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想上位》 第8章 第 8 章 天光从他身后照射过来,勾勒出他精致却冷硬的侧脸轮廓,那枚不属于他的铂金袖扣在他腕间闪烁着突兀而冰冷的光泽。 他看向齐司明,眼底像是结了一层薄冰,没有什么温度,嘴角却极其缓慢地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齐助理,你觉得……” 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耳语,却字字砸在齐司明心上:“我哥他……会喜欢那种甜腻腻的水蜜桃味吗?” 齐司明背后瞬间沁出一层薄汗,头皮发麻,立刻将头垂得更低,避开了那道锐利的视线:“顾总的私人喜好,属下不敢妄加揣测。” 顾屿极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散在风里,听不出是嘲弄还是自嘲,或者两者都有。 他没再继续这个危险的话题,将燃尽的烟蒂精准地摁灭在旁边的金属垃圾桶上,发出“呲”的一声轻响。 “做好我交代的事就行。”他语气恢复平淡,却带着最终的警告意味“不该问的,别问。” 他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又补充道:“另外,我哥办公室的香氛味道太冷了。换一款能宁神静气的木质调,要能舒缓神经的那种。” “是,二少爷,我会亲自去办。”齐司明立刻领会其中深意,恭敬应下。 这位二少爷对顾总那种无孔不入、却又扭曲异常的关切方式,他总是能第一时间心领神会。 顾屿不再多言,最后看了一眼腕间那枚窃来的袖扣,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了天台。 齐司明看着他清瘦挺拔却透着孤绝意味的背影消失在门后,这才缓缓松了口气,抬手松了松领带。 只觉得刚才那短短几分钟的压迫感,比应付一整天的董事局质询还要累人。 这位二少爷的心思,深沉难测,比这顶楼呼啸而过的乱流更让人难以捉摸和难以招架。 坐进驾驶室,隔绝了外界的喧嚣,手机屏幕仍在不断闪烁。 楚木发来了长篇累读的工作日程提醒和新剧本的修改意见,字里行间里透露出一丝关切。 沈翊宸的插科打诨紧随其后,发来几个搞笑表情包,问他昨晚醉后感受如何,并约他周末去新开的马场。 接着,齐司明的加密邮件提示也跳了出来,效率极高。 顾屿扫了一眼,却没有像往常一样驶向公司或下一个片场。 他握着方向盘,沉默了几秒,指尖在皮革上轻轻敲击着,仿佛在思考着什么,然后忽然猛打一下方向,引擎发出一声低吼,车子汇入车流,朝着城市边缘,通往南山观景台的路疾驰而去。 那里是这座城市的制高点,能俯瞰大半都市的轮廓,更重要的是,那里有一棵巨大的、据说有百年树龄的老榕树。 车停在僻静的停车场。 顾屿沿着一条被游人踩出来,略显荒凉的小径一步一步向上走着。 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撒下斑驳的光点,山风带着草木清香。 很快,那棵枝繁叶茂,独木成林的老榕树便出现在眼前,树下放着几张略显陈旧的石凳。 这里视野开阔,却异常安静,工作日午后几乎没有人迹。 他走到最靠边、视野最开阔的那张石凳坐下,目光放空般地投向山下那片钢筋水泥构成的庞大丛林。 微风吹过,榕树的气根和树叶沙沙作响,带来一丝远离喧嚣的宁静。 他记得很清楚,很多年前,他大概十三四岁,顾琛也才十五六岁年纪。 那时顾琛刚开始被祖父带在身边,强制接触家族核心事务,学业和家族的双重压力如同无形的枷锁,一夜之间沉重地落在那尚且单薄、却已被迫挺直的少年脊背上。 那段时间,顾琛的眼神变得越来越沉静,也越来越少流露出属于那个年龄段的情绪,像一口逐渐被封冻的古井。 直到有一天,顾琛罕见地推掉了所有的课业和商业观摩安排,甚至甩开了司机和保镖,只带着他,偷偷乘座巴士来到了这里。 那时的夕阳巨大而温暖,把整个城市染成一片暖金色,柔和得不像话。 顾琛没说什么话,只是和他并肩安静地坐着,彼此沉默了很久。 偶尔,顾琛会抬起手,指向天际掠过的归鸟,或者山下逐一亮起、如同星辰般铺陈开的万家灯火给他看,然后极轻地叹一口气。 那声叹息里,藏着多少无法言说的疲惫与抗拒,当时的顾屿并不能完全理解,却清晰地记得那一刻顾琛侧脸上罕见的柔和与迷茫,以及自己当时莫名的心疼和想要靠近的冲动。 然而,随着年岁增长,顾琛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他变得愈发忙碌,也愈发沉默冷厉,如同被彻底打磨成型的继承者模具。 南山,老榕树,安静的夕阳……这些也似乎渐渐被遗忘在日益繁冗的公务和无数场商业谈判之后,沉没在冰冷的数据报表和决策文件之下。 顾琛不再有时间,或许也不再需要这样的放空和喘息。 他的人生轨迹坚定不移地朝着家族设定的方向疾驰,而那个会偷偷带他来看夕阳、眼中还会流露出迷茫的少年哥哥,似乎也被永远地留在了过去,成了只有顾屿还记得的、罕有的记忆碎片。 此后,这里便成了顾屿独自偶尔会来的地方。 当他感到疲惫、压抑,当那种求而不得的绝望和疯狂几乎要将他吞噬时,或者只是单纯地想逃离一会儿那座名为顾琛的冰冷牢笼时,他就会来这里坐一坐。 仿佛只有坐在这里,对着这棵沉默的老树和不变的山风,才能触摸到那个午后残留的、虚幻的温暖碎片,才能提醒自己,那个冰冷的顾琛,也曾有过那样一丝微弱的、属于人的温度。 微风依旧,榕树叶沙沙作响。 山下的城市已比当年扩大了数倍,更加繁华鼎盛,却也更加冰冷陌生。 顾屿闭上眼,仰起头,任由山风肆意拂过他的脸颊,仿佛这样就能吹散心底那挥之不去的、名为顾琛的涩意与痛楚。 第9章 第 9 章 他就这样安静地坐了许久,像一尊凝固的雕像,直到西斜的日光将榕树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将他吞没。 手机再次不合时宜地、固执地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楚木的名字。 他睁开眼,眼底已恢复一片深沉的平静。 他看了一眼屏幕,没有立刻接起,只是站起身,最后望了一眼山下那片令人窒息的繁华,目光精准地落向顾氏集团大楼的方向,停留了冰冷的一瞬,然后决然转身,走向停车的地方。 引擎发动,车子平稳地驶回市区。 他戴上蓝牙耳机,回拨了楚木的电话。 “怎么了。”声音听不出一丝情绪波动。 “屿哥!您总算回电话了。李导那边刚又确认了一遍拍摄的最终细节,特别是那个情绪爆发的转折点,他想和您再电话沟通一下,怕现场找不到感觉,您看什么时间方便?” 楚木语速很快:“还有,VOGUE那边拍摄因为主编行程冲突延后了,星辰腕表的合同法务部又催问了一次授权范围,另外……” 顾屿听着电话那头密集的汇报,目光注视着前方的路况,偶尔简短地应一声“嗯”或“知道了”,随后给出几个精准的时间指令和决策意见,高效得可怕。 处理完所有工作事项,挂断电话,他看了一眼时间,方向盘一转,驶向另一个方向——一家藏匿在老城区巷弄深处、以手工糕点闻名遐迩的甜品店“唐记”。 那是顾琛年少时,偶尔心情极好或他考了第一名时,才会绕远路买来给他的奖励。 他曾多次在吃的时候,装作无意地提起,说这家店的味道似乎不如从前了,而顾琛通常只会淡淡回一句“少吃甜食,对牙齿不好”,便再无下文,也再不会买。 半小时后,顾屿提着一个素雅牛皮纸袋回到车上,袋子里散发着刚出炉糕点特有的、温暖朴实的甜香。 他看着副驾上的纸袋,眼中掠过一丝极深的嘲讽,不知是对自己这种刻舟求剑的愚蠢行为,还是对那个早已不再记得这点甜味,甚至可能厌烦他这种暗示的男人。 引擎再次启动,跑车汇入晚高峰的车流,朝着那座冰冷华丽的牢笼,也是唯一有那个人的方向,驶去。 车子最终驶回顾宅时,暮色已然四合。 顾屿提着那个牛皮纸袋下车,穿过空旷的门厅,走向餐厅。 餐厅里,长桌依旧,灯光冰冷。 顾琛已经坐在主位,面前摆着几份文件,他一边用餐,一边审阅,气氛一时凝滞得如同冻土。 