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死后，我的剑灵被宿敌拐走了》 第1章 第 1 章 林衡从小到大，除了拥有一张不错的脸外，运气一直很差。 考试，他学着别人掷色子答题，但永远都是错误答案。 毕业，他跟着好兄弟创业，两人一起赔了个精光。 失业，他通过养父的关系，寻到了一份司机的工作，然而在面试的第一天，他就因刹车失灵，连人带车一起冲进了湍急的江河里。 林衡不会游泳，在意识离体时，他望着老板依旧冷静的俊脸，心里升起了一许敬佩。 昏暗的梦境里，林衡最先感受到的疼痛不是胸腔被呛水后闷疼，而是心脏被碾碎的巨痛。 一把长剑贯穿了他的心脏，另一端讨厌的人，他满身戾气，有着和老板一模一样的脸。 毁了老板的爱车，老板确实应该生气，但也不至于恨他到这种地步吧？ 林衡一哆嗦，立马被这可怕的噩梦惊醒。 睁眼后，映入林衡眼帘的是一名长相秀丽的七八岁小孩，小男孩跪趴在床头，穿着印满了卡通云朵的睡衣，纯粹的目光香星光一样闪烁，看起来乖巧可爱。 “哥，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在小男孩关切的呼唤声里，林衡逐渐回神，他转头环顾了一周，这略显昏暗的宽阔房间，装潢简朴又不失大气，和印象里的医院病房完全不同。 林衡以手撑床，缓慢控制着僵硬的身体背靠床头坐起，随着柔软的被套从他身上滑落，皮肤表面空落落的触感，令他不禁汗毛炸竖，连声音都变得磕磕绊绊了起来。 “我……我衣服呢？” “湿透了，所以必须换掉。” 似乎是早有准备，小男孩在回答完他的问题后，短暂地离开了一会房间，当他再次靠近林衡时，手里便多了一套崭新的衣裤。 林衡抬头连说着谢谢，而当他伸手想要接过衣物时，小男孩却无动于衷，仿佛是在戏耍着林衡一般，完全没有松手的迹象。 林衡懵懂地楞了一下，想到自己有求于人的情况，便立刻放弃了从小男孩手里强抢衣物的想法，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掩饰着尴尬。 “哥，让我来帮你换上吧。” “什么？不必了，我自己可以处理。” 小男孩单手捏住了棉被，神情严肃地将其拉扯而开，对林衡的反抗充耳不闻。 林衡被小男孩的过分热情态度吓得僵立在原地，他瞪大了眼睛，眼睁睁地望着对方仰着天真的面孔，做着令他无地自容的事情。 感受到一股凉风钻入被下，林衡下意识握紧了棉被，与小男孩展开了一场维护尊严的较量。 然而对方的力气异常惊人，力劲大得仿佛不属于人类。纵然林衡的体格远比小男孩健壮，也照样无法抗衡。 眼瞧着自己即将一丝不苟的暴露在一个陌生人的眼下，强烈的羞耻心冲击着林衡的理智，那刻在灵魂中的谦顺，也被愤怒抛到九霄云外。 忍无可忍地林衡再次开口，带着不容违抗的口吻，厉声怒喝道：“不需要你这样做，马上滚开。” 洪亮的声音震得空气也为之一颤。 林衡没空理会那孩子的想法，眼疾手快地抓拢着被子。 他手臂一扯，便夺回了被子的控制权，那道妨碍他的力量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重获安全感后，林衡激动的大脑也跟着冷静了下来。 意识到自己以大欺小地攻击着一个心怀善意的孩子，林衡顿时感觉颜面尽失，巴不得找个地缝钻入 静谧的空气，林衡低着头，如坐针毡。 片刻之后，林衡终是顶不住心里的羞愧，决定开口向那孩子说声抱歉。 然而，就在林衡鼓足勇气抬起头时，却发现空荡荡的房间里已不见那小男孩的踪影。 对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林衡完全不知，心里涌起的愧疚，让他匆匆套上了衣物，急不可待地下床去寻。 出了房间，林衡沿着过道前行，走到了漂亮的平台之上，看着楼低宽敞明亮的空间，林衡才明白自己正身处着一个豪华的别墅内。 林衡二十七年来，唯一接触过的有钱人就是他现在的老板。 回想着他的脸，林衡的大脑便阵阵抽痛，一段不属于现世的记忆如潮水一样翻涌而起。 