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咖啡与肖像画》 第1章 第 1 章 “傅雪音,你又给我跑去哪儿了?” 列车匀速行驶着,窗外的风景平缓地向后移动,玻璃上隐约浮现出女孩儿的轮廓。 听见妈妈质问的声音,刚脱离没多久的烦恼又尽数找上门,傅雪音攒着眉,抬手随意地抚弄着那头及肩短发,在撒谎和实话实讲之间,还是选择以后者作为答案:“青岛。” “那儿不是你大学读书的地方吗,你今年不是已经毕业了,又跑去青岛干什么?” 早已料到对方会这样说,傅雪音将细发别再耳后,忍不住翻白眼的同时,又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话术:“您不是总让我相亲,总问我喜欢什么样子的吗。那我说,我不喜欢家里亲戚给我介绍的那些个歪瓜裂枣,我喜欢有青岛户口的,我去青岛给您找女婿好吗?” 她很是解气地说完,没有再给妈妈回话的机会,毫不犹豫地挂断电话:“烦人。” 为防止那边电话不断,傅雪音直接将手机静音揣兜里,任凭电话接二连三轰炸,她都只是倚着靠背,抱胸,悠闲地欣赏风景。 到站后,通过验票机的傅雪音把手机从兜里翻找出来,她看见手机上属于妈妈的未接来电,全部自动忽视,再转去绿泡泡,估计是老妈和老爸吐槽过,受不住老妈怒火的老爸也给她打来一条语音,不过也是未接听而已。 “我不就是不想考研了,至于吗……” 夫妻双双把她往婚姻路上推,心烦意乱的她愁眉苦脸,宽阔的大路都变得窄起来。 “哎呀——” 傅雪音被撞得连连后退几步,可惜浓郁的咖啡还是溅到白鞋上,她仅是粗粗地关心自己两秒,转而就将视线看向摔倒的孩子。 “你没事儿吧?”她急忙伸手把摔倒的小姑娘拉起来,再立即蹲下身,轻轻拍打粘在孩子身上的灰尘,“真是对不起啊,我走得太快了,没注意到你能出现在我眼前。” 小姑娘不知道是不是被撞懵了,既没哭,也没叫,反倒是手足无措地看向身边的女人。 “怎么回事儿啊,让你走路看路,怎么不听啊?”女孩儿的妈妈恨铁不成钢道。 小姑娘懊恼地低头,看着满地的咖啡。 这份冲突中也有自己的原因,傅雪音怕小姑娘因为一杯咖啡掉泪豆,便重新将视线调转给小朋友:“是我没有看见她,是我的错。没什么大不了的,等姐姐再去给你买一杯!” 傅雪音拍拍小姑娘的手,示意她放宽心,在临走前还嘱托两人一定不要离开。 早就听徐嘉笑说过,青岛站附近新开了家私人咖啡店,店长长得非常帅气,虽说招牌不错,但许多人都是为一睹真容而去的。 他家咖啡店是在傅雪音读大学时就一直经营的,而大学四年,傅雪音都没有来这里品尝过一杯。如今借着这个机会,她倒要看看,这家咖啡店的老板究竟有多好看,能让对帅哥百般挑剔的徐嘉笑,舍得夸一夸。 她找到朋友早先发来的地址,循着导航找了过去,抬头,简约的店名便映入眼帘。 “听海饮咖……”傅雪音已经想象到坐在海边喝杯咖啡的场景了,“还挺有意境。” 像种的咖啡店,原木色的外脸,墙上挂着块儿招牌,朴素得让傅雪音自动将其归类于简约派,哪知推开门,却是另一番天地。 比醇香的咖啡豆先扑来的,是屋内的热闹光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家店这么火! 纯色的木桌旁,无论老少男女,都聚在一起默默等待,偶尔发出低低的谈笑音,都没有在她开门的时候,悬挂的铃铛有劲儿。 众人纷纷回头朝门口扫来视线,随即又漠不关心地各忙各的。 傅雪音同样也没有太关注他们,而是径直走向吧台:“你好。” “你好啊,”说话的是位清秀的女生,她指着桌面上的二维码,微笑道,“可以扫码。” 在点单期间,傅雪音回身,从拥挤的人群中找出一个可以装得开她屁股的位置,点好之后,她便好奇地抬头打量这个咖啡店。 要说外部基础,内部就不基础,外部简约到认为要荒败的咖啡店,里面竟是如此的古朴典雅。面积不大,东西却不少,甚至角落还有书籍陪伴,在温润灯光的照耀下,所有的装饰都变得古色古香,足以抓人眼球。 傅雪音在心中默默赞叹:老板有品味。 想到这儿,她的视线再次凝聚吧台,那里共驻足着三个人,两男一女,此时都在忙着。 但她还是一眼就被其中的某一个吸引。 那个男生侧对着她,他低着头,专心忙活着手里工作。许是那边灯光过于温和,照得他的同事都和谐甜蜜起来,唯有他,似乎是不能被灯光穿透的,明明与别人穿着一样的衣裳,也并非格格不入,却还是宛如有一道隐形的屏障,把他和另外两名店员隔开。 如此显眼突出,傅雪音在心中猜测,这个男生八成就是徐嘉笑口中说的那店长了。 正当她想要再进一步看看,这位店长是否如徐嘉笑说的那样,谁料许是感到她热烈的注视,对方竟直直地朝着她这边抬起头。 两人对视的刹那,傅雪音能清楚地听见心中“咯噔”一声,像拔高的心猛地跌落在地。 她心虚地低下头,装模作样地打开手机划拉着,给别人营造自己异常忙碌的假象。 可划来划去,她的眼中都是空洞的,因为她的大脑全都被刚才对视上的男生占据了。 她还没有忘记那道犀利且漠然的眼神。 这让她不禁怀疑,对方真的是店长吗? 做贼心虚的傅雪音再次抬头,小心翼翼地朝吧台看去,没有想象中的目光对视,男生已经重新低头工作,仿佛刚才只是幻视。 没有心情再四处打量的傅雪音,终于想起来她的任务,眼看已经等待几分钟,她怕时间一长,那母女二人就会等不及地走了。 于是她将目标转向身边的漂亮大姐姐。 幸运的是,对方的号码就是下一位,且与她点的饮品相同,更重要的是对方愿意与她交换,这让傅雪音真的要喜极而泣,恨不得赶快鞠几个躬。 傅雪音道过谢,在叫到号码的时候,她挎着包,快速走到吧台准备取物。 谁成想还没碰到咖啡袋,她的耳边便突然冷不丁地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 “我记得你是刚来的吧。” 声音冷冽清晰,普通话很标准,所以他表达的意思,傅雪音就能够听得明明白白。 傅雪音转头,与男生二次对视。 相较于刚才那次,这次距离更近,男生的面容就更清晰,虽说他戴着口罩,但那双眼睛,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正如他的声音,又如刚才对视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漠然。 