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剧之剧透之王》 第1章 1凶手是他 “怎么把新娘子带到这么血腥的地方,看她吓的,抖的像个鹌鹑,胆子真小。” 我抖不是胆子小,是因为知道你就是凶手啊大哥! * 神州之梁州,六月十九,宜嫁娶。 琅琊,闻人氏族长闻人江独子迎娶荥阳叶氏次女,广撒请柬,宴尽天下各大氏族。 吉时已到,闻人府的喜堂内,闻人竹站在堂中,望向被喜婆牵进来的新嫁娘。 他与叶韶从未见过,只知她身子不好,弱风扶柳,父亲和祖母因此叮嘱过,一定要好好待她。 身着华服的新嫁娘,扯着红绸的一端,迈着小小的步子,一点点的朝他靠近。 或许是太紧张,她的脚步非常不稳,四个喜婆有三个扶着,推着,她才能往前一点点。 闻人竹的心头热的发烫,喜堂内的喧嚣都没能入他的耳。 等新娘子好不容易走到他身边,从喜婆手里接过红绸的另一端,闻人竹才发现,他未来的妻子正在发抖。 婚服的裙子隆重繁复,盖头下的冠缀满珍珠宝石,闻人竹却仍能透过这些装扮下,注意到新娘的纤细和脆弱。 闻人竹紧握住红绸,心中怜惜之情泛滥,没有像喜婆那样扯着她,而是低下头轻声哄着道:“别怕。” 盖头下的新娘子在听到他的声音后,不仅没有被安抚,反而颤抖的更加厉害。 闻人竹无奈一笑,不得不轻轻牵动红绸,继续哄道:“慢慢走,随我来。” “吉时已到!” 乐声响起,闻人江对正招待的贵客赔罪,转身来到堂前的高座。 闻人竹牵着新娘缓慢走近。 闻人江望着俊逸的独子与未来儿媳,满意的拍了一下膝盖,笑的见牙不见眼。 “吉时已到!” 闻人竹终于将新娘牵到了堂前。 “吉时已到!” 吉时已唱到第三遍,一直在后堂里休息的闻人老夫人还未出来。 闻人江唤来家仆催问,“快去请老夫人。” 突然一声尖叫—— 下一瞬,老夫人的贴身婢女从后堂跑了过来,“不好了!” 乐声骤停,闻人江脸上的笑容还未来的及收起,只是站起身对慌里慌张的婢女道:“大呼小叫,像什么样子!” “老爷,老夫人……她……” “还不请老夫人来,莫误了吉时。” 婢女慌乱之中,未能控制音量,尖细的声响传遍整个大堂:“老夫人死了!” 闻人江脸色一变,下一瞬已经冲向后堂,闻人竹紧随其后。 此时,后堂里专门给老夫人休息用的房间,房门大开,刚走到门口就能闻到刺鼻的血腥味。 闻人竹被房中的景象惊到僵硬,这时他才察觉手里颇重,原来在失神之际,他竟也没放开红绸,甚至拉住了新娘的手腕,硬生生将人带到了门前。 闻人竹张开口想说什么一时却说不出,只是忙放开了她。 房间里传来闻人江的哀嚎,闻人竹无暇顾及其他,转身冲了进去。 叶韶被拉扯一路,骤然被放开,没能站稳,后退两步,踩上了喜服的裙摆,往后倒去—— 叶韶腰间一紧,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扶在腰间,绣着金凤的盖头从上滑落,被红色遮盖的视线骤然开朗。 映入她瞳孔的是清冷端正的男子,肤白如雪,气质沉静,眼中却暖如春风。 他缓缓将叶韶扶正便松开手,说道:“失礼。” 叶韶腿软的厉害,要不是扶住了博古架,险些就摔下去。 清冷男子身后探出另一个人来,那人气质与那清冷男子完全不同,面容美到有几分妖异,狭长的眼将叶韶上下打量两遍,轻浮道:“怎么把新娘子带到这么血腥的地方。” 叶韶一个字也不敢说,低着头,扶着架子想一点点往外走,可是来的人越来越多,叶韶光是站着不动已经用尽全力。 “姐姐!”这时又冲进来一个穿着红金色外袍少年,一把将叶韶扶起护住,担心道:“姐姐可是伤到了?” 一直低着头的叶韶这才抬头看向少年,她的眼眶愈发红的厉害,精致的妆容遮不住苍白的面容。 少年焦急问道:“姐姐你的手好凉,别怕别怕,我在这!” 妖异男子对刚才扶住叶韶腰间的男子道:“看她吓的,抖的像个鹌鹑,胆子真小。” * 叶韶握住叶幸的手,就跟真的见到亲人一样! 她快要疯癫了,别人穿越要么穿书,要么架空,实在不行穿越时空回到过去,怎么就她这么特别,穿进看过的电视剧! 作为重温过无数回的剧粉,叶韶对剧情倒背如流,眼前这些熟悉的面孔不仅没能让叶韶有一丝安全感,甚至让他恐惧到血液冰凉,浑身发抖。 叶韶握住叶幸的手,好不容易挤一个字来,“走!” 身在案发现场,凶手就在身边,可只有你一个人知道。 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可怕的事吗? 有!那就是——剧情偏了! 怎么才刚开剧情就偏了! 闻人家的血案发生时,闻人竹不是应该把新娘子丢在礼堂吗? 女主角来破案时,将所有到过案发现场的人逐一调查时,闻人竹那个还未行礼的妻子可不在调查之内啊! 她怎么会在案发门口,她不应该在这里,还不如在车底! 闻人江嘶哑的声音从房间内传出,震耳发聩。 “封锁全城,一个人都不许离开琅琊!” m(_ _)m缘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1凶手是他 第2章 2吓到昏厥 闻人氏在电视剧后期全族被灭,整个琅琊一片火海。 * 《九州侍风录》是原创剧本的网剧,投资之大史无前例,在这个观众习惯快餐的时代,剧集制作整整六年。 开播既开创收视记录,是现象级的大爆剧,一路长虹,将主角一众还是三到十八线演员全部捧至一线。 叶韶是一个爱好看剧的普通白领,作为侍风录的粉丝,重温了剧集十几遍,对剧情倒背如流。 她要是早知道会穿越到这里,肯定会多看上百遍!一边做笔记一边看! 《九州侍风录》开篇就是琅琊闻人氏与荥阳叶氏联姻,婚礼现场闻人老夫人惨死后堂,尸身□□,被挖走心肝,肠穿肚烂,死状极惨。 闻人氏封锁琅琊城数十天,却始终没能找到凶手。 担任九州侍风一职的女主来到琅琊调查案情,得与一众主角相识,才有了后来的故事。 叶韶记得清清楚楚,在剧中的婚礼上,闻人竹听到老夫人惨死,就把还未拜堂的新娘丢下,独自跟在闻人江身后到了后堂的案发现场。 剧中作为新娘的叶氏女出场即带着盖头,婚礼当天出了这种惨案当即被叫停。她不得不以待嫁女身份留在闻人府,女主来到琅琊时,她因为身份尴尬一直未曾出面,直到女主离开琅琊,叶氏女也未曾在剧中露面。 甚至因为在剧中无关轻重,连个名字都没出现过。 叶韶没想到,剧情设定里的空白,被她给填上,甚至剧情偏离了(爆哭)。 她现在真的好怕!! 她不想嫁给闻人竹,也不想留在琅琊! 闻人氏在电视剧后期全族被灭,整个琅琊一片火海。 而造成这一切的人正是释御。 叶幸对妖异的男子不满道:“我二姐身体不好,事出突然,这位公子说话未免刻薄了些。” 叶韶颤抖着死死扣着叶幸的手,要不是怕的浑身僵硬,她能直接去捂叶幸的嘴。 妖异男子也就是释御,嘲讽道:“荥阳叶氏护短名不虚传,连话都不让人说,我哪说错了,她抖的我都快看见残影了。” “阿蛮,”一旁的清冷男子语气带着些许无奈,随后抬起手道歉道:“我这位朋友嘴不饶人,心地却是好的,叶小公子勿怪。” 叶幸还想说什么,可叶韶指甲都快扣进他的肉里,只得放过那名说话难听的男子。 叶幸对叶韶担心道:“还难受吗?” 说着他从袖子的暗袋里拿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红色小拇指大的药丸。那药丸才出瓶的瞬间,药香盈鼻,驱散了浓郁的血腥味。 叶韶就着叶幸的手把药吞了,瞬间脸色就好了许多。 叶幸扶住叶韶,说道:“我扶你去休息。” 两人还未动身,闻人竹红着眼眶从房里走出,看到新婚妻子后一顿,但并未说什么,而是又将视线落在清冷男子身上。 “即墨公子,父亲有请。”闻人竹深陷悲痛,仍彬彬有礼道:“您医术了得,请您……请您看看我祖母……” “闻人公子不嫌弃,咎自竭尽全力。” 一旁的释御小声嘟囔道:“人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可看。” 闻人竹眼神一沉,即墨咎斥道:“阿蛮,不得无礼!” 释御面上仍是漫不经心,但还是对闻人竹致以歉礼。 闻人竹不想再生事,忍下这口气,引着即墨咎进道房间,只在房门即将关上的时候,透过最后的门缝,望了一眼一身红衣的叶韶。 叶韶背对着他,自然没有发现,叶幸和释御却注意到了。 叶幸猛然才意识到叶韶的盖头不见了。 “姐,你的盖头呢?” 叶韶吃过药之后,缓了许多,现在已不再颤,只是双眼无神的望着叶幸,身体微微摇晃,然后,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姐姐!” 叶幸被吐了一身血,慌的险些没把人扶住,还是一旁的释御搭了把手,让人倒在叶幸怀里。 