林衡双手紧握栏杆，身体如同灌铅般沉重，前世记忆与身体交融时产生的强烈冲击，将他的意识搅得模糊不清。 他无意识地晃了晃脑袋，虚浮着躯体忽而重心失衡，抵着栏杆的身体猛地向前一倾，翻过了那道安全的边界。 在急速下落的过程中，林衡耳边风声呼啸，就像是小鬼们低声的嘲笑。 前世，他死在了那个处处和他作对的魔物手中，今生，竟又要重蹈覆辙地死在魔物的老巢，甚至还是个以一个极其滑稽的形式死去。 林衡内心满是巨大的不甘，他本能地在空中挥舞着双手，试图抓住什么来挽救自己即将坠落的身体，可一切都是徒劳。 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与地面来个惨烈碰撞时，一股强大的力量掠过他的身侧，搂着他的肩膀，将他稳稳接住。 林衡惊愕地睁开双眼，慌乱中，他目光撞上一双冷漠的眼眸。 在四目，交汇的瞬间，林衡面上一冷，毫不犹豫地推开了他的搀扶。 “注意点，别死我家里。” 自大且令人反感的语调，与数千年前毫无二致，这栋房子的主人，便是他生平最为厌恶的龙辛野。 林衡皱了皱眉，警惕地审视着眼前这位前世的仇人。 也许是携有龙族的血脉，龙辛野实力强盛，那张精雕细琢般的容颜，始终停留在巅峰模样，未有半分衰老。 而时光未能磨灭的，除了龙辛野的俊朗容貌外，还有林衡为了拦下这怪物滥杀无辜而留下的攻击痕迹。 如今林衡不抵前世，已无半分修为，可当他目光落在龙辛野喉结处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痕上时，却依旧能清晰感受到对方身上独有的冰冷气息。 若以他们最后一次相见为起点，仔细一算，林衡至少经历轮回上百次，而在此期间，龙辛野这家伙却是从未被人真正铲除。 祸害遗千年，这句话果然不假。 林衡紧张地握紧了手，他尚不清楚龙辛野把他带到这里的原因，不过通过龙辛野救了他两次的情况看，或许对方早就不记得他的存在。 只要龙辛野不知道他恢复了记忆，那么他应该没有什么危险。 讨好杀身仇人这件事太难了，林衡无法做到，他思索了一下，当即决定辞职跑路。 林衡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不快，望着龙辛野准备离开的背影，缓缓说道：“龙老板，我想要辞职。” 龙辛野脚步一顿，沉默了片刻后，简短地反问道：“原因。” 除去讨厌的原因外，就还剩下个害怕龙辛野的报复，林衡并不愿看到自己亲朋好友，因为他的缘故而受到伤害。 当然这个理由，林衡无法当着龙辛野的面实话实说。 林衡绞尽脑汁想了许久，看着龙辛野不耐烦地皱眉，他心里一紧，赶忙开口说道：“我以后没办法开车了，我现在一回想起来自己差点死掉，就害怕得无法呼吸。” 不出意料的，在龙辛野的眼神中，林衡看到了深深的鄙夷。 “不是还没死吗？” “我看到车就想死。” 龙辛野冷笑道：“那你岂不是走在街边都会被吓死。” 见龙辛野不好糊弄，林衡再次改口道：“我车技太烂，载人等于害人。” 龙辛野的脸上没有丝毫波动，冷冷反驳道：“失事，和你的车技没有关系。” 林衡一时语塞，心底隐隐浮出一丝异样。 按理来说，龙辛野的身边从来不乏追随者，他的存在与否，压根影响不到龙辛野分毫，更何况以龙辛野的实力，即使不会使用任何交通工具，利用法术出行，无论去那都照样通畅无阻。 “以你的优越条件，为你效力的人数不胜数。”林衡声音微微一颤，犹豫片刻后，还是不解地将困惑问了出来:“你为什么偏偏想要留下我呢？” 话音落地的瞬间，林衡就见龙辛野眼底的平静骤然开裂，冷厉的戾气顺着他眼尾溢了出来。 “你以为你很特别吗？”龙辛野嗤笑一声，而后才冷冷答道:“不过因为我孩子喜欢。” 纵然林衡前世见过不少因爱所困的人，当“孩子”“喜欢”这类字眼从龙辛野嘴里说出来时，他还是被震得外酥里麻，半天回不过神。 记忆里那个冷血无情的龙辛野，怎么看都不像是拥人爱人能力的人，更别说为了对方的孩子，容忍自己的仇人在身边，这简直颠覆了林衡对龙辛野所有的认知。 “你结婚了？对象是谁？孩子是谁？几岁了？” 