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存在的山海录》 第1章 《旧梦迭起》 《旧梦迭起》 仙城内黑烟似起,刀枪声四处可闻,人人喊杀,火焰狂燃,人们的心更像源源不灭的烈火,城内个个仙侠剑客,追杀着一名罪人,罪人逃到城墙上,站在最高的石栏上俯视众人,士兵们纷纷爬上城墙,还有万箭射向她,只见那名站在城墙上的人一挥袖袍,所有箭燃烧殆尽,这时,下面一位骑着骏马的将军大喊,威胁道:“高熙然!证据揭晓,罪名已成,你罪无可恕,如今已逃到城外再逃就没…”城墙上那人打断他道:“住口!什么狗屁证据?胡言乱语,豪不知情人就敢来这里放屁!还敢对本…对本尊有所不敬!有人派你们来吗?元帅竟敢私自带兵!”城墙上那人正是高熙然,她本来想说是本宫主的,可她又想了想,自己也被逐出宫殿,既然没有说自己是宫主的理。那元帅喊出一股自信来“哈哈,难道殿下有所不知,你被逐出宫殿之时,早已有代替宫主之人,率兵当然不用你来指使”她继续回答:“哦,竟然还敢透露给我,难道就不怕一起被我杀绝!”那元帅继续说道:叫你殿下,是之前对你有恩,是对你的尊敬,你可别得意忘形,你不是原来的宫主殿下了,你现在是被这妖物附身迷了心智怎可以说这样的话?我倒无所谓,但他们不会放过你的”高熙然眯眼笑了笑,用袖子遮着下巴道“看来你们这些人是对这件事,不,是对我抓着死死不放了呢?元帅看着是有些不耐烦了,说:就是抓着你不放,能怎样?反正上面下令就是要抓你,少废话,最好赶快束手就擒,”元帅见高熙然还在那里用手托着下巴笑,挥手道“进攻!”接着只见她站在月光下,月光如水,独照高熙然一身。附近的火焰照的脸格外清楚,她的脸上逐渐露出蓝色鳞片,瞳孔变化,随后一甩身,后面露出的蝎尾一甩,将城墙下士兵全部击倒,随后立即变回本相,跳下城墙,离开琼霞城,茫茫尸体中只有那名元帅还活着,他呆呆的坐在马上,马匹惊慌的叫起来,似乎高熙然故意放他一命回去通风报信,等那元帅再反应过来时,高熙然早已逃之夭夭… 【四年后…】 下午,高熙然与朋友在溪上桥相遇,小溪从村尾的山头缓缓归河,她们像往常一样饭后延着溪流散步闲聊…直到太阳归西,二人坐在树下与绚烂耀眼火烧云无比般配,这时朋友穆子说: “天色渐晚我们回去吧,不然狐仙该来了” 高熙然疑惑地问: “狐仙?” 穆子解释道: “你没听说?隔壁村好几户人家都出事了,昨晚有一人,半夜才回家,回家的路上听见有女子在哭啼,那人走过去一看是一只眼睛泛红光的狐狸,而那正是墓地,结果第二天那人就死在家里了,好几个人都说是狐仙作乱,还特意请来道士来除祟” 高熙然半信半疑说: “啊?那要是真的有狐仙作乱为什么不请仙客来,干嘛请什么。。道士.....?” 穆子翻了个白眼解释: “你不会不知道我们村的老头子有多吝啬,他非要讲什么谁来都一样,道士不用管太多银两~” 高熙然接着问道: “啊原来是这样,那要是真的遇上狐仙该怎么办?不会要等死吧!!” 穆子回答: “应该不会的,我爹说女孩子阴气重,狐仙不喜欢吃,真的遇到的话就恭恭敬敬给狐仙磕三个头,就放过你。” “那可真是…既然如此那就回去吧” 二人起身,下山回家去了,不远处的树林里隐隐约约有一双泛红光的眼睛注视着他们。 穆子和高熙然下山后看见远处的村庄冒气滚滚黑烟,意识到不对劲的高熙然飞奔过去。穿过树林,烈火焚烧的村庄浮现出来,高熙然被眼前的情景所震惊,心脏好比被焚烧的村庄,瞳孔地震,穆子跟上来,二人看见这些立马冲进火海,少数人逃了出来,可高熙然推开门看见血淋淋的场面,眼眶血红,她的家人全都死了,不是烧死的,而是…谋杀,凶手用他们的血在墙上写下了血债血偿。 高熙然跑回自己的卧室,翻开塌,果真发现东西不见了—原来,他们不仅仅发现了自己的藏身之地,还趁机要把她置于死地,丢的东西正是它的配剑,要是在高熙然四年前的实力,压制八百余人那是不在话下的,可逃出来四年里,为了隐藏身份,并没有修炼,实力大减,再加上体内魔气对灵气的反噬,如果超过五百人,可能不用配剑就真的很棘手了。她站在那怒气一下就上来了,拳头攥的很紧,额头青筋暴起,险些暴露出鳞片“操,这群玩不起的走狗”还没等她骂完,嘈杂的脚步声逼近,她回神,冲向了门口,屋外的村庄已经烧的不成样子了,浓烟滚滚,很难看清有什么人,见前方出现了众多人影,小声喃喃道“来了,还不少”高熙然这时还有些紧张,不过她要告诉自己,不能暴露出任何破绽,因为没有任何人知道她自己与那妖物融合后究竟是怎样的实力,其实她自己也没有用过十成十的力量,当然也不知道,不过实力自然不容小觑。这时,众士兵已经走到她的面前,领头的人道“熙然殿下,你已经被我们包围了,已无路可退,别想着再逃了。”果然,外面的人围得死死的甚至还不止一个人从窗翻进来,在后面防着生怕的让它跑掉,高熙然听声音略有耳熟,当看清说话这人的脸时,她脸上欲喜欲怒,双手抱臂笑道:“哟,元帅,好久不见,甚是想念,我可没说我要跑,没想到你还在找我,真是欣慰啊,四年了,你老人家怎么还活着”别看她嘴上嬉皮笑脸的说着,一副老熟人的样子,实际上心里已经在埋怨着‘怎么又是你阴魂不散的?’元帅并没有在意他的话,随手掏出了一把熟悉的剑,正是高熙然的蛇鳞宝剑,丢到了一旁的士兵手里,让他保管,细看士兵,腰间挂着一个暗红的牌子上面写着“捕”,高熙然瞬间察觉,牌子证明了他们的身份,这里的所有人都是武功极好的捕快,高熙然冷脸语气比较沉,瞪着他说道“还给我” 元帅慈祥的说道“别急,先放在我这边保管” 高熙然重复了一遍 “还给我” 元帅勒马侧身示意回去 “跟我回去” “回去?过去干什么?去替真凶赎罪,还是去听你们的谩骂?我可不敢回去遭罪。” “你还在狡辩,你自己干的那些好事我们都记得清清楚楚,别妄想了,现在琼霞城大乱,你回去好好认个错,还能坐回宫主的位置…” 高熙然根本不想听他说城内的任何事情,元帅算是触犯到了雷点。 “我坐你大爷的位置,狗都不当,谁要那玩意谁要,再说了,当年谁把我赶出去的,又是怎么把罪名全压到我头上的!真是活该救你们,为什么不直接被那些魔全杀了?!现在好了,我都解释无数次了,那不是我错,不是我干的!是不是聋啊!……既然这么着急让我回去,好啊,以牙还牙,我,不,听 呵呵,你可别忘了,我可以一个人,把你们全部都打趴下…” 高熙然癫狂至极,语气时而愤怒时而无奈时而讽刺的笑,现在的她已经完全失控,杀人的冲动翻涌上了,妥妥一个疯子,瞳孔渐渐变蓝,脸上的蛇鳞又一次因怒火浮现,身后的蝎尾艰难的压制住才险些没暴露出来,身上的魔气侧漏,把周围的人打压得往后退,不敢上前,高熙然一副痛苦的样子,一只手遮住露出鳞片的半张脸,但那些士兵仍然害怕被这位魔尊惨杀,高熙然疯疯癫癫的不知道说了什么,这是,元帅下令“快擒住她” 元帅的“快擒住她!”如同投入油桶的火星,瞬间引爆了紧绷的空气。 数十名腰悬“捕”字牌的精英捕快,显然训练有素,并未被高熙然身上逸散出的恐怖魔气彻底吓退。他们低喝一声,身影交错,瞬间结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包围网。数张闪烁着符文的“锁灵网”被兜头抛出,专克妖邪灵力;另有几人手持淬毒短刃,身形如鬼魅般欺近,目标直指高熙然周身要害;后排的弓弩手更是引弦待发,箭头寒光凛冽,瞄准了她因痛苦而微微颤抖的身体。 “呃啊——!”高熙然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强行压制妖力带来的反噬如同万蚁噬心。她脸上的蓝色鳞片不受控制地蔓延开来,覆盖了半边脸颊,在跳跃的火光下闪烁着妖异的光泽。身后的蝎尾再也无法隐藏,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猛地甩出! “嘭!嗤啦——!” 冲在最前面的两张锁灵网被蝎尾狂暴地撕裂,符文明灭不定,瞬间黯淡。毒刃擦着她的鳞片划过,发出刺耳的刮擦声,竟未能破防!但弩箭已至,带着尖锐的破空声。 高熙然瞳孔紧缩,强行扭身,大部分弩箭擦身而过,带起几缕发丝。但仍有一支刁钻地射中了她的左肩胛,剧痛让她身形一滞,魔气的翻涌更加狂暴,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眼前家人的惨状、墙上的血字、元帅虚伪的劝诫、琼霞城冰冷的驱逐……所有画面混杂着怒火与绝望,在她脑中疯狂冲撞。 “滚开!!”她嘶吼着,不再刻意压制。一股肉眼可见的深蓝色气浪以她为中心轰然爆发! 气浪所过之处,靠近的捕快如同被巨锤砸中,惨叫着倒飞出去,撞塌了本就摇摇欲坠的焦黑墙壁。结阵的包围圈瞬间被撕开一个巨大的缺口。气浪余波甚至冲击到元帅的马前,那匹久经沙场的战马也惊得人立而起,发出惊恐的嘶鸣。元帅死死勒住缰绳,脸色铁青,眼中第一次闪过难以置信的惊骇——四年不见,这妖物的力量竟比当年城墙上时更加恐怖和……失控! 高熙然借着爆发的力量,强忍肩头剧痛,足尖一点,整个人化作一道模糊的蓝色残影,直扑向那个手持她蛇鳞宝剑的捕快!她的目标清晰无比——夺回剑! 那捕快反应极快,见高熙然扑来,非但不退,反而眼中厉色一闪,双手紧握剑柄,竟试图用这柄原主人的宝剑迎击!他显然对自己的武艺极为自信。 “找死!”高熙然眼中蓝芒大盛,脸上鳞片几乎覆盖全脸。她无视劈来的剑锋,布满鳞片的手掌直接抓向剑身!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冷的蛇鳞剑鞘时—— 异变陡生! 那柄沉寂的蛇鳞宝剑仿佛感应到了真正主人的气息和滔天的杀意,剑身猛地一颤!一股冰冷、古老、带着洪荒凶戾之气的力量毫无征兆地从剑鞘中迸发出来! “嗡——!” 握剑的捕快如遭雷击,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淋漓!那股凶戾之气顺着他的手臂直冲心脉,他连惨叫都未能发出,双眼暴突,脸上血色尽褪,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精气神,软软地瘫倒在地,生死不知。那柄蛇鳞宝剑也“哐当”一声掉落在焦黑的土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追击者都愣住了,连高熙然也有一瞬间的错愕。她感受到那股凶戾之气与自己体内翻腾的妖力竟隐隐产生了一丝共鸣,但此刻不是探究的时候! 就是现在! 高熙然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抄起地上的宝剑。熟悉的冰冷触感入手,体内狂暴的魔气仿佛找到了一丝宣泄口,虽然依旧灼痛,但那种即将爆体而亡的撕裂感稍缓。她甚至来不及将剑归鞘,反手一剑横扫!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深蓝色剑气呈扇形激射而出!不再是之前无差别的气浪冲击,这一剑蕴含了她被逼到绝境的愤怒和对力量的强行掌控,威力惊人! “轰隆!” 剑气所过,地面被犁开一道深沟,残垣断壁如同纸糊般被彻底粉碎。挡在前方的捕快们惊骇欲绝,纷纷狼狈闪避格挡,阵型彻底大乱。 元帅怒吼:“拦住她!放箭!!”但混乱之中,命令已难以及时执行。 高熙然看也不看身后的混乱,提着一口翻涌的气血,强压着魔气反噬和肩伤,身影如离弦之箭,朝着村外那片尚未被大火完全吞噬的、通往山溪方向的密林疾掠而去!她必须立刻离开这里,找个地方压制体内暴走的妖力,否则不用别人动手,她自己就会先被这力量撕碎。 浓烟和夜色成了她最好的掩护,几个起落间,那道带着妖异蓝芒的身影便消失在燃烧的村庄边缘,没入黑暗的树林。 元帅策马冲到树林边缘,看着地上那道恐怖的剑痕和一片狼藉的手下,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死死盯着高熙然消失的方向,眼中再无半分“慈祥”,只剩下冰冷的杀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他弯腰捡起地上那个昏死捕快腰间掉落的一块“捕”字令牌,紧紧攥在手心。 “追!她受了伤,魔气不稳,跑不远!通知外围所有哨卡,封锁所有下山要道!”元帅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森寒,“还有……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尤其是那把剑的异状,一字不漏,速报宫中!” 手下忍着伤痛,连忙领命。火光映照下,元帅的目光再次投向幽深的树林,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融合得……更深了。宫主……这一步棋,真的对吗?” 就在元帅下令的同时,距离他所在位置不远的一处焦黑断墙阴影下,那双在溪边树林里就曾出现过的、泛着诡异红光的眼睛,再次无声地亮起。它冷漠地注视着元帅,注视着混乱的现场,最后,目光也投向了高熙然逃离的方向,瞳孔深处似乎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兴趣。 第2章 《红瞳囚劫》 第二章——《红瞳囚劫》 冰冷的溪水浸湿了鞋袜,刺骨的寒意让高熙然混乱灼热的头脑有了一丝短暂的清明。她几乎是跌跌撞撞地扑进溪流里,借着奔流溪水的掩护,向上游更深、更黑暗的山坳里冲去。身后村庄的火光已经被层层叠叠的林木遮挡,只剩下天际一片不祥的暗红,但追兵的呼喝声、犬吠声却如同跗骨之蛆,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在那里!血迹!她往上游去了!” “快!别让她跑了!” 左肩的箭伤每一次动作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鲜血早已浸透了半边衣衫,滴落在溪边的石头上,成了最好的路标。更致命的是体内那股狂暴的妖力,失去了宝剑暂时的“引导”和压制,在她经脉中左冲右突,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在穿刺、灼烧。她脸上的蓝色鳞片无法消退,甚至开始向脖颈蔓延,身后的蝎尾焦躁不安地甩动着,扫断沿途低矮的灌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气息,视野边缘开始出现诡异的蓝黑色光晕。 “呃……撑住……”高熙然死死咬住下唇,几乎尝到了血腥味。她必须尽快找到一个地方压制妖力,否则不用追兵动手,她自己就会在痛苦中彻底失控,变成一头只知破坏的野兽。 慌乱间,她瞥见溪流上游拐弯处,一片嶙峋的巨石后面,似乎有一个被藤蔓半遮半掩的洞口。来不及细想,求生的本能驱使她奋力冲了过去,拨开湿滑的藤蔓,一头钻了进去。 洞内狭窄而潮湿,弥漫着苔藓和泥土的气息。光线极其昏暗,只有洞口透入的微弱天光。她背靠着冰冷的岩壁滑坐下来,大口喘着粗气,每一次吸气都牵动着肩伤,痛得她眼前发黑。 “不行……这样下去……”她颤抖着伸出未受伤的右手,试图去握住腰间的蛇鳞宝剑。剑柄入手,那股熟悉的冰冷感再次传来,体内狂暴的妖力似乎被吸引,稍稍安静了一瞬。但紧接着,一种更深的、源自剑身深处的凶戾之气也蠢蠢欲动,仿佛被她的魔气唤醒,开始与体内的妖力互相试探、勾连。这感觉既熟悉又陌生,剑不再是单纯的武器,更像是一个……共鸣体?一个放大器?她甚至能感觉到剑鞘内仿佛有另一个微弱却异常古老冰冷的心跳,正随着她体内妖力的波动而起伏! 就在这时,洞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犬吠,已经到了洞口附近! “血迹到这里了!” “洞里!肯定在里面!” “布网!小心她的尾巴和爪子!” 高熙然的心猛地沉到谷底。被堵死在洞里了!她眼中蓝芒暴涨,绝望和暴戾瞬间压倒了理智。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杀出去!就算死,也要拉上垫背的!她握紧了剑柄,准备不顾一切地催动所有力量。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洞外所有的声音,追兵的呼喝、猎犬的狂吠、甚至风吹树叶的沙沙声……突然消失了! 绝对的死寂,如同沉入深海。 高熙然愣住了,紧绷的神经因为这诡异的寂静而更加不安。她屏住呼吸,忍着剧痛,小心地挪到洞口藤蔓的缝隙处向外窥视。 溪流依旧在流淌,月光惨淡地洒在湿漉漉的石头上。然而,就在洞口外十几步远的地方,景象变得极其诡异。 三名冲在最前面的捕快,连同他们牵着的两条凶狠的猎犬,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僵立在原地。他们的姿势还保持着前冲或警戒的状态,脸上的表情凝固在发现猎物的兴奋或警惕上,连猎犬龇牙咧嘴的凶相都凝固了。时间仿佛在他们身上停滞了。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一道肉眼可见的、散发着淡淡红光的透明屏障,如同一个巨大的、倒扣的碗,无声无息地将整个洞口以及洞外这一小片区域笼罩了起来!屏障上流淌着水波般的暗红色纹路,散发着一种冰冷、粘稠、带着强烈妖异气息的威压。 高熙然瞳孔骤缩——这绝对不是琼霞城那些捕快能施展的手段!这气息……阴冷、诡谲、带着一种惑人心智的魅意,却又强大得令人心悸。她猛地想起了穆子的话:“狐仙作祟……眼睛泛着红光……” 是她! 念头刚起,洞口那片凝固景象的边缘,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 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浮现出来。 那是一个女子。身姿婀娜曼妙,穿着一身似火又似血的赤红罗裙,裙摆在无风的夜色中微微飘动。她的面容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不真切,只觉得异常精致,带着一种非人的、妖异的美感。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在黑暗中,那双眼眸如同两团燃烧的、冰冷的红宝石,散发着摄人心魄的诡异光芒,正是高熙然在溪边和村庄废墟阴影里瞥见的那双眼睛! 她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站在红色的屏障之外,站在那群被凝固的捕快和猎犬旁边,仿佛从画中走出,又仿佛一直就在那里。 红裙女子微微歪头,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眸,穿透藤蔓的缝隙,精准无比地落在了高熙然藏身的洞口。她的目光在高熙然布满蓝色鳞片的脸上、焦躁甩动的蝎尾上、以及她手中紧握的蛇鳞宝剑上,一一扫过。 没有言语,但高熙然清晰地感受到那目光中蕴含的东西:冰冷的好奇,一丝玩味,还有……一种仿佛看到新奇猎物般的、纯粹的审视。 接着,红唇微微勾起一个难以形容的弧度。那笑容,绝美,却带着令人骨髓发寒的邪异。 她没有看那些被定住的捕快一眼,仿佛他们只是路边的尘埃。她抬起一只欺霜赛雪的玉手,五指纤长,指甲却是妖异的深红色,如同染血。 然后,她对着那层散发着红光、隔绝了内外空间的透明屏障,伸出了手指。 指尖轻触屏障表面。 “啵——”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水泡破裂的声响。 坚固无比、连声音和动作都能凝固的红色屏障,在她指尖触碰的地方,如同脆弱的琉璃般,瞬间裂开了一道蛛网般的缝隙!强大的妖力波动如同实质的冲击波,顺着缝隙猛地向内挤压、渗透! 高熙然只觉得一股冰冷刺骨、带着强烈魅惑与侵蚀之意的妖力扑面而来,瞬间穿透了藤蔓,直冲洞内!她体内的妖力像是受到了挑衅和刺激,瞬间沸腾起来,与这股外来之力激烈地碰撞、排斥! “呃啊——!”高熙然闷哼一声,肩伤剧痛,体内两股妖力的冲突让她喉头一甜,险些喷出血来。她死死握住蛇鳞宝剑,剑身嗡鸣震颤,那股古老的凶戾之气也被这强大的红狐妖力所激,变得更加活跃,仿佛一头被惊醒的洪荒凶兽! 洞外,那红裙狐仙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她看着屏障上迅速扩大的裂痕,以及洞内传出的痛苦闷哼和狂暴妖力波动,眼中红光大盛。 她似乎……很满意看到高熙然这副狼狈挣扎又充满力量的样子。 那根染血的指尖,再次抬起,带着一种猫戏老鼠般的优雅和残忍,准备彻底点碎这层屏障。 “啵——咔啦!” 那根染血的指尖,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轻轻点在布满裂痕的屏障中心。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比冰面碎裂更清脆、更令人心悸的崩解声。 笼罩洞口的红色屏障瞬间化作亿万点细碎的、闪烁着妖异红芒的光屑,如同被风吹散的琉璃粉末,无声地消融在浓重的夜色里。凝固的空间瞬间解冻,但那三名捕快和两条猎犬却并未恢复行动。他们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和生气,软绵绵地瘫倒在地,双目圆睁,瞳孔涣散,脸上还凝固着惊骇,气息却已断绝——狐仙撤去屏障的同时,也轻易带走了他们的生机。 屏障破碎的刹那,那股冰冷、粘稠、带着魅惑侵蚀之意的庞大妖力再无阻碍,如同决堤的洪流,猛地灌入狭小的山洞! “噗——!” 高熙然再也压制不住,一口滚烫的鲜血喷溅在冰冷的岩壁上,深蓝近黑。她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这股外来的妖力冲击下扭曲移位,体内原本狂暴的妖力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炸裂沸腾!蓝黑色的光晕彻底覆盖了她的视野,耳边是尖锐的嗡鸣和自身妖力失控的、如同野兽濒死般的嘶吼。 她手中的蛇鳞宝剑发出前所未有的剧烈震颤!剑鞘表面那些细密的蛇鳞纹路仿佛活了过来,闪烁着幽暗的蓝光,剑鞘内那股古老凶戾的气息被狐仙的妖力彻底点燃,如同苏醒的远古凶兽,发出无声的咆哮!这股凶戾之气不再仅仅是共鸣,而是试图疯狂地反扑、吞噬侵入高熙然体内的狐仙妖力! 三股力量——高熙然自身的失控妖力、蛇鳞剑的洪荒凶戾、狐仙的冰冷魅惑——在她狭窄的经脉和脆弱的灵台中展开了惨烈的厮杀!每一寸血肉都成了战场,剧痛超越了肩伤的撕裂感,那是灵魂被撕扯、被侵蚀、被点燃的极致痛苦。她的身体剧烈地痉挛着,蓝色鳞片不受控制地覆盖了全身大部分皮肤,蝎尾疯狂地抽打着洞壁,碎石簌簌落下。 她感觉自己正在被活生生地撕碎、融化、重塑!意识像狂风中的烛火,随时会熄灭。 就在这时,那个赤红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毫无声息地穿透了破碎的屏障,一步踏入了山洞。 洞内昏暗的光线仿佛自动避开了她,她周身笼罩着一层朦胧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暗红微光。那股令人窒息的妖异威压瞬间充满了整个狭小的空间,将高熙然失控的力量都强行压制了几分。 红裙狐仙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蜷缩在岩壁下、痛苦挣扎、妖化特征毕现的高熙然,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怜悯,只有更加浓厚的、近乎贪婪的研究意味。 “真是……有趣的反应。”一个空灵、飘渺,却又带着丝丝缕缕冰冷魅惑的声音响起,如同月光下的寒泉流淌,直接钻入高熙然混乱的脑海。 高熙然艰难地抬起头,布满鳞片和血污的脸上,一双瞳孔已经彻底变成了妖异的竖瞳,闪烁着狂暴的蓝芒,死死盯住眼前的红影。她想怒吼,想挥剑,但身体被三股力量的冲突撕扯得动弹不得,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喘。 狐仙似乎对她的愤怒和无力毫不在意。她的目光饶有兴致地在高熙然布满鳞片的皮肤、狂躁的蝎尾上流连,最终落在了那柄依旧在她手中剧烈震颤、嗡鸣不止的蛇鳞宝剑上。 “这把剑……”狐仙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可以称之为“情绪”的波动,像是惊讶,又像是……了然?“原来如此。难怪你能‘容纳’它……也难怪它会‘选择’你。” 她缓缓抬起那只指甲深红的手,并非指向高熙然,而是遥遥指向她手中的蛇鳞剑。 一股更加精纯、更加凝练的暗红色妖力,如同实质的丝线,从她的指尖流淌而出,无视了高熙然自身的抵抗,精准无比地缠绕上震颤的剑身! “嗡——!!!” 蛇鳞宝剑发出一声尖锐到刺穿耳膜的悲鸣!剑鞘上幽蓝的鳞片纹路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那股洪荒凶戾之气如同被激怒的困兽,疯狂地冲击着缠绕而来的暗红妖力,试图将其撕碎、吞噬! 然而,狐仙的力量看似轻描淡写,却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法则之力。暗红的妖力丝线如同最坚韧的蛛网,不仅没有被冲散,反而越缠越紧,丝丝缕缕地渗透进剑身的幽蓝光芒之中。 宝剑的震颤幅度骤然减小,嗡鸣声也变得低沉、压抑,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扼住了喉咙。那股凶戾之气虽然依旧澎湃,却被暗红妖力形成的“网”牢牢束缚、压制,再难像之前那样狂暴地冲击高熙然的身体。 高熙然体内狂暴妖力失去了剑中凶戾之气的强力“盟友”,又被狐仙那庞大威压持续压制,翻腾的势头终于被强行按了下去。虽然剧痛和冲突依旧存在,但那种濒临爆体、意识崩碎的极限感稍稍缓解。她大口喘着粗气,汗水混着血水从额角滑落,竖瞳死死盯着狐仙,充满了惊骇、愤怒和一丝……难以置信。 这狐妖……她不仅能轻易破开那诡异的屏障,还能压制这把来历不明的凶剑?!她到底想干什么?! 狐仙似乎很满意宝剑被压制的状态,她收回手指,缠绕剑身的暗红丝线并未消失,而是如同烙印般微微闪烁着,持续束缚着剑的力量。她再次将目光投向高熙然,红唇微启: “挣扎够了?那就安静点。” 声音依旧空灵,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随着她的话语,一股更强烈的精神威压如同重锤般砸向高熙然的意识! 高熙然只觉得脑中“轰”的一声,本就混乱不堪的思绪瞬间被搅成一团浆糊,强烈的眩晕和无法抗拒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她试图凝聚最后一点意志力抵抗,但那威压太过霸道,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软倒下去。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瞬,她模糊地看到那双燃烧的红瞳离自己越来越近,冰冷的手指似乎轻轻拂过了自己脸上冰冷的鳞片,留下一种令人战栗的触感。 一个飘渺的声音仿佛直接在她灵魂深处响起: “融合得如此深入……又有‘它’在身边……你,可比那些废物有趣多了……” 紧接着,便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第3章 《半妖叩玄煞》 第三章——《半妖叩玄煞》 冰冷… 刺骨的冰冷,并非来自空气,而是从身下坚硬如玄冰的玉石床榻中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穿透了她破损的衣衫,侵入被妖力肆虐过的骨髓。这寒意带着一种奇异的镇静效果,像无数细小的冰针,强行压制着她体内依旧蠢蠢欲动的灼痛和狂暴。 高熙然猛地睁开眼。 视野先是模糊一片,残留着昏迷前那惊心动魄的红芒和剧痛的幻影。她下意识地想翻身坐起,身体却沉重得不听使唤,仿佛被无形的锁链捆缚在这冰冷的玉床上。肩胛处的箭伤传来钻心的痛楚,提醒着她昏迷前的一切并非噩梦。 她艰难地转动眼珠,打量着四周。 这里不再是那个狭窄潮湿的山洞,而是一处极其诡异的空间。 穹顶极高,隐没在浓郁的、仿佛凝固的黑暗之中,看不到光源,但整个空间却弥漫着一种幽暗的、如同冷月余晖般的微光。这光源自她身下的巨大玉床,以及四周洞壁上镶嵌的无数块大小不一的、散发着同样幽冷光泽的奇异晶石。晶石并非纯白,而是呈现出一种深邃的、流动的暗红色,如同凝固的血液,又像是沉睡的岩浆核心,散发着微弱却不容忽视的妖异气息。 空气中弥漫着苔藓、千年寒冰和一种极其淡雅、却又带着致命诱惑的冷香,正是那红裙狐仙身上的味道。 她躺着的玉床位于这片空间的中心。玉床的材质非金非石,触手冰凉彻骨,表面光滑如镜,却隐隐雕刻着繁复而古老的、非人所能理解的纹路。这些纹路在幽光的映照下,仿佛有生命般缓缓流动。 高熙然的心沉了下去。 这里是那狐妖的巢穴!一个远比想象中更古老、更诡异、更强大的存在所栖居之地。 她试图调动体内残存的力量,哪怕一丝也好。然而,丹田气海如同被冰封,经脉中那股狂暴的妖力虽然被压制,却并未消失,反而像被驯服的野兽,蛰伏在寒冰之下,带着一种令她心悸的“顺从”感。更让她惊骇的是,她脸上的鳞片并未消退,甚至能感觉到脖颈、手臂乃至被衣物遮盖的皮肤下,那些冰冷的、非人的硬质层依旧存在!身后的蝎尾沉重地拖在冰冷的玉床上,每一次微弱的摆动都带来骨骼错位般的僵硬感。 她……无法完全变回人形了! 恐慌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她的心脏。 就在这时,一个空灵飘渺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毫无征兆地在她意识深处响起,如同直接在她灵魂上敲击: “醒了?” 高熙然悚然一惊,猛地扭头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在玉床不远处,一块巨大的、如同屏风般的暗红晶石旁,那抹赤红的身影静静伫立。红裙狐仙背对着她,仰望着穹顶那片深邃的黑暗,姿态优雅而孤寂。她似乎与这片幽暗冰冷的空间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你……对我做了什么?!”高熙然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无法抑制的愤怒和恐惧。她试图坐起来,但身体被那股弥漫空间的寒意和自身的虚弱牢牢钉在玉床上。 狐仙缓缓转过身。 那张在幽暗光线下显得愈发妖异绝美的脸庞上,红宝石般的眼眸平静无波,仿佛映照着万古寒潭。她没有立刻回答高熙然的问题,而是缓步走近玉床。每一步落下,都悄无声息,裙摆却如同流动的血色火焰。 她在玉床边停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高熙然。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再次扫过她布满鳞片的脸颊、无法收起的蝎尾,最后落在那柄被随意放置在玉床边缘的蛇鳞宝剑上。 “融合。”狐仙红唇轻启,吐出的字眼冰冷而清晰,“你与那上古妖骸的融合,比我想象的更深,也更……危险。强行压制你的妖力反噬,只会让你爆体而亡,或者彻底沦为只知破坏的凶物。我不过是……稍微引导了一下,让这融合更‘稳定’一些。” “稳定?!”高熙然几乎要咆哮出来,她指着自己脸上的鳞片和身后的蝎尾,“这就是你说的稳定?!我连人形都维持不住了!” 她从未感觉如此失控,如此……非我。 狐仙的嘴角似乎勾起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人形?那很重要吗?力量才是永恒的真实。