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孪生姐妹易嫁记》 第1章 识破 国公府。 粉饰一新的新房内,却是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齐佩一手指我,愤恨交加。 “说,你到底是不是恩珠?” 我没有回答。 齐佩一步向前,拼命摇晃我的身子。 “你说啊,到底是不是恩珠?” 我闭上眼睛,泪珠滚滚而下。 “回答我!” 我不得不睁开眼,仰起脸,硬生生把眼泪咽回。 “你若觉得我不是恩珠,那我便不是。” 说这话时,我已听不出哽咽之音。 “这是什么鬼话?”齐佩双目赤红,“说人话!” 我却笑了:“我说的就是人话!——本来嘛,名字就是代号而已,何必较真?” “这么说,你承认了?” 齐佩的泪终于夺眶而出。 他猛地放开了禁锢我胳膊的双手,仿佛我是洪水猛兽一般。 我趁势站了起来。 “这么说,你果然是慧珠了?”齐佩惨然一笑,“按理说,我也该唤你一声长姐吧?” 我的嘴角噙出冷意:“不必强求!” 齐佩忽地转过身去。 “还好,这几年我们虽已成亲,却并未真正在一起,倒也省了麻烦。” 再转回身时,他已是一副冷若冰霜的面孔。 “念在你陪我颠沛流离那么久,又替我侍奉父母,任劳任怨,我不追究你的欺骗。但是,国公府已经容不得你。——你走吧!” 我转身便走。 身后又传来齐佩的怒吼:“我要将真正的恩珠娶回来!” 丞相府。 父亲拍案而起。 “好个齐佩,居然将我的女儿扫地出门!” “好歹也是陪他出生入死了五年!” “他眼里还有我这个丞相吗?” 我垂着眼皮冷冷提醒。 “父亲息怒,总是我们理亏在前。” “你!!” 父亲立时气焰消半,哼一声转过头去。 母亲听到消息急急赶来。 一进门便抱着我放声痛哭。 “我的惠儿,你可回来了!” “娘亲以为五年前一别,再无相见之日了……” 我搂住母亲的手一松。 这么说,五年前她们送我走时,已是抱了再不能相见的念头了吗? 都是亲生女儿,何必欺我太甚! 我挣扎脱身,退后一步。 “母亲……惠珠有负您与父亲重托,如今归府,悉听发落!” “什么?” 母亲大惊失色,转头去看父亲。 父亲面沉如水,一言不发。 最后还是我身边的侍女嘉月把事情简略告之。 母亲一听,一扶额头,险险晕倒。 “这么说,齐佩都知道了?” “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 母亲说着,把目光精准投向了我。 那束光里,已没了方才的悲恸,全是怀疑! 我冷声:“别看我。若我想坦白真相,还用等到今天?” “那……那就奇怪了。” 母亲喃喃自语:“总不会是你吧?” 她又把目光投向嘉月。 当初那件事,我身边只有嘉月一个知情人。 嘉月一怔,慌地赶紧跪下:“夫人,嘉月这五年一直与小姐相依为命,断不敢胡言乱语。——再说,说出去与我有什么好处?” 是了,不过一个丫头而已。 母亲泄了怀疑,又把目光转向我。 我在心中叹口气,只得提醒她。 “此事败露,最难堪的便是我,母亲凭什么抓住我不放?——是不是也该公平些?” 母亲一惊,冲口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恩珠?” 我不答。 母亲气极,“啪”的一声脆响,一个巴掌堪堪打在我的左脸上。 “混账东西,五年了,你这副德性竟一点儿都没改!” “怪不得被齐家识破撵出来!也是你咎由自取!” 第2章 欺人太甚 倚兰院内。 我被这空空如也的景象惊呆了。 床榻空了,书架空了,就连博古架也空了。 “来人!” 我强忍怒火。 一个瘦小的身影跌跌撞撞闯入,“扑通”一声跪到了我面前。 “大小姐,您可回来了!” 我低头一瞧,原来是我昔日的丫鬟彩月。 只是她居然梳起了妇人髻。 “你!” 我一腔怒火瞬间被惊讶哽住。 “你嫁人了?” “是!” 彩月早已哭成泪人。 “嫁给了谁?” “夫人的陪房张大娘的儿子……” “张顺?”一股怒火再冲头顶,“不就是那个混世魔王?” “是……” 我怒喝:“他你也敢嫁?” “我……”彩月的泪流得更凶了。 “大小姐走后半年,我就被夫人指给了他,我怎敢反抗?如今,孩子都已两个了……” “怎么会?”我愈发惊诧,“当年不是说好,你去服侍二小姐?怎地让你急急嫁人?” “并没有。” 