上跑换来的脸面!是全厂上下都认的规矩!” 没等何雨生反应,张平已经挺胸抬头,领着他径直走向那个空无一人的窗口,把饭盒啪地一声拍在台子上,冲里头打饭的师傅一扬下巴。 “王师傅,两份儿红烧肉炖土豆,俩大馒头!肉多给点,汤浇透了!” 那打饭的王师傅见了是运输队的人,脸上立马堆起笑,手里的铁勺在肉盆里一搅,专挑肥瘦相间的往饭盒里盛,满满当当,冒着尖儿,油汪汪的汤汁顺着米饭缝隙渗下去,看得人直咽口水。 “得嘞!江队长的人,还能亏待了?” 何雨生心里暗自咋舌,这运输队的待遇,简直是天差地别。 他端着沉甸甸的饭盒,跟着江大海和张平找了个空桌坐下。 三人也不多话,埋头就是一顿风卷残云。 这体力活干下来,肚子里早就唱空城计了,几大口米饭配着油润的红烧肉下肚,那股子满足感,从胃里一直暖到心窝。 饭刚扒拉完,江大海用袖子一抹嘴,站起身来,声如洪钟。 “走!回队里,开整!” 他目光转向何雨生,语气缓和了些。 “雨生,你头天上班,跑了一上午也累了。你先回宿舍眯瞪一会儿,下午这活儿,有我们几个就成。” 张平也赶忙帮腔。 “是啊何哥,那破车不着急,你先歇着,养足了精神头再说。” 何雨生却笑着摇了摇头,把饭盒摞好,站起身,身板依旧笔直。 “队长,好意心领了。可我这身子骨,是在战场上练出来的,不困。再说了,我也想摸摸队里这些车的老底,早点干完,心里也踏实。” 他这话不卑不亢,却透着一股子军人特有的执拗和干练。 江大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里那份欣赏又多了几分。 这小子,不光技术好,还是个肯下力气的实在人! “行!既然你小子不惜力,那就一起干!” 第74章 我这手头,最近实在有点紧 回到停车场,江大海用脚尖踢了踢角落里一辆最破旧的嘎斯-51卡车,那车浑身打着补丁,漆皮都起了卷儿,像个挨了炮弹、苟延残喘的老兵。 “雨生,就它了!” 江大海点了根烟,狠狠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里都带着一股子憋屈。 “娘的,这破车,是咱们队里年纪最大的,毛病也是最多的!车轮轴承一跑起来就响,跟哭丧似的。车身上这些补丁,都是以前剐了蹭了,咱们自己敲打出来的。厂里条件就这样,新车想都别想,只能这么缝缝补补对付着开。再开两年,我看就该直接回炉炼钢了!” 何雨生却没说话,他绕着那辆破车走了一圈,伸手在轮胎上拍了拍,又俯身看了看底盘,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在朝鲜战场上,别说这种只是老旧的车了,就是被炸得只剩个车架子,他和战友们都能用东拼西凑的零件,愣是给它重新拼装起来,再次开上火线。 眼前这辆,在他看来,不过是些小毛病。 他走到车头,二话不说,哗啦一声掀开了沉重的引擎盖,一股浓重的机油味扑面而来。 “在朝鲜,比这烂得多的车,我都给它从零件状态拼回来过。” 他淡淡地撂下这句话,便俯身钻了进去。 江大海和张平对视一眼,都被何雨生那股子云淡风轻的自信给镇住了。 何雨生目光如炬,扫过布满油污的发动机舱,手指精准地搭在了化油器上。 他没急着动手,而是先静静地听了听,随即手腕一动,抄起扳手,三下五除二,就将整个化油器和空气滤清器总成给拆卸了下来。 他把拆下的零件放在一块干净的破布上,空气滤清器的滤芯里塞满了黑乎乎的柳絮和尘土,化油器接口处也满是油泥。 “得用煤油好好洗洗。”他自言自语。 这时,学徒李老根抱着一桶煤油和工具箱小跑了过来,看到何雨生把化油器拆得七零八落,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心里直打鼓。 “何……何师傅,这全拆散了,还能装回去吗?以前老师傅们修,最多也就通通油路……” 何雨生抬起头,冲他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强大的安抚力量。 “能拆就能装。你就在旁边看着,用心记。这东西就跟人的五脏六腑一样,光在外面挠痒痒解决不了问题,得把病根挖出来。” 他用钳子夹起浮子针,指给李老根看。 “你看这浮子针,尖头磨损得都有豁口了,油面肯定控制不稳,车开起来一准儿爱熄火,还费油。再看这几个量孔,让油里的杂质堵得就剩针尖那么大个眼儿了,供油不畅,车能有劲儿才怪!” 李老根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些道理,以前从来没人跟他这么掰开揉碎了讲过。 何雨生一边讲解,一边手上不停,检查的范围也越来越大。 很快,新的问题接二连三地被他揪了出来。 他钻进车底,敲了敲离合器外壳,听了听声音,眉头就皱了起来。 “离合器片磨得跟纸一样薄了,踩着沉,结合的时候还打滑。” 他转了转方向盘,感受着那巨大的旷量,又摇了摇头。 “方向盘虚位大得能养鱼,跑起来肯定画龙。” 他抓住传动轴用力晃了晃,一阵“咯噔咯噔”的异响传来。 “传动轴的万向节也松了,急加速的时候,车底下非得跟打鼓似的响。” 一个个问题被他精准地诊断出来,江大海和张平在旁边听着,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考校,逐渐变成了震惊,最后是彻彻底底的服气。 整个下午,何雨生的身影就没离开过那辆破车。 他时而钻进车底,只露出一双沾满油污的腿;时而探身进引擎盖里,专注得像是对待一件艺术品。 扳手、钳子、螺丝刀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每一次拆卸,每一次紧固,都充满了韵律感。 原主那双修了十几年车的老茧手,配上何雨生从战场上带来的铁血经验和超越时代的认知,让这辆行将就木的嘎斯-51,仿佛迎来了一次脱胎换骨的新生。 夕阳的余晖将轧钢厂高大的烟囱染成了一片金红色,刺耳的下工铃声响彻整个厂区,宣告着一天辛劳的结束。 人潮如蚁,从各个车间里涌出,汇向厂门口。 傻柱混在人群里,心里跟揣了只兔子似的,七上八下。 揣在兜里的手,一会儿攥成拳头,一会儿又松开,掌心沁出了一层细汗。 他一整天都在给自己鼓劲儿,什么“亲兄弟明算账”,什么“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可一想到贾东旭那一家子,话到嘴边就软了。 “柱子!这儿!” 不远处,许大茂正倚着厂门口的石狮子,冲他挤眉弄眼。 他身边站着的,正是脸色蜡黄、一副被掏空了身子模样的贾东旭。 傻柱心里咯噔一下,磨磨蹭蹭地挪了过去。 他眼角的余光瞥了一圈,没见着一大爷易中海的身影。 想来也是,一大爷这是怕了自家大哥,怕掺和进来,被大哥那双在战场上杀过人的眼睛一瞪,落不着好。 “东旭哥,下班了。”傻柱干巴巴地打了声招呼。 贾东旭闻言,长长地叹了口气,原本就蜡黄的脸上更添了几分菜色,眼窝深陷,满脸的疲态,活像一宿没睡觉。 他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眼神都是涣散的。 傻柱嘴唇嗫嚅了半天,那句还钱就跟含了块烙铁似的,怎么也吐不出来。 看着贾东旭这副模样,他心里的那点硬气,顿时泄了七七八八。 “咳咳!” 一旁的许大茂见他这怂样,故意重重地咳嗽了两声,拿眼角一个劲儿地瞟他,那眼神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赶紧的!你大哥可等着信儿呢! 傻柱被他这一催,脸憋成了猪肝色,知道今天这关是躲不过去了。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上刑场一般,终于鼓足了勇气,声音却还是低了八度。 “那个……东旭哥,你看……我这手头,最近实在有点紧。你那儿……能不能先匀我点儿?” 第75章 别光说不练,往这儿打! 贾东旭仿佛没听清,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那点仅存的血色也褪得一干二净。 他把脑袋一耷拉,声音里带着哭腔。 “柱子,不是哥不还你。实在是……实在是家里揭不开锅了啊!你嫂子那点工资,要养活我,要养活我妈,还有棒梗那张嘴,一天都不能断了嚼谷。我这身子骨你又不是不知道,连根重些的木头都扛不动,兜里比脸都干净,哪有钱还你啊!” 他这番话说得声情并茂,眼眶都红了,仿佛傻柱不是来要账的,而是来逼他全家上吊的债主。 傻柱最见不得这个,心立刻就软成了一滩泥。 可许大茂的眼刀子,像冰锥子一样扎在他后背上,让他一个哆嗦,又清醒了几分。 他想起大哥的嘱咐,要是空着手回去,那顿收拾怕是免不了。 “东旭哥,我……我也不是让你全还。我大哥回来了,我这当弟弟的,总得有点表示不是?你看……你先还我一块、八毛的也行,好歹让我在我大哥面前有个交代……” 这话一出口,贾东旭心里就有底了。 他算是看透了,傻柱就是个面软心更软的货色。 他脸上的凄苦瞬间收敛了三分,取而代之的是不耐和蛮横。 他猛地抬起头,脖子一梗,语气也硬了起来。 “没有!一分都没有!你就是要我的命,我也变不出一分钱来!傻柱,你也是个浑人!你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呢?我这一大家子五六口人,嗷嗷待哺,天天就指着那点棒子面糊口!你跟我过不去,不就是逼我们全家喝西北风吗?” 他越说越来劲,甚至还往前挺了挺那单薄的胸膛,指着傻柱的鼻子。 “再说了!你大哥不是回来了吗?我可听说了,开上大卡车了,是正经的司机!那是什么待遇?一个月工资加上各种票,比我跟你嫂子加起来都多!他那么有钱,你还好意思来找我这个穷哈哈要钱?你是不是成心跟我贾家较劲?” 这一连串的道德绑架和歪理邪说,直接把傻柱给砸懵了,愣在原地,张口结舌,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我呸!” 一直没吭声的许大茂,此刻再也忍不住了,一口浓痰啐在贾东旭脚边。 他抱着胳膊,一脸的鄙夷和不屑,那张尖嘴猴腮的脸上写满了嘲讽。 “贾东旭,我今儿算是开了眼了!借钱的时候,那叫一个孙子样,柱子兄弟、好兄弟叫得比谁都亲!现在还钱了,你倒成了大爷了?怎么着,钱进了你的口袋,就姓贾了?你这叫滚刀肉!纯粹的没脸没皮!就你这德行,活该你穷一辈子!” 这番话骂得又尖又损,狠狠扎在了贾东旭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上。 他那张黄蜡脸瞬间涨得跟块紫布似的,恼羞成怒,指着许大茂的鼻子就破口大骂。 “许大茂!你他娘的算个什么东西!我们哥俩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吗?你再敢放一个屁,信不信老子揍你!” 说着,他还色厉内荏地挥了挥那瘦得跟鸡爪子似的拳头,仿佛真要动手。 “哟呵?”许大茂被他这副外强中干的样子给逗乐了,他非但没怕,反而往前凑了一步,用下巴对着贾东旭的拳头。 “来!你动我一下试试?就你这痨病鬼的样儿,风大点儿都能给你吹折了,还想揍我?” 他上下打量着贾东旭,眼神里的轻蔑不加掩饰,嘴角的笑容愈发刻薄。 “我告诉你贾东旭,小爷我收拾你,就跟玩儿似的!” 话音未落,许大茂唰地一下撸起了自己的袖子,露出两条虽然不算粗壮,但比贾东旭结实不少的胳膊,挑衅地一扬眉。 “来啊!别光说不练,往这儿打!” 贾东旭被许大茂的气势逼得连退半步,那只扬起的鸡爪拳,在半空中尴尬地停着,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他一张脸憋成了酱紫色,色厉内荏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许大茂,你少跟我在这儿耍横!论辈分,我怎么着也算你半个哥!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没规矩,没教养的东西!” 他这是打不过,就想拿辈分压人。 可许大茂是吃这套的人吗? 他嗤笑一声,尖刻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在贾东旭脸上。 “辈分?你也配提辈分?贾东旭,你今儿个就给我把话说明白了,欠柱子的钱和粮票,你到底是还,还是不还?别扯那些没用的!今儿你要是不把东西一五一十地吐出来,这事儿就没完!” 傻柱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一边是大哥的死命令,一边是贾东旭那副快要咽气的惨相。 他迎着许大茂催促的眼神,只能又硬着头皮,往前凑了半步,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几分哀求。 “东旭哥,你就……你就当可怜可怜我……我大哥那脾气,你是知道的……我这要是空手回去……” “可怜你?谁来可怜我们家啊!” 贾东旭一听这话,立马又要开始他的哭穷大戏,鼻涕眼泪似乎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你给我闭嘴!” 许大茂猛地一声断喝,直接打断了贾东旭的表演。 他上前一步,几乎是贴着贾东旭的脸,眼神里满是冰冷的讥讽和鄙夷。 “贾东旭,你还有脸在这儿哭?我问你,前两天柱子他大哥刚回来,在院里收拾他的时候,你小子在哪儿?” 许大茂的声音陡然拔高。 “柱子被他大哥用皮带抽得跟孙子似的,满院子打滚!你贾东旭,还有你那个老虔婆妈,你那个媳妇儿,你们一家子,有一个人出来替他说一句话吗?啊?!” 他伸出手指,几乎戳到贾东旭的鼻梁上。 “别说求情了!柱子最后被打得瘫在地上,嘴唇都干裂了,你们贾家有一个人端过一碗水吗?没有!一个都没有!你们一家子就扒在门缝里看热闹!我看得清清楚楚!你们心里指不定多乐呵呢!” 许大茂这番话,在傻柱的脑子里轰然炸响! 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画面,瞬间冲破了理智的堤坝,变得无比清晰。 大哥那双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睛…… 皮带撕裂空气时发出的“咻咻”声…… 抽在背上、腿上,那深入骨髓的剧痛…… 他趴在冰冷的地上,像一条被打断了脊梁的狗,屈辱的泪水混着尘土糊了满脸。 而那时,他一心护着的贾家,就在一门之隔的地方。 他甚至能感觉到,门缝后面,那一双双幸灾乐祸、冷漠无情的眼睛。 是啊……没有一个人出来。 没有一句“大哥,别打了”。 甚至没有一碗水…… 自己掏心掏肺,把本就不多的工资接济他们,把食堂带回来的饭盒优先给棒梗吃,换来的,就是在他最狼狈、最痛苦的时候,一家子的冷眼旁观! 第76章 活该让人骗一辈子!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傻柱的脚底板,瞬间窜到了天灵盖。 紧接着,是火山喷发般的滔天怒火! 那点仅存的同情和不忍,在这一刻,被烧得一干二净,连灰都不剩! 他猛地抬起头。 再看向贾东旭时,那双原本还带着犹豫和恳求的眼睛里,只剩下了冰冷的、像是要吃人的凶光。 “贾东旭。” “还钱。” 贾东旭被他这眼神看得心里一突,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他强撑着,嘴硬道:“我……我都说了,没有!” “我再问你一遍。” 傻柱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躯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死死地盯着他,“还、钱!” “你……”贾东旭被这股气势吓得腿肚子都开始转筋,但滚刀肉的本性让他依旧不肯松口,反而耍起了无赖。 他脖子一横,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没有!就是要我的命,我也拿不出一分钱来!傻柱,你还想动手不成?你动我一下试试!” 话音未落,他瞅准一个空当,转身就想往人群里钻,企图溜之大吉。 “你他娘的还敢跑!” 