你现在感受到的,才是你真正的‘形态’。那些虚假的皮囊,不过是束缚你的枷锁。”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蛇鳞剑,“就像这把剑……你以为它只是一件兵器?它和你一样,都是被强行‘束缚’的存在。我能感觉到,它核心的凶戾与不甘。” 高熙然心头剧震。这狐妖对剑的认知,似乎远超她的想象! “你到底是谁?想干什么?!”高熙然强忍着恐惧和身体的剧痛,死死盯着那双仿佛能吸走灵魂的红瞳。 狐仙没有直接回答。她伸出那只欺霜赛雪、指甲深红的手,指尖并未触碰高熙然,而是遥遥指向她腰腹丹田的位置。 一股精纯、冰冷、带着奇异律动的暗红妖力,如同无形的丝线,瞬间穿透了高熙然的衣物和皮肤,直接探入她气海深处! “唔!”高熙然闷哼一声,身体剧烈一颤,如同被无形的冰锥刺穿。这股力量比之前更加霸道,更加深入,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探查意志。她体内的妖力本能地想要反抗、撕咬,但在那股暗红妖力的引导和玉床寒气的双重压制下,竟产生了一种奇异的、近乎……归属感的战栗!仿佛低阶的妖物遇到了血脉源头的主宰! “果然……”狐仙低语,红瞳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更加浓厚的兴趣,“强行融合却未被反噬殆尽,甚至能引动‘玄煞’的共鸣……你的血脉里,藏着点有趣的东西。” 她收回手指,那股探入的妖力也随之消失,留下高熙然一阵虚脱般的冷汗和深入骨髓的寒意。 “‘玄煞’?血脉?”高熙然喘息着,捕捉到了狐仙话语中的关键,“你什么意思?你知道我体内是什么?” 狐仙没有立刻解释。她再次将目光投向幽暗的穹顶,声音飘渺:“琼霞城那些蝼蚁,只道你是被妖物附身,罪大恶极。真是……愚不可及。”她微微侧头,红瞳再次锁定高熙然,那目光仿佛穿透了她的皮囊,直视着她体内挣扎的灵魂和蛰伏的妖骸。 “他们追杀你,觊觎你的位置,恐惧你的力量,却连自己招惹了什么都不清楚。”狐仙的语气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至于我……你可以叫我‘赤漪’。” 赤漪…… 名字如同冰冷的玉石相击。 “至于我想做什么……”赤漪的视线缓缓扫过无法动弹的高熙然,扫过那柄幽光闪烁的蛇鳞宝剑,最后落回高熙然布满鳞片、写满惊怒的脸上,红唇弯起一个意味深长、却毫无暖意的弧度。 “我只是想看看,一个被强行嫁接上古妖骸、又被命运和野心逼到绝境的‘半妖’,握着这把同样不甘被束缚的‘钥匙’,究竟能在这潭死水里……搅起多大的风浪。” 她微微俯身,冰冷的气息几乎拂过高熙然的脸颊,那双红瞳近在咫尺,如同燃烧的地狱深渊。 “而你,高熙然……或者说,现在的你,应该叫什么名字呢?你不想知道,是谁把你变成这样的吗?你不想知道,这把剑真正的名字,和你体内那东西的来历吗?你不想……向那些夺走你一切、污蔑你、追杀你的人……讨回真正的‘血债血偿’吗?” 每一个问题,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高熙然混乱的心湖上,激起滔天巨浪。愤怒、疑惑、深埋的仇恨,以及对自身存在的巨大恐惧和迷茫,瞬间淹没了她。 赤漪直起身,红裙在幽光中如水波荡漾。 “现在,好好感受这份力量,感受这份痛苦,感受这份……非人的存在。这是你的新生,也是你的诅咒。至于答案……”她转身,再次望向那片深邃的黑暗,声音渐行渐远,如同来自幽冥的回响。 “等你有力气拿起这把剑,走出这‘寒玉玄晶榻’,再来问我吧。” 话音落下,赤漪的身影如同融入暗红晶石的影子,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幽暗的光线中。 只留下高熙然一人,被禁锢在冰冷的玉床上,承受着身体妖化的痛苦,灵魂的拷问,以及那柄名为“玄煞”的凶剑,在幽暗中发出的、如同心跳般低沉而危险的…… 嗡鸣。 冰冷的玄晶玉榻仿佛要将灵魂都冻结,高熙然躺在上面,每一寸被鳞片覆盖的皮肤都在无声地呐喊。赤漪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冰锥,深深扎进她的意识深处——半妖、玄煞、上古妖骸、嫁接……每一个词都像重锤,砸碎了她过去四年勉强维持的平静假象,也砸开了她刻意忽略的、对自身异变的恐惧深渊。 愤怒是虚弱的,恐惧是真实的。她看着自己布满幽蓝鳞片的手,那尖锐的指甲在幽光下闪烁着非人的寒芒。身后的蝎尾沉重而陌生,每一次无意识的抽动都带来骨骼摩擦的异响。她不再是高熙然,不再是琼霞宫的殿下,甚至不再是一个纯粹的人。 “啊——!”一声压抑不住的、混合着痛苦与绝望的嘶吼冲出喉咙,在空旷冰冷的幽篁涧内回荡,撞在暗红的晶壁上,又反弹回来,显得更加凄厉无助。 “无谓的宣泄。”赤漪空灵而冰冷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如同寒风刮过耳际,“与其浪费力气哀嚎,不如感受它。感受你血脉里流淌的力量,感受那妖骸与你骨肉相连的悸动,感受‘玄煞’的呼唤。它们现在就是你,你就是它们。抗拒,只会让你死得更快,更痛苦。” 高熙然猛地咬住下唇,铁锈味在口中弥漫,强行压下了第二声嘶吼。赤漪的话语冷酷,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剖开了她自欺欺人的外壳。是的,抗拒没有用。琼霞城不会放过她,体内的妖力反噬随时可能将她撕碎,现在连维持人形都成了奢望……她还有什么可失去的?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复仇的火焰,在绝望的灰烬中,带着玉石俱焚的疯狂,悄然点燃。那些血淋淋的家人惨状,元帅虚伪的嘴脸,琼霞城冰冷的驱逐令……一幕幕在眼前闪现。 “血债血偿……”她盯着幽暗的穹顶,布满鳞片的脸上,那双已彻底化为竖瞳的眼眸里,狂暴的蓝芒被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恨意取代,“你们欠我的……都得还!” 一股前所未有的决绝取代了自怜。她不再试图“变回去”,而是开始尝试去“感受”——感受那蛰伏在骨髓深处、被玉床寒气和赤漪力量强行“安抚”下去的狂暴妖力。那力量冰冷、粘稠、带着毁灭的**,如同被锁链束缚的凶兽,在她的经脉中沉重地流淌。每一次心跳,都似乎与身下玉床的冰冷脉动隐隐相合,与四周暗红晶石散发的微弱妖息产生着难以言喻的共鸣。 她的目光,艰难地转向玉床边缘那柄幽光流转的蛇鳞宝剑——玄煞。 它静静地躺在那里,剑鞘上的鳞片纹路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那股洪荒凶戾之气并未消失,只是被赤漪留下的暗红妖力丝线束缚着,显得低沉而压抑,如同沉睡的火山。高熙然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妖力,正不受控制地被那柄剑吸引着、呼唤着。 “拿起它。”赤漪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用你的意志,用你体内属于‘它’的力量,去触碰‘玄煞’。它渴望着你,如同你渴望着力量。” 高熙然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腑生疼。她凝聚起全部的精神,试图驱动那沉重如铅的身体。手指,那覆盖着幽蓝鳞片、指甲尖锐的手指,微微颤抖着,一点点挪向玄煞的剑柄。 指尖终于触碰到冰冷的、带着细密鳞片纹路的金属。 “嗡——!” 就在触碰的瞬间,玄煞剑身猛地一颤!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凶戾、更加狂暴的气息,如同被囚禁万年的凶兽终于嗅到了主人的气息,轰然爆发!剑鞘上赤漪留下的暗红妖力丝线剧烈闪烁,发出不堪重负的“滋滋”声,仿佛随时会被挣断! 高熙然只觉得一股冰冷刺骨、带着无尽杀伐意念的洪流,顺着她的指尖疯狂涌入!这股力量与她体内蛰伏的妖力瞬间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激烈共鸣!不再是冲突,而是……**融合**! “呃啊啊啊——!”剧烈的痛苦远超之前任何一次!仿佛有无数冰冷的利刃在她灵魂深处搅动、切割!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弓起,鳞片下的肌肉剧烈痉挛,身后的蝎尾疯狂地拍打着玉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幽蓝的妖芒与玄煞剑上爆发的凶戾黑气交织在一起,如同风暴般在她周身肆虐! 玉床的寒气疯狂涌入她的身体,试图压制这失控的融合。暗红晶壁的光芒也骤然亮起,整个幽篁涧的温度似乎又下降了几分。两股强大的外力强行介入,如同铁钳般扼住了那即将爆发的风暴。 “压制它!引导它!”赤漪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显然这融合爆发的强度也出乎了她的意料,“那不是外来的力量!那是你的一部分!你的恨!你的怒!你的不甘!让它成为你的爪牙,而不是让它撕碎你!” 高熙然的意识在剧痛和狂暴力量的冲击下摇摇欲坠,赤漪的话如同惊雷在她混乱的脑海中炸响。恨!怒!不甘!元帅的嘴脸!家人的血!被驱逐的耻辱!被追杀的绝望!被改造成怪物的恐惧!所有的负面情绪,在这一刻被玄煞剑的凶戾之气彻底点燃、放大! “吼——!”一声完全不似人声、混合着野兽咆哮与金属摩擦般的嘶吼从她喉咙里迸发出来!她布满鳞片的脸上青筋暴起,竖瞳中蓝芒几乎被浓烈的黑气吞噬! 她不再是被动承受,而是主动拥抱了这股来自妖骸和玄煞的、带着毁灭本源的凶戾力量!她将自己的滔天恨意,如同燃料般,疯狂地注入其中! “给我……臣服!”她嘶吼着,用尽全身的力气,五指猛地收拢,死死抓住了玄煞的剑柄! “铮——!” 一声穿金裂石般的剑鸣响彻幽篁涧!玄煞剑鞘上的暗红妖力丝线应声崩碎!剑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幽暗光芒,那光芒如同实质的墨汁,瞬间将高熙然连同整个玉床都笼罩其中!一个巨大、扭曲、带着无数痛苦面孔和尖啸哀嚎的凶戾虚影,在幽暗光芒中若隐若现,仿佛剑中封印的古老凶灵被彻底唤醒! 高熙然感到自己的灵魂仿佛要被这凶灵吞噬、同化!但与此同时,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而狂暴的力量也充斥了她的四肢百骸!她感觉自己能撕裂眼前的一切! 就在这意识即将被凶戾彻底淹没的临界点,赤漪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玉床旁。她红瞳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看着被幽暗凶芒包裹、人形几乎彻底消失、只剩下妖异轮廓和凶戾剑影的高熙然,非但没有阻止,反而伸出了手。 不是攻击,也不是压制。她那染血的指尖,带着一丝精纯的、与她自身气息同源却更加古老的暗红妖力,轻轻点向那咆哮的凶灵虚影的眉心。 “安静。”赤漪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言出法随。 那狂暴的凶灵虚影猛地一滞,狰狞的面孔上竟露出一丝人性化的、源自本能的恐惧!它咆哮着,挣扎着,试图抗拒那点暗红光芒的侵入,但赤漪的力量如同跗骨之蛆,带着不容置疑的权柄。 “你的新‘巢穴’,可比这把破剑舒服多了。”赤漪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诱惑,指尖的暗红光芒瞬间没入凶灵虚影的额头。 凶灵的咆哮戛然而止,巨大的虚影如同被戳破的气泡,猛地向内坍缩,化作一道浓烈的黑气,被强行压回了玄煞剑身之中!幽暗的光芒迅速收敛,最终只凝聚在剑身表面,如同流动的黑水。 风暴骤然平息。 高熙然浑身脱力地瘫倒在冰冷的玉床上,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冷汗浸透了残破的衣衫,与血污混在一起。玄煞剑依旧被她死死握在手中,剑身冰凉,那股凶戾之气虽然依旧澎湃,却不再狂暴地冲击她的意识,反而如同驯服的猛兽,带着一种冰冷的“臣服”感,蛰伏在她的意志之下。她身上的鳞片和蝎尾并未消失,但那种失控的、撕裂灵魂的痛苦却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掌控感。 她抬起手,看着幽蓝鳞片覆盖的手掌,心念微动。指尖一缕凝练如实质的、混合着幽蓝妖芒与玄煞黑气的能量丝线无声浮现,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 力量……这就是力量! 赤漪站在床边,红瞳深深地看着她,看着那把暂时被压服的玄煞,嘴角那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更深了,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满意? “看来,‘钥匙’和‘容器’,比我想象的……更契合。”她低语着,声音飘渺,“只是这‘容器’本身的味道……似乎比那凶灵,还要……更美味一点?” 她的身影再次缓缓融入幽暗的晶壁之中,只留下最后一句冰冷的话语在空旷的寒涧中回荡: “记住这种感觉。记住掌控它的滋味。想要答案,想要复仇……就握紧你的剑,爬出这座冰窟。” 高熙然躺在冰冷的玉床上,竖瞳中的蓝芒与玄煞的幽光交相辉映,疲惫的身体里,一颗被仇恨和冰冷力量浸透的心,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变得坚硬如铁。 第4章 《异域苏醒》 第四章——《异域苏醒》 冰窟般的死寂重新笼罩了幽篁涧。高熙然瘫倒在冰冷的玄晶玉榻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疲惫,仿佛每一块骨头、每一条筋肉都被刚才那场凶险的力量风暴碾碎又重组。玄煞剑沉重地躺在她的手边,剑身幽光内敛,那股洪荒凶戾之气如同蛰伏的猛兽,虽未消散,却不再狂暴地冲击她的神智,反而以一种冰冷、沉重的“存在感”与她体内同样沉寂下去的妖力隐隐呼应。 狂暴的痛苦浪潮终于退去,留下的是被掏空般的虚弱和一种……劫后余生的麻木。她甚至没有力气去憎恨,去思考赤漪那最后一句话的深意。眼皮沉重得如同坠了铅块,视野边缘残留着幽蓝与墨黑交织的光斑,耳边是血液奔流过鼓膜的沉闷轰鸣。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漫长的煎熬。一丝微弱却清晰的凉意,带着淡淡的草木清气,悄然钻入她的鼻腔。这气息与幽篁涧那冰冷的苔藓和妖异晶石的味道截然不同,清新得让她混沌的头脑都为之一振。 她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眼前的景象让她微微一怔。 就在她躺卧的玄晶玉榻旁,不知何时,竟悄然生长出了一小片奇异的植物。它们扎根在冰冷的玉质地面缝隙里,形态纤细柔韧,通体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冰蓝色,顶端顶着几颗指甲盖大小的、如同凝结露珠般的冰蓝色浆果。正是这些浆果,散发着那诱人的、充满生机的草木清气。 更让她感到意外的是,玉榻边缘靠近她手边的地方,静静放着一个巴掌大的玉碟。碟子里盛着几颗饱满晶莹、散发着同样清气的冰蓝浆果,旁边还有一小片边缘圆润、如同翡翠般碧绿的叶子,叶子上托着几滴清澈透明、却散发着淡淡寒气的露水。 没有言语,没有身影。但这份无声的馈赠,在这冰冷死寂的妖窟里,显得如此突兀,又如此……珍贵。 高熙然布满鳞片的脸上,竖瞳中的戾气被一种更深沉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取代。她看着那碟浆果,喉头动了动,干裂的嘴唇传来刺痛。身体的本能压过了戒备和疑虑。她伸出覆盖着幽蓝鳞片的手,指尖微微颤抖,小心翼翼地拈起一颗冰蓝浆果。 浆果入手冰凉,触感却异常柔韧,仿佛包裹着最纯净的冰晶。她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将它送入口中。 没有想象中的坚硬或冰冷刺骨。浆果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清冽甘甜的汁液,带着浓郁的草木生机,瞬间滑入喉咙。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凉舒适感瞬间弥漫开来,如同干涸龟裂的大地迎来了第一场春雨。这股清凉并非来自玉床的寒意,而是蕴含着纯粹的生命能量,温柔地抚慰着她被狂暴力量摧残过的经脉和内腑,滋润着枯竭的气血。肩胛处那一直灼痛不止的箭伤,也在这股清凉的浸润下,传来一阵奇异的麻痒感,似乎正在加速愈合。 她忍不住又拈起一颗,然后是第三颗……几颗浆果下肚,那股掏心挖肺般的虚弱感竟奇迹般地缓解了大半。她甚至有力气撑起一点身体,端起那片翡翠般的叶子,将上面几滴寒气缭绕的露水一饮而尽。露水更是清冽纯净,如同最纯净的山泉,带着洗涤灵魂般的凉意,让她混乱灼热的头脑彻底清明下来。 做完这一切,她靠在冰冷的玉榻上,长长地、无声地吁了一口气。身体依旧沉重,鳞片和蝎尾带来的非人感依旧清晰,但那股濒死的绝望和狂暴的痛苦,终于被这奇异的浆果和露水带来的生机暂时驱散了。一种久违的、属于“活着”的疲惫感,沉沉地包裹着她。 她低头,看着自己布满幽蓝鳞片的手掌。心念微动,一缕混合着幽蓝妖芒与玄煞黑气的能量丝线再次在指尖凝聚。这一次,凝聚的过程不再有撕心裂肺的痛苦,能量也显得更加凝练、更加……如臂指使。冰冷、强大,带着毁灭的气息,却完全臣服于她的意志。 这就是她现在的力量。非人的、危险的,却也是她复仇唯一的依仗。 赤漪的身影依旧没有出现,仿佛彻底融入了这片幽暗冰冷的晶壁之中。但高熙然知道,她一定在某个地方看着。这份“馈赠”,与其说是善意,不如说是赤漪在确保她这个“观察对象”不会轻易死掉的必要手段。是饲养,也是维持。 高熙然闭上眼,竖瞳在眼皮下微微转动。她不再去想赤漪的目的,不去想那“容器”和“味道”的隐喻。纷乱的思绪如同被那冰露涤荡过,只剩下最核心、最冰冷的意念。 琼霞城。元帅。血债血偿。还有……将她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幕后黑手。 她需要力量,更多的力量,足以碾碎一切阻碍的力量。这冰冷的妖窟,这诡异的玄晶玉榻,这柄名为玄煞的凶剑,还有那深不可测的赤漪……都只是她通往复仇之路的……工具和跳板。 疲惫如潮水般再次涌上,这一次是纯粹的生理需求。紧绷了太久的神经在获得喘息后,终于发出了抗议。她握着玄煞剑柄的手微微松了些力道,身体缓缓滑落,蜷缩在冰冷的玉榻上。身后的蝎尾无意识地卷曲起来,覆盖在身侧,如同一个自我保护的冰冷外壳。 幽篁涧重归死寂。只有那些冰蓝色的奇异植物在无声地散发着微弱的生机,还有高熙然逐渐变得平稳悠长的呼吸声。玄煞剑身偶尔闪过一丝幽光,如同沉睡凶兽的眼睑开合。 在彻底的黑暗与疲惫将她吞噬前,一个飘渺得如同幻觉的声音,似乎从极远的地方传来,直接在她昏沉的意识中响起,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玩味: “琼霞城……似乎更热闹了。你那位‘老朋友’元帅,正焦头烂额呢……好好休息吧,‘半妖’。你的‘舞台’,很快就要开场了。” 声音消失,高熙然彻底沉入了无梦的、修复性的深眠。冰冷的玉榻上,她布满鳞片的面容在幽光映照下,不再有痛苦和狰狞,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霜花,开始在她幽蓝的鳞片缝隙间,无声地凝结。(好像冬眠了哈哈) 第5章 《重返琼霞》 第五章——《重返琼霞》 没有梦,只有一片沉沉的、冰冷的黑暗,如同沉在万丈寒潭之底。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天,也许是数月,时间的刻度在这幽暗冰冷的妖窟里失去了意义。 高熙然猛地睁开眼。 竖瞳在黑暗中瞬间聚焦,幽篁涧内的一切纤毫毕现——冰冷的玄晶玉榻、流淌着暗红微光的晶壁、以及角落里那几株早已枯萎、只剩下一点冰蓝残影的奇异植物。身体不再是撕裂般的剧痛或掏空般的虚弱,而是充盈着一种冰冷、凝实、如同百炼玄铁般的力量感。 她缓缓坐起身,动作流畅而稳定,覆盖着幽蓝鳞片的皮肤与冰冷的玉榻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身后的蝎尾自然地垂落在地,不再是负担,而是身体延伸的一部分,带着沉甸甸的分量。心念微动,一缕混合着幽蓝妖芒与玄煞黑气的能量在指尖无声跳跃,如臂指使,冰冷而致命。 力量。从未如此清晰掌控的力量,流淌在每一寸被改造的血肉之中。 她低头,看向一直紧握在手中的玄煞剑。剑身幽光内敛,如同沉睡的凶兽,但那股洪荒凶戾之气与她体内的妖力水乳交融,形成一种冰冷的共振。她能感觉到剑鞘内那个被赤漪强行压服的凶灵,它依旧存在,依旧不甘,却已被她的意志和赤漪留下的某种无形枷锁牢牢禁锢,成为她力量的一部分,而非反噬的源头。 赤漪……那个名字闪过脑海,带着冰冷的忌惮和更深的疑惑。幽篁涧内空寂如死,感觉不到丝毫属于那个红裙身影的气息。那无声的馈赠(浆果与露水)早已耗尽,连同那点生机也消失殆尽,仿佛她从未出现过,只留下这冰冷的巢穴和一个被彻底改造的“半妖”。 高熙然站起身,蝎尾随之抬起,尖端在冰冷的玉质地面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她的身体比记忆中更高挑、更矫健,覆盖着鳞片的皮肤下是蕴藏着爆炸性力量的非人筋肉。她走到那面如同屏风般的巨大暗红晶石前,光滑如镜的晶面清晰地映照出她此刻的模样: 幽蓝的鳞片覆盖了脸颊、脖颈、手臂,一直延伸到衣物遮蔽下的身体,在幽光下闪烁着冷硬的金属光泽。一双冰冷的竖瞳取代了曾经的眼眸,瞳孔深处是沉淀下来的、如同万年玄冰般的恨意与决绝。身后的蝎尾狰狞而有力,如同一条活的、淬毒的玄铁锁链。曾经属于“高熙然”的轮廓依稀可辨,却被这非人的特征彻底覆盖、重塑,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妖异与凶戾。 镜中的“人”陌生而强大。她伸出手,布满鳞片的手指抚过镜中自己冰冷的脸颊。没有恐惧,没有厌恶,只有一片死寂的平静。琼霞城的殿下高熙然,已经和那个被焚毁的村庄一起,死在了过去。活下来的,是为了“血债血偿”而存在的……怪物。 “很好。”她对着镜中的自己,嘶哑地吐出两个字。声音冰冷,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已非人声。 目光转向洞口的方向。那被藤蔓半掩的入口,透不进一丝天光,依旧是浓重的黑暗。但高熙然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沉寂的妖力、手中玄煞的凶戾,都在无声地躁动,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猛兽,渴望着离开这冰冷的囚笼,渴望着……宣泄。 是时候了。 她不再犹豫,握紧玄煞剑柄,迈开步伐。覆盖着鳞片的脚掌踏在冰冷的晶石地面上,发出沉稳而清晰的回响,每一步都带着千钧之力。蝎尾在她身后微微摆动,保持着平衡,更像一条蓄势待发的毒鞭。 走到洞口,湿滑的藤蔓依旧垂挂。高熙然甚至没有挥剑,只是抬起覆盖着鳞片的左手,指尖一缕凝练的幽蓝黑气射出。 “嗤啦!” 坚韧的藤蔓如同被无形的利刃切割,瞬间化为齑粉,簌簌落下。一股久违的、混杂着草木、泥土、水汽……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人类聚居地的烟火与血腥的复杂气息,猛地涌入洞中! 这气息,瞬间点燃了她体内冰冷的血液! 她一步踏出洞口。 刺目的光线让她下意识地眯起了竖瞳,但很快便适应过来。外面并非想象中阳光明媚的白昼,而是铅云低垂、山雨欲来的阴沉午后。她身处一道深涧的底部,两侧是陡峭嶙峋、布满青苔和奇异暗红苔藓的岩壁。脚下是冰冷的溪水,水流湍急,撞击着黑色的巨石,发出轰鸣。 这里已不是当初她逃入的那片靠近村庄的山林。赤漪的巢穴,竟在不知不觉间将她带到了如此幽深陌生的所在。 高熙然站在溪水中,冰冷的溪水漫过脚踝,却无法让她感到丝毫寒意。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混杂着水汽、腐烂枝叶和远处隐约硝烟味道的空气涌入肺腑,非但没有不适,反而让她体内沉寂的力量更加活跃起来。 她抬头,望向深涧上方那片狭窄的、灰暗的天空。竖瞳穿透铅云,仿佛能望见那被焚毁的村庄废墟,望见琼霞城高耸的城墙,望见元帅那张虚伪而冷酷的脸! “元帅……”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般从她身上弥漫开来,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几分,连湍急的溪水声都似乎被压低。她记得赤漪最后的话语——“琼霞城更热闹了”、“老朋友元帅正焦头烂额”、“你的舞台要开场了”。 不管赤漪出于何种目的透露这些,对她而言,都是复仇的信号! 她不再停留,选定一个方向——那是妖力本能牵引的方向,是血腥与硝烟气息更浓的方向,是她直觉中通向琼霞城的方向——迈开脚步。 不再是逃亡时的跌跌撞撞,而是如同捕食者巡视领地般的沉稳与迅捷。她的身影在嶙峋的乱石和湍急的溪流间如履平地,幽蓝的鳞片在昏暗光线下若隐若现,身后的蝎尾如同最精准的平衡舵,每一次轻点都让她身形如电。玄煞剑握在手中,剑鞘紧贴着她的鳞甲,冰冷的触感不断提醒着她的身份与目标。 深涧的出口就在前方,光线稍亮,但依旧阴沉。高熙然的速度骤然加快,如同一道贴着地面疾掠的幽蓝魅影,带着令人窒息的凶戾之气,猛地冲出了深涧! 眼前豁然开朗,是连绵起伏、植被茂密的山峦。阴沉的天空下,山风呼啸,带着远方隐约传来的金铁交鸣和法术爆裂的轰鸣! 战斗的声音! 高熙然站在一块突出的山岩上,竖瞳瞬间锁定声音来源的远方。她能看到几座山头之外,有法术的光芒在灰暗的天幕下闪烁,有黑烟升腾。那不是村庄,是……军队交战的规模! 元帅焦头烂额?琼霞城大乱?赤漪的话在她脑海中回响。 一抹冰冷至极、混合着残忍快意的弧度,缓缓爬上她布满鳞片的嘴角。 “看来……我的‘舞台’,就在那里开场正合适。”她的声音如同寒风吹过冰棱,“就从搅乱这浑水开始……取回第一笔血债!”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已从山岩上消失,化作一道肉眼难辨的幽蓝残影,融入阴沉的山林之中,朝着那战火与硝烟弥漫的方向,疾驰而去! 真正的复仇之路,踏着冰冷的地面,带着非人的凶戾,以最狂暴的姿态,正式拉开了序幕! 第6章 《劫临城阙》 第六章——《劫临城阙》 狂风在铅灰色的天幕下尖啸,卷起漫天枯叶与沙尘,抽打在琼霞城巍峨却斑驳的城墙上,发出呜呜的悲鸣。厚重的铅云低垂,几乎压到了城楼飞檐,仿佛一只巨大的、充满恶意的巨掌,要将这座饱经风霜的仙城彻底碾碎。酝酿了许久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砸在瓦砾、盔甲和冰冷的地面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天地间一片混沌。 城墙上,守军的火把在狂风中剧烈摇曳,忽明忽暗,映照着一张张疲惫、惶恐又带着绝望的脸。城外,喊杀声、法术爆裂声、兵刃撞击声在暴雨的冲刷下显得沉闷而遥远,却如同跗骨之蛆,昭示着战火并未停歇。琼霞城,这座昔日的仙家乐土,如今已是风雨飘摇,内忧外患。 元帅身披沾满泥泞和血污的重甲,站在城楼最高处,雨水顺着他花白的鬓角和沟壑纵横的脸颊不断淌下,眼神却死死盯着城外那片被暴雨和硝烟笼罩的战场,脸色铁青。他刚刚收到急报,一支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如同鬼魅般的敌军精锐,正以惊人的速度撕裂着己方左翼的防线,所过之处,士兵如同麦秆般倒下,死状诡异,皆被抽干了精气! “废物!都是废物!”元帅一拳狠狠砸在冰冷的垛口上,指骨生疼,却压不住心头的焦躁和一丝莫名的寒意。赤漪那如同诅咒般的话语——“琼霞城更热闹了”、“元帅焦头烂额”——再次在他脑海中回响。 就在这时! 一道撕裂苍穹的惨白闪电,毫无征兆地在琼霞城正上方的铅云中炸开!那光芒如此刺眼,瞬间照亮了整片天地,将瓢泼的雨线映得如同银针,也将城墙上每一个士兵惊恐的面容照得惨白! “轰隆——!!!” 震耳欲聋的炸雷紧随而至,仿佛就在每个人的头顶炸开!城墙都在微微震颤! 然而,比这天地之威更令人心悸的,是闪电光芒消逝的刹那,在那道被闪电照亮、如今已重归黑暗的城楼最高处的飞檐之上—— 多了一个身影! 狂风卷起她破碎的、沾染着暗红污迹的衣袍,猎猎作响。暴雨无情地冲刷着她全身,却无法洗去那身覆盖着大半躯体的、在雷光余韵中闪烁着幽冷金属光泽的——**幽蓝鳞片**!雨水顺着鳞片的缝隙流淌,汇聚成溪流,滴落在她脚下的瓦片上。一条狰狞的、覆盖着同样幽蓝鳞片的**蝎尾**,在她身后微微摆动着,尾尖在湿滑的瓦片上划出危险的弧度,每一次摆动都带起一串冰冷的水珠。 她的脸隐藏在兜帽的阴影和雨幕之中,只能看到下颌处同样覆盖的幽蓝鳞片,以及一双在黑暗中亮起的、如同燃烧着幽蓝鬼火的——**冰冷竖瞳**! 她的右手,握着一柄样式古朴、通体黝黑的长剑。剑鞘表面细密的蛇鳞纹路在雨水的冲刷下若隐若现,一股令人灵魂战栗的、混合着洪荒凶戾与无尽冰寒的恐怖气息,正从那柄剑和她身上弥漫开来,无声地扩散,瞬间压过了狂风暴雨的喧嚣! 城墙上,距离最近的士兵们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呼吸猛地一窒,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恐惧如同瘟疫般瞬间蔓延开来!有人失声尖叫:“妖……妖怪!!!”有人双腿发软,手中的兵器“哐当”一声掉在湿滑的地面上。 元帅猛地转身,当他的目光触及那个站在飞檐暴雨中的、散发着非人凶戾气息的身影时,瞳孔骤然收缩成了针尖大小!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瞬间窜上天灵盖,比这倾盆的冷雨还要刺骨! 那个轮廓!那柄剑!那股……令人永生难忘的凶戾之气! “高……高熙然?!”元帅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他认出了那柄剑——玄煞!他更认出了那双眼睛!尽管被鳞片覆盖,但那眼神深处的冰冷恨意,与四年前城墙上睥睨众生的身影瞬间重叠!只是如今,这恨意更浓,更冷,更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 不!不是高熙然!元帅的心脏狂跳。眼前的存在,更像是一头披着人形外衣、从九幽深渊爬出来的复仇凶魔!那幽蓝的鳞片,那狰狞的蝎尾,那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玄煞凶剑……都在无声地宣告着,她已不再是“人”! “元帅……”一个冰冷、沙哑,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声音穿透了暴雨的轰鸣,清晰地传入元帅和每一个城头守军的耳中,如同地狱的寒风刮过灵魂,“四年不见,别来无恙?” 