彩月哭道:“二小姐嫌弃我手脚笨重,第二天就被打发回倚兰院内当了洒扫丫鬟。” “原来……如此!” 我闭了眼,双拳握得铮铮作响。 说到底,是我错了。 当初的承诺,原来只有我一个人在遵守。 稍稍冷静过后,我问彩月这屋里的东西都去了哪里。 彩月欲言又止。 直到我又发了怒,才结结巴巴道:“都被夫人和二小姐拿走了。——她们说你有可能回不来了,与其白白放着落灰,不如趁早分了它,免得糟蹋了东西……” 母亲派人来传话,说倚兰院已不适宜居住,她已派人为我打扫好一套客院暂住。 她还说,我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这话听得让人别扭。 难道这不是我的家? 安抚过彩月之后,我与嘉月去了客院。 一进院,居然看到了恩珠。——我的孪生妹妹。 是的,她才是李恩珠,而我是李慧珠。 我们曾经很像,五年前几乎生得一模一样。 但现在已经完全不像了。 她似乎身量又高了些,也圆润了些,且肤白貌美。 反观我,辽阳的风霜已将我原本吹弹可破的皮肤侵蚀得干燥暗沉。 我也没有长高,五年的劳心劳力虽不至于瘦骨嶙峋,也比走时轻减了不少。 除了样貌,我们的性格也大为不同。 她打小便冰雪聪明,热情奔放。 而我却沉静冷硬,少言寡语。 她打小便是父母的掌上明珠。 而我,是被嫌弃的那个。 也正因此,当恩珠的未婚夫齐佩一家获罪遭流放时,父母才一致决定由我顶替恩珠而去。 当时父母是这样说的。 他们说,你是长姐,应当比妹妹承担更多。 你身子康健,妹妹体弱多病。 你沉默冷静,更能适应那个环境。 而你妹妹…… 他们看一眼恩珠,若是真去了辽阳,恐怕撑不到一年…… 说到这里,父母双双泣泪而下。 作为长女,还能说什么? 只好痛快应下,当日便登上了前往辽阳的马车。 “姐姐,可把你盼回来了!” 随着一声惊呼,恩珠蝴蝶一般飞过来,紧紧搂住我的脖颈。 这份热情,和小时候一般无二。 但今天,我却觉得寒彻入骨。 “既嫁了人,就该稳重些。” 我生硬地掰开她的搂抱,将她推了出去。 恩珠眼里的诧异一闪而过。 随即,又恢复常态。 “几时来的?”我问她。 “刚刚进门,听说你来了客院,我就直接来瞧你了。” 恩珠笑着,随后又附到我耳旁悄声道:“乔泓也来了。——你妹夫!” 妹夫? 我沉下脸纠正:“是该称‘姐夫’吧?” 是的,我代替恩珠去了辽阳后,恩珠按约定于一年前嫁给了乔泓。——当初我的未婚夫。 听起来如此荒唐且混乱。 事实就是如此。 我与恩珠,这对孪生姐妹,易嫁了! 只不过,我替她流配到辽阳吃糠咽菜风欺霜压。 而她则留在京城继续锦衣玉食。 ——天差地别的生活! 第3章 兴师问罪 对于我的纠正,恩珠红了脸。 但她很快不再在意,和我一起参观完客房,便往会客堂而去。 我知道,齐佩正在会客堂。 五年了,不知道他还能不能认出我! 临进门时,我忍不住扯了恩珠的袖子问她。 “乔泓——他待你好不好?” 恩珠犹豫了一下,还是明快地点头:“甚好。” 那就好! 会客堂内,父亲、母亲、齐佩均在。 一见我们进来,齐佩率先起身相迎。 我慢慢走近他,福身一礼。 “见过——姐夫!” 并不抬头看他。 齐佩稳稳还礼。 “见过小妹!” 也不抬头看我。 又道:“小妹这些年辛苦了!” 我苦笑,说一声“应该的”,便闪至一边。 不知是否有意炫耀。 恩珠突然走到齐佩身边,将头倚到他肩上冲我笑道:“小妹,你看,我与你姐夫——般配吗?” 此言一出,我与齐佩齐齐愕然。 也正因此,我俩不得不看向对方。 四目相对之下,齐佩眼里的震惊竟没能掩饰住。 我知道,应是我的憔悴吓到了他。 而他,五年没见,竟比少年时出落得越发芝兰玉树一般了。 我迅速将目光收回,转向恩珠,微笑道:“甚是般配!” 恩珠得意地一笑,越发往齐佩身上贴去,齐佩不得不频频后退,面上甚是无奈。 父亲见状,急忙将话题转到了朝政上。 我趁机拉着恩珠退出会客堂。 到了一处僻静之地,我忍不住停下脚步问她:“还记得当初我走时,你和母亲对我许下的承诺吗?” 恩珠一怔,忙道:“当然记得。” “那你们遵守了吗?” “那……是自然!” 恩珠脸上掠过一丝慌张,但随即敛起笑容问:“你是回来兴师问罪的吗?” “当然不是,但你们也别太欺人太甚。” 我也敛起笑容,把倚兰院的荒凉,以及彩月的事说出来,问她:“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我本以为,恩珠听到这些会有所愧疚。 