傅雪音把刚才与别人换号的事情说明。 如此一来,男生把咖啡礼貌地递出,在她还想再细看的时候,男生说:“慢走。” 随后,他便又回归自己的工作当中了。 “……”傅雪音撇撇嘴,就要拿着咖啡准备离开。 谁料还没等她碰到,咖啡店的店门再次被人推开,吵闹的铃声足以说明用力之大。 “是不是就是这家店啊?”男人说道。 来者不善,这是傅雪音的第一印象,她愣是没想到,自己不过是第一天来这家店,就能遇见这样胡搅蛮缠的顾客,便不由得退到一旁,默默地举起手机记录着这一刻。 手机摄像头对准的主人公,是一位中年男子和十岁左右的姑娘。 男人个子瘦高,浓眉凶眼,明眼都知不是好惹的货色,而他牵着的那个小姑娘,皮肤麦黄,脸蛋丰腴,偏偏脸上却没点儿笑意,显得眼睛小而无光。 此刻,咖啡店里正上演一出父亲因女儿喝坏肚子而向负责人讨要说法的爱女情节。 “怎么不是在你们这里吃的,怎么,是想着跟我耍赖吗?”这位父亲好像早有准备似的,从口袋里利落地掏出手机,向店员摆出支付的证据,“看看,是不是消费过,是不是在你们店里买过咖啡喝?我和我闺女已经去医院看过了,就是因为咖啡不干净。” 吧台内的几人面面相觑,为首的冷脸店长率先扫了一眼手机,随即他看向身边的男生,满脸堆砌着的表情除了隐隐的无奈,还有早已习惯的淡然。 他把已经制作好的咖啡放在桌上,抬眼向傅雪音的位置看去:“咖啡不要怕忘记拿。” 站在不远处的傅雪音愣了愣,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正事要做呢。 但还没等她走到半路,前来闹事的男人就因为店长的态度而大发雷霆,他先是重重地拍打在桌面上,力度之大让桌面上的咖啡抖了三抖,不出意外,有的溢出杯外,连咖啡上裱好的拉花都被无情地摧毁,若是顾客需要在现场打卡拍照,必然是要当场黑脸的。 而傅雪音却是不幸的,她的咖啡因为临近边缘,在震颤后,倏然洒落在地—— 白色的鞋子再次被咖啡无情地沾染。 见此一幕,满座唏嘘,傅雪音也情不自禁地咬紧牙关,要因为被破坏东西而恼火一次。 “你这——” “你这儿又是什么意思?”傅雪音立即冷脸堵住男人的话,她指着地上的咖啡和自己的鞋子,“闹事就去警局,你把我的咖啡洒成这副模样,让我怎么喝?” 怒火的矛头被傅雪音转移,男人凶恶地瞪大双眼,没什么亮点的眼直勾勾地盯着傅雪音:“我怎么闹事儿啦,我闺女在这里喝坏了肚子,我来这里讨要说法,难道还算是我的错误不成了?你不要太搞笑啊,还有我也劝你一句,少喝吧,别也喝进医院里!” 见人有跟自己争吵的趋势,傅雪音当即就要撸起袖子讲道理,不料她刚回瞪眼,身边的桌面上就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敲击声。 声音是从吧台那里发出来的,始终面无表情的店长把沾水的抹布拍在吧台上,冷冷地抬眸看向男人:“怎么证明就是喝咖啡喝的,谁知道你昨天除了喝过咖啡还吃过什么脏东西,医院里可以没有一项检查能说明就是咖啡中毒引起的。” “来来来,”男人揪着不放,恨不得把手机的支付记录怼在郁海声的脸上,“九点在你这儿买的,十点我们就去医院里了,这期间我们可没有吃什么,除了喝过你这里的破咖啡,还有什么能让我的孩子去住院?” 男人是誓死揪着咖啡的事情不放,被他扔在身边的姑娘一言不发,始终低着头。 闻声而来的女店员和另一个男生也在奋力帮着自家店长,与男人讲道理,偏偏男人就是死活咬着咖啡害人的事情不松口,就打算赖上了。 正欲继续讲道理的傅雪音心中实在愤怒,岂料还没等她开口,手中的手机便振动了。 第2章 第 2 章 消息是徐嘉笑发来的。 这段闹事的短视频已经被傅雪音当做八卦分享给徐嘉笑了,本以为无事发生,她竟没料到徐嘉笑的人脉如此广,不单单认识视频中的父女,还知道男人也是开店的。 更有趣的是徐嘉笑的另一个朋友曾在那里喝进过医院。 而就是因为这档子事情,又加上行情不算特别好,男人就把自己的咖啡店转让了。 两人都没料到他倒打一耙,自己曾经淋过雨,又嫉妒别人的好,便拆散别人的伞。 傅雪音失笑,认为眼前的事情真是变得越来越有趣。 她从徐嘉笑那里得到证据,包括其朋友的消费单据和医疗记录,一并保存到自己的手机中,在男人与吧台里的工作人员闹得最不可开交的时候,将它亮了出来。 她没有说这是别人的消费单,而是冠以自己的经历:“我就说你看着眼熟啊,我现在可是认出你来了,你是这家店的老板?” 男人凑到跟前眯眯眼:“……咋了?” “我在你店里吃坏过肚子,你跟我说说是怎么了啊?” 傅雪音顿时就像一只被抓挠的狮子,瞪眼扬眉地看向对方,“医药费都是我自己垫付的,你都没有给我说法,你怎么敢来这里要说法的。店长,你说清楚。” 就像是被抓到尾巴的兔子,男人好像要急得跳墙,他那张本就凶恶的脸,现如今宛如恶鬼似的难看。他先是否认着吃伤顾客的事情,最后直接推翻这番理论,硬是坦白他自己压根没有开过店,没傅雪音说的事情,话里话外都在说着傅雪音是在诬陷他。 如果照现在来看,他确实没开店,但店铺转让一事傅雪音可是刚了解,她也没有再继续纠结下去,反倒是要去找警察说清楚。 临做全假戏前,她故意又把店长自证清白的东西摆在吧台上面:“咖啡豆的来源公开可查,到底有没有掺杂质,可以送去检验,品质问题也有保障,到时候说得清。” 傅雪音说,如果没有问题,那么不仅要告他随意诬陷他人名誉,她还要追究对方的问题,到时候他怕是吃不了也别想兜着走。 她之所以说这些废话,就是想让男人知难而退,因为她也不想浪费自己的时间去陪着别人做这种事情,她还有正事要去做呢。 显然,男人确实是来找茬的,在听到傅雪音的话后也说不利索,紧张地眼神也在东瞟西瞄:“你凭啥说是喝我的东西喝的?” “那你又凭什么说你家孩子不舒服是因为这家店里的咖啡?”傅雪音理直气壮地瞟向小姑娘,最后轻飘飘地抬眸,“转让的店可是还能查到你的信息,我也可以起诉。” “你——”刹那间男人便无话可说了。 傅雪音还要继续添油加醋,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再次举起手机,对准面前的男人。 “你也可以坚持你自己的说辞,我现在就把它给记录下来,到时候闹到警察面前,也好有足够多的证据不是吗,省得到最后再不好看。” 也不过是傅雪音刚说完,被牵着的小姑娘忽然捂住脸,用力拽了拽她爸爸的手,哭嚷着:“爸爸我们走吧,我不想被同学看到我的这副样子,我们不要再在这里了……” 傅雪音睨向小姑娘,对男人挑了挑眉。 见状,男人瞅瞅这个瞅瞅那个,最后咬牙切齿地瞪向傅雪音,转头要领着孩子走。 若是他就这样安安稳稳地走了,傅雪音也不会再为难他,可是偏偏他临走前非要恶狠狠地看她,不甘受气的她当场喊住对方。 “就这么走了啊,”见男人因为她的呼喊而止住脚步,傅雪音低头,朝着地上被洒的那杯咖啡示意,“想来闹事就闹,想走就走,还把我的咖啡弄坏了,就这么走了不太好吧?” 男人眯了眯眼,傅雪音便抬了抬手机。 在她无声的威胁下,理亏的男人最终还是隐忍怒火,强行掏腰包,为她重点一杯。 “微信到账,十八元。” 支付到账了。 而闹事的男人也领着他的姑娘离开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面无表情的傅雪音扯了扯嘴角,低声骂道神经病。 也不过她的脏话刚从嘴里飙出,她转头就看见吧台内的三个人都直愣愣地看着她。 傅雪音被惊得微微后仰,不好意思地点点嘴唇,又牵起笑容:“我没有骂你们啊。” 冷漠的店长是第一个撤走视线的,道过谢的他转身就去为傅雪音再做一杯咖啡。 拿到新鲜的咖啡后,傅雪音也没有再在店内留恋,她迅速跑回原地,把咖啡递给小姑娘,在得到一个温暖的拥抱后,她抓紧时间,赶在天黑前,乘地铁来到这个徐嘉笑的家中。 她决定在青岛的这段日子就住在这里。 也不过是她刚换上睡衣,爬上好朋友整理好的床,徐嘉笑就给她打来了视频电话。 看着手机里熟悉的笑脸,傅雪音忽然感觉时间过得真快,初中相识的朋友,转眼间竟是凭借自己的努力,成为一名研究生了。 要说她与徐嘉笑相识也是缘分,两人分别住在威海和青岛,能认识也是靠同时加入的群聊,聊得投机也便成为网友。初中三年两人那是无话不谈,甚至升入高中也保持着最初的联系,直到高三课业繁忙,这才没有当初那股子激情,渐渐地断掉当初的联系。 本以为这段友情就会结束了,殊不知高考录取结果出来的那天,失联许久的徐嘉笑忽然发来消息,询问傅雪音要去哪里上学。 傅雪音考上中国海洋大学的药学,十分巧合的是,徐嘉笑也是这个大学的同专业。 上天扔下的友情线把两人缠在一起,于是她们的关系愈发融洽,连两人的妈妈得知这种情况后,都要夸一句她们是真有缘分。 所以大学期间,傅雪音就成为徐嘉笑家中的常客,彼此也都熟悉,徐嘉笑在得知这次她要来青岛“避难”后,也为她让出自己的家。 傅雪音环顾着非常熟悉的房间,再次向朋友确认:“你妈妈和姐姐真的不回来?” 徐嘉笑是单亲家庭,妈妈独自把她们姐妹俩拉扯大,而两个姑娘也都有出息,现在姐姐在深圳发展,妹妹也如愿考上研究生。 “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我姐刚在那边生了孩子,她公婆在国外没法回家,所以就先让我妈照顾段日子。”徐嘉笑再次向她保证,“放心,回不去的。” 再次得到准信,傅雪音彻底放松,在床上打了几个滚,在把对面转晕前,她立即挺身坐起,盯着屏幕那边的姑娘,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徐嘉笑不理解她刚才的行为,正要张口问个清楚,谁料听到后话,疑惑的面孔当即转为无奈的震惊:“我现在可是刚开学。” 虽然傅雪音没有读过研究生,但是她其实也知道,研究生很忙,忙得失去假期,尤其是徐嘉笑选择的专业,这种忙碌的状态会贯穿整个生涯。 而现在不过刚开学,徐嘉笑就面临被导师规划课题,为实验组的师哥师姐打杂的任务,被动性如此强的她,估计很难在短时间适应得开,回家于她而言可被忽略,甚至整个研究生阶段,她回家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这也是傅雪音不愿意考研的理由,她独自潇洒惯了,不愿意再被拘束,而本科的论文就足以让她崩溃,她可不想再重来一遍。 但显然,徐嘉笑并不想让刚开始不久的学习,来打断两人的聊话。在得知傅雪音去听海饮咖后,她堪称是两眼放光地问:“大学四年都不进的咖啡店,今天怎么有兴趣去了?” “我可没兴趣啊。”傅雪音把她今天的经历,全部一五一十地告诉对方。 徐嘉笑立即找出事情的关键点:“所以这么说的话,郁海声欠你一个人情啊!” 傅雪音皱皱眉头:“谁是郁海声啊?” “听海饮咖的老板啊,”徐嘉笑蓦然将脸凑到屏幕前,“你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傅雪音自觉地后仰,她盯着对面那张大惊小怪的脸,感到莫名其妙:“你也没有告诉我他叫这个名字啊,话说你怎么知道?” 徐嘉笑故作霸总似的邪魅一笑,拿手挑起垂在耳边的头发,之后随意甩开它,佯装高傲地说:“我的人际关系,你就看吧。” 徐嘉笑不像傅雪音。傅雪音模样中等偏上,五官不算惊艳,也不说过分漂亮,但鼻梁高挺,眉眼含春,笑起来时更如百花绽放,是处于人群中也能一眼锁定的容貌。 至于徐嘉笑,她属于气质美女,她的身段高挑,模样大方,平时就爱盘着丸子头,以至于小巧的脸完全展露,面上的长眉如黛,鼻梁秀挺,即便是故意冷脸,唇角也是含笑的。 美女自然是不会缺少朋友,何况徐嘉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的朋友可不是什么狐朋狗友,那都是能帮上忙的,傅雪音从前的兼职,几乎都是通过其朋友来联络的。 傅雪音还记得自己曾问过她,为什么要会选择自己做好朋友? 那时徐嘉笑是怎么说的呢,她说,就像当初在网络上相投合一样,她对傅雪音就要明晃晃地偏爱,她就是愿意交这样的朋友。她的世界从来没有为什么,只有愿不愿意。 而这次傅雪音来青岛,除了躲避母亲整日的催婚外,还是要来这边发展大学兼职的。 