释御没有放开叶韶,而是按住叶韶的脉络诊治起来。 叶幸不认识释御,清河即墨氏医术家传,这人能和即墨咎一道,也许医术也不差。 见他眉头紧蹙,叶幸急的直冒冷汗,忙问道:“如何?” 释御望着昏迷的叶韶,生平头一回怀疑起自己的医术。 叶家这个二小姐天生暗疾,请过不少大夫,都说难以养活,但叶家从不曾放弃。从脉象看,身有亏空,但被调养的极好,方才叶幸喂给她的也是药性温和的极难得的补药。 这呕血昏厥到与她的弱症无关,到像急火攻心的症状。 难道这位叶二小姐对素未谋面的闻人老夫人感情这么深吗? 不知怎的,释御不禁想起刚才叶二小姐柔弱恐惧的模样……总不会是吓昏的吧?? 第3章 3水……给我水… 有剪辑大手剪过女主和叶幸的CP向视频。 * 叶韶醒来时,天已大亮。 叶幸趴在床边,正担忧不已的望着她。 “姐姐你醒了!可还有什么不适?” 叶韶说了电视剧里人昏迷醒来后常说的话,“水……给我水……” 叶幸小天使马上奉上茶水,缓了叶韶的干渴,就算那茶水味道怪异,她都没有介意。 叶幸见她面色看着憔悴,精神却还好,总算松了一口气,说道:“姐你可吓坏我了,怎么好端端的就吐血了。” 叶韶自小身体不好,汤药不离口,无数大夫断言她活不过十岁,她能活到现在,完全是整个叶氏用钱堆出来的,花掉叶氏半个家底。 让叶韶来闻人氏联姻,一是先祖之间早有约定,其次是闻人氏乃是神州有名的豪富大族,闻人江承诺不介意叶韶的身体,还会尽全族之力供养。 叶韶靠在迎枕上,被白白净净的叶幸亲手喂着粥水,身体虽然虚弱,也幸福的直冒泡。 叶幸小天使在剧中戏份不多,但也有剪辑大手剪过女主和叶幸的CP向视频,是剧中难得的奶狗类角色。 可惜叶氏落没,叶幸在完成二姐的送亲任务后就回了荥阳,与女主对手戏太少,比起其他几个男色角色,在网上支持率不太高。 叶韶只追剧不追星,可电视里才能看到的人现在就在眼前的感觉着实有点新奇,让叶韶不禁对着叶幸盯着不放。 叶幸见叶韶一直看着自己,笑的露出八颗贝壳似的牙,问:“姐姐总看我干什么?” “你好看。” 叶幸没有当真,一边继续喂着粥水,一边说道:“闻人府上出了这样的大事,整个琅琊封禁,将姐姐的婚事也推迟了,不过姐姐不要担心,昨天闻人公子曾遣人来看望姐姐,送了不少东西。我听着闻人府上的意思,是等凶手落网后,在热孝期内将婚事办了。” 叶幸说着不仅皱起鼻子,道:“就是委屈了姐姐。” 叶韶吃不下了,她伸手握住叶幸的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闻人家并不是好地方,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这婚事……非办不可吗?” “姐姐是什么意思?这婚事姐姐是答应的……昨天那件事真把姐姐吓着了?”叶幸疑惑道。 神州之内多修行之人,有神修之法,自然也有魔修之术。 邪魔修术不仅害人性命,手段酷烈残忍,他们自小耳熟目染,昨日那事固然惨烈,但也不至于当真吓着才对。 所以叶韶昨天的反应,叶幸只以为是她旧疾犯了,没往她吓着的方向去想。也因此在释御嘲笑叶韶胆子小,才会轻易动怒。 神州之内修仙世家子弟,能被尸体吓着,绝对能算是种侮辱。 叶韶作为剧粉,自然明白叶幸的想法,她十分想点头,但此吓非彼吓。 看剧的时候,自然是剧情迭荡复杂,场面恢弘大气能吸引人,穿到身无灵力,命不久矣的剧中人身上,对即将杀死自己的凶手,叶韶实在做不到无动于衷。 就算她看剧时很舔释御这位演员的颜也不行。 看着那双狭长的眼,叶韶脑内就出现释御坐在满山焦尸之上,周围是海一样的鲜血…… 婢女来报,即墨公子来看望叶韶,已在院门外等候。 姐弟俩对视一眼,叶幸道:“应该是昨天被闻人公子请进……那个房间的公子。即墨氏医术传家,他应是本家子弟,医术应当不差,不如让他来给姐姐看看?” “不必。”叶韶当机立断,穿越生存守则之一,与戏份多的角色过多交集绝非好事。 “为何?”叶幸忽然想到昨天与即墨公子一起的那个长相妖异的男子,愤愤道:“他肯定比他那个朋友强!” “什么朋友?” “总和即墨公子一起的那个长相妖孽的男子,姐姐你昏倒后,他也给姐姐切脉来着,结果什么都说不出来,医术差极了。” 叶韶眼前一黑,颤着声问:“妖…妖孽?是那个眼睛长长的男的?” 叶幸道:“对,姐姐你怎么了?怎么又抖起来?” 叶韶伸出两只手,问:“他……碰我的手了?” 叶幸:“只是切脉……姐姐你到底怎么了?” 叶韶:这手我不想要了…… 叶幸转头对婢女道:“快请即墨公子进来!” “不……” 叶幸把粥水放在一边,扶着叶韶的后背让她躺下,打断道:“之前姐姐每次犯病从未抖成这样,还是请他来给看看,不然我实在不放心。” 婢女来去的快,即墨咎医者之心,听说叶韶不舒服,没了避嫌之心,直接进了内室。 叶幸来不及与他见礼,唤道:“即墨公子,快来看看姐姐!” 即墨道了句失礼,手指便搭在被叶幸拽过来的手腕上。 叶幸身有灵力,叶韶根本拽不过他,只能把脸转到床内,给即墨咎留一个后脑勺。 即墨咎似乎遇到什么难题,诊了半天,引的叶幸担忧极了,在他收回手后,忙问:“怎样,我姐姐病的严重吗?” 即墨咎望着叶韶的后脑勺,对叶韶第一时间把手腕藏进被里的动作未置一词,反而示意叶幸出来。 叶幸还以为叶韶得了不能在她跟前说的重病,红着眼眶跟即墨咎走了出去,转身就见那妖异男子站在门边,一脸嘲弄。 要不是对即墨咎有所求,他差点就动手了。 第4章 4别问想死 即墨咎不知和对叶幸说了什么,从那天起叶韶每日吃的药多了一副。 叶韶知道这个身体是什么底子,为了长命一点对吃药并不排斥,只是她很清楚,她的病情并没有加重,只要释御不再出现,她就不会再那么害怕。 如果能再离开琅琊,每日在多三副药,她能高兴的睡不着觉。 琅琊已被封十日,那些受邀而来的世家大族子弟耐心已经告罄,这两日已闹出不少事。 叶韶因为身体和身份的关系,始终闭门不出。 闻人府上事多如牛毛,偶尔会有以闻人竹名义送来珍贵的吃食,叶幸知道什么消息也会说给她解闷,所以日子并不难过。 叶幸:“……太原那几家子弟闹着要回家,封城这些时日,抓凶手没有丝毫进展,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不知后续将如何。” 叶韶:“应该快结束了。” 叶幸把剥好皮的果子放在叶韶的盘子里,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女主快来了呗。 叶韶将果子叉起放进嘴里,边咀嚼边道:“天机不可泄露。” 叶幸拿帕子把叶韶喷到嘴边的果汁擦掉,面上嫌弃,嘴里却道:“只希望姐姐的婚事早点定下来,闻人家不要委屈了姐姐。” 叶韶望着叶幸的眼里,溺爱都要化成实体流出来了。 没办法,小天使太善良(比心)! 婢女来报,闻人家主请来了一位皇城侍风,侍风大人请所有案发当日到过现场宾客前去一聚。 “侍神司的侍风来无影去无踪,专司神州内悬案,皇子犯法也可先斩后奏,权力十分大还却神秘,”叶幸起身总结道:“我还没见过。” 叶韶按住他,对婢女道:“和侍风大人说我身体微恙,三公子在一旁陪护,暂时走不开。” 婢女为难道:“请公子小姐恕罪,家主下令城内众人务必配合侍风大人,不然……” 叶韶道:“侍风大人是为破老夫人之案,我等自当配合,你只管按照我的话去回禀,与她说,我只是微恙,天黑之后应当就能痊愈,到时自会前去正堂。” 婢女走后,叶幸重新坐回叶韶身边,说:“姐姐是担心咱们身份尴尬,非主非客的,为了避嫌才另约侍风吗?” 叶韶拍了拍叶幸的手,没有说话。 女主和闻人府上不知怎么理解叶韶这番推辞,反正是没有再派人来催。 直到用过晚饭,院中点上照明的灯火,叶韶才重新梳妆整齐,由叶幸和婢女们搀扶着走出院门。 闻人老夫人遇害的地方是正堂的内室,如今整个内堂被闻人府中的护卫家仆围的严严实实,查验身份后只放叶氏两兄妹进去。 从前堂到后堂也是五步一岗,直到内堂的门口,侍卫拦住想开门的叶,说道:“小姐和公子请恕罪,家主有令,从现在开始,任何人都不许用手直接碰触物品。” 侍卫抬起穿戴着手套的手掌,为两人开门。 内堂桌椅凌乱,地毯上黑色的血污还站在,屋子最中间站着一道纤长的身影,穿着一身黑金色的侍风官服,头发一丝不苟的梳进冠中。 转过身来露出一副白皙姣好的面容,嘴角微翘,对叶韶露出收敛几分的笑容。 是她,真的是她! 尽管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叶韶还是觉得心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灵魂都要出窍。 