谁知,她却完全不以为意。 “我还以为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原来就这些?” 她用我完全陌生的语调冷笑道:“彩月笨手笨脚,才在我屋里服侍一天就惹出好几起事端,我没把她打发到庄子上去就算仁慈了!——至于搬去倚兰院,我也试过了,但实在住不惯。” “那屋里的东西呢?书呢?瓷器呢?” “瓷器我搬走了,白放着落灰岂不可惜?” “至于那些书……母亲说留着没甚用,卖给书肆了……” 我的心一阵剧痛。 “好轻松的决定,”我冷笑,“你们可知道,我收集那些书花了多少心血?” “既那么宝贝,那你当初怎么不带走?” 我怒火中烧。 “带走?带去哪儿?辽阳?你可知沿途多危险?你可知我们当时的处境又有多危险?带这些书,京城都出不了恐就被洗劫一空!” 恩珠不再说话,转身便走。 “说到底,你还是来兴师问罪的!” 中饭过后,门人来报,齐佩来了。 父母皆脸色一变。 乔泓刚要起身迎接,父亲便道:“贤婿,我书房内新置一盆玉兰,你懂这些,替我先去瞧瞧品相如何。” 说罢,示意恩珠带他去了书房。 我本起身也要回避,却被父亲拦住了。 “你留下,看他怎么说!” 我们原本都以为,齐佩是来兴师问罪的。 必是满腔怒火。 没想到齐佩却是一脸恭敬。 并且带来了极其贵重的礼物。 什么金银器皿,绫罗绸缎,规格远超常理。 父亲毕竟是老江湖,倒也面不红心不跳。 独母亲心虚,左瞧右瞧,坐立不安。 齐佩郑重给父母见了礼,随后身子一转,又朝我躬身一拜。 “见过长姐!” 我几乎要大笑出声。 好,很好,好一个能屈能伸的齐佩! 流放辽阳时,你若能有这气量,我们何至受那么多罪? 行过礼后,没等父母问话,齐佩已然把来意挑明。 他说:“这些年,梁国公府劫运连连,多亏了岳父从中周旋不离不弃。如今,国公府承蒙圣恩既已回京,一切也该拨乱反正了。” 说完,看了看我,继续道:“实不相瞒,岳父岳母大人,小婿此次前来,是要跟您二老商议,正式接回吾妻恩珠一事。” “恩珠?” 父亲面不红心不跳地一指我:“那不就是吗?你接走便是!” 齐佩摇摇头:“她不是!” “她就是!”父亲忍不住拔高了嗓门,“我的女儿,我能不认识?” 齐佩起身冷笑道:“岳父大人,您是不是忘了,您的一对孪生女儿其实也有不同之处。比如,妹妹恩珠的右耳后有一颗豆粒大的朱砂痣,而姐姐惠珠并没有!” 第4章 搬家 父亲脸色微变。 母亲越发坐立难安。 半晌,父亲方道:“那痣,也会自行消失。” “可它并没有消失。” 我一怔,痣有没有消失,齐佩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他已见过恩珠? 如此一想,不觉脊背发凉。 父亲却还在坚持。 齐佩忍不住激动起来:“若岳父大人不信,即刻将恩珠叫出来,我们当面查验!” “放肆!” 父亲勃然大怒。 “你以为这是在公堂之上吗?” “你要审讯我们全家?” “小婿不敢!” 齐佩急忙再次跪倒。 “小婿,只是想接回自己真正的妻子。” 父亲“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母亲见状,知道已不能再抵赖,只得指着我问他。 “这五年里,她在齐家可有不周之处?” 齐佩这才面露愧色,摇了摇头。 “长姐……非常好!勤俭持家,克守礼规,孝顺双亲,敬爱丈夫……” “那不就行了?”母亲叹息道,“你还要求什么?” “可长姐并非我的妻子,这是事实!” “既已有夫妻之实,当以事实为准!” “夫妻之实……只是表象。” 齐佩的喉结滚了滚,复看了看我,方横下心道:“其实这几年,我与长姐……并未有真正的夫妻之实!” “所以,小婿才冒死前来,请求岳父岳母大人,将真正的恩珠还给我!” …… 父亲和母亲同时被震惊得张大嘴巴。 “这、这、这怎么会?” 母亲刀子一般的眼神刺向我:“你说!怎么回事?是你不想服侍丈夫?” 耻辱如一把利剑刺向我的胸膛。 我面无血色,一句话也不想讲。 见我脸色不好,齐佩急忙解释:“是小婿的责任。小婿起了疑心。因为之前我与恩珠也曾见过多面,言行举行已然熟悉……” 母亲一扶额头,气血上涌:“几时见过?我怎么不知道?” 齐俩垂首:“从定亲时,到走之前都有见。” “所以,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她不是恩珠?” 