她当初在大学阶段找的工作,就是利用爱好来给别人画卡通小像,她的画不像她的字那样拿不出手,她的画作,无论是卡通的还是写实的,都会被在这方面有经验的专业者夸几句有灵性和天赋,甚至在高中,在美术老师的指导下,她也是有走艺术的想法。 可惜艺术这碗饭不是谁都吃得上,家里人虽然能够供得起,却百般不愿,尤其是她的妈妈,所以最后她只能放弃爱好,还是乖乖听话,然后考入中海大。 “在大学,学生可能会花钱解闷,但是你现在步入社会的话,若摆摊,除了节假日基本上是没有什么客流量的,除非开店。” 这就是傅雪音发愁的地方,都说学生的钱是最好挣的,可是她现在走出校园,青岛虽然是个旅游的好地方,但架不住没多少人愿意肯定她的技术,她要是露天绘画,这八成就得劝退大部分的人,能为她驻足的,几乎都是好奇的,真正买单的估计没有多少。 要是靠这个吃饭的话,她没几天就得饿得啃树皮,再往严重的地方说,要是无意间被她妈妈知道,那她就得必须回家相亲了。 傅雪音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她摊躺在徐嘉笑的软床上,哭诉着:“那怎么办?” 徐嘉笑灵机一动:“我倒是有一个还算可以的办法,但是得看看你想不想做了。” 傅雪音登时睁大双眼,眸子中闪烁的可不是灯光,而是自眼底透露出的亮光:“看看你这话说的,有钱不挣那不是傻子吗?” “你每天去郁海声的店里招揽顾客。” 第3章 第 3 章 徐嘉笑还没有忘记郁海声欠傅雪音一个人情的事情。 所谓举手之劳,傅雪音压根都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却没想到徐嘉笑竟然还能记得这么清楚,不过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而是思索这个建议是否本身就有漏洞。 她若明日大摇大摆地坐店里,对他的顾客揽买卖,怎么看都像是去找茬的。 “你让我去他家的咖啡店招揽客户,你是坑我还是帮我呢?” 傅雪音平时是习惯大大咧咧,可这也并不代表她没心没肺,啥事情都不揣在心里。 但不可否认的是,听海饮咖里每天都会有大量的顾客,无论是回头客还是新客,都会被他家的饮品征服。若是能征得店长的同意的话,傅雪音最起码得发一笔,说不定二者结合会有招揽更多的顾客,以徐嘉笑的意思来看,她是想傅雪音去把握住这个机会。 “而且咖啡店那种地方,人多很破坏意境。” 在傅雪音的印象中,喝咖啡本来就和品茗是差不多的道理,能坐在屋内,安下心来喝一杯咖啡,那要有足够的闲情雅致。除此之外,环境也是重要因素,没人会在闹哄哄的集市喝茶饮水,同样,许多精英会在咖啡店办公,若是环境乱糟糟的,影响很不好。 “所以我才让你去看看,”徐嘉笑倒是不以为然,“互利共赢的事情谁不愿意?” 哪里互利共赢了,现在怎么看都怎么像是她在索取…… 不过,徐嘉笑的催促很难不让她动心。 她眼珠子骨碌碌地转,思来想去,她决定明天赌一把,大不了另找地方揽客罢了。 但到晚上,吃饱喝足的她蓦然从床上坐起来,闲来无事的她决定先去探探风口。 当她再次来到听海饮咖的店前,室内柔和的黄光,透过玻璃洒向外面,当真是和白天有着不一样的景象。而本以为还会和白天那样人满为患,殊不知,再打开门,今晚的店内甚是空旷静谧,座位上没有一个人影。 在悬挂着的铃铛叮叮响起时,立于吧台后方的郁海声,把弯的腰挺直,朝门口看来。 两人再次对视的刹那,傅雪音立即认出这双冷漠的眼睛,此时郁海声没有再像白日那样,头戴顶帽子,又戴着口罩,现在的他是抛头露面的,完全展示在傅雪音面前。 徐嘉笑说的没错,郁海声生得确实俊俏。 抛开那双犀利的眼睛,他的脸在灯光的映照下着实讨喜,嘴唇粉薄,鼻梁高挺,眉毛走势利落,却在眼睛的衬托下,又或是因被额前的碎发遮挡,没带什么暖意。 不过那双眼睛可真的是抛不开,虽说看人的眼神淡得很,眼中也荡漾不起波澜,但就是这副爱搭不理的模样,才造就他周身疏离的气质。 他的模样影响他的气度,偏偏这股气度又将他的模样包裹,两者相辅相成,若是缺少一样,就会让郁海声黯然失色,显得古怪。 许是见她在门口怔愣些时间,郁海声肉眼可见地蹙眉:“十点关门,您需要什么?” 时间已经来到九点五十。 傅雪音将视线从电子表上撤回,略显尴尬地走到吧台,她想着既没有其他顾客,就没有必要再通过扫码点单,于是干脆找到吧台上的清单,迅速地扫了一眼,挑选一杯于她而言稍微奇葩的咖啡:“姜汁撞奶吧。” 咖啡,傅雪音只冲过雀巢袋装的,其他的款式对她来说,其实都算是比较奇怪的。 接收到顾客的需求,郁海声立即换成下午的装扮,轻车熟路地操作起来:“热或冷?” 尽管咖啡店的环境十分安静,可由于对方戴着口罩,语速又较快,傅雪音一时间没有听清楚他的询问,不由得疑惑:“啊?” 郁海声停下戴手套的动作,转头,直勾勾地看向她,一字一句:“热饮还是冷饮?” 听明白的傅雪音恍然大悟:“热的。” 明白她的需求后,郁海声不再说话,而是立刻回头,熟练地操作着手中的物件。 被冷落在旁的傅雪音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操作,她看见对方拿出打包杯,忽然,便想起来自己还没有说,她是打包还是留下。 “老板,”她提醒道,“在这儿喝。” 闻言,郁海声停下手中的动作,生冷的视线先是自然掠过她,再转向墙上挂着的表。 傅雪音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时间已然来到五十五分,再过五分钟就要关店门了。 她刚才的话怎么看都像是在故意找茬。 意识到问题的她讪讪地摸摸鼻头,随后在郁海声继续工作时,试图用搭话缓解氛围。 “怎么晚上就只有你自己在这里啊?” 很无趣,对方并没有接住她的话,只是低着头,自顾自地忙碌着,好似没有听清。 但傅雪音知道,他一定是听见了。 “请不要在我工作时和我讲话,否则我的效率会降低,而你——”他把咖啡装入袋子里,再推到傅雪音的面前,“听不清。” “海声,你这就太不近人情了吧。”吧台附近,走廊尽头突然走出一名男生,傅雪音还记得他,他是店内的另一名男店员,此时正悠闲自在地往这边走来,“人家好歹帮过我们。” 