高熙然(或者说,此刻的“她”)微微抬起了头,兜帽阴影下,那双燃烧着幽蓝鬼火的竖瞳,精准无比地锁定了脸色煞白的元帅。雨水冲刷着她布满鳞片的脸颊,更添几分妖异和冷酷。 “看来,琼霞城的‘热闹’,果然不负所望。”她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却带着刺骨的嘲讽,“你这身狼狈,倒是比四年前那副假惺惺的嘴脸,顺眼多了。” 元帅只觉得一股寒气直冲头顶,他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和本能的恐惧,厉声喝道:“妖孽!你……你竟敢回来?!四年前让你侥幸逃脱,今日定叫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他的手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却感觉那熟悉的佩剑此刻沉重无比。 “侥幸逃脱?”高熙然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如同夜枭的悲鸣。她握着玄煞剑的手微微抬起,剑尖遥遥指向元帅,“今日回来,是来取回你们欠下的债!”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盖过了风雨: “四年前,琼霞城欠我的清白!” “四年前,你们欠我的驱逐!” “四年前,你们欠我的……血债!” “还有不久前,那村庄里,我家人……无辜的血债!” 每一个“债”字,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城墙上每一个人的心上,伴随着她身上散发出的、越来越恐怖的凶戾妖煞之气!玄煞剑身嗡鸣震颤,幽暗的光芒在雨幕中吞吐不定,仿佛随时会爆发出毁天灭地的力量! 她站在最高的飞檐之上,狂风暴雨在她周身肆虐,幽蓝的鳞片在电光中闪烁着冰冷的光泽,蝎尾如同死神的权杖,玄煞剑是她复仇的獠牙。她俯视着下方如临大敌的守军,俯视着脸色惨白的元帅,如同四年前一样,站在了琼霞城的最高点。 只是这一次,攻守易形! “血债血偿!”高熙然冰冷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宣判,响彻在狂风暴雨中的琼霞城头,“就从你开始,元帅!” 话音未落,她脚下的飞檐轰然炸裂!碎石瓦砾在暴雨中四溅!她的身影化作一道撕裂雨幕的幽蓝闪电,带着令人窒息的凶戾妖煞之气,如同陨星坠地,朝着城楼上的元帅——悍然扑下! 真正的复仇风暴,伴随着天地之怒,于琼霞城头,轰然降临! 高熙然的身影化作撕裂雨幕的幽蓝陨星,玄煞剑尖凝聚的凶戾妖煞之气,已将元帅周身空间彻底锁定!元帅瞳孔中倒映着那急速放大的、覆盖着幽蓝鳞片的狰狞身影和吞吐着毁灭黑芒的剑尖,死亡的冰冷已扼住咽喉!他本能地爆发出毕生修为,佩剑仓啷出鞘,凝聚起最后一丝护体罡气,试图做那螳臂当车的绝望一搏! “妖孽受死——!”元帅的怒吼在暴雨中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就在玄煞剑的毁灭锋芒即将触及元帅眉心,千钧一发之际—— 时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按下了暂停键。 呼啸的狂风,凝固在半空,卷起的枯叶与沙尘如同被钉在琥珀中的飞虫。倾盆的暴雨,亿万颗下坠的雨滴,诡异地悬停在离地面数尺的空中,形成一片密密麻麻、晶莹剔透的珠帘。战场上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兵刃撞击声、法术爆裂声……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绝对的死寂!又是这熟悉的场景,让他不经意间想起了那位可怕的存在 一种比暴雨倾盆、比战场厮杀更令人窒息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琼霞城头每一个活物的意识。士兵们保持着前一秒的动作,脸上的惊恐彻底凝固,连眼珠都无法转动分毫。元帅刺出的剑尖距离高熙然的鳞甲不足三寸,却如同陷入了万丈泥潭,再也无法前进一丝一毫!他脸上的绝望和疯狂,也如同面具般僵硬。 唯有高熙然! 她的扑势并未完全停止,但速度被压制到了极致,如同在粘稠的万载玄冰中穿行。覆盖着鳞片的脸上,那双燃烧着复仇火焰的幽蓝竖瞳,猛地一缩!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混合着忌惮与暴怒的战栗感瞬间席卷全身!她体内的妖力、手中玄煞的凶戾之气,在感受到这股降临的、更古老更宏大的威压时,竟不受控制地产生了剧烈的共鸣与臣服的冲动! “谁?!”高熙然艰难地扭动脖颈,喉咙里挤出沙哑的嘶吼,试图寻找这恐怖威压的来源。 答案,无声地呈现在所有人凝固的视野上方。 琼霞城铅云密布、电蛇隐现的阴沉天幕之下,一点赤红,毫无征兆地浮现。 那赤红迅速晕染开来,如同滴入清水中的浓稠血墨,又似在虚空中悄然绽放的、巨大无朋的血色睡莲。花瓣层叠舒展,每一瓣都流淌着暗红色的、仿佛由熔岩与鲜血凝结而成的妖异光华。莲心处,并非花蕊,而是一片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暗影。 一道身影,赤红如火的罗裙在静止的时空中却如水波般自然流淌,赤足踏着那血色莲瓣的尖端,自虚空中缓步而下。她身姿曼妙,容颜在暗红光华的映衬下美得惊心动魄,却又带着非人的、令人不敢直视的妖异。最令人灵魂冻结的,是那双眼睛——燃烧的、冰冷的红宝石,淡漠地俯瞰着下方如同凝固画卷般的琼霞城战场,目光扫过僵直的士兵、绝望的元帅,最终,落在了那唯一还能勉强动作、浑身散发着幽蓝妖煞之气的高熙然身上。 赤漪! 她就那么静静地降临,如同九幽的主宰巡视自己的领地。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爆发,仅仅是她的存在本身,就凝固了时空,镇压了万物! “真是……热闹呢。”赤漪空灵飘渺的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每个被凝固的、以及高熙然惊骇的意识深处响起,带着一丝慵懒的、仿佛刚刚睡醒般的玩味,“刚开场,就要把主角弄死了?那后面的戏……谁来唱?” 她的目光,终于完全聚焦在僵持状态的高熙然和元帅身上。红唇微启,对着元帅的方向,轻轻吹了一口气。 呼—— 没有风,但元帅那凝聚了毕生修为、刺向高熙然的佩剑,连同他附着其上的神魂印记,如同经历了亿万年的风化,无声无息地化作了最细微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尘埃!甚至连他握剑的手臂,从指尖开始,也寸寸化为飞灰,一直蔓延到手肘! 没有痛苦,没有惨叫,因为元帅整个人,连同他的恐惧和意识,都还处于绝对的凝固状态。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感受着这无声无息的、超越理解的湮灭! 高熙然竖瞳剧震!她感觉到锁定元帅的妖煞之气失去了目标,更感受到赤漪那轻描淡写的一口气息中蕴含的、足以轻易抹杀自己的恐怖力量!这就是她真正的实力?! 赤漪的目光转向高熙然,红瞳中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杀意不错,气势尚可。”她的声音依旧直接在高熙然脑中响起,“不过,复仇若只是简单的碾死蝼蚁,未免太过无趣。留着这老东西,让他看着自己守护的一切土崩瓦解,看着自己信仰的东西被践踏成泥,看着你一步步登上他无法企及的高度……这绝望的‘味道’,岂不是更值得品尝?” 她说着,目光似乎穿透了城墙,望向了琼霞城深处某座巍峨的宫殿,红唇勾起一抹冰冷的、洞悉一切的弧度。 “而且,他背后那位‘新宫主’……似乎也正等着看这场好戏呢。直接杀了棋子,岂不是让下棋的人……太寂寞了?” 赤漪的话如同冰冷的毒针,刺入高熙然被仇恨填满的脑海。她说的……似乎有道理?元帅只是爪牙,真正的仇人……是新宫主?是那些幕后黑手?让他们在绝望中挣扎,似乎……更解恨? 高熙然身上的凶戾之气微微波动,复仇的意志并未消退,却被赤漪的话语强行引入了一个更冰冷、更残酷也更……宏大的方向。 赤漪似乎很满意高熙然眼中闪烁的、更深的恨意与算计。她不再看元帅那正在无声湮灭的手臂,也不再看高熙然。她微微抬手,对着那片凝固的雨幕和下方僵直的人群,五指轻轻一握。 “散了吧。这场戏……才刚刚开始预热。” 随着她五指合拢—— 凝固的时空瞬间恢复流动! 狂风重新呼啸,暴雨继续倾盆! 战场上的喊杀声、轰鸣声如同被按下了播放键,骤然爆发! 元帅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痛彻灵魂的惨叫,抱着只剩下半截、血流如注的断臂,踉跄着跌倒在地,脸上是彻底崩溃的恐惧和茫然! 城头的士兵们如梦初醒,却发现身体能动了,可更大的、源自灵魂的恐惧让他们双腿发软,许多人直接瘫倒在地,看向空中那血色睡莲上赤足而立的身影,如同看到了灭世的魔神! 而高熙然,在时空恢复的瞬间,已借着前冲的余势,稳稳落在了城楼垛口之上,玄煞剑斜指地面,幽蓝的竖瞳冷冷扫过下方崩溃的元帅和惊恐的士兵,最后,带着深深的忌惮与复杂,望向了空中那开始缓缓消散的血色睡莲,以及莲心处那道模糊的赤红身影。 赤漪的身影连同那巨大的血色睡莲,如同幻影般在暴雨中渐渐淡去。唯有她最后一句带着冰冷回响的话语,清晰地烙印在恢复喧嚣的战场上空,也烙印在高熙然的心底: “好好玩,我的‘容器’。让我看看,你能把这绝望的‘味道’,酿得多醇厚……” 血色彻底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瓢泼的暴雨和元帅凄厉的惨嚎,证明着刚才那超越现实的恐怖一幕并非幻觉。 高熙然站在垛口,雨水冲刷着她冰冷的鳞甲。她看着下方断臂哀嚎的元帅,看着混乱惊恐的守军,再望向琼霞城深处那灯火通明的宫殿方向,幽蓝竖瞳中的恨意,已被赤漪强行注入的冰冷算计和更深的执念所取代。 复仇的舞台,被强行拓宽。而导演这场戏的,是那个名为赤漪的、深不可测的……狐仙! 她握紧了玄煞剑柄,冰冷的触感传来。这场风暴,才刚刚开始。 第7章 《血战霞城》 第七章——《血战霞城》 元帅那残破不堪、几乎不成人形的身躯重重砸落在冰冷的、被雨水和血水浸透的城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那声音仿佛敲响了琼霞城的丧钟。城墙上,幸存的守军面无人色,许多人瘫软在地,呕吐不止,看向高熙然的目光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连逃跑的力气都已丧失。 高熙然站在垛口,幽蓝的鳞甲在暴雨冲刷下闪烁着冷硬的光泽,玄煞剑尖残留的血珠被雨水迅速冲淡。她微微喘息,并非疲惫,而是体内妖煞之力在极致宣泄后的短暂回潮,带来一种冰冷而满足的颤栗。元帅的哀嚎与惨状,并未让她产生丝毫怜悯,只有一种扭曲的快意——这只是开始,只是微不足道的利息! 她幽蓝的竖瞳,如同两盏不灭的鬼灯,穿透重重雨幕,锁定了琼霞城深处那座灯火通明、此刻却弥漫着紧张与死寂的巍峨宫殿——**天枢宫**!新宫主,那个窃取了她位置、将她推入深渊的幕后黑手,就在那里! “看够了吗?”高熙然冰冷沙哑的声音不大,却如同蕴含着某种妖异的魔力,清晰地穿透风雨,回荡在死寂的城头,更像是一把无形的锥子,狠狠刺向天枢宫的方向,“躲在龟壳里的……新、宫、主?” 她的声音充满了**裸的嘲讽与挑衅,每一个字都如同淬毒的冰棱,扎在每一个听到的人心上。城内的修士、百姓,躲在门窗后瑟瑟发抖,他们知道,琼霞城的天,彻底变了! 天枢宫内,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的铅块。巨大的水镜术映照出城墙上那炼狱般的景象,以及高熙然那非人的、散发着滔天凶戾的身影。端坐于玉座之上的身影——新任宫主**凌千绝**,身着一袭玄金衮袍,面容俊美却笼罩着一层阴鸷的寒霜。他放在扶手上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眼中翻涌着惊怒、忌惮,更有一丝……难以置信。 高熙然!她竟然真的回来了!以这种……怪物般的姿态!还有那柄剑!那柄连赤漪都感兴趣的“玄煞”!元帅……竟如此不堪一击?! “宫主!”一名须发皆白的长老声音发颤,“此獠凶威滔天,非人力可敌!请速速开启‘**九霄伏魔大阵**’!否则琼霞城危矣!” “是啊宫主!不能再犹豫了!” “启动大阵,诛杀此妖孽!” 殿内群情汹涌,恐惧压倒了理智。高熙然虐杀元帅的手段太过骇人,已非寻常修士能够理解的力量层次。 凌千绝眼神阴晴不定。九霄伏魔大阵是琼霞城最后的底牌,以九座镇城灵峰为基,汇聚全城灵脉之力,威力足以诛仙灭魔!但启动代价巨大,不仅会耗尽积累多年的灵源,更可能动摇琼霞城的根基!不到万不得已…… 就在这时,水镜术中的高熙然动了! 她不再满足于言语挑衅。玄煞剑发出一声兴奋的低鸣,剑身幽光大盛!她足下猛地一踏,垛口坚硬的青石瞬间龟裂!身影化作一道撕裂雨幕的幽蓝雷霆,竟不再理会城墙上的残兵败将,而是朝着琼霞城内、朝着天枢宫的方向——**悍然冲去**! “拦住她!!”凌千绝终于厉声嘶吼,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惶! 命令下达的瞬间,琼霞城内城区域,数道强大的气息轰然爆发!那是守护内城的精锐修士和供奉客卿,至少是元婴期乃至化神期的存在!他们或御剑、或驾云、或施展遁光,从各处府邸、高塔中冲天而起,化作一道道璀璨的流光,朝着那道疾驰而来的幽蓝妖影拦截而去! “妖孽止步!” “琼霞圣地,岂容你放肆!” 法宝的光芒照亮了昏暗的雨空,飞剑、玉尺、宝塔、雷印……各色灵光带着强大的威压,如同天罗地网,朝着高熙然当头罩下!一时间,法术轰鸣,灵光爆闪,将暴雨都染成了五光十色! 面对这足以绞杀化神修士的围攻,高熙然幽蓝竖瞳中非但没有惧色,反而燃起更炽烈的妖焰! “挡我者——杀无赦!” 她发出一声非人的咆哮,速度丝毫不减,甚至更快!玄煞剑在她手中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凶戾之气!她没有施展任何精妙的剑招,只是将体内澎湃的妖煞之力疯狂灌注于剑身,然后——横扫!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混合着幽蓝妖芒与玄煞黑气的弧形剑气,如同灭世的月轮,悍然斩出! “轰!咔嚓——!” 剑气所过之处,空间仿佛被撕裂!冲在最前面的两件灵光闪耀的法宝(一柄飞剑,一座宝塔)如同纸糊般被剑气轻易斩碎!操控法宝的两名元婴修士连惨叫都未及发出,护体灵光连同肉身瞬间被剑气中蕴含的恐怖妖煞之力侵蚀、撕裂、化为漫天血雨! 剑气余势不减,狠狠撞在后方的拦截者身上! “噗噗噗——!” 数名化神期客卿布下的联合防御光罩如同脆弱的琉璃,轰然破碎!狂暴的妖煞剑气侵入体内,他们如遭重锤,鲜血狂喷,护身法宝光芒黯淡,身形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砸塌了数座楼阁,生死不知! 仅仅一剑! 摧枯拉朽!势不可挡! 高熙然的身影没有丝毫停顿,从被劈开的血路中一穿而过!幽蓝的妖影在雨幕中拉出一道长长的残痕,所过之处,留下的是破碎的法宝、修士的残躯、倒塌的建筑,以及一片死寂的恐惧! 天枢宫内,水镜术剧烈波动,映照出那势如破竹、无人能挡的妖影!凌千绝的脸色终于彻底变了,那是一种混合着巨大恐惧和疯狂决绝的狰狞! “启阵!!!”他声嘶力竭,几乎破音,“九霄伏魔!诛杀此獠!快——!” 随着他歇斯底里的命令,琼霞城深处,环绕天枢宫的九座擎天灵峰之巅,沉寂了数百年的古老阵眼,同时亮起了刺破铅云、贯穿天地的璀璨光柱! 赤、橙、黄、绿、青、蓝、紫、金、白! 九色光柱如同支撑天地的巨柱,磅礴浩瀚、蕴含着天地正气的威压瞬间弥漫全城!无数玄奥的符文在光柱中流转、连接,迅速在琼霞城上空交织,形成一张覆盖整个内城、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毁灭气息的——九色天网! 大阵启动的瞬间,一股源自天地法则的、针对一切“邪魔外道”的恐怖镇压之力,如同无形的亿万钧巨山,轰然降临! 正疾冲向天枢宫的高熙然,身形猛地一滞! “呃!”她闷哼一声,覆盖全身的幽蓝鳞片在九色神光的照耀下发出“滋滋”的声响,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灼烧!体内汹涌澎湃的妖煞之力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变得滞涩、狂暴、甚至隐隐有反噬的迹象!玄煞剑发出愤怒不甘的嗡鸣,剑身幽光剧烈闪烁,试图对抗这天地之威,但那股源自上古伏魔意志的镇压之力太过宏大! 她的速度骤降,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泥沼。那九色天网正迅速成型,光芒越来越盛,毁灭的气息越来越浓!一旦大阵完全成型,身处其中的她,必将被这汇聚全城灵脉、蕴含伏魔伟力的天网彻底炼化! 城内的修士们看到这一幕,绝望的脸上重新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 “大阵启动了!” “妖孽!看你还如何猖狂!” “伏魔大阵之下,邪魔灰飞烟灭!” 凌千绝透过水镜,看着在九色神光压制下举步维艰、妖气翻腾的高熙然,脸上露出一抹残忍而得意的狞笑:“高熙然!任你妖法滔天,今日也难逃伏魔大阵炼化!这便是你擅闯琼霞、残杀重臣的下场!魂飞魄散吧!” 高熙然停在半空,暴雨拍打着她的鳞甲,九色神光如同枷锁缠绕周身。她抬起头,幽蓝竖瞳死死盯着那正在急速成型的毁灭天网,以及天枢宫方向凌千绝那张扭曲的脸。愤怒、不甘、以及被天地伟力镇压的屈辱感在她胸中翻腾! 但下一刻,一抹更加冰冷、更加疯狂的弧度,缓缓爬上了她布满鳞片的嘴角。 她感受到了体内那股妖煞之力在伏魔神光刺激下的剧烈躁动,感受到了玄煞剑深处那被赤漪压制却从未消失的凶灵的咆哮!更感受到了……丹田深处,那枚由赤漪妖力凝结、如同烙印般存在的——暗红血莲印记,在伏魔神光的刺激下,正散发出一种诡异的、贪婪的……吸力? “伏魔大阵?”高熙然的声音沙哑而冰冷,穿透了风雨和神光的轰鸣,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耳边,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嘲弄,“正好……用你们的灵脉,来祭我的剑!” 她非但没有试图挣脱大阵的压制,反而猛地张开双臂,如同拥抱这毁灭的天地! “玄煞——!!!” 一声饱含凶戾与疯狂的尖啸,从她喉咙深处迸发!她将自身所有的意志、所有的恨意、所有的妖煞之力,毫无保留地注入手中的凶剑! 嗡——!!! 玄煞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深渊咆哮般的恐怖嗡鸣!剑鞘瞬间崩碎!露出了里面那柄通体黝黑、布满细密逆鳞、剑身中央一道深邃血槽仿佛在呼吸般脉动的——**剑体真身**! 一股比之前狂暴十倍、百倍的洪荒凶戾之气,混合着高熙然自身冰冷决绝的妖煞意志,如同压抑了万古的火山,轰然爆发!一道粗大无比的、混合着幽蓝与墨黑的毁灭光柱,从玄煞剑尖冲天而起,悍然撞向那正在合拢的九色天网! 与此同时,高熙然丹田处那枚暗红血莲印记,骤然亮起!它并未直接对抗伏魔神光,反而像一张贪婪的巨口,开始疯狂地**吞噬**那降临在她身上的、蕴含着伏魔伟力的九色神光! 光柱与天网猛烈碰撞! 吞噬与镇压疯狂角力! 整个琼霞城都在剧烈震颤!天空被撕裂成两半,一半是煌煌正大的九色神光,一半是吞噬一切的幽暗妖煞!毁灭的能量风暴在碰撞点疯狂肆虐,空间扭曲,光线湮灭! 凌千绝脸上的狞笑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惊骇:“她……她在吞噬大阵之力?!这不可能!!” 高熙然身处风暴中心,幽蓝鳞片在两种极致力量的撕扯下不断崩裂又再生,鲜血与妖气混合流淌。她的竖瞳却亮得惊人,死死盯着天枢宫的方向,声音如同九幽寒风,穿透了毁灭的轰鸣: “凌千绝!你的龟壳……护不住你了!” “这琼霞城的灵脉……连同你的命……” “我——收——下——了!” 真正的决战,在伏魔大阵的轰鸣与妖煞之力的咆哮中,轰然爆发!琼霞城的命运,在这一刻被推向了毁灭与重生的悬崖边缘! 第8章 《破茧-结盟》 第八章——《破茧-结盟》 高熙然吸收了这充满强大灵力的阵法,体内长久未动用的灵力掀起巨浪,金黄色和幽蓝色的两种混杂的气浪在她身边缠绕,爆发 身边围着的重多仙者也扛不住这强大气浪的冲击被震飞,高熙然的灵力盖过了妖力冲破了那朵血莲封印,瞬间化作粉末飞出她的身体,消散在空气中。 她酝酿着这股强大的力量,慢慢睁开眼,手中的玄煞也吸收了这股灵力,部分鳞片中渗出金色的光芒,她缓缓抬起玄煞,接着就像一道蓝色的闪电横穿凌千绝,瞬间出现在他身后,根本看不清过程。 凌千绝头颅落地,身体也爆开,血溅的很远,也溅到了高熙然的衣角,她抬起袖子,嫌弃地看着溅上去的血,不经意间撇到自己的手腕上,竟发现鳞片消失了,她立马用手摸向自己的脖子,发现也没有鳞片,这是怎么回事呢?她呆了一下,赤漪也发现了,瞬移到高熙然面前,拉起她的手,似乎看出了什么,还没等说话,身后的仙者们就袭了过来。 "这妖孽竟然杀了宫主,不能让她再离开琼霞城!” 他们们奋不顾身攻向高熙然,这时赤漪向前迈一步,将她拉向自己的身后,侧身抬起另一只手,赤漪的瞳孔泛红光,露出本体的两只耳朵,掌前发出一大片红色法阵,高熙然看见一只巨大的红狐狸光影在她的身旁 “这是赤漪的本体吗?赤漪现在在帮我吗?” 那片血红色的发质瞬间将他们击飞到城墙上,有的被镶墙里,有的倒地昏迷不醒,全部失去了战斗能力。 赤漪撤了旁边那道半透明的红色狐狸,恢复了人形,而他拉着高熙然的手从未松开,她回头看高熙然一眼道“跟我走!” 接着,就拉着高欣然越下楼顶,冲向了离这里最近的森林,狂奔。 “干什么去?带我去哪里?” “回去” “我不去你那里,你放我走,回去之后肯定是还要把我变回那副样子” “我现在放你走,你会去哪里?你有地方呆吗?那么多人追着你,你能打得过?”他们手里那些法宝,你能扛住? “……” 高熙然无言以对,而且她也知道,想走赤漪也不会放她走的,现在跟着赤漪也能保住一时性命,只好跟着赤漪回幽篁涧。 二人狂奔的速度飞快,很快就翻越了数多座山,来到了幽篁涧洞口,洞口设了结界,不是妖进不来,进来的妖也必须通过洞主的同意,赤漪拉着高熙然的手,走进黑漆漆的洞穴,这时,高熙然的瞳孔有了反应,瞳孔变为竖瞳,散发蓝光,在这黑漆漆的洞穴中,竟突然看得一清二楚。 这是赤漪的能力吗?竟然可以共享夜视的能力。不一会儿就走到了洞口的尽头,那是一面刻满画的圆形石壁,石壁上刻了一只九条尾巴的仙狐,不,是有十条,前所未见,因为那条尾巴画的是空心,到底是什么情况可以让这只九尾狐多出条尾巴,看似这条尾巴并不是狐狸自己的,而那狐狸脚下是九瓣莲,狐狸身边怀化了三只比较小的妖兽,长了翅膀的老虎,长了犀牛角的鲸鱼,但这最后一只竟有些滑稽,是一只巨蟒,头上长着龙角,而尾巴却是三条蝎尾。 还没来得及多做停留,赤漪带着高欣然穿过了这座石壁,这石壁又是一道结界。 这石壁后面是高熙然从未见过的幽篁涧,这里仿佛是一座宫殿,装饰华丽,金黄的吊灯,雪白的石英柱,各种精致的吊坠,让高熙然眼前一亮,回头看却不见那石壁,而是一道走廊。 赤漪回头冲她笑着说“欢迎来到幽篁涧,怎么样?” “不错” “呵呵,那你就在这里休息” 高熙然,绕过屏风,坐在宽敞柔软的榻上 “这里虽没有以前我皇宫里大,却让我感觉安心惬意像自己家...难道是自己属于半妖,所以适应妖精们的家吗...?” 这时赤漪已经从屏风前面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件衣服递给高熙然说“衣服怎么破了,还有血,别要了,左边沐浴,换上” 高熙然接过衣服到“这…知道了,谢谢。”其实高熙然已经不知不觉对赤漪这个神秘的老狐狸放下了戒备。即便是赤漪,听到高熙然说“谢谢”也有些惊讶。随后走进了温泉沐浴。 温热的水流驱散了连日来的血腥与疲惫,也仿佛涤荡了灵魂中积郁的暴戾与尘埃。高熙然换上了赤漪给她的那件柔软舒适的素白寝衣,衣料触感陌生,却奇异地贴合身心。她走到寝殿窗边,这里并非完全封闭,窗外竟是一片幻化出的幽静竹林夜景,疏影横斜,清辉流淌,静谧得不似凡间。 她低头看着自己恢复如初、光洁的手腕和手臂,指尖划过脖颈,那里也再无鳞片的粗糙触感。体内澎湃的力量感依旧存在,甚至比之前更加精纯凝练,只是那如影随形的妖化特征却消失了。这变化让她感到一丝轻松,却又涌起更深的迷茫——她究竟是什么?人?妖?还是某种……未知的存在? 轻微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 赤漪也换下了一身红衣,穿着一袭更为居家的墨色长袍,更衬得她肌肤胜雪,红瞳幽深。她手中端着一个白玉托盘,上面放着一壶酒和两个玉杯,步履无声地走到高熙然身边。 “感觉如何?”赤漪将托盘放在窗边的矮几上,目光落在高熙然恢复人类肤色的手臂上,语气平淡,听不出太多情绪。 高熙然沉默片刻,如实回答:“力量还在,甚至更强。但……鳞片和蝎尾不见了。为什么?” 赤漪执起酒壶,殷红如血的酒液注入杯中,散发出醇厚又带着一丝妖异冷香的气息。“那血莲封印,本就是我用以强行‘粘合’你与那上古妖骸,并引导、压制其力量,避免你被反噬吞噬的‘枷锁’。你强行吸收九霄伏魔大阵的纯净灵脉之力,那力量至阳至刚,恰好冲击并净化了融合时残留的、最表层的妖骸戾气与我的封印之力。” 她将一杯酒推向高熙然,自己端起另一杯,红瞳透过杯沿看着她:“所以,你暂时恢复了人类的表象。但这并非意味着你脱离了妖骸,恰恰相反,你与它的融合可能……更深了。只是表现形式,从外显的‘妖化’,转向了更内敛的……‘共生’。” “共生?”高熙然接过酒杯,指尖冰凉。这个词让她感到一丝不安。 “就像你现在能共享我的夜视能力一样。”赤漪抿了一口酒,目光望向窗外的幻象竹林,“你我的联系,你与玄煞的联系,乃至你体内那妖骸与你自身灵魂的联系,都在那场灵脉冲击中,被微妙地加强了。排斥减弱,融合加深。至于这最终会走向何方……”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连我,也未曾预料。” 高熙然握紧了酒杯,指节微微发白。她讨厌这种被未知命运裹挟的感觉,更讨厌自己似乎始终在赤漪的预料和掌控之中。 “你帮我,到底想得到什么?”她抬起头,直视赤漪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红瞳,“别说只是为了‘看戏’。” 赤漪轻笑一声,放下酒杯,向前一步,靠近高熙然。冰冷的手指轻轻抬起高熙然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距离近得高熙然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那股冷香,能看清她红瞳深处流转的、非人的光芒。 “我说过,你很有趣。你的血脉,你的灵魂,你与‘玄煞’的共鸣,你体内那不甘沉寂的古老妖骸……所有这些混杂在一起,产生的‘味道’,是这无聊世间难得的‘珍馐’。”她的声音低沉而充满诱惑,“我想品尝的,是你最终会变成什么样的‘存在’。是彻底被妖骸同化,沦为只知毁灭的凶物?还是驾驭这份力量,成为凌驾于众生之上的……‘神’?或者,是走向另一个我未曾设想的方向?” 她的指尖在高熙然下颌轻轻摩挲,带着冰冷的触感:“至于代价……在你达成‘最终形态’之前,留在我身边,让我能随时‘观察’、‘品味’,这就够了。当然,在此期间,我会提供必要的‘庇护’与‘引导’,比如刚才在琼霞城,比如……帮你弄清楚你身上更多的秘密。” 高熙然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椎窜上。赤漪的目的比她想象的更纯粹,也更可怕。她不是要利用她达成某个具体目标,而是将她本身视为一个值得长期观察和品味的……艺术品或实验体。 “如果我不答应呢?”高熙然试图挣脱她的手指,却发现对方的力量看似轻柔,却根本无法撼动。 赤漪的红瞳微微眯起,笑意不变,却带上了几分危险的意味:“你可以试试。看看离开了我的‘幽篁涧’,失去了我这暂时的‘盟友’,那些对你虎视眈眈的仙门正道、可能存在的幕后黑手,还有你体内这尚未完全稳定的‘共生’之力,会把你带向何处。或许……是比在我这里,更快、更惨烈的终结。” 高熙然沉默了。她知道自己没有选择。赤漪的强大远超她的想象,而外界的确危机四伏。留在这里,虽有被“观察”的屈辱,却也能获得喘息之机,力量提升的契机,以及……探寻自身真相的可能。 她猛地仰头,将杯中那殷红的酒液一饮而尽。一股灼热中带着冰凉的奇异暖流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最后一丝犹豫。 “好。”高熙然放下酒杯,目光重新变得坚定,甚至带着一丝破釜沉舟的锐利,“我留下。但记住,我不是你的囚犯,也不是你的宠物。我们是……暂时的‘盟友’。”她刻意强调了最后两个字。 赤漪似乎对她的回答毫不意外,满意地收回手,红瞳中流光溢彩。“聪明的选择,‘盟友’。”她拿起酒壶,再次为高熙然斟满,“那么,为了我们的‘结盟’,以及你即将开始的……‘新生’。” 两只玉杯在空中轻轻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窗外竹影摇曳,殿内灯火温馨,却掩盖不住这结盟之下,涌动的暗流与未知的锋芒。高熙然知道,她只是从一场风暴,暂时进入了另一场更诡异、更莫测的风眼。但这一次,她不再是被动承受。 她看着杯中晃动的红色酒液,仿佛看到了自己未来那交织着血色与迷雾的道路。 破茧之后,是化蝶,还是成魔?这条路,她必须自己走下去。而赤漪,将是这条路上最危险的同行者与……观察者。 结盟,伊始。 第9章 《久别重逢》 第九章——《久别重逢》 高熙然从柔软的榻上醒来已是第二天戌时,休息的非常充沛。她坐起身来,要往门外走去,刚推开门就见到赤漪拿着早餐在门口对她微笑,把高熙然吓了一跳,尴尬的说 “早上好啊” 赤漪回答 “已经不早了,醒了就快吃饭吧” 接着赤漪走进来把早餐放在桌子上,自己也坐了下来“然后去看看那孩子吧,离这里不远,他看起来还挺关心你的” 高熙然愣了一下随后问道“他…是穆子?”赤漪点了点头。高熙然激动的忘了吃饭“太好了他还活着,我还以为…好我马上过去找他” 高熙然几乎是立刻放下了手中的食物,激动与愧疚在她眼中交织。“他在哪里?他怎么样了?” 她连声追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 赤漪慢条斯理地端起一杯清茶,红瞳中闪过一丝了然。“放心,他好得很。那日村庄被焚,我顺手将他带了出来,安置在离幽篁涧不远的另一处山谷里,那里环境清幽,少有人迹,很安全。” 她顿了顿,补充道,“他似乎以为你已遭遇不测,很是消沉了一阵。” 这话像一根针,轻轻刺中了高熙然的心。穆子是她逃离琼霞城后,为数不多的、给予她温暖和陪伴的朋友,是她那段短暂平静岁月的见证。她还记得两人在溪边散步,在树下看火烧云,讨论着狐仙的传说……那些画面此刻无比清晰。 “我……我现在就去看他!” 高熙然说着就要往外走。 “急什么?” 