林衡忍不住追问，目光在偌大的客厅里扫视了一圈，可从头到尾，连张他人的照片都没瞧见。 但龙辛野没有对他撒谎的理由，现在这种开放的社会不如从前那么多束缚，林衡细想了一会，了然发出了一声叹息。 “结婚后离异，孩子随妈走？你讨好孩子，难道是在争抚养权？” 龙辛野闻言，微微一愣，紧抿唇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半响后，就像是为了证明林衡的错误一样，龙辛野语气不快地对着空气叫出了孩子的名字。 “离渊出来。” 听到熟悉的文字，林衡忍不住摩擦了一下自己指尖，脑里忆起了他以自身灵力和精血温养的灵剑，可惜在它生出灵识没多久，他就死在了和龙辛野冲突之中。 不过拿仇人的武器给孩子起名？林衡喉间一紧，目光顺着龙辛野注视的方向，望了过去。 在林衡坠落前的平台上，那里站着一高一矮两个男孩，其中一个高个子少年，一脸的冷漠，看起来和龙辛野气质相像，都有种拒人与千里之外的疏离。 而另一名半身躲于别人身后的孩子，就是趴在林衡苏醒后第一眼看见的小男孩。 龙辛野凭什么有那样乖巧善良的孩子？林衡心里很不是滋味，在他的养育下还没有变坏，真是个难得的奇迹。 “哥，你会留下来吗？” 离渊、离渊，念来便有引向光明之意，和他灵剑一样同名的人，必然也是个正义的人。 林衡很快就猜出离渊所指何人，面对着小男孩满怀期待的目光，心里有愧的他，很难开口拒绝。 见林衡无法做出保证，小男孩肉眼可见地变得焦急了起来，两只眼睛瞬间通红，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我一看见你，就有种亲近感，哥哥，不可以留下来和离渊在一起吗？” 离渊可怜巴巴望着林衡，抬着手擦了擦眼角，委屈的样子令人无比心疼。 “活人留不住，变成死人留下，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龙辛野风轻云淡的声音徐徐响起，从容得好似在和孩子讨论着一个稀松平常的小事。 听着龙辛野的话，离渊顿时就气得爬上了危险的栏杆，指着龙辛野的脸，怒气冲冲地说道:“你不可以这样！” 栏杆宽度不及半个巴掌大，看着离渊在高处摇摇欲坠的身体，林衡心底除去是被离渊维护的感动外，更多的是被离渊这种危险行径吓得呼吸不畅。 “离渊，不要站在栏杆上面，哪里很危险，快点下来。” 离渊目光转向林衡，破涕为笑，乖巧地点了点头。 林衡看着离渊点头答应，刚想松一口气，却不料，下一秒就见离渊曲解了他想法，抬起脚竟朝着栏杆外的空气迈去。 林衡被吓得目瞪口呆，焦急的心驱使着他行为，下意识地想去接住这个孩子。 “找死就换个地方。” 相比与林衡的担心，龙辛野则没有半点关心孩子的心，他不仅毫不客气地嘲讽了一句，还拉扯住了林衡的手臂，不让他靠近离渊。 林衡顿时被气得五窍生烟，彻底忘了自己与龙辛野的实力差距，在抛却了心底的惧意后，对着龙辛野破口大骂道:“滚开，你这冷血的白痴，你怎么连自己的小孩都……” 在林衡发狠地辱骂着龙辛野的期间，离渊跌坠到了地面。 瓷砖破碎的巨响截断了林衡的声音，紧贴着地面扬起的风，如刀刃一样瞬间将周围的家具划得伤痕累累。 林衡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自己不该把离渊当成普通孩子。 离渊若是龙辛野的孩子，必然会继承龙族的血统，身体结实耐造，单单这点高度都伤不了这孩子分毫。 “抱歉，哥哥，有伤到你的身体吗？我还不太会控制力量。” “我当然没事。” 离渊听闻缓缓一笑，朝着林衡走来。 屋外夕阳的光线迷蒙，落在离渊眼中，使得那隐于瞳膜间特殊纹理快速亮起，如流星般一闪而过。 第2章 第 2 章 前世的林衡每日都会细细抚擦离渊剑，对它剑身的每一道纹理早以烂熟于心。 林衡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但也足够让他看清了真相。 一个念头忽而从林衡脑海里升起，他冷笑了一声，差点把自己的后牙咬碎。 “你孩子？” 龙辛野微微抬起下颚，一幅理所应当的模样。 