此时此刻,母亲已然破罐子破摔了。 “从……”齐佩的头垂得更低了,“从……路上见到长姐第一眼时就觉得不对。” “那你怎么不早说?”我忍无可忍,咬牙切齿。 如果你早与我谈开,我何必浪费这五年光阴? 齐佩歉意地看向我:“我承认,我太自私了,但我也只是怀疑,并不确定。——其实就算确定,我也不敢说出口,因为我怕……是恩珠自己不愿跟我去受苦……” 我从心里冷笑一声。 你的怀疑没错啊!的确是恩珠不愿跟你受苦。 所以,你现在还不明白吗? 当初为什么是我顶替恩珠去了辽阳? 但齐佩不明白,因为他已被某些“真相”蒙蔽了双眼。 我提前离场了,因为不想再参与这场闹剧。 我只想快点抽离。 回客院的途中路遇一方池塘,周围静悄悄的,我以为没什么人在。 谁知走到近前却看到,不仅恩珠在,连乔泓也在。 只不过,恩珠在塘边气鼓鼓地撕扯一根枯荷。 而乔泓,则一副不关我事般揽卷自观。 一直到我走近,两人都没说一句话。 我懒得理会,刚想绕路而行,谁知却被恩珠瞧见了,追了过来。 乔泓也不得不拿起书卷跟了过来。 “你瞧,我嫁了个书呆子!” 趁乔泓还没走近,恩珠悄声对我抱怨,“早知他这般无趣,当初就该我亲自去辽阳!” “至少齐佩更会哄我开心。” “你!!” 我脸色大变:“你以为这是三岁孩子的游戏?你爱怎样就怎样?” 你以为五年的流放之苦那般轻松?! 看看我如今这张脸!! 恩珠知道说错了话,嘟着嘴转过身。 而乔泓也恰好来到了近前。 “小妹。”乔泓与我打过招呼后,把恩珠拉到了一边,说了句话。 恩珠极不情愿地转回头传话:“这个书呆子犯呆症了,他非让我问你一句:最近可曾瞧过大夫没有?” 我摇摇:“未曾。” 乔泓又要恩珠传话。 恩珠却不耐烦了:“有话你直接说与她听便是,没得让我传来传去,好不麻烦!” 乔泓尴尬,只得垂眸说与我听:“请恕姐夫失礼直言,观小妹脸色,似有大损之像。看来这五年,小妹真的吃了不少苦,该好好调养一番了。” 言罢,冲我一礼就要离去。 我却一声急呼叫住了他。 但我没有问我的病情,而是指着他手中的书问:“这书……你从哪里得来的?” “书?”乔泓一愣,低头看了看书,方道,“书肆买的。” “什么时候?” “大约四……五年前。” 好,很好! 看来恩珠没撒谎,五年前我一走,这些书便被她们变卖了。 我又问:“敢问几两银子买的?” 乔泓不解地看了看我,回忆道:“大约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 我呼吸一窒。 这可是绝版书,她们居然只卖了一两银子! 哦,不对,书肆还要赚一些差价,所以最多卖了五百钱! 见我盯着书有些失魂落魄。 乔泓有些诧异。 他想了想,把书递给了我:“小妹若是喜欢,可以借你看几日。” “真的?”我情不自禁地接过来,如获至宝般紧紧抱在胸前。 我的书,终于又回来了! 我要搬出丞相府了。 在此之前,我托人在城郊买了一所两进的宅子。 我之前的积蓄在辽阳花得所剩无几。 所以这次的花费几乎当空了我所有的首饰。 但我不后悔。 因为丞相府已经不是我的家了。 未来,这里才是我的家。 但父亲母亲却对我的决定大发雷霆。 “你若出这个门,就永远别再回来!” 父亲说:“你这样纯粹是给家门抹黑!” 母亲也气急败坏地朝我摔碎了一个花瓶。 摔完之后我才发现,原来这花瓶是倚兰院的那只。 看来母亲并不喜欢它。 母亲那一天对我恶语相向,说尽了坏话。 当然,这也许是母亲积压在心中十几年的心里话。 她说:“你不要以为让你去了辽阳我们就亏欠了你!” “我今儿把实话告诉你,就算你不去辽阳,恩珠就算退婚也不会去受那个苦!” “知道为什么让你替她去吗?因为她活泼可爱,能讨我们欢心,这才是为人女的本份!” “而你呢?一天到晚冷着脸,不是闷在屋子里读书作画,就是出门搜集破书烂书,亲戚间的日常应酬也懒得去。” “还有,作为父母,我们总得在你做事不妥时教导几句吧?你是怎么回的?我们说你几句,你一句一句顶回来!字字让人寒心呢!李慧珠!你怎配一个‘慧’字!你说,谁愿留你这样的女儿在身边?” “所以,你还觉得让你去辽阳全部是我们的责任吗?” “你自己不反思一下?” 我转身就走,没有反驳一个字。 不是不想反驳,而是懒得反驳。 因为反驳的话早就在十岁之前就说了,但没人在意! 是的,没人在意! 