叶韶追剧不追星,但十分喜欢侍风录的女主角。 她是童星出身,性格活泼开朗,娱乐圈里前辈后辈的,只要提起她只好好评。表演专业毕业后她才开始接主役剧,每一部剧都表现不俗,直到侍风录上线才彻底大爆,开启顶流之路。 只有在屏幕上才能看到的人,此时就站在面前,还是最喜欢电视剧里的装扮,这实在太考验人了! 冷静,冷静! 这不是明星,不是演员!她是夏侯樊! 十六岁入皇都侍神司,三年后授侍风一职,嗜好甜食,不能吃葱,最喜欢的颜色是紫色,懒的洗衣服,所以常年穿着黑色的侍风官服,看着人畜无害,实在狡猾奸诈,也可以说是聪敏至极,经手的案子无一不破,最讨厌的事早起,每回睡醒起床大脑启动至少需要三分钟,与平时精明的反差萌可爱死了…… 夏侯樊见叶氏兄妹从门口走入,正打算行礼问好,“请……” “爱你。”叶韶再也控制不住,脱口而出道。 夏侯樊:…… 她走南闯北多年,许久不曾遇到让她能哑口无言的状况。 叶韶显然发现自己说错话,慌忙捂住嘴巴,不敢望着夏侯樊的眼睛转来转去。 叶幸:“姐你刚才说的什么?” 叶韶:别问,想死…… 夏侯樊放下抬起的本想行礼的手,侧身对着房间的另一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叶韶随着她的动作,也侧过身,朝那个方向望去。 紧闭的窗口边,站立着满脸震惊至极的闻人竹,正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过来。 第5章 5女鹅登场 闻人竹怀疑自己累病了。 家里出了这样的大事,与叶韶的婚事暂停,他知她此时身份尴尬,为避嫌闭门不出院门一。甚至还被当做嫌疑人之一受夏侯樊请见,都要避开其他人,单独约在晚上。 闻人竹两年前与叶韶定亲,才听说了这位病恹恹的叶氏二小姐。 听说她面容秀丽,身子羸弱,于是祖母和父亲耳提面命他一定要好好待她。 听的多了闻人竹早已没那么上心,直到拜堂那一日,她颤颤巍巍的被喜婆推进来,红绸那一段葱白似的指头颤抖不已。 闻人竹看不到金凤盖头下的面容,也被她状似受惊小兔子的模样勾起几分怜惜。 这就是他未来的妻,他必要护一辈子的。 随后噩耗传来,闻人竹下意识的拉住红绸,另一头的叶韶不明状况呆愣住,闻人竹的心头只闪过一个念头——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 于是,他粗鲁的牵着她进了内堂。 内堂里场面他不愿多述,只是那时才发现自己做了蠢事,忙将她放开,他那时脑子太乱,都没来得及说一句安慰的话,就冲进内堂。 等再从内堂出来,门口全是人,他还是一眼就看到她被叶幸揽住的纤细的背影,盖头已不见踪影。 宾客们都朝这边挤来,定是谁不长眼冲撞了她。 闻人竹心中悲痛至极,将对她的关注强行收回,请门口的即墨咎进房查看祖母的遗体。 他与叶韶的婚礼中途暂停,叶韶不算正式进了闻人家的门,还不是他的妻,他不得不有所避忌。 然后是琅琊封城,闻人竹忙的脚不沾地,心里仍是挂念她,每每忙中不忘吩咐给她送去补品。 知道她今夜会来,闻人竹还是把诸多事宜放在一边,想着见一面,说一句抱歉也好。 房门被守卫的侍卫打开,闻人竹压着加速的心跳,望着走进来房里的女子。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她的脸,皮肤白皙,两颊晕红,嘴唇微粉,眼瞳比寻常女子大些,睫毛弯弯翘翘。 不知为何,闻人竹觉得她像快哭出来似的,眼睛水润润的,表情却隐隐有些激动。 因为闻人竹所站的位置,叶韶进门后没有第一眼看到他,见夏侯樊正打算想她行礼时,她脱口一句—— “爱你!” 修行之人耳聪目明,可闻人竹还是觉得自己听错了。 虽然叶韶一副说错话的慌乱,虽然叶幸也追问她刚才的话,虽然夏侯樊用微妙的眼神,可怜他似的看向他…… 闻人竹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何表情,缓步走到内堂中央,抬起手指着夏侯樊,眼睛却是望着叶韶,似在说明也似在提醒道:“……她、她是个女子。” 夏侯樊虽着官服,但难掩身姿,眼睛没问题的都能看的出她的性别。 随着闻人竹的话,其他人的眼睛落在夏侯樊的胸前,她尴尬的轻咳一声,侧身避开。 叶韶总算回过神来,解释道:“我……那个……夏侯侍风和我认识的人……太像了……抱歉,口不择言,请你不要见怪。” 以前认识的人?什么认识的人能让她脱口这般放浪的话? 闻人竹还是没能从震惊中回过神,又被一重打击。 叶幸问:“我们认识的人中,有谁和这位大人相像吗?我怎么不记得……” 叶韶表情变的复杂,随后道:“你那时还小,应该不记得。” 叶幸显然还在回想,叶韶却不想他多说,端手朝夏侯樊行礼,道:“夏侯大人有礼。” 叶幸果然不再思考,跟着叶韶一起行礼,心中却想:姐姐怎知道这位大人姓夏侯? 叶韶似才想起来,把闻人竹落下了,也朝他礼称:“闻人少主。” 闻人竹此时心里乱的很,也不知回礼,脑中只想着能让叶韶所谓脱口那句话的“熟人”会是谁。 怎么想都是旧情人……还是个女子??? “请叶小姐和叶公子安。”夏侯樊道:“请二位来是为了解闻人老夫人案发之事,当时事出紧急,恐落下一丝一毫线索,不得不请二位漏夜前来,还望赎罪。” 叶幸道:“夏侯大人无需多礼,我们也希望能早些抓到凶手,自是知无不言。” “二位是时来到琅琊城?” 夏侯樊一问,叶幸一答。 夏侯樊似乎陷入思考,不自觉在房间随意走动。 看起来是随意,看过剧的叶韶清楚,夏侯樊实在下饵。 闻人府当天宾客如云,怎会没有安全措施,这种情况之下,闻人老夫人在安保最严密的内堂被辱杀,还未惊动他人,显然凶手对闻人府中布置十分熟悉。 夏侯樊故意将有嫌疑的宾客,邀到案发现场,就是为诱出凶手露出破绽。 叶幸一边回想一边回答夏侯樊的问题,对她多余的动作没有在意,到是注意到叶韶,眼睛就像粘在夏侯樊身上,而且眼神……情感过于充沛。 实在是叶韶控制不住,夏侯樊的这张脸,叶韶看过无数次,从小到大的,各种个时代的身份的,在剧里,在新闻里……她心里不禁涌起老母亲看多年不见女鹅的心态。 叶韶:她比屏幕里看着更高挑,更好看,哎哎,她抬手摸了一下桌子……真好看! 叶韶的眼神太露骨,叶幸心中疑惑,顺着叶韶的目光观察起夏侯樊。 她真的和他们哪个熟人很像吗? 叶韶正看夏侯樊看的起劲,忽然有种谁也在盯着自己的感觉。 她转向目光的来源,和闻人竹的视线相对上。 叶韶:? 闻人竹:(愤怒)! 第6章 6病因如何 侍风录里饰演闻人竹的是位新人演员,除了这部剧叶韶没在别的剧里见过他。 当然,他的长相不差,可整部剧里的主要角色就没有丑的。 除了开场的闻人府大婚戏份和中后期的琅琊城被灭,闻人竹基本没有重要戏份,他勉强算是重要配角而已,所以叶韶对他印象不深。 此时被闻人竹用一副气呼呼的表情盯着叶韶,她心里只觉得奇怪。 闻人竹:(愤怒)! 叶韶:(茫然)? 闻人竹:(更愤怒)!! 叶韶莫名其妙,被闻人竹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没能察觉夏侯樊和叶幸的交谈已停,房间的门正再次被打开。 夏侯樊对叶韶身后略施一礼,道:“即墨公子。” “夏侯大人有礼。” 叶韶猛地僵住,她故意在晚上来见夏侯樊,就是为了避开当日也在现场的几个角色,尤其是和即墨咎几乎形影不离的—— “人还不少,”释御轻浮的语调,从叶韶身后传来,“呵,小鹌鹑也在。” 叶韶根本不敢回头,她从指甲已经麻痹,肩膀不自觉微缩,已经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抖。 闻人竹马上发现叶韶脸色的变化,事出太过突然,他不知原委,只是担忧的望着她。 剩下的人彼此见礼,夏侯樊对叶氏姐弟解释道:“即墨公子和释公子白日也有事,故此与我约在晚上。” 叶韶抖的愈发明显,闻人竹正待开口,离她最近的叶幸扶住了她的手臂,问道:“姐姐,可是哪里不适?” 即墨咎医者之心,进来后就发现叶韶的不对劲,正待上前查看。叶韶却不肯与他视线相交,甚至在即墨咎靠近时,受惊似的避过身背对着他。 即墨有些尴尬,缓缓退后。 闻人竹见此微微皱眉,道:“即墨公子医术高超,你既身体不适,不可讳疾忌医。” 叶幸抽空斜了闻人竹一眼:你在教训谁呢? 闻人竹:? 叶幸没理他,柔声哄着叶韶,说:“姐姐,我们先在椅子上坐一会。” 叶韶摇头,回握住叶幸的手,低声道:“我……想回去……” 她太害怕释御,这个人太残忍了。叶韶知道自己穿越进这部剧时,就害怕和他有任何接触。