赤漪放下茶杯,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慵懒,“先把饭吃了。你如今力量虽强,但身体仍需滋养。何况,”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高熙然一眼,“你打算就以这副样子去见他吗?” 高熙然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她穿着赤漪给的白衣,身上妖化的特征确实消失了,看起来与常人无异,甚至因为灵力充盈,肤色更加莹润,眼神也更加锐利深邃。但这副样子,与穆子记忆中那个在村庄里低调生活的“高熙然”,终究是不同了。她身上还残留着昨夜沐浴后、属于幽篁涧的淡淡冷香,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经历过血火淬炼后沉淀下来的气质。 她沉默地坐回桌边,开始快速而安静地用餐。食物很精致,但她吃得有些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穆子的样子,以及即将到来的重逢。 赤漪看着她,并未再多言,只是唇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始终未曾落下。 用完简单的早餐,赤漪起身。“跟我来。” 她并未走向高熙然昨日进来的那个走廊,而是带着她穿过寝殿另一侧的一扇月亮门。门外并非预想中的庭院,而是一条蜿蜒向下的天然石阶,两侧石壁上镶嵌着发出柔和白光的夜明珠,空气中弥漫着比宫殿内部更浓郁的灵气和草木清香。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出现光亮。穿过一道水波般的透明结界,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这是一处被群山环抱的隐秘山谷,谷中绿草如茵,溪流潺潺,奇花异草点缀其间,灵气充沛得几乎化为实质的薄雾。与幽篁涧内部的华丽精致不同,这里充满了自然野趣,却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守护着,宁静而祥和。 在山谷中央,靠近溪流的地方,有一间用原木和青竹搭建的简易小屋。小屋旁,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年轻男子正背对着她们,蹲在地上,似乎在小心翼翼地给几株药草浇水。 那是穆子。他的背影看上去比记忆中清瘦了些,但动作依旧专注。 高熙然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住。近乡情怯,她竟有些不知该如何上前。 赤漪在她身边停下,并未催促,只是红瞳静静地看着那间木屋和屋前的人,眼神深邃难明。 就在这时,穆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浇水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缓缓直起身,带着一丝疑惑转过头来。 当他的目光越过山谷的薄雾,落在站在结界入口处的高熙然身上时,他整个人如同被定住了一般,手中的水瓢“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清水溅湿了他的裤脚。 他瞪大了眼睛,脸上先是难以置信的震惊,随即是巨大的狂喜,嘴唇哆嗦着,似乎想喊她的名字,却一时发不出声音。 “穆……穆子。” 高熙然先开了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她向前走了几步,走出了结界的范围,真正踏入了这片山谷。 阳光洒在她身上,白衣胜雪,容颜清丽依旧,却又仿佛笼罩着一层朦胧的光晕,与他记忆中那个会和他一起在溪边闲聊、会因为狐仙传说而惊讶的友人,既熟悉,又陌生。 “熙然……真的是你?!” 穆子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快步冲了过来,在距离高熙然几步远的地方猛地停住,上下打量着她,眼圈瞬间红了,“你……你还活着!太好了!我还以为……我以为你……”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 “我还活着。” 高熙然看着他真切的神情,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同时也夹杂着更深的复杂情绪。她该如何向他解释这短短时间内发生的一切?琼霞城、妖化、复仇、赤漪……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身后结界的方向,赤漪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悄然隐去,仿佛从未出现过。但高熙然知道,她一定在某个地方,静静地“观察”着这一切。 “我没事,穆子。” 高熙然压下心中的纷乱,对穆子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尽管这笑容里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疏离和疲惫,“只是……发生了一些事情。你呢?你怎么会在这里?那天之后……” 穆子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激动的心情,眼神却依旧紧紧盯着高熙然,仿佛怕她再次消失。“那天村子起火,死了好多人,我找不到你,也找不到你的……家人。” 他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悲伤,“后来,是一位穿着红衣服的仙子救了我,把我带到了这里。她说……她说你可能有危险,但她会尽力保你平安,让我在这里安心等待。” 红衣仙子……自然是赤漪。 高熙然心中明了。赤漪早就布好了局,连穆子这颗“棋子”都早已安置妥当。这份“周到”,让她感到一丝寒意,却又不得不承认,若非如此,穆子恐怕也已凶多吉少。 “谢谢你……还惦记着我。” 高熙然轻声道。 “我们不是朋友吗?” 穆子看着她,眼神纯粹而温暖,“你没事就好。只是……熙然,你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他敏锐地感觉到了高熙然身上那股难以言喻的变化,那不仅仅是外表,更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截然不同的气质。 高熙然默然。她该如何回答? 山谷的风轻轻拂过,带来花草的芬芳和溪水的湿润气息。久别重逢的喜悦之下,无形的隔阂与即将到来的艰难解释,如同悄然弥漫的薄雾,笼罩在两人之间。 而这一切,都落在了那双隐于暗处、燃烧着平静红焰的眼中。 穆子的问题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高熙然心中漾开层层涟漪。她该如何回答?告诉他她手刃仇敌、浑身浴血?告诉他她已非纯粹人族,与上古妖骸共生?还是告诉他,救他并安置于此的“红衣仙子”,是一个何等危险而莫测的存在? 短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山谷的风声和溪流声显得格外清晰。 最终,高熙然避重就轻,选择了一个相对接近真相,却又隐藏了最关键部分的回答:“我……经历了很多。琼霞城的人找到了我隐居的村子,发生了冲突。” 她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我侥幸逃脱,但也……不得不面对一些以前逃避的事情。” 她没有提及元帅的惨死,没有提及凌千绝被她一剑枭首,更没有提及自己妖化又恢复的诡异变化。这些血腥和超乎常理的部分,对于一直生活在平凡世界的穆子来说,太过冲击,也可能为他带来危险。 穆子看着她眼中深藏的疲惫与某种他无法完全理解的锐利,心头一紧。他虽不知具体细节,但能想象那定然是极为惨烈的经历。他不再追问,只是用力地点点头,眼神充满了信任和关切:“不管发生了什么,你活着就好。这里很安全,那位红衣仙子虽然看起来……有点让人害怕,但她确实救了我,也没伤害我。她说你会来,让我等你。” 他纯粹的信赖让高熙然心头微暖,同时也升起一丝愧疚。她转移了话题,环顾这处静谧的山谷:“这里很好。你……在这里还习惯吗?” “挺好的!”穆子似乎也松了口气,乐于介绍他的新“家”,“山谷里很安静,有野果,有溪水,我还开辟了一小块地种了些草药。就是……有时候会担心你,也担心村子里的其他人……”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淡淡的伤感。 高熙然沉默。村庄的惨剧是她心头另一道深刻的伤疤。她无法告诉穆子,那场屠杀很大程度上是因她而起,墙上的“血债血偿”是冲着她来的。 “活着的人,要好好活下去。”她只能这样苍白地安慰,也像是在告诫自己。 穆子抬起头,努力露出一个笑容:“嗯!你说得对!哦,对了,你还没好好看看我这里吧?我带你转转!” 他似乎想用行动驱散沉重的气氛,热情地邀请高熙然参观他这几个月来的生活痕迹。 高熙然没有拒绝。她跟着穆子,走过潺潺的小溪,看他自豪地指着那些长势良好的草药,听他讲述如何找到可食用的野果,如何在雨后采集蘑菇。穆子的叙述简单而充满生机,仿佛将她也短暂地带离了那些血腥复仇与力量纠葛,回到了某种久违的、朴素的平静之中。 她看着穆子忙碌而充实的身影,心中感慨。或许,这样远离纷争、自给自足的生活,才是穆子应有的归宿。而自己,已然被命运的洪流卷入了截然不同的漩涡。 夕阳开始西沉,给山谷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高熙然知道自己该离开了。幽篁涧才是她此刻的栖身之所,赤漪还在等着,而她与那个“盟友”之间,还有太多未明之事需要面对。 “穆子,”她停下脚步,看着正在溪边洗手的青年,“我可能要离开一阵子。” 穆子动作一顿,脸上的笑容凝住了,他转过身,急切地问:“你要走?去哪里?还会回来吗?” “我……”高熙然斟酌着用词,“我暂时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离这里不远。我会回来看你的。” 她无法说出幽篁涧,也无法保证归期。 穆子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他很快掩饰过去,点了点头:“好,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我……我会在这里等你。” 他顿了顿,像是下定了决心般,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细绳系着的小小护身符,递给她,“这个……是我之前做的,用山谷里找到的安神草药填充的,不值什么钱,但……希望能保佑你平安。” 那是一个手工粗糙却十分用心的香囊,散发着淡淡的草药清香。高熙然接过,指尖触碰到那柔软的布料和穆子温热的手掌,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 “谢谢。”她将香囊紧紧握在手心,声音有些低哑。 她没有再多说,只是深深地看了穆子一眼,仿佛要将这片刻的宁静与温暖刻入心底。然后,她转身,朝着来时的结界入口走去。 穆子站在原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白衣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渐渐融入那片水波般的透明结界,消失不见。山谷重新恢复了宁静,仿佛刚才的重逢只是一场短暂的梦。他低头,看着地上那个打翻的水瓢,轻轻叹了口气。 高熙然穿过结界,重新踏上那条镶嵌着夜明珠的石阶。赤漪果然就在入口不远处等着她,姿态慵懒地倚靠着石壁,红瞳在幽光下闪烁着莫测的光芒。 “看来,叙旧结束了?”赤漪的声音带着惯有的玩味。 高熙然握紧了手中的香囊,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直接问道:“你打算一直让他待在那里?” 赤漪挑眉:“怎么?嫌我安置得不够好?还是……担心我对他不利?” 高熙然直视着她的眼睛:“他是无辜的。我希望他能一直平安。” 赤漪轻笑一声,站直身体,缓步走向高熙然:“放心,我对纯粹的‘凡人’兴趣不大。只要他安分守己待在那个山谷,不给我添麻烦,我自然懒得理会。况且……” 她意味深长地顿了顿,“留着他,不是更能让你……‘安心’地待在我身边,完成我们的‘盟约’吗?” 高熙然心头一凛。果然,穆子也是赤漪用来牵制她的筹码之一。 “走吧,‘盟友’。”赤漪不再多言,转身向石阶上方走去,“休息够了,也该开始‘工作’了。你体内新融合的力量,还有那把‘玄煞’,都需要进一步熟悉和掌控。我可不想我的‘观察对象’因为力量失控而提前退场。” 高熙然看着赤漪的背影,又回头望了一眼那早已看不见的山谷入口。穆子的温暖与赤漪的冰冷算计交织在一起,清晰地提醒着她此刻的处境。 她深吸一口气,将那份短暂的温情小心收起,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冰冷。跟上了赤漪的脚步。 前路未知,危机四伏。但为了活下去,为了弄清真相,为了守护那一点微弱的光亮,她必须在这幽篁涧中,变得更强。 新的“修行”,即将开始。 第10章 《万妖试锋》 第十章——《万妖试锋》 石阶的尽头并非昨日那座华丽宫殿,而是一处更为开阔、也更显古朴的洞天。穹顶高悬,垂下无数闪烁着微光的钟乳石,如同倒悬的星辰。地面平整光滑,中央刻画着一个巨大的、线条繁复的暗红色阵法,阵眼处摆放的正是那张熟悉的寒玉玄晶榻。四周石壁上不再是装饰,而是铭刻着无数难以理解的古老妖文和图腾,空气中弥漫着精纯而活跃的灵气与淡淡的妖息,这里显然是赤漪平日修炼或者进行某些重要仪式的核心之地。 “从今日起,你便在此处熟悉你的力量。”赤漪指向阵法中央,“坐上去。” 高熙然没有犹豫,依言走上寒玉玄晶榻。冰冷的触感瞬间传来,但与初次被禁锢其上不同,这一次,她体内的力量只是微微一滞,便自发地开始适应并流转起来,甚至隐隐与这玉榻、与脚下的阵法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 赤漪站在阵外,红瞳中光芒流转,仔细感知着高熙然体内力量的每一分变化。“你如今的状态很奇特。灵力因吞噬大阵而暴涨,妖力因融合加深而内敛,二者在你体内达成了一种脆弱的平衡,甚至……有交融的趋势。尝试引导它们,不是对抗,而是让它们如同溪流汇入江河,依照你的意志运转。” 高熙然闭上双眼,沉下心神。内视之下,丹田气海之中,原本泾渭分明的金黄色灵力气旋与幽蓝色的妖力气旋,此刻边缘确实变得模糊,丝丝缕缕的能量正在尝试着交织。她尝试着如赤漪所说,不再将它们视为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而是视为构成“现在的高熙然”的一部分。 意念微动,她试图引导一股混合了淡淡金芒的幽蓝气流,循着一条简单的经脉路线运转。起初有些滞涩,灵力的浩然与妖力的诡谲特性时有冲突,带来细微的刺痛。但她谨记赤漪的指导,以强大的意志力作为调和剂,强行抚平躁动,推动其前行。 一个周天,两个周天…… 渐渐地,那气流变得温顺了些许,运转也流畅起来。虽然距离如臂指使还差得远,但这无疑是一个好的开始。她能感觉到,这种混合后的力量,似乎兼具了灵力的磅礴与妖力的侵蚀特性,变得更加凝练难缠。 “专注。”赤漪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丝严肃,“感受‘玄煞’的存在,它与你的妖骸同源,是你驾驭这股力量的最佳桥梁,但也可能是反噬的源头。尝试与它沟通,建立更深的联系,而非仅仅将其视为兵刃。” 高熙然分出一缕心神,沉入紧握在手中的玄煞剑。剑身传来熟悉的冰冷与凶戾,但在那深处,她似乎能捕捉到一丝微弱的、带着渴望与认可的悸动。她尝试着将一丝新炼化的混合力量缓缓注入剑身。 “嗡……”玄煞剑发出一声低沉而愉悦的轻鸣,剑身上那些细密的逆鳞仿佛都舒张了一些,幽光流转,将那丝混合力量贪婪地吸收、同化。高熙然甚至能感觉到,剑身内那个被压制的凶灵,似乎也因为这股带着她强烈意志与新力量的气息,而暂时平息了躁动。 这是一种奇妙的反馈,仿佛剑成了她身体的延伸。 时间在专注的修炼中悄然流逝。不知过了多久,高熙然感到一阵精神上的疲惫,才缓缓收功,睁开了眼睛。 赤漪依旧站在原处,仿佛从未移动过。“尚可。”她淡淡评价,“初步的引导算是完成了,但离真正掌控还差得远。尤其是你灵识的强度,需要进一步提升,否则难以驾驭更强大的力量,也容易在战斗中露出破绽。” 正说着,洞口结界传来一阵微弱的波动。 赤漪红瞳瞥向那个方向,嘴角微勾:“看来,给你‘补身子’的人来了。” 片刻后,穆子的身影有些小心翼翼地出现在洞口。他手里提着一个编工精细的竹篮,里面放着还冒着热气的饭菜和一些新鲜的野果。他看到洞天内肃穆的景象和坐在阵法中央、气息似乎更加深邃难测的高熙然,明显愣了一下,有些拘谨地停在入口处。 “熙然……赤漪仙子。”他恭敬地行礼,将竹篮放在地上,“我……我做了些吃的送来。” 高熙然心中一暖,从玄晶榻上起身,走了过去。“谢谢你,穆子。”她接过竹篮,食物的香气让她意识到自己确实有些饿了。 穆子偷偷打量了一下她的脸色,见她气息平稳,似乎比昨日更加精神,这才稍稍放心,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你没事就好。我看这里……好像不太一样,就没敢进来。你……在练功吗?” “嗯。”高熙然点点头,没有多解释。 赤漪款款走来,扫了一眼竹篮里的食物,对穆子道:“有心了。日后,每日此时送饭食过来即可。若无他事,便不要靠近此地,免得被逸散的力量误伤。” 她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穆子连忙点头:“是,我知道了。那我先回去了。”他又看了高熙然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高熙然看着穆子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饭菜,对赤漪道:“何必吓他。” 赤漪轻笑:“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修炼之时,气机牵引,力量外泄实属寻常。他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离得太近绝非好事。让他定时送饭,已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给予的便利和……让他安心的方式。” 高熙然默然,知道她说的是实情。她打开竹篮,开始用餐。饭菜很简单,却是熟悉的味道,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用餐之后,赤漪并未让她立刻继续修炼,而是带着她来到洞天一侧。那里有一面光滑如镜的石壁,石壁上浮现出无数细小的、流动的符文。 “这是‘炼神壁’。”赤漪解释道,“将你的灵识探入其中,它会模拟出各种幻境与冲击,锤炼你的意志与灵识强度。记住,无论看到什么,感受到什么,守住本心,固守灵台清明。这是比力量掌控更凶险的修炼,一旦心神失守,轻则灵识受损,重则……变成痴傻。” 高熙然面色凝重地点点头。她走到炼神壁前,盘膝坐下,深吸一口气,将一缕灵识小心翼翼地探向那符文流动的石壁。 就在灵识接触的刹那,她眼前景象骤变!不再是冰冷的石壁,而是置身于一片烈焰焚天的战场,四周是琼霞城士兵狰狞的面孔和呼啸而来的箭矢法术!那熟悉的追杀场景,带着强烈的精神压迫感,瞬间冲击着她的心神! 她闷哼一声,但立刻稳住,紧守意志,明白这皆是幻象…… 日复一日,高熙然的生活变得规律而充实。白天在赤漪的指导下,于核心洞天内锤炼力量、沟通玄煞、磨砺灵识。晚上则回到那间华丽的寝殿休息,偶尔穆子会送来饭食和简短的消息,成为她紧张修炼中唯一的调剂和与外界的微弱联系。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每一天都在变强,对体内力量的掌控越发纯熟,灵识也愈发坚韧凝练。与玄煞剑的联系更加紧密,甚至能初步引动剑中一丝凶戾之气加持己身,而不担心反噬。 赤漪大多数时间是个严苛且惜字如金的导师,只在关键处点拨,偶尔也会对高熙然的进步流露出些许难以察觉的满意。但高熙然始终没有忘记,在这看似平静的修炼生活之下,隐藏着的是赤漪那深不可测的目的和两人之间脆弱的“盟友”关系。 她就像一只在风暴眼中努力积蓄力量的雏鸟,等待着羽翼丰满,也警惕着身边这位“庇护者”随时可能露出的利爪。 这一日,高熙然刚刚结束一轮在炼神壁中的艰难磨砺,浑身被汗水浸透,精神却异常亢奋。她感觉自己的灵识似乎触摸到了一层无形的壁垒,只要突破,便能踏入一个新的境界。 赤漪站在一旁,感受着她身上愈发凝实的气息,红瞳微闪,忽然开口道:“你的进步,比我想象的要快。看来,是时候让你进行下一步了……” 高熙然心中一凛,看向赤漪:“下一步是什么?” 赤漪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实战。真正的,生死之间的……磨砺。” 赤漪所谓的“实战磨砺”,地点并非在幽篁涧内,也不在琼霞城附近那些熟悉的仙山福地。 她带着高熙然穿过一道之前未曾显露的、更为隐蔽的空间裂隙。短暂的眩晕与空间扭曲感之后,一股混杂着浓郁妖气、血腥味以及腐烂草木气息的腥风扑面而来,耳边瞬间充斥了各种怪异的嘶吼、咆哮以及令人牙酸的能量碰撞声。 眼前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色调灰暗的广袤地域。天空是压抑的铅灰色,不见日月。大地龟裂,流淌着浑浊的、散发着恶臭的泥沼。扭曲怪异的黑色林木稀疏地生长着,枝干如同挣扎的鬼爪。远处,嶙峋的怪石如同巨兽的骸骨,零星散布。空气中弥漫着狂躁、混乱与**裸的杀戮**。 “这里是‘万妖谷’的边缘地带。”赤漪的声音在高熙然耳边响起,平静无波,仿佛在介绍一处寻常风景,“或者说,是被诸界遗弃的碎片之一,流放者、失败者、以及诸多被本能驱使的低阶妖物的聚集地。在这里,弱肉强食是唯一的法则。” 她看向高熙然,红瞳中不带丝毫情感:“你的任务很简单:在这里生存三天。用你新获得的力量,用玄煞,去战斗,去杀戮,或者……被杀戮。我不会插手,除非你遇到连我都觉得‘无趣’的必死之局。当然,那种情况下,救不救你,看我心情。” 话音刚落,赤漪的身影便如同融入空气般,在高熙然身边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她独自一人,站在这片充满敌意与危险的土地上。 高熙然握紧了手中的玄煞剑,冰冷的触感让她迅速冷静下来。她深吸了一口这污浊的空气,体内那混合了灵力与妖力的力量自发地加速流转,竖瞳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幽蓝的光芒,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几乎在她站稳脚跟的瞬间,侧方的泥沼猛地炸开!一头形似鳄鱼、却长着三只猩红复眼和蝎子般毒尾的丑陋妖物,张着布满獠牙的巨口,带着腥臭的疾风扑噬而来!速度极快! 若是数月前的高熙然,或许会手忙脚乱。但此刻,她的身体反应远比思维更快! 脚下步伐玄妙一错,身影如同鬼魅般侧滑半步,恰到好处地避开了那致命的扑咬。同时,玄煞剑带着一道凝练的幽蓝黑芒,如同毒蛇出洞,精准无比地刺入了妖物相对柔软的脖颈与身体连接处! “噗嗤!” 没有华丽的剑光,只有一声利刃切入血肉骨骼的闷响。混合力量顺着剑身汹涌注入,那妖物体内的妖力瞬间被更高等、更凶戾的力量侵蚀、瓦解!它甚至连哀嚎都未能发出,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复眼中的红光迅速黯淡,轰然倒地,抽搐两下便没了声息。 黑色的污血顺着剑刃滑落,玄煞剑发出轻微的嗡鸣,似乎对这场简单的杀戮颇为满意。 高熙然面无表情地抽出剑,甩掉血珠。第一次亲手斩杀这等妖物,心中并无太多波澜,只有一种验证了自身力量的冷静。她能感觉到,玄煞剑在击杀妖物时,似乎汲取了对方一丝微弱的生命精华,反哺自身,让她的消耗微乎其微。 但这仅仅是开始。 她的存在,以及刚才短暂战斗散发的能量波动,如同在黑暗中点燃的灯火,迅速吸引了更多潜伏在阴影中的猎食者。 低沉的咆哮从四面八方响起。岩石后,沼泽中,枯树林里,一双双闪烁着贪婪、饥饿和暴戾光芒的眼睛亮了起来。有浑身覆盖骨甲、形如猎犬的妖群;有漂浮在空中、如同巨大水母般释放着精神干扰波纹的诡异生物;还有潜行于阴影、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刺客型妖物…… 它们从各个方向,缓缓逼近,将高熙然围在了中央。 高熙然眼神一凝,非但没有畏惧,反而升起一股强烈的战意。她将玄煞剑横于身前,体内混合力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腾起来,幽蓝与淡金交织的光芒在她周身若隐若现,一股冰冷而凶戾的气息毫不掩饰地扩散开来,与周围妖物的气息激烈碰撞! “来吧!”她低声自语,如同对这片杀戮之地的宣战。 下一刻,兽吼与尖啸声撕裂空气,无数妖影从四面八方扑杀而来! 高熙然动了! 她的身影化作一道在妖群中穿梭闪烁的幽蓝闪电。玄煞剑不再是简单的刺、劈,而是演化出种种刁钻狠辣的轨迹,每一剑都直指妖物的要害与力量核心。混合力量赋予了她更强的爆发力、更诡异的侵蚀性,以及远超同阶的持久力。 剑光闪烁间,骨甲碎裂,妖肢横飞,污血泼洒! 她时而如狂风席卷,剑势大开大合,将正面扑来的妖物绞杀成碎片;时而如鬼魅飘忽,于间不容发之际避开致命的偷袭,反手一剑便是毙命;时而又需凝神静气,以坚韧的灵识对抗那些无形无质的精神冲击。 战斗本能被彻底激发,在赤漪指导下锤炼的力量掌控、灵识强度,以及与玄煞剑的默契,在这生死一线的实战中飞速融会贯通。她甚至开始尝试主动引导玄煞剑中的凶戾之气,将其附着于剑芒之上,使得剑势更具毁灭性,对妖物魂魄都能造成创伤。 杀戮,成了唯一的主题。 高熙然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妖物,衣服上早已沾满了暗红、墨绿、漆黑等各种颜色的妖血,有些具有腐蚀性,在她护体力量的阻挡下发出“滋滋”的声响。她的呼吸变得粗重,身上也添了几道深浅不一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但她的眼神却越来越亮,越来越冷,如同两块万载不化的寒冰。 她仿佛又回到了琼霞城头,那种掌控力量、决定生死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甚至更加清晰、更加……令人沉醉。玄煞剑的嗡鸣越来越兴奋,反馈来的生命精华也越来越多,让她在疲惫中总能汲取到新的力量。 就在她一剑将最后一只试图从背后偷袭的影妖钉死在地上时,短暂的寂静降临。周围堆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妖物尸体,污血几乎染红了她脚下的大地。 高熙然持剑而立,微微喘息,竖瞳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更深的黑暗。她知道,这仅仅是第一波,更大的危险,一定隐藏在暗处。 果然,一股远比之前所有妖物都更加强大、更加暴虐的气息,从远处那片如同骸骨般的石林深处,缓缓苏醒。大地开始轻微震动,伴随着沉重的、令人心悸的脚步声。 高熙然握紧了玄煞,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中非但没有惧色,反而燃烧起更加炽烈的战意。 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而隐于无形之处,赤漪正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红瞳之中,闪烁着评估与期待的光芒。她要看的,不仅是高熙然力量的成长,更是她在极限杀戮下,心性会走向何方。是保持清明?还是逐渐被力量与杀戮所奴役? 这,才是这场试炼的真正目的。 第11章 《血戮铸心》 那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擂动的战鼓,每一步都让龟裂的大地微微震颤。石林深处,一个庞大的阴影缓缓显现。 那是一头形貌极其狰狞的巨兽,高逾三丈,体表覆盖着暗沉如金属的厚重骨甲,骨甲缝隙间流淌着灼热的熔岩般的光芒。它的头颅类似巨猿,却生着三对闪烁着暴虐红光的眼睛,口中獠牙外翻,滴落着腐蚀性的唾液。最引人注目的是它那条如同攻城锤般的长尾,尾端并非寻常的骨锤,而是一簇不断开合、如同活物般的狰狞口器,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嚓”声。 “熔岩地龙猿……”高熙然脑海中瞬间闪过赤漪曾随口提过的、关于万妖谷几种棘手妖物的信息。这是一种兼具强大肉身力量、防御力以及诡异远程攻击能力的领主级妖物,通常占据一小片领地,其实力足以媲美人类修士中的元婴后期甚至化神初期! 显然,刚才的杀戮和能量波动,惊动了这片区域的这位“领主”。 地龙猿三对红眼瞬间锁定了站在尸山血海中的高熙然,感受到她身上那股混合着灵力与妖力的独特气息,以及玄煞剑散发出的凶戾,它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波裹挟着腥风,吹得高熙然衣袂猎猎作响。 没有任何试探,地龙猿庞大的身躯展现出与其体型不符的迅猛,如同一座移动的山岳,朝着高熙然猛冲过来!巨大的脚掌踏地,留下深深的裂坑。 高熙然瞳孔微缩,不敢硬接其冲势。她身形急退,同时玄煞剑挥出数道凝练的幽蓝剑气,如同鞭子般抽向地龙猿的关节和眼睛等相对脆弱之处。 “铛!铛!铛!” 剑气斩在骨甲上,竟爆发出金铁交鸣之声,只留下几道浅浅的白痕,根本无法破防!那骨甲的防御力远超想象! 地龙猿被剑气骚扰,更加暴怒,长尾猛地一甩!尾端那簇狰狞口器骤然张开,喷射出数十道灼热的、如同熔岩凝成的尖刺,带着凄厉的破空声,覆盖了高熙然所有闪避空间! 高熙然心头一凛,灵识全力运转,身形在极小范围内做出不可思议的扭曲和挪移,如同狂风中的柳絮,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大部分熔岩尖刺。但仍有两道擦着她的肩膀和左腿掠过,护体力量与熔岩接触,发出“嗤嗤”的灼烧声,带来一阵剧痛,留下了焦黑的痕迹。 不能力敌,只能智取!高熙然瞬间做出判断。这妖物防御极强,力量巨大,还有远程攻击,正面抗衡极为不利。 她开始利用自己相对娇小的体型和灵活的身法,围绕着地龙猿不断游走、骚扰。玄煞剑不再追求一击必杀,而是如同毒蜂,专挑骨甲缝隙、关节连接处、以及那三对红眼进行精准而迅疾的刺击。 地龙猿虽然防御强悍,但灵活性确实稍逊一筹。它怒吼连连,巨爪拍击,长尾横扫,熔岩尖刺不断喷射,将周围的地面破坏得一片狼藉,却总是差之毫厘,无法真正抓住如同泥鳅般滑溜的高熙然。 高熙然全神贯注,将身法催动到极致,灵识如同蛛网般散开,精准预判着地龙猿的每一次攻击。混合力量在体内奔腾,为她提供着源源不断的速度和爆发力。