自离渊剑被炼化而生，便一直陪着他踏遍千山，直到生命的终结。对林衡而言，它不止是一把武器，更是心意相通亲人。 大多数利剑在剑主死后，便会失了知音，无人珍视，最后只能蒙尘于暗鞘，沦为废铁。 虽知人终究会有一死，但林衡见不得离渊失了光华，最后也落得这般寂寥下场。于是，他活着时，就想方设法地将离渊养出了灵识，并希望它能像人一样有自己的选择。 关于离渊剑的下任主人，林衡曾在心里设想过数万种可能，他或是仗剑天涯的侠客，又或是斩妖除魔的修者，只要品性优秀，足以配得上离渊这把灵剑即可。 不过这该死的现实却和分了岔的树枝一样，压根不按计划而行。 离渊品性高洁，绝不可能向妖物低头，这必定是龙辛野那家伙施展了某种诡计，将它骗走。 林衡心里生出了几分怨恨，摸了摸离渊的脑袋，转头瞪了一眼龙辛野。 人们常说环境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和品性，作为龙辛野多年的仇敌，林衡很清楚龙辛野的为人，为了避免离渊受到负面影响变坏，他必须要想办法夺回离渊。 * 现世灵气匮乏，想要短时间提高实力，达到与龙辛野抗衡的境界，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如今摆在林衡面前的选择，仅有寻求外援这一条路可行。 天南地北，每一处地域都各自有着不同的神明庇护，或是山神，或是土地神。 林衡那天并没有给离渊和龙辛野任何准确答复，而是以需要考虑为由，拖延了数日。 在此期间，林衡凭借着前世修行时的记忆，挖取了这片区域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的泥土，再混以香泥制成了一个人形泥塑。 他试图通过法术召唤出守护神的降临，但奈何灵力不够，一连十几次都以失败而告终。 眼见离给出答复的时间越来越近，林衡决定背着龙辛野，先与离渊见上一面。 他打车前往了龙辛野家宅附近，如同做贼一样，爬着水管翻墙进入二楼的阳台。 或许是这座房子远离市区，极为偏颇，连贼都懒得造访，又或许是龙辛野没有防范意识，这座房子没有任何的防盗措施。 林衡一推开落地窗，就立马轻而易举地潜入了屋内。 和外面的世界不同，龙辛野家里即使没有使用空调，也自带着一股湿冷的气息。 尚不知龙辛野是否还在家中，林衡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上一次离渊出现的位置是在第三层，这就代表着离渊的房间极大可能也在楼顶。 林衡稍作思索，便确定好下一步的行动，贴着墙根悄然前行。 然而，他刚走出没多远，一个冰冷的声音就紧随其后传来。 “他不在。” 林衡的身体瞬间僵住，缓缓转过头，就看到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冰冷少年，不知从何时起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这个房子里所有人，走路总是一点声响也没有。 林衡装作淡定地站了起来，想到还不知对方的名字，便主动找了个话题，试图蒙混过关。 “是你啊，你叫什么名字来着的？我们似乎还没有互换过名字。” “没有名字。” “什么？” 林衡难以置信地皱住了眉毛，困惑地问道：“那以前那家伙都是怎么唤你的？” “哥，他叫烬影。” 离渊从烬影的身后绕到他们中间，在烬影介绍完后，便迅速向林衡展开双臂，摆出一副期待被他拥抱的姿态，试图借此转移林衡的注意力。 烬影是龙辛野佩剑的名字，作为曾经的受害者之一，林衡确实对他生不出好感，不过剑服从剑主本身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看出离渊有几分袒护烬影的想法，林衡便爱屋及乌的，暂且将对烬影的那点不满压在了心底。 林衡屈膝半蹲，轻柔地环抱住离渊的肩膀，失而复得地快乐，让他很是激动。下一秒，林衡手臂微微用力，顺势将离渊的身体托捧着放置手肘之上。 