顾屿在自己的位置坐下,将那个牛皮纸袋放在手边。 佣人沉默地上前布菜。 餐桌上只有银质餐具偶尔碰撞的细微声响和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顾屿吃得心不在焉,目光几次掠过那个纸袋,又掠过顾琛冷硬的侧脸。 最终还是伸手,将纸袋轻轻推向餐桌中央,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有些干涩:“路过老城区,顺便买了点……你以前常买的那家栗子糕。” 顾琛翻动文件的手指顿了一下,目光从纸张上抬起,极快地扫过那个朴素的纸袋,然后又落回顾屿脸上。 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既没有惊讶,也没有怀念,只有一片深沉的漠然。 “嗯。”他极其冷淡地应了一声,又补充道:“少吃这些。” “……知道了。”他低声回应,接下来的时间,他沉默地咀嚼着食物,味同嚼蜡,再也没有看那个纸袋一眼。 晚餐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结束,顾琛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起身,拿起文件,径直朝书房走去。 佣人上前收拾,那个牛皮纸袋被一名佣人小心地拿起,询问地看向顾屿:“二少爷,这个……” “扔了。”顾屿打断她,随后推开椅子,起身离席,快步走上楼梯,将自己关进了房间。 背靠着冰冷的房门,他缓缓滑坐在地毯上,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温暖而遥远,却无一盏属于他。 第二天一整天,顾屿都将自己关在影音室里,美其名曰研读新剧本,实则是在躲避。 …… 夜晚。 星瀚号游轮停泊在港湾,悠扬的爵士乐与海浪声轻轻交织,空气中弥漫着昂贵香水、雪茄与酒液混合的奢靡气息。 名流显贵、商界巨擘衣着光鲜,手持酒杯,谈笑风生,构成一幅极致繁华的画卷。 顾琛到得不算早,他一出现,便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场内的焦点。 几位重要的商业伙伴立刻迎了上来,寒暄、交谈,将他簇拥在中心。 他游刃有余地应对着,举止一如既往的从容冷峻,剪裁完美的深蓝色西装将他衬得愈发挺拔出众,冷冽的雪松信息素即便在收敛状态下,也自带一种强大的气场,令人无法忽视。 然而,当陆氏集团的现任掌舵人陆正宏,携着一位年轻男子笑容满面地穿过人群走来时,周围的喧闹似乎有片刻微妙的凝滞。 许多道目光,或明或暗地,投向了顾琛,以及那位男子。 那男子看起来约莫二十出头,眉眼间与逝去的陆明哲确有五六分相似,尤其是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和略显白净的肤色。 但他的气质却与陆明哲的温和柔美截然不同,带着一种更为疏离和书卷气的冷淡。 他穿着合体的白色礼服,安静地站在陆正宏身侧,像一株剔透却易碎的水晶花。 “顾贤侄,你可算来了。”陆正宏笑容热络,拍了拍顾琛的手臂,随即侧身介绍道,“这是明轩,刚完成国外的学业回来。明轩,这位就是顾氏集团的顾总,你哥哥生前的好友。” 陆明轩抬起眼,目光与顾琛相接,声音清淡而礼貌:“顾总,久仰。”他伸出手。 顾琛与他握了握手,力道适中,一触即分,声音平稳:“欢迎回国,陆二少。”他的视线在陆明轩脸上停留了一瞬,看不出任何异常情绪,仿佛只是寻常的寒暄。 陆正宏见状,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正欲再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宴会厅入口处传来一阵细微的骚动。 第10章 第 10 章 顾琛若有所感,抬眼望去。 人群如同摩西分海般,下意识地让开了一条通道。 顾屿就站在那通道的尽头。 他穿着一身纯黑色的礼服,极致贴合的剪裁勾勒出他清瘦却不失力量感的腰身线条。 没有多余的装饰,唯有左边胸口别着一枚造型别致的黑钻胸针,同系列的袖扣在他抬手整理袖口时,折射出冰冷而神秘的光泽。 他显然精心打理过,肤色在黑衣黑发的映衬下,显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瑰丽。 眉眼间的阴郁被恰到好处的妆容淡化,凸显出本就精致的轮廓,唇色是诱人的红,与他周身那种冷感禁欲的气质形成强烈反差,散发出一种混合着脆弱与危险,纯净与魅惑的复杂吸引力。 他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朝着顾琛所在的方向走来。 鞋底敲击地面的声音清晰可闻,每一步都像踩在人的心尖上。 他所经之处,浓烈、辛辣、极具侵略性的顶级白兰地信息素无法抑制地弥漫开来,霸道地冲刷着空气中原本和谐交融的各类香气,如同烈酒倾入温吞的甜汤,瞬间引爆了所有Alpha的感官,也让不少Omega感到一阵心悸般的压迫感。 无数目光聚焦在他身上,震惊、好奇、探究、甚至是不加掩饰的惊艳与**。 他却恍若未闻,那双漂亮的眼睛,自始至终,只牢牢锁定了人群中那个同样望着他、面色沉静无波的男人。 顾屿走到顾琛面前,停下脚步。 他微微仰起头,看向顾琛,唇角缓缓勾起一个恰到好处,略带些许歉意的微笑,声音温和的说到:“哥,抱歉,我来晚了,没耽误正事吧?” 这声“哥”叫得自然又亲昵,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任何隔阂。 顾琛的目光落在他脸上淡淡道:“无妨。” 顾屿这才将目光转向一旁的陆正宏和陆明轩,笑容得体:“陆叔叔,好久不见,您气色真好。”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陆明轩身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友善:“这位一定就是明轩吧?欢迎回国。我是顾屿,顾琛的弟弟。” 并主动伸出了手。 陆明轩看着眼前这只骨节分明的手,又抬眼看了看顾屿那双含笑却难辨深浅的眼睛,也露出一个清淡的笑容,伸手与他轻轻一握:“顾屿哥,久仰。家兄以前偶尔也会提到你。” “哦?明哲哥还提起过我?”顾屿显得有些惊讶,随即笑了笑:“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明哲哥他……是个很温柔的人,没想到明轩弟弟还记得。” 顾屿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西装内衬口袋里取出一个包装精美的扁平礼盒,递向陆明轩:“听说你回国,准备了一份小礼物,算是见面礼,也是欢迎你回家。希望你在国内一切顺利。” 这个举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连顾琛都微微侧目,看向那个礼盒,目光深沉。 陆明轩明显愣了一下,他看着那个盒子,没有立刻去接,眼神里闪过一丝警惕和探究,但很快被他掩饰过去。 他抬眼看向顾屿,试图从对方脸上找出任何伪装的痕迹,但只看到一片温和的近乎无害的笑意。 “这……太客气了,顾屿哥。”陆明轩推辞道,“初次见面,怎么好意思收你的礼物。” “一点心意而已,不是什么贵重东西。”顾屿保持着递出的姿势,笑容不变,“只是觉得,或许你会需要。就当是……我这个做哥哥的,一点迟来的关照?” 他的话语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周围的空气似乎又凝滞了几分,所有人都看着那个小小的礼盒,猜测着里面究竟是什么,以及顾屿此举的真正目的。 陆明轩沉吟片刻,在父亲略显催促的目光和顾屿坚持的姿态下,最终还是伸手接过了礼盒。