傻柱被他这无赖行径气得浑身发抖,胸膛剧烈起伏,却又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扭头看向许大茂,眼睛都急红了。 “大茂,这……这怎么办?” 许大茂抱着胳膊,冷笑一声,给他支了个损招。 “怎么办?简单!你就在这厂门口,扯开嗓子喊!就喊贾东旭欠债不还,是个老赖!你看他以后在厂里还抬得起头来不!” 这招够阴,也够狠。 可傻柱听了,却猛地摇了摇头。 他骨子里那点所谓的江湖义气还在作祟,更重要的是,他害怕。 他怕大哥知道了,会觉得他手段下作,不够光明磊落,到时候,那顿皮带抽得只会更狠。 “不行!不能这么干!” 傻柱咬着牙,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他做不出那种背后捅刀子的事,他要的,是堂堂正正地把钱要回来! 下一秒,他不再犹豫,迈开大步,朝着贾东旭逃窜的方向就追了上去,嘴里发出一声怒吼。 “贾东旭,你今天不把钱还我,老子跟你没完!” “嘿,这头倔驴!” 许大茂无奈地骂了一句,嘴角却勾起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容,也立刻抬脚跟了上去。 傻柱和许大茂一路追着贾东旭,气喘吁吁地冲到95号院门口。 天色渐暗,胡同里只剩下几缕残阳,把三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贾东旭,你给我站住!” 傻柱嗓子都喊哑了,额头青筋暴起,一把拽住贾东旭的胳膊,“你还有点脸吗?欠钱不还,还敢跑?” 许大茂也跟上来,冷笑着堵在一旁:“别想溜!今儿个要是不给个说法,你就等着明天全厂都知道你是个赖皮鬼!” 贾东旭被两人围在门口,无路可退。他嘴唇哆嗦了一下,本能地往后缩,却又死撑着抬起下巴:“我说了没钱就是没钱!你们俩非逼我干什么?杀人放火啊?” 傻柱眼睛血红,胸膛剧烈起伏。 “少废话!” “那会儿我挨打的时候,你们一家子一个字都不吭,现在倒会装可怜了?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比你惨多了?家里啥都没有,全靠我哥接济。今天这事,不给句痛快话,你甭想进屋!” 他越说越激动,拳头攥得咯咯作响,那股狠劲连许大茂都有些侧目。 贾东旭见状心虚,两条腿开始打摆子,可突然灵机一动,他脸上的横肉瞬间垮下来,一副哭丧模样。 “柱子……不是哥不还,是实在没法还啊!秦姐怀着孩子呢,这几天吐得饭都吃不下,人瘦了一圈。我要真有点东西,还不得先孝敬她?再说,她肚子里的可是我们这一大家子的命根子呀……” 秦淮茹三个字像一道魔咒,在空气中炸开。 傻柱整个人愣住了。 怒火像被泼了一盆凉水,从头顶浇到底。 他喉结滚动半天,只憋出一句:“秦姐……她怎么样了?” “还能咋样?” 贾东旭顺势抽噎起来,“天天躺床上喘气,要不是为了省粮食,她早饿晕过去啦!柱子,就当哥求你,看在秦姐的面上,这回就算了吧……” 这句话砸进傻柱心窝,他脑袋嗡的一声空白。 所有的恨、所有的不甘,都被那两个字压碎——秦姐。 许大茂看得牙痒痒,上前一步破口大骂:“呸!不要脸的玩意儿,有本事欠债赖账,也有本事拿老婆孩子当挡箭牌?!合着全世界就他媳妇金贵是不是?傻柱,你醒醒吧,人家这是拿你的良心当狗耍!” 但傻柱已经听不到外界声音,只盯着自家鞋尖发呆。 一想到秦淮茹苍白无力地躺在炕上,他哪还凶得起来? 就在这时,贾东旭猛然矮身,一个猫腰钻进院门。 砰一声,大铁门反锁! “妈的!” 许大茂扑空之后差点摔倒,当场跳脚狂骂,“姓何的,你看看你干出来的是人事吗?!舔狗舔到骨头里去了吧?!活该让人骗一辈子!” 院墙内传来插销落锁的清脆声,还有棒梗奶声奶气的大叫—— “妈妈,有坏蛋敲门呢!” 胡同里风吹过,只剩满腔怒火无处发泄。 …… 何雨生准点回家,一推开中院的小铁门,就瞅见许大茂正对着自家弟弟劈头盖脸输出: “……真服了你这个死忠狗!刚才那德行,比小媳妇还软塌塌,让人一句‘秦姐’就跪下磕头!亏还是轧钢厂的大厨呢,我看以后直接去做棒梗家的保姆算球!” 傻柱低眉顺眼蹲墙根,不敢吱声,小动作不停搓手指头,好像能把羞愧揉成渣吞进去似的。 何雨生皱眉走近,一脚踢在傻柱屁股上,把他踢得一个趔趄险些栽倒。 “丢死人现眼货,还敢回来?” “大哥,大哥您消消气……” 傻柱赶紧爬起来赔笑,小心翼翼伸手护住屁股,“不是我怂,是那王八蛋太滑溜,再加上……再加上一提秦姐,我脑壳一下短路……” “不用解释!” 何雨生瞪圆双眼,又是一记爆栗敲脑瓜顶。 “一天净学好赖话,说好的江湖义气呢?怎么到了关键时候,就是别人一句软话、一滴假泪珠,就把你的骨气化成水灌沟渠去了?” “大哥,我是真没办法啊,” 傻柱捏紧衣角苦巴巴道,“贾东旭那孙子就是块滚刀肉,我掰不开,也嚼不烂。这次好歹张嘴问他要钱,总比以前强一点吧……” 第77章 手痒了,想听个响儿 许大茂翻白眼,毫不留情补刀:“强屁用啊?最后还是让人撵出去了呗。何大哥,要是换作我是亲弟弟,这种货色早揍断腿扔猪圈养肥宰年猪吃肉。” 何雨生深吸一口冷风,将怒火压下去几分。 他盯住自家兄弟片刻,忽然语调缓下来。 “记好了,这是最后一次。我教你怎么对付这种混账玩意儿:第一步,该硬的时候绝不能软;第二步,对方若搬出老婆孩子装可怜,更不能信邪,否则只会变本加厉;第三步,下次再让我看到你为他们掉半滴眼泪、不争馒头,那皮带照旧伺候,到时候别怪哥哥翻脸。” 他说完转身朝屋里走去,每一步踩得地砖直响。 背后传来傻柱弱弱应承: “大哥,我记住啦,下次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而许大茂则叉腰冷笑: “呵,下次估计还是一样,到底是舔狗改不了吃屎!” 可没等他反驳,何雨生那带着冰碴子的话语已经贴着他后脑勺响起。 “下次?还想有下次?” 傻柱一个激灵,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赶紧小鸡啄米似的猛点头:“没!绝对没有下次了!大哥,我懂了,真懂了!” 他此刻看何雨生的眼神,比见了轧钢厂厂长还敬畏。 “懂了就跟上。” 何雨生不再废话,转身迈开大步,目标明确——中院,贾家。 他一步踏出,整个人的气场骤然一变。 那是在战场上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煞气,平日里收敛得严丝合缝,此刻却肆无忌惮地倾泻而出。 傻柱和许大茂跟在后面,连大气都不敢喘。 三人径直杀到贾家门口。 中院里几个正在水池边洗菜的邻居,感受到这股逼人的气势,手里的动作都慢了半拍,眼神惊疑不定地望过来。 何雨生停在贾家紧闭的房门前,那门板上的漆已经斑驳脱落,显得寒酸又顽固。 他侧过头,眼风扫过傻柱。 “看好了,我只教这一次。” 许大茂在一旁,兴奋得两眼放光,搓着手,活像一只等着看好戏的猴儿。 他倒要瞧瞧,这位从战场上下来的何家老大,到底有什么通天手段能治得了贾东旭这种滚刀肉。 何雨生深吸一口气,胸膛鼓起,随即,一声石破天惊的暴喝炸响在整个四合院的上空! “贾东旭,给老子滚出来!” 这一嗓子,中气十足,震得窗户纸嗡嗡作响。屋檐下打盹的野猫吓得一弓腰,喵地一声窜上了房顶。 屋内。 刚刚还在为自己机智脱身而得意的贾东旭,正端着碗喝棒子面粥。 这一声吼,吓得他手一哆嗦,半碗粥全洒在了裤裆上。 “哎哟!” 滚烫的粥汤让他跳了起来,可他顾不上疼,脸上血色尽失。 是何雨生的声音! 那个煞星怎么来了?! 贾东旭浑身的骨头都在发颤。傻柱那夯货好糊弄,三言两语就能让他心软,可何雨生不一样! 那是真敢动手、也真下得去死手的狠角色! 他那套卖惨的说辞,在何雨生面前,连个屁都算不上。 “谁啊?”秦淮茹也被吓了一跳,扶着腰站起来。 “别……别出声!” 贾东旭一把拉住她,压低声音,面如土色,“是何雨生那疯子!装死,就当家里没人!” 门外,何雨生等了几秒,见里面毫无动静,冷冷一笑。 他早就料到贾东旭会来这套。 “行,不出来是吧?” 他声音陡然压低,却更添几分阴森,“我数三个数。数完你再不滚出来,我今天就把你这房给拆了!” “三!” 一个冰冷的数字吐出,像一把重锤砸在贾东旭的心坎上。 他双腿一软,差点没跪下。 拆……拆房子?这疯子真干得出来! “二!” 傻柱紧张地吞了口唾沫,许大茂的眼睛则亮得惊人。 贾东旭彻底慌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他能想象到何雨生一脚踹开大门,把他从床底下拖出来暴打的场面。 就在何雨生嘴唇微动,即将吐出最后一个字时—— “吱呀”一声,房门猛地从里面拉开。 贾东旭连滚带爬地冲了出来,脸上硬是挤出一副谄媚笑容,点头哈腰。 “哎哟,何大哥!是您啊!瞧我这耳朵,刚才在屋里没听清……您找我有什么事儿?” 何雨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神如刀。 他缓缓抬起手,朝贾东旭勾了勾手指。 “过来点。” 贾东旭一愣,但不敢不从,只能硬着头皮,一步步挪了过去,脸上的笑容越发谦卑。 就在他距离何雨生还有半步之遥时,何雨生动了。 没有预兆,快如闪电! 一只巴掌夹着撕裂空气的恶风,狠狠地抽在了贾东旭的脸上!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爆鸣,响彻整个中院。 所有人都懵了。 贾东旭整个人被这一巴掌巨大的力道抽得原地转了一圈,最后噗通一声瘫坐在地。 他捂着脸,只觉得半边脑袋嗡嗡作响,耳朵里全是尖锐的蜂鸣,眼前金星乱冒,嘴里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半晌,他才缓过神来,难以置信地看着何雨生,眼泪和鼻涕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声音含混不清地哭诉。 “何……何大哥……你这是为什么啊?” 打人总得有个理由吧?欠钱的是傻柱,又不是你! 何雨生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缓缓收回手,甚至还轻轻甩了甩,仿佛沾了什么脏东西。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霸道至极的笑容。 “为什么?” 他重复了一遍,语气轻蔑得像是在掸掉衣服上的灰尘。 “不为什么。” “手痒了,想听个响儿。” 这句话仿佛又一个无形的巴掌,狠狠地扇在了贾东旭的灵魂上。 无数情绪在他心中翻江倒海,最终却全部凝固成一片死寂的呆滞和绝望。 他想反抗,想嘶吼,想扑上去跟这个不讲道理的恶魔拼命。 可一接触到何雨生那双毫无波澜、仿佛在看一只蝼蚁的眼睛,他所有的勇气瞬间被抽干。 那是在战场上磨砺出的眼神,是真的见过血,拿过人命的眼神! 他不敢。 他真的不敢。 一旁的许大茂,全程目睹了这一切。 从何雨生的暴喝,到那石破天惊的一巴掌,再到这句蛮横无理到极点的回答。 他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一股电流从头窜到脚,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这他妈的才叫爷们儿! 这才是纯的! 跟何雨生一比,自己平时那些小偷小摸的算计,简直就是三岁小孩过家家! 这一刻,何雨生在他眼中,不再是个人,而是一尊行走的图腾,一尊专治各种不服的煞神! 第78章 当爷的滋味? “你……你这是欺负人!” 贾东旭终于从极致的震惊中挤出一句控诉,声音颤抖。 “你这是不讲道理!” 何雨生闻言,非但没怒,反而笑了。 他向前踏出一步,高大的身影瞬间投下浓重的阴影,将贾东旭完全笼罩。 那股从尸山血海里带出来的煞气,如同实质的冰水,浇得贾东旭浑身一颤。 “我欺负你,又怎么了?” 何雨生缓缓蹲下身,与瘫坐在地的贾东旭平视,眼神戏谑。 “我就是不讲道理,你有意见?” 意见? 贾东旭喉咙里咯咯作响,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敢有意见吗?这个年代,打架就是白打,只要不出人命,谁管你? 更何况对方是刚从战场上下来的狠茬子,浑身挂满军功章,谁敢惹? 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理。 “何大哥……打人……打人总得有个由头吧?”贾东旭几乎是在哀求则。 “由头?” 何雨生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他慢条斯理地活动了一下右手手腕,骨节发出一连串“咔吧咔吧”的脆响,那声音在贾东旭听来,比催命的丧钟还可怕。 “看你不顺眼——” 何雨生一字一顿,字字诛心。 “这,就是老子的理由!” “够不够?” 话音未落,又是一记势大力沉的巴掌! “啪!” 比刚才更响,更狠! 贾东旭的脑袋被狠狠地抽向另一边,眼前瞬间一黑,满嘴都是腥甜的铁锈味,一颗后槽牙似乎都松动了。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何雨生打他,就是因为傻柱那点钱粮。 可这话他不能说! 说了,就是承认自己是欠钱不还的无赖,连最后那点可怜的理都占不住了。 而何雨生,偏偏就不提钱的事,就用这种最蛮横、最不讲理的借口,对他进行着降维打击! 你讲道理,我用拳头。 你讲规矩,我就是规矩! “呜……” 贾东旭彻底崩溃了,刚想开口求饶,一只铁钳般的大手猛地揪住了他的头发,强行将他的脸提了起来。 “小子,别出声。” 何雨生的声音阴冷如冰,“老子今天在厂里受了点鸟气,心情正不好,就想抽个人解解闷!” 紧接着,精准而富有节奏的巴掌,如同雨点般落了下来! “噼!啪!噼!啪!” 何雨生揪着他的头发,左右开弓,每一巴掌都用足了力气,打得贾东旭的脑袋像个拨浪鼓一样来回晃动。 “算你倒霉,撞我枪口上了!” “就当是替你爹妈,教育教育你怎么做人!” 这边的动静实在太大,终于惊动了屋里的人。 “哪个杀千刀的敢打我儿子!” 一声尖利的嚎叫响起,贾张氏肥硕的身躯从屋里冲了出来。 紧随其后的,是挺着大肚子,满脸惊慌的秦淮茹。 贾张氏本想扑上来撒泼,可当她冲出门口,一眼就看到了何雨生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 那眼神,冰冷、暴戾,像是在看一个死物。 上一次被他一脚踹飞的剧痛和恐惧,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怒火。 她的腿肚子一软,冲到一半的身体硬生生刹住,后面的叫骂声也卡在了喉咙里,变成了呃呃的抽气声。 她怕了。 这个男人,是真的敢下死手的! 下一秒,贾张氏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鄙夷的动作。 她猛地一缩身,躲到了儿媳妇秦淮茹的身后,只探出半个脑袋,哆哆嗦嗦地看着,竟是拿自己怀孕的儿媳妇当挡箭牌! “何……何大哥,您高抬贵手,别打了!” 秦淮茹被婆婆推到前面,吓得脸色煞白,她挺着肚子,眼泪汪汪地哀求。 “东旭他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替他给您赔不是了!求您看在我肚子里孩子的份上,饶了他这一次吧!” 何雨生手上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他瞥了一眼哭得梨花带雨的秦淮茹,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只有刺骨的冷漠。 “我打他,跟他对不对没关系。” 他的声音平淡得可怕,“就是单纯看他不顺眼,想打,就打了。”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秦淮茹。 “你该庆幸自己肚子里有货,不然,老子连你一块儿抽!就你这种惯着男人不走正道的婆娘,欠抽八百遍都不多!” “滚一边去!碍眼!” 秦淮茹如遭雷击,僵在原地,浑身冰凉。 