谁知道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叶幸马上就想答应,开口的瞬间想起他们为何而来,便对夏侯樊投去一个征询的眼神。 叶韶从进门开始的所有反应都太异常,夏侯樊完全看不透她,自然不希望她就这么离开,但此时这么说就显得太不近人情。 夏侯樊正想答应,还站在门口的释御再次开口道:“这是心虚了吗,抖成这个样……” 释御的声音不似即墨咎那样低沉悦耳,也不像闻人竹那样些许沙哑,更不如叶幸少年似的清亮。如果把他的声音放大还会有些刺耳。 叶韶的耳朵就像被什么尖物刺入,搞的她眼前发黑,双腿发软,踉跄两步差点没站稳。 叶幸&即墨&闻人&夏侯:!! 四人动作迅速去扶,离的最远的闻人竹速度最快,可叶韶还是被离的最近的叶幸一把抱住。 叶幸:“姐!” 叶韶脑子胀的厉害,喃喃道:“回去……” 即墨咎抬起的手,又缓缓放下,他虽不知原因,但叶韶对他的排斥明显,他不便碰触到她。 夏侯樊道:“叶公子带叶小姐回去休息吧。” “多谢。”叶幸话落,便一把将叶韶抱起,快去朝门口走去。 两人路过门口处的释御时,叶韶把头埋在叶幸单薄的胸膛里,抓住他手臂的葱白似得指头,因为太过用力而充血变的粉润。 在将走出门口时,释御的声音再次刺入叶韶的耳朵—— “呵!” 叶韶抱着叶韶,怀里人是他血脉相连的亲姐姐,天生不足,生在修道世家却无灵脉,体质连凡人都不如,诊治过她的医者局具断言“此女早夭”。 叶氏以全族之力供养,好不容易才破了医者们的预言,眼见日益好转,才来了琅琊十天,病情就反复多次。 叶幸又急又气,匆匆将叶韶抱回暂住的院子,开门的婢女不明状况,吓的慌慌乱乱。 叶幸:“端温水来。” 他才把叶韶抱回床铺,婢女就把温水端来,叶幸接过小心的喂给叶韶。 他一边喂水,一边握着叶韶的手给她暖手。 奇怪的是不知何时,叶韶不受控制哆嗦颤栗已停,脸色逐渐恢复,连方才冷的像冰的手也快速回暖。 就像……她远离的发病的源头,身体正在不治而愈。 叶幸:…… * 即墨咎和释御正穿过花园,朝着他们暂住的院子走去。 今晚的月光正亮,释御心情不错,很有谈兴。 他与即墨咎说起方才见过的夏侯侍风,半途离开的闻人少主,还有那对叶氏姐弟。 “小狗崽子围着只小鹌鹑团团转,”释御想起叶韶弱不禁风的模样就想笑,“她总是这么抖,怕是骨头都要抖散……这病也是怪。” 即墨咎的脚步速度不变,直到释御笑够了,他才道:“发抖和她的病无关,她抖成这样,是在害怕。” 释御笑着道:“有什么好怕的,还是出身修道世家呢,胆子竟这么小。” 即墨咎说:“说起来,她每次颤抖不止,阿蛮都在。” 释御的脚步一顿,即墨咎先行走了几步后,转过身,透过明亮的月光,望着释御含笑的妖异面容。 释御:“……是、吗?” 第7章 7探案验尸 《九州侍风录》是古风悬疑探案类原创网剧,开头第一案就是梁州琅琊城闻人府老夫人辱杀一案。 当日,正是闻人府少主闻人竹迎娶荥阳叶氏小姐吉隆之喜。拜堂在即,老夫人的婢女从内堂冲出,大声喧出老夫人死讯。 闻人族长江携其子竹转入内堂,见老夫人不着寸缕,肠穿肚烂,残死当场。 医家之子即墨咎及其友人,与众位宾客数十人,随后感到案发房门口,江命人请咎查看尸首。 咎医者仁心,上前仔细查看,老夫人伤口呈撕裂状,犹如被壮如猛虎的野兽袭击,衣衫也被撕成碎布,满地血肉。 修道世家的正堂之内,百人宾客之中,怎有如此猛兽?还能不声不息的离开? 江悲痛之极,誓要抓住凶手,下令封锁全城,任何人不得出入,并传信与皇都侍神司求助。 十日后,领九州侍风一职的夏侯樊入琅琊,调查闻人老夫人之案,竹相协。 樊当日查勘案发内堂之现场,发现未被抹除干净的魔息。 修道世家设有阵法,带有魔息靠近即有警示才对,可内堂之内的魔息,闻人府上众人都没能察觉,着实隐秘,也着实蹊跷。 夏侯樊请见曾到案发之地的宾客详谈,暗中试探。与即墨咎、其好友释御、叶三小公子叶幸相识,往后一同破案。 宾客之后,夏侯樊又召见府中仆婢,觉老夫人婢女之一嫌疑重大,诈之不成,请验尸,江大怒,斥之。 琅琊城中被封困的世家宾客,情绪起伏,心头燥灼,在城中酒楼大闹,险些出了人命。 江无奈,不得已,允验尸。 * 叶氏姐弟的小院,正在用午膳。 叶幸像放学回家的小学生,急于把今日见闻分享给家长。 “太原那几支素有旧怨,这几天就一直闹个不停,今天上午为抢个酒楼的位置就大打出手。本来五六个人,后来变成几十个人混战,我们到的时候,酒楼都被砸干净了。闻人竹带着侍卫把他们分开,有人却打红了眼,还想动手,被夏侯侍风一道指风打的跪地不起。” 叶幸说的起劲,叶韶听的也开心。 叶幸说的那些她哪会不知,她脑中的画面比之他的描述只会更精彩,毕竟是经过多角度医术加工。 她还知道那混战颇为惨烈,即墨咎急着救人,差点被人偷袭,释御一怒之下,将偷袭那人的胳膊直接扭了下来。 可能叶幸担心她会怕那些血腥事,便没有提及。 叶幸胡乱填饱肚子,一抹嘴巴,道:“下午夏侯侍风要验尸,我想去看看。” 叶韶接过婢女递过来的帕子,道:“侍风大人情即墨公子帮忙,是因为他医术精湛,你恐怕是不予放行。闻人老夫人惨死,闻人府上具是悲痛万分,夏侯侍风得允验尸不易,若是有你需避讳的,你要乖乖听话,不要让他们为难。” 叶幸抬起下巴,任由叶韶帮他擦拭嘴角,忽而抿唇一笑,道:“还以为姐姐会不许我去。” “夏侯侍风见多识广,你与她多接触,可开阔视野。”反正等这案结了,你也没机会见女主了。 * 闻人府后院,门上丧幡高挂。 叶幸到时,夏侯樊等人早已等在门口。 释御靠在台阶之上的柱子,冷笑一声,道:“叶小公子真爱凑热闹,哪都能看着你。” 叶幸也不惯着他,说道:“不敢和释公子比较,哪一个热闹你也没落下。” 这几日里两人斗嘴就没挺过,夏侯樊和即墨咎早已习惯。 释御双手抱臂,仗着站在高处,俯视叶幸,道:“验尸这等腌臜事,你那玉做的姐姐竟也让你来?” “闻人老夫人尸骨未寒,开棺验尸是为了捉住凶手,怎么到了你嘴里,就变成腌臜事。你是什么居心?” 即墨咎也觉得释御此言不妥,劝道:“阿蛮,莫要乱说。” 释御神情微敛,下一瞬又轻浮笑道:“你们家和闻人氏的婚事还未成,叶小公子真当这是自己家了?” 即墨咎皱眉,轻呵道:“阿蛮!” 释御:“好好,我不说了。” 叶幸对释御翻了个白眼,他知释御叫自己小狗崽。明明释御才是总跟在即墨咎后,一脸狗腿样。 夏侯樊则假装没听出两人的机锋,说起无关的话来。 片刻后,闻人竹带着两个中年模样的人来到后院门口。 “这两位是城中最有经验的仵作,我请他们在旁协助。”闻人竹对众人道:“我知父亲不允验尸不妥,但也懂他心中伤痛,验尸之事,只此一回,不是不信夏侯侍风和即墨公子,只求妥善,请二位不要介意。” 夏侯&即墨:“不敢。” 闻人竹对叶幸和释御致以歉礼,道:“请二位暂且回避。” 叶幸道:“理当如此。” 闻人竹对叶幸的通情点头,却听释御说道:“小狗崽子不懂医术便罢了,阿禹能进,为何我就要回避?” 闻人还未言语,就听叶幸说道:“即墨公子医术卓越,夏侯大人办案经验丰富,两位仵作术有专攻,没有你这半吊子的用武之地。” 叶韶要是知道叶幸在外面处处和释御作对,恐怕要吓死。 叶幸针对释御,不仅是讨厌他的刻薄性格,还因为隐约预感姐姐颤抖不止的症状和这个人似乎有关。 光凭叶韶每一次发病,这个人都在场不足证明,但叶幸心中有了疑惑,故意不在叶韶面前提及释御,果然她就不在发病。 这更是加重了叶幸心中的怀疑,是以借着与夏侯樊探案之机,故意接近试探释御。这些叶韶并不知情。 释御性格使然,经常不受人待见,但如叶幸这般针锋相对的,还是头一回。 被怼了好几次,释御一双狭长的眼,冷冷望着叶幸。 叶幸不惧的回望。 闻人竹不明就里,以为叶幸才那是在替自己说话,在心里对未来的小舅子亲近了几份。 这些日子里,来参加他婚礼的宾客被困在城重,俱是戾气极重,时刻都需要他这个主人家转圜斡旋。 闻人竹道:“验尸之事,这四位已经足够,前面的小院特意为二位备着茶点,招呼不周,还请见谅。” 叶幸对闻人竹道:“姐姐让我多和夏侯大人学学,我就在门口等着,闻人少主不必招待。” 释御正要开口,即墨咎无奈的唤他的昵称:“阿蛮……” 片刻后,释御哼笑一声,道:“闻人少主盛情,却之不恭。” 话落,他一甩袖子,朝着前院走去。 在转身的瞬间,众人看不到的地方,释御轻浮的神情一敛,嘴角微抿,眼中漫出无限冷意。 第8章 8道魔大战 验尸毕,仵作先行,樊之后,咎与竹才出。 幸于门外相迎。 叶幸有些犹豫道:“有进展吗?” 夏侯樊对他露出一抹笑容,抬手拍在叶幸的肩膀上,将人半揽着往前走去。 留下脸色难看的闻人竹和一脸担忧的即墨咎。 * “我在门口等了一个时辰,夏侯侍风他们才出来。