但指尖触碰到礼盒表面时,他感到一丝莫名的不安。 “那就……多谢顾屿哥了。”他将礼盒拿在手中,并未打开,只是客气地道谢。 “不客气。”顾屿从善如流地收回手,仿佛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重新看向顾琛,语气轻松地问道:“哥,宴会是不是快开始了?我们是不是该进去了?” 顾琛的目光在他和陆明轩之间扫过,最后定格在顾屿那双看似平静无波的眼睛上,几秒后才点了一下头。 陆正宏见状,连忙笑着招呼:“对对,各位,里面请,里面请!今晚一定要尽兴!” 顾琛率先迈步,陆正宏和陆明轩紧随其后。 顾屿站在原地,看着陆明轩手中那个尚未开启的礼盒,嘴角的弧度几不可查地加深了一丝,随即也抬步跟了上去,步履从容。 他经过陆明轩身边时,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极轻地说了一句:“希望这份‘礼物’,能帮你……更好地适应这里。” 陆明轩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握着礼盒的手指微微收紧。 顾屿不再看他,快走两步,自然地跟上了顾琛的步伐,与他并肩而行,仿佛刚才那段暗藏机锋的插曲从未发生。 宴会厅内灯火辉煌,顾屿选择了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端着一杯香槟,目光则若有若无地追随着那个挺拔冷峻的身影。 “哟,这不是我们顾大影帝吗?一个人躲在这里喝闷酒?”一个带着戏谑的熟悉声音在身后响起。 顾屿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他微微侧身,看到沈翊宸穿着一身骚包的亮紫色丝绒西装,正笑嘻嘻地朝他走来,手里还晃着一杯威士忌。 “你怎么也来了?”顾屿挑眉,语气听不出喜怒。 沈翊宸这家伙,总是能在各种场合精准地找到他。 “我怎么不能来?”沈翊宸凑近,挤眉弄眼地压低声音,“陆家这场接风宴搞得阵仗不小,请柬都发到我们家老头那儿了,我当然是来看热闹的。” 他顿了顿,目光瞟向不远处正与几位商界大佬寒暄的顾琛和陆家父子,尤其是多看了陆明轩几眼,“啧啧,那就是陆明哲的弟弟?长得是挺像,不过这气质……感觉不太一样啊,冷冰冰的,没他哥那股子温和劲儿。” 顾屿晃了晃手中的酒杯,金黄的液体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他没有接话。 第11章 第 11 章 沈翊宸看他这副样子,用胳膊肘轻轻碰了他一下,声音压得更低:“哎,我说,你刚才在外面跟那小子说什么了?我看你好像还递了什么东西给他?你可别乱来啊,今天这场合,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他了解顾屿,知道这家伙绝不可能真心实意地去欢迎一个带着“陆明哲弟弟”头衔的人。 顾屿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没什么温度的弧度:“一份小礼物而已,聊表心意。” “礼物?”沈翊宸狐疑地看着他,“你能送他什么好礼物?别是定时炸弹吧?” 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心里却有些打鼓。 顾屿对顾琛的占有欲有多强,他是清楚的,陆明轩的出现,无异于在顾屿敏感的神经上又踩了一脚。 又过了一会,沈翊宸看着顾屿盯着顾琛觉得无趣,便和顾屿打了声招呼,很快融入了另一边的交际圈,但目光时不时会瞟向顾屿这边。 侍者端来酒水,顾屿取过一杯香槟,指尖冰凉,轻轻摇晃着杯壁,看着金色的气泡上升、破灭,如同他此刻起伏不定的心绪。 他的目光始终胶着在主位附近的那张桌子,顾琛坐在陆正宏身旁,侧耳听着对方说话,偶尔颔首,姿态从容优雅,是无可挑剔的集团掌舵人模样。 陆明轩坐在他父亲另一侧,姿态乖巧,但偶尔抬眼看向顾琛时,目光里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难以言喻的审度和算计。 果然,不久后,司仪热情地邀请陆明轩上台致辞。 陆明轩起身,步伐平稳地走上台,聚光灯打在他身上,他接过话筒,声音通过音响设备传遍大厅。 依旧是那股清淡的调子,言辞得体,感谢了父母、来宾,表达了对未来的展望,以及对兄长陆明哲的追思。 提到陆明哲时,他的声音有片刻轻微,恰到好处的哽咽,目光似乎若有似无地,带着哀戚扫过顾琛的方向。 台下立刻响起一片适时的、低低的惋惜与叹息声。 顾屿冷眼看着这一切,看着陆正宏脸上那恰到好处的哀恸,看着台下众人虚伪的同情,最后,目光定格在顾琛身上。 陆明轩致辞完毕,台下掌声雷动。 他微微鞠躬,走下台,却没有直接回到自己的座位,而是端着酒杯,绕了半圈,停在了顾琛身边。 他微微俯身,向顾琛示意,声音不大,但在相对安静的此刻,足以让附近的人听清:“顾总,家兄生前常说起您,说您是他见过的……最值得敬佩和信赖的Alpha。他一直以您为榜样。这杯酒,我代家兄敬您,也感谢您以往对陆氏的帮助。” 这话语里的意味,几乎是在公开强调陆明哲与顾琛之间非同一般的关系上。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顾琛身上,包括角落里的顾屿,他握着酒杯的手指也悄然收紧。 顾琛抬起眼,看着面前的陆明哲,神色平静依旧,他端起自己的酒杯,与陆明轩的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响声:“明哲过誉了。”他淡淡回应,语气平稳,既未过分亲近,也未显得疏离,尺度拿捏得恰到好处,让人无从挑剔。 这场面,落在不同人眼里,自有不同的解读。 在陆正宏看来是良好开端,在旁人看来是顾总念旧情,在顾屿看来,却无比刺眼。 随着音乐再次响起,晚宴进入自由交流环节。 顾屿只觉得胸口的窒闷感越来越强,那混合着各种信息素、香水味和虚伪寒暄的空气让他几欲作呕。 他放下几乎没动的酒杯,起身,走向了宴会厅一侧连接着露天甲板的玻璃门。 夜间的海风很大,带着咸腥的凉意,瞬间吹乱了他的头发,也吹散了些许烦闷。 他走到栏杆边,扶着冰凉的金属,眺望着远处漆黑的海面和更远处城市零星闪烁的灯火。 然而,清净并未持续多久。 身后传来轻微而规律的脚步声,不疾不徐,最终在他身侧不远处停下。 顾屿没有回头,依旧望着远处吞噬光线的黑暗海面,仿佛那深不见底的深渊比身旁的人更有吸引力。 “这里的风很大,视野也很好。” 陆明轩清淡的声音响起,和他的人一样,带着一种疏离的礼貌:“看来顾屿哥哥也觉得里面太闷,需要透透气?” 顾屿缓缓侧过头,目光落在陆明轩被海风吹得微微飘动的发丝和那张过分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无辜的侧脸上。 他勾了勾唇角,语气带着一丝慵懒的嘲弄:“比不上陆二少回国带来的风大。” “刚从国外回来,就能在这种场合如鱼得水,致辞很精彩,尤其是……提到令兄的时候,情真意切,令人动容。” 他的话像是赞赏,尾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 陆明轩似乎轻笑了一声,极轻,很快散在海风里,让人抓不住情绪。 “顾屿哥哥说话很有趣。”他转过头,看向顾屿:“和我听说的不太一样。” “哦?” 顾屿终于正眼看他,迎上他的视线,只是这双眼睛里没有陆明哲曾经的温和:“听说?听谁说的?你那位……不幸早逝的哥哥?” 这话尖刻得几乎毫无遮掩,带着淬毒的锋芒,直指核心。 陆明轩脸上的浅淡笑意微微收敛,眼底掠过一丝冷意,但很快又被更深,令人捉摸不透的情绪所取代。 他并不动怒,反而向前一步,更靠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确保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家兄确实零星提过你几次。