紧跟其后的,是之前那位站在收银区的女生,她还认得傅雪音,见面后和善地笑了笑。 郁海声却不为所动:“十点关门,这是规矩。” “这么刻板啊。”傅雪音把装在打包袋里的姜汁撞奶拿出,自顾自地插上吸管喝起来。 站在吧台内的郁海声没有说话,他就直勾勾地盯着傅雪音,像问她为什么还不离开。 傅雪音撤走吸管,尽量以最委婉的方式,来说明她今晚来的主要目的。她在提出这件事情的时候,并没有说直接入店办事,而是将条件摆得清清楚楚。她决定,若是郁海声同意她的工作,她就把每日赚的钱数,抽出其中百分之三十的部分,交给郁海声做地摊费。 可郁海声这个人,当真软硬不吃,他所做出的决定,百有八十是难以让他松口的。 何况他俩又不熟。 “不行。”郁海声直白道。 “别啊,”傅雪音一听这话,当即就拖着长长的尾音撒娇,“我的画技很好的。” 郁海声的冷漠无情连他身边的同事都要看不下去了,唯一的男店员面带不满地拍打他一下,不赞同地说:“人家帮咱们了,咱不能忘恩负义是吧。你说对吗,璐璐?” 李璐也帮着说话:“是啊,悠行说得没错,你不要不给人家姑娘面子啊。” 江悠行点点头,附和女友的话:“小姑娘的提议不错,再说她也没有白嫖地方。” 郁海声目不转睛地盯着江悠行,把人盯得默默转移视线,又再次看向傅雪音:“你以为现在客流量很好,不代表你来之后还好。” 傅雪音不悦地眯眯眼:什么意思,这是说她是扫把星吗,她的到来会让经济下滑? 随后,郁海声解释道,一个咖啡店的面积就是这样大,本来日流量多得就有人坐不下,要是再让傅雪音参与,场面会很糟糕。 除此之外,他认为咖啡店就是喝咖啡或者客人办公的地方,需要安静,傅雪音若是在其中工作,必然需要足够多的交流,这样才能满足客户的需求。 他不想努力争取的安逸环境被打破,也承担不起被打破的后果。 这也是傅雪音想过的地方,而这种情况确实难办,她也着实不好去为难他们。 她端起咖啡,摇摇头:“算了,我不跟你们抢地盘,我自己再去找可行的道路。” “可是店外不是有位置吗,可以让她去外面画呀。”李璐睁着黝黑的眼睛期待道。 听到事情有待商量,端着咖啡就要走的傅雪音当即回眸问:“可以吗?” 郁海声头都没抬:“不行,不安全。” 闻言,傅雪音瞬间便冷脸哼笑了一声。 郁海声长得好看是好看,但傅雪音也不是肤浅的人,她的目的没有达成,事情也没有再商量的可能,咖啡店的人又多起来,她干脆也不再多待下去,抬起屁股就走人了。 “妹子,明天再来,我给你和郁大帅哥再商量商量嗷——”江悠行在后面嚷道。 傅雪音没回头,生无可恋地抬起手来摇了摇,说话也拖着长尾音:“那我明天再来。” 别看她回应得懒懒散散,次日,几乎是刚临近营业的时间,她便直奔咖啡店。 再见听海饮咖,人声如夜晚的潮水,低低的却嘈杂。 傅雪音不明所以地看向围在店外的年轻顾客们,一并跟着挤入人群当中。她透过玻璃看向室内,安静得很,除了吧台内的熟人,完全没有再看见其他的人。 她揣着疑惑的心思问道身边人:“你们怎么都不进去,为什么都要围在这里啊?” 被她搭话的女生扭头,表情说不出是八卦还是厌烦:“明恋老板的女生又来了。” 这个女孩子隔三差五就往这边跑,每次她的到来都会让店内的氛围极其古怪。凡是在这天,顾客都没有愿意待在店里的,但也不意味着店铺冷清,他们都在店外看热闹。 不过对于这份喜欢,郁海声的态度一直都是冷漠的,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对旁人,尤其是顾客的态度,或许还要温和,可面对这个风风火火明恋他的女生,他的眼中只有不耐烦,周身的气温也比往常低得多。 不过再怎么样,那姑娘就好像是吃定他似的霸道,无论郁海声怎样做都揪着不放。 “这不,”女生的语气里尽是对对方不讲道理的无可奈何,“又来宣誓主权了。” 都说烈女怕缠郎,反过来也一样,何况女追男隔层纱,指不定哪天男方就开窍了。 隔着窗户看能有什么好,傅雪音认为看热闹就得凑近看:“我进去买杯热咖啡。” 再次推开这扇门,吧台内的三个人都齐刷刷地看向她,而她的注意力却在另一侧。 往日拥挤的等候区如今只坐着一人,那是个姑娘,明艳的姑娘,傅雪音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单看一眼就能忘不掉对方的模样。 姑娘有着一头精致打理过的卷发,它没有披散着,而是被随意拢到右侧,形成一个骄纵的侧马尾。她的妆容也很是搭配她浓密的卷发,浓而不俗,五官依旧清晰,甚至瞧起来更神气,带着高傲又有攻击性的美丽。 在傅雪音观察她的时候,她也毫不客气地反看傅雪音。 如果说郁海声的眼睛泛滥着死意,那么她的眼睛就是鲜活的,且活得更有气势。这双眼睛里饱含太多情绪,审视轻蔑都太肤浅,托举它们的还是底层的魅力。 “你看什么?”女生终于不耐烦地问。 傅雪音不以为意:“看你长得漂亮。” 坐在沙发上的女生毫不掩饰地冷笑着。 傅雪音自然挪开视线,将目光转移到郁海声的脸上:“热的姜汁撞奶,这里喝。” 还没等郁海声说话,坐着的姑娘就把跷着二郎腿的脚,猛地踏在地上:“不行。” 被如此理直气壮的语气否定,傅雪音瞪大眼睛回看过去,就要反问—— 谁料有人忽地吼了一句:“凭什么对嫂子说不行!” 傅雪音的质问被硬生生地堵塞在喉咙里。 第4章 第 4 章 江悠行可谓是一鸣惊人,他不顾李璐用力拉拽,愣是嚷道:“嫂子有权利在这里留下!” 四双不同的目光登时聚焦他的脸,郁海声的惊愕,李暄妍的震怒,李璐的惊骇,以及被强行拉入这场泥潭中的傅雪音的茫然。 偏偏江悠行就愿意硬着头皮往前走,他忽视所有的目光,自顾自地说:“海声已经有女朋友了,你就不要再在这里纠缠了。” 回过神来的傅雪音猛然看向郁海声,而郁海声也在看着她。 她能从郁海声那双冷清的眸子里读出他的震惊,于是趁着江悠行要跑路,她一把伸出手去抓住对方的衣袖,没有出声询问,而是瞪大双眼,疑惑地看着。 她的眼神好像在说:你说什么狗屁话? 江悠行也不甘示弱地瞪大眼看她:“昨天那个、那个都同意你画画了,你难道还能耍赖不成吗?我可是亲眼见证你俩好的!” 说完他甚至还去扯动身边李璐的衣服。 李璐在百般纠结后顺着他的话点点头。 郁海声:“……” 傅雪音:“……” 李暄妍走向吧台:“……他说的是真的吗?” 