我自小沉默寡言,这是我的天性,可在你们眼里这就是蠢笨! 我自小喜爱读书作画,热衷搜集古书,可你们却说我不务正业,甚至将我苦心搜集的书扔到炉中一把火烧成灰烬! 至于我不喜应酬,那不是您希望的吗?因为我没有一张巧嘴哄人欢心啊! 还有您二老的教导。请问您那是真心教导吗?为什么我犯一点鸡毛蒜皮的小错就大发雷霆横打指责。而恩珠无论犯多大的错,你们都是一笑而过。 为什么?我不是您二老的女儿吗? 还有,就算我有千般不好万般不好。可我不还是替恩珠去了辽阳吗? 难道这一个好不值抵消那千般不好吗? 谁又曾为我的下半生着想过? 第5章 先斩后奏 我到底搬走了,没有任何拖泥带水。 我以为,我这次搬走,真的就与丞相府没关系了。 但没过三天,母亲就突然找上了门。 只不过,这次她不是来质问我的,而是来求我的。 “齐佩铁了心要把恩珠接回去!”她在我面前絮絮叨叨。 “他并不介意恩珠曾经嫁过人。” “他说要正式迎娶一次恩珠,让恩珠正大光明地嫁进齐家。” “他还说这些年亏欠了恩珠很多,以后要用一辈子弥补她。” “看来齐佩对恩珠真的一往情深啊,我们确实不该拆散这上天注定的好姻缘……” 我听得不耐烦,打断她:“那就替我恭喜恩珠了。” 母亲欲言又止。 我只好提醒她:“若没别的事,您以后不用来了,免得舟车劳顿……” “惠珠,算母亲求你了,你必须跟我回去!否则我们没法跟乔家交待!” 母亲终于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我冷笑连连:“你们太天真了,当乔泓是傻子吗?” “拜托你们也睁眼瞧瞧,恩珠如今是什么样子,我又是什么样子!现在的我们,还和五年前一样让人真假难辨吗?除非你们把事情挑明!” “不可能!” 母亲坚决反对:“你父亲也说不可能。因为乔泓不是齐佩,若是让他知道了真相,怕是不好收场了。” “那就不关我的事了。”我说,“正好我也不想再嫁人。” 母亲生气了,指责我道:“那你就不替我们想想?不替李家想想?亏你还是长女……” “长女怎么了?” “长女就该一次次毫无底线地听你们摆布,做出这些荒唐事?” 我的眼角崩出泪花:“何必欺人太甚呢!我也是你们的女儿啊!” 母亲慌了,连声道歉:“好孩子,我没说你不是我们的女儿。你和恩珠都是我们的女儿,我们的好女儿!所以我和你父亲都在想方设法弥补之前的过错。” “好孩子,可怜天下父母心呢!哪有做父母的,不希望儿女好的呢?” 好假! 话说得如此天花乱坠,到头来还不是让我替恩珠去兜底? 我凭什么? 一次又一次! 我扭过头,懒得再听这些虚伪的托辞。 母亲见我不说话,以为我心软了,急忙把我再假扮成恩珠回到乔家的主意说了出来。 她说:“听恩珠说,乔泓对她并不十分上心,有时十天半月不去她房里。这也正好,就让恩珠托病回府,她换上你的衣裳去齐家,你再扮作她在府里休养几个月。等气色肤色都养好了,再回乔府,乔泓必看不出来……” 呵呵!好个天衣无缝的主意! 我就不信了,乔泓还能上二次当? 母亲没得到满意的答复,只得回去了。 谁知第二天,她又来了。 这一次,她带来了整整一盒金银首饰。 都是银凤楼的,最新样式的首饰。 瞧那成色,如果变卖,至少能买十座我这样的小院。 但我眼睛都没眨,悉数推回给了母亲。 第三天,父亲和母亲一起来了。 这一次,父亲的态度格外亲切。 他先是跟我忆苦思甜了大半日李家的家史。 然后话锋一转,劝道:“回去吧,就当为了李家的声誉和子孙后代着想……” 声誉?声誉值几个钱? 子孙后代又在哪里? 我冷笑:“声誉在我这里从来一文不值!至于后代,辽阳苦寒,我又多病,日后有没有后代真不好说了。” 父亲急忙安慰我:“无妨,明儿我就请太医来家替你诊治。” 母亲适时在一旁插话道:“正好也给恩珠瞧一瞧……” 父亲咳嗽了一声,母亲瞬间闭了嘴。 临走,父亲给我留了一摞银票,让我吃好喝好,喜欢什么就买什么。 但我同样一张都没收。 我说我没什么想买的,还是让他留给恩珠吧,毕竟齐家才回京城,需要银子的地方可太多了! 第四天,我一大早便躲出去了。 我累了,不想再与他们纠缠。 什么齐家,什么乔家,都通通见鬼去吧! 但奇怪的是,晚上回到家,却听说父母今儿并没来。 此后,又一连多日,父母都没再来。 直到半月后,乔泓突然来了。 乔泓来时,已过晚饭时间。 我无处可躲,只好整衣迎接。 乔泓是骑马来的,带着一身寒霜。 “身子好些了吗?”