她所有的示弱、所有的楚楚可怜,在这个男人面前,一文不值! 何雨生不再理她,转过头,看着手里已经打得像猪头一样的贾东旭,又啪啪甩了两下。 剧痛、眩晕,还有那无边无际的羞辱,终于彻底摧毁了贾东旭的心理防线。 “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何大哥,我真的错了!” 他涕泪横流,鼻血和口水糊了一脸,整个人蜷缩在地上,像一条被打断了脊梁的狗。 “柱子的钱……还有粮食……我明天!明天就还!求求你别打了!” 听到这话,何雨生终于松开了手。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用脚尖踢了踢贾东旭的肩膀。 “瞧,这不就开窍了么?” 他轻描淡写地,仿佛刚才只是在帮邻居疏通堵塞的下水道。 “早这么痛快,何必挨这顿揍?” 说着,他似乎觉得还不够,又抬脚对着贾东旭的屁股不轻不重地踹了两下。 “记住了,做人,得讲信用。”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过身,对着从头到尾都看傻了的何雨柱招了招手。 “傻柱,过来。” 傻柱一个激灵,连忙小跑上前,看着大哥的眼神充满了狂热的崇拜。 何雨生指着地上还在哆嗦的贾东旭,语气平淡。 “他刚才在厂门口怎么对你的,你就怎么给我还回去!” “他跟你说的每一句话,你都给我原样奉还!” “今天,我让你也尝尝,当爷的滋味!” 当爷的滋味? 傻柱懵了。 他下意识地看向地上的贾东旭,又下意识地瞟向门口那道让他魂牵梦萦的身影——秦淮茹。 让他打贾东旭? 傻柱心里瞬间涌起一股强烈的抗拒。 他和贾东旭从小一块儿长大,虽说算不上铁哥们,但关系一直不赖。 更重要的是,一大爷易中海是贾东旭的师傅,院里的大事小情,一大爷说话比谁都管用,他傻柱向来敬重。 而最最关键的是,秦淮茹还在这儿呢! 他要是当着秦淮茹的面,把她男人揍得跟孙子似的,那以后……以后还怎么跟她说话?秦姐心里会怎么看自己? 第79章 别打死了就行 一瞬间,傻柱的心乱了。 他杵在原地,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然而,仅仅是片刻的迟疑,脑海中另一幅画面便如闪电般劈了进来! 就在半小时前,在轧钢厂大门口,贾东旭那副趾高气昂、死不认账的无赖嘴脸!还有许大茂在旁边煽风点火,自己被怼得哑口无言的憋屈! 那股子窝囊气,像是被压在灶膛下的火星,瞬间复燃,轰地一下烧遍了全身! 凭什么?! 老子好心好意借钱借粮给你,你不还就算了,还敢当着全厂人的面给老子甩脸子? 去他娘的兄弟情分! 去他娘的一大爷! 至于秦淮茹…… 傻柱狠狠一咬牙,脑子里那点儿女情长,瞬间被滔天的怒火冲得一干二净! “哥,我明白了!” 傻柱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句,双眼瞬间赤红,大步流星地冲了过去! “愣着干什么?学我!” 何雨生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如同战场上的军令。 “薅住他的头发,让他抬起头看着你!你不是他爹,不用跟他客气!” 傻柱闻言,没有半点犹豫,一把揪住贾东旭那油腻的头发,猛地向上一提! “啊——”贾东旭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你他娘的刚才不是挺横吗?!” 傻柱怒吼着,另一只蒲扇般的大手抡圆了胳膊,挟着一股恶风,狠狠地抽了下去! “啪——!!!” 一声比之前何雨生打的任何一巴掌都要响亮的爆鸣,在小小的院落里炸开! 这一巴掌,是傻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灌注了他所有的委屈和愤怒! 贾东旭整个人被这一巴掌抽得原地转了半圈,噗的一声,吐出一口混着血沫和一颗牙齿的秽物,彻底瘫软在地,只剩下哼哼的份儿。 “贾东旭!你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傻柱打红了眼,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前年你妈病了,没钱抓药,是谁给你垫了五块钱?去年你家断了粮,是谁从食堂里给你带了半袋子棒子面?” “老子当你是兄弟,你他娘的就把老子当傻子耍!” “还钱!今天你要是不把钱粮给老子吐出来,老子打断你的狗腿!” 说着,又是一脚踹在了贾东旭的肚子上,直踹得他像只大虾米一样弓起了身子,不停地干呕。 “别……别打了!傻柱!柱子!” 门口,秦淮茹终于从惊骇中反应过来,她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哭喊着拉住了傻柱的胳膊。 “看在我的面子上,看在咱两家邻居的份上,你饶了他吧!钱我们一定还,一定还啊!” 那一声柔软而急切的傻柱,像一盆冷水,瞬间浇在了傻柱烧得正旺的怒火上。 他的动作,戛然而止。 手臂僵在半空,脑子里嗡的一声,又乱了。 秦姐哭了……她是为了贾东旭在求我……她是不是觉得我特别不讲理,特别粗暴? 完了,我在她心里的那点好印象,全完了…… 就在傻柱心神恍惚,陷入天人交战之际,一声如惊雷般的暴喝在他身后炸响! “何雨柱!” 何雨生那充满杀意的声音,让整个院子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好几度。 “老子的话你当耳旁风是不是?!” “你他娘的再给老子愣一下,信不信我解下皮带,连你一块儿抽!” “给!我!打!” 最后三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傻柱被这声吼吓得浑身一个激灵,三魂七魄瞬间归位。 大哥的皮带…… 那童年的阴影瞬间笼罩了他,脑海中所有关于秦淮茹的杂念,被这股更深沉的恐惧冲刷得一干二净! 他心一横,猛地甩开秦淮茹的手,对着地上的贾东旭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秦姐你别管!今天这事儿没完!” “秦姐?” 何雨生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称呼,眉头一皱,眼神里的不满几乎要溢出来。 叫得还挺亲热?看来这小子是真没救了。 他不再看傻柱,而是将目光死死地钉在了秦淮茹身上。 秦淮茹被他看得通体冰凉,哭声都噎在了喉咙里。 “你一个怀着孕的婆娘,不好好在屋里待着,跑出来对着别的男人哭哭啼啼,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何雨生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你男人欠债不还,你不劝着他走正道,反倒出来和稀泥,我看你这脑子里的心思,也不怎么干净!” “我今天看在你肚子里有货的份上,不跟你计较。” 他向前逼近一步,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一字一顿地警告。 “等你生完孩子坐完月子!” “老子再来好好跟你算算这笔账,教教你什么叫规矩!” “现在,滚回屋里去,再敢多说一个字,后果自负!” 秦淮茹的脸一下变得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她毫不怀疑这个男人的话。 这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活阎王,说得出,就绝对做得到! 她浑身发抖,连滚带爬地跑回了屋里,砰地一声关上门,再也不敢出来。 院子里,只剩下贾东旭的惨嚎和傻柱的怒骂。 一直缩在旁边看戏的许大茂,眼珠子转了转,终于按捺不住了。 他搓着手,一脸谄媚地凑到何雨生身边。 “何大哥,那个……您看……我能上去踹他两脚不?” 许大茂指着贾东旭,脸上带着快意和怨毒。 “这孙子以前仗着有他师傅和傻柱撑腰,在厂里没少给我使绊子,穿小鞋!我早就想收拾他了!” 何雨生斜睨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圈。 “去吧。” 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别打死了就行。” 得了何雨生的准信儿,许大茂那张原本就尖嘴猴腮的脸上,瞬间绽放出一股压抑不住的狂喜! 他搓了搓手,像只得了令的猴儿,猴急地蹿了上去,一把推开还有些发愣的傻柱。 “傻柱,你歇会儿,让我也松快松快筋骨!” 傻柱眼睁睁看着许大茂冲过去,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他心里那点对贾东旭仅存的怜悯,早就在大哥那几声雷霆暴喝中烟消云散了。 更何况,昨儿个许大茂跟他掏心窝子说的那番话,此刻正热辣辣地在他心口烧着。 再加上贾东旭刚刚那副无赖相,让他对这位发小和一直以来敬重的师傅易中海,那固有的印象彻底崩塌。 他松开揪着贾东旭衣领的手,闷不吭声地退到一旁,竟是默认了许大茂的行径。 第80章 我拿你当兄弟,你拿我当傻子 许大茂见状,胆气更壮! 他学着刚才傻柱的样子,一把薅住贾东旭那油腻的头发,迫使其抬起那张肿得跟猪头一样的脸。 然后,毫不留情地左右开弓! “噼里啪啦!” 一连串清脆响亮的耳光,比过年放的鞭炮还热闹! 许大茂边抽边骂,唾沫星子横飞,将他积攒了多年的怨气一股脑儿全倾泻了出来! “贾东旭!你个狗娘养的玩意儿!你以为你是谁?” “跟你那师傅易中海一个德行,都是缺德带冒烟儿的主儿!” “说话不算话,办事不敞亮,没点爷们担当,你算个什么东西!” 屋门口,一道怨毒如刀的目光死死地钉在许大茂的后背上,让他后脖颈子一阵发凉。 许大茂猛地一回头,正对上秦淮茹那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睛。 “瞅什么瞅?” 许大茂啐了一口,指着秦淮茹的鼻子就骂上了,“你个婆娘也不是什么好货!你们贾家坑傻柱多少年了?吃他的喝他的,回头还把他当孙子耍!老子今天抽你男人,那都是轻的!” 他阴恻恻地一笑,往前凑了半步,压低了声音,那股子流氓气焰熏得人睁不开眼。 “我跟你说清楚,秦淮茹!何大哥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爷们,他讲究个规矩,看在你肚子里有货的份上不动你!” “我许大茂不一样!” 他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胸口,一脸的桀骜不驯,“我就是个胡同里长大的混不吝!没那么多讲究!” “别管你肚子里揣的是龙是凤,惹急了老子,照抽不误!” 这番粗鄙至极的流氓宣言,,把秦淮茹劈得外焦里嫩! 她浑身剧烈地一颤,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 这个男人……他说得出,就绝对干得出来! 许大茂在院里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手段阴损,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被彻底抽断,傻柱那堵墙,也已经倒了。 她怕了,是真的怕了。 秦淮茹惊恐地收回目光,再也不敢看许大茂一眼,踉跄着缩回了门后。 许大茂见彻底镇住了秦淮茹,得意地哼了一声,回过身又狠狠踹了贾东旭一脚,这才觉得念头通达,浑身舒畅。 他像扔一条破麻袋似的,把贾东旭扔在了贾家门口的台阶上。 “听着,孙子!” 许大茂指着地上的贾东旭,又扫了一眼屋里的秦淮茹,“傻柱是我发小!以后你们贾家再敢把他当冤大头坑,我许大茂第一个不答应!” 说完,他拍了拍手上的灰,转身就准备跟傻柱一起走。 何雨生却在这时悠悠地吐出一个烟圈,眼神淡漠地瞥向傻柱。 “这就完了?正事儿还没办利索呢。” 傻柱一愣,挠了挠头,没反应过来。 许大茂倒是机灵,立马凑过来提醒:“钱!粮!哥!欠的钱和粮还没要回来呢!” 傻柱一拍脑门,这才恍然大悟! 对啊!打人是手段,要账才是目的! 他瞬间又换上了一副凶神恶煞的面孔,三两步冲了回去,居高临下地瞪着地上的贾东旭。 “贾东旭!别他娘的给老子装死!欠的钱!欠的粮!今儿个你必须给老子吐出来!” 贾东旭被打得七荤八素,脑子早就成了一团浆糊,此刻听到傻柱的吼声,吓得一个哆嗦,含糊不清地求饶:“柱……柱子哥……兄弟我……我错了……明儿……明儿晚饭前……我砸锅卖铁,一定……一定还你……” “谁他娘的跟你称兄道弟!” 傻柱一听这话就火冒三丈,一脚踩在他旁边的地上,震得灰尘四起。 “我拿你当兄弟,你拿我当傻子!” “老子最后跟你说一遍!” 他伸出一根手指,几乎戳到了贾东旭的鼻尖上。 “明儿晚饭前!要是少一分钱,少一粒米,老子就不是打你一顿这么简单了,我直接把你腿卸了!” 看着傻柱这副六亲不认的狠辣模样,何雨生满意地点了点头。 孺子可教。 对付贾东旭这种滚刀肉,就得用拳头教他怎么写规矩二字。 他就是要借着这个机会,让傻柱这个不开窍的榆木疙瘩看清楚,他心心念念的秦姐一家,到底是一副什么样的嘴脸。 省得以后再犯蠢,被人卖了还乐呵呵地帮人数钱! 事情办完,三人转身往中院走。 许大茂跟在何雨生身后,嘴里还不停地回味着刚才的痛快劲儿,那张猴脸上泛着兴奋的红光。 傻柱则像个斗败了又被打了强心针的公鸡,昂着头,挺着胸,脚步都比平时沉稳了几分,仿佛刚才那一通拳脚,把他骨子里的窝囊气都打了出去。 只有何雨生,表情依旧淡漠如水,仿佛刚才那场闹剧不过是饭后的一场消遣。 他指尖夹着的香烟在夜色中明灭,吐出的烟雾缭绕,模糊了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刚走到中院,月光下拉出几道长长的影子,何雨生脚步一顿,目光投向自家门口。 只见妹妹何雨水正站在那儿,身边围着三个半大小子——刘家的刘光天、刘光福兄弟俩,还有三大爷阎埠贵家的阎解放。 三个人手里都拿着扫帚簸箕,正七嘴八舌地跟何雨水说着什么,脸上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憨厚笑容。 何雨生正要开口,何雨水已经瞧见了他,眼睛一亮,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 “大哥,你回来啦!” 何雨水的小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白净,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何雨生嗯了一声,目光越过她,落在那三个有些局促不安的少年身上。 “怎么回事?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不等何雨水开口,刘家那机灵点的刘光天赶紧抢着解释:“何大哥,是这么回事儿!雨水妹妹今天值日,我们看她一个人打扫那么大的教室太慢,就留下来帮了帮忙,刚把她送回来。” 阎解放也连连点头,憨厚地补充:“对对对,我们就是顺路。” 何雨水仰起小脸,献宝似的从口袋里掏出几颗东西,摊在手心。 “大哥,你看,这是我分给光天他们的糖。今天下午你给我的大白兔奶糖,我没舍得都吃了。” 原来是这样。 第81章 赏罚分明,有理有据 何雨生紧绷的嘴角瞬间柔和下来,眼底掠过暖意。 不错,知道友爱同学,也懂得分享,没养成那种有了好东西就自己捂着的自私性子。 看来这傻妹妹,也在一点点往好的方向变。 他伸手揉了揉何雨水的头发,然后转向那三个半大小子,语气温和了不少。 “成,辛苦你们几个了。天不早了,赶紧家去吧,省得家里大人惦记。” 三个小子如蒙大赦,冲着何雨生嘿嘿一笑,又跟何雨水摆了摆手,这才拎着扫帚,一溜烟儿地跑了。 看着他们消失在月亮门后,何雨生脸上的那点温情瞬间收敛得一干二净。 他转过身,目光直直地钉在傻柱身上。 傻柱心里咯噔一下,刚刚建立起来的那点威风,瞬间被这道目光戳了个对穿,顿时又成了那个怂头耷脑的弟弟。 “哥……” “刚才在贾家门口,你是不是还想心软?” “秦淮茹跟你说两句软话,你那腿肚子是不是就又开始转筋了?” “要不是许大茂那几句骂把你骂醒了,你是不是就准备偃旗息鼓,等明天贾东旭再给你画个大饼?” 一连三问,问得傻柱面红耳赤,张口结舌,一个字也辩不出来。 因为他大哥说的,全中! 刚才秦淮茹那梨花带雨的模样,确实让他心里那点狠劲儿泄了七八分。 何雨生冷哼一声,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尖狠狠碾灭。 “何雨柱,我告诉你!你这见了别人家媳妇就腿软的毛病,今天,我必须给你掰直了!这毛病不除,你这辈子都得让人拿捏得死死的!” 一旁的许大茂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幸灾乐祸的劲儿又上来了,他凑过来煽风点火:“就是!何大哥,您说得忒对了!傻柱这毛病啊,得根治!” 何雨生没理他,只是冲着傻柱一抬下巴。 “伸手。” “啊?”傻柱一愣。 “左手。”何雨生的语气不容置疑。 旁边的何雨水看不懂了,她拽了拽大哥的衣角,小声问:“大哥,你干嘛呀?二哥今天不是把贾东旭打了吗?你怎么还要打他?” “这叫文打。” 何雨生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小错,文打;大错,武打。今天这事,他错在心志不坚,耳根子软,这是小错,但也必须长记性。以后再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嘿,还有这讲究?” 许大茂听得津津有味,刚想再插嘴,就被何雨生一个冰冷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你,闭嘴。” “还有你,”他转向何雨水,“进屋去。” 何雨水还想说什么,但看着大哥那张严肃到极点的脸,只能乖乖地哦了一声,一步三回头地进了屋。 院子里,只剩下三个人。 傻柱看着大哥那张冷峻的脸,知道这顿打是躲不过去了。 他不敢再狡辩,哭丧着脸,认命地伸出了左手。 “哥……您……您轻点儿……明儿个……明儿我还得颠勺呢……” 何雨生一声不吭,随手从墙角的柴火堆里抽出一根拇指粗细的干硬枝条,在手里掂了掂。 许大茂在旁边看得是心惊肉跳,又暗自窃喜。 这枝条抽在身上,不得起一道血檩子? 傻柱更是吓得眼皮直跳,手都开始哆嗦了。 何雨生眼神一凛,手起鞭落! “啪!” 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嗷——” 傻柱杀猪似的嚎了一嗓子,疼得眼泪当场就飙了出来,闪电般地把手缩了回去。 只见他那宽厚的手掌心上,一道清晰的红痕迅速鼓胀起来。 “谁让你缩了?” 何雨生的声音比冬日的寒风还要冷,“敢缩一下,加罚一倍。再伸出来!” 傻柱疼得龇牙咧嘴,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的手,又畏惧地看了一眼大哥手里的枝条,浑身都在打哆嗦。 可他不敢不听。 他知道,大哥说一不二,战场上下来的人,纪律刻在骨子里。 说罚一倍,就绝不会少抽一下。 他咬着牙,强忍着剧痛和恐惧,哆哆嗦嗦地,再次将那只已经红肿起来的左手,伸到了何雨生的面前。 月光下,那根干硬的枝条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带着风声,眼看就要再次落在傻柱那只颤抖的手上。 许大茂在一旁看得眼皮一跳,心里暗爽,就等着听傻柱的第二声惨嚎。 然而,枝条却在离手掌一寸的地方,戛然而止。 风停了,惨叫也没来。 傻柱紧闭着眼,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冷汗顺着额角滑落,可预想中的剧痛却迟迟没有降临。 他颤巍巍地睁开一条眼缝,只见大哥何雨生面无表情地收回了手,将那根枝条随手扔回了柴火堆。 “这只手,明天还要颠勺养家。” “记住今天这道印子,下次再犯糊涂,就不是抽手心这么简单了。” 傻柱如蒙大赦,抱着自己火辣辣的左手,疼得直抽冷气,却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他知道,这事儿算是过去了。 许大茂见没戏看了,心里有点小小的失落,但面上却堆满了谄媚的笑。 “何大哥就是何大哥,赏罚分明,有理有据!傻柱,你可得把你哥的话刻在心窝子里!” 他清了清嗓子,冲着何雨生一拱手:“那什么,何大哥,柱子,雨水妹子,天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不留下吃口便饭?”何雨生客气了一句。 “不了不了!” 许大茂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昨儿个就叨扰了一顿,今儿个再蹭,那我成什么人了?太不知好歹了!” 他嘴上客气,心里的小算盘却打得噼啪响。 现在何家是何雨生当家做主,这傻柱再想把家里的好东西往贾家划拉,那是门儿都没有了! 以后跟何家处好关系,好处少不了。 等下次下乡放电影,弄点山货野味什么的,必须给何大哥送来尝尝鲜,这才是正经人情。 目送许大茂一溜烟地钻进月亮门,何家三兄妹这才转身进了屋。 屋里光线昏暗,只点着一盏小油灯,豆大的火苗轻轻摇曳。 傻柱把红肿的手揣进兜里,主动请缨:“哥,雨水,你们坐着,我去做饭。” 何雨水去拿碗筷,却忽然咦了一声,有些奇怪地看着傻柱空空如也的双手。 “二哥,你今天没从食堂带饭盒回来?” 在她的记忆里,傻柱作为食堂大厨,每天带个饭盒,装点剩菜剩饭回来加餐,几乎是雷打不动的惯例。 第82章 记住昨天挨饿是什么滋味了吗? 傻柱咧了咧嘴,牵动了脸上的肌肉,表情有些不自然:“昨儿那鱼不是还剩几块吗?窝头也还有,热热就能吃,带回来也是浪费。” 他话音刚落,何雨生冷峻的目光就扫了过来。 “何雨柱,我给你立个规矩。” “从今天起,不许再从厂里带任何东西回家。一根葱,一粒米,都不行。” 这话一出,傻柱和何雨水都愣住了。 “哥,这……”傻柱急了,“厂里那么多剩菜,倒了也是倒了,大师傅们哪个不往家带点?这不算什么大事儿吧?” 何雨水也小声附和:“是啊大哥,二哥带回来的都是没人要的……” “没人要?” 何雨生冷笑一声,“现在是没人要,没人管。可要是哪天,有个有心人看你不顺眼,给你捅到上面去,给你扣一顶薅社会主义墙角的大帽子,你怎么办?”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沉重。 “轻则全厂通报批评,写检查,扣工资。重则开除,甚至……送进去啃窝头!为了那点残羹剩饭,把工作丢了,把人丢了,值吗?” 看着弟弟妹妹煞白的脸色,何雨生语气稍缓,却依旧严肃。 “咱们家现在不缺吃,不缺穿。你,踏踏实实上班,别坏了厂里的规矩。家里的东西,没有我的允许,一针一线都不许往外送。我保证,亏待不了你们俩。” 傻柱之前光想着占点小便宜,哪想过这里面还有这么大的风险! 薅社会主义墙角……这帽子太大了,真要扣下来,能把人压死! 他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只觉得一阵后怕。 “哥,我……我错了!我懂了!” 傻柱的脸上一片惊惧,他用力点头,像是要把这个教训砸进脑子里,“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从厂里带东西了!家里的东西,您不说,我动都不动一下!” 何雨水也吓得不轻,连连点头:“大哥,我们都听你的。” 看到傻柱是真的听进去了,何雨生紧绷的脸这才缓和下来。 “行了,去厨房忙活吧。” 打发了弟弟妹妹,何雨生感到一股浓重的疲惫感席卷而来。 在炼钢厂修了一整天的老嘎斯,浑身的骨头都像是散了架,后背的汗黏在衣服上,又干了,又湿了,现在只觉得浑身发僵。 他走到里屋,往那张硬邦邦的板床上一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闭上眼,他心念一动,一个只有他自己能看见的淡蓝色光幕在脑海中浮现。 【物资秒杀系统】 【宿主:何雨生】 【刷新频率:每日】 他这才想起来,今天忙活了一天,还没顾得上看系统刷新的物资。 光幕下方,两个商品方框正静静地躺在那儿。 【商品一:上等五花肉(10斤)】 【秒杀价:¥0.1】 【商品二:普通铁菜刀(一把)】 【秒杀价:¥0.1】 何雨生毫不犹豫,意念微动,直接选择了全部购买。 【叮!消费0.2元,购买成功!五花肉已存入系统空间。】 两毛钱,换了十斤在这个年代堪称奢侈品的五花肉和一把新菜刀,这买卖,怎么算都赚翻了。 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修车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何雨生眼皮一沉,很快便沉沉睡去。 厨房里,灶膛的火光映红了何雨水的小脸。 傻柱将昨晚剩下的几块鱼和几个窝头放在笼屉里,盖上锅盖,架在锅上蒸。 他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可心里却热乎乎的。 一想到待会儿能跟大哥、妹妹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他就觉得浑身是劲儿,连手上的疼都忘了。 “雨水,”傻柱一边往灶里添柴,一边嘿嘿地乐,“有大哥在家,这感觉就是不一样,心里踏实。” 何雨水拨弄着火苗,轻声嗯了一声。 “二哥,你别怪大哥。他今天打你,是怕你以后再犯糊涂,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呢。” 傻柱的动作一顿,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懊悔和庆幸。 “我懂。以前是我混蛋,太不懂事了。总觉得秦姐她们家可怜,有点啥都想接济一下。可我忘了,咱们家也穷得叮当响,我差点……差点就把你都给坑进去了。” 他看着灶膛里跳动的火焰,眼神前所未有的清明。 “以后啊,二哥听大哥的,咱们兄妹三个,关起门来,好好过咱们自己的日子!” 傻柱把热腾腾的窝头和鱼块端上桌,油灯下那点微弱的光,把他憨厚的脸映得红一块紫一块。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里屋,大哥还在床上闭着眼。 何雨水轻手轻脚走过去,弯腰凑到何雨生耳边,小声唤了一句:“大哥,吃饭啦。” 何雨生睁开眼,眉宇间还有没散尽的疲惫。 他撑着身子坐起来,看见桌上的饭菜和弟妹殷切的目光,淡淡点了点头。 傻柱搓着手站在桌边,一副跃跃欲试又有些忐忑的小模样:“哥,我这两天都快饿瘪了……今天能不能跟你们一起吃口热乎饭?” “想吃?” 何雨生扫了他一眼,那目光像刀子似的,“记住昨天挨饿是什么滋味了吗?” 傻柱立马缩脖子,两只爪子抱紧肚皮,可怜兮兮地咽了口唾沫:“记住啦!再也不敢胡来了。哥,你放心,这顿我绝对细嚼慢咽,不糟蹋粮食!” “去吧。”何雨生终于松口。 得到批准的一瞬间,傻柱一溜烟就给三个人分好了窝头和鱼肉,还特意把最大的一块夹进大哥碗里。 刚拿起筷子,他就忍不住嘟囔起来:“哎呦我的妈,这两天可真是遭罪啊!以前天天带剩菜回来,也没觉得啥。这回让大哥盯上一回——啧啧,这才叫管教人呢!” 说完还用力吸溜了一下鼻涕,“不过今儿个好歹算团圆饭,大哥回来后第一次一家人坐齐喽!” 话音未落,只听啪地一声响—— 何雨生抬手敲在桌沿上,那声音震得碗里的汤都晃出来几滴。 “嘴碎什么?以后要是再犯错,下次直接饿你三天!” 傻柱吓得筷子差点掉地上,连忙举手发誓:“不敢了!真的不敢了!饿肚子的滋味,比打还难受。我宁愿挨揍,也别让我断顿啊……” 第83章 他配当咱们的爹吗? 气氛稍缓下来后,何雨生转过头望向妹妹,“最近功课怎么样?能跟得上吗?” 何雨水乖巧地点头,小声答应:“都能跟上。老师夸我字写得好,说数学学得快。” “不错。” 何雨生语气温柔许多,“继续努力,将来考高中,有奖励。” 这一句话,让原本低着脑袋扒拉饭粒的女孩猛然抬起头,两只眸子亮晶晶的。“真的?大哥你说话算数?” “当然算数。” 他笑出一点暖意,“家里条件虽然一般,但你要争气,将来肯定比我们兄妹俩强。知识谁也抢不走,好好读书,是为了自己将来过日子的底气。” 这番话说进心坎里去了。雨水攥紧筷子的指节泛白,却满脸坚定。 “那我一定拼命学,不让您丢脸!” 何雨生语重心长道. “不用想着为谁争面子,都是自家的事儿,你学到多少,以后路宽窄,全靠自己本事挣来的。有啥不会问老师、问同学,该花钱买书买文具就花,不许省这个钱。” 她鼻尖有些发酸,却还是倔强摇摇头。 “不用奖品啦,大哥,上回您给我买自行车,我已经很满足了,就当提前奖励吧……” “不行!” 男人斩钉截铁否决,“自行车只是补偿你的委屈,高中可是凭本事考上的,该有新奖励才行。不许推辞!” 见哥哥态度坚决,她急忙摆手拒绝:“衣服、书包什么都不用买,现在穿戴挺好的,用坏再换也行。我现在每天都有热乎饭吃,还有新笔记本,再没有比这更开心的时候啦……” 她是真的怕给家里添负担。 可惜遇到的是认死理的大哥。 “等你考上高中,我就给你买块女式手表!”他说完便是一锤定音般拍板。 果然,这一下把小姑娘吓坏了,她慌乱摆手连连退缩。 “太贵重啦,大哥,我不要……真的不要……” 旁边正埋头苦干的傻柱闻言,两只耳朵竖起来。 他咂摸半天,总算忍不住插嘴: “大哥,要是我哪天厨师等级升一级,是不是也能混个奖赏?比如……新菜刀,新围裙啥的?” 结果迎来的却是一阵冷风—— “滚蛋!” 何雨生毫无留情瞪过去,“二十多岁的人,还卡在十级厨师混资历,每年评定倒数第一,你还有脸提奖励?!先把技术练明白再说吧!” 一句话噎得傻柱直翻白眼,只能灰溜溜扒拉碗里的窝头,自觉闭嘴。 屋内静默片刻,只余锅盖下蒸汽扑腾作响。其实,他心里清楚:这些年一直混日子,要不是厂领导看父亲面子早踢出去了,如今还能安稳待岗,全仗大哥罩着! 而此时此刻,沉默中的男人却已开始盘算下一步棋局—— 易中海那个老狐狸,总觉得哪里透着古怪。 当初父亲寄生活费回来,为啥兄妹几个一个钢镚没见过? 八成就是被易中海扣下私吞! 想到这里,他嘴角勾起一道冷笑:保定那摊烂账迟早要查到底,到时候非让姓易的一分钱吐出来不可! 至于那个所谓父亲…… 呵呵,一个扔下老婆孩子跑单帮的人,有什么资格谈感情? 他收敛神色,看向傻柱: “别琢磨那些虚的不实惠东西。我告诉你,没有奖励,不过可以带你干件痛快事儿——” 傻柱愣住,下意识舔舔嘴唇,小声追问一句: “大……大哥,是啥事啊?” 男人眯起双眼,一字一句道: “揍个人。” “第一个,就是何大清——” 傻柱一听何大清三个字,手里的筷子差点掉碗里,他结结巴巴:“哥,你、你真要揍咱亲爹?这……这不合适吧?” 何雨水也是眼睛睁得溜圆,小脸煞白,声音都发颤了:“大哥,要是让院里人知道,会不会传出去啊?说我们兄妹忤逆……” 屋里气氛瞬间僵住。 何雨生冷笑一声,把筷子往桌上一拍,那力道震得桌面微微颤抖。 他盯着傻柱,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他配当咱们的爹吗?跑单帮十几年,丢下老婆孩子不管,现在倒成了天底下最金贵的老爷子了?” 傻柱嘴唇哆嗦着,小心翼翼瞄向门口,好像怕有人偷听。 他低头嘟囔,“可易中海总念叨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要是动手打了亲爹,这名声还怎么混……” “没出息!” 何雨生直接怼过去,“你就活给别人看呗?我告诉你,就算没人敢动他,我也能去保定把那老东西拎出来上课!别以为我不敢——解放前后那片地方,我闭着眼都认路!” 傻柱愣住,下意识摸摸自己刚消肿的手心。 回想起昨晚挨抽时的大哥架势,再联想到自家那个只会装死躲债的老头儿,不知怎的竟然有点期待起来。 “要是真让大哥收拾他一顿,也挺解气……”他憋红脖子小声嘀咕。 何雨水却越听越害怕,两只小手攥紧衣角,担忧写满脸上。 “大哥,你可千万别闹太狠,到时候……到时候别把人打坏了。” “放心,”男人眸色沉静如铁,“我有分寸,该讨回来的账,一分都不能少。” 夜色渐深,三人各怀心事,各自安睡。 第二天天未亮,厨房就传来锅铲碰瓷盆子的响动。 油灯光影晃悠中,只见傻柱系着围裙忙前忙后,大勺搅得糊糊直冒泡。 何雨生迷迷糊糊醒来,被香味和噪音吵得实在忍无可忍,只能披衣下床。 一屁股坐到餐桌旁,还没等开口,就见傻柱端过来一大碗稠乎乎的小米糊——几乎能立根筷子的程度! “大哥,多吃点补身子!”傻柱殷勤地递过碗,还特意用勺背刮平表面,看起来比谁家的份量都足。 何雨生皱眉扫了一眼,又看看自己胃口,无奈摆摆手。“行了,这么多吃不完。盛走三分之一,你饭量最大。” 话音刚落,那边早饿红眼的二弟已经乐呵呵端起自己的海碗,把哥哥那份又舀走不少。 这才满意地堆成个小山包,埋头风卷残云般扒拉起来。 看着对方狼吞虎咽的样子,何雨生摇头失笑,自觉慢条斯理喝粥,却还是被热气熏出了汗珠。 他夹起窝头啃两口,又顺便把剩下一块鱼肉推给妹妹:“快趁热吃,上学别迟到了。” 第84章 这是拿命换回来的兄弟! 屋外天光渐亮,一阵自行车铃响划破寂静。 早餐草草收尾后,他利索洗漱穿戴,将军绿色棉服扣好纽扣,从墙角牵出那辆半新旧自行车。 临出门前,还特意叮嘱弟妹锁好门窗,有事去找阎埠贵或许大茂照应。 胡同尽头寒风扑面而来,他蹬上脚踏板一路疾驰,很快来到炼钢厂东侧的大门口。 这时正赶上张平步行进厂,人还没靠近呢,那熟悉的一瘸一拐身形就映入眼帘。 “哟,大早上的精神不错啊。” 何雨生停稳车招呼一句,把帽檐压低些遮挡晨风,“咋还舍不得买辆自行车?” 张平嘿嘿干笑两声,用袖口擦擦鼻涕。 “离家近嘛,每天溜达十分钟就到厂区。我这岁数也不用撑什么场面,更主要还是兜里穷——媳妇身体不好,全指望我一个人挣钱养家,还有俩娃嗷嗷待哺呢。我省一点是一点,总不能苦了他们娘几个不是?” 他说话间神情坦然,却难掩眉宇间那些细碎疲惫与隐忍。 鞋跟磨破露出脚尖,但步伐依旧坚实笃定,没有半句抱怨,全是生活琐屑里的硬骨气。 “都是顶梁柱命。” 何雨生轻叹一句,把肩膀上的包带拉紧些,“换作谁都一样,为一家老小扛着呗。” 张平挠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其实也习惯啦,就是偶尔羡慕年轻小伙骑新车潇洒,可轮不到咱们操这个心喽!” 两人并肩迈进厂区主道,说话间已快走到保卫科办公室附近。 不远处玻璃窗内,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在翻阅文件—— 赵卫国! 隔着玻璃还能感受到对方浑身透出的威严劲儿,让整个保卫室空气仿佛凝固一般肃杀。 赵卫国推开门,脚步沉稳地走了出来。 隔着一层玻璃,他的目光像刀子似的扫过厂区,落在何雨生身上时才柔和几分。 “老……赵部长!”何雨生赶紧把帽檐摘下,脸上带出点笑意,声音压得极低。 赵卫国眉毛一挑,大手重重拍在他肩膀上:“还知道回来?让兄弟们好等!” 张平站在旁边,有些拘谨地往后缩了缩。 他只听说过东区武装部副部长的大名,这会儿见到真人,只觉气场逼人。 “这不是刚复员嘛。”何雨生咧嘴笑,“先给组织报个到。” “别贫嘴,”赵卫国摆摆手,把两人招进屋里,“来,我给你介绍个人物。” 保卫科办公室里烟味浓烈,一股铁锈混杂着汗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郑立正坐在办公桌后头翻文件,见他们进门抬起头。 “郑科长,这是我老弟——” 赵卫国话锋一转,又补了一句,“是我战场上的亲兄弟!解放战争、抗美援朝一路打过来的命根子,现在回来了,在运输队当司机。” 郑立哈哈大笑,两只粗壮胳膊撑着桌沿站起来:“行啊,是自己人!我们保卫科最讲这个——谁跟谁不是一个锅里捞出来的?” 何雨生赶忙收敛神色,把腰弯得更低一点:“郑科长,以后可多照应。我新来的,不懂规矩,还请您多担待。” “客气啥!” 郑立爽快挥挥手,“咱都是工友,当兵出身就一家子。有事直接找我,不用兜圈子!” 空气里的火药味一下消散不少。 赵卫国满意地点点头,又拍拍何雨生胳膊:“记住,你现在是厂里的正式工,要踏实干活,可别丢我的脸!” “放心吧营……呃,赵部长!”何雨生差点脱口而出,好险及时刹车。 张平一直杵在门口,看这一幕只觉得惊心动魄。 这种级别的人物居然对自家同事如此器重,他不由自主挺直了背脊,却又有些自惭形秽。 时间不早了,外面天色已经完全亮透。 何雨生识趣地拎起包,小声告辞:“那什么,我还有任务要跑,就不耽误二位领导工作了。” 刚迈出两步,还没拉开门呢,就被赵卫国一把抓住胳膊。 他凑近耳朵,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低吼一句: “小子!以后在外边叫我赵部长,明白没有?再敢喊营长,看我怎么收拾你!” 习惯使然,何雨生条件反射就是一句:“是!营……” 话没说完脑袋就挨了一巴掌。 “嘴皮子利索点,再错就扣奖金!”赵卫国瞪他一眼,但眼底全是掩饰不住的欣慰和宠溺。 “成成成——记住啦:赵部长。” 何雨生嘿嘿傻乐,被推搡着出了办公室门口,一路小跑远离风暴中心。 张平早已候在台阶下,全程目睹刚才的一切。 这会儿忍不住凑过去悄声问:“哎呀老哥,你跟咱们武装部那位……到底啥关系啊?咋感觉比亲戚还亲?” 自行车链条轻响中,何雨生停下来斜睨他一眼。 “想知道?” 张平连连点头,下意识搓搓冻红的手指。 “你不会真是他表弟吧?” “不沾亲带故。” 何雨生语调忽然冷峻下来,“但打仗的时候,我们俩睡一个壕沟、啃一个窝头,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多少次?枪林弹雨都扛过来了,这辈子的交情,比血缘还硬实!” 张平愣在那里,好半天合不上嘴。 他突然意识到,这哪是什么普通上下级,这是拿命换回来的兄弟! 怪不得厂里那些牛气冲天的人物,都对这位新人另眼相看…… 不过羡慕归羡慕,该干活还是得干活。 他很快释怀,自嘲地摸摸鼻尖,把敬佩藏进心底深处,只剩下一句玩笑话。 “大哥,以后罩着小弟哈,可别让我喝西北风去!” 两人并肩往停车棚走去。 一排嘎斯卡车整齐列队,每辆车前都有人忙碌检修。 江大海高大的身影站在人群中央,一边抽烟一边分派任务,说话嗓门震天响:“小李、王德发,你俩今天跟着师傅学倒库!刘喜去仓库搬料!” 看到他们靠近,他扬声招呼:“哟,新司机来了啊?昨晚休息怎么样?” “一觉睡到自然醒,多亏队长安排妥帖。”何雨生成熟稳健地答道,将军绿色棉服领口拉紧几分。 江大海吐掉烟蒂,用靴跟碾灭,然后从胸前掏出一本油渍斑驳的小本子翻看片刻。 “这样——张平,你今天陪我跑趟远郊公社,有批急料必须送过去,人家催疯了。不过那路烂得不像样,上坡下洼全靠技术顶着,我们早点动身。” 张平闻言精神为之一振,应承下来。 江大海又望向另一侧:“老三,你今儿跟着新师傅认城内路线,让他教教你怎么绕堵、避警察岗亭。” 李老根腆着圆脸憨厚答应,两只冻疮通红的大手死死攥紧方向盘套。 江大海继续叮嘱: “小伙计们注意听好了:市区第一单送纺织厂,中午之前务必卸清楚;第二单红星中学,那地方窄得很,下坡拐弯容易剐蹭墙角,到时候倒车慢点,让李老根帮你盯准后轮位置!” 所有人的视线刷刷投向何雨生。 面对众目睽睽,何雨生产无虚席般挺直脊梁,大喇喇拍胸保证。 “放心吧队长,这趟绝不给您丢脸!” 江大海哈哈大笑,大掌狠狠拍他的肩膀一下。 “有你的狠劲儿,我就踏实多了!” 第85章 你这个当哥的是怎么当的? 江大海的话音刚落,何雨生便从兜里摸出皱巴巴的烟盒,给江大海和旁边的张平一人递上一根,自己却没点。 “队长,单子我得去哪儿领?” “后勤科刘主任那儿,老规矩。” 江大海接过烟别在耳朵上,摆摆手,“快去快回,别耽误了时辰。” 何雨生应了一声,转身刚要走,眼角余光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从保卫科那栋小楼里出来,背着手,迈着四方步,不正是赵卫国? 他心里咯噔一下,这位爷怎么还没走? 赵卫国显然也看见了他,隔着几十米远,目光如炬,径直朝停车场这边走来。 那股子从战场上带下来的煞气,让周围几个正嬉笑打闹的年轻司机瞬间噤声,一个个埋头擦车,装作忙碌。 “厂里的事办完了,顺道过来看看你的新窝。” 赵卫国走到跟前,视线在何雨生身上上下扫了一圈,又嫌弃地瞥了一眼那辆半旧的嘎斯-51,“就这破车?” “报告赵部长,新兵蛋子没得挑。” 何雨生立正站好,嘴上却半点不饶人,“您这大驾光临,我们这小小的停车棚可蓬荜生辉啊。” “少耍贫嘴。” 赵卫国哼了一声,眼神却飘向了纺织厂的方向,“听说你第一趟活儿是去纺织厂?那地方我熟,女工多,一个个水灵得跟掐得出水儿似的。正好,我跟你去一趟,给你物色物色。” 何雨生脸一黑。 “我说赵部长,您这是抢街道王主任的饭碗啊?我这刚上班第一天,您就琢磨着给我拴上嚼子了?” “你懂个屁!” 赵卫国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力道不轻,“老大不小了,家里还有弟妹要拉扯,没个女人当家怎么行?这事我说了算!” 何雨生揉着后脑勺,心里直叹气。这位老营长什么都好,就是爱操心的毛病一点没改。 不过,他正好也有话想跟赵卫国私下聊聊,比如易中海和那个跑了的爹何大清的事。 他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成,您要去我哪敢拦着。不过您得在外头厂门口等我,我开出去接您,影响不好。” 赵卫国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又朝保卫科溜达过去,显然是去找郑立喝茶了。 何雨生则快步走到李老根面前。 这小伙子正一脸崇拜地看着他,仿佛他身上有光。 “老三,你今天先别跟我车了。” 李老根一愣,脸上的憨笑僵住了:“师傅,为啥啊?是我哪儿做得不对吗?” “不是,”何雨生压低声音,“待会儿武装部的赵部长要坐我副驾,说是视察咱们运输队的流程。有领导在,你个小学徒杵在中间不合适,明白吗?” 这话一出,不仅李老根,连旁边竖着耳朵听的江大海和张平都倒吸一口凉气。 武装部副部长?亲自跟车视察? 这面子也太大了! 张平赶紧凑到江大海耳边,用蚊子哼哼似的声音解释:“队长,那位赵部长,以前是雨生哥的顶头上司,过命的交情!” 江大海眼皮子猛地一跳,夹着烟的手都顿了顿。 他这才明白,自己手底下这个新人,根本不是普通复员兵,而是揣着王牌的大佛! 他连忙把何雨生拉到一边,脸上的表情瞬间从队长变成了下属,又是紧张又是谄媚。 “我的好兄弟,你怎么不早说!那可是赵部长啊!待会儿路上你可千万注意,安全第一,操作规范,别出一点纰漏!还有,在赵部长面前,多替咱们队里美言几句,就说大家干劲足,不怕苦不怕累……” “放心吧队长。” 何雨生拍拍他的胳膊,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我心里有数,保证完成任务,不给咱们运输队丢人。” 说完,他便大步流星地奔向后勤科。 没过多久,工人们就七手八脚地把两批货装上了车。 给纺织厂的是几大箱棉纱,给红星中学的则是几十套崭新的课桌椅。 何雨生跳上驾驶室,熟练地打火、挂挡、松手刹。 嘎斯-51发出一声嘶吼,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稳稳地驶向厂门口。 “队长,张哥,我走了啊!” 车窗外,江大海和张平使劲挥着手,那表情比送亲儿子上战场还凝重。 卡车在厂门口缓缓停下,赵卫国已经等在那儿了。 他拉开车门,一屁股坐上副驾驶,动作干脆利落。 “走吧。” 何雨生一脚油门,卡车汇入了四九城清晨的车流中。 驶出厂区没多远,何雨生就犯了难。 他虽然继承了前身的记忆,但那都是十五年前的了,如今的四九城变化不小,他压根不认识去纺织厂的路。 “那个……老赵,”他挠挠头,有些尴尬,“纺织厂往哪边走?” 赵卫国正闭目养神,闻言睁开眼,一脸莫名其妙:“你问我?我哪知道!我又不是你们运输队的。自己想办法,问路去!” 得,指望不上了。 何雨生一脚刹车踩下去,把车稳稳地靠在路边。 他跳下车,拦住一个蹬着三轮满头大汗的大爷,递上一根烟。 “大爷,跟您打听个事儿,这纺织厂怎么走?” 大爷接过烟,美滋滋地别在耳后,咧开没几颗牙的嘴,热情地用手指着前方。 “哟,去纺织厂啊?简单!你就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开,看到那个带大烟囱的楼没?从那儿左拐,再过两个路口,看到挂着红星中学牌子的学校,从学校旁边那条小路插进去,就到了!” “谢您嘞!” 何雨生道了谢,跳回车上,重新发动了车子。 副驾驶上,赵卫国却突然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坐直了身子。 “等等!刚才那大爷说,要路过红星中学?” “是啊,怎么了?”何雨生不明所以。 赵卫国眉毛一拧,直勾勾地盯着他:“我问你,你妹妹何雨水,是不是就在红星中学上学?” 何雨生想起来了,昨晚妹妹确实提过一嘴学校里的事! 可他当时满脑子都是怎么收拾傻柱和贾家,压根没往心里去! “你小子!” 赵卫国见他这副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的鼻子就骂,“你脑袋里装的都是浆糊吗?自己亲妹妹在哪儿上学都不知道?你这个当哥的是怎么当的?啊?!” 一股子燥热混着愧疚涌上何雨生的脸颊,方向盘都感觉有些烫手。 他确实疏忽了。 穿越过来这几天,他忙着立威,忙着工作,却忘了最该关心的亲人。 雨水那丫头,正值青春期,心思敏感,自己这个大哥却如此不上心。 第86章 老子吃她的糖,是给她脸! “老赵……我……”他张了张嘴,竟无言以对。 “我什么我!” 赵卫国余怒未消,“你小子在战场上机灵得像个猴,怎么一回到家就成了木头疙瘩?我告诉你,工作是工作,家人是家人,哪个都不能糊弄!” 何雨生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懊悔和坚定。 “你说得对,是我的错。” 他猛地一打方向盘,语气斩钉截铁,“送完纺织厂这趟货,我去供销社一趟,给雨水买点东西。这丫头,跟着我和傻柱,苦日子过够了。” 看到他这副知错就改的模样,赵卫国的脸色才缓和下来,嗯了一声,算是认可了他的决定。 红星中学,初二(1)班。 课间休息的十分钟,像是给烧开的水壶揭开了盖子,教室里瞬间充满了喧闹的蒸汽。 何雨水从书包里摸出一个小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几颗散发着浓郁奶香的大白兔奶糖。这是大哥昨晚塞给她的,她一直没舍得吃。 “解放,光天,给!” 她捏起两颗,分别递给从隔壁班跑过来串门儿的阎解放和刘光天。 这俩小子是院儿里一起长大的,关系铁着呢。 阎解放眼睛一亮,也不客气,剥开糖纸就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谢了啊雨水,还是你够意思!” 刘光天也嘿嘿一笑:“雨水你太客气了,下次我家有好吃的也给你留着。” 三人正有说有笑,一道高大的阴影忽然笼罩了他们的课桌。 何雨水抬头,心头猛地一紧。 来人是班里最高最壮的刘少阳,十八岁了还在念初二,是留级生里的老大哥。 他像一堵墙似的杵在那儿,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何雨水桌上那张印着兔子的糖纸,嘴角挂着不怀好意的笑。 “哟,吃好东西呢?也不叫上同学一声?” 他声音粗嘎,蛮横霸道。 何雨水下意识地把剩下几颗糖往书包里藏了藏。 刘少阳这个人,她怕。 刚开学那会儿,他不止一次不小心撞掉她的书本,还趁老师不注意,偷偷揪她的小辫子,甚至因为她性格内向不爱说话,给她起了个外号叫小哑巴。 大哥说过,在外不能惹事,但也不能被人欺负。 她攥紧了书包带,鼓起勇气抬起头,声音细若蚊蚋:“……没了,都分完了。” 刘少阳的视线缓缓移到旁边正咂摸着糖块,满嘴奶香的阎解放和刘光天脸上,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没了?