他说……顾总身边总有个离不开的影子,漂亮得惊人,但靠近却又让人感到一种阴寒的危险,像月光下带着毒性的夹竹桃,美丽却致命。” “如今亲眼见到,才发现家兄的描述……或许还不够准确。” “顾屿哥哥你,似乎更具有攻击性,像一只被逼到绝境处随时都会亮出利爪的野兽。”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宴会厅的方向,语气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只是没想到,时隔多年回国,已是物是人非。顾总……似乎也比哥哥生前描述的要更加……冷峻和难以接近一些。” 第12章 第 12 章 “哦?明哲哥是怎么描述我哥的?最值得敬佩和信赖的Alpha?看来明哲哥对我哥的评价,不是一般的高。” 他刻意重复了陆明轩刚才敬酒时所说的话。 陆明轩正面看向顾屿,那双桃花眼里,此刻没有任何暖意,只有一种冷静的审视:“哥哥他很单纯,或者说,他被保护得太好,容易崇拜强者,迷恋那种可望不可即的光环。” 他觉得顾总冷静、强大、完美得像一座没有瑕疵的冰山,他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真正站在顾总身边,成为被认可、被标记的伴侣。他一直……非常期待那场订婚宴。” 他的话语像利刃,精准地剖开往事。 “是吗?”顾屿的声音压得很低,混合着喧嚣的海浪,透出一股危险的意味。 “可惜,天不遂人愿。那场万众期待的订婚宴,最终变成了令人扼腕的葬礼。” 他向前迈了一小步,拉近了与陆明轩的距离,身上那股沉郁的白兰地信息素似乎因主人翻涌的情绪而再次变得具有压迫感。 虽然并未完全爆发,却已让两人之间的空气变得粘稠而紧张,海风的凉意仿佛都被驱散了几分。 “陆二少。”顾屿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声音如同耳语,却带着千钧之力:“你刚才说,令兄生前常提起我哥,却不常提起我。” “那他有沒有更具体地提起过……他到底是因为什么,在哪一刻,决定在那天晚上,独自一人开车出去,最终……遭遇了那场所谓的意外车祸?” 这个问题如同一声惊雷,骤然劈开了两人之间所有虚伪的平静和试探。 陆明轩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什么,但很快被掩饰下去:“顾屿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那场意外警方早有定论,是意外。你是在怀疑什么?还是在暗示……与我哥哥的死有关?” 顾屿嗤笑一声,笑声短促而冰冷。 他退后半步,重新靠回冰凉的金属栏杆,仿佛刚才那个尖锐的问题只是随口一提的无心之语,神态甚至带上了一丝慵懒:“我没什么特别的意思。陆二少不必如此紧张。” 他语气轻飘:“只是突然觉得有些遗憾罢了。毕竟那天晚上,原本应该是个……对很多人来说都很重要的夜晚,发生了太多事,不是吗?” 海风更疾,吹得人衣袂翻飞。 他不再看陆明轩,而是微微侧过头,目光投向远处漆黑的海平面,以及更远处城市模糊的光带。 他背靠着金属栏杆,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漫:“说起来,陆二少刚从国外回来,见识广博,你知道那边,海天相接的那片黑暗后面,是什么吗?” 他的手指随意地指了指远方无边的夜幕。 陆明轩被他突兀转变的话题弄得一怔,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转头望去,试图在茫茫夜色中分辨他指的是什么,眉头微蹙:“什么?” 就在陆明轩转头的这一刹那—— 顾屿对着他,极轻极快地笑了一下。 紧接着,令人猝不及防的事情发生了! 顾屿背靠着的栏杆连接处,突然发出了一声细微却清晰的金属断裂的脆响!那声音在风声中并不明显,但近在咫尺的陆明轩听到了! 下一秒,顾屿的身体因为失去支撑,猛地向后一仰! 在身体倒下的电光石火之间,他的一只手死死地攥住了离他最近的陆明轩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你——!” 陆明轩的惊愕和意识到不对的恐慌只来得及化为一个短促的音节! 巨大的拉扯力传来!顾屿下坠的势头又猛又急,陆明轩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反应,甚至没能来得及甩开那只如铁钳般的手,就被那股强大的力量拖拽向前,身体瞬间失去平衡! 噗通!噗通! 两声沉重而响亮的落水声几乎同时响起,猛烈地砸碎了夜晚平静的海面! 冰冷刺骨的海水瞬间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皮肤,刺透骨髓,夺走呼吸,淹没一切感官! 咸涩的海水疯狂地涌入鼻腔和口腔,带来窒息般的痛苦和深入骨髓的恐慌! 顾屿在入水的瞬间似乎因为冲击而呛了一下,气泡从他口鼻处涌出。 但他攥着陆明轩手腕的手指却像铁钳一般,没有丝毫松动,反而借着下沉的势头,拽着惊慌失措,剧烈挣扎的陆明轩一起向更深的冰冷深渊沉去! 陆明轩在水中彻底失去了冷静,冰冷的恐惧和求生的本能让他拼命地挣扎起来。 他双腿乱蹬,另一只手试图去掰开顾屿的手指,但对方在水下的力气大得超乎想象! 那双在岸上漂亮得如同精心描绘的眼睛,在晃动扭曲的水下光影中,竟透出一种近乎妖异的平静和偏执! 巨大的落水声和陆明轩那声短促的惊呼,终于引起了甲板上其他零星宾客的注意。 “天啊!有人落水了!” “是谁?!怎么回事?!” “快!救人啊!快叫救援!扔救生圈!” 惊呼声,奔跑声、以及救援的哨声瞬间打破了宴会厅外区域的宁静,并迅速般向主宴会厅内部蔓延而去! 主宴会厅内,正在与一位世交长辈交谈的顾琛,几乎是瞬间就捕捉到了外面传来的异常骚动,以及那声隐约的呼喊。 他端着酒杯的手指倏然收紧,一种极其糟糕的、几乎从未有过的强烈预感,如同劈中他的心脏,带来一阵尖锐的挛缩。 他甚至来不及对面前的长辈说一句完整的失陪,便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露天甲板的方向疾步走去。 周身那冷冽的雪松信息素不受控制地骤然爆发开来,带着前所未有的冰冷和焦灼,让沿途所有感受到的人都骇然变色,下意识地纷纷避让。 他一把推开玻璃门,冰冷的海风扑面而来。 甲板边缘已经围拢了一些惊慌失措的人,正指着下方漆黑翻滚的海面,大声呼喊着,救援人员正匆忙放下救生艇,场面一片混乱! 第13章 第 13 章 顾琛的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利刃,瞬间刺破混乱的人群,精准地投向那处明显断裂的栏杆,以及其下那吞噬了光线和声音、令人心悸的墨色海面! 几乎是在目光触及海面的同一瞬间,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在波涛中若隐若现的、熟悉的黑色身影,以及漂浮在一旁,属于顾屿的礼服! “顾屿!!” 一声低沉暴怒的吼声从甲板处散开,从未在公众场合失态的顾琛,此刻脸色铁青,眼中翻涌着前所未有的骇人风暴。 他甚至没有丝毫犹豫,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纵身一跃,猛地扎入了那片冰冷刺骨的海水之中! 砰!! 巨大的落水声再次响起,溅起高高的水花。 整个场面彻底失控,惊呼声达到了顶点。 “顾总!!” “快!救援队!快下去!顾总跳下去了!!” “天啊!怎么会这样!” 冰冷的海水瞬间包裹了全身,刺骨的寒意直冲大脑。 顾琛的视野一片模糊,咸涩的海水刺激着眼睛,但他凭借着顶级Alpha卓越的夜视能力和对顾屿信息素本能的感应,迅速锁定了那个正在下沉的身影。 他奋力划水,冲破阻力,一把抓住了顾屿的手臂,另一只手则毫不犹豫地劈开顾屿死死攥着陆明轩的那只手! 