他一进门便问。 似乎与我熟络得像故人。 同时伸出手欲牵我的手。 我吃了一惊,慌忙后退两步。 他叹口气,搓搓手问:“还在生我的气?” “生你的气?”我大脑一片空白。 此话从何说起呢? 乔泓见我一脸愣怔,也有些奇怪。 “怎么,你忘了?” 我不好意思地摸摸发烫的脸颊喃喃:“确实记不起来了。” 乔泓“唉”了一声:“就是那件事……我无意中说了一句‘小妹脸色奇差,你要多多上心些’,你忽然就生气了,然后回了娘家……” “啊!!” 原来,他把我当成了恩珠! 可若找恩珠,为什么找到这里来呢? 这里明明是慧珠的家! 没等我问出疑问,乔泓率先解开了疑团。 “是岳母大人告诉我,你到了这里。” “她老人家说,你生了气,身子一直不好,而这里清静,就过来养病了。” “别生气了,好不好?都是我不好!” “咦,你怎么不进屋?别再过了凉气!” 乔泓已然迈步进了屋,回头见我没跟上来,又赶紧退了出来。 我并不想进屋,我想一个人静静。 我死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我明明拒绝了,他们还要逼我。 甚至来了个先斩后奏! 他们就不怕我跟乔泓坦白真相吗? 还是拿准了我不可能出卖家人? 可那还算家人吗? 乔泓见我站着不动,只好借着灯影打量我。 我垂下头,偏过了身子。 乔泓突然说:“你……变了!” 我猛地抬起头。 乔泓笑了笑:“你确实变了!” “以前,我若啰里啰嗦说这么多话,你会嫌我烦。” “还有,我若说我错了,你会让我说出具体哪里错了,可今天没有。” “你也没推我出门!” “更没用脚踢我……” 我抬头看了看天,今儿是个满月夜,无风无云。 好个晴朗的夜空。 但我的心却布满阴霾。 我鬼使神差地说:“你回去吧,我还没原谅你。” 乔泓也抬头看了看天,无奈道:“怎么办呢?城门已经落了锁,我回不去了。” 我眉头紧皱。 怎么办? 留一个陌生男子过夜——就算他是陌生的吧,这算怎么回事呢! 嘉月悄悄在后面扯了扯我的衣角提醒我。 “小姐,方圆十里,没有客栈。” 我在心里叹一口气。 刚要说“那就留下吧”,乔泓却抢先道:“我去老乡家借宿吧,你好好歇息,明儿一早我再来。” 说完,又深深看了我一眼,转身去了。 乔泓一走,嘉月立即问我:“小姐,怎么办?” 我扶了扶额头,也倍觉头痛。 见我半晌不语,嘉月忍不住建议道:“依我说,不如将错就错,这样是最好的结果。” “可乔泓并不是齐佩,”我说,“齐佩可以接受恩珠,乔泓却不一定能接受我!” 嘉月也沉默下来,半晌方道:“谁能说得准呢?瞧他今晚的反应,似乎也没怀疑什么。” “他怀疑了。”我说,“很多细微的差别他已经看出来了。” “虽看出来了,却并没疑心小姐的身份。” 唉,谁知道他是不是看破不说破呢! 一夜翻来覆去几乎无眠,只在鸡叫头遍时微微打了个盹。 外面有人叫门,乔泓已经回来了! 我勉强支撑着起身,一起身便觉头晕眼花,太阳穴突突直跳。 不好,看来又要病倒了! 其实在回京的路上已经病倒好几次了。 只是路途遥远,又不得耽搁,只好带病上路。 好容易挨到京城,没想到又不得安歇,摊上了这样糟心的事。 外面,我带来的下人们陆续起床忙碌起来。 洒扫的洒扫,下厨的下厨,我也穿戴整齐打开了房门。 谁知,一出房门便看见乔泓正手捧一卷书在如醉如痴的看,痴迷到我来到他身边都没有发觉。 “你喜欢它?”我忍不住问。 乔泓如梦方醒,转头看我,一脸惊喜。 “太喜欢了!”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晨光打在上面,越发镀了一层金一般。 原来,我曾经的未婚夫眉眼这般细致,我竟没有机会看到! 乔泓见我不语,又激动道:“成婚前就听闻你收集了众多古籍,我本想借阅一下,结果你却一本都没带去。而且,你还说都遗失了,没想到,你居然藏到了这里。——你是故意不想给我看的吧?”说完,孩子般歪头去觑我的神色。 我无奈失笑,解释道:“这是才搜集到的……” “那也要先借我瞧瞧。”他说,“毕竟我是你丈夫嘛,我要近水楼台!” 我尴尬,却忍不住失笑。 他却喃喃自语:“细想一想,可真是奇了,你既喜欢这样的书,为什么我平日里让你瞧,你都懒得瞧一眼呢。可回到娘家,就开始搜集,到底哪个是真实的你呢?越发瞧不明白了。” 唉,何止是你,连我也乱了呢! 早饭过后,我以身子还没好利索为由,拒绝跟乔泓回府。 