我记得姐姐说的话,心中又实在好奇,就询问案件可有进展,想着若是不方便说,我绝不再问。可夏侯侍风没有避讳,回说‘大有进展’!” 叶韶:“嗯嗯,后来呢。” “夏侯侍风说老夫人的伤口,乍看像是野兽撕裂,实际不然,那些伤口是从内爆裂炸开所致!” 叶韶:“居然是这样!” “夏侯侍风说仵作验尸后,未发现从老夫人身上发现毒物,所以不是毒杀。致老人死去的东西,还需要往下调查。” 叶韶:“是吗,还要继续查。” 叶幸的脸色微红,双眼发亮,他倾身靠的叶韶更近,兴奋的模样像是分享秘密的小孩,他压低声音说:“夏侯侍风说,老夫人的死因,可能是蛊……就是那种南疆人养的虫子。” 叶韶:“哇哦,这些她都告诉你!”她是在诈你哪,看你这单纯的模样,想必是消除掉女主的怀疑了。 叶幸有些害羞道:“嗯,侍风姐姐什么都和我说,有时不方便,就背着别人,教了我好多东西。” 叶韶:夏侯侍风变侍风姐姐了。看剧的这的时候,叶幸和女主是没现在这么亲近的。 叶韶:“还有吗?” 叶幸:“有的,侍风姐姐说今天就放出风声,说验尸之后大有进展,三日之内必将凶手缉拿归案。” 看来女主没有对叶幸提及老夫人身上的魔息。她就知道,女主怎么可能对叶幸全部和盘托出。 《侍风录》是看似单元类探案,实则所有案件都由一条故事线串联而成,最终的大BOSS就是释御这个妖孽。 一百年前,神州又称九州,道修与邪修共存于天地。 道修宣扬德与大道,天地人与共,自封正统。邪修修自在自身,号万物供于己。 邪修看重天分,修行偏己,进阶极快,逐渐势大,远超道修,但易生魔心,催生强欲。 逐渐的,他们自予高人一等,视凡人如草芥,为了追求加快修炼速度,甚至以人命为祭,屡见不鲜。 九州之内,十城空三城,民不聊生,流血千里。 修道执牛耳乃第一世家南荣,家主召集正统道修世家、门派与邪修大战三十年,将邪修屠灭之。 南荣家主与其他世家改“邪修”为“魔修”,召天下曰:凡修魔者,杀无赦。 释御的家族是世代魔修,虽说也是“万物供于己”,但修行术法是利用蛊虫,不曾糟践人命,可两道大战,他们为了保命,不得不出战。 魔修战败,释御的族人被屠杀殆尽,还在襁褓的他被当时的即墨家少主所救,带到清河偷偷养大。 长大成人的释御,跟随恩人后人保护他不受威胁,另一边携恨报复屠杀族人的道修。 闻人家老夫人年轻时就曾参与屠杀魔修的战役,她的灵脉在大战中受损,为了延长寿命,虽吃了不少灵药,却不怎么管用,晚年恐惧于病痛折磨,私底下开始修炼魔修之术。 那被抹除的不干净的魔息,就是闻人老夫人自己身上的。她修炼魔修术法极其隐蔽,还总是随身携带消除魔息的灵宝,光看表面看不出什么。可她是爆体而亡,体内的魔息被经验丰富的女主发现,再经过验尸,什么都掩藏不住。 夏侯樊此来是为了破案,不在探案范围无关之事,她不会上报,也在验尸当场的闻人竹就很难接受了。 堂堂修道大世家,长辈却偷偷修炼人人厌恶的魔道,难怪他脸色难看至极。 * 夏侯樊果然放出风声,三日之内必让凶手落网。 第二日夜里,一个伶俐的黑影偷偷钻入闻人老夫人停尸的后院。 片刻后,阴暗的后院火光大盛,随后从里面传出一名女子痛苦至极的哀叫。 那个钻入的人影,再没从里面出来。 第9章 9诈词得成 夜间,闻人府后院灯火通明,若是靠近院墙会发现,整个院落被设了一道极高明的结界,不仅可独挡外来攻击,限制界内外之人出入,甚至将声音也被隔绝的一声不漏。 闻人江坐在临时所设的座椅之上,瞪着躺在院中被缚的黑衣人。 黑衣人佝偻着身躯,像只蠕动挣扎的虫子,抬起头时露出众人都很熟悉的面容——正是闻人老夫人的贴身婢女寒商。 她被抓不见丝毫惶恐,挣扎不成便疯癫大笑。 闻人江震怒道:“贼子大胆!” 言语间他就想将寒商灭杀,被闻人竹拦住:“父亲!” 夏侯樊:“家主息怒,她是故意激将,不要中了奸计。” 闻人江猛喘几口粗气,才压下心头汹涌的愤怒,喝道:“老夫人待你不薄,你为何残害她老人家,是否有人在后指使!” 站在为闻人竹身侧的叶幸,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释御。 寒商暴出几声大笑,火光映在她的脸上,更显得五官狰狞扭曲,神情癫狂。 “不薄?怎么样的不薄?拿我的血亲吸取魔气,这样的不薄吗?” “胡言乱语!” “那个老黑心肠的妖妇!我呸!” “放肆!”闻人江一掌将椅子柄拍的细碎,“你敢辱我母亲!” “哈哈哈辱了又如何,她最后肠穿肚烂,衣不蔽体才真是痛快!” 闻人竹再次想拦闻人江,却被一把推开,闻人将的掌心灵力凝聚成亮白色的灵力,这种程度的灵气一旦击中,能轰碎半个院落。 释御躲在人后,双眼反射的火光,嘴角噙着一抹轻松的笑意,若是再仔细看去,他五官用力到额上的血管都爆凸。 此时,躺在地上的寒商竟和他的表情和一模一样。 眼见着一击灵爆就要打出,一个身影挡在闻人江身前。 正是身着黑金色官服的夏侯樊,她背对着闻人竹,无视身后的灵力乱流,似乎一点不担心会被袭击。 她蹲在寒商身前,问道:“你说老夫人用你的血亲吸取魔气?” 闻人江掌中的灵气即将脱手,为了避免伤到夏侯樊他不得已收回半数灵气,即墨咎和闻人竹同时出手,将闻人江击出的灵气打飞。 闻人江也在最后收了灵气,被灵流冲击灵脉,险些受了内伤。 闻人竹:“父亲!” 闻人江抬起手示意无事,深吸几口气,平复体内起伏的灵脉。 寒商再一次没能死成,敛起表情,低着头不肯看夏侯樊。 夏侯樊继续道:“奇怪,那为什么没有连你一起用了,一家人整整齐齐多好,为什么偏偏放过你呢?” 寒商被戳中痛楚,猛的抬头,双眼赤红,恶狠狠的蹬着夏侯樊,恨不得咬下她身上一块肉来。 “别总想着死,”夏侯樊压低身子,姿态随意道:“说说嘛。” “你不说,那就换我来说。”夏侯樊站起身,故意放大音量到能让院子里所有人都听见,“你身为老夫人的贴身婢女,深受老夫人信任,可你不知感恩,心生恶念,每日在老夫人的吃食里下毒,以致老夫人染上魔息。” “闻人少主大婚当日终于被老妇人察觉,你怕下毒的事情败露,一不做,二不休——” 寒商大吼道:“不对,不是这样!” 夏侯樊像是没听见她说话,继续道:“——再次给老夫人下毒,此次的毒刚猛爆裂,害的老夫人痛苦至极,爆体而亡!” 寒商:“我没有!” 夏侯樊:“什么老夫人修炼魔道,用人吸取魔气,都是子虚乌有,你就是在栽赃!” “不对!是她……是她……” 夏侯樊:“你撒谎!” “我没有!”寒商终于心防大破,大吼大叫道:“我、我没有撒谎!” 夏侯却没有放过她,“我查过你的脚色,你无父无母无亲无根,根本就没有血亲!” “啊啊啊啊!!”寒商大叫,疯狂挣扎,“我有!我有!” 侍卫见她反抗的如此厉害,上前两人将她用力按住。 寒商如陷入绝境的孤鸟,口中溢血也未停止哀叫,满脸的泪痕,狼狈至极也可怜至极。 叶幸不忍心的把脸转到一边,他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十分不适。 寒商逐渐停止了喊叫,突然她发出幽幽的像是笑的声音,那声音入耳后让人体感阴寒,细毛颤栗。 连一直不动声色的即墨咎都忍不住蹙眉。 “没有下毒,她不是死于毒药,”寒商摇头晃脑,昂起脖子,接着被侍卫再次把脸按砸粗石的地面,“是虫子…哈哈…” 夏侯樊眼中闪过一抹利光,“狡辩!” 寒商却没有再跟着她的节奏走,笑着继续说:“红色的虫子……那些虫子,吃她的心肝脾肺,越来越多,虫子越来越多,她肚子里不够吃,它们就爬出来,钻出来,撑开皮肉的爬出来……哈哈,肠穿肚烂,碎尸万段……哈哈哈……” 第10章 10血流苏 夏侯樊看了即墨咎一眼,后者立即意会,问:“你说的是什么虫子,蛊吗?” 即墨咎的声音清冷悦耳,仿佛混沌之中吹来的清风,他的语调却是柔和的,像在温柔的拍打难哄睡的孩子。 寒商已入疯癫,仍将他的话听入耳,回道:“蛊?……对,是蛊…我要报仇!” 夏侯樊继续对即墨咎使眼色,他有些为难,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问道:“……你为了报仇,把蛊虫下到闻人老夫人身上?” “我没有!”过了一会又道:“……是我…对…是我……” 闻人竹插言道:“你怎么会有这种蛊虫?” 寒商:“…是我…就是我……” 闻人竹转头看向即墨咎,即墨咎只好试着重复他的话,问:“你哪里来蛊虫?” 这次即墨咎的声音也不管用了,寒商只会不停的重复“报仇”等几个字眼。 夏侯樊皱眉,命令侍卫:“把她的头抬起来!” 闻人府的侍卫立刻粗鲁的抓住寒商后脑的头发,强迫她抬起头。 寒商的眼睛半睁着,口中溢血,随着她说话的时候缓缓滴落。 夏侯樊凝神查看,终于在寒商脏污的脸上发现有异——她的鼻孔处,有个红色圆点。 