玄煞剑在她手中仿佛活了过来,每一次点、刺、挑、抹,都带着冰冷的杀意和诡异的侵蚀之力。 “噗!” 终于,在一次精妙的诱敌后,高熙然抓住地龙猿因愤怒而露出的瞬间破绽,玄煞剑如同幽蓝色的闪电,精准地刺入了它左前肢关节处的骨甲缝隙! 混合力量与玄煞的凶戾之气瞬间爆发! “吼——!”地龙猿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嚎,左前肢猛地一软,庞大的身躯一个踉跄。那被刺中的关节处,骨甲并未完全破碎,但内部的筋肉经络已被那诡异的力量侵蚀、破坏,行动明显受阻。 有效!高熙然精神一振。 受伤的地龙猿彻底疯狂,剩下的五只眼睛红得几乎滴血,攻击变得更加狂暴和不计代价。它甚至不再顾忌自身的防御,疯狂地扑击、撕咬,试图以伤换伤,将这个可恶的小虫子碾碎。 高熙然压力陡增,好几次都险些被那巨大的爪子拍中,或被长尾扫到。她身上的伤口逐渐增多,气息也开始有些紊乱。持续的高强度战斗和心神消耗,对她也是极大的考验。 但她眼神中的冰冷和坚定丝毫未减。她知道,这是突破极限的机会! 在一次惊险的贴身闪避中,她甚至能闻到地龙猿口中那令人作呕的腥臭。就在那长尾带着万钧之力再次横扫而来的瞬间,高熙然非但没有后退,反而猛地向前一窜,险之又险地贴着地龙猿的身体滑到了它的侧后方! 这个角度,恰好是地龙猿视觉和长尾攻击的死角! 就是现在! 高熙然眼中厉色一闪,体内所有力量毫无保留地注入玄煞剑!剑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幽暗光芒,那被压制的凶灵仿佛也在此刻发出了无声的咆哮!她双手握剑,身体旋转,将全身的力量集中于一点,朝着地龙猿相对脆弱的、连接着尾巴的脊骨末端——悍然刺下! “玄煞——破!” 凝聚了她全部精气神以及玄煞凶戾之气的一剑,如同钻头般,瞬间撕裂了那里相对薄弱的骨甲防护,深深刺入了地龙猿的脊柱! “嗷——!!!” 地龙猿发出了开战以来最凄厉、最痛苦的嚎叫,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抽搐起来,狂暴的动作瞬间僵住!混合力量与凶戾之气沿着脊柱疯狂破坏着它的神经和生机! 高熙然死死握住剑柄,任由地龙猿疯狂挣扎,就是不松手。她能感觉到生命精华如同洪流般通过玄煞剑涌入体内,补充着她的消耗,甚至让她的力量隐隐又有了一丝精进。 终于,地龙猿的挣扎越来越弱,眼中的红光彻底黯淡,庞大的身躯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倒地,溅起漫天尘土。 高熙然喘息着拔出玄煞剑,踉跄后退几步,用剑支撑着身体才没有倒下。她浑身浴血,有自己的,更多的是妖物的,白衣早已被染得看不出原色。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但一种战胜强敌、突破自我的畅快感,以及力量提升带来的充实感,却让她忍不住想要长啸。 她做到了!凭借自己的力量,斩杀了这头强大的领主级妖物! 然而,就在她心神微微放松的刹那—— 异变陡生! 地龙猿尸体上,一缕极其凝练、带着强烈不甘与怨毒的残魂,混合着它毕生修炼的妖丹精华,如同一条隐形的毒蛇,猛地窜出,无视了物理防御,直接冲向高熙然的眉心识海! 这是地龙猿临死前的反扑,目标直指她的灵魂! 高熙然猝不及防,只觉得一股冰冷刺骨、充满毁灭意志的狂暴能量瞬间冲入了她的灵台!识海之中顿时翻江倒海,她的意识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几乎要被这突如其来的灵魂冲击撕碎! 她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七窍之中甚至渗出了丝丝血迹! 关键时刻,平日里在炼神壁中千锤百炼的灵识发挥了作用。她的主意识死死固守灵台一点清明,如同礁石般抵御着怨魂的冲击。同时,她本能地运转起赤漪传授的一门粗浅的炼神法诀,试图炼化这缕残魂。 但这地龙猿的残魂怨念极重,又蕴含其部分妖丹本源,极其顽固强悍。高熙然的灵识虽然坚韧,但在量上远不如这凝聚了地龙猿临死一击的魂力,炼化过程异常艰难,甚至隐隐有被其反噬、污染灵识的危险! 就在她意识逐渐模糊,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 一直沉寂于她丹田深处、那枚由赤漪妖力凝结的暗红血莲印记,再次微微一亮。 一股冰冷、精纯、带着无上威严的妖异力量,如同一位高高在上的君主,骤然降临于她的识海! 那地龙猿的残魂在这股力量面前,如同遇到了天敌克星,发出了无声的恐惧尖啸,原本狂暴的冲击瞬间变得萎靡不堪! 高熙然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凝聚起所有残存的灵识力量,配合着那血莲印记散发出的冰冷威严,如同磨盘一般,狠狠碾向那缕残魂! “炼!” 仿佛能听到灵魂层面的一声碎裂轻响,地龙猿的残魂连同那部分妖丹精华,终于被彻底炼化、吸收!一股远比之前击杀小妖时精纯、磅礴无数倍的能量洪流,瞬间涌遍高熙然的四肢百骸,滋养着她的肉身,壮大着她的灵识,甚至让她对体内混合力量的掌控,都隐隐提升了一个层次! 她身上的伤势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疲惫感一扫而空,气息不仅完全恢复,反而变得更加深沉、内敛,隐隐触及到了某种瓶颈。 高熙然缓缓睁开眼,竖瞳中的幽蓝光芒更加深邃。她看着地龙猿庞大的尸体,心有余悸,又带着一丝明悟。 赤漪的印记,又一次在关键时刻“帮”了她。但这真的是帮助吗?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掌控与依赖? 她抬起头,望向灰暗的天空,仿佛能穿透空间,看到那双隐藏在暗处的、燃烧着平静红焰的眼睛。 三天的试炼,才刚刚过去第一天。接下来的两天,注定更加艰难。 而她与赤漪之间,那微妙的“盟友”关系,也因这枚时而沉寂、时而显现威能的血莲印记,变得更加复杂难言。 地龙猿的死亡,如同在这片混乱之地投下了一颗石子,短暂的寂静之后,激起的是更深的暗流。 浓烈的血腥味与高阶妖物陨落时散逸的精气,对万妖谷的其他存在而言,是难以抗拒的诱惑,也是宣告权力更迭的信号。高熙然甚至来不及好好消化炼化地龙猿残魂带来的提升,新的危机便已从四面八方悄然逼近。 她服下几颗穆子之前送的、用山谷草药简单炼制的疗伤和恢复气力的丹药,勉强压住内腑的震荡,持剑警惕地环顾四周。幽蓝竖瞳在昏暗中扫视,灵识如同触须般尽可能向外延伸。 阴影中,她能感觉到更多贪婪、狡诈且强大的气息在徘徊、窥伺。它们不像之前的低阶妖物那样毫无理智地冲上来,反而显得更有耐心,像是在评估这个能独自斩杀地龙猿的“新来者”究竟还剩下多少实力。 第一波试探来自地下。 高熙然脚下的地面突然软化,如同流沙般想要将她吞噬!同时,数条布满粘液、带着吸盘的惨白色触手破土而出,缠绕向她的脚踝! “哼!”高熙然冷哼一声,早有防备。身形拔地而起,同时玄煞剑向下挥出一道圆弧形剑气,将那些触手齐根斩断!粘稠腥臭的液体喷溅出来,地下传来一声吃痛的嘶鸣。 但就在她身处半空,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 “咻!咻!咻!” 三道无声无息的幽暗箭矢,从三个截然不同的方向,带着腐蚀灵魂的阴冷气息,电射而至!角度刁钻,封死了她所有闪避的空间! 是潜影妖!一种擅长隐匿和灵魂攻击的难缠妖物,通常群体行动! 高熙然瞳孔一缩,身处空中无法借力,只能强行扭转身形,玄煞剑在身前舞出一片密不透风的剑幕! “叮叮叮!” 剑矢交击,发出清脆却令人心悸的声响。那箭矢上蕴含的灵魂腐蚀之力透过剑身传来,让高熙然灵台微微一震。虽然挡下了攻击,但她也被这股力量震得气血翻涌,落地的动作略显狼狈。 还未站稳,侧方腥风再起!一头通体漆黑、形如猎豹、额生独角的妖物如同鬼魅般扑来,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它张开巨口,并非撕咬,而是喷吐出一团浓郁的、能隔绝灵识探查的黑雾! 与此同时,后方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另一头体型比地龙猿稍小,但浑身覆盖着厚重岩石甲壳的“撼地山犀”发起了冲锋,如同一辆失控的战车,要将高熙然撞成肉泥! 空中,几只翼展宽阔、羽毛如同金属般闪烁着寒光的“铁羽鹰”开始盘旋,伺机而动,发出刺耳的鸣叫,那声音带有扰乱心神的效果。 一时间,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多种不同类型的妖物仿佛达成了某种默契,联手对她发动了致命的围攻! 高熙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苦战。 她将身法施展到极致,在方寸之地腾挪闪避。玄煞剑或点或刺,或劈或扫,将混合力量的特质发挥得淋漓尽致。灵力赋予剑势浩然磅礴的冲击力,妖力则赋予其诡异刁钻的侵蚀性。 剑光与妖术碰撞,能量风暴不断炸开。 她一剑斩断偷袭的影豹前爪,反手格开山犀的冲撞,借力翻身避开铁羽鹰的俯冲抓击,同时还要分心运转灵识,抵抗着无处不在的灵魂攻击和音波干扰。 这些妖物单个实力或许不如地龙猿,但彼此配合,远近交攻,物理与灵魂攻击兼备,将高熙然逼得险象环生。她的身上不断添加着新的伤口,衣衫破碎,血迹斑斑。体内的力量在飞速消耗,精神更是高度紧绷,不敢有丝毫松懈。 有好几次,她都几乎要被山犀撞中,或者被铁羽鹰的利爪撕开后背,全靠着一股不服输的狠劲和千锤百炼的战斗本能,在间不容发之际躲过致命伤。 战斗不知道持续了多久,高熙然感觉自己的手臂越来越沉,呼吸如同风箱般粗重。丹药的效果早已过去,全凭意志和玄煞剑反馈的微弱生命精华在支撑。 她一剑逼退再次冲上来的山犀,剑尖在其岩石甲壳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灼痕,却未能破开防御。自己反而被反震之力震得后退数步,喉头一甜,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 周围的妖物似乎看出了她的强弩之末,攻势更加疯狂起来。 难道……要死在这里了吗? 高熙然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但随即被她强行压下。不!她还有仇未报!还有真相未明!她不能倒在这里! 一股狠厉之色从她眼中迸发!她不再一味防守和闪避,开始以伤换伤,以命搏命! 面对影豹再次喷吐出的黑雾,她不退反进,硬扛着黑雾对灵识的侵蚀,玄煞剑如同毒龙出洞,精准地刺入了因为喷吐黑雾而暂时无法隐匿的影豹咽喉! “噗!”影豹毙命。 但同时,山犀的巨角也擦着她的肋部掠过,带走一大片血肉,剧痛让她几乎晕厥。 她强忍剧痛,借着这股冲击力旋身,玄煞剑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狠狠劈向一头从侧面扑来的、形如豺狼的妖物,将其从头到尾劈成两半! 杀戮!疯狂的杀戮! 高熙然仿佛忘记了疼痛,忘记了疲惫,眼中只有敌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光它们!玄煞剑的嗡鸣越来越兴奋,反馈来的生命精华也越来越多,让她在极限中一次次压榨出新的力量。 她的剑法变得更加狠辣、简洁、高效,每一剑都直奔要害,混合力量在生死压迫下运转得更加圆融自如。她甚至开始尝试将灵识力量附着在剑气之上,进行小范围的精神冲击,干扰对手的动作。 在这种近乎癫狂的战斗状态下,她竟然隐隐压制住了围攻的妖物! 当她最终一剑洞穿了撼地山犀相对脆弱的眼部,将其庞大的身躯彻底了结时,周围还活着的妖物终于感到了恐惧,发出不甘的嘶吼,缓缓退入了阴影之中,消失不见。 高熙然持剑而立,站在堆积如山的妖物尸体中央,浑身浴血,如同从地狱归来的修罗。她剧烈地喘息着,身体摇摇欲坠,全靠玄煞剑支撑才没有倒下。 这一次,没有新的敌人立刻出现。连续的恶战,尤其是她最后爆发出的凶悍战力,显然震慑住了暗中窥伺的其他存在。 她缓缓抬起头,望向依旧铅灰色的天空,任由冰冷的、带着腥气的风吹拂着她滚烫的脸颊。 两天了。 她活过了两天。 还有最后一天。 高熙然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尝到了鲜血的咸腥味,眼中却燃烧着更加炽烈、也更加冰冷的火焰。 她知道,最后一天,将要面对的,恐怕是这片区域真正的、隐藏在幕后的……王者。 她盘膝坐下,不顾满地污秽,开始抓紧时间调息恢复。玄煞剑插在身边,如同最忠实的守卫。 隐于暗处的赤漪,看着那个在尸山血海中艰难恢复的身影,红瞳之中,终于闪过一丝清晰的、名为“赞赏”的情绪。 “韧性尚可,狠劲也有了……那么,最后一天,就让我看看,你的‘器量’,究竟能承载多少吧。” 她轻轻抬手,对着万妖谷更深处的某个方向,屈指一弹。 一道无形的波动,悄无声息地扩散开来。 沉睡的霸主,被唤醒了。 第12章 《星契盟危》 最后一天的黎明(如果这片灰暗之地也有黎明的话)来得格外沉寂。连往日不绝于耳的零星嘶吼都消失了,只剩下风声呜咽,卷过满地狼藉的尸骸,带来深入骨髓的寒意。 高熙然盘坐在原地,周身气息比昨日更加凝练、幽深。经过一夜的调息,以及玄煞剑持续不断反哺的精纯生命精华,她身上的伤势已好了七七八八,消耗的力量也恢复了八成,更重要的是,连续两日游走于生死边缘,让她的精神意志如同被千锤百炼的精钢,坚韧无比。 她缓缓睁开眼,竖瞳中的幽蓝光芒内敛,却更显深邃。她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等待着。灵识如同平静的湖面,向着四周缓缓扩散,感受着这片天地间那股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沉重的威压。 那威压并非来自某个具体的方向,而是弥漫在空气里,渗透在泥土中,仿佛整片地域都活了过来,带着一种古老、蛮荒、以及……一丝被惊扰了沉眠的愠怒。 来了。 高熙然握住了身边的玄煞剑柄,冰冷的触感让她心神愈发清明。 前方那片最为浓密的、扭曲的黑色枯林,无声无息地向两侧分开。不是被力量推开,而是那些诡异的林木仿佛拥有生命般,主动谦卑地让出了道路。 一个身影,从林木深处,缓步而出。 它的体型并不算特别巨大,甚至比不上之前的撼地山犀,约莫两人高,形貌类似人立的巨狼,但通体覆盖着如同黑曜石般光滑、反射着幽光的甲壳。它的四肢修长而有力,爪刃如同最锋利的弯刀,深深扣入地面。头颅狭长,吻部突出,一双眼睛是纯粹的金色,没有任何瞳孔,只有一片漠然,仿佛倒映着万古的虚无。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它的额头正中,镶嵌着一枚拳头大小、不规则的多棱晶体,晶体内部仿佛有星云在缓缓旋转,散发着令人灵魂悸动的能量波动。 它没有散发出惊天动地的妖气,但它的存在本身,就让周围的空间微微扭曲,光线仿佛都被它吞噬。它所过之处,脚下的污秽泥土竟然开始结晶,散发出淡淡的荧光。 “暗影星髓兽……”高熙然心中浮现出这个名字,这是赤漪曾提及的、万妖谷边缘地带几位真正的霸主之一,据说其体内蕴含着一丝稀薄的、源自星辰寂灭时产生的“星髓”力量,诡秘而强大,极难对付。 星髓兽金色的眼眸淡漠地扫过满地妖物尸体,最终落在了高熙然身上。它没有咆哮,没有示威,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仿佛在审视一件死物。 高熙然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她感觉自己的灵识在接触到对方那金色眼眸时,竟然有种要被吸进去、彻底湮灭的错觉! 不能等它先动手! 高熙然眼中厉色一闪,先发制人!她身影瞬间模糊,化作一道极速突进的幽蓝残影,玄煞剑爆发出最强的幽暗光芒,混合力量毫无保留地灌注其中,一剑直刺星髓兽额头那枚核心晶体!——攻其必救! 然而,面对这迅若雷霆的一击,星髓兽只是微微偏了偏头。 “铛——!!!” 一声远超之前任何一次碰撞的、如同洪钟大吕般的巨响炸开! 玄煞剑的剑尖精准地点在了那枚星髓晶体之上,但想象中晶体破碎的画面并未出现。剑尖传来的触感,并非坚硬,而是一种深邃无比的“虚无”与“沉重”!仿佛她刺中的不是一块晶体,而是一片浓缩的星空! 一股无法形容的、带着寂灭气息的反震之力顺着剑身传来!高熙然只觉得手臂剧痛,虎口崩裂,玄煞剑几乎脱手!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以比去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后方一块巨大的怪石上! “噗!”她喷出一口鲜血,内腑如同移位,浑身骨骼都在呻吟。仅仅一次交锋,她就受了不轻的内伤! 这怪物的防御,根本无从下手! 星髓兽依旧站在原地,金色的眼眸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粒尘埃。它缓缓抬起一只前爪,对着高熙然的方向,轻轻一划。 没有任何光芒,没有任何声响。 但高熙然却感到一股致命的危机从侧面袭来!她强忍剧痛,奋力向一旁翻滚! “嗤啦——!” 她原本倚靠的那块巨大怪石,连同她刚才所在位置后方数十丈的地面,如同被一柄无形的、无比锋利的巨刃划过,瞬间出现了一道平滑如镜的切面!切面处的岩石和泥土,直接化为了最细微的尘埃! 空间切割?!高熙然头皮发麻!这已经不是寻常的妖力攻击,涉及到了空间法则的皮毛! 根本没法打!速度、力量、防御、攻击方式,全面被碾压! 星髓兽似乎厌倦了这种单方面的碾压,它额头的那枚星髓晶体微微亮起。下一刻,高熙然周围的空间骤然变得粘稠、沉重起来,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泥沼,行动变得极其困难!同时,无数细小的、扭曲的黑色空间裂缝,如同毒蛇般在她周身凭空出现,向她缠绕、切割而来! 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高熙然疯狂运转体内所有力量,剑舞如轮,试图抵挡那些空间裂缝,但玄煞剑与裂缝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剑身上的幽光都黯淡了几分,根本无法完全抵御!她的身上瞬间增添了数十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淋漓! 照这样下去,不出十息,她就会被这些空间裂缝彻底撕碎! 绝望之际,高熙然的目光死死盯住了星髓兽额头那枚仿佛亘古不变的星髓晶体。她想起了赤漪偶尔提及的,关于这种存在的一个几乎不算弱点的“弱点”——星髓是其力量核心,也是其与这片天地法则连接的桥梁,若能以超越其承受极限的、纯粹的精神意志进行冲击,或许能短暂干扰其力量运转! 这是唯一的生机! 高熙然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她精神一振!她不再理会周身切割而来的空间裂缝,将所有残存的力量,尤其是历经磨砺后坚韧无比的灵识意志,如同压缩到极点的弹簧,全部凝聚起来! 她放弃了所有防御,双眼之中只剩下那枚旋转的星髓晶体,发出了无声的、倾注了她所有不屈、愤怒、求生**的——灵魂咆哮! “给我……破!!!” 一股无形无质,却凝聚了她全部生命精华与意志力量的冲击波,无视了物理距离,无视了空间束缚,如同最锋利的灵魂之矛,悍然撞向了星髓兽的星髓核心! “嗡——!” 星髓兽那一直漠然的金色眼眸,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波动!它额头那枚星髓晶体内的星云旋转,出现了一刹那的凝滞! 就是这一刹那! 周围粘稠的空间束缚骤然一松!那些肆虐的空间裂缝也出现了瞬间的紊乱! 高熙然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她不知道这能持续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下一次机会。她榨干体内最后一丝力量,甚至不惜燃烧部分生命本源,将速度提升到前所未有的极致,人与剑几乎化为一体,化作一道燃烧着幽蓝与血光的流星,不再是刺,而是——撞! 目标,依旧是那枚星髓晶体! 这一次,没有震耳欲聋的巨响。 只有一声轻微得仿佛琉璃碎裂的——“咔嚓”。 玄煞剑的剑尖,连同高熙然决绝的身影,狠狠“撞”入了那枚出现凝滞的星髓晶体之中! “吼——!!!” 星髓兽发出了开战以来第一声,也是唯一一声充满了痛苦与难以置信的咆哮!它周身的黑曜石甲壳光芒乱闪,庞大的身躯剧烈颤抖起来!那枚星髓晶体上,以剑尖为中心,蔓延开了无数细密的裂纹! 狂暴失控的星辰寂灭之力从裂纹中疯狂涌出,瞬间将星髓兽自身吞噬!它的身体在哀嚎中开始寸寸崩解、湮灭! 而近在咫尺的高熙然,首当其冲,被这股毁灭性的力量狠狠击中!她感觉自己的肉身在崩溃,灵魂在撕裂,意识迅速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瞬,她仿佛看到一只纤纤玉手,穿透了狂暴的能量乱流,轻轻按在了她的额头上,一股温和却无比强大的力量护住了她即将消散的核心…… …… 不知过了多久,高熙然在一片温暖的包裹中悠悠转醒。 她发现自己躺在那张熟悉的寒玉玄晶榻上,身处幽篁涧的核心洞天之内。身上的伤势已经痊愈,连疤痕都未曾留下,体内力量充盈,甚至比试炼前更加强大和圆融,那层困扰她的瓶颈,已然突破。 赤漪就站在榻边,低头看着她,红瞳之中带着一种复杂的审视,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满意。 “恭喜你,‘盟友’。”赤漪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少了几分以往的玩味,“你通过了试炼。” 高熙然缓缓坐起身,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回想起万妖谷中最后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依旧心有余悸。 “最后……是你救了我?”她问道。 赤漪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我需要的,是一个能不断带来‘惊喜’的观察对象,而不是一个一次性消耗品。你最后那一下……不错。” 她顿了顿,红瞳凝视着高熙然:“现在,你应该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力量,以及……驾驭力量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和必须具备的……器量。” 高熙然沉默片刻,点了点头。这一次试炼,不仅让她实力暴涨,更让她对力量、对生死、对自己,都有了全新的认知。 “那么,接下来呢?”她抬起头,看向赤漪。 赤漪的嘴角,重新勾起了那抹熟悉的、带着神秘与危险的弧度。 “接下来?自然是……去收回一些,本就属于你的东西了。琼霞城的戏,还没唱完呢。” 赤漪看着高熙然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因实力提升而锐利起来的光芒,听着她带着底气的话语,非但没有不悦,红瞳中的玩味之色反而更浓了。她喜欢看到“观察对象”产生变化,尤其是这种试图挣脱掌控、展现自主性的变化,往往能带来更多意想不到的“惊喜”。 “谈条件?”赤漪轻笑一声,慵懒地倚靠在旁边的石英柱上,指尖缠绕着一缕垂下的发丝,“说说看,我的‘盟友’。你现在觉得,自己有什么‘资本’可以和我谈了?” 高熙然迎着她的目光,条理清晰地说道:“第一,我实力提升,能更好地应对接下来的局面,无论是回琼霞城,还是应对其他可能的敌人,对你而言,一个更强的‘合作者’总比一个弱者有用。” “第二,”她指了指自己的额头,虽然那血莲印记已因星髓之力融入而隐去,但彼此心知肚明,“我对自身力量的掌控更强,对那‘妖骸’的了解也更深。这意味着,我能更好地配合你的‘观察’,而不是像一个不稳定的火药桶,随时可能失控,浪费你的‘投资’。” “第三,”高熙然顿了顿,目光扫过这华丽的洞天,“我需要知道更多。关于琼霞城现在的具体情况,关于你真正的目的,而不是一直被蒙在鼓里,像个棋子一样被推着走。既然是‘盟友’,信息就应该对等。” 赤漪静静地听着,脸上笑容不变,直到高熙然说完,她才慢悠悠地开口:“实力提升是事实,但距离能真正独当一面还差得远。至于配合观察……呵,你越是想掌控,过程中产生的变量就越有趣,这确实算一点‘资本’。至于信息对等……” 她拖长了语调,红瞳中闪过一丝狡黠:“等你证明了自己的价值远超一颗‘有趣的棋子’时,自然会知道你想知道的。现在嘛……我可以告诉你一些关于琼霞城的‘现状’,就当是预付的‘酬劳’。” 赤漪指尖在空中轻轻一点,一片水波般的幻象浮现出来。 幻象中显现出琼霞城的景象,但与高熙然离开时已大不相同。城墙多处破损,似乎经历过不止一次攻击,城内气氛肃杀,巡逻的修士数量大增,且个个神色紧张。天枢宫方向,新的防护大阵已然开启,光幕流转,但明显能感觉到能量不如之前的“九霄伏魔大阵”磅礴稳固。 “你杀了凌千绝,毁了九霄伏魔大阵根基,琼霞城可谓元气大伤。”赤漪语气带着一丝幸灾乐祸,“如今城内由几个原本的长□□同主事,互相扯皮,乱成一团。外部嘛……几个一直对琼霞城虎视眈眈的周边势力,以及一些嗅到血腥味的散修、妖魔,可都没闲着。如今的琼霞城,就像一块失去了最强守护的肥肉,谁都想上来咬一口。” 高熙然看着幻象中显得有些破败和紧张的琼霞城,心中并无多少快意,反而有些复杂。那里毕竟曾是她守护和经营的地方。 “所以,你所谓的‘收回东西’,就是指现在回去,趁乱夺取控制权?”高熙然问道。 “控制权?”赤漪嗤笑一声,“那种麻烦事,有什么好要的?我要你回去取的,是藏在琼霞城禁地——陨星池底下的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一块石碑碎片。”赤漪收起幻象,目光变得有些悠远,“与你融合的妖骸,与你手中的玄煞,乃至与那星髓,都源自同一种力量体系。那块碎片,记载着一些……关于‘起源’的信息。对我很重要,对你……或许也能解开你身上的一些谜团。” 高熙然心中一动。与妖骸、玄煞、星髓同源?记载起源信息?这无疑击中了她内心最深处的探寻**。 “琼霞城禁地,守卫必然森严,即便如今混乱,恐怕也不是轻易能闯的。”高熙然冷静分析。 “所以,才需要你。”赤漪笑道,“你熟悉琼霞城布局,拥有足以闯进去的实力,而且,你的气息经过星髓洗礼,与那石碑碎片同源,或许能更容易感应和接近它。我会在你需要的时候,提供一些‘小小’的帮助,比如……制造点更大的混乱,引开注意力。” 这无疑是一次危险的行动,但高熙然没有退缩。无论是为了弄清自身根源,还是为了与赤漪博弈中增加筹码,她都必须去。 “好,我答应你。”高熙然沉声道,“但我需要时间彻底稳固现在的境界,并熟悉新增的力量。” “可以。”赤漪爽快答应,“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我们出发。” 就在这时,洞口结界传来熟悉的微弱波动。是穆子来送饭了。 高熙然看向赤漪:“在我离开期间,确保他的安全。” 这是她明确提出的条件。 赤漪瞥了洞口方向一眼,随意地摆了摆手:“只要他老老实实待在山谷里,自然无恙。” 高熙然这才微微放心。她起身,向洞口走去,准备去见穆子,同时也需要一点时间,独自消化这庞大的信息和新获得的力量。 看着高熙然离去的背影,赤漪把玩着指尖一缕暗红色的妖力,低声自语: “石碑碎片……星兽遗骸……玄煞凶剑……还有你这不断带来惊喜的‘半妖’……所有的线头,都开始指向同一个方向了。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她红瞳深处,仿佛有星云在旋转,倒映着无人能知的谋划与期待。 三天后,重返琼霞城,必将掀起新的波澜。而高熙然与赤漪之间,这看似合作实则各怀心思的“盟友”关系,也将在这场行动中,面临真正的考验。 第13章 《星殒道裁》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幽篁涧核心洞天内,高熙然缓缓收功,周身流转的幽蓝与淡金交织的光芒渐渐隐入体内。她睁开眼,瞳孔深处的星辰碎芒已能收放自如,气息沉静如渊,却又暗藏雷霆。 这三天,她不仅彻底稳固了因吸收星髓而暴涨的力量,更着重锤炼了对自身形态的精细掌控。如今,她已能随心所欲地在完全人类形态、部分妖化(仅手臂或面部浮现鳞片)以及之前那种半妖战斗形态之间自由切换,不再有丝毫滞涩。对玄煞剑的感应也愈发清晰,剑中那凶灵的咆哮如今在她听来,更像是一种渴望战斗的低语。 实力的提升带来的是更强的自信,以及对即将到来的行动的冷静评估。 赤漪的身影如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面前,依旧是那袭赤红罗裙,风华绝代,却带着洞悉一切的神秘。 “准备好了?”赤漪打量着她,红瞳中闪过一丝满意。 高熙然站起身,玄煞剑无声地滑入她手中:“随时可以出发。” “很好。”赤漪指尖在空中勾勒,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边缘闪烁着不稳定红光的空间裂隙悄然出现。“通过这里,可以直接抵达琼霞城外百里处的黑风林。那里鱼龙混杂,是隐藏行迹的好地方。” 高熙然看了一眼那空间裂隙,没有立即踏入,而是问道:“你所谓的‘制造混乱’,具体是指什么?我需要知道大致的时间和范围,以便配合。” 赤漪轻笑:“放心,不会影响到你进入禁地。当你感应到城内东南方向有剧烈能量爆发,并伴有大规模骚动时,就是守卫力量被吸引过去的信号,那时便是你潜入陨星池的最佳时机。” 东南方向?高熙然心念电转,那里是琼霞城主要的坊市和低级弟子聚居区,人口密集,若在那里制造混乱,确实能极大牵制城防力量。 “我明白了。”高熙然点了点头,不再多问,迈步踏入了空间裂隙。 短暂的眩晕和空间扭曲感之后,她已置身于一片阴暗潮湿的林地。空气中弥漫着腐烂枝叶和淡淡妖气,正是熟悉的黑风林。她迅速收敛自身气息,将力量压制在普通金丹修士的水平,同时容貌也通过微弱的肌肉控制变得平凡无奇,混入人群中绝不会被注意。 她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琼霞城所在的位置潜行而去。 越是靠近琼霞城,气氛越是紧张。沿途能见到更多行色匆匆的修士,脸上大多带着警惕和不安。偶尔还能看到一些小规模的冲突和劫掠发生,显然周边的混乱已经波及到此地。 高熙然心中暗忖,赤漪的情报无误,琼霞城如今确实风雨飘摇。 她没有从正门进入,而是凭借对地形的熟悉,找到了一处年久失修、阵法薄弱的城墙段落,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攀越而入。 城内的景象比幻象中看到的更加破败和萧条。许多建筑都有损毁的痕迹,街上行人稀少,且大多步履匆匆,面带忧色。巡逻的修士队伍明显增多,但彼此之间似乎缺乏有效的协调,显得有些混乱。 高熙然如同一个幽灵,在熟悉的街巷间穿行,避开巡逻队,朝着内城禁地方向靠近。她能感觉到,越是靠近内城,戒备越是森严,阵法波动也越加强烈。 她找了一处废弃的宅院作为临时藏身点,静静调息,灵识如同无形的蛛网,谨慎地向外蔓延,感应着城内的能量流动,等待着赤漪所说的那个信号。 时间一点点过去,夜幕降临,琼霞城笼罩在一片压抑的寂静之中。 