乔泓也不为难我,只说晚上下了值再来,便打马而去。 乔泓走后,我站在崭新的铜镜前,看着镜中那张与恩珠已经有了明显差别的脸,忍不住诧异。 乔泓,是真的没看出来吗? 还是他在装糊涂? 第6章 因果报应 晚饭前,乔泓果然又来了。 他说他下了值就匆匆赶来了,怕城门落锁来不及。 我一边陪他吃晚饭,一边故意说:“其实你可以不用来。” 乔泓忽然就急了。 他一把拉过了我的手,细细摩挲道:“说句该打的话,若是以前,我真的不想来。但是现在,我巴不得早一些来。”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这次一别,你变了!虽然面色憔悴,但却与我记忆中那个慧珠越来越像了。” 我的泪一下涌到了眼眶。 乔泓却笑道:“我是不是该打?明明你就是这样的慧珠啊!” 是啊,我明明就是这样的慧珠啊! 只是你原来面对的,不是我而已! 夜深了,乔泓放下书卷可怜兮兮地问我:“今晚……我可以留下吗?” 我慌忙摇头:“不……可以!” “你还没原谅我?” 乔泓叹口气,转而又笑了:“好吧,确实是我咎由自取,那我再去老乡家借宿……” 说完,他起身欲走,我只好又叫住他。 “夜深了,不好总去打扰人家。你若不嫌弃,就在书房凑和一宿吧!” “在书房?那可是求之不得呢!” 话音未落,乔泓已经抬腿直奔书房而去了。 我再一次在身后哑然失笑。 一旁的嘉月却忍不住叹了口气:“唉,这样的乔公子,真是又傻又可爱!” 次日清晨,听门房里值夜的人说,这一夜,书房里的灯彻夜未熄。 好个疯狂的书呆子! 我也真是刮目相看了。 第三天晚上,乔泓又来了。 但是不巧,我病倒了。 这几日确实焦虑过度,又连续失眠,不病倒才怪! 乔泓赶紧替我请了大夫,又亲手喂我喝药,然后在我的病床边连守了两日。 第三日,我好些了。 可他却熬成了熊猫眼,看得我忍俊不禁。 第四、第五日,乔泓去衙门处理事务,没来。 但乔家送来了另一个人。 这人一进屋就扑跪在我面前,抱着我的腿放声痛哭。 我吓一跳,赶紧让她抬起脸一看,原来是朗月。 朗月与彩月原来都是我的贴身丫鬟。 我去辽阳时,为掩下人耳目,母亲安排我和恩珠身边的丫鬟掉了个包。 嘉月、希月跟我去辽阳。彩月、朗月去服侍恩珠。 希月体弱,病死在了辽阳。 嘉月一直兢兢业业地服侍我,胜似姐妹。 而彩月被拉去配人、生子。只有朗月勉强入了恩珠的眼,跟着嫁去了乔府。 没想到,今儿乔家却把她送来了。 “乔家为什么把你送到我这儿来?”我实在不解。 朗月抹了一把泪道:“二小姐……去齐府了。” 我心一凉,怪不得母亲让齐泓来了这边,原来已经没了退路。 “什么时候的事儿?” “十来天了。” “那为什么不带你去?” “二小姐说我本就是小姐身边的人,小姐既回来了,她没道理霸着我不放,所以就把我留在了乔府。至于来小姐这边,是乔公子让我来的,说你身子不好,让我来服侍你……” 好,好,她终于做对了一件事。 要不然,朗月跟她一辈子,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我安抚好朗月,又把嘉月叫过来。她俩都曾服侍过恩珠,所以一见面也有许多共同话题,很快就熟络了。 夜里,朗月非要跟我一齐睡,她悄悄告诉了我一个秘密。 这秘密,简直震得我彻夜未眠。 第六日,乔泓又来了。 这一次,我亲自将他迎到屋里。 还亲手为他斟了一杯茶。 乔泓又惊又喜。 他想伸出双臂拥抱我,却又识趣地缩了回去。 最后,他从怀里掏出两本书,恭恭敬敬递到了我手里。 “希望你会喜欢。” 他说“不,我敢肯定,你会喜欢!” 天呢,我简直要热泪盈眶了。 因为这都是我原来的书啊! 我辛辛苦苦搜集来,又被她们卖掉的书。 没想到,居然有好几本落到了乔泓手里。 这一刻,我对乔泓的感激无以言表。 所以,当晚,当乔泓又小心翼翼地问我能不能留下来时,我并没有像往日一样明确拒绝。 我让人多添了两支蜡烛,移到了我的脸前。 然后问他:“你仔细瞧瞧我,可是你认识的慧珠?” 乔泓很听话地认真打量我,点点头:“是啊!” 我不死心,又伸出手,露出那双明显比恩珠粗糙的手,问他:“这也是你认识的慧珠吗?” 乔泓伸手握住它,红了眼眶。 “你受苦了!”他说,“我该早些接你回来的。” 我一怔,再也忍不住,泪如泉涌。 这一晚,乔泓真真正正宿在了我房里。 也是在这一晚,我知道了,朗月所言不假。 