这其实很难发现,寒商脸上身上的血太多,院中火把虽多,但照在寒商的却只有三簇。那个圆点虽然像血一样红,可仔细看去,却不是像下滴落,而是如活物一样蠕动。 夏侯樊脸色一变,一把攥住寒商的半敞开的衣领,“你身体里的东西是什么,是不是蛊!” 寒商裂嘴一笑,“……血……” 在她说话的时候,脸上的红点越来越多,那些红点先是像抑不住的血从毛孔里渗出,后来随着渗出的体积越来越大,红色的圆点变成了比之绣花针还要细的丝线。 那细线如有生命,扭曲、旋转、蠕动,更多的从寒商的身体钻出,从皮肤里,从毛孔里,从鼻子嘴巴里,从血红的眼瞳里…… 速度之快,范围之大,恐怖至极! 连按压住寒商的侍卫都吓的松开了手。 那些红色细丝似乎能察觉周围的活物,扭动到半空,朝着夏侯樊的脸庞靠近。 夏侯樊松开寒商的衣领,后退两步,随后又像下定什么决定,伸手去抓那些血色丝线,可还没等她靠近,就被一股大力拉开。 即墨咎被眼前恐怖的画面吓的心脏狂跳,但还是以最快的速度上前,把夏侯樊拉到一边,“情况不明,怎么能用手直接碰触!” 夏侯樊急道:“布绢困不住这些东西!” 更多血色细线一样的蛊虫,从寒商的衣服里钻出来,显然布料是困不住它们。 即墨咎当即取出随身携带的器具,选定精致小巧的镊子,去夹半空的蛊虫,没想到那些蛊虫被夹住时候,开始抱团扭结,即墨咎根本拽不动,蛊虫钻出的速度也快了几倍不止,差点落在即墨咎的手指上。 释御闪身出现,在即墨咎的手腕处一敲,使得他手腕脱力,小巧的镊子摔落进万千红丝当中。 释御没有停留,拉着即墨咎立即后退数十步。 闻人竹和叶幸护着夏侯樊后退,闻人江呆立当场,那密密麻麻的扭动的红色蛊虫,源源不断的动寒商身体钻出。 她的身体像被撑裂,血肉碎了一地,五窍挤的满满当当,根本分不清是蛊虫还是血液。 闻人江吃惊不已,这种妖邪东西,竟然就在琅琊城,在他的府里!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寒商跪直在地,头颅昂起,五窍被挤爆,血肉横飞,早就应该生机断绝,可喉咙出却发出咕咕声。 突然间,寒商喉咙里的声音完全消失,须臾再次响起,却和方才不同,仿佛液体透过细窄的通道,才能发出古怪的声响。 寒商:“……” 下一瞬间,她整个头颅炸开,骨头脑液随着红色的蛊虫飞溅开来,蛊虫在完全脱离宿主□□的刹那,以肉眼难见的速度萎缩、断裂、融化在那堆碎裂的□□之中,再无痕迹。 叶幸这辈子没见过这么惊悚的画面,后背汗毛倒数,“她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 位置最靠近寒商的闻人竹,有些不确定的说:“…她说…血…流苏……” 第11章 11姐弟温情 叶氏姐弟的小院,婢女正在布早饭。 叶韶问:“叶幸呢?” 婢女道:“三少爷还没起,可要再催?” 叶韶:“昨天他很晚才回吗?” “三少爷回来已近四更,洗漱完就更晚了。”婢女想了想说:“守夜的莲香说,卧房内辗转反侧,想来三少爷没有休息好。” 能休息好吗,那种千万红丝从身体里钻出的画面,着实冲击神经,连阅剧无数的她都印象深刻。昨晚那一场戏在网上被评为侍风录的经典恐怖前三。 叶幸一个蜜罐里泡大的公子哥,短时间内怕是难以消化。 叶韶:“我去看看。” 叶幸的房间只留了透气的窗缝,整个屋子阴沉沉的。 叶韶走到卧床边,隔着帘慢,问道:“是哪里不舒服吗?” 帘幔后的人装睡,没有说话。 叶韶将遮光的帘幔撩起一半,笑了出来,“你要把自己闷死吗?” 叶幸把自己整个人捂在被子里,只有几缕黑发露在外面。 她在床沿坐下,拍了拍被子里可能是叶幸屁股的位置,道:“把口鼻露出来。” 修道之人能闭息,灵力越强闭的越久,叶幸六个时辰不呼吸也不会丝毫有影响,可他还是听话的,一点点把被下拽到口唇处,睁着乌溜溜的眼睛望着叶韶。 叶韶:“眼底都青了,昨晚一夜没睡吗?” 叶幸喜欢和叶韶分享见闻,但是昨天的事,他都止不住恶心,叶韶又如何能受的了,他绝说不出口。 叶韶没忍住抚过他耳边的头发,说:“睡不着就别逼自己,起来陪我吃点早饭好吗?” 叶幸什么都不想吃,但是叶韶说的是让他陪,他想陪着她。 到饭厅后,叶幸的麻木的盯着一盘围碟的冷菜,里面是萝卜条配着青红椒丝。 白萝卜只取嫩芯,色泽雪白无暇,切成长短一致的长条,拌着青红椒切成的细丝,吃起来清脆爽口,微酸回甘。 叶幸像被定住似的,盯着里面的红椒丝,直到一双嫩白的手将那碟小菜端起。 叶幸像被牵住的木偶,跟着那双手转动。 叶韶把小小的骨瓷碟交给一旁的婢女,婢女慌忙接过,道:“有事您吩咐就好,怎么亲自动手。” 叶韶:“这个撤了,换上昨天那种腌制的小鱼,拆了骨头拌进粥里,开胃。” 叶幸问叶韶:“为什么把那个撤掉?” 叶韶一笑,说:“看起来你不太想吃。” 叶幸:…… 一个眼神都被在意,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逐渐温暖叶幸的心间,他从昨晚道现在冰凉的手脚,开始有些回温。 他终于露出一个笑脸,带着几分撒娇道:“我手无力,不想自己吃。” 叶韶从善如流道:“我喂你吃?” “嗯嗯。” 叶幸端坐着,乖乖被喂饭,叶韶喂的也仔细,洒出一两滴汤水,也不假手他人,认真帮叶幸擦拭干净。 席间伺候的侍女,都被这对姐弟的温情画面所动容。 叶幸用好后没有离席,果真如他所答应的陪着叶韶。 身体已经回温,腹中温热,叶幸不禁打起呵欠。 叶韶:“困了?困了就去睡吧。” 叶幸点头,像想到什么,对叶韶露出一个讨巧的表情,道:“姐姐,我想和你一起睡,陪我好不好?” 正给叶韶布菜的婢女不明显的顿了一下,叶韶没有注意到,叶幸装作没发现。 “可以呀,”叶韶想也不想就答应,吩咐婢女道:“去铺床吧。” 婢女欲言又止,虽然说是亲姐弟,但三少爷已经满十四,两人睡在一起……这实在…… “嗯?” 婢女:“…是……” 叶韶的房间宽敞明亮,她没有让人关闭门窗,房内都是淡淡的熏香和清新的空气。床幔放下,遮挡住刺眼的光亮,床榻之内幽幽而暗,让人神经放松舒适的很。 叶幸把被子拉高,掩在鼻前,深深吸了一口气,笑道:“姐姐的床铺香香的。” 床幔之外,叶韶坐在离床铺三步远的位置,翻着手里的一本闲书,对着床内的叶幸说:“你偶尔嗅觉得香,真的给你日常用了,你就好嫌弃。” 叶幸翻身对着床外,勉强能看到外面一个人影,忍不住打呵欠,“不会,姐姐身上也这样香。” 叶韶翻了一页书,柔声道:“我陪着你,睡吧。” “…嗯……”很快床内传出平稳和缓的呼吸。 半晌,一个婢女双手端着一个手臂长的盒子走进,叶韶的眼睛没有离开书本,只对婢女示意把盒子放在一边。 直到床内的人小声打起呼噜,她手里的书本也翻到最后一页,她才把书本放在一边,小声说:“走吧。” 第12章 12圣人骨骸 闻人老夫人遇害已破,琅琊城一早便开了城门。 被封在城中的氏族们,有的马不停蹄的离开,有些走前想和闻人家主道别,被闻人江称病拒之,一切事宜由其子闻人竹代理。 闻人府上的管家,轻手轻脚的推开闻人江寝室的门,就被里面的人大声呵斥:“不是说了我谁都不见吗!滚出去!” 管家被呵的心头发憷,还是小心请示道:“是…是叶二小姐,老爷也不见吗?” 寝内安静片刻,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闻人江从屏风处走出。他昨日强行收回灵力,虽算不上什么伤,可气淤受阻,脸色有些难看。 闻人江:“请她到偏厅。” 闻人江还是第一次见到未来儿媳的样貌,她脸色有些苍白,身形娇小瘦弱,五官清秀,比之叶幸差了不止三分。 “闻人家主。”叶韶起身向他行礼,不卑不亢,有礼有节,气度上等。 闻人江虚虚一抬手,未曾碰触到对方,“快起。” 闻人江落座后,说道:“你与竹儿婚事延后,我仍是你的长辈,可先唤我世伯。” 叶韶没有接他的话,示意婢女放下手中的盒子退下。 婢女若是退下,那小小的会客厅里就只有闻人江和叶韶两个人,闻人江隐约觉得不妥,正想开口叫住婢女,看到那盒子上叶氏族徽…… 待婢女退下后没有关闭室门,与闻人府上的仆从一样站在院外,距离刚好能看到偏厅里的人,却听不到他们说的话。 闻人江心中稍定,就见叶韶直接将盒子打开,刹那间,里面被封印住的灵力氤氲而出,草木之香盈满鼻间。 闻人江的脸色多番变化,最后脸色涨得通红。 “我想与闻人少主退婚。” 闻人江的手掌在袖中暗暗攥紧,说:“这事……得与叶家主商议……” 叶韶:“我自己的事,可以自己做主。” 闻人江被噎的岔气,怒道:“既你意已决,又拿着东西出来做什么?” 叶韶:“赠人。” “赠人?”闻人江被气笑,说道:“你拿‘圣人骨’赠谁?” “赠闻人家主。” 