突然——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东南方向传来!紧接着,是冲天而起的火光和狂暴的能量波动!隐约还能听到无数人的惊呼、哭喊以及法术碰撞的轰鸣! 骚乱开始了! 高熙然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内城许多强大的气息正如同被惊动的马蜂,急速朝着东南方向汇聚而去! 机会来了! 她不再犹豫,身形如同融入夜色的薄烟,朝着与骚乱方向相反的、位于内城最深处的禁地——陨星池,疾驰而去! 琼霞城东南角,火光冲天。 一片巨大的、由血色符文构成的诡异阵法笼罩了半个坊市,阵法中伸出无数触手般的能量锁链,缠绕、撕扯着范围内的建筑和修士。低阶弟子在哭喊中奔逃,高阶修士则怒吼着攻击那血色阵法,却效果甚微。 混乱的源头,半空中,一道赤红的身影若隐若现,裙摆如血莲绽放,绝美的面容上带着一丝慵懒而残忍的笑意,正是赤漪。 她并未真正现身,只是隔空操控着这方血阵,饶有兴致地看着下方如同热锅蚂蚁般的琼霞城修士。 “啧,反应真慢。”她轻声自语,指尖微动,又一条能量触手悍然抽下,将一座试图升起防护光罩的阁楼拍得粉碎。 她的目的很简单,制造足够大、足够持久的混乱,将水搅浑,为高熙然创造机会。至于这些琼霞城修士的死活?与她何干。 内城禁地边缘。 高熙然凭借着对旧阵法的了解和星髓洗礼后对能量波动的敏锐感知,如同庖丁解牛般,在复杂的防护阵法中找到了缝隙,悄无声息地潜入。 越靠近陨星池,周围的空气越发冰冷,一种奇特的、与星髓同源但更加古老苍凉的引力隐隐传来,指引着她的方向。 终于,她穿过最后一道隐蔽的结界,眼前豁然开朗。 那是一片被环形山壁包围的幽深水潭,潭水并非清澈,而是呈现出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将光线都吸进去的暗蓝色,水面上点缀着无数细碎的、如同星辰般闪烁的微光。这就是陨星池,传说中曾有天外陨星坠落于此,形成了这方奇特的池水。 而高熙然的目光,瞬间就被池水中央,那块半淹没在水下、露出漆黑一角的石碑所吸引! 就是它!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妖骸的悸动,玄煞剑的轻鸣,以及丹田中星髓之力的流转,都在指向那块看似平凡无奇的石碑碎片! 然而,就在她准备飞身掠向池中之时 一个冰冷的声音,如同幽魂般,自她身后响起: “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你了……高熙然,或者说,窃取了星兽遗骸的……小偷。” 高熙然身形猛地一僵,豁然转身! 只见阴影处,一个身着琼霞城长老服饰、面容阴鸷的老者,缓缓走了出来。他手中握着一柄镶嵌着蓝色宝石的法杖,周身散发着强大的灵力波动,赫然是一位化神期的修士!更让高熙然心惊的是,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并非单纯的敌意,而是带着一种……贪婪与火热的探究! “你是谁?”高熙然握紧了玄煞剑,心中警铃大作。此人似乎早就埋伏在此,而且……似乎知道很多内情! 阴鸷老者咧开嘴,露出一个森然的笑容:“老夫,厉星魂,看守这陨星池已有百年。你以为,凌千绝那蠢货为何能轻易坐上宫主之位?你以为,你体内的‘礼物’,是谁精心为你挑选并‘送’到你身边的?” 高熙然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厉星魂的话,如同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响! 厉星魂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入高熙然的心神。她体内的妖骸是被人“挑选”并“送”来的?凌千绝的上位与此有关?这背后隐藏的阴谋,远比她想象的更深! 但此刻并非深究的时候。高熙然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眼神瞬间变得冰冷锐利,玄煞剑感受到主人的杀意,发出低沉的嗡鸣,幽蓝的剑芒在暗沉的陨星池边吞吐不定。 “看来,你知道的不少。”高熙然声音沙哑,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不过,知道太多秘密的人,往往活不长。” 厉星魂闻言,非但不怒,反而发出夜枭般沙哑的笑声:“呵呵呵……小娃娃,口气倒是不小。你以为吸收了星髓,掌控了部分妖骸之力,就能在老夫面前放肆?这陨星池,乃是镇压那星兽残念、汇聚其逸散本源之地,老夫在此经营百年,早已与此地气息相连!在这里,我才是主宰!” 话音未落,他手中镶嵌着蓝色宝石的法杖猛地顿地! “嗡——!” 整个陨星池仿佛活了过来!暗蓝色的池水剧烈翻涌,无数星辰般的微光骤然亮起,化作一道道冰冷的蓝色锁链,如同拥有生命般,从四面八方朝着高熙然缠绕、穿刺而来!与此同时,一股强大的、带着镇压与寂灭意味的领域之力弥漫开来,重重压在高熙然身上,让她感觉周身灵力与妖力的运转都滞涩了几分! 这老家伙果然有备而来,而且能调动陨星池的力量! 高熙然不敢怠慢,竖瞳之中蓝金光芒爆闪,体内混合力量全力爆发,强行对抗着领域的压制!她身影如电,在狭窄的池边空间内急速闪避,玄煞剑挥洒出道道凝练的剑罡,将袭来的蓝色锁链不断斩碎! “铛铛铛铛——!” 锁链与剑罡碰撞,发出密集的爆鸣,能量碎片四溅。高熙然每一剑都感觉斩在了沉重的山岳之上,反震之力让她手臂发麻。这陨星池的力量果然诡异,不仅沉重,还带着一种侵蚀心神的寒意。 “没用的!”厉星魂狞笑着,法杖再挥,“在这陨星领域内,你的力量会被不断削弱,而我的力量却源源不绝!乖乖交出星兽遗骸和玄煞剑,老夫或许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更多的蓝色锁链从池水中升起,如同狂舞的毒蛇,封死了高熙然所有闪避的空间。更有几道锁链如同拥有灵智,专门缠绕向高熙然手中的玄煞剑,试图将其夺走或压制。 高熙然陷入苦战,情况比面对星髓兽时更加凶险!在这里,她不仅要面对一个实力强大的化神期修士,还要对抗整个陨星池的镇压之力! “不能被困死在这里!”高熙然心念急转,目光瞥向池水中央那块漆黑的石碑碎片。必须拿到它!那是破局的关键,也可能蕴含着真相! 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竟不再理会周身缠绕而来的锁链,将大部分力量集中于双脚,猛地一踏地面! “嘭!” 地面龟裂,她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不顾一切地朝着池中央的石碑碎片冲去!任由几道蓝色锁链抽打在她的后背和手臂上,留下深可见骨的伤痕,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衣衫! “找死!”厉星魂没想到高熙然如此悍不畏死,怒喝一声,法杖指向高熙然,“星殒之缚!” 池水中瞬间射出三道格外粗壮、表面流淌着如同岩浆般炽热蓝光的锁链,速度更快,威力更强,直取高熙然头颅、心脏和持剑的手腕!这是绝杀之势! 眼看锁链及体,高熙然却仿佛未觉,她的眼中只有那块近在咫尺的石碑!就在锁链即将命中她的瞬间,她一直压抑的、属于星髓和妖骸的本源力量轰然爆发! “吼——!” 一声并非出自她喉咙,而是源自她灵魂深处的、带着亘古苍凉与威严的咆哮,猛地从她体内传出!幽蓝与金色交织的光芒在她身后隐隐凝聚成一头模糊的、仰天咆哮的星兽虚影! 那三道致命的蓝色锁链在接触到这星兽虚影的刹那,竟如同冰雪遇阳春,瞬间崩解、消融! “什么?!”厉星魂瞳孔骤缩,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如此快地唤醒星兽残念的认可?!” 就是这瞬间的震惊与迟滞! 高熙然的手,已经触碰到了那块冰冷的石碑碎片! 就在指尖接触石碑的刹那—— “轰!!!” 庞大的、混乱的、充斥着星辰生灭、兽吼咆哮、以及无数破碎画面的信息洪流,如同决堤的江河,疯狂地涌入高熙然的脑海! 与此同时,玄煞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欢鸣与凶戾之气,剑身剧烈震颤,仿佛要与那石碑碎片产生共鸣! 高熙然闷哼一声,感觉自己的脑袋仿佛要炸开,意识在信息的冲击下摇摇欲坠。但她死死咬着牙,凭借坚韧无比的意志,强行吸收、梳理着这些信息碎片…… 她看到了……无尽的星海……一头庞大无比的星兽在吞噬星辰……一场惨烈的大战……星兽陨落,残骸坠落此界……琼霞城先祖发现残骸,借助其力量建立基业,却又恐惧其力量,将其分割封印,妖骸被封于某处,核心碎片(石碑)镇于池底,玄煞剑则以其余骸炼制,作为钥匙与枷锁……而厉星魂一脉,便是世代看守此地、并暗中研究如何窃取星兽之力的“守碑人”!凌千绝,不过是他们推上前台、试图更便利攫取权力的棋子!而她高熙然,阴差阳错(或者根本就是被设计)成为了融合妖骸的“容器”,是他们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环! 原来……这一切,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巨大的阴谋!她的人生,她的苦难,竟然一直被无形的手操控着! “呃啊啊啊——!”极致的愤怒与被愚弄的屈辱,让高熙然发出了痛苦的咆哮,眼中瞬间布满了血丝,周身煞气冲天! 而此刻,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厉星魂,脸色变得无比难看和狰狞:“竟然……竟然让你直接触动了核心碎片!不能留你了!必须将你和碎片一同毁灭!” 他举起法杖,不再保留,调动起陨星池积累百年的全部力量,准备发动毁灭一击! 高熙然猛地抬起头,那双燃烧着愤怒与冰冷杀意的眼睛,死死盯住了厉星魂。她手中的玄煞剑仿佛感受到了主人滔天的恨意,剑身上的幽光变得如同实质的墨汁,凶戾之气几乎要凝结成冰。 “老狗……”高熙然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仿佛来自九幽的寒意,“你们欠我的……该还了!” 新仇旧恨,在此刻彻底引爆! 陨星池底,决战爆发! 厉星魂将法杖高高举起,陨星池积蓄百年的星辰之力疯狂向他汇聚。暗蓝色的池水沸腾般翻涌,无数星芒脱离水面,在他身后凝聚成一颗缓缓旋转的、散发着毁灭气息的幽蓝星辰虚影。整个禁地的空间都在颤抖,山壁上的碎石簌簌落下,仿佛无法承受这股磅礴的力量。 “能逼老夫动用‘陨星镇魂’,你足以自傲了!”厉星魂须发皆张,眼中充满了杀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只要杀了高熙然,夺取她体内完美融合的星兽遗骸和玄煞剑,他百年谋划便将大成! 那幽蓝星辰虚影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锁定高熙然,缓缓压下!所过之处,空间都出现了细微的黑色裂缝! 面对这足以镇杀化神后期修士的恐怖一击,高熙然却仿佛陷入了某种奇异的状态。她单手紧握着那块冰冷的石碑碎片,庞大的信息流仍在冲击着她的意识,但她的眼神却不再混乱,反而变得如同万古寒冰般冷静、深邃。 玄煞剑在她另一只手中发出兴奋无比的嗡鸣,剑身不再仅仅是幽蓝,而是浮现出与那石碑碎片同源的、更加古老晦涩的暗金色纹路。她体内,星髓之力、妖骸本源、自身灵力,以及那新融入的、来自石碑的破碎法则信息,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开始交融、共鸣! 她没有去看那压下的毁灭星辰,而是缓缓抬起了玄煞剑,剑尖遥指厉星魂。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带着洞穿灵魂的寒意: “你们视它为力量,为工具,为踏脚石。” “却忘了,它曾是……睥睨星海的……主宰!” “今日,便让你们见识一下,何谓……真正的……星殒!” 话音落下的瞬间,高熙然将手中石碑碎片猛地按向玄煞剑的剑锷之处! “铮——!!!” 一声仿佛来自远古星空的清越剑鸣响彻天地!玄煞剑上的暗金纹路骤然亮起,与石碑碎片产生了完美的共鸣与融合!剑身仿佛活了过来,一股远比厉星魂凝聚的星辰虚影更加古老、更加纯粹、也更加暴虐的星辰寂灭之意,轰然爆发! 高熙然身后,那原本模糊的星兽虚影瞬间凝实了数倍,它仰天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张开巨口,竟主动迎向了那压下的幽蓝星辰!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无声的吞噬与湮灭。 星兽虚影如同回归本源,将那凝聚了陨星池百年力量的幽蓝星辰一口吞没!星辰虚影在星兽口中迅速缩小、黯淡,最终化为最精纯的星辰之力,被星兽虚影,或者说,被高熙然手中的玄煞剑,彻底吸收! “噗——!” 本命神通被破,心神相连的厉星魂如遭重噬,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脸色瞬间灰败,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惊骇与难以置信! “不……不可能!那是……星兽噬星神通?!你……你怎能掌控?!”他状若疯魔,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他百年研究,也只能勉强借用陨星池力量,而高熙然竟在接触碎片的瞬间,便引动了星兽本源神通?! 高熙然没有回答。她感受着玄煞剑中传来的、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以及那渴望复仇与毁灭的意志,她的竖瞳之中,只剩下冰冷的杀意。 她一步踏出,脚下虚空生莲——那是星辰之力凝聚的印记! 第二步,身影已如瞬移般出现在遭受反噬、行动迟滞的厉星魂面前。 第三步,玄煞剑带着裁决星殒的意志,简单、直接、却避无可避地——刺出! “不——!”厉星魂发出绝望的嘶吼,疯狂催动所有护身法宝和残余法力。 “咔嚓……嘭!” 护身光罩如同纸糊般破碎,法宝哀鸣着被剑芒绞碎。 剑刃毫无阻碍地穿透了他的胸膛,那凝聚着星殒之力的剑气瞬间在他体内爆发,摧毁了他所有的生机,连同他的元婴一同湮灭! 厉星魂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高熙然,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能带着无尽的悔恨与不甘,身体缓缓软倒,气息彻底断绝。 这位谋划百年、隐于幕后的“守碑人”,最终死在了他视为“容器”和“棋子”的目标手中。 高熙然面无表情地拔出玄煞剑,甩掉剑刃上并不存在的血珠。她看也没看厉星魂的尸体,目光落在了手中那块与玄煞剑产生共鸣后、光芒渐渐内敛的石碑碎片上。 碎片入手温凉,不再有信息洪流冲击,反而传递出一种淡淡的归属与安宁感。她能感觉到,这碎片与玄煞剑,与她体内的力量,本就是一体的。而厉星魂这些人,不过是窃取了它们部分力量的蛀虫。 就在这时—— “轰隆!!!” 整个陨星池剧烈震动起来,上方的山壁开始大面积坍塌!失去了厉星魂的维持,又经历了刚才那场超越极限的力量碰撞,此地的封印和结构已然不稳,即将崩溃! 高熙然眼神一凛,必须立刻离开! 她将石碑碎片收入怀中(碎片触碰到她身体的瞬间,便化作一道流光融入她体内,与星髓、妖骸之力进一步交融),手持玄煞剑,身形化作一道流星,逆着坠落的山石,朝着出口疾射而去! 在她身后,陨星池彻底崩塌,暗蓝色的池水裹挟着破碎的星辰之力,如同决堤的洪流,吞噬了一切…… 片刻之后,高熙然的身影冲出了崩塌的禁地,落在附近一座尚且完好的殿宇屋顶。 她回头望去,只见原本禁地所在之处已然化作一片废墟,烟尘弥漫,能量乱流四溢。这边的巨大动静,显然已经引起了城内其他地方的注意,无数道惊疑不定的神识和身影正朝这边赶来。 而东南方向的骚乱,不知何时已经平息。高熙然能感觉到,赤漪的气息已经消失了。 她独自一人,站在屋顶,手持玄煞,衣袂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体内力量奔流不息,比来时更加强大,也更加深邃。怀中虽无实物,但那石碑碎片已与她融为一体,带来了更多的力量与谜团。 厉星魂虽死,但他背后是否还有其他人?琼霞城的乱局将如何发展?赤漪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还有那星兽的完整传承…… 无数念头在她脑海中闪过,但她的眼神却愈发坚定。 无论前路还有多少阴谋与挑战,她都已不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棋子。 她握紧了玄煞剑,感受着其中传来的、与自己同源的力量脉动,望向这片熟悉而又陌生的琼霞城。 风暴,将由她来主导。 第14章 《赤狐□□》 禁地崩塌的轰鸣声尚未完全平息,无数道强横的神识和身影已从琼霞城各处蜂拥而至,将那片废墟围得水泄不通。当先几人,正是如今共同主事的那几位长老,他们看着眼前化作深坑、能量乱流肆虐的景象,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厉长老的气息……消失了!” “陨星池……毁了!镇压百年的星兽本源气息在逸散!” “是谁?!谁敢在我琼霞城如此放肆!” 惊怒的吼声在夜空中回荡。然而,当他们将神识投向废墟中央,试图寻找罪魁祸首时,却只感受到一股冰冷、凶戾、仿佛与那逸散的星辰本源同源,却又更加深邃莫测的气息,正立于不远处的一座殿宇之巅。 月光(透过铅云缝隙)洒落,勾勒出一个持剑而立的纤细身影。白衣虽染尘污与暗红,却无损其凛然之势。她手中那柄幽暗长剑吞吐着令人心悸的芒光,周身散发的气息,赫然已超越了寻常化神期,带着一种古老蛮荒的威压。 “高……高熙然?!”一位长老失声惊呼,认出了那张与通缉令上一般无二、此刻却冰冷如霜的面容。 “她怎么会在这里?!” “厉长老的消失和禁地崩塌,难道是她……” “她身上的气息……好生可怕!比传闻中更甚!” 人群一阵骚动,惊疑、恐惧、贪婪、杀意……种种情绪在诸位长老和赶来的精英弟子眼中交织。高熙然重现琼霞,实力暴涨,厉星魂陨落,禁地崩塌……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 高熙然冷漠地俯视着下方骚动的人群,如同俯瞰蝼蚁。这些面孔,有些熟悉,有些陌生,曾几何时,他们或敬畏她,或诋毁她,或参与了对她的追杀。如今,她再度站在这里,却已换了天地。 她没有解释,也无需解释。玄煞剑微微抬起,剑尖所指,无人敢与之对视。 “高熙然!”一位资历最老、须发皆白的黄袍长老越众而出,强作镇定,厉声喝道,“你擅闯禁地,毁我宗门根基,杀害厉长老,罪无可恕!还不速速束手就擒,听候发落!” 回应他的,是高熙然一声冰冷的嗤笑,如同寒冰碎裂。 “发落?”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刺骨的嘲讽,“就凭你们这些,连自家根基被蛀空都浑然不觉,只会争权夺利的……废物?” “你!”黄袍长老气得脸色涨红,其余众人也是怒目而视。 “厉星魂一脉,世代窃取星兽本源,凌千绝不过是其傀儡。你们,不是蠢到被蒙在鼓里,就是……早已同流合污。”高熙然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扫过几位长老,有人眼神闪烁,有人面露惊疑。 她没兴趣替他们清理门户,也没时间在这里耗下去。东南方向的骚乱已平,赤漪不知所踪,她必须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消化所得,并弄清下一步方向。 “今日,我只取回本就属于我的东西。”高熙然剑尖微转,指向那片废墟,“至于琼霞城的烂摊子,你们自己收拾。” 说罢,她不再理会下方众人的反应,身形一晃,便化作一道幽蓝遁光,朝着城外方向疾驰而去! “拦住她!” “不能让她跑了!” “启动护城大阵!” 几位长老又惊又怒,纷纷出手!法宝光芒、法术洪流,如同绚烂而致命的烟花,朝着高熙然的遁光轰击而去!更有长老试图引动护城大阵,虽然九霄伏魔大阵已毁,但基础的防护和困敌阵法仍在。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 高熙然甚至没有回头,反手一剑挥出! 一道凝练无比的、混合着星辰寂灭之意的幽暗剑罡,如同新月般横扫身后! “轰隆隆——!” 那些法宝、法术,在接触到剑罡的瞬间,如同纸糊般纷纷崩碎、湮灭!剑罡去势不减,狠狠斩在刚刚升起的护城光幕之上! “咔嚓!” 光幕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上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光芒急剧黯淡!虽然未曾彻底破碎,但显然已无法阻挡高熙然。 下方众人无不骇然!他们联手一击,加上护城大阵,竟然连让她停顿一下都做不到?! 就这么一阻的功夫,高熙然的遁光已然冲破阻碍,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只留下满地狼藉、惊魂未定的琼霞城众人,以及一个权力更加真空、未来更加迷茫的烂摊子。 夜风中,似乎还残留着她离去前,那冰冷而充满警告意味的话语,在每个长老心头回荡: “若再敢来犯……犹如此池!” …… 百里之外,黑风林深处。 高熙然收敛气息,落在一棵巨大的枯树树洞之内。她盘膝坐下,第一时间检查自身。 与厉星魂一战,尤其是最后引动星殒神通,对她消耗不小,但也让她对融合后的新力量有了更深的体会。怀中的石碑碎片已彻底融入,她能感觉到,自己的丹田气海深处,除了那旋转的灵力气旋和妖力气旋外,多了一点微小的、如同星辰核心般的暗金光点,正在不断吸收和转化着外界能量,并与玄煞剑、与体内妖骸产生着玄妙的共鸣。 “星核……”高熙然心中明悟,这或许就是星兽力量体系的核心雏形。只要不断温养壮大这星核,她的实力将会以远超寻常修士的速度提升。 就在她准备进一步调息时,心头忽然一动,感应到了一缕极其微弱、却与她有着一丝联系的……妖气?来自穆子所在的那个山谷方向? 不,不是穆子,穆子是纯粹的人类。这妖气……虽然微弱,但本质似乎不低,带着一种……熟悉的感觉? 高熙然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疑。赤漪?她去了那个山谷?她想对穆子做什么? 没有任何犹豫,高熙然立刻中断调息,身影如同鬼魅般冲出树洞,朝着山谷方向全力疾驰而去!穆子是她如今唯一在意的人,绝不能出事! 然而,当她以最快速度赶到山谷,穿过那道水波般的结界时,看到的却并非想象中的冲突场面。 穆子完好无损地站在木屋前,正一脸茫然和担忧地看着他面前,那个不知何时出现、正慵懒地坐在溪边一块青石上,用白皙如玉的足尖轻轻拨动着冰凉溪水的——赤漪。 赤漪似乎感应到高熙然的到来,缓缓转过头,红瞳之中流转着莫测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哟,回来了?看来……收获不小嘛。”她的目光在高熙然身上流转,仿佛能看穿她体内新凝聚的星核,“不过,怎么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怕我……吃了你的小情人?” 高熙然没有理会她的调侃,快步走到穆子身边,确认他安然无恙,这才冷冷地看向赤漪:“你在这里做什么?” 赤漪轻轻踢起一串水花,漫不经心地道:“没什么,只是来看看,能让你这般牵挂的‘凡人’,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顺便……”她顿了顿,红瞳转向高熙然,带着一丝深意,“提醒你一下,你闹出的动静不小,某些‘老朋友’,恐怕已经注意到你了。” 高熙然心中一凛:“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赤漪从青石上翩然跃下,赤足点地,无声无息,“游戏,进入下一阶段了。好好消化你的收获吧,‘盟友’……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说完,她的身影如同融化的冰雪,悄然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那意味深长的话语,在山谷中缓缓回荡。 高熙然眉头紧蹙,看着赤漪消失的方向,心中警兆顿生。 厉星魂背后的势力?琼霞城的残余?还是……其他觊觎星兽力量的未知存在? 她握紧了拳,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和那初生的星核。 无论来的是什么,她都无所畏惧。 赤漪的身影虽已消散,但她留下的那句“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却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在高熙然心头。她站在原地,眉头微蹙,消化着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以及……方才赤漪那与往常有些不同的眼神。 那眼神里,除了惯有的玩味与深意外,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关切?不,或许不是关切,更像是……一种所有物被旁人觊觎时的不悦? 高熙然甩了甩头,将这个荒谬的念头压下。赤漪这等存在,活了不知多少岁月,心思深沉如海,岂会对她产生什么额外的情感?无非是看重她这个“观察对象”和“盟友”的价值罢了。 “熙然,你没事吧?”穆子担忧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看着高熙然身上尚未完全换下的、带着血迹和尘污的衣衫,以及她眉宇间残留的煞气,眼中满是心疼和后怕。“刚才那位红衣仙子……她没对你怎么样吧?她突然出现,只是问了问你的情况,然后就坐在那里,什么也没做,但我总觉得……有点害怕。” 高熙然回过神,看向穆子,眼神柔和了些许:“我没事。她……暂时还算盟友。”她顿了顿,补充道,“这里可能不再安全了,我需另寻一处地方闭关。你……” “我跟你一起去!”穆子毫不犹豫地说道,眼神坚定,“我知道我帮不上什么忙,还可能拖累你,但我不能再像上次那样,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干等着!至少……让我知道你是安全的!” 高熙然看着穆子眼中纯粹的担忧与坚持,心中微暖,但更多的是沉重。前路危机四伏,带着毫无修为的穆子,无疑是带了个巨大的弱点。但将他独自留在此地,若被敌人寻到,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她权衡之际,一个慵懒而带着些许不悦的声音,突兀地在两人脑海中同时响起: “啧,真是麻烦。” 赤漪的身影竟再次缓缓凝聚,就在原先那块青石上,仿佛从未离开过。她红瞳瞥了穆子一眼,那目光让穆子瞬间如坠冰窖,浑身僵硬。 “小娃娃,你的心意,对她而言只是负担。”赤漪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跟着她?你连最弱的妖兵都挡不住,是想成为别人拿来要挟她的软肋吗?” 穆子脸色一白,张了张嘴,却无法反驳,只能羞愧地低下头。 高熙然上前一步,隐隐将穆子护在身后,目光直视赤漪:“你有何高见?” 赤漪的视线落在高熙然那带着保护姿态的动作上,红瞳几不可察地眯了一下,随即又恢复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看在你这次‘演出’还算精彩的份上,老夫……我便再帮你一次。” 她屈指一弹,一道暗红色的流光没入穆子体内。穆子身体一颤,只觉得一股暖流散开,并无不适。 “我在他体内种下了一道‘幻狐迷踪印’。”赤漪淡淡道,“此印可遮掩他所有气息,除非修为高过我,否则无人能看破他凡人之身,亦能在他遇到致命危险时,自动激发幻术,助他遁走百里。如此,你便可安心了?” 高熙然感应了一下那道印记,确实玄妙非常,并无害处,反而是一重极强的保护。她心中稍安,对赤漪点了点头:“多谢。” 这句“多谢”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真诚些许。 赤漪似乎很受用,嘴角微勾,目光在高熙然脸上流转,带着一种近乎审视的专注:“你要闭关,何处比得上我的幽篁涧安全?灵气充沛,阵法完善,更重要的是……无人打扰。”最后四个字,她咬得微重,红瞳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光芒。 高熙然心中一动。幽篁涧确实是最佳选择。只是…… “条件?”她直接问道。她不认为赤漪会无偿提供如此便利。 赤漪轻笑出声,笑声如玉石相击,带着一丝愉悦:“聪明。条件嘛……很简单。”她身影一晃,瞬间出现在高熙然面前,距离极近,近得高熙然能闻到她身上那股独特的、带着冷香的妖异气息。 赤漪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拂过高熙然垂落的一缕发丝,动作带着一种亲昵的狎昵,红瞳深深望入她的眼底,声音低沉而充满诱惑: “下次‘演出’时,记得……更依赖我一些。我不喜欢我的‘盟友’,总是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她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触碰带来的战栗感让高熙然身体微微一僵。这话语里的占有欲和那过于亲近的动作,让高熙然心头警铃大作,却又莫名地感到一丝异样。这绝不仅仅是“观察者”对“对象”该有的态度。 高熙然猛地后退半步,拉开了距离,眼神恢复冰冷:“我自有分寸。” 看着她这副戒备又强作镇定的模样,赤漪非但不恼,反而笑得更加妖娆动人,红瞳之中流光溢彩,仿佛发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玩具。 “呵呵……好,自有分寸。”她不再逼近,转身,裙摆划出优美的弧度,“走吧,回幽篁涧。你的小情人,我会派人暗中看顾,保他无恙。” 说罢,她再次开启空间裂隙,率先迈入。 高熙然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身旁因为刚才那一幕而目瞪口呆、脸色复杂的穆子,心中五味杂陈。赤漪的感情,如同带刺的玫瑰,美丽却危险,她必须时刻保持清醒。 但眼下,提升实力应对未来的“麻烦”才是首要。她深吸一口气,对穆子嘱咐道:“安心在此生活,有那印记在,应无大碍。我会回来找你。” 穆子重重地点了点头:“你一定要小心!” 高熙然不再犹豫,转身步入了空间裂隙。 幽篁涧内,一切如旧,冰冷的玄晶,暗红的晶壁。 赤漪站在洞天中央,背对着她,声音传来,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柔和:“去吧,寒玉玄晶榻能助你更快稳定星核。若有不解之处……可来问我。” 高熙然看着她的背影,沉默片刻,最终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她走向玄晶榻,盘膝坐下,开始闭关。 