糊弄鬼呢?给这两个跟屁虫吃,就不给我吃?何雨水,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刘少阳?”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教室里好几个同学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何雨水被他吼得浑身一哆嗦,脸颊涨得通红,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刘少阳见她这副模样,反而更来劲了,他向前一步,居高临下地逼视着她,语气里带着戏谑和威胁。 “以前撞你一下,揪你一下,那都是跟你闹着玩儿呢!你别不识相。我再问你一遍,给,还是不给?不给,我可就自己动手了!” “不给!” 何雨水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死死护住自己的书包,那是大哥给她的糖,谁也不能抢! “嘿,你个小丫头片子,还来劲了!” 刘少阳脸上彻底挂不住了,狞笑一声,伸手就去拽她的书包。 “你干什么!”阎解放和刘光天噌地站了起来。 可他们俩加起来,也没刘少阳一个人壮实。 刘少阳根本不理他们,手上猛地一用力。 只听刺啦一声,何雨水整个人被从凳子上拽了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手肘在粗糙的水泥地上一擦,瞬间渗出鲜红的血珠,火辣辣的疼。 委屈、疼痛、还有深入骨髓的恐惧,一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防线。 “哇——” 何雨水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你为什么老欺负我……为什么……” 刘少阳对她的哭声置若罔闻,粗暴地从她怀里抢过书包,一把掏出里面剩下的三颗大白兔奶糖,轻蔑地在手里掂了掂,然后像揣战利品一样揣进自己兜里。 他随手将书包扔在地上,正好砸在何雨水的脚边,看着趴在地上哭得发抖的女孩,他不耐烦地啐了一口。 “哭哭哭,哭丧呢!贱骨头!” 这一幕,狠狠烙在了阎解放的眼睛里。 他想起了昨天何雨生那双仿佛能杀人的眼睛,想起了自己拍着胸脯的保证——“放心吧雨生哥,以后在学校,我跟光天罩着雨水!” 现在,雨水就在他面前,被人推倒在地,手肘流着血,无助哭泣! 一股滚烫的血气直冲天灵盖! 阎解放猛地站了起来,椅子腿和地面摩擦,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刘少阳!你他妈的还是不是人!” 他双眼通红,指着刘少阳的鼻子,发出了有生以来最愤怒的咆哮。 “把糖还回来!给雨水道歉!不然老子跟你没完!” 旁边的刘光天也被这一幕彻底点燃了。 他看着雨水胳膊上的血,也跟着跳了起来,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破口大骂。 “我操你妈!你动她一下试试!老子今天跟你拼了!” 刘少阳被这俩人突如其来的爆发弄得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更加轻蔑的狞笑。 他扭了扭脖子,发出咔吧的脆响。 “怎么着?两个怂包蛋还想学英雄救美啊?就凭你们俩?” 他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吹了口气,眼神里的不屑能把人淹死,“还护着她?她那个当兵的哥算个屁!老子吃她的糖,是给她脸!” “我操——!” “弄死他——!” 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阎解放和刘光天再也控制不住,嘶吼着,双眼赤红地朝着刘少阳猛冲了过去! 整个教室,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阎解放和刘光天就像发了疯地一头撞了过去。 然而,愤怒并不能弥补体格上的巨大差距。 更何况,他们忘了,刘少阳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嘿,找死!” 刘少阳身旁两个平时跟他混的男生立刻站了出来,一个阴险地伸出脚,另一个从侧面猛地一推。 阎解放根本没防备,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失了重心,还没冲到跟前,就被刘少阳一记结结实实的摆拳砸在眼眶上。 “嗷!” 他惨叫一声,眼前金星乱冒,顿时天旋地转。 另一边的刘光天也没好到哪去,被同伙一撞,身形一晃,正给了刘少阳可乘之机。 第87章 这不公平! 刘少阳侧身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刘光天疼得瞬间弓起了身子,连滚带爬地退了两步,一屁股墩儿坐在地上。 刘少阳仗着人高马大,以一敌二还绰绰有余,三拳两脚就将两人撂倒在地。 他还不解气,一脚踩在阎解放的背上,居高临下地啐了一口唾沫。 “废物!就这点本事还想学人家出头?再瞪我?信不信老子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说着,他又狠狠地碾了两下。 “别打了!住手!” 何雨水的心都揪紧了。 她看着为自己出头的两个伙伴被打得鼻青脸肿,狼狈不堪。 她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冲到阎解放和刘光天身边,用自己瘦弱的身体护住他们,抬起那张挂着泪痕却写满倔强的小脸,愤怒地质问。 “刘少阳!你为什么打人!我要去告诉老师!你等着!” 刘少阳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他松开脚,慢条斯理地拍了拍裤腿上的灰。 “告诉老师?你去啊!我这是正当防卫,是他们俩先动的手,全班同学都看着呢!你个小哑巴,还学会告状了?” 他向前逼近一步,阴森森地压低了声音。 “还有,别他妈哭了!哭得老子心烦。再哭,老子连你一块儿揍!” 巨大的悲伤和无力感像潮水般淹没了何雨水。 大哥的教诲在耳边回响,可眼前的屈辱让她无法冷静。 她抹了一把眼泪,哭声却怎么也止不住,反而带着决绝的尖利。 “我就是要去!我一定要告诉老师!” “给脸不要脸!” 刘少阳彻底失去了耐心,他最烦的就是女生的哭哭啼啼。 他扬起大手,没有丝毫犹豫。 “啪!” 一声脆响,清脆得刺耳。 整个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固了。 何雨水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捂着火辣辣的左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魔鬼。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 “我操你妈!” “老子跟你拼了!” 那一声脆响,比打在阎解放和刘光天自己脸上还疼! 亲眼看着何雨水挨了打,两个半大少年骨子里的血性被彻底引爆。 他们从地上一跃而起,用尽全身力气,一个抱住了刘少阳的腰,一个死死锁住了他的脖子。 “弄死你个狗日的!” 三人瞬间扭打成一团,课桌被撞翻,书本纸张散落一地,教室里彻底乱了套。 “都给我住手!” 一声雷霆般的暴喝在教室门口炸响。 一个穿着中山装,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大步流星地冲了进来,满脸的官威,正是学校的教导主任刘向民。 他冲进混战的人群,一手一个,轻而易举地就将缠斗在一起的阎解放和刘光天给揪了出来,然后厉声呵斥。 “无法无天了!这里是学校还是菜市场?上着课公然斗殴,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校规校纪!” 阎解放嘴角挂着血丝,眼眶乌青,他指着一脸无辜的刘少阳,气得浑身发抖。 “刘主任!是他先抢雨水的糖,还把雨水推倒,把她胳膊都摔破了!他还打雨水耳光!” 刘光天也急忙附和:“对!我们都看见了!是他先欺负人!” 刘向民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眼神在几个孩子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哭得梨花带雨的何雨水脸上,但他的关注点显然不在这里。 他沉着脸,语气不容置喙。 “我不管前因后果,我只问一句,谁先动的手?” 这个问题,像一盆冷水,从阎解放的头顶浇到了脚底。 他梗着脖子,胸膛剧烈起伏,最终还是咬着牙承认。 “……是我。” “好!” 刘向民一拍大腿,像是找到了断案的关键,“既然你承认了,那就好办了!打架斗殴,严重违反校规!你们两个,现在就去走廊给我罚站!下课后,每人交一份八千字的检讨上来!深刻反省!” 刘少阳见状,立刻换上一副委屈至极的表情,从兜里掏出那几颗被他捏得皱巴巴的糖,往何雨水桌上一丢。 “刘主任,我就是跟他俩闹着玩儿,不小心推了何雨水一下。这糖我也没想抢,就是看着好玩儿拿错了。” 他的话术避重就轻,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刘向民看了他一眼,语气缓和了不少。 “你也有错,同学之间要团结友爱,怎么能随便动女同学的东西?你也写一份检讨,下课交给我。” 一份检讨? 这天差地别的处理结果,让阎解放和刘光天当场就炸了。 “凭什么!” 阎解放嘶吼起来,“他打了人,就写一份检讨?我们挨了打,还要写八千字?这不公平!” “不公平?” 刘向民的脸彻底沉了下来,像是能滴出水。 他指着阎解放的鼻子,官威十足地训斥。 “你还敢顶嘴?动手打人就是你没理!再多说一句,就给你记大过!现在,立刻,把你们家长叫来!” 叫家长和记大过这几个字,瞬间压垮了两个少年所有的不甘和愤怒。 在这个年代,这足以决定一个学生的未来。 他们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通红的眼睛里充满了屈辱的泪水,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刘向民满意地看着他们被压制下去,一挥手,如同法官宣判。 “去!站到走廊上去!” 阎解放和刘光天像两只斗败了的公鸡,垂头丧气地被赶出了教室。 屈辱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掉下来,只能死死地盯着地面,脚步沉重地走向走廊。 剩下的学生们大气都不敢出,只能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着这几个风暴中心的人物。 就在这时,一道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声音打破了这压抑的氛围。 “不公平。” 是何雨水。 她一直默默地站在那里,小小的身子因为压抑的哭泣而微微颤抖。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滑过那道清晰的五指红印。 可她的眼神,却不再是之前的无助和悲伤,而是燃起了一簇倔强的、不屈的火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 何雨水迎着教导主任刘向民审视的目光,用尽全身的力气,声音里带着哭腔,却掷地有声。 “这不公平!是刘少阳先抢我的糖,是他先推倒我,也是他……先动手打的我!凭什么只罚阎解放和刘光天!” 这一声质问,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刘向民那张官威十足的脸上。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平时在班里一声不吭,跟个小哑巴似的女学生,竟敢当着全班的面顶撞他! 第88章 正当防卫?你糊弄鬼呢! 刘向民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镜片后的双眼迸射出怒火。 “你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 他厉声喝问,试图用气势压垮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我叫何雨水,初二一班。” 何雨水毫不退缩,挺直了瘦弱的腰杆,尽管声音颤抖,眼神却无比坚定。 “刘主任,您是老师,您应该讲道理!您不能因为刘少阳学习好,就偏袒他!” “放肆!” 刘向民勃然大怒,手中的教案啪地一声摔在讲台上,震得粉笔灰四处飞扬。 他几步走到何雨水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她的脸上。 “你还敢狡辩!我看你们就是一伙的!串通好了要造反是不是?好啊,你不是觉得不公平吗?那你就跟他们一起去罚站!给我到操场上去站着!太阳下山前不许动!” “还有检讨!八百字!一个字都不能少!也把你的家长给我叫来!我倒要问问,他们是怎么教出你这种顶撞师长、毫无规矩的学生的!” 何雨水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世界仿佛在她眼前崩塌了。 为什么?为什么说真话的人,反而要受到更重的惩罚? 巨大的委屈和绝望吞噬了她最后的勇气,她再也支撑不住,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 刘向民看着她被自己彻底击垮的样子,心中升起病态的快意,冷哼一声,转身对着同样目瞪口呆的刘少阳。 “你!跟我到办公室来一趟!” 刘少阳脸上那副委屈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敛,闻言立刻低下头,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低眉顺眼地跟在刘向民身后。 只是在转身的瞬间,他的嘴角勾起得意的冷笑。 这点小场面,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眼看着三人被带走,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 “看见没,我就说吧,刘主任肯定会叫刘少阳去办公室单独教育。” “可不是嘛,雷声大雨点小,估计又是骂两句就完事了。谁不知道刘少阳是他家亲戚。” “可怜何雨水他们了,这回可真是踢到铁板了,八千字的检讨,我的妈呀,手不得写断了?” 学生们的议论声中充满了同情和无奈,却没人敢为他们出头。 与此同时,教导主任办公室内。 “砰!” 门被重重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视线。 前一秒还官威赫赫的刘向民,瞬间卸下了所有伪装,他猛地一转身,指着刘少阳的鼻子,压低了声音,脸上满是又气又急的败坏。 “你个小兔崽子!你是不是想害死我!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在学校里给我安分点!安分点!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 他气得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活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全班同学都看着,你还敢动手打女同学耳光!