动作干脆利落,甚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粗暴。 下一秒,已然昏迷的陆明轩像一片落叶,立刻被迅速赶来的救援人员抓住,拖向不远处的救生艇。 而几乎在同一时刻,顾琛强有力的手臂死死环住了顾屿的腰,猛地将他拽向自己坚实的胸膛。 冰冷的海水中,两具身体猝不及防地紧密相贴,隔着完全湿透,紧贴皮肤的薄薄衬衫。 顾屿的脸颊撞上顾琛的颈侧,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皮肤下传来的热意和颈动脉急促而有力的搏动。 冷冽的雪松信息素即便在海水的冲刷下,也依旧霸道地无孔不入侵袭着顾屿的感官,与他自身失控溢出的白兰地气息疯狂地交织、缠绕。 顾琛的手臂如同最坚固的枷锁,紧紧环着顾屿的腰背,带着他奋力向上划去。 顾屿意识模糊,冰冷和缺氧让他的思维变得迟缓,他只能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伸出手,死死抓住了顾琛早已湿透、紧贴胸膛的衬衫前襟,仿佛那是茫茫怒海中唯一的依靠。 在浮出水面的前一瞬,在光线即将重新涌入黑暗临界点时。 顾屿不知哪来的力气,冰冷的、带着海水咸味的唇,极其短暂地、用力地擦过了顾琛的下颚,顺着流利的线条划过,悄无声息的来到顾琛的耳垂下方,用着滚烫的力度印了上去。 短暂得如同幻觉,却带着滚烫的、不容错辨的温度和力度。 “哗啦——!” 两人猛地冲破海面,新鲜空气瞬间涌入肺部,引得顾屿剧烈地咳嗽起来,冰冷的海水从口鼻中呛出。 刺眼的灯光、嘈杂的惊呼声、救援人员的叫喊,瞬间将他和顾琛从那个隐秘的,只有两人感知的水下世界拉回现实。 救援人员立刻围了上来,七手八脚地将他们拉向救生艇。 顾琛始终没有松开环在顾屿腰上的手,甚至在他被拉上救生艇时,也几乎是半抱着,以一种保护性极强的姿态将人拖了上来,避免他再受到磕碰。 救生艇上,一片忙乱。 顾琛半跪在顾屿身边,避开旁人视线,动作利落地检查他的状况,手指探了探他的颈动脉,又拍了拍他的脸颊,声音低沉而急促:“顾屿?能听见吗?” 顾屿仍在呛咳,脸色苍白如纸,湿透的黑发凌乱地黏在额角和脸颊,更显得脆弱不堪。 他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水珠,随着他急促的呼吸颤动。 然而,当顾琛的手再次触碰到他冰凉的皮肤时,顾屿却微微睁开了眼。 那双总是盛满偏执和炽热的眼睛,此刻被水汽氤氲得有些迷茫,他下意识地更紧紧地攥住了顾琛湿透的衬衫前襟,从喉咙深处发出一个极轻的、带着水汽的音节:“哥……”声音沙哑破碎。 这一声呼唤,带着全然的依赖和劫后余生的恐惧。 顾琛的动作顿了一瞬,眼神复杂地扫过他苍白的脸和失血的嘴唇,没有言语回应,但环在他腰间的手臂却下意识地收得更紧了些,试图用自己身体的温度去驱散那刺骨的寒冷。 然而,他的目光不小心掠过顾屿被海水完全浸透的白色衬衫时。 顾屿湿透的白色面料紧贴着皮肤,几乎变得透明,清晰地勾勒出其下清瘦单薄的胸膛轮廓和腰腹线条,甚至能隐约窥见胸前那两处细微的凸起。 水珠不断从发梢滚落,顺着纤细脆弱的脖颈滑入同样湿透,紧贴锁骨的衣领深处。 这幅景象,在混乱的救援背景下,带着一种惊心动魄,易碎而又诱人的美感。 顾琛的瞳孔骤然紧缩了一下,一种混合着怒意、焦躁和某种被眼前景象骤然挑起的、连他自己都未必清楚的情绪在他深不见底的眼底急速掠过。 他几乎是迅速脱下了自己同样湿透但尚且留存一丝体温的西装外套,严严实实地裹在了顾屿身上,彻底隔绝了那幅过于触目惊心,也过于撩动心弦的景象。 “没事了。”顾琛终于沉声说了一句,带着安抚的意味。 另一边,救援人员正在紧急查看陆明轩的情况。 他双目紧闭,脸色比顾屿还要难看,唇色发青,已然完全失去了意识,对周围的呼喊和拍打毫无反应。 “这位先生昏迷了!需要立即急救!”救援人员高声喊道,立刻开始进行心肺复苏。 嘈杂声,海风声,救援的指令声混杂在一起。 游轮上配备的医疗队也迅速赶到,接手了救援工作,氧气面罩被戴上,紧急处理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救生艇快速靠向游轮放下的悬梯。 顾琛一把将顾屿打横抱起,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和保护,步伐稳健迅速,直接将人带往游轮顶层的豪华套房区域。 那里有设施更完善的医疗室和供贵宾休息的房间。 第3章 第 3 章 “大概……三四个月前吧?” 沈翊宸努力回忆着:“party上见了,长得倒是白净乖巧,可惜,不是顾哥一贯喜欢的类型吧?顾哥不是最讨厌甜腻的信息素吗?”他试图找补,但又觉得这个解释又有点苍白,因为顾琛的喜好本身就是个迷。 顾屿没有再接话,他只是沉默的吸着烟,烟雾后的眼神晦暗不明,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楚木忍不住在桌下狠狠踹了沈翊宸一脚,并用眼神警告他:别再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沈翊宸被踢疼了,又忍不住想扑倒楚木那里去揪他的头发。 顾屿将他们的互动尽收眼底,吸完最后一口烟,按灭在烟灰缸里,突然突兀地低笑出声。 笑声沙哑,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也不知是在嘲弄别人,还是自己:“你俩这眉来眼去的戏码,再练练,回头我让李导给你们加个角色,直接顶替我算了。” 这话瞬间让楚木涨红了脸。 而沈翊宸嗤笑一声不再动作,长腿一伸,搭在茶几上,试图将气氛拉回轻松的状态。 “切,你顾大影帝的位置谁敢觊觎?送我都不要。” “说真的,演了五年戏了,不累?顾哥打算什么时候让你退圈回家?” 顾屿抬手,慢条斯理地扯了扯衬衫领口,似乎有些燥热。 他没回答,只淡淡道:“等手头《暗涌》的宣传期结束,会休息一段时间。” 然后他话锋一转,精准地抛出一个炸弹:“对了,你家老爷子最近身体怎么样?我看财经周刊那个八卦版块又说,沈老七十高龄宝刀未老,又添了一位红颜知己?真是……老当益壮,令人钦佩。” 果然,沈翊宸瞬间炸毛,注意力被完全转移,咋咋呼呼地开始骂那家无良周刊和他那风流成性的爷爷。 凌晨一点,顾屿醉意已深,眼睫低垂,失去了平日的清明冷冽,多了几分慵懒和易碎感。 楚木和沈翊宸没敢多喝,几乎全程都在陪他,见状两人一左一右搀着他走向地下车库。 专用的黑色宾利早已安静等候在VIP通道。 司机小成恭敬地打开后座车门。 当顾屿被小心地扶进车内时,楚木也立刻跟了进来坐在他旁边,然后还不忘招呼沈翊宸坐上副驾。 顾屿阖着眼,靠在舒适的后座椅背上,心底掠过一丝苦笑:只是醉了,又不是死了,至于这么小心翼翼吗?但他也没有拒绝这份好意。 车辆驶出车库,融入车流,夜晚的风透过车窗,轻轻拂过顾屿的额角。 副驾上的沈翊宸和旁边的楚木还在低声交谈着最近圈内趣事,试图驱散车内的沉闷。 但顾屿的整个世界,却仿佛还停留在沈翊宸那句——“那小子对你家顾总感兴趣”的话题上。 白兰地的余味似乎又在舌尖泛开,带着无尽的苦涩。 那个叫白予安的Omega,乖巧,甜美,是符合世俗期待的类型,哥……你会喜欢吗? 低调的轿车宛如一尾游鱼,悄无声息地滑入盘山公路。 两旁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只有车灯切开的前路,引导着方向。 最终,车子沿着蜿蜒曲折的林荫道深入,最终在主楼门廊前稳稳停住。 夜风带着山间的凉意拂面而来,稍稍驱散了顾屿脑中盘踞的浓重醉意。 楚木率先下车,快步绕过来为他拉开车门,伸出手臂想要搀扶,而顾屿摆了摆手,拒绝了他的好意,自己撑起身迈出了车门。 沈翊宸也下了车,懒洋洋地靠在车身上,挑眉打量着他:“真不用我们送你进去?顾哥要是看见你这副样子……” “不必,我自己进去,你们路上小心。” 