傅雪音对李暄妍表示错愕与不解,她可没有见到郁海声维护自己,若是她的眼中有一个积攒情绪的箱子,上面写着郁海声的名字的话,里面装着的可全是他的冷漠无情! “不是,我——”她就要解释,刚松开江悠行衣服的手忽然又被人拽住手腕,她回头看了过去,只见江悠行对她露出紧闭嘴巴的动作,而她则被对方的行为惊得要骂人。 不过在开口前,她的大脑瞬间清醒了。 ——江悠行这是在留她在这里赚钱了? 傅雪音对江悠行挑了挑眉。 许是见人上道,江悠行欲言又止,十分满意地退后,脸上颇有带出好徒弟的自豪。 李暄妍愤懑地看着傅雪音,随后又不可置信地看向郁海声:“你给我解释清楚!” 她的怒吼让郁海声肉眼可见地紧缩眉头,郁海声没有否认江悠行的话,也没有对傅雪音做出暧昧的行为,而是将矛头对准坐着的女生:“李暄妍你闹够了吗?” 被当众拂去面子的李暄妍一言不发,她的目光愤愤地看向郁海声,似乎有很多话阻塞在嗓子里,但是却没有说出一句,只有那双明亮黑圆的眸子,锥子似的盯着郁海声,平白无故地叫人看着害怕,却又让人觉得可怜。 “我没闹。”她再开口时,口音中竟然染上哭腔,“你为什么还对我冷冰冰的,你就不能对我和对他们区分些吗?我没有揭露你的伤疤,我没有利用长辈的恩怨强行让你喜欢,我只是让别人知道我在追你,可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啊,三番五次地对我冷漠!” 郁海声不动于衷:“你没有利用吗?” “但我没有公之于众!” 有区别吗?”郁海声没反应地忽略李暄妍的情绪,淡漠地说,“如果你想公之于众的话,我好像也没有说过不同意的话。” “郁海声,你知道我不会这样做的!” 郁海声没有再接话,咖啡店内的氛围一度开始降低。 阒然无声的环境中,傅雪音抬手挠了挠自己的额头,她对两人之间的故事感到好奇,特别想了解事情的经过,于是觉得口干舌燥,尤其想着喝点儿东西压压惊。 她看向吧台,忽地想起自己的咖啡似乎被忘记了,便转眼看向吧台内另外两个人。 既然是郁海声的私人问题,身为员工的江悠行和李璐默默地躲到角落里。李璐的表情显而易见是对刚才江悠行说的谎话表示不赞同,其对面的江悠行则颇为胸有成竹地嘀咕着。 傅雪音突然有点儿想离开这种是非之地了。 “你走吧,没什么好解释的。”郁海声事不关己地挪开视线,随后便喊来江悠行做咖啡。 是啊,没什么好解释的,压根没有的事情哪来那么多的解释?傅雪音不自主地想。 “所以你不答应我就是喜欢她?”李暄妍将傅雪音认真打量一遍,“所以你告诉我你喜欢她的什么,有我优秀,比我漂亮?” 傅雪音听着苗头不太对,她不能忍受别人对她人身攻击,于是打住李暄妍:“喜欢就是喜欢,你贬低我干什么,什么意思?” 谁知李暄妍全心全意盯着郁海声,根本不愿意搭理她,只求从郁海声那里得答案。 这就形成一个闭环,傅雪音希望李暄妍为刚才的话做解释,而李暄妍则希望郁海声为他与傅雪音的关系做解释,郁海声本人却置之不理,恍若外人般认真工作,除了交代身边的江悠行和李璐几句话,便是冷处理。 得不到回应的李暄妍好似头牛,鼻腔内冲着急躁的气,猛地扭头看向傅雪音:“我凭什么相信你和郁海声确认情侣关系呢?” 她的话引起江悠行的注意,傅雪音通过余光可以看见江悠行在角落对她挤眉弄眼。 傅雪音确实没有理由解释,但架不住她今天有备而来,虽说昨晚的回应较为敷衍,不过她确实想向郁海声证明自己的实力,于是她从包里自然地掏出平板。 “所以你看见了吗?”她打开平板,将绘画的软件,以及早些年画的东西,都展示到李暄妍的眼前,“他已经答应我了哦。” 李暄妍定睛看了这些画许久,逐渐溢出眼眶的泪水将眼睛逼得通红,她仰仰头,在缓和情绪后,又将咖啡店的人全部扫视一遍,最后再看向郁海声:“你给我等着。” 撂下这么一句威胁,她拎起包后,便气冲冲地离开听海饮咖。 傅雪音:“……” 也不过是她刚走不久,刚刚蹲在咖啡店外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就一拥而入,各自挑选熟悉的位置,轻声细语地讨论着这份八卦。 故事的女主人公已然离去,独留傅雪音这个冒牌夫人愣在原地。她看着吧台前的顾客逐渐增多,便想默默去等候区,可是当视线瞄到江悠行时,她的动作忽而止住! “男朋友,你答应留下我了吗?”这是她对把咖啡端到自己面前的郁海声说的话。 而郁海声在听到后,就好像是受到什么侮辱似的,拧眉道:“谁是你的男朋友?”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但是在这略显安静的咖啡店里,却是足以让人听得一清二楚。 等候区的声音逐渐稀疏又窃窃,他们宛若吃得只剩瓜皮的猹,在看见另一块儿西瓜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扑过去,准备啃几口。 傅雪音感受到出尔反尔的气息,她不可思议地看向江悠行:“你没跟我保证过?” 既为君子,便不可随意糊弄他人,江悠行必然要为傅雪音争取机会,他顶着被算账的风险,把软硬不吃的郁海声拉走,试图在承认自己错误的情况下,再与他讲道理。 他让郁海声答应傅雪音,他也明白郁海声担心的风险,不过傅雪音既说可去室外,那便由着她,如果郁海声实在是难以为情,那就看常来听海饮咖的顾客意思,看他们如何选。 幸运的是,郁海声似乎是意识到傅雪音当工具人帮过他两次,又或是觉得江悠行的建议有道理,他难得没有再否认。而更幸运的是,顾客似乎隐约吃到丁点儿的瓜,听见江悠行的话后,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情绪。 甚至刚才那个与傅雪音说话的姑娘,还说了一句:“挺好的,有时候要是需要排号等咖啡,还能通过画张卡通小像解闷儿。” 傅雪音十分感激地看向那位姑娘,然后她便揣着胜券在握的表情回视老板郁海声。 “怎么样啊,男朋友,合不合作呢?” 许是在众人的目光压力下,郁海声对这声称呼的不满转瞬即逝,他做过多的顾虑,在众目睽睽之下,主动伸出手,很是绅士地说:“期待你的画作。” 