离渊亲切地环住林衡颈，目光瞥见林衡背后的背包，随即轻轻拉了拉肩带，带着好奇的神情问道：“哥，你这背包里装的是什么呀？” 经离渊的提醒，沉浸在喜悦中的林衡缓缓回神，想起了此行的目的。 林衡捏了捏离渊的脸蛋，如果不是担忧偷走离渊，会引起龙辛野对其他人的报复，他现在就想直接带走离渊。 “想和你借一些东西。” “是什么呢？” 林衡抱着离渊走到一楼的大厅，将他放置到了沙发后，才把背包从背上取了下来。 离渊修炼成人形，作为灵剑，自然拥有强大的灵力，这正是林衡召唤神明法术所欠缺的关键道具。 林衡将二十厘米高的泥人取了出来，摆放到了离渊面前。 离渊戳了戳泥人大小不一的眼睛，毫不客气地评价道：“好丑的泥人。” “能用就行，捏出人形花了我不少时间。” “要怎么用？” 林衡低头对着离渊回答道：“你对它吹一口气。” 离渊将脸凑近到了泥人面前，深深吸了一大口空气，而后吐到泥人脸上。 灵力拂过泥人躯体不久，它的胸膛便微微开始起伏，就像是有了生命一般。 “活过来了，这时给我的礼物吗？” 离渊对泥人友好地伸出手指，但站起来的泥人却转开了身体，一脸冷漠地躲了过去。 离渊惋惜地叹了口气，说到:“它看起来不喜欢我。” 一旁围观了全程的烬影，缓缓解释道:“这里面装纳着神明的力量，现在它是神明的一个分身。” 离渊闻言，神色瞬间变得拘谨，连忙双手合十，对着那泥人连连致歉。 “你把它召唤出来，是想询问什么事呢？” 烬影的目光落在林衡身上。 林衡本想将心底的想法和盘托出，可一对上烬影那双冰冷的眼眸，心底还是不由自主地升起几分警惕。 从龙辛野废弃了烬影名字的这件事上，不难看出龙辛野对烬影的冷落态度，可尽管如此，龙辛野依旧是烬影的主人。 “我不会告密，也不会告诉他你来过这里，因为没有那种防备必要。” 林衡眉头微蹙，那种被人轻视的感觉令人很是不快。 “你觉得我不值得让龙辛野警惕吗？我现在能力确实大不如从前，但以后的事，谁又说得准？” 烬影身形微顿，无言地挪开了目光。 “我觉得哥，现在也很厉害啊。” 离渊的吹捧直白又真挚，被这么一哄，听得林衡整个人都飘飘然了起来，心里的不快立刻烟消云散。 “如果我告诉你，我已经想起了以前的事情，那在我和龙辛野里面，选一个走，你会选谁？” 听到林衡说自己想起过往的事情，离渊眼睛猛地亮起来，身体转向林衡抱住了他的手腕。 可这份惊喜还没有保持几秒的热度，就被林衡抛出问题一下砸昏了脑袋。 “选一个人？” “你知道他是杀了我的人吗？” “我……知道。” 离渊抱着林衡手腕的力道不自觉松了松，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淡下去。 离渊现在的主人是龙辛野，林衡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纠葛，但单看离渊如今鲜活的模样，就知道离渊被龙辛野照顾得极好，好到让他对这个昔日仇人都生出了几分感激。 毕竟在他和离渊离别的那年，离渊只有一点点的灵识，还没有自由活动的身体，而修炼出实体的艰难，也不比起孕育灵识来得容易。 看着离渊左右为难的模样，林衡也没有逼迫他做出选择的想法。 “开玩笑的，我不会离开你，龙辛野也不会离开你。” 林衡揉了揉离渊脑袋，从背包侧袋里摸出了个盒子，拆开后把崭新手机送给了离渊，语重心长地嘱托道:“别让龙辛野发现，想我了或者遇到麻烦就和我多加联系。” 离渊接过礼物，下垂的眼角写满了委屈。 “哥，真的不留在我的身边吗？” 林衡叹了一口气，最终只是伸手拿走了桌上的泥人。 “我做的决定，离渊都会支持的吧。” “当然。” “那你就在这里等我，总有一天，我会回来接走你。” 或许离渊还不懂，他与龙辛野之间的纠葛，早已不是正邪两立和杀身之仇那么简单，从前血海深仇压在心头，如今又多了一笔更刺骨的夺子之恨的新账。 人类的规矩束缚不了怪物，在另一重世界，只有强者为尊的规则。 回到自己家后，林衡把泥人摆到书桌上，在它面前草率地供了几个苹果和白酒。 “借我一力除妖如何？