我是第一次。 乔泓同样是第一次。 没想到吧?谁能想到呢? 我以为齐佩已是个怪人,没想到乔泓比他更怪。 朗月说,乔泓与恩珠成婚一年,虽偶尔也宿在一起,但乔泓从未碰过恩珠。 为此,恩珠曾大发雷霆,把屋里的东西摔了个七七八八。 但乔泓一句话都不解释,只让人换了一批又一批。 但始终不碰她一下。 为此,恩珠经常回娘家哭诉,母亲也一筹莫展。 就在恩珠与母亲商议与乔泓和离时,梁国公府突然平反回京。 而回京的第一天,恩珠便去见了齐佩。 是恩珠亲口和齐佩说的,她和我最好的辨认方式就是耳后的痣。 还有,她说并非是她不想去辽阳陪他,而是我与父母一向不睦,这是离开父母最好的机会。 还能博个好名声,顺便带走一大笔嫁妆。 她还说,为此我打了她一巴掌,逼她答应这件事。 所以齐佩才觉得我才是理应有愧的那个。 而恩珠,是被亏欠的那个! “所以小姐,没必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乔家才是你真正的归宿,乔公子也值得托付终身,这都是天意啊!” 朗月说:“你可必跟天意较劲呢!” 我是个凡人,自然不能跟天意较劲。 更何况,我和乔泓,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呢! 只是这口气,如何能咽下? 但朗月说得也对,惩罚别人就是惩罚自己,没必要太在意。 一个月后,我正式跟着乔泓回到了乔府。 当然,我并不是一无所有的回去。 而是带去了比恩珠出嫁时多一倍的嫁妆。 这并不是我要的,而是父母主动送来的。 我知道她们会送来,因为若不送来,我必不会去乔府。 而我拖得越久,她们越怕夜长梦多。 所以,银票、田契、房契,金银细软,一样不少地偷偷送来。 等到收得差不多了,我提出了最后一个条件。 “把彩月和孩子们送来。”我说:“张顺不要!” 母亲一听急了:“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呢!你也不要把事做得太绝了!” 我冷笑:“若是你当初仁慈些,给她指个好人家,我断不会拆散人家。但是张顺,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 母亲只好回去商议。 两天后,彩月果然带着两个孩子投奔而来。 我拉着她的手问:“你怪我拆了你的家吗?” 彩月哭着说:“我感谢小姐搭救还来不及,怎能怪小姐?” 说着话,撸起胳膊给我看。 “这些都是那王八蛋打的?”我看着她胳膊青一块紫一块的疤痕,气得浑身颤抖。 彩月点点头,但很快又笑了。 “我解脱了不是吗?从今往后,我要尽心尽力服侍小姐一辈子!” “再也不分开!” 回乔府了,一切比我想象的要好。 公婆和善,妯娌和睦。 她们似乎没有一个人看出破绽。 当然,后来的我,也已经让人看不出破绽了。 两个月后,我胸闷气短恶心呕吐。 大夫一把脉,说我这是喜脉! 这个消息连我都震惊得不敢相信。 因为早就在辽阳之时,大夫就诊出我患了体寒症,这辈子恐不能受孕了。 没想到,才和乔泓在一起仅仅三个月,就怀上了? 大夫又反复把了脉,沉吟道:“夫人身子确实亏损得厉害,但体寒症,倒是真没有!” 我和乔泓面面相觑,一时也不知该信哪个。 但很快,这个疑虑就被喜悦冲淡了。 毕竟有了身孕,谁还在乎有没有体寒症呢? 九个月后,我顺利诞下了乔泓的长子。 当母亲和恩珠不得不来道喜时,她们两人的脸色尴尬至极。 但几杯水酒下肚后,她们又开始释放了本性。 母亲趁人不在偷问我:“你请了哪位神医调养的身子?” 我说,并没调养身子。 母亲不信,说恩珠到齐府也一年了,可肚子仍旧没动静。可我一来乔府就怀了,不是请了神医又是什么? 我冷笑,反问:“也许是上天怜悯我受苦多年,回报给我的恩赐呢?” 母亲的脸硬生生僵住。 后来,我才知道,母亲之所以这般着急,是因为齐佩和恩珠虽表面恩爱,但内里已经开始有了裂隙,因为恩珠时常怀疑我与齐佩早就有夫妻之实,虽然齐佩一再赌咒发誓,但恩珠始终不信。加上恩珠动不动使性子,齐佩的耐心正在慢慢崩塌。听说齐母已经在暗中张罗给齐佩抬几房妾室了呢,母亲能不着急? 果然,人在做,天在看呢! 有些人,有些事,不过是因果报应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