而在她看不见的角度,赤漪缓缓转过身,红瞳凝视着入定中的高熙然,那目光复杂难明,有关注,有探究,有算计,但深处,确实萦绕着一丝连她自己或许都未曾完全明晰的、与众不同的……在意。 这份始于兴趣与利用的情感,究竟会走向何方,无人可知。 但风暴将至,她们之间的羁绊,显然已无法用简单的“盟友”来定义了。 第15章 《遇影劫挚》 幽篁涧的时光仿佛被凝固在永恒的静谧里。寒玉玄晶榻散发出沁人心脾的凉意,丝丝缕缕的精纯灵气如同游丝,自发地涌向盘膝而坐的高熙然。 她周身萦绕着一层淡淡的幽蓝光晕,那是星核与玄煞剑、妖骸共鸣时散逸的气息。丹田内,灵力气旋与妖力气旋缓缓旋转,而居于中央的那枚暗金光点——星核,正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缓缓壮大,每一次脉动,都仿佛在与九天之外的星辰遥相呼应。 高熙然沉浸在修炼中,外界的一切似乎都与她无关。但她并未完全隔绝感知,幽篁涧内的动静,赤漪的气息,都在她的感知范围内。 赤漪并没有打扰她,大多数时候,她只是坐在不远处的晶座上,或闭目养神,或指尖把玩着一缕赤色妖力,红瞳偶尔会落在高熙然身上,停留片刻,又移开,仿佛只是在观察一件有趣的藏品。 偶尔,高熙然会从修炼中短暂脱出,梳理新得的感悟。星兽本源的力量霸道而古老,与她自身的灵力、妖骸的妖气融合时,并非一帆风顺。有时会产生细微的冲突,如同水火不容,需得她凝神压制,慢慢疏导,寻找三者共存的平衡点。 每当这时,赤漪的声音便会不疾不徐地响起,往往只是一两句话,却能点醒她陷入僵局的思路。 “星之力,顺天而行,逆则溃。” “妖骸之戾,需以星核之寂中和,过刚易折。” 高熙然起初只是沉默地听着,依言尝试,却发现果然顺畅了许多。她心中并非没有疑惑,赤漪为何会对星兽与妖骸的力量如此了解?但她没有问,如今的局面,深究这些并无意义,她需要力量,而赤漪的指点能让她少走弯路。 如此过了月余。 高熙然体内的星核已从最初的微末光点,成长为一枚蚕豆大小的晶体,表面流转着深邃的暗金色光泽,散发出的威压也越发沉凝。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对星辰之力的调动愈发得心应手,玄煞剑上的幽暗光芒也愈发纯粹,隐隐有与星核共振,引动天地星辰的趋势。 这一日,她正尝试将星核之力灌注于玄煞剑,欲施展出更具威力的剑招,却猛地心神一震,一股强烈的危机感自识海深处炸开! 这危机感并非来自幽篁涧内部,而是……外界,是穆子所在的山谷方向! 那道赤漪种下的“幻狐迷踪印”的气息,正在变得极其微弱,并且……带着一丝濒临破碎的波动! “穆子!” 高熙然猛地睁开眼,眼中厉色一闪,身形瞬间从寒玉玄晶榻上弹起,就要冲出幽篁涧。 “急什么。”赤漪的声音适时响起,她依旧坐在晶座上,红瞳平静地看着她,“幻狐迷踪印虽有异动,但尚未完全消散,说明他暂时还没性命之忧。” 高熙然脚步一顿,强行压下心中的焦躁,看向赤漪:“你不是说会派人看顾?” “我派去的小妖,一刻钟前已失去联系。”赤漪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看来,这次来的人,有些能耐。” 高熙然心中一沉。能悄无声息地解决掉赤漪派去的妖物,还能对穆子施加威胁,让幻狐迷踪印濒临破碎,来者绝非等闲之辈。是琼霞城的余孽?还是赤漪口中那些“真正的麻烦”? “是谁?”她问道,手中的玄煞剑已微微震颤,散发出冰冷的杀意。 赤漪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红瞳中闪过一丝凝重:“能悄无声息地破除我布下的外围警戒,还对那小娃娃的位置了如指掌……除了‘那群人’,我想不出第二拨。” “那群人?” “专门猎杀拥有特殊血脉或力量者的组织——影阁之人。 琼霞城剧变,高熙然重现并以雷霆手段斩杀厉星魂、摧毁禁地的消息,已然传开。她身上可能携带的星兽传承与玄煞凶剑,引起了影阁高层的浓厚兴趣。他们查到此地与高熙然有所关联,便欲擒住穆子,逼问其下落。 穆子正在溪边打理药草,猝不及防之下,已被两道黑影左右夹击,冰冷的锁链瞬间缠绕上身,封住了他所有行动能力与声音。 “说,高熙然在何处?”为首的黑影声音沙哑冰冷,如同毒蛇吐信。 穆子虽惊惧,却死死咬着牙,用力摇头。 “找死!”黑影眼中寒光一闪,利刃直抵穆子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 一声饱含惊怒的厉喝如同惊雷炸响!闭关中的高熙然竟强行中断修炼,感知到穆子危机的她,不顾灵力反噬的风险,破关而出!身影如电,直扑山谷! 她甚至来不及完全调动力量,仅凭肉身速度与一股狠劲,瞬间冲至穆子身前,玄煞剑都未及出鞘,便以剑鞘格开了那致命的利刃! “熙然!”穆子看到她,眼中迸发出希望,随即又被更大的担忧取代,“你快走!别管我!” “走?晚了!”为首黑影冷笑一声,手势一变,其余影阁杀手瞬间结阵,道道阴损刁钻的攻击如同暗夜中的毒牙,从四面八方袭向高熙然! 高熙然刚刚强行出关,气息未稳,又要分心护住身后的穆子,顿时陷入被动!剑鞘挥舞,格挡开大部分攻击,但一道淬毒的匕首如同鬼影般,从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突破了她的防御—— “噗嗤!” 匕首深深刺入了她的右腹!剧痛传来,毒素瞬间蔓延,让她动作一滞! “熙然!!”穆子目眦欲裂。 就在影阁杀手欲趁机下死手之际,整个山谷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一股滔天的、蕴含着无尽怒火与杀意的妖异威压,如同九天玄冰轰然降临! “敢伤她……你们,都该死!” 赤漪的身影在漫天飘落的血色冰晶中显现,红瞳之中燃烧着前所未有的暴怒与……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心疼!她甚至没看那些影阁杀手,目光第一时间锁定了高熙然腹部的伤口,那刺目的红色让她周身的杀气几乎凝成实质! 她玉手一挥,无数道血色冰晶如同疾风骤雨,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射向所有影阁杀手! “嘭!嘭!嘭!” 实力稍弱的影阁杀手瞬间被冰晶穿透、冻结、继而粉碎!为首那黑影骇然失色,疯狂祭出数件保命法宝,在血色冰晶的狂轰滥炸下狼狈不堪,法宝接连破碎! “撤!”他嘶吼一声,捏碎了一枚珍贵的破空符箓,一道空间波动裹挟着残余的两三名手下,险之又险地遁走,连同穆子消失在原地。 赤漪没有去追,她瞬间出现在高熙然身边,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看着那不断渗出黑血的伤口,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立刻运起精纯的妖力,为她逼出毒素,愈合伤口。动作轻柔得与方才的杀神判若两人。 “谁让你强行出关的!不要命了吗?!”赤漪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后怕,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焦灼。 高熙然脸色苍白,却推开她的手,看向惊魂未定的穆子:“我没事……。” 赤漪看着她这副模样,红瞳中情绪翻涌,最终化为一声复杂的叹息。她清楚,穆子是高熙然的软肋,亦是她的逆鳞。 “影阁……竟敢动我的人。”赤漪的声音冰冷刺骨,“他们既然找死,我便成全他们!” 通过搜魂一名来不及遁走的影阁杀手残魂,赤漪迅速锁定了一个影阁位于三千里外黑沼泽中的分殿位置。 没有丝毫犹豫,待高熙然伤势稍稳,两人便直扑黑沼泽影阁分殿! 分殿隐藏在一片毒瘴弥漫的沼泽深处,机关重重。赤漪与高熙然如同杀神降临,一路摧枯拉朽,剑光与妖法纵横,所过之处,影阁杀手非死即伤 就在两队人马交错,阵眼处的能量丝线出现短暂紊乱的刹那—— “就是现在!”赤漪低喝一声,指尖弹出数道赤色妖力,精准地打在几处阵眼的薄弱点上。 “嗤……” 那些赤色妖力如同滚烫的烙铁,瞬间让阵眼处的黑色晶石黯淡了一瞬,蚀灵阵的光芒也随之出现了一丝明显的波动,一道微小的缝隙在阵法光幕上一闪而逝。 “走!” 高熙然与赤漪对视一眼,身形同时化作两道流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过了那道转瞬即逝的缝隙,进入了锁魂楼的范围之内。 刚一进入,一股阴冷、压抑的气息便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一种特殊的、能侵蚀灵力的气息,正是蚀灵阵的影响,只是因为赤漪之前的干扰,此刻影响已减弱了许多。 “穆子应该被关在地下三层的囚牢区。”赤漪低声道,“我去引开守卫,你趁机救人。记住,速去速回,蚀灵阵的干扰只是暂时的,一旦被他们发现阵法有失,我们会立刻陷入重围。” “小心。”高熙然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话语,身影一晃,便如同融入阴影般,朝着锁魂楼内部潜行而去。 赤漪看着她消失的背影,红瞳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随即也身形一动,化作一道赤色闪电,朝着锁魂楼的另一侧冲去,同时释放出一股不算太强、却极具挑衅意味的妖气。 “有入侵者!” “在东边!” “是妖物!拦住她!” 锁魂楼内瞬间响起了惊呼和呵斥声,无数道黑影朝着赤漪所在的方向涌去,原本森严的守卫,瞬间出现了空档。 高熙然抓住这个机会,如同鬼魅般穿梭在锁魂楼的走廊内。走廊两侧的墙壁上挂着诡异的骷髅头灯笼,散发着幽幽绿光,照亮了地上偶尔可见的暗红色血迹,气氛阴森可怖。 她避开几队闻声赶来的守卫,凭借着星核赋予的敏锐感知,精准地找到了通往地下三层的阶梯。 阶梯陡峭而湿滑,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腐朽气息。越往下走,蚀灵阵的影响便越强,高熙然能感觉到体内的灵力和星核之力都受到了一丝压制,运转变得滞涩起来。 但她没有在意这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穆子,带他离开! 地下三层是一片巨大的囚牢区,数十间牢房整齐排列,牢房的栏杆由一种不知名的黑色金属打造,上面刻满了符文,散发出压制修为的气息。 许多牢房内都关着人,有修士,有妖物,甚至还有一些气息微弱的凡人,他们大多神情麻木,眼神空洞,显然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高熙然的心沉了下去,目光飞快地扫过每一间牢房,寻找着穆子的身影。 终于,在最角落的一间牢房里,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穆子被关在里面,身上有些尘土,衣衫也划破了几道口子,脸上带着惊恐和疲惫,但眼神还算清明,只是显得有些憔悴。他似乎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正不安地望着牢门外。 “穆子!”高熙然低唤一声,快步走到牢房前。 “熙然?!”穆子听到声音,猛地抬头,看到牢房外的高熙然,眼中瞬间爆发出惊喜和难以置信的光芒,“你怎么来了?这里好危险!你快走!” 他虽然害怕,但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让高熙然离开。 高熙然心中一暖,压下翻涌的情绪,沉声道:“我来救你出去。退后一些!” 穆子连忙后退几步。 高熙然不再犹豫,玄煞剑出鞘,幽暗的剑光一闪,带着星核的寂灭之力,狠狠斩在黑色的栏杆上! “铛!”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响起,栏杆上迸射出耀眼的火花,上面的符文剧烈闪烁,竟被斩出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这栏杆的材质远超高熙然的预料,竟能硬抗她蕴含星核之力的一剑!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呵斥声:“有人闯到囚牢区了!” 高熙然眼神一凛,没有丝毫犹豫,玄煞剑再次挥出,这一次,她将体内的星核之力催动到了极致,幽暗的剑罡凝聚成一点,如同星辰陨落,再次斩在那道裂痕上! “咔嚓!” 这一次,栏杆终于不堪重负,断裂开来! “快走!”高熙然一把抓住冲出牢房的穆子,将他护在身后,玄煞剑横握,警惕地看向走廊尽头。 几道黑影已经冲了过来,为首一人气息强横,竟已达到化神中期,手中握着一柄布满倒刺的长鞭,眼神阴鸷地盯着高熙然:“抓住她!首领要活的!” 高熙然眼神冰冷,没有废话,玄煞剑一挥,一道凝练的剑罡朝着几人斩去!同时拉着穆子,转身朝着阶梯方向冲去! “想跑?没那么容易!”化神中期的黑影冷笑一声,长鞭挥舞,化作一道黑色的毒蟒,迎向剑罡,同时身形如电,追了上来! 身后,更多的黑影从四面八方涌来,将退路堵死! 高熙然心中暗道不好,锁魂楼的反应比预想中更快!她护着穆子,行动受限,想要突围,绝非易事! 就在这危急关头,一道赤色的妖力如同火龙般从上方席卷而来,瞬间将追来的数道黑影吞噬! “你的对手,是我。”赤漪的身影出现在阶梯上方,红瞳冰冷地看着那名化神中期的黑影,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 “赤漪!”高熙然又惊又喜。 “别愣着,走!”赤漪头也不回地喝道,同时赤色妖力暴涨,与那名化神中期的黑影战在一处! 高熙然不再犹豫,拉着穆子,借着赤漪拖延的时机,冲上阶梯,朝着锁魂楼外冲去! 不经意间,一道清冽的剑光如同九天银河倾泻,自侧方突兀地加入战团,精准地挡住了影阁长老偷袭高熙然的一击! 持剑者是一名身着淡紫色劲装的女子,容颜清丽,眉宇间带着一股英气与坚韧,其功法路数,竟隐隐有着琼霞城的影子! “琼霞城,莫璎!”女子持剑而立,目光扫过高熙然和赤漪,眼中带着复杂的情绪,“我并非与影阁一路,只是追踪他们至此,寻找我失踪的师弟。看来……我们的目标,暂时一致。” 高熙然看向莫璎,此人气息正派,修为不俗,且在方才确实出手相助。 赤漪红瞳微眯,打量了莫璎片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琼霞城的漏网之鱼?有意思。也罢,多个人,多份力,先解决了这群藏头露尾的老鼠再说!” 有了莫璎的加入,三人联手,战力倍增。那影阁长老虽强,却也难敌三方夹击,最终被赤漪一记血狐爪撕碎了护体罡气,高熙然紧随其后的玄煞剑刺穿其丹田,莫璎的剑罡则斩灭其逃遁的元神! 捣毁分殿,救出被关押的数名修士(其中包括莫璎的师弟),一番交谈之下,高熙然得知莫璎乃是琼霞城内少数坚持调查凌千绝和厉星魂一脉真相、且未参与对她追杀的派系弟子。琼霞城大乱后,她这一脉遭受清洗,她带着部分忠心师弟师妹逃出,一直在暗中调查并积蓄力量,寻找复仇的机会。 共同的敌人(影阁及其背后可能牵扯的势力),相似的遭遇(都与琼霞城旧势力有仇),让三人暂时达成了同盟。 望着眼前破碎的影阁分殿,以及身边新结识的盟友莫璎,高熙然知道,她的复仇之路,不再孤单。而赤漪站在她身侧,红瞳深处是对影阁的冰冷杀意,以及对高熙然那无法忽视的、愈发强烈的守护欲。 高熙然不再犹豫,拉着穆子,借着赤漪拖延的时机,冲上阶梯,朝着锁魂楼外冲去! 但更多的守卫已经被惊动,源源不断地涌来,高熙然一边护着穆子,一边挥剑斩敌,虽然凭借着星核之力和玄煞剑的锋利,斩杀了不少低阶守卫,但想要冲出重围,依旧困难重重。 她身上已经添了几道伤口,都是为了护住穆子而被敌人的攻击擦到,蚀灵阵的影响也让她的力量消耗极快,气息开始有些紊乱。 “熙然,你放开我吧,别管我了!”穆子看着高熙然为了保护自己而受伤,眼中满是痛苦和自责。 “闭嘴!”高熙然厉声喝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有我在,谁也别想伤你!” 就在这时,前方的通道突然炸开,一道强横的气息扑面而来,一名身着黑色长袍、面容枯槁的老者出现在那里,他的目光如同鹰隼般落在高熙然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高熙然?果然是你!星兽本源在你身上,很好,很好!” 此人的气息,竟已达到化神后期,比之前的厉星魂还要强横几分! 高熙然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前有强敌,后有追兵,她和穆子,似乎已陷入绝境。 她将穆子紧紧护在身后,玄煞剑遥指老者,眼中没有丝毫退缩,只有冰冷的战意。 就算是死,她也要护着穆子,杀出一条血路! 新的队伍,踏上新的征途。复仇的火焰,必将燃遍所有仇恨…… 第16章 《戮影同契》 玄煞剑的幽暗光芒在狭窄的通道中炸开,高熙然将星核之力催至极限,剑招愈发凌厉,每一剑都裹挟着星辰寂灭的寒意,逼得那化神后期的老者连连后退。但她护着穆子,终究束手束脚,老者的攻势如同狂风暴雨,黑色的灵力化作利爪、毒蟒,不断撕裂她的防御,身上的伤口在蚀灵阵的侵蚀下,愈合速度越来越慢。 “熙然!”穆子看着她肩头又添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声音都在发颤。 高熙然咬牙未语,玄煞剑横劈,逼退老者,正欲再进,却见老者眼中闪过阴狠,竟不顾自身防御,悍然拍出一掌,目标直指她身后的穆子! “卑鄙!”高熙然心头一紧,想也不想便回身用后背硬接了这一掌! “噗——”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高熙然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身前的衣襟。但她死死护住穆子,未有半分松动。 老者见状狞笑:“抓住你的软肋,看你如何挣扎!”说着便要再下杀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两道身影如同惊雷般从上方掠下! “老鬼休得猖狂!”赤漪的红瞳燃着怒火,赤色妖力化作巨大的狐爪,带着撕裂空间的气势拍向老者后心。 另一侧,莫璎的紫色剑光如同流萤穿梭,精准地刺向老者周身破绽,逼得他不得不回掌自保。 “又是你们两个!”老者被前后夹击,顿时手忙脚乱,之前的从容荡然无存。 “快走!”赤漪头也不回地对高熙然喝道,赤色妖力织成一道屏障,暂时挡住了周围涌来的守卫。 高熙然知道此刻不是逞强的时候,她擦去唇边血迹,对莫璎点了点头,扶着穆子,借着两人牵制的空档,再次冲向阶梯顶端。这一次,莫璎的师弟已带着几名获救的修士在上方接应,合力清理了残余的守卫,为他们打开了通路。 四人汇合后,赤漪与莫璎对视一眼,同时爆发最强攻势,逼退那化神后期的老者,随即不再恋战,转身跟上高熙然的脚步。赤漪指尖弹出数道赤色符文,落在锁魂楼的承重柱上,符文炸裂,整座楼阁开始剧烈摇晃,碎石簌簌落下,暂时阻断了追兵。 “蚀灵阵的反噬要来了,快走!”赤漪拉起气息不稳的高熙然,莫璎则护着穆子和师弟,一行人循着来时的路线,在锁魂楼彻底崩塌前,终于冲出了那片瘴气弥漫的山谷。 直到远离断魂崖百里之外,确认无人追来,众人才在一处隐蔽的山坳里停下喘息。 高熙然靠在石壁上,脸色苍白如纸,后背的掌伤和肩头的剑伤在灵力运转时传来阵阵剧痛。赤漪立刻上前,指尖凝聚起精纯的妖力,小心翼翼地探入她体内,梳理紊乱的气息,压制蚀灵阵残留的侵蚀之力。 “逞能的蠢货。”赤漪的声音带着嗔怪,动作却轻柔得不像话,指尖拂过她渗血的伤口时,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高熙然闭上眼,没有反驳。若重来一次,她依旧会护住穆子。 莫璎在一旁安顿好师弟,见高熙然伤势不轻,也取出一瓶疗伤丹药递过来:“这是‘清灵玉露丸’,对灵力反噬有些效用,你先服下。” 高熙然接过丹药,低声道了句“多谢”,便和水吞下。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凉的灵力缓缓散开,虽未能立刻痊愈,却让体内的灼痛感减轻了不少。 稍作休整后,赤漪祭出一道空间裂隙:“回幽篁涧再疗伤,那里最安全。” 众人没有异议,依次踏入裂隙。再次睁眼时,已置身于幽篁涧那片熟悉的玄晶洞天中。 寒玉玄晶榻散发的凉意让高熙然精神一振,她被赤漪扶到榻上躺好,穆子连忙取来干净的布条,想为她擦拭伤口,却被赤漪拦住:“让她先调息,我来处理。” 赤漪取出一枚赤色的晶石,将其碾碎成粉,混入自身妖力,轻轻涂抹在高熙然的伤口上。晶石粉末接触到伤口,竟泛起淡淡的红光,疼痛瞬间减轻,伤口处还传来丝丝暖意,连蚀灵阵的侵蚀感都消退了不少。 莫璎在一旁安顿好师弟,见赤漪处理伤口的手法颇为精妙,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并未多问,只是取了些伤药,找了处僻静的角落,开始为自己和师弟疗伤。 幽篁涧再次陷入静谧,只有灵力流动的细微声响。高熙然在寒玉榻的滋养和赤漪的照料下,气息渐渐平稳,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极沉,再次醒来时,已是三日后。 体内的伤势好了大半,星核依旧在缓缓运转,滋养着受损的经脉。赤漪正坐在晶座上闭目养神,穆子则在不远处的石桌上,小心翼翼地为她晾晒着采摘来的草药——那是他从山谷带来的,虽对修士的伤势作用不大,却是他能做的唯一的事。 “醒了?”赤漪睁开眼,红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感觉如何?” “好多了。”高熙然坐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除了还有些乏力,已无大碍。 这时,莫璎走了过来,她的伤势也已痊愈,眉宇间的英气更显:“道友恢复得不错。” 高熙然点了点头,看向她:“此次多谢莫道友援手。” “举手之劳。”莫璎摇头,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复杂,“说起来,我与道友虽立场不同,却也算同出琼霞城。只是……”她顿了顿,语气沉了下去,“如今的琼霞城,早已不是当年的模样了。” 高熙然沉默。她知道莫璎想说什么。 莫璎在一旁坐下,看着洞顶的玄晶,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回忆的怅然:“我入门时,琼霞城还不是凌千绝主事。那时的宗门虽也有派系之争,却从未像后来这般扭曲。凌千绝上位后,厉星魂一脉便越发猖狂,他们打着‘为宗门寻获上古传承’的幌子,暗中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恐怕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压抑的愤怒:“我师尊察觉到厉星魂窃取星兽本源的事,想要上报宗门,却被凌千绝压了下来。后来……师尊在一次‘秘境探索’中‘意外’陨落,我知道,那是厉星魂和凌千绝的手笔。” 穆子在一旁听得愣住,他虽知道高熙然与琼霞城有仇,却不知其中还有这般隐情。 “我师弟那时年幼,被他们视作眼中钉,若非我拼死将他送走,恐怕也早已……”莫璎攥紧了拳,指节泛白,“这些年,我一直在暗中调查,收集他们勾结的证据,可厉星魂行事缜密,凌千绝又在明面上遮掩,始终没能找到确凿的把柄。直到你在琼霞城大闹一场,毁了陨星池,杀了厉星魂,我才看到一丝希望。” 她看向高熙然,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厉星魂虽死,但凌千绝的势力还在,那些与他们同流合污的长老也还在。他们窃居宗门高位,踩着无数人的尸骨享受荣光,这笔账,不能就这么算了。” 高熙然看着她,莫璎的眼神,让她想起了自己当年被诬陷时的不甘与愤怒。她们的仇人或许不尽相同,却都指向琼霞城那腐朽的根基——凌千绝与厉星魂背后的势力,那些隐藏在光鲜外表下的肮脏与罪恶。 “你想怎么做?”高熙然问道,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共鸣。 “我要回去。”莫璎的语气斩钉截铁,“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真相,让凌千绝和那些蛀虫付出代价,还琼霞城一个清明,告慰我师尊和所有枉死之人的亡灵。”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看向高熙然,“但我势单力薄,仅凭我和师弟,难成大事。你毁了陨星池,杀了厉星魂,早已是他们的眼中钉,我们的敌人,本质上是一样的。”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郑重:“道友,我愿加入你的队伍,与你一同面对琼霞城的旧势力,还有那虎视眈眈的影阁。只要能复仇,能还逝者公道,莫璎愿听你差遣。” 高熙然沉默片刻,目光扫过莫璎坚定的脸庞,又看向一旁默默为她整理草药的穆子,最后落在赤漪身上。赤漪的红瞳中没有反对,反而带着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 她缓缓点头,玄煞剑在身侧微微震颤,仿佛在呼应着她的决定:“好。你的仇,也是我的仇。要清算的账,我们一起去算。” 莫璎眼中瞬间迸发出光亮,她郑重地对高熙然拱手:“多谢道友!” 幽篁涧的玄晶折射着微光,落在四人身上。曾经各有立场的人,因共同的仇恨与信念,在此刻真正凝聚成一股力量。窗外的风穿过竹林,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低语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复仇的路还很长,影阁的威胁未消,琼霞城的暗涌仍在,但这一次,高熙然知道,她不再是孤身一人。 第17章 《暗流初现》 幽篁涧内,新的同盟已然结成。高熙然、赤漪、莫璎三人围坐在玄晶石桌旁,穆子安静地在不远处整理着药草,偶尔担忧地望向这边。 “影阁此次损失一个分殿,绝不会善罢甘休。”莫璎率先打破沉默,指尖在桌面上勾勒出简陋的地图,“据我此前调查,影阁势力盘根错节,除了黑沼泽这处,在北境雪原和南荒古漠可能还有据点,甚至……可能与某些修真大派有暗中往来。” 赤漪慵懒地支着下颌,红瞳中却锐光闪动:“一群藏头露尾的鼠辈,若敢再来,杀了便是。”她话语轻松,但高熙然能感觉到,她暗中已在幽篁涧外围又布下了几重隐秘的警戒阵法。 “他们此次目标明确,是针对我而来。”高熙然抚过玄煞剑冰冷的剑身,感受着星核平稳的搏动,“厉星魂已死,他们为何还对星兽传承如此执着?除非……他们背后还有人,对星兽之力了解甚深,甚至知道如何利用。” 她回想起厉星魂临死前的话——“你以为你体内的‘礼物’是谁送的?”这背后似乎还有一只更大的黑手。 “或许,我们该主动出击。”高熙然抬起眼,目光扫过莫璎和赤漪,“与其等他们找上门,不如我们去找他们。莫璎,你可知影阁其他据点的具体位置?” 莫璎沉吟片刻:“北境雪原的据点位置较为确定,在南荒古漠的只是怀疑。不过……我们刚经历一场恶战,是否需要先休整,从长计议?” “疗伤期间,正好可以规划路线。”赤漪忽然开口,指尖弹出一缕赤芒,在空中化作一幅更加精细的灵力地图,“北境雪原……那里环境恶劣,却盛产几种独特的冰属性灵材,对我恢复旧伤有些用处。”她说的轻描淡写,但高熙然注意到,她提到“旧伤”时,红瞳深处闪过一丝极淡的阴霾。 赤漪……身上有旧伤?高熙然心中微动,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赤漪提及自身状态。 “既然如此,我们下一步便去北境。”高熙然做出决定,“一方面探查影阁,一方面……”她看向赤漪,“寻找你所需的灵材。” 赤漪与她对视,嘴角勾起一抹真实的、不带戏谑的弧度:“还算有点良心。” 计划既定,接下来的几日,众人便在幽篁涧内潜心修炼、疗伤、准备。高熙然在寒玉玄晶榻上进一步稳固星核,尝试将星辰寂灭之意更圆融地融入剑招。莫璎则指导她师弟修炼,同时整理着关于琼霞城和影阁的所有情报。赤漪时而指点高熙然一二,时而外出片刻,不知去布置什么。 穆子则默默承担起了照料众人起居的琐事,他将山谷里带来的草药细心分类,熬制了一些固本培元的汤药。他虽然无法参与战斗,却用自己的方式支持着大家。 七日后,众人状态基本恢复至巅峰。 赤漪再次开启空间裂隙,目标直指——北境雪原。 穿过裂隙,刺骨的寒风裹挟着冰雪扑面而来。放眼望去,天地间一片苍茫,银装素裹,连绵的雪山如同沉睡的巨兽,寂静中蕴藏着未知的危险。 根据莫璎的情报和赤漪地图的指引,影阁的据点隐藏在一座名为“寒寂峰”的雪山腹地。 众人收敛气息,在深及膝盖的积雪中艰难前行。越是靠近寒寂峰,周围的灵气越发紊乱,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若有若无的、与锁魂楼相似的阴冷气息。 “前方有阵法波动。”赤漪忽然停下脚步,红瞳微眯,“很隐蔽,若非同源之力,几乎难以察觉。” 高熙然凝神感应,果然在风雪呼啸的间隙,捕捉到一丝极淡的空间扭曲感。影阁在此地的防备,比黑沼泽更加森严。 “硬闯还是智取?”莫璎握紧了手中的剑。 赤漪观察片刻,冷笑:“阵法虽妙,却有处节点借助了地底寒脉之力,不够稳定。”她指尖凝聚起一点极寒的赤色妖力,“我扰乱寒脉,制造小型雪崩,你们趁阵法波动时潜入。记住,速战速决,找到线索即刻撤离。” 高熙然与莫璎点头。 赤漪飞身掠至一旁的山脊,双手结印,周身妖力与脚下雪山产生共鸣。片刻后,她猛地将妖力打入山体! “轰隆隆——!” 远处传来沉闷的巨响,山峰上的积雪开始松动,最终化作滔天白浪,朝着寒寂峰方向奔涌而下!自然之威,撼天动地! 与此同时,高熙然和莫璎清晰地感觉到,前方那隐蔽的阵法光幕剧烈地闪烁、扭曲起来! “就是现在!” 两人身影如电,趁着阵法出现破绽的刹那,化作两道流光,悄无声息地遁入了寒寂峰腹地…… 雪崩的轰鸣声在外界回荡,而雪山内部,一场新的暗战,才刚刚开始。高熙然能感觉到,怀中的玄煞剑正发出微弱的嗡鸣,似乎感应到了此地某种同源,却又截然不同的气息。 寒寂峰腹地并非想象中那般空旷,而是被开凿出了纵横交错的冰窟通道。冰壁光滑如镜,隐约能映照出人影,空气中的阴冷气息比外面浓郁了数倍,仿佛连灵力流动都被冻结了几分。 高熙然与莫璎并肩而行,脚步踏在冰面上,未发出丝毫声响。两人都运转起灵力护住周身,抵御着刺骨的寒意,同时放出神识,小心翼翼地探查着四周。 “这冰窟的开凿手法很奇特,像是用某种腐蚀性的阴寒之力硬生生侵蚀出来的。”莫璎凑近冰壁,指尖轻触,一丝灵力探入后迅速收回,眉头微蹙,“而且冰里似乎残留着微弱的魂魄波动,和锁魂楼那些被禁锢的魂魄气息很像。” 高熙然心中一凛。锁魂楼、影阁……这两者之间的联系似乎比他们想象的更紧密。厉星魂曾说星核是“礼物”,难道这背后牵扯的,不仅仅是影阁,还有那个神秘的锁魂楼? 就在这时,前方通道拐角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两人对视一眼,瞬间隐入冰壁的阴影之中,收敛了所有气息。 一队身着黑色劲装的影阁弟子从拐角处走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肃杀之气,腰间佩着制式统一的短刃。为首一人气息最强,已达金丹后期,他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低声道:“加强戒备,主使说了,最近可能有‘客人’来拜访。” “是!”