成功了，功德全记你的头上，如果失败，也不会对你有任何影响。” “……” 泥人左顾右盼，似乎比起他的提议，它更在意周围的环境。 林衡看它全然无视自己，冷哼一声，便直接上手捏住它的头颅，强硬地迫使它转过身来面朝自己。 “聆听信徒的声音，可是守护神应该做的事情。” 泥人不以为然，摇晃了一下脑袋，像是在表达不屑，接着，为了摆脱他的控制，它举着手臂，对准了林衡手指位置打了过去。 泥人虽有神力加持，但这看似气势汹汹地一击，却连猫猫狗狗都不如，它的力道仅仅让林衡皮下泛起一小块青紫色淤痕。 望着伤处连皮都没破的伤处，林衡顺势松开了手，指背的泥灰随便地擦在衣上，狡诈地笑了一下。 稍微摸清了守护神的脾气，林衡便彻底没了顾忌，也不再管它是否愿意聆听，照样像打开了话匣子般，滔滔不绝地倾述起来。 “你知道在你的地盘上有个非常危险的家伙吗？龙虽然也算是上古神兽，但如果伤人就和妖怪无差了。” 林衡想着从前的往事，心里淤堵得慌，抬手就抄走了供奉用的白酒，扯开瓶盖就往嘴里灌。 冰冷的液体顺着喉咙往下滑，带着刺人的灼烧感，一路坠进胃里，不久后，便搅得那片空荡荡的区域又胀又疼。 林衡林衡闷哼一声，手掌覆上胃部，手指轻轻揉动，直到那阵痛感稍稍缓和，才哑着嗓子继续往下说。 “那条妖龙是龙族长老，仅差一步就可飞升成神，但在他弟弟被魔修情人被骗得尸骨无存后，那条妖龙就变得格外的仇视人类，甚至联合了妖魔首领攻击人间。” 酒气的燥热渐渐上升，模糊的细节让林衡的大脑呆滞了一会，自言自语地问了一句。 “虽然我被别人夸做天下第一剑修，但我以前有赢过这家伙吗？掌门居然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 “……” 在这闲暇的空挡，桌上的泥人若有所思地抬起了头，它起身拍了拍身前的苹果，苹果红色的外壳便一圈圈脱落。 “算了，这不重要，几次交手下来，论实力，我也不输给他。” “不过一直分不出胜负也不是办法，后来为了打破这僵局，我索性和他打了个赌，若我能比妖魔首领先寻到他弟弟的龙珠，他就必须退出带着龙族退出战争，反之，我便自废修为，认他处置。” 回忆至此，林衡心里又是一沉，下意识地摸索起桌上酒瓶，但空无一物的触感让他颇为疑惑。 他低头一瞥，原来是泥人悄悄推移了他手边的酒瓶，将酒瓶带到桌子边缘，它就像故意使坏的猫尾巴一般，轻轻一推，酒瓶便“哐当”一声砸在地上，酒水溅洒一地。 舌根的麻意退散，口腔里只剩一股涩涩的苦味，空落落的很不是滋味。 林衡报复似的拿走那走了泥人销了皮的苹果，边嚼，边嘀咕，语气满是不平:“这就是龙辛野最可恶的地方，谁能想到他会毁约呢，不过我也不差，若不是受伤势影响，我定把他脑袋砍下来。” “话说回来，你真的能容忍这种危险份子留在这里？不如我们合作合作，你借我点力量，我帮你把他除掉。” “……” 注意到泥人从始至终都没有给他半点回应，林衡的目光瞬间变得凌厉了起来。 “这地区的守护神，难倒还是个哑巴？” 泥人拉来白纸放在林衡的面前，随后一脚踢翻了笔筒，从中搬出了一支笔，走到白纸的中间。 林衡看着泥人竖着笔，在纸上缓缓留下了几个大字。 “不自量力。” 林衡目光一凝，顿时变得凶狠起来，在他正欲写告状信烧给登仙老祖，威胁这家伙之时，泥人又慢悠悠地在后方写了几行字。 “我很忙，没空处理你几千年前的恩怨。”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别看他现在很安静，等到重蹈覆辙后，可就来不及了。” “你要是能帮忙处理的我的麻烦，我会考虑借你一点力量。” 得知自己所求之事或有转机，林衡停下来进食贡品的行为，把啃了一半苹果，转了半圈，将完好的一面重新摆好。 “早点说嘛，害我差点误会你打算袖手旁观。”林衡声音顿了顿，双手叠放在颈后，长舒了一声，从容不迫地问道:“现在要我做什么事？” 泥人转了转笔，在从此留下一个地址后，就因为灵力不足而倒了下去。 * 林衡所知信息不多，守护神想要他完成的目标并不明确，他或许只有到达了那个地点才能得到答案。 可偏偏最麻烦的是，守护神留给他地址非常难寻。 