本以为对方会随意敷衍地答应,没想到他会如此正式,傅雪音有些愣神地凝望那双漆黑的眸,呆呆地伸出手:“合作愉快。” 感受着手心的余温,傅雪音还没有从刚才的握手中缓和,她站在吧台旁,心里交织如麻,视线不自觉地粘向忙碌中的郁海声。 她感觉心中某块儿地方好像被谁给轻轻地敲了一下,于是,那块儿玻璃就裂纹了。 或许是她的目光过于直白,郁海声竟在操作中回头瞅向她:“你还愣着干什么?” 清冷的音色敲响在耳边,傅雪音这才想起来今天她就可以在店里尝试揽客,她接过李璐递来的桌椅,挑选明亮的地方准备着。 不过是一天的时间,她便受益五百元。 “支付宝到账,一百元。” “今天心情好,就给你一百块喽。”拎起包准备回家的傅雪音笑道,“明天见,男朋友。” 郁海声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下一个度。 与郁海声合作的事情很快就被傅雪音传到徐嘉笑的手机里,不过傅雪音知道,让她这般高兴的,并非单单是合作这么的简单。 在地铁上,她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以最平白直叙的方式说给朋友听,并说明自己的观点:“其实我觉得郁海声还挺有趣的,也不是太不近人情的人……” 她的话引得徐嘉笑调侃:“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你俩可别假戏真做了。” “我的喜欢那么廉价吗!”傅雪音没缘由地一阵脸红,她否认徐嘉笑的话,并合适地打断,“我就是觉得能挣钱,我高兴!” “嗯嗯,你高兴。”徐嘉笑笑道,“但你可别高兴过头,然后不小心触碰霉头。” 傅雪音正要担心徐嘉笑是乌鸦嘴,还没等着堵住她,属于妈妈的消息就弹出来了。 傅雪音的第一感觉就是事情有些不妙! 果不其然,当她与徐嘉笑终止视频通话之后,她打开妈妈的消息,入目的就是让她今日美好的心情陡然发生翻转的窒息文字。 【酵母:赶紧回家】 【酵母:你刘阿姨给你介绍好男孩】 第5章 第 5 章 迫不得已,傅雪音与妈妈再次通电话。 傅雪音开口便是生无可恋地呢喃:“我的妈妈啊,您能不要总是挂念我结不结婚的事情,我现在不想考研和结婚,您懂吗?” 她的妈妈能回复什么,不出意料,女人必定会逮着她现在的学历与年纪说三道四。 想当初,傅雪音的妈妈就给本科毕业的女儿摆出两条出路:考研和相亲。她没有给傅雪音走入社会打工的选择,因为在她的认知当中,女孩儿要么就得学习好,这样才能将来在社会上更好地立足,要么就得找个好对象,趁着年轻,生个孩子后更好地生活。 但这种认知完全与傅雪音的观念相悖。 傅雪音是典型的爱自由,考研和结婚于她而言都是束缚,她不想整日忙着研究学术理论问题,也不想跟不喜欢的人谈恋爱,虽说感情需要磨合,但也得她愿意,她现在没有想结婚生子的念头,那么谁逼她都没用。 所以,妈妈的三言两语足以让已把好心情磨灭的傅雪音搞得烦躁:“别说了,我是不会回去的,你要是喜欢你就认儿子吧。”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你不是想找青岛本地的吗,你刘阿姨介绍的这个就是!” 当初那分明是一句不耐烦的搪塞话,没想到妈妈竟然当真,作为女儿的傅雪音在听见那边的怒吼后不禁失笑:“妈,我明确说过我不想相亲,也不想现在就结婚,所以就算是天上的神仙户口,我也不会答应的!” “你这孩子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妈妈的嗓音变得粗犷,语气急躁,“那你现在在青岛干什么,你倒是能给我个准信儿啊。” 傅雪音毫不掩饰地叹气:“工作了。” “你看看你,你是不是傻啊,我和你爸养着你不好?你还非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把我养成别人家的媳妇儿啊,那我还是自力更生吧,我不喜欢让你们支配我。” 傅雪音淡淡道,毫不留情面地怼回去。 “你怎么和你爸似的越来越犟了呢?” “随呗。”傅雪音不以为意,“所以你还有没有事情了,没有事情我就挂断了。” “过几天小陈加你,你好好地聊聊。” 本想拒绝的傅雪音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敷衍地应下后,这才掐断电话。 等她回到家后,再拿出手机,发现联系人上有提示,她心想对面可真是极其速度。 她不情不愿地通过备注为陈诺的申请。 想象中的糟糕相亲事件并没有发生,陈诺在通过后,也不过是礼貌地问候,等傅雪音用相同的文字回复后,那边短时间未回。 傅雪音对这种事情并无在意,她早就把朋友圈设置对方不可见,也不怕那边偷窥似的查她信息,再拿她的爱好当谈论的重点。 可就在她洗漱后准备睡觉时,属于陈诺的消息再一次从她的手机屏幕上叮当弹出。 【陈诺:刚与阿姨聊了会,听阿姨说你现在在青岛忙工作,眼看时间也不早,我就先不打扰你了,以后抽时间我们再聊吧。】 傅雪音抬眼看向时间,发觉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确实是个该睡觉的时间,对方这么说当然是出于礼貌,但她还是觉得有趣。 “养生男……?”傅雪音嘀咕一句,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只是礼貌地发出表情包。 这件小事情并没有被傅雪音放心上,而她的妈妈也没有多问,这无疑是让她感到最舒适的地方。所以次日的工作如何,论起来还是和往常一样,甚至要比往常有盼头,毕竟这是傅雪音第一次像上班似的赶去咖啡店。 她也没有想到,不喜欢喝咖啡的她能日日往咖啡店跑,尤其是在闻到扑鼻而来的咖啡香后,要相较于往日的她更为容光焕发。 “早啊各位。”进门后,她好像是个招财猫似的,对着吧台里的人热情地打招呼。 最先回应她的是李璐:“早啊雪音。” 而擦拭着桌面的郁海声仅是抬眸,漠不关心地瞥一眼,随即又忙碌着手里的工作。 对此,傅雪音不满地打量他。 前几面都是在工作中,郁海声的黑发被包裹在工作帽里,但现在他还没来得及戴帽子,未能扎得住的碎发都垂在耳边,零散地遮挡着脸颊,在柔暖的光线下,平白增添几丝和顺。 