荥阳叶氏一族现已没落,往上追溯是九州之内最早的修道世家,家族底蕴深厚,其中最神秘的是叶氏的至宝“圣人骨”。 传闻圣人骨乃天下灵物之首,可祛魔气,道魔大战时,许多道修被魔修所伤,灵脉受损,道家修者求叶氏出手,可无论是威逼还是利诱,叶氏都不肯拿出圣人骨。 理由是“先祖之躯,不可亵渎”。众人才明白,所谓天下至灵之物,乃是天下道修第一人,叶氏祖先的骸骨。 大战后,叶氏家道中落,那些求而不得的道修没少在背后“出力”,闻人家却对叶氏一直帮扶,是以两家关系算是和睦。 也只是和睦而已。 富可敌国的闻人家主独子迎娶凡人之躯的叶二小姐,怎么看都不匹配。闻人江对外说是因为曾受过叶氏恩惠,实际是因为叶氏家主承诺,叶韶的嫁妆里会有至宝圣人骨。 这种圣物若是叶韶昨天拿出来,世人会觉得叶家十分重视她,即使她是个这个不能修炼的病秧子,可出了昨晚的事…… 修道世家家主的母亲,因修魔而死,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闻人江虽下了封口令,也仅能限制府中之人。夏侯樊就不再限制之内,天不亮她就求去调查老夫人的院落,说什么寒商供词有异,抓凡人来吸取魔气的事还是调查清楚,早日为老夫人洗脱清白为好。 灵脉有损的人多不长寿,且还要遭受病痛折磨,而老夫人身体一向康健,从未有过什么不适的传闻,外人也只当她灵脉损毁轻微。 修魔运功走脉不用灵脉,魔气盈身无可避免。如果老夫人为了增寿和避免病痛而修魔,那身上的魔息一定不会只是那么一点点,剩下的魔息去了哪里? 闻人江作为儿子,当真会不知道母亲多年以来在偷偷修魔吗? 夏侯樊是闻人家请过来的侍风,她要追查下去,闻人江没有立场阻拦,本就心中郁结,现在叶韶又把圣人骨拿出来,和当面扇他巴掌没有区别。 圣人骨一经拿出,闻人家为掩盖老夫人修魔之事再难洗脱,闻人竹和叶韶的婚礼,也不再是花好月圆的喜事,而是一场见不得人的交易。 从此闻人一族都将名誉扫地。 闻人江:“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他的额上青筋暴起,这个年纪,这个地位,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这么戏耍他。 第13章 13退婚赠宝 叶韶自然知道现在不是退婚的好时机,但是她没有时间了。 侍风录第一案闻人老夫人辱杀案告破,凶手正是老夫人贴身婢女寒商,她受人迷惑给老夫人下蛊,使得老夫人受尽折磨而死,寒商最终也死于被万蛊之王。 在剧里侍风录第一案告破没多久,闻人一族的家主闻人江就失、踪、了! 凶手自然是幕后主谋释御大反派,他给闻人江下蛊,逼问出琅琊城的舆图,然后大卸八了块。 剧中后期释御能轻易将琅琊屠城,正是因为有这个记录所有暗道的城舆图。 叶韶可不愿意真的如剧中的“叶韶”一样留在闻人府,最终死于闻人家灭族,就只能现在退婚! 闻人一族现在正处在风口浪尖,世家大族都盯着,不久之后闻人老夫人修魔,还用活人吸取魔气的事就会传遍神州九地。 在这个时候仓促退婚,的确有落井下石之嫌,叶韶既不想叶氏担着雪上加霜的恶名,也怕闻人江不肯同意,干脆拿出最大的底牌——圣人骨。 叶韶不是不知道这东西的贵重,正是因为知道的清清楚楚,才拿来堵闻人江的嘴。反正他之所以会答应与叶氏联姻,就是奔着圣人骨去的。 再贵重的东西,也没有她的命贵重。 闻人江不知叶韶的想法,只以为她在拿圣人骨出来是来羞辱他,气的青筋暴起,双手成拳,眼看叶韶下一句说的不对他就打算动手。 叶韶沉默的将盒子托起,举过头顶,递到闻人江面前。 叶韶:“赠闻人家主。” 闻人家双眼扫过盒中翠绿的灵宝,道:“你知不知道在干什么?” 叶韶开始背诵准备好的稿子,说道:“闻人家不嫌我天生体弱,还愿意以少主夫人身份相待,韶心中感激,但自知命不久矣,仅剩年月想在家人身边度过,请闻人家主允予退婚。” 叶韶态度看似诚恳,闻人江被她的弄的迷惑不解,问道:“你既不愿意,为何又答应婚事?” 叶韶回答不出来,实话不能说,撒谎需要不停的圆谎,她自认为没有这种周全的能力,索性干脆认下。 “是我任性,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既婚事未成,请闻人家主成全。” “你这……”闻人江强迫自己的视线从盒子拿出移开,犹豫半晌,深叹一声道:“你们姐弟三人,你体质天生病弱,是最让你母亲放不下心的,她曾帮扶过我,我便略尽些绵力。多年来,我往荥阳送过多少千金难求的灵丹圣药,你虽不是在我眼前长大,可我早已把你当作亲生孩儿一般看待。” 闻人江恍然醒悟般道:“你不会是因此才答应婚事的吧?” 叶韶:嗯? 闻人江:“你这孩子……叶氏一族虽不如从前鼎盛,可供养你还是不成问题,何况还有我们这些交好世家相助……你竟为减轻家族负重,就轻率的答应婚事?” 叶韶:……什么玩意?? 剧中的“叶韶”出生便被断言早夭,叶氏一族穷尽办法将她养活,为求贵重灵药而掏空一半家底,派出去采药寻医的更花费了多少物资人力,这还只是勉强续命而已,好不夸张的说,她的病就是个无底洞。 叶氏虽是九州之内最早的修道世家,可时光变迁,早已不如从前,“叶韶”自觉拖累家族,想要依附于富可敌国的闻人一族,好像是说的过去。 叶韶在心里给闻人江竖起个大拇指,这种自己找“答案”的技能真是棒棒哒! 闻人江又叹一口气,说道:“你既不愿,我也不会勉强,这圣人骨……你拿回去吧。” 叶韶怎会不知闻人江只是在客气,她要是把圣人骨拿回去,闻人和叶氏从此交恶,叶氏还要被天下人戳着脊梁骨说落井下石。 叶韶继续背准备好的稿子,道:“姐姐说过,她将这圣人骨交于我,便可由我来决定用途。” 叶韶:“老夫人之事定是有苦衷,我不知修行之苦,只后悔没有早日将圣人骨相赠,韶心中实在愧疚,请闻人家主莫要推辞,收下吧。” 闻人江没有马上说话,手指轻轻捻着袖角,说:“你的心意我领,若是要天下人知道我收了圣人骨,那……” 叶韶:“圣人骨是叶氏至宝,姐姐将它当作嫁妆,叶幸都不知道。也请闻人家主……世伯,不要将它的消息传于外界。” 天下至宝,拱手相赠,还不会败掉名声,天大的馅饼掉下来,还不知道张口接住,就是傻子了。 闻人江伸手将叶韶手里盒子接过,“好孩子,世伯收下就是,你身子不好,想留在家人身边理所当然,不必愧疚。至于你与竹儿的婚事,你放心,我来与竹儿说清。” 闻人江顺手把盒子盖上,放到一旁茶几上,好似圣人骨也不得让他另眼相看,他说道:“你年纪轻,不懂圣人骨奇贵至极,世伯就先替你保管。” 他的行为和言辞完全相悖,叶韶似乎没有发现异常,回道:“谢世伯。” 第14章 14惊讶三联 “退婚?!”闻人竹情急之下猛地站起身,道:“为何?府中人怠慢她?” 闻人竹的反应在闻人江的意料之中,道:“你安排的人周到细心,还三天两头的送东西,怎会怠慢他们姐弟。” “那……是因为祖母……” 闻人江抬手打断他道:“叶韶为人通情达理,她既提出退婚,自有她的用意。” 闻人竹不可思议道:“父亲为何帮她说话?” 闻人江:“她体质虚弱寿命不久,注定不能与你偕老,这桩婚事便罢了。以后我再为你寻的门当户对的世家女子。” “您之前不是这么说的,您之前还嘱咐我——叶夫人对我族有恩,叶二小姐纤纤弱质,成婚后不可二三其德,须对未来妻子真心实意。”闻人竹气的猛喘几口气,道:“您……您怎么能答应退婚呢!” 闻人江奇道:“你与叶韶不过见过几面,连话都没说几句,这么着急,是觉得她提出退婚折辱于你,还是对她已有好感?” 闻人竹一噎,转身在椅子上重重坐下,愤愤道:“反正我不答应。” 闻人江意外独子对叶韶的看重,想到密室内放着的圣人骨,权衡利弊后,觉得这婚事退与不退其实都可。 叶氏家主把圣人骨交给叶韶当做嫁妆,是担忧闻人一族薄待于她,婚事若是作罢,她虽承诺不会把事传出去,但毕竟事关叶氏至宝,倘若叶氏家主反悔,他不好不把东西还回去。 闻人江想了想说:“你祖母新丧,叶二小姐刚到琅琊就频频发病,婚事就算不退,你也需守孝三年,我已答应叶家后日辞行。” 闻人竹:“父亲!” “你着人备些厚礼让叶家的人带回去,莫要让人以为我们看轻叶二小姐。” 闻人竹匪夷所思道:“她要与我退婚,您还要给她备厚礼?!” “闻人与叶氏两族交好,不能因为你们的婚事,让两家交恶。”闻人江继续说:“你负责护送他们姐弟二人回荥阳。” 闻人竹瞬时明白了父亲的意思,他心中还有气,没有说话。 闻人江见独子如此聪颖,心中安慰,笑着道:“你既不愿退婚,便抓住机会与叶韶好好相处。我儿聪慧正直,样貌英俊,她就算再自已自卑,也必定会为你倾心。” * “退婚?!”