其余弟子齐声应道,脚步不停,朝着更深的冰窟走去。 待他们走远,高熙然和莫璎才从阴影中现身。 “主使?看来这据点里还有地位不低的人物。”莫璎低声道,“我们得小心些,尽量别打草惊蛇。” 高熙然点头,玄煞剑在鞘中轻轻震动,似乎在提醒她什么。她顺着剑鸣的方向望去,只见前方通道尽头,隐约有一道更加深邃的石门,石门上刻着繁复的黑色符文,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那里应该就是核心区域了。”高熙然压低声音,“我们绕开巡逻的人,从侧面过去。” 莫璎没有异议。两人如同两道鬼魅,在冰窟通道中穿梭,遇到巡逻弟子便及时隐匿,凭借着精妙的身法和对气息的完美控制,一路有惊无险地靠近了那道石门。 石门紧闭,上面的黑色符文流转不定,形成一道坚固的禁制。高熙然仔细观察片刻,发现这些符文与她之前在黑沼泽分殿见过的阵法符文有几分相似,但更加复杂,隐隐透着一股吞噬灵力的诡异特性。 “这禁制不简单,强行破解会引发巨大动静。”莫璎沉声道,“我曾在古籍中见过类似的‘噬魂禁’,以生灵魂魄为引,一旦触碰,会被其反噬,吸食修为。” 高熙然指尖凝聚起一缕星辰之力,小心翼翼地探向符文。刚一接触,那符文便猛地亮起,一股阴冷的吸力传来,仿佛要将她的星辰之力彻底吞噬。她心中一凛,迅速收回灵力,眼神凝重:“确实棘手,而且这禁制的能量源似乎与整个寒寂峰的地脉相连,想要悄无声息地破开,很难。” 就在两人思索对策时,石门内忽然传来一阵压抑的对话声,虽然模糊不清,但隐约能分辨出几个关键词。 “……锁魂楼那边……祭品……快集齐了……” “……主使大人说……只要完成这最后一步……就能开启‘通道’……” “……那高熙然……真的会来吗?她体内的星核……可是关键……” 高熙然和莫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锁魂楼、祭品、通道、星核……这些词汇串联在一起,似乎指向一个极其可怕的阴谋。 “必须进去看看。”高熙然眼神坚定,“无论他们要做什么,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她深吸一口气,将玄煞剑缓缓拔出。剑身嗡鸣,星辰寂灭之意弥漫开来,与石门上的噬魂禁符文产生了奇妙的对抗。那些黑色符文仿佛感受到了威胁,流转速度陡然加快,散发出的阴冷气息也更加浓烈。 “我用星辰之力牵制禁制,莫璎,你寻找到禁制的薄弱点,用你的‘破妄剑’试试。”高熙然沉声道。 莫璎点头,握紧了手中的长剑。那剑身通体莹白,隐约有流光闪动,正是她赖以成名的破妄剑,专破各种虚妄禁制。 高熙然不再犹豫,玄煞剑上星光大盛,一道凝练的星辰剑气斩出,并非直接攻击石门,而是精准地落在了噬魂禁符文流转的节点上。星辰之力至阳至刚,与噬魂禁的阴寒之力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符文光芒剧烈闪烁,明显出现了一丝紊乱。 “就是现在!”高熙然低喝。 莫璎身形一动,破妄剑带着一道锐利的白光,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刺向符文紊乱处。只听“咔嚓”一声轻响,那处符文如同破碎的琉璃,瞬间黯淡下去。 噬魂禁出现了一个微小的缺口! “走!” 两人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身形一闪,从缺口处钻入了石门之后。 石门内是一间巨大的冰殿,殿中央矗立着一座高达十丈的黑色祭坛,祭坛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血色符文,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和怨气。数十根黑色锁链从祭坛顶端延伸而出,锁链的另一端,捆缚着数十个气息奄奄的修士,他们双目空洞,生机正在快速流逝,显然就是刚才对话中提到的“祭品”。 而在祭坛前方,站着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身影,他背对着石门,身形高瘦,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修为竟已达到元婴中期! 听到石门开启的动静,那黑袍人缓缓转过身来。他脸上戴着一张银色的面具,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一双冰冷刺骨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高熙然和莫璎。 “看来,‘客人’比预想中来得更早。”黑袍人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高熙然,果然是你。” 高熙然心中一沉,“对…” 第18章 《锁魂西域》 星核在体内急速运转,星辰之力如潮水般涌向四肢百骸,玄煞剑嗡鸣作响,剑身上星光流转,与她眼中的警惕交相辉映。 “你是谁?为何认得我?”高熙然冷声发问,同时暗中戒备。元婴中期的修为,比黑沼泽分殿的厉星魂高出太多,此人绝非易与之辈。 黑袍人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那笑声在空旷的冰殿中回荡,带着说不出的诡异:“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体内的星核,是我等期盼已久的‘钥匙’。” “钥匙?”高熙然皱眉,“你们到底想做什么?这些祭品,还有你说的‘通道’,与星核有何关联?” “等你成为祭坛的一部分,自然会明白。”黑袍人语气冰冷,缓缓抬起右手。随着他的动作,祭坛上的血色符文骤然亮起,捆缚着祭品的黑色锁链开始收紧,那些气息奄奄的修士发出痛苦的呻吟,生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祭坛吞噬,转化为精纯的阴煞之力,注入黑袍人体内。 “住手!”莫璎怒喝一声,破妄剑白光暴涨,身形如电般冲向黑袍人。她最见不得这般残害同道的行径,剑招凌厉,直指黑袍人眉心。 黑袍人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左手随意一挥,一股磅礴的阴煞之力化作黑色巨掌,迎着破妄剑拍去。 “嘭!” 一声巨响,莫璎只觉一股巨力传来,震得她手臂发麻,破妄剑险些脱手,身形连连后退,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元婴中期与金丹后期之间的差距,如同天堑。 “莫璎!”高熙然心头一紧,不敢怠慢,玄煞剑挽起一团璀璨的星芒,施展出“星辰寂灭”的剑招。刹那间,无数道细碎的星光如同流星雨般射向黑袍人,每一道星光都蕴含着破灭万物的死寂之意。 黑袍人眼神微凝,显然没想到高熙然的剑招竟有如此威力。他不再大意,周身阴煞之力澎湃而出,在身前凝聚成一面黑色的盾牌。 “叮叮当当!” 星光撞击在黑盾上,发出密集的脆响,虽未能破开盾牌,却也让黑盾剧烈震颤,上面浮现出一道道细密的裂纹。 “有点意思。”黑袍人语气中多了几分凝重,“难怪主上如此看重你,这星兽传承,果然不凡。” 他话音刚落,猛地一跺脚,整个冰殿剧烈摇晃起来。祭坛上的血色符文光芒大盛,数十道血色丝线从符文上射出,如同毒蛇般缠向高熙然。 这些血色丝线蕴含着浓郁的怨气和腐蚀之力,所过之处,连坚硬的冰面都被蚀出一道道痕迹。高熙然脚踏星步,身形在血色丝线的缝隙中灵活穿梭,玄煞剑不断挥出,斩断袭来的丝线。 但丝线源源不断,仿佛无穷无尽,渐渐将她的活动范围压缩。 “高熙然,别挣扎了。”黑袍人声音冰冷,“这‘血祭大阵’以百余名修士的生魂为引,配合寒寂峰的阴寒地脉,专为你体内的星核所设。你越是反抗,星核与大阵的共鸣就越强,最终只会加速自己的陨落。” 高熙然心中一凛,果然如此!她能感觉到,体内的星核确实在与祭坛上的符文产生一种莫名的联系,仿佛有一股力量要将星核从她体内剥离。 “休想!”高熙然咬紧牙关,将星辰寂灭之意催动到极致,玄煞剑上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一剑斩出,星芒汇聚成一道巨大的剑虹,硬生生将漫天血色丝线撕裂出一道缺口。 就在这时,冰殿之外忽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紧接着是剧烈的能量碰撞声,整座寒寂峰都在摇晃。 黑袍人脸色微变:“外面怎么回事?” 高熙然心中一动,是赤漪!赤漪显然察觉到了里面的动静,开始动手吸引注意力。 “机会!”莫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她强忍着伤势,双手快速结印,破妄剑上浮现出复杂的符文,“高熙然,我牵制住他的阴煞之力,你用星核之力攻击祭坛核心!这大阵的力量来源是祭坛!” 高熙然立刻会意,星核在体内疯狂运转,将星辰之力凝聚到极致。 莫璎一声清喝,破妄剑化作一道流光,直刺黑袍人周身的阴煞之力。破妄剑专破虚妄,对阴煞之力有着天生的克制,只见那黑色的阴煞之力如同冰雪遇阳,迅速消融。 黑袍人怒哼一声,不得不分出更多精力应对莫璎的攻击,周身的防御出现了一丝破绽。 “就是现在!” 高熙然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将凝聚到极致的星辰之力全部灌入玄煞剑,纵身跃起,一剑朝着祭坛顶端斩下! “星辰——破!” 璀璨的星光如同骄阳般爆发,一道贯穿天地的剑虹撕裂长空,重重地轰击在祭坛核心! “轰隆!” 祭坛剧烈爆炸,血色符文瞬间黯淡,黑色锁链寸寸断裂,那些残存的祭品虽然依旧虚弱,却摆脱了束缚,眼中恢复了一丝清明。 黑袍人被爆炸的冲击波震得连连后退,脸上的银色面具出现了一道裂痕,他看着崩塌的祭坛,眼中闪过一丝惊怒:“找死!” 他不再留手,周身阴煞之力狂暴涌动,竟隐隐有突破元婴中期的迹象,一股恐怖的威压笼罩整个冰殿,高熙然和莫璎顿时感到呼吸困难。 “撤!”高熙然知道此刻绝不能恋战,拉起受伤的莫璎,转身就向石门冲去。 黑袍人岂会放过她们,身影一闪,便挡在了石门之前,手中凝聚起一团漆黑如墨的能量球,散发出毁灭般的气息:“既然来了,就留下吧!” 能量球呼啸着砸向高熙然和莫璎,避无可避!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赤色流光如同闪电般从石门缝隙中射入,精准地撞上了黑色能量球。 “嘭!” 两股恐怖的能量碰撞,爆发出毁灭性的力量,整个冰殿瞬间崩塌! “快走!”赤漪的声音传来,她的身影出现在高熙然身边,拉起两人,不顾漫天坠落的冰块,硬生生撕开一道空间裂隙,钻了进去。 黑袍人被能量余波震退,看着消失在空间裂隙中的三人,眼中杀意沸腾,他猛地一拳砸在残存的冰柱上,冰柱瞬间化为齑粉。 “高熙然……锁魂楼不会放过你的!”沙哑的声音在崩塌的冰殿中回荡,带着无尽的怨毒。 …… 空间裂隙闭合,刺骨的寒风再次袭来。高熙然、莫璎和赤漪出现在寒寂峰之外数十里的一处雪原上。 三人皆是一阵气血翻涌,刚才那黑袍人的攻击威力实在太过恐怖。莫璎伤势加重,脸色苍白,赤漪也微微喘息,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迹——刚才硬接黑袍人一击,她也受了些轻伤。 “那黑袍人是谁?实力竟如此恐怖。”莫璎捂着胸口,艰难地说道。 赤漪擦拭掉嘴角的血迹,红瞳中闪过一丝凝重:“他身上的气息,与锁魂楼深处那股沉睡的力量有些相似,恐怕是锁魂楼的高层人物。” 高熙然心中沉甸甸的。锁魂楼的势力,比她们想象的还要庞大,连元婴中期的修士都只是其中一员。而且,对方明确说了星核是“钥匙”,与“通道”有关,这背后隐藏的阴谋,似乎比影阁的威胁更加可怕。 “我们得尽快弄清楚锁魂楼的目的。”高熙然沉声道,“还有,他们说的‘通道’,到底通向哪里?” 就在这时,莫璎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简,脸色微变:“是我师弟传来的消息……琼霞城,出事了!” 高熙然和赤漪同时看向她,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莫璎快速浏览完玉简内容,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影阁联合了几个依附于锁魂楼的邪修势力,突然对琼霞城发动了攻击,城中防御岌岌可危,我师父……他老人家为了掩护弟子撤退,被围攻重伤!” 琼霞城!那是莫璎的师门所在,也是她们之前计划中可能停留的地方。 “我们回去!”高熙然当机立断,眼神坚定,“无论如何,不能让琼霞城落入他们手中!” 赤漪点头,红瞳中杀意涌动:“正好,刚才没打过瘾,就拿那些杂碎泄泄火!” 三人不再犹豫,赤漪再次开启空间裂隙,目标——琼霞城! 裂隙的另一端,等待她们的,将是一场更加残酷的战争。而高熙然隐隐有种预感,琼霞城的危机,或许只是锁魂楼庞大阴谋中的一环,她们即将面对的,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巨大漩涡。 空间裂隙的另一端,是弥漫着硝烟与血腥的琼霞城上空。 原本灵秀雅致的城池此刻已不复往日模样,城墙多处崩塌,断壁残垣间火光熊熊,修士们的嘶吼、法宝的碰撞声交织成一片混乱。数道邪气凛然的身影在城中肆虐,他们服饰各异,但袖口都绣着与影阁类似的暗色纹路,显然是锁魂楼麾下的邪修势力。 “师父!”莫璎刚一出现在城头,便看到一道苍老的身影被数名邪修围攻,正是琼霞城城主,她的师父云鹤真人。云鹤真人须发皆白,此刻嘴角溢血,气息萎靡,显然已到强弩之末。 “莫璎!你怎么回来了!快走!”云鹤真人见她现身,又惊又怒,拼尽最后力气逼退围攻者,厉声喝道。 “我不走!”莫璎目眦欲裂,破妄剑光华大盛,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师父,我来帮你!” “拦住她!”一名领头的邪修冷笑一声,挥手放出数道乌黑的锁链,缠向莫璎。 高熙然与赤漪对视一眼,同时出手。 “星辰落!”高熙然玄煞剑挥出,漫天星光如雨点般落下,精准地击在乌黑锁链上,将其震碎。 赤漪则身形一晃,化作一道赤色闪电,所过之处,邪修惨叫连连,护体灵力在她的妖力面前如同纸糊一般脆弱。“一群废物,也敢在姑奶奶面前放肆!” 有了两人加入,战局顿时逆转。高熙然剑势凌厉,星辰之力至阳至刚,专克邪祟;赤漪妖力霸道,速度快如鬼魅,邪修根本无法近身;莫璎则护在云鹤真人身边,一边为师父疗伤,一边伺机反击。 半个时辰后,最后一名邪修被高熙然一剑枭首,琼霞城的危机暂时解除。 众人汇聚到城主府,云鹤真人靠在榻上,脸色苍白,由莫璎亲自为他输送灵力疗伤。看着满目疮痍的城池和伤亡惨重的弟子,老人眼中满是痛心。 “师父,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何突然袭击?”莫璎忍不住问道。 云鹤真人喘息片刻,声音沙哑:“他们不是突然袭击……是早有预谋。领头的那个邪修,自称‘骨老’,他说……要为四年前的‘星陨案’讨个说法。” “星陨案?”高熙然心中猛地一跳,这个名字如同惊雷般在她脑海中炸响。 四年前,正是她所在的星陨宗被灭门的日子。那场灾难来得猝不及防,宗门上下数百人一夜之间惨死,唯有在外历练的她侥幸逃过一劫。这些年来,她一直在追查灭门真相,却始终没有头绪,只知道凶手手段狠辣,现场残留着与影阁相似的阴寒气息。 见高熙然神色剧变,云鹤真人看向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高小友,你也知道星陨案?” 高熙然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云鹤前辈,不瞒您说,我便是星陨宗仅存的弟子,前金悦国公主,高熙然。” “什么?!”莫璎震惊地看向她,没想到高熙然竟背负着如此沉重的过往。 云鹤真人眼中露出了然之色,长叹一声:“难怪……难怪你对影阁和锁魂楼如此敏感。那骨老在攻城时曾放言,星陨宗当年挡了锁魂楼的路,所以才落得那般下场,而你体内的星核,本就是锁魂楼为开启‘通道’准备的祭品,是他们‘计划’中的一部分。” 锁魂楼! 四年前的灭门惨案,主使竟然是锁魂楼! 高熙然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体内的星核剧烈波动,玄煞剑发出愤怒的嗡鸣。这些年来,她无数次在梦中回到那血流成河的宗门,无数次想找出凶手为师长同门报仇,却从未想过,背后的黑手竟是这样一个神秘而庞大的势力。 厉星魂说的“礼物”,黑袍人说的“钥匙”,骨老口中的“计划”……所有线索瞬间串联起来。 原来,从一开始,她的存在,她体内的星核,就被锁魂楼算计着!星陨宗的覆灭,不过是因为他们阻碍了锁魂楼的阴谋! “锁魂楼……”高熙然低声念着这三个字,眼中是化不开的冰冷杀意,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渗出血丝,“我一定会让他们,血债血偿!” 赤漪看着她紧绷的背影,红瞳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会的,但不是现在。” 云鹤真人虚弱地点头:“赤漪姑娘说得对。锁魂楼势力深不可测,遍布修真界各地,甚至可能渗透到一些大宗门内部。仅凭我们几人,硬拼无异于以卵击石。” “那我们就什么都不做吗?”高熙然声音发颤,仇恨几乎要将她吞噬。 “当然不是。”云鹤真人缓缓道,“他们既然敢在此时动手,又提及四年前的事,说明他们的‘计划’可能已到关键阶段,不得不加快脚步。这既是危机,也是机会。我们可以顺着这些线索查下去,找到他们的破绽。” 莫璎也道:“我师父说得没错。琼霞城虽遭重创,但根基还在,我会留下主持大局,同时联络一些与锁魂楼有旧怨的宗门,看看能否形成同盟。高熙然,你和赤漪姑娘……” “我们要去查清楚锁魂楼的底细。”高熙然抬起头,眼中的杀意已被坚定取代,“他们的据点、他们的目的、他们开启‘通道’的具体计划……还有四年前,他们为何一定要得到星核。” 赤漪点头:“我陪你。”她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接下来的几日,琼霞城在莫璎的主持下开始慢慢恢复秩序。高熙然则一边帮着处理伤员,一边向云鹤真人打听关于锁魂楼的更多信息。 云鹤真人虽知之不多,但也提供了一些关键线索:锁魂楼似乎与数百年前一场席卷修真界的“幽冥之乱”有关;楼中高层皆以代号相称,极少有人见过其真面目;他们行事诡秘,专门收集生魂、奇宝,似乎在寻找某种能颠覆天地规则的力量。 三日后,琼霞城局势稳定。 高熙然与赤漪向莫璎和云鹤真人辞行。 “万事小心。”莫璎递给高熙然一枚传讯玉简,“这是我宗门特制的玉简,无论你们在何处,只要捏碎,我就能感应到大致方位。若遇危险,一定要传讯给我。” “放心。”高熙然接过玉简,郑重收好。 赤漪开启空间裂隙,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其中。 裂隙闭合,高熙然看着身边的赤漪,轻声道:“接下来,我们先去何处?” 赤漪指尖在空中勾勒出一幅简略的地图,红瞳闪烁:“锁魂楼既然与幽冥之乱有关,那我们就去当年幽冥之乱的发源地看看——西漠鬼域。据说那里残留着最浓郁的幽冥气息,或许能找到一些关于锁魂楼的蛛丝马迹。” 西漠鬼域,是修真界著名的险地之一,终年阴雾弥漫,鬼怪横行,少有修士敢深入其中。 高熙然没有丝毫犹豫:“好,就去西漠鬼域。” 无论前方有多少危险,她都必须走下去。为了星陨宗的血海深仇,为了弄清楚自己被卷入的这一切,更为了阻止锁魂楼那可怕的阴谋,她别无选择。 空间裂隙再次穿梭,这一次,她们的目的地,是比北境雪原更加危险的西漠鬼域。 而在她们离开后不久,琼霞城一处隐蔽的角落,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融入阴影,一枚黑色玉简从他手中飞出,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远在万里之外的一座幽暗大殿中,戴着银色面具的黑袍人接住玉简,看完内容后,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 “高熙然,你果然上钩了……西漠鬼域,那可是为你准备的‘惊喜’啊。” 他缓缓转身,望向大殿深处那片无尽的黑暗,低声道:“主上,鱼儿,已经游向网中央了。” 黑暗中,没有回应,只有一阵若有若无的、令人心悸的呼吸声,仿佛有一头沉睡的巨兽,即将苏醒。 第19章 霞碎篇《琉璃尽》 金悦三十七年的秋,似乎比往年来得更稠些。 琼霞境的雾总带着三分仙泽,寻常人家推开窗,能看见缭绕的云气在青瓦上流转,偶尔有灵鸟拖着长长的尾羽掠过,翅尖扫过霞光时,会落下几片闪着微光的羽鳞。这日的雾却被满城的红绸烫开了个口子,从城南的朱雀大街到城北的霞宫玉阶,每一寸空气里都浮着桂花酿的甜香,混着爆竹炸开的硝石气,把“盛世”两个字烘得发烫。 霞宫深处的琉璃殿里,高熙然正对着铜镜绾发。 镜中的少女刚过十四岁生辰,眉眼却已见得惊心动魄的清艳。眉峰是远山含黛的形状,眼尾微微上挑,却因那双眸子太过澄澈,反倒添了几分疏离的稚气。她指尖捏着一支赤金点翠的发簪,簪头的凤凰嘴里衔着颗鸽血红的宝石,随着她的动作,宝石在镜中漾开一圈细碎的红光。 “公主,妖王的内丹已经收进冰玉盒了。”侍女青禾捧着个雕花锦盒进来,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激动,“方才听禁卫说,城门口的百姓已经排到十里坡了,都想亲眼看看您呢。” 高熙然没回头,指尖的凤凰簪轻轻插进鬓角。“不过是只修了三百年的山魈,值得这般沸沸扬扬。”她的声音清泠泠的,像琼霞境山顶融化的雪水,听不出太多情绪。 青禾却知道,这位公主从来都是这样。十岁那年,国子监的博士们考她三坟五典,她能倒背如流,甚至能指出注疏里的错漏;十二岁时,西域送来一头会说人言的玄狐,宫中术士都束手无策,她只凭一张符纸便让那狐狸显了原形;上个月,那山魈妖王在边境屠戮了三座城池,三十位仙门长老前去围剿,折损了大半,最后还是她带着三名侍卫,追了三千里地,在断云崖一剑斩了那妖怪的头颅。 “陛下和娘娘都在长乐殿等着呢,说要亲自为您簪花。”青禾将锦盒放在妆台上,偷偷打量着镜中的少女。世人都说高熙然是天纵奇才,是金悦国的守护神,可只有她们这些近身伺候的人才知道,这位公主的枕下,常年压着一本翻得卷了边的《童趣》,扉页上还有她小时候用朱砂点的歪歪扭扭的小鸭子。 高熙然终于站起身,身上的银纹广袖流仙裙随着动作拂过地面,裙摆上用金线绣的霞光图案仿佛真的在流动。“走吧。”她淡淡道,目光扫过妆台上的冰玉盒,那盒子里盛着的内丹还在隐隐发烫,像是还残留着妖王临死前的怨毒嘶吼。 长乐殿里早已摆满了宴席,鎏金的灯盏悬在梁上,照亮了满殿的珠光宝气。高熙然一进门,殿内的喧哗声便骤然停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有惊叹,有敬畏,还有些她读不懂的、复杂难辨的情绪。 坐在主位上的国王高衍立刻笑着招手:“然然,过来。”他身旁的王后苏氏也起身,眼眶微微发红,伸手拉住女儿的手,指尖有些颤抖:“我的儿,真是苦了你了。” 高熙然任由母亲为她戴上一朵金步摇,轻声道:“母后,儿臣不苦。” “今日是你生辰,也是你封国师的好日子,该高兴才是。”高衍递过一杯琥珀色的酒,“这是你外祖父当年珍藏的‘醉流霞’,喝一杯,往后岁岁平安。” 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更响亮的欢呼,紧接着是礼乐声大作。内侍监总管尖着嗓子喊道:“琼霞境百姓代表求见公主,献上万民伞!” 高熙然走到殿门口,只见黑压压的人群跪在宫门外,为首的老者捧着一把缀满了珍珠的伞,伞面上绣着“国泰民安”四个大字。“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山呼海啸般的声音撞在宫墙上,又反弹回来,震得人耳膜发颤。 她微微颔首,声音透过灵力传出去,清晰地落在每个人耳中:“金悦有今日,是靠每一个百姓的付出,熙然愧不敢当。” 人群又是一阵欢呼,有人开始燃放烟花,绚烂的光火在雾蒙蒙的天空中炸开,映得琼霞境的轮廓如梦似幻。高熙然看着那些绽放又熄灭的光,忽然觉得有些恍惚,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悄悄碎裂。 宴席进行到一半,她借口更衣,独自一人走到了后宫的梅林里。此时的梅树还没开花,光秃秃的枝桠指向天空,像一只只干枯的手。她记得小时候,父王常在这里教她射箭,母后会带着点心在一旁看着,那时的风里没有血腥味,只有梅花糕的甜。 “姐姐。”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高熙然回头,看见十二岁的弟弟高熙明提着一盏灯笼跑过来,小脸上沾着糕点的碎屑。“姐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方才李太傅还说要跟你请教阵法呢。” 高熙然揉了揉他的头发,弟弟的发丝软软的,带着孩子气的温热。“有些闷,出来透透气。” “姐姐,”高熙明忽然仰起头,灯笼的光映着他清澈的眼睛,“你真的会成神吗?成神之后,还会记得明儿吗?” 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弯腰平视着弟弟:“傻瓜,就算成神,我也是你姐姐。” 高熙明笑起来,露出两颗刚换的小虎牙:“那我要姐姐给我摘天上的星星。” “好。”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的破空声划破了夜空! 高熙然脸色骤变,一把将高熙明护在身后,灵力瞬间在周身凝成一道光盾。只见一支漆黑的箭羽穿透梅林的枝叶,带着浓郁的妖气,直直射向她的面门! “是妖邪!”她厉声喝道,指尖弹出一道金光,将箭羽击得粉碎。可紧接着,更多的箭羽破空而来,不仅是梅林,整个霞宫四面八方都响起了厮杀声、惨叫声! “保护陛下!保护娘娘!” “有刺客!关闭宫门!” 混乱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原本喜庆的宫宴瞬间变成了人间炼狱。高熙然将高熙明塞进假山的石洞里,厉声道:“待在这里不许动,姐姐去去就回!” 她转身冲向长乐殿,脚下的石板路上已经溅满了鲜血,几个熟悉的侍卫倒在地上,胸口插着和刚才一样的黑箭。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甜香,闻着让人头晕目眩,那是能压制灵力的“锁仙散”! “是谁?!”高熙然的声音带着怒意,灵力运转间,周身的空气都开始震颤。她看见一群穿着黑衣的人,脸上蒙着银色的面具,手里的兵器都淬着幽蓝的毒光,他们的动作快如鬼魅,所过之处,宫人成片倒下。 更让她心惊的是,这些人的气息里,既有妖气,又有仙门的灵力! 长乐殿的方向火光冲天,她冲进去时,正看见一个戴着金色面具的黑衣人,手里握着一把染血的长剑,剑尖指着倒在地上的高衍! “父王!”高熙然目眦欲裂,手中瞬间凝聚出一柄光剑,朝着那金面人刺去。 金面人侧身避开,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高熙然,果然名不虚传。可惜,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你是谁?为何要背叛金悦?”高熙然的光剑逼得对方连连后退,眼角的余光却瞥见王后苏氏倒在不远处,胸口插着一支黑箭,早已没了气息。 “背叛?”金面人冷笑一声,掌风带着凛冽的杀意,“你以为你真的是天纵奇才?你以为这盛世真的牢不可破?高熙然,你不过是个被捧在手心的傻子!” 他的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刺进高熙然的心里。就在她分神的刹那,金面人忽然祭出一面黑色的幡旗,幡旗展开,无数怨魂厉鬼从中涌出,发出凄厉的尖啸! “这是用你那三十位仙门长老的魂魄炼制的‘噬魂幡’,滋味如何?”金面人的声音里带着疯狂的快意,“他们死前,还在念着要为你报仇呢。” 高熙然只觉得一股血气冲上头顶,灵力瞬间紊乱。那些怨魂的面容她都认得,正是上个月和她一起围剿妖王,却不幸牺牲的长老们! “你该死!”她嘶吼着,不顾一切地冲向金面人,剑光如烈日般炽烈。可锁仙散的药效正在发作,她的灵力越来越弱,动作也开始迟缓。 金面人抓住机会,一剑刺穿了她的肩膀! 剧痛传来,高熙然踉跄着后退,鲜血染红了她雪白的裙衫。她看见金面人走到父王身边,长剑再次抬起。 “不要——!”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扑过去,却被金面人一脚踹倒在地。她趴在冰冷的地上,眼睁睁看着那把剑落下,刺穿了父王的心脏。 高衍的眼睛一直望着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吐出一口血沫,缓缓闭上了眼睛。 “父王——!” 撕心裂肺的哭喊被淹没在更嘈杂的厮杀声里。高熙然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肩膀的伤口在灼烧,心口的疼痛却更甚千万倍。她看见那些黑衣人开始掠夺宫中的宝物,看见琼霞境的方向火光冲天,曾经的盛世,在她眼前一点点崩塌、燃烧、化为灰烬。 金面人走到她面前,用剑挑起她的下巴,面具下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记住今天,高熙然。从这一刻起,你不再是公主,不再是国师,你只是个亡国奴。” 他收回剑,转身离去,留下高熙然躺在冰冷的血泊里。 不知过了多久,厮杀声渐渐平息。高熙然挣扎着抬起头,看见满地的尸体,断壁残垣,还有那把落在不远处的万民伞,已经被踩得面目全非,珍珠散落一地,像破碎的眼泪。 她想起弟弟还在假山后面,强撑着站起身,一步一步往外挪。每走一步,都留下一个血脚印。 梅林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枯枝的呜咽声。她跌跌撞撞地跑到假山前,颤抖着手搬开石块。 石洞里空无一人。 只有一盏摔碎的灯笼,和一摊已经凝固的暗红血迹。 “明儿……”高熙然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她跪在地上,疯狂地扒拉着泥土,“明儿!你出来啊!姐姐来了!你看,姐姐没有骗你……” 回答她的,只有越来越浓的夜色,和远处传来的、胜利者的欢呼。 那一天,琼霞境的霞光变成了血色。 那一天,金悦国的“盛世四有”,碎了。仙城成了炼狱,霞宫化为焦土,国王王后惨死,年幼的王子不知所踪。 而她,高熙然,这个被寄予厚望、本应踏上成神之路的公主,成了唯一的幸存者。 她站在燃烧的宫殿前,看着那片曾经承载了她所有荣耀与温暖的土地,眼中最后一点光亮,终于熄灭了。 从今往后,世上再无国师高熙然,只有一个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孤魂。 她要找到那个金面人,找到所有背叛者,她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地狱。 风吹过她染血的发丝,带着血腥味,飘向遥远的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