说完就朝前走去,手朝后随意地挥了两下,动作间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驱赶意味。 皮鞋踩在大理石台阶上,发出空旷的回响,一声声,敲打在寂静的夜里。 他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沿着旋转楼梯上了二楼,走向走廊最深处那扇对于他而言时常紧闭的门。 当指尖触碰到把手时,他微微停顿了一瞬,轻轻旋动门把,没有上锁。 门无声滑开。 黑暗中,一股浓郁的雪松气息瞬间扑面而来,将他紧紧包裹,淹没。 他反手轻轻合上门,将自己彻底投入这片令人窒息的安全区内。 黑暗中,他的感官被无限放大。 眼睛渐渐适应了微弱的光线,依稀能分辨出房间里冷硬简约的轮廓——黑灰色调的家具,巨大的书桌,以及房间中央那张宽阔的床。 床上,一个模糊而高大的身影正陷在沉沉睡眠里,呼吸平稳悠长。 空气里除了主导一切的雪松冷香,还混杂着一丝极淡的木质香薰的余味。 他脚步虚浮地走向窗边那张单人沙发——那是顾琛常坐的位置。 他放任自己陷进柔软的皮质沙发里,浓烈的,属于顾琛的气息从四面八方包裹上来,如同一个无声的拥抱,又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却又甘之如饴。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喉结滚动了一下,白兰地的余韵还在燃烧着他的感官,却远不及心头那万分之一的不甘与痛楚。 这五年来,每一天都像是一场漫长的凌迟。 最初的几个月,他像被抽空了灵魂般的行尸走肉。 他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信息素失控地反复爆发,如同困兽濒死的哀嚎。 他期待着,期待着哪怕是一次暴怒的闯入,一场严厉的审判,也好过这冰冷彻底的漠视。 可顾琛没有。 他用最冷静,最无情的方式划清了界限。 他将顾屿从顾氏集团的核心圈层中剥离,将他推动进了娱乐圈,一个看似光鲜,实则与顾家权力中心保持安全距离的地方。 顾屿明白,这是顾琛的惩罚,也是他自以为是的保护。 将他放逐到聚光灯下,置于万众瞩目之中,让那些处暗处的人不敢轻易动手,也让他那最隐秘不堪的情感,不敢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最终只能被消磨殆尽。 所以,顾屿接受了。 他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决绝,投身于那个浮华的名利场。 他演戏将自己伪装成另一个人,体验着别人的悲欢离合。 第5章 第 5 章 那一刻,顾屿心里涌起一股强烈到几乎无法抑制的冲动——他想咬上去,狠狠地覆盖掉那个属于别人的印记,用自己的气息彻底染指这个人,宣告主权。 巨大的委屈和嫉妒像一条毒蛇噬咬着他的心脏。 “阿屿?”顾琛的声音拔高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和……尴尬? 这一声终于唤回了顾屿几乎出窍的理智。 他猛地一偏头,躲开了顾琛的手掌,像是被烫到一样。 巨大的羞耻和难堪瞬间淹没了他,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上眼眶,酸涩得厉害,却倔强地不肯掉落。 他慌乱地低下头,目光四处逡巡,寻找那个滚落的篮球,仿佛那是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能带他逃离这令人窒息的一幕。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将那个沾了些草屑和泥土的篮球递到了他的面前。 随即,那只手又在他发顶轻轻揉了一下,带着一声几不可闻的、复杂的叹息。 “没事了,回去吧。”顾琛说。 那时的天空很美,蓝得透彻,阳光却灿烂得刺眼。 可顾屿只觉得冷,刺骨的寒意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 后来他才知道,那个被顾琛小心翼翼护在怀里、温柔亲吻的Omega,是陆家的大公子,叫陆明哲。 一个后来能与顾琛信息素匹配度高达94%,能被所有人都喜闻乐见的一对璧人。 …… 记忆的潮水轰然退去,留下满心的冰凉和五年都未曾愈合,反复溃烂的伤疤。 他蜷缩在沙发里,像一只守护着珍宝的恶龙,又像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者,最终在浓郁而熟悉的雪松冷香中,抵抗不住酒精和疲惫的双重侵袭,沉沉地阖上了眼睛。 晨光熹微,终于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吝啬地投进几缕清冷的光线,将房间切割成明暗交织的块状。 嗒…嗒…嗒… 一阵清晰而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房间内的寂静,脚步声在沙发前停下。 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沉默地矗立着,投下的阴影将蜷缩在沙发里的顾屿完全覆盖。 顾琛穿着深灰色的家居服,柔软的布料贴合着他锻炼极好的身材线条,更显得肩宽腿长。 他显然刚刚晨浴过,黑色的发梢还带着微湿的水汽,有几缕随意地垂落在额前,少了平日的凌厉,多了几分居家的随意。 但周身散发的冷冽雪松气息却比夜晚时更为清晰强烈。 他的目光落在顾屿身上。 沙发上的人睡得很沉,却极不安稳,眉心紧紧蹙着,苍白的脸颊深陷在沙发靠背的皮质褶皱里,长睫在眼下投出浓重的青灰色阴影,仿佛像是陷在无法挣脱的梦魇之中。 顾琛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足足十几秒,眸色深沉似海。 最终,他的目光转向搭在沙发扶手上的一条羊毛薄毯上,俯身,展开,然后盖在了顾屿的身上。 当顾屿的意识从混沌的酒精和梦境深渊中挣扎回笼时,首先感受到的是几乎将他溺毙的、浓郁到令人心安的雪松冷香。 他动了动僵硬的身体,浑身的骨头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样酸痛不已。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他自己清浅的呼吸声。 身侧的床铺早已空无一人,平整得仿佛无人睡过。 他撑着酸软的身体坐起,盖在身上的薄毯滑落至腰际。 他怔了一下,目光落在柔软的羊毛薄毯上,眼神细微地闪烁了一番。 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赤着脚踩在厚实柔软的地毯上,像一抹游魂般走向与卧室相连的浴室。 冰冷的水泼在脸上,刺骨的凉意勉强驱散了脑中残留的混沌和晕眩。 他抬起头,看向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得惊人,眼底是无法掩饰的疲惫和阴郁,宿醉让他看起来憔悴又颓唐。 一滴水珠从湿漉漉的额发滑落,划过眼角,像一道冰冷的泪痕。 他厌恶地闭了闭眼。 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时,目光无意间扫过洗手台边缘。 那里随意放着一对铂金袖扣,款式简洁冷硬,边缘刻着不易察觉的暗纹,正是顾琛一贯的品味和常用之物。 它们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是主人匆忙间取下的遗忘。 清晨的光线透过巨大的落地窗,为冷色调的餐厅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顾屿走下旋转楼梯时,空气中弥漫着现磨咖啡醇厚的香气,混合着烤面包的微焦气味。 