林衡早上十点出了门，跟着导航晃荡了好几个小时城南郊外的小山村，之后又是询问了十来个村民，也没寻到那个名叫月归来的酒馆。 随着夜幕徐徐降临，养父忧心忡忡地打来问候的电话。 不想让亲人担忧，林衡在权衡之下，只得转头登上村口的客运车。 客运车的师傅染了一头明亮的黄色，年轻时髦的模样很是少见。 他看到林衡登车，停下了手里畅玩的游戏，目光里透出一缕的古怪。 “去那里？” 林衡被他问得愣了一会，据他所知客运车的路线大都是固定的。 “这不是进城的车的？我看你车前挂着的牌子，就是我刚好要回的地方。” 话音刚落，司机似乎想起了什么，双瞳微微瞪大，不顾着游戏里队友的骂声，着急地退把手机画面退回到主页。 “都八点半了了啊，我忘了把纸板换下来。” 林衡不解问道:“所以你现在是下班了吗？” “是，也不是，有人包了我的车。” 司机紧张地搓了搓手，从座位底下扯出一块小小的八卦镜，挂在后视镜上。 司机的行为让林衡嗅到些许的反常，林衡掏出手机迅速编写了一则谎言，给家里人发出一个在朋友家留宿的短信。 林衡坐在司机的后方，通过那枚同他对视了一眼，好奇问道:“那是什么样的人？很奇怪吗？” “能有什么奇怪呢，只是接送一群年纪不大的小孩而已。” 司机摆弄着八卦镜的手微微顿了一会，不自然地躲开了林衡的视线后，低着头小声嘀咕了几句。 从那道嘀咕声里，林衡断断续续听到“最后一天”、“拍到尾巴就立刻离开”之类的讯息。 “需不需要我的帮助？这荒凉的山野小路，肯定是人越多越安全。” 司机听闻愣了半秒，过了好半天才含糊应道:“也是，多个人也安心一点，反正也能带你一程。” 车子迅速启动，车轮碾过高低不平的路面，车底处时不时发出“咯吱咯吱”的闷响。 在窗外的一片的漆黑里，远处的道路边忽而亮起璀璨的白色烟火。 司机瞥见烟火的瞬间，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猛踩刹车，疾驰的车子立刻止住前冲的势头，借着微弱的惯性，使车辆缓缓停靠在路边。 林衡揉了揉因急刹而遭受撞击的肩膀，缓缓回神后，便看见一群戴着兜帽，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孩拥堵在车门外。 司机反复戳着按钮，但这车门的控制杆却是毫无反应。 司机向林衡投来求助的眼神，林衡只得主动起身拉开了动应急栓，伴随着“咔嗒”一声脆响，车门缓缓向外推开。 “谢谢你啊，大哥哥。” 稚嫩的声音听得林衡心头一软，侧开了身体，为这群孩子让行。 “连个陪同的大人都没有，这么晚了，很危险啊。” 林衡话音刚落，余光瞥见身侧的小孩停了下来，对着驾驶座的位置，大大方方的比了个剪刀的手势，模样里透露着几分天真。 一道白光突然落在小孩的掌心，转瞬之间，稀薄的妖雾便从他指缝间缓缓升起。 林衡心头一紧，顿时明白了这个小孩是一只小妖，怕它暴露在别人的面前，林衡下意识用身体挡住八卦镜的光辉。 可林衡的好心终究是晚了一步，小妖怪的现行的变化并未得到遏制。 毛茸茸的绒毛就顺着孩子袖口的位置冒了出来，原本弯曲的手指以迅速收缩变形，很快化作了狐爪的模样。 “你这个笨蛋，别挡住我的镜头，我还要把他们拍下来分享给我粉丝看看呢。” 驾驶座的司机声音突然暴起，一改之前的胆怯，用力地推开了林衡。 小狐狸紧张地把手缩回到了身后，在司机高大的影子下看起来非常无措。 见小孩呆愣原地，司机的气焰逐渐嚣张了起来，不再束手束脚，伸着手就去扒拉小孩的身体。 车厢里的气氛瞬间沉了下来，只有司机嘴里不干不净的脏话回荡。 “死妖怪快变，我就知道这世上真的有你这种怪物。” 司机边说着，边举起了摄像头对准了那个孩子。 林衡粗略估计了一下车上的孩子的人数，大概是三十多个小妖，他们全都表现得非常安静，没有一点想帮助同伴。 这不是什么好的迹象，那个白痴的处境非常的危险，车内的任何一个妖怪都比他要强大得多。 “喂，你发什么疯呢？” 林衡拦住了司机，空气里响起了一阵惋惜的唏嘘。 正如他所料，妖怪们没有做出反抗，只是因为他们并不把司机放在眼里。 “别人雇佣你做什么工作，你老实完成就好了，不要打探那么多事情。” “你少管我，我免费搭你，已经算你走运了。” “那我付你车钱，你就能安静下来了吗？” “老师说，我们只有学会和人相处才能从归月学堂毕业，原本只要度过今天就可以了……” 小妖怪的眼眸轻轻转动，藏于身后的利爪闪烁着狰狞的光芒。 感受到小妖怪身上冰冷的杀气，林衡停下掏钱的动作，在暗骂一句司机不知死活后，一拳砸在司机的脸上。 第3章 第 3 章 司机被林衡的一拳打得眼冒金星，身子摇摇晃晃地，还未站稳就立即咬牙切齿地怒吼着举拳冲向了林衡。 论打架，文明社会出生的人，哪怕学过一两招武术，身手肯定不如在刀光剑影里摸爬滚打过的老油条。 林衡盯着司机的眼睛，从司机的目光里预知到了他下一次进攻的方向。他身体灵巧的左闪右躲，每一次躲避都恰到好处地避开了司机的扑击，逐渐后撤到敞开的后车门处。 司机频频扑空，挂彩的五官挤成了一团，望着林衡潇的模样，火气更是烧到了头顶，梗着脖子吼道:“是男人，有种别逃！” “就算我站着不动，你也碰不到我一根手指头。”林衡眼皮都没抬，冷冷嘲讽道:“就你这睁眼瞎，与其在这欺负小孩，不如赶紧去配副眼镜，省得连人在哪都看不清。” 车厢里响起一阵讥笑。 “司机是那个叫什么破的灵异主播吧，平常就蠢蠢的，拍了三个月，今天才拍到一点点狐狸尾巴。” “是故意的吧，狐庄庄的家里人不是说，被发现真身的话，就要……” “嘘……我还挺喜欢另一个人。” “如果今天只有一个人能活过来，我打赌一定是高个子的人类。” 司机身体一僵，躲闪的眼神里隐隐有了退缩之意，但在下一秒，一道微光川进了他的身体。 司机呼吸声忽而变得又急又沉，微微瞪大的双瞳泛着红光，蒙上了一层妖气。 “有可能谁都活不下去。” “老师会生气的吧。” 林衡听着妖怪们的讨论声，还没来得及思索解决问题的方法，就见那名司机被操控住了身体，再一次朝着他猛地扑了过来。 林衡俯底了腰身，顺着司机手臂下的空隙灵巧一滑，身体轻柔得像猫一般，转眼间就绕到了司机身后。 站在车门口身体摇摇欲坠，看着司机抖动着的身体，林衡毫不犹豫地推了一把。 司机狼狈地滚到地面上，林衡没敢耽搁，迅速地拉扯着将车门合上，替代起司机来到了驾驶座的位置。 小妖怪力量薄弱，操控人的妖术会随着距离增长而消失。 林衡启动了车辆，随着他猛踩油门的动作，轰鸣的引擎发出尖锐声响，车身一震，如同脱缰的野马，飞速飙驰。 没寻到座位坐下的妖狐，由于车辆启动时的摇晃，被惯性带得摔了一跤。 透过后视镜的折射，林衡瞧到了那兜帽下面隐藏的棕色狐耳。 狐庄庄感知到了他的视线，抬起脑袋后，身体一点点的化为了野兽的形状，撑爆了那件脆弱的衣服。 看到狐妖弓身狩猎一般姿态，林衡半咪着眼睛，发出了冷冷的警告。 “小混蛋，你最好给我安静坐好，老子连龙都敢砍，别以为我和那白痴一样好欺负。” 嘶牙咧嘴的狐妖愣了一下，被林衡身上暴出杀意唬得往后缩了缩，藏起了手里的利爪。 虽然林衡表面上看起来毫无惧色，握着方向盘的手甚至都没抖一下，但实际上，他的背后早已被冷汗打湿。他是整个车厢里最弱小的人，如果这只狐妖真的要杀了他，他能活下去的可能也是微乎其微。 小妖们对他的身份充满了好奇，窸窸窣窣地在他的背后讨论起来。 “这是谁？很厉害吗？他刚刚被司机追着跑诶。” “但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害怕我们。” “我无法看出他的修为，但从他身边的经过时，我闻到了和老师一样的气味。” “不可以惹老师生气，否则他真的会把我们砍成两半。” 一阵唏嘘后，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车厢瞬间就沉了下来。 狐妖竖起的狐耳耷拉着垂下，正正经经地半蹲在车厢的过道里。 “我应该把你们送去哪里？” “归月学堂，没有从里面毕业的妖怪的都不能融入人类的社会生活。” 就像是为了将功补过，妖怪抢在其它妖怪有所动作前，先一步用妖术给林衡指出了一条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