傅雪音心中莫名升起来的气竟是不由自主地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慢慢的好奇心。 趁着还没有到上班时间,她走到吧台的点餐区,紧挨着李璐,向对方打听郁海声。 傅雪音朝着目标的方向抬下巴:“他一直都是这样吗,天生的还是受过伤害?” 刚把帽子戴好的李璐回头,见郁海声未注意这边,便倾身,示意傅雪音靠前:“应该是后天环境的影响吧,反正当初我见他的时候,他的脾气就是这样。” 李璐表示,郁海声与江悠行曾是初中的同班同学,她当初也对郁海声的脾气感到好奇。 但江悠行也很疑惑,因为在他的印象中,郁海声曾经是一个很和善的人,虽然不像他似的亲善,却也不至于冷漠到现在的样子。 但究竟发生过什么,由于江悠行没考上高中,他与郁海声分开,于是便不知道内幕。 等两人再相遇时,即便还能认得出彼此的模样,但郁海声的变化肉眼可见,江悠行也没有揭人伤疤的习惯,便视而不见了。 不过毕竟兄弟一场,明眼人都能察觉到郁海声定是遭遇过什么难言之事,又意外得知他高中辍学,猜测也逐渐变为现实。 于是,江悠行就把自己与李璐创业的店铺交给郁海声打理,他还没有忘记郁海声说过从小就喜欢喝咖啡的事情,而他也相信郁海声的审美。 本来他是奔着颜值去的,毕竟打卡咖啡店的几乎都是小姑娘,有一个长得帅的帅哥必然能吸引更多的小姑娘,但没想到郁海声不单是个花瓶,在研究咖啡的新品样上也是出奇厉害,短短的时间内,这家咖啡店就被经营得人满为患,收益更是大增! 所以,明面上郁海声是店长,但实际支持他的还是江悠行,只不过江悠行自认为技不如人,就颇具自知之明地转给郁海声了。 了解这家咖啡店的来时路,傅雪音看向郁海声的眼神不禁夹杂着崇敬与赞美,甚至更想关心对方经历过什么也被她抛之脑后。 她的目光太炽热,以至于目标在备受煎熬后猛然抬头,面朝前叹口气,转头,学人似的直勾勾地盯着傅雪音:“看够了吗?” “你好厉害啊。”从不吝啬夸赞他人的傅雪音当然也不介意赞美郁海声,她看向菜单牌,又围着甜品区转悠,最后情不自禁地继续夸赞,“这些味道都是你自己研究出来的吗,真没想到啊,你竟然还是天选甜品灵根,怪不得能让这家店如此爆火啊。” 郁海声面无表情地问道:“所以呢?” 傅雪音认真道:“所以我夸你厉害。” “厉害,什么厉害?”江悠行拿着手机举到郁海声的面前,“都没有它厉害。我说海声,这家店和你上热搜了,热度前十!” 瞬间,四双眼睛齐刷刷地盯在屏幕上。 【听海饮咖的帅哥老板有女朋友了!】 傅雪音擅自点进去,果不其然,里面的图片就是昨天她与李暄妍在店内的截图,内容无非就是明恋追爱不成,反被男主甩恋情。 越往下滑,傅雪音越觉得这届网友的想象力可真是极为丰富,她面容僵硬,想扯动嘴角却不小心冷笑一声,于是她赶紧转眸环顾四周,最后定格在附近的郁海声的脸上。 还是和之前一样,郁海声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这件事情与他没有干系似的。 但傅雪音保险起见,还是戳了戳面色愉悦的江悠行:“你不发帖子解释解释吗?” “这还需要解释什么,”江悠行像对待兄弟那样,攥起拳头轻轻击打她的肩,“这就应该继续趁热打铁,你们要各司其职!” 傅雪音面露不解:“……司什么职?” 相比于昨日的欣赏,今日的江悠行听闻傅雪音说这种话,立马露出徒弟压根不上道的不悦感:“当然是你们继续交往着啊!” “你是不是有毛病?”郁海声皱眉道。 早知道郁海声会这样说的江悠行并不在意对方的辱骂,反而越来越勇:“我看你们真是没有经商的头脑,你们要抓住机会!” 以江悠行的意思来看,那就是他希望郁海声与傅雪音继续扮演者情侣角色,而不是澄清关系。如果一旦澄清,届时舆论不一定会如何发酵,说不定还会说他们为博眼球炒关系,到时候店流量指定下滑。另外,若是李暄妍得知的话,她必然要再次展开追求。 “那样你可就腹背受敌了。”江悠行的眼中完全没有对自己的店会倒闭的惊恐,全都是对好朋友郁海声将来悲惨遭遇的同情。 “可是要真的确认关系,那么喜欢郁海声的小姑娘不再来,经济不还是会下滑?” 看着郁海声阴沉的脸,傅雪音小声问。 “非也,”江悠行试图分析,“你看当初李暄妍把店闹得那么难看,那群小姑娘不是该来还来吗?她们买单的是咖啡,海声的脸不过是一个加分项,如果真的喜欢,早就忍不住追求了,何至于苦苦地当暗恋者?” “而且你看啊,我们要是不澄清你和海声的关系的话,这又是一个卖点。这里的顾客都知道李暄妍追求海声,那么现在公布你和海声的恋情,李暄妍必不罢休,肯定会来闹事,到时候不就是吃瓜的高光时刻吗?” 傅雪音:“……所以拿我当靶子呢?” 江悠行双手合十,认真道:“拜托,你是主要人物,我让你免费用店画画怎样?” 傅雪音佯装冷漠,她瞄向郁海声,见人依旧阴沉着脸,于是便向江悠行挑眉示意。 江悠行接收到信号,将目标转移到郁海声的身上,而郁海声对此冷漠处理,任凭江悠行如何对他讲道理,他都选择沉默以对。 “来顾客了。”郁海声穿戴好帽子,既没有说同意,也没有拒绝,不置可否的态度实在让人摸不清,他对这件事情的态度如何。 但神经大条的江悠行还是当做对方已经默认,便兴高采烈地回岗位:“说定了!” 由于昨晚上热搜的事情,今日的客流量格外的高涨,顾客除了点咖啡,就是利用等待时间找傅雪音作画,咖啡店内的空间所剩寥寥无几。 毫不夸张地说,人挤人的缝隙里连夹只苍蝇都难,真是来时不易去时也难。 傅雪音被迫搬桌拎凳改去室外作画,看着面前人山人海的模样,她为自己钱包逐渐鼓起而高兴,但同时也为自己的画技担忧。 若只是平平淡淡的日子,她定是使出十二分的功底,可今日的顾客实在多,她要是抠细节,那可得到猴年马月?但若是她态度不认真的话,到时候必会拖累听海饮咖。 说不定还会给自己冠上一个花瓶卖艺的称号。 她看向桌前排队的人,心中无限惆怅。 不管了,撸起袖子加油干吧! 就在她忙得焦头乱额的时候,咖啡店门口突然挤出一抹熟悉的身影:“傅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