长桌的尽头,顾琛已经端坐在主位。 他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衬得肩线越发挺拔利落。 此刻,他正垂眸审阅着摊开在桌上的平板电脑屏幕,指尖偶尔划过,浏览着最新的财经资讯。 面前的骨瓷杯里,黑咖啡蒸腾着袅袅热气,一如他本人,冰冷、苦涩,且不带丝毫甜腻。 管家忠伯垂手侍立在一旁,看见顾屿下楼,他微微颔首:“二少爷,早安。” 随即一个眼神示意,候在旁边的佣人立刻无声地上前,为顾屿摆放好精致的餐具。 顾屿拉开顾琛正对面的椅子坐下,木质椅脚与大理石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在这片寂静中显得有些突兀。 一份搭配完美的西式早餐放在顾屿面前,煎蛋的火候、培根的焦脆度都恰到好处。 但他毫无胃口,只拿起一片吐司,缓慢地咀嚼着。 然后他目光几乎无法控制地落在对面那个男人身上,描摹着他低垂的眼睫、高挺的鼻梁、紧抿的略显薄情的嘴唇。 这张脸,冷峻、锋利、毫无温情可言,仿佛天生就该站在权力之巅,俯瞰众生,不带一丝私情。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张脸,这样一双冰冷无情的眼睛,这副永远理智克制、不为任何事物所动的神态…… ……却牢牢吸附着顾屿全部视线和心神,使他无可救药地沉沦、着迷。 像飞蛾注定要扑向灼热的烈火,像沙漠中的旅人甘愿渴死在蜃楼幻景之前。 明明知道靠近只会被冻伤、被灼痛,被那彻骨的寒意刺得遍体鳞伤,却依旧无法控制地被那极致的冰冷和仿佛遥不可及的完美所蛊惑吸引。 当他试图从这张冷硬的面具上窥探出一丝一毫不同于往常的情绪时,哪怕只是对他昨夜出现在他房间的细微反应。 第6章 第 6 章 然而,没有,顾琛甚至连眼皮都未抬一下。 最终,他放下只吃了一半的吐司,用餐巾轻轻擦拭了下嘴角,端起手边的牛奶杯,抿了一口:“哥,今天去公司?” 顾琛的视线终于从平板上抬起,掠过顾屿的脸,落在他几乎没动的早餐上,眉头微微地蹙了一下,那弧度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但很快又恢复平整。 他“嗯”了一声,算是回答,目光便重新回到了屏幕上。 “正好,我下午才去剧组,上午没事,跟你车过去一趟。” “之前落了个剧本在齐助理那儿,顺便去拿一下。”顾屿放下牛奶杯,语气轻快,仿佛只是临时起意。 顾琛目光依旧停留在平板上,手指滑动着屏幕,过了几秒,才淡淡地回了两个字:“随你。” 这种程度的默许让顾屿心中微微一松,又因这冷淡的语气而泛起细密的疼痛。 过了一会,顾琛放下平板,用餐巾擦了擦手,起身。 他动作流畅充满力量感,带着一种天生的掌控者的气场。 “走吧。”他没有看顾屿,径直朝外走去,声音不容置疑。 顾屿立刻跟着起身,快步跟上那道冷漠挺拔的背影。 加长款的劳斯莱斯幻影,内部空间宽敞,隔音效果极佳,将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 车内弥漫着清冽的雪松木质香气,来源于车载香薰,更来源于身旁这个男人本身。 这气息无孔不入,缠绕着顾屿的感官,既是诱惑,也是折磨。 顾屿靠在舒适的真皮椅背上,目光投向窗外飞速流转的城市街景。 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初升的朝阳,冰冷而耀眼。 沉默在车厢里蔓延,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和空调细微的出风声。 忽然,顾琛低沉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片寂静,内容却让顾屿的心脏猛地一沉。 “明晚有个宴会,你准备一下,跟我一起出席。” 顾屿倏然转过头,看向顾琛。 对方依旧目视着手中的文件,侧脸线条冷硬如石刻,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公事。 “什么宴会?”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问道。 “陆家做东,在星瀚号游轮上。” “为了给陆明轩接风。” 陆明轩。 这个名字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顾屿心底激起层层冰冷的涟漪。 陆明哲的弟弟? 他几乎是立刻想起了那个槐花树下的午后,想起陆明哲依偎在顾琛怀里的样子。 陆家是打定主意,非要和顾琛捆绑在一起不可吗? 他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陆明轩?他什么时候回国的?” “前几天。”顾琛回答得言简意赅,似乎并不愿多谈。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找回自己的声音,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厉害:“哥,你……” 他想问“一定要去吗?”。 但话到嘴边,却又被他死死咽了回,最终,他只低声的道出了一句:“……我知道了。我会准备的。” 顾琛侧过头,深邃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 那目光似乎带着某种审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然后,他转回头,淡淡地补充了一句:“场合正式,注意着装。” “嗯。”顾屿低低地应了一声,重新将头转向窗外。 窗外的繁华街景变得模糊不清,他的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身边这个男人冰冷的气息和那个即将到来的、名为接风宴实为鸿门宴的夜晚。 车子平稳地驶入顾氏集团地下车库,专属电梯直达顶楼。 顾琛的办公室一如既往,风格冷厉,线条硬朗,黑白灰的主色调透着绝对的理性与效率,找不到任何一丝多余的温情或装饰。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城市天际线,仿佛将整个商业帝国都踩在脚下。 顾琛径直走向宽大的办公桌后坐下,立刻投入工作,开始处理助理早已准备好的堆积文件,便没有再分给顾屿一个眼神。 顾屿也习惯了这种彻底的,伤人的无视。 他自顾自地走向一旁的沙发区坐下,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飞快敲击。 收信人:齐司明 内容:麻烦送两杯热美式到总裁办。谢谢。[微笑] 手机另一端,总裁首席助理齐司明看着屏幕上那个看似礼貌实则不容拒绝的请求,以及那个假得不能再假的微笑表情,额角青筋忍不住跳了跳。 他几乎能想象出这位小祖宗此刻正如何理所当然地总裁办里,以及总裁那冷得冻死人的低气压。 这位小祖宗一来,他的工作量和工作难度总是呈指数级增长。 尤其是在需要揣摩圣意,平衡这两位关系的时候。 他认命地推了推眼睛,叹了口气,起身走向一旁高级全自动咖啡机。 很快,两杯香气浓郁的黑咖啡准备完毕。 齐司明调整好职业化的表情,敲响了总裁办公室厚重的实木门。 “进。”里面传来顾琛冷冽的声音。 齐司明推门而入。 室内,顾屿姿态闲适地仰靠在沙发里,长腿交叠,似乎正专注地看着手机。 而顾总则端坐在办公桌后,目光紧锁着电脑屏幕,手指快速敲击着键盘,处理着邮件。 齐司明先是恭敬地将一杯咖啡放在顾琛手边不易碰到的地方,例行公事地低声汇报:“顾总,与霍氏合作案的补充协议草案已经发您邮箱,法务部已经初步审核过,标注了几处需要确认的细节。” “嗯。放那儿,我半小时后看。”顾琛应道,并未抬头。 齐司明这才拿起另一杯咖啡,走到沙发区,放在顾屿面前的茶几上,声音同样公式化:“二少爷,您的咖啡。” “谢了,司明哥。”