你长了几个胆子?这事要是捅出去,我这个教导主任还干不干了?我的乌纱帽迟早要被你这惹祸精给扒了!” 刘少阳立刻换上了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凑上前去想给刘向民捶捶背。 “叔,叔你别生气嘛。我那不是正当防卫嘛,是阎解放他们先动的手,我总不能站着挨打吧?” “放屁!” 刘向民一把打开他的手,恨铁不成钢地戳着他的脑门。 “正当防卫?你糊弄鬼呢!人家何雨水一个闷葫芦,平时话都不敢大声说,她能惹你?还不是看人家老实,就你手欠去欺负人家!” 刘向民越说越气,可看着这个唯一的侄子,心底又涌上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他自己没儿子,将来还不得指望这个侄子养老送终?打不得,骂也没用。 他疲惫地一屁股坐回椅子上,重重地叹了口气,摆了摆手。 “行了行了,少跟我来这套。你就在这儿待着,给我老老实实待半个小时。一会儿要是有人来,你就给我装出痛哭流涕、悔不当初的样子。听见外面有动静,你就给我哭,声音越大越好!出去以后,要是有人问,你就说我用教鞭抽你了,让你写了五千字的检讨,听明白没有?” 刘少阳眼睛一亮,心领神会,立刻重重地点头,脸上带着狡黠的笑意。 “明白!叔,您就瞧好吧!” 话音刚落,他往椅子上一坐,酝酿了两秒钟,随即扯开嗓子,声情并茂地干嚎起来。 “呜呜呜……刘主任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您别打了……哎哟……疼死我了……” 那哭声之凄惨,透过门缝传出去,足以以假乱真,让走廊上偶尔路过的老师和学生都忍不住侧目,心想这刘少阳这回是真栽了。 而此刻的操场上,却是另一番景象。 秋日的太阳高悬,空旷的操场上,三个小小的身影被拉得老长。 阎解放和刘光天青一块紫一块地站得笔直,脸上写满了不服和憋屈,拳头攥得死死的。 何雨水则低着头,双肩不住地耸动,无声的泪水滴落在脚下的尘土里,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她想不通,这个世界为什么是这样的? 为什么犯错的人可以逍遥法外,见义勇为的人却要受罚? 大哥教她的那些道理,那些做人要正直、要勇敢的道理,难道都是错的吗? “雨水,你别哭了。” 阎解放看着她这样,心里也不是滋味,笨拙地安慰着。 “不就是罚站写检讨嘛,多大点事儿。” “对!” 刘光天也咬牙切齿地附和,“等放学!放学咱们哥俩在校门口堵他!非得把刘少阳那孙子揍得满地找牙不可!给你出这口恶气!” 他们以为她只是因为挨了打、受了罚而难过。 却根本不懂,那一声清脆的耳光,打碎的不仅仅是她的尊严,更是她对这个世界黑白分明的认知。 这种来自规则和权力的践踏,远比身体上的疼痛要来得更加刻骨铭心。 就在红星中学的操场上空愁云惨淡之时,一辆卡车正发出沉稳有力的轰鸣声,朝着学校的方向疾驰而来。 驾驶室里,何雨生刚刚送完一趟货,心情颇好。 他从副驾驶座上拿起一个崭新的蓝色铁皮文具盒,上面印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字样。 打开来,里面还静静地躺着一支在阳光下闪着金光的英雄牌钢笔。 这是他路过百货商店,特意给自家妹妹买的。 小丫头马上该上初三了,学习正是要紧的时候,得给她最好的。 第89章 演戏?演给谁看! 开车的赵卫国瞥了一眼,笑着打趣:“雨生,对你这妹妹可真是没得说。” 何雨生咧嘴一笑,小心翼翼地将文具盒收好,眼神里满是憧憬和温柔。 “我这辈子也就这点念想了。走,老哥,去雨水学校,正好赶上她放学,给她个惊喜。” 卡车一个漂亮的转弯,稳稳地停在了红星中学的大门前。 卡车稳稳停在红星中学门口,门卫室的大爷探出头来,眼神里带着警惕。 “同志,哪个单位的?来学校有事?” 赵卫国摇下车窗,递上自己的证件,语气平和:“我们是炼钢厂的,来送货。” 大爷仔细核对了一番,这才慢悠悠地拉开了学校的大铁门。 车子缓缓驶入,校园里一片静谧。 赵卫国正想跟何雨生夸两句这学校环境不错,眼角的余光却扫到了操场上那三个罚站的身影。 他咦了一声。 “雨生,你看那不是你家雨水吗?怎么跟俩小子在那罚站呢?” 何雨生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顺着赵卫国的视线望去,那个在风中瑟瑟发抖、低着头不断用袖子抹眼泪的瘦小身影,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宝贝妹妹又是谁? 那双刚刚还盛满温柔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冰冷的煞气。 “老哥,坐稳了。”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低沉得可怕。 赵卫国还没反应过来,只听见发动机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卡车猛地一打方向盘,竟直接碾过花坛边缘,朝着操场中央直冲而去! “嘎吱——!”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了校园的宁静。 巨大的卡车头,几乎是贴着三个孩子的鼻尖停下,卷起的尘土扑了他们一脸。 阎解放和刘光天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何雨水也惊得忘了哭泣,呆呆地抬起头。 车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何雨生从驾驶室里一跃而下。 他那经过战场洗礼的身躯高大而挺拔,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压迫感,几步就跨到了何雨水面前。 他猛地蹲下身,努力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一些,可那压抑不住的怒火,却让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火的钢。 “雨水,告诉哥,谁欺负你了?” 看清来人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大哥,何雨水那双噙满泪水的眼睛里,先是闪过难以置信,随即所有强撑的坚强和委屈,在这一瞬间彻底决堤。 “哥!” 她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一头扑进何雨生的怀里,仿佛要将这辈子所有的痛苦和恐惧都哭出来。 “哇——哥!你回来了……他们欺负我……他们打我……” 女孩的哭声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何雨生的心上。 他僵硬地抱着妹妹,大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眼神冰冷。 他看见了,看见了妹妹脸上那道清晰刺眼的五指红印,还看见了她校服袖子下,胳膊肘那一片磕破了皮的血肉模糊。 “是他妈的谁干的!” 一声压抑的低吼,让旁边的阎解放和刘光天都打了个哆嗦。 阎解放一骨碌爬起来,也顾不上拍身上的土,抢着告状。 “何大哥!是刘少阳!就是他干的!他抢雨水的糖,还把雨水推倒,我们气不过才跟他动手的!结果他还……他还打了雨水一巴掌!” 刘光天也连连点头,满脸愤慨地补充:“没错!他平时就老欺负雨水,我们都看见好几次了!今天这事,明明是他的错,可教导主任就向着他!” 怀里的何雨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补充着。 “哥……刘主任……是刘少阳他叔……他……他不分青红皂白……就罚我们……还让我写检讨,叫家长……” 好,好得很! 欺负他何雨生的妹妹,还搞官官相护,颠倒黑白这一套? 何雨生缓缓站起身,他将妹妹护在身后,眼中的怒火已经彻底压制不住,化作了足以焚烧一切的滔天烈焰。 “别怕,有哥在。今天,哥就带你去把这个公道,亲手讨回来!” 一旁的赵卫国也下了车,他看着何雨水脸上的伤,听着这颠倒黑白的前因后果,脸色铁青。 “岂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为人师表,竟能偏袒至此!雨生,走!我倒要看看,这红星中学的教导主任,到底有多大的官威!” 何雨生牵起妹妹的手,大步流星地朝着教学楼走去。 “带路,去你们班。” 阎解放和刘光天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兴奋和解气,立刻小跑着跟在后面。 一行人气势汹汹地来到初二一班门口。 何雨生一脚踹开教室的后门,哐当一声巨响,把全班学生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他的目光扫视全场,周身散发的煞气让整个教室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好几度。 “刘少阳,给老子滚出来!” 一声暴喝,震得所有学生心头一颤。 何雨水拉了拉他的衣角,小声提醒:“哥,他不在……” 一个胆子大的男生指了指门外,结结巴巴地开口:“他……他被刘主任叫去办公室了。” “办公室在哪?” “我带路!”阎解放自告奋勇,一马当先地冲出了教室。 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所有学生都按捺不住好奇心,呼啦啦地跟了出来,想要看看这场大戏如何收场。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教导处办公室门口。 还没靠近,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阵夸张的哭嚎。 “呜呜呜……刘主任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您别打了……哎哟……疼死我了……” 那哭声凄惨无比,却透着一股子虚情假意的油滑。 何雨生是谁?他是在枪林弹雨里,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活阎王!这点拙劣的把戏,他一眼就能看穿! 演戏? 演给谁看! 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直冲天灵盖,他浑身的血液都在瞬间沸腾。 “操!” 何雨生怒骂一声,再也懒得多说一句废话。 他上前一步,蓄力,抬腿,对着那扇紧闭的木门,狠狠地一脚踹了出去!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那扇看起来还算结实的木门,在何雨生那灌注了无边怒火的恐怖力道下,竟如同纸糊的一般,门板连带着整个门框,被硬生生地从墙体里踹飞了出去! 第90章 用拳头太便宜他了 木屑四溅,尘土飞扬! 办公室里,正坐在椅子上干嚎的刘少阳,哭声戛然而止,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随即化为一片煞白。 而坐在办公桌后的刘向民,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搪瓷缸子一抖,滚烫的茶水泼了自己一身,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瞪大了眼睛,惊恐万状地看着门口的身影。 何雨生无视了一地的狼藉,他牵着何雨水,一步一步踏过倒塌的门框,走进了办公室。 他的目光如刀,死死地锁定在那个吓傻了的少年身上。 “雨水,是他吗?” 何雨水看着满脸惊恐的刘少阳,重重地点了点头。 “嗯!” 得到肯定的答复,何雨生身上那股从尸山血海里磨砺出的煞气,在这一瞬间轰然引爆! 他甚至懒得多看刘向民一眼,一步跨出,大手如鹰爪般探出,一把薅住了刘少阳那抹了头油的头发! “啊——!” 前一秒还在假哭的刘少阳,这一刻发出了真正撕心裂肺的惨叫。 头皮上传来的剧痛,让他浑身的骨头都软了。 何雨生竟是单手将这个比何雨水壮实不少的少年,如提溜一只小鸡仔般,硬生生从地上提了起来! 双脚离地的恐惧,瞬间击溃了刘少阳所有的心理防线。 “叔!救我!二叔救我啊!” 刘向民终于从那扇被踹飞的门带来的震撼中惊醒,见侄子被如此对待,一股官威混杂着怒火涌上心头。 他猛地一拍桌子,色厉内荏地咆哮:“放手!你是什么人?敢在学校动手打人!我告诉你,我马上叫保卫科把你抓起来!” 何雨生缓缓侧过头。 仅仅一个眼神,刘向民后面的话就死死卡在了喉咙里,浑身如坠冰窟。 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多说一个字,眼前这个男人会毫不犹豫地扭断他的脖子! “保卫科?” 一道沉稳中带着轻蔑的声音响起,赵卫国不知何时已挡在了刘向民面前,身躯如山。 他低头,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这个吓得脸色发白的教导主任。 “我给你个机会,现在,立刻闭嘴。你要是再敢往前一步,或者喊一个字,我保证,你的后半辈子,就在轮椅上过了。” 赵卫国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那是属于真正手握权柄之人的气场。 刘向民的心脏狠狠一抽,彻底熄火了。 何雨生根本没理会办公室里的闹剧,他揪着刘少阳的头发,像拖一条死狗一样,将他从一地狼藉的办公室里拖了出去。 走廊上,早已挤满了看热闹的学生,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大气都不敢出。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何雨生停下脚步。 他眼神一厉,抬起穿着翻毛皮鞋的右脚,对着刘少阳的肚子,就是一记凶狠无比的窝心脚! “嘭!” 一声闷响,像是踢在了一个破麻袋上。 刘少阳的身体瞬间弓成了虾米状,惨叫声卡在喉咙里,整个人被这股巨力踹得倒飞出去两三米远,重重地砸在对面的墙上,又软绵绵地滑落在地。 他捂着肚子,痛苦地翻滚着,连呻吟都发不出,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这还没完! 何雨生大步跟上,俯身,一把揪住他满是灰尘的衣领,将他半提起来。 “啪!” 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刘少阳的左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啪!” 又是一个反手耳光,他的嘴角直接被抽出了一道血线。 何雨生左右开弓,每一个耳光都用上了十足的力气,那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听得所有学生心惊肉跳。 “雨生,悠着点!” 赵卫国在后面低声提醒,“杀人不过头点地,别真把人打出个好歹,惹一身骚。” 几巴掌下去,刘少阳已经彻底被打懵了,脸上火辣辣的疼,嘴里满是铁锈味。 他终于怕了,那种源于骨子里的恐惧,让他涕泪横流。 “我错了……别打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呜呜呜……” 何雨生一把将他掼在地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错哪了?说!为什么欺负我妹妹!” “我……我……” 刘少阳支支吾吾,还没说出个所以然,何雨生又是一脚踹在他的胸口。 “呃啊!” 刘少阳再次被踹翻在地,痛苦地蜷缩着。 “哥!别打了!” 一声带着哭腔的尖叫,何雨水再也忍不住,冲了上来,死死抱住了何雨生的手臂。 泪水打湿了何雨生的衣袖,她仰着头,满脸都是惊恐和哀求。 “哥!求你了!不要再打了!你为了我坐牢不值得啊!哥!” 妹妹的哭喊,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何雨生那燃烧的怒火之上。 阎解放和刘光天也壮着胆子跑上来,一人一边拉住何雨生的胳膊。 “何大哥,算了,再打下去真要出人命了!” “是啊何大哥,他已经知道错了,您就饶了他吧!” 何雨生胸膛剧烈起伏,他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翻腾的杀意平息下来。 他缓缓松开了紧握的拳头,但那双看着地上刘少阳的眼睛,依旧冰冷刺骨。 他环视了一圈走廊上那些被吓得噤若寒蝉的学生。 “都给我听好了!” “我是何雨水的亲大哥,何雨生!” 他抬脚,轻轻踢了踢地上如同烂泥般的刘少阳。 “从今往后,谁要是再敢欺负我妹妹一根头发,动她一个指头,”他的声音陡然转厉,“他,就是你们所有人的榜样!” 话音落下,整个走廊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学生的目光,都汇聚在地上那个鼻青脸肿、凄惨无比的刘少阳身上,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恐惧。 这个警告,比任何校规校纪都来得震撼! 何雨生不再看那些学生,他转过身,冰冷的目光重新锁定在办公室门口,那个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的教导主任刘向民身上。 上梁不正下梁歪。 这个侄子之所以如此嚣张跋扈,根子,就在这个颠倒黑白、徇私舞弊的叔叔身上! 正当他准备迈步过去,连这个根也一并收拾了的时候,一只厚实的大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赵卫国走上前来,眼神凝重。 “雨生,打学生,咱们已经不占理了。再动一个学校的主任,性质就彻底变了,到时候事情会很麻烦。” 他看着何雨生眼中的不甘,话锋一转,嘴角露出森然的冷笑。 “不过你放心,对付这种误人子弟、枉为人师的人渣,用拳头太便宜他了。” “我来!” 第91章 快去叫保卫科,杀人啦! 何雨生胸膛里那股几欲焚天的怒火,在触及妹妹何雨水那满是泪痕和惊恐的小脸时,终究还是被强行压了下去。 他知道,赵卫国说得对。 打一个学生,可以说对方有错在先;可要是再动一个学校的主任,那就是公然冲击教育单位,性质恶劣,到时候就算赵卫国出面,也免不了一身麻烦。 为了妹妹,他不能冲动。 何雨生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了攥得发白的拳头。 他轻轻拍了拍妹妹的后背,用尽可能柔和的声音安抚。 “雨水,别怕,有哥在。咱们到旁边去,看你赵叔叔怎么给咱们出这口恶气。” 说着,他拉着何雨水,还有一旁同样吓得不轻的阎解放和刘光天,退后了几步,将场地彻底让了出来。 刘向民见状,误以为对方是怕了,胆气又壮了几分。 他扶了扶被撞歪的眼镜,挺直了腰杆,官威重新摆了出来。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我告诉你们,晚了!你们今天聚众在学校闹事,还殴打学生,这事没完!我现在就去叫保卫科,把你们全都抓起来,一个都跑不了!” 他色厉内荏地放着狠话,脚步却悄悄往后挪,准备找机会开溜。 “刘主任好大的官威啊!” 就在这时,一个戴着老花镜、头发花白、穿着中山装的老者在几个老师的簇拥下,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他一看到办公室门口那扇凄惨的木门,和走廊上蜷缩呻吟的刘少阳,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是怎么回事?” 来人正是红星中学的校长。 刘向民一见校长来了,如同见到了救星,立刻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指着何雨生和赵卫国就要恶人先告状。 “校长!您来得正好!这两人无故闯进学校,打伤了我们学校的学生,还毁坏公物,您看看这门……” 不等他把话说完,一个瘦高的男生从人群里挤了出来,正是三大爷家的阎解放。 他今天也算是豁出去了,涨红着脸,大声抢白。 “校长,您别听他胡说!事情根本不是这样的!” 阎解放一口气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地全盘托出。 从刘少阳如何嚣张地抢走何雨水的糖,如何推倒她、扇她耳光,再到刘向民赶来后如何不问青红皂白,只惩罚受害者,最后甚至在办公室里和刘少阳演双簧,企图蒙混过关的整个过程,都说得清清楚楚。 周围的学生们也纷纷附和。 “是啊校长,我们都看见了!就是刘少阳先动手的!” “刘主任根本不讲道理,就偏袒他侄子!” 老校长的脸,随着阎解放的叙述,一点点由白转红,再由红转青,最后涨成了猪肝色。 他当然知道刘少阳是个什么货色,在学校里横行霸道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碍于刘向民的面子,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想到今天,竟然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 “刘向民!” 老校长指着刘向民的鼻子,气得浑身发抖。 “你这个教导主任是怎么当的?!颠倒黑白,徇私舞弊!你眼里还有没有学校的纪律?还有没有为人师表的基本道德?你这是在教书育人,还是在培养流氓!” “我……” 刘向民被校长骂得狗血淋头,一张脸憋得通红,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校长,您先消消气。” 一道冷硬的声音截断了老校长的话。 赵卫国上前一步,眼神平静地注视着他。 “我知道您是一校之长,想要维护学校的声誉。但这件事,今天,你管不了。” 老校长一愣,看着赵卫国身上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人来头不小。 他刚想开口说几句场面话,比如“学校一定会严肃处理,给何雨水同学一个交代”之类的话。 可赵卫国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一个教导主任,敢在学校里如此无法无天,根子在哪?就在于你这个当校长的失察之责!” 赵卫国的话像一把尖刀,直插老校长的软肋。 “我们今天来,不为别的,就是要给我这兄弟的妹妹,讨一个公道!一个不掺任何水分,天经地义的公道!” 话音未落,赵卫国动了。 他甚至比何雨生刚才的动作还要快,一个箭步就冲到了刘向民面前。 在刘向民惊恐万状的眼神中,赵卫国没有半句废话,大手一伸,一把揪住刘向民那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让他被迫仰起头来。 “啪!” 一个清脆响亮到极点的耳光,抡圆了胳膊,狠狠地抽在了刘向民的左脸上! 力道之大,让他整个人都旋转了半圈,金丝眼镜飞了出去,在地上摔得粉碎。 “这一巴掌,是替何雨水打的!她一个女娃娃,凭什么要受你这混账侄子的气!” “啪!” 又是一个反手耳光,抽在他的右脸上,瞬间五个鲜红的指印浮现出来。 “这一巴掌,是替那些被你侄子欺负过的学生打的!你身为教导主任,不主持公道,反而助纣为虐,枉为人师!” 赵卫国揪着他的头发,如同拎着一个破布口袋,左右开弓,每一个耳光都势大力沉。 “啪!啪!啪!” “让你徇私枉法!让你包庇纵容!让你不知道天高地厚!” “老子在战场上跟漂亮国鬼子拼命的时候,你这种人渣还在穿开裆裤!今天,我就来教教你,什么他娘的叫规矩!” 刘向民被打得晕头转向,惨叫声撕心裂肺,鼻血和口水糊了一脸,狼狈到了极点。 他感觉自己的牙齿都松动了,耳朵里嗡嗡作响,世界天旋地转。 在意识即将涣散的前一刻,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哑地冲着呆立当场的老校长哭喊。 “校……校长……快……快去叫保卫科,杀人啦!” 老校长浑身一个激灵,从震惊中猛然清醒。 他心里虽然暗骂一声活该,但眼看再打下去真要出人命了,维护学校的秩序和体面,终究是他的第一职责。 他一跺脚,不再犹豫,转身就朝着隔壁的红星轧钢厂飞奔而去。 学校的保卫科就那么几个人,根本镇不住眼前这尊煞神,只能去请轧钢厂保卫科的同志们过来帮忙了! 老校长奔向轧钢厂的身影,在何雨生和赵卫国眼中不过是一道无关紧要的虚影。 他们谁都没有动,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既然今天把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那就索性闹个天翻地覆! 不把这潭浑水彻底搅清,不把那些藏在阴暗角落里的蛆虫一次性揪出来晒死,何雨水的委屈就算不得真正洗清,日后在这学校里,依旧是行走的麻烦。 他们要的,是一劳永逸! 第92章 天塌下来,有哥给你顶着 赵卫国揪着刘向民头发的手没有丝毫松懈,反而五指收得更紧,像是攥着一把枯草。 他停下了左右开弓的耳光,转而用另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拍打着刘向民已经高高肿起的脸颊。 “啪嗒……啪嗒……” 声音不大,甚至有些沉闷,但每一次落下,都让刘向民的身子剧烈地抽搐一下。 这种侮辱性极强,又精准控制着力道,专往人神经最敏感处招呼的手段,远比单纯的暴打更让人崩溃。 疼痛持续不断地刺入骨髓,偏偏又让你保持着清醒,清晰地感受着每一分屈辱和恐惧。 没过多久,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走廊里激起回响。 老校长气喘吁吁地跑在最前面,身后跟着一个身材魁梧、面容冷峻的中年男人,正是红星轧钢厂保卫科科长孙有为。 孙有为身后,还跟着两名挎着五六式半自动步枪的保卫科干事,荷枪实弹,满脸煞气。 “人呢?谁在学校闹事!” 孙有为一声暴喝,人未到,声先至,带着一股铁血的味道。 他一眼就看到了被赵卫国如同拎小鸡般提在手里的刘向民,以及周围那剑拔弩张的气氛。 “不许动!” “举起手来!” 两名干事反应极快,几乎在同一时间哗啦一声拉动枪栓,黑洞洞的枪口瞬间对准了赵卫国的后心!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周围围观的学生们发出一阵压抑的惊呼,胆小的已经吓得捂住了眼睛。 何雨水的小脸更是瞬间煞白,下意识地抓紧了何雨生的衣角。 然而,作为被枪口指着的人,赵卫国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嫌恶地一甩手,将已经神志不清的刘向民像扔垃圾一样丢在地上,然后才慢条斯理地转过身。 当他的脸完全暴露在孙有为眼前时,孙有为脸上的煞气瞬间凝固。 那两名持枪的干事,在看清赵卫国面容的刹那,也是浑身一僵,端着枪的手臂都开始微微颤抖。 “部……部长?!” 孙有为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浓浓的不可置信,他使劲揉了揉眼睛,才颤巍巍地敬了个军礼。 “赵……赵部长!您怎么在这儿?” 部长?! 这两个字在老校长的脑子里轰然炸开! 东区武装部的赵副部长,那可是他们红星轧钢厂厂长见了都得客客气气的人物! 两名干事吓得魂飞魄散,差点把手里的枪都扔了,慌忙把枪口朝下,立正站好,头垂得几乎要埋进胸口里。 赵卫国压根没理会他们的惊骇,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 “我今天陪我兄弟送趟货,顺道看看他妹妹,就撞上这档子腌臜事儿了。” 他抬起下巴,朝人群里的阎解放点了点。 “小子,你过来,把刚才跟校长说的话,再给保卫科的同志们原原本本复述一遍!一个字都不许漏!” 阎解放被这阵仗吓得腿肚子有点转筋,但一接触到赵卫国那鼓励的眼神,胆气又壮了起来。 他清了清嗓子,将刘少阳如何长期欺负何雨水,今天如何抢糖打人,以及刘向民赶到后如何颠倒黑白,只罚受害者,最后甚至在办公室里和侄子演双簧的全过程,竹筒倒豆子一般,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他讲得义愤填膺,周围的学生们也纷纷点头,证明他所言非虚。 孙有为和两名干事越听,脸色越是难看。 听到刘少阳一个十八岁的半大小子,对一个初二女同学又推又打,他们眉头的青筋就鼓了起来。 再听到刘向民这个教导主任,竟然如此包庇纵容,甚至想把脏水全泼到受害者身上,三人的拳头都捏得咯咯作响。 他们都是从枪林弹雨里过来的汉子,最恨的就是这种欺负弱小、颠倒黑白的龌龊事! 一时间,三人望向地上刘向民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愤怒,恨不得自己也上去踹两脚。 “部长,您放心!” 孙有为猛地一跺脚,转头对赵卫国沉声保证。 “这事我们保卫科管定了!刘少阳这种在学校横行霸道的学生流氓,我们立刻移交派出所严查!至于这个刘向民……” 他啐了一口唾沫,满脸厌恶。 “身为教导主任,失职渎职,包庇亲属,道德败坏!我们保卫科会出具正式报告,建议教育部门对他进行彻查,把他身上的问题,一个一个全都挖出来!” 说完,他冲着那两名干事一摆手,厉声喝道。 “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个师德败坏的东西给我架起来!还有墙角那个装死的,一起带走!” 两名干事立刻上前,一人一边,粗暴地将瘫软如泥的刘向民从地上拽了起来。 被这么一折腾,刘向民悠悠转醒,当他看到孙有为那张铁青的脸和周围人鄙夷的目光时,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心里只剩下两个字:完了。 这回是真完了! 眼看着保卫科的人像拖死狗一样,架着半死不活的刘向民和还在昏迷的刘少阳扬长而去,红星中学的校长一张老脸早已没了血色,冷汗浸透了后背的中山装。 他现在才明白,自己今天到底是惹了怎样一尊神仙。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赵卫国面前,腰弯成了九十度,声音都在发颤。 “赵部长,对不起!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管理不严,是我官僚主义害了学校!我检讨,我深刻检讨!我马上召开全校大会,严厉整顿校风校纪,狠抓师德师风!我……我代表学校,为雨水同学受到的不公,向您,向何同志,鞠躬道歉!” 赵卫国冷冷地看着他,直到他快要撑不住时,才缓缓开口。 “你的道歉,我收下了。但我的要求只有一个: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不是藏污纳垢的粪坑!绝不允许再有学生被欺负,老师拉偏架,甚至当保护伞的事情发生!你们要保护好每一个孩子,这是你们的职责!” “是!是!我们一定做到!一定!”校长点头如捣蒜。 赵卫国不再理他,拍了拍何雨生的肩膀。 “行了雨生,别耽误正事儿,送货去吧。” 何雨生点点头,走到妹妹面前。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崭新的铁皮文具盒,塞到何雨水的手里。 “雨水,拿着。以后在学校,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要是有谁让你受了委屈,别憋着,第一时间告诉哥,天塌下来,有哥给你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