顾屿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堪称灿烂的笑容。 齐司明只觉得后背一凉,迅速点头致意后,转身快步离开了办公室,仿佛身后有猛兽追赶。 门轻轻合上。 办公室内重新只剩下键盘敲击声和咖啡杯偶尔被放下的轻微磕碰声。 顾屿喝了一口苦涩的黑咖啡,浓郁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却丝毫压不下心底那股因为“陆明轩”三个字而翻腾起的酸涩和不安。 他放下杯子,站起身,朝着办公桌后的那个人走去。 他绕到宽大的椅背后,停下脚步。 第7章 第 7 章 他目光落在顾琛一丝不苟的发梢,挺直的后背,以及……那双在键盘上快速移动的、骨节分明的手上。 他沉默地站了几秒,然后缓缓地、试探性地伸出手,轻轻搭在顾琛的肩膀上。 掌心下的肌肉瞬间紧绷,如同磐石。 敲击键盘的声音戛然而止。 顾屿能感觉到顾琛身体的僵硬,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蹙起的眉头。 但他没有立刻挥开他的手。 这细微的、近乎纵容的沉默,给了顾屿勇气。 他俯下身,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顾琛的耳廓,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依赖:“哥。” 他低声说:“昨晚没睡好,有点头疼。” 顾琛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只是保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 顾屿将额头轻轻抵在顾琛宽阔的后肩上,隔着一层昂贵的西装面料,能感受到其下温热的体温和坚实的肌肉线条。 他闭上眼睛,近乎贪婪地汲取着这短暂而温柔的气息。 “就一会儿。”他的声音更低了,几乎像是在呓语:“让我靠一会儿就好……就一会儿。” 他知道这是极限。 顾琛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尤其是在陆明哲死后,在那晚之后 他不敢奢求更多,哪怕只是这样短暂的、隔着一层衣料的依靠,也如同偷来的时光。 几分钟后,他直起身,手指在顾琛肩上几乎难以察觉地轻轻按了一下,随即松开,仿佛那只是一个无意识的动作。 “不打扰你了。”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语调,只是略微有些低哑。 顾琛依旧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 但在顾屿转身走向门口时,他敲击键盘的声音重新响了起来,比之前似乎更快、更重了一些。 顾屿的手握上门把,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轻声说:“哥,晚上见。” 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办公室里,敲击键盘的声音再次停顿。 顾琛向后靠在椅背上,目光投向窗外浩瀚的城市景观,眼神深不见底,无人能窥探其分毫思绪。 只有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一丝极淡的白兰地余韵,证明着刚才那场短暂而隐秘的靠近并非幻觉。 总裁办公室的门在身后无声合拢,将室内压抑的气氛隔绝。 顾屿背靠着冰凉的门板,静静站立了两秒,方才在室内强撑出的那点平静表象迅速褪去,眼底翻涌起晦暗难明的情绪。 他指尖微微蜷缩,刚才被他哥信息素包裹后的腺体又在边缘处躁动。 他闭了闭眼,长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再睁开时,已只剩下一种近乎漠然的沉寂。 他直起身,整理了一下衬衫领口,抬步朝着走廊另一端的首席秘书办公室走去。 首席秘书办公室内,齐司明正全神贯注地处理着屏幕上复杂的财报数据,听到礼貌而清晰的敲门声,他抬头,见到是顾屿,立刻起身,带着职业化的笑容:“二少爷。 顾屿没应声,只用一个简短的目光示意他跟上,便转身朝着通往天台的消防通道走去。 齐司明不敢怠慢,立刻放下手头工作快步跟上,心中却暗自揣测这位心思难测的少爷意欲何为。 天台风势很大,呼啸着灌满衣袖,瞬间吹乱了顾屿精心打理过的额发,几缕黑发垂落,更为他平添了几分落拓不羁。 他走到栏杆边缘,俯瞰着脚下蝼蚁般穿梭的车流和冰冷的水泥森林,背对着跟上来的齐司明,从烟盒里磕出一支细长的香烟,低头点燃。 深吸一口,辛辣的烟雾涌入肺腑,随即被疾风吹散,不留痕迹。 齐司明安静地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就在这时,他看见顾屿利落地抬手,解下了自己腕间那对设计独特的黑玛瑙袖扣,动作随意地塞进西裤口袋。 然后,他又从另一个口袋里,取出了一枚款式截然不同的铂金袖扣。 齐司明一眼就认出,那是顾总惯用的品牌和款式,他心中一凛,立刻垂下视线,眼观鼻鼻观心,不敢表露分毫异样。 顾屿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慢条斯理地将那枚属于顾琛的袖扣,扣到了自己雪白衬衫的袖口上。 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带来一种微妙的感知。 他抬起手腕,似乎借着天光端详了一下那枚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的袖扣,才放下手,指尖弹了弹烟灰,声音混在风里,有些飘忽,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白予安。你知道多少?”他开门见山,甚至没有寒暄。 齐司明立刻收敛所有心神,如同汇报工作般流畅回答:“白予安,24岁,康宁医疗白景亭董事长的二公子,分化结果为A级Omega,信息素确认为水蜜桃甜香。” “其父白董与集团在高端医疗设备研发和海外渠道拓展上有深度战略合作。他是凭借这层关系,并通过了基础资质审核,才进入顾氏娱乐旗下的唱片部。” “他毕业于顶尖的音乐院校,科班出身,嗓音条件优越,创作能力尚可,有几首传唱度不错的代表作,业内评价颇有潜力。” 他顿了顿,谨慎地补充了最关键的信息:“大约三周前,在金鼎奖after party上,他确实曾试图向顾总敬酒,举止…略显主动。顾总当时并未表态,事后仅指示其经纪人加强艺人管理,看在白董面上,未予深究。” 顾屿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又吸了一口烟,烟雾模糊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厉色。 他弹掉烟灰,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把他最近三个月的工作安排表,行程动线,还有顾总近期的常规行程及下班时间,整理一份,发我加密邮箱。” “明白,二少爷。”齐司明毫不犹豫地应下,甚至没有询问原因。 他深知在顾家,尤其是涉及顾总的事,这位二少爷的意愿往往需要优先满足,即使这不符合规矩。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冒着风险多问了一句,既是表忠心,也是试探顾屿的真实意图:“二少爷,您似乎对这个白予安格外关注?是否需要安排人,更深入地…了解一下他的背景或私下往来?” 顾屿终于缓缓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