叶幸差点把菜喷出口,惊讶道:“姐姐你趁我睡觉,把婚事退了?” “嗯,”叶韶回道:“闻人家主答应明日就给退婚书,后日我们就能回家。” 叶幸没心没肺,惊讶过后只有欢喜,说道:“太好了,我们能一起回家!” 他像是完全没想到,在这种时候退婚,会将闻人家置于何地,闻人家主又怎么会如此痛快答应,反正不用和姐姐分离就好。 * “什么?!”叶韶吃惊道:“让闻人竹送我们回荥阳?” 闻人江看起来十分不舒服,一早起来额头抽痛不已,还有愈演愈烈之势,要不是昨日约好叶韶来取退婚书,他谁都不会见。 叶韶:“没有这个必要吧。”过两天你失踪,闻人竹还要在琅琊主持大局呢。 闻人江按着额头,疲惫道:“路途遥远,你们护卫不多,带着财宝过丰,我放心不下。” 叶韶:“来时就是这些人和东西,安全方面应该没有问题。” 闻人江:“我让竹儿加备了十几车礼品。” 叶韶还未说话,闻人江继续道:“韶儿莫推辞,你舟车劳顿来到琅琊,绝不能空手回去。我身体不适,不然当亲自前往荥阳,就让竹儿待我去请罪吧。” 叶韶见推脱不掉,便放弃了,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最重要的是离开琅琊。闻人江脸色蜡黄,双眼无神,看起来不像装的。 叶韶道:“谢世伯,那退婚书……” 话音未落,闻人江身形一晃,猛喘几口粗气后,竟直接昏倒在椅子上。 叶韶内心:我艹! 惊慌间正要开口喊人,她才发现喉咙像被什么堵住,发不出一点声响,接着眼前一黑—— 在倒地的瞬间,叶韶按照记忆里摆放茶具的茶几扫去。 若是出了声响,也许能将府中人引来,茶具在落地的瞬间,被一只手掌稳稳托住,连杯中液体都没洒出一滴。 纤细的腰肢被稳稳托住,释御一手茶杯,一手揽住弱风扶柳的叶二小姐,哼笑道:“小聪明,可惜运气不好。” 第15章 15人设崩坏 叶韶醒过来的时候,冷的手脚大概被冻掉似的麻木,一点感觉也没有,眼皮沉重的像是想让它的主人永远都不用睁开。 听觉还算给力,耳边能听见有人痛苦的……嗯…似乎是欢愉的呻啊吟……不对,是痛苦的。 “……秋娘……” 秋娘这个名字进入叶韶的大脑后,她应激一般猛地睁开双眼,又赶紧闭上。 不会吧,不会吧,秋娘两个字只出现在释御大魔头不做人,对闻人江拷问虐待的戏份!她不会是误入这场景了吧! 剧中释御在闻人家忙的焦头烂额之际,把闻人江掳走,在一个洞穴一般的地方,用蛊对他进行拷问。 他给闻人江下了血流苏,勾起他最幸福的回忆,闻人江在梦里见到的是他一生挚爱的妻子,闻人竹的亲生母亲秋娘。 这个剧中连正脸都没出现过的女子,在闻人家主心里,超越权势、金钱和母亲孩子,是他最最宝贵的回忆。 “秋娘……别离开……” “呵,还是个情种。”释御带着能改变声音的面具不屑道,手中闻人江成名纹刀,刀尖对着修道主人存储灵力的气腑缓缓刺入。 “呃……哈……”闻人江不知在梦中看到什么,明明口中溢血,却发出愉悦的喘气。 叶韶恨自己为什么要醒来,还不如一睡不起。 长刀缓缓刺入人肉的声音很轻,还没有闻人江喘息的声音大,但看过的剧中画面清楚的映在她的脑海里。 看剧的时候她就觉得这场戏里的释御,残忍又变态,现在身临其境,一个活人在她旁边被捅刀子,还可以问道潮湿中混杂着血腥气的空气,叶韶怕的想吐。 释御手中不停,身形微动,漆黑的眼瞳滑到眼角,在叶韶不知道的情况下,斜盯着在冰冷地面蜷缩着的,恨不得要把毛都抖掉的小鹌鹑。 她竟然还以为他没发现,呵呵。 释御没有把刺入闻人江气腑内的纹刀抽出,而是攥着长长刀柄,在闻人江的腹中缓缓转动。 “啊呃……”闻人江口中涌出大量的血,把他的气管堵住,边咳边喷血,痛苦不已还不忘唤着爱人的名字,“秋娘……” 纹刀在闻人江的腹部转了一个整圈,释御猛地将长刀抽出,带出的血肉溅了他一身。 火映着他的脸,他的笑,仇人痛苦的哀呻让他上瘾,于是高高提起纹刀,想要再次把它插进它主人的灵海。这一刀下去,闻人江将成为真正的废人—— 埋头装晕的小鹌鹑,大胆的大站起身来,左手扶着右手的手肘,做出一个举手示意的动作。 释御:……嗯?不装了? 结果发现叶韶眼睛还紧紧闭着,嘴唇颤抖,牙齿打架,摇摇欲坠的像下一瞬间就会晕倒。 释御:怕成这样,还敢站起来? 叶韶:“能能……不能换个地地方……关我我见不得这这种场面面……” 叶韶内心:大哥啊求求你,能不能别光捅刀子,赶紧问城舆图行不行,你别光虐待走剧情啊!直接给他一刀吧,别虐了,我真的受不了这种,要不你把我打晕吧! 释御沉默半晌,回应是把纹刀重重捅入闻人江身体里的声响。 闻人江:“啊……哈……” 刚刺入不久释御就用力抽出,动作之大,温热的液体甚至飞溅到叶韶的身上脸上。 叶韶不同看就知道溅过来的是什么,更不用说随之而来的窒息的血腥味,还有像是血肉的小块固体飞到她的脸上,“啪”的一声,才滚落到地。 释御:“你刚才说什么?” 叶韶险些要缺氧致死了。 她当真是怕到极致,这种程度的恐惧之下,连死亡都不算威胁。 今天之前,闻人江对叶韶来说只是一个角色,形象还不怎么正面,按照剧情就是这时候下的线。她本可以当做局外人不作提醒,可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被虐杀的活生生的人,叶韶生理和精神上都接受不能,她无法无动于衷的继续装昏。 管不了剧情不剧情,崩人设不崩人设了。 叶韶抖着嘴唇,长长的睫毛一滴浓稠的血滴滴落,滑过飞溅血痕的脸庞,她说:“你放放放了他,我可以给你琅琅琊的城舆舆图……” 下一瞬,一双沾满血肉的大手狠狠攥住叶韶脆弱纤细的脖颈,惯性让她不停的后退,直到装在凹凸不平的墙壁上,手的主人还不留情的将她提在半空。 释御冰冷阴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想起:“你……再说一遍!” 叶韶:痛痛痛!不能呼吸要死了我!! 第16章 16毁灭吧都 释御用力一攥,威胁道:“说!你都知道什么?!” 他从刚才根本没提城舆图的事。 叶韶被掐的只翻白眼,她有心坦白(狡辩),可根本没机会。 叶韶:你到底要不要我说话! 释御似乎才想起她只是体质虚弱的凡人之躯,面具下的眉头微微蹙起,缓缓放松了手指的力道。 氧气回到气管,重新充盈叶韶的肺叶,让她在鬼门关兜了一圈又回到阳间。 叶韶的嗓子像是破烂掉的风箱,使了很大的劲,却因为四处漏风,只能发出奇怪的粗哑的喘息。 释御不得不再松了些力气,让叶韶从两脚悬空成为脚尖点地。 他的耐心告罄,低喝:“说话!” 叶韶抠着他的手腕,说话声音像个得了肺病的老太太,她尽力清楚说道:“…城…城舆图……我能把图…给你……你把闻人江……” 叶韶想说:你给闻人江个痛快吧。 可的话只说了一半,一股冲动就从她的肺腑的往上涌,堵住被掐的满是红痕的喉管,使叶韶不受控制的,突然喷出一大口血! 有突然呢——释御都没能躲开,喷了他一头一脸。 叶韶仿佛通过面具看到释御不敢置信的表情,原本狭长狐狸似的眼都瞪的溜圆。 昏迷前,叶韶想:呵,死定了(毁灭吧都)…… * 醒来时叶韶已身在闻人府安排给她借住的小院。 暖和的床铺,烛灯摇曳,熟悉的清淡熏香飘进鼻腔,让她全身都放松不已。 叶韶缓缓睁开双眼,首先看到的就是半身趴在床榻沿熟睡的叶幸小天使, 她看了一会叶幸的睡眼,没有叫醒他,慢慢抚上自己的脖颈处,按说被释御那些掐着,一定会留下痕迹,此刻她却没有感觉丝毫不适。 叶韶心头一沉,撩开左手宽大的衣料,露出一只瘦削苍白的手臂,凑到床头的烛灯下仔细观察,能看到有一条肉眼几乎不可见的扭曲红丝。 这是中了血流苏的症状之一。 “姐?”叶幸不甚清醒的唤道。 叶韶:“嗯。” 叶幸:“你醒……怎么哭了?” 叶韶:“姐姐我啊,就觉得人生啊,太难。” 叶幸以为她是因为病情而感慨,维持着半趴着的姿势,把手放在叶韶的头顶,想安慰一下姐姐。 丝绸般的柔滑的长丝根本停不住,手顺着鬓角滑到了叶韶的下颌,指尖触碰到无法言说的柔软。 柔暖的烛灯之下,过分白皙的少女,眼角微红,眶中的泪水让她的眼睛看起来像会发亮,眨动间,晶莹的珍珠悄悄地低落,像是怕惊动了谁的心湖。 叶幸忽然说不出话。 叶韶陷入情绪,未能察觉到几秒间微妙的沉默。 她恢复的算快,既然没死,那肯定还是要努力活下去。 感慨完叶韶已收拾好心情,对叶幸说:“我想喝水。” 叶幸像是才从睡懵状态完全清醒,收回手道:“姐姐的药汤一直备着,我去端。” 叶韶喝了药,还被投喂粥汤,叶幸见她胃口不错,终于放心下没打开话痨开关。 叶幸:“姐姐不是说去闻人家主哪里取退婚书吗,怎么会昏倒在花园?” 叶韶:“花园?” 叶幸接过叶韶手里的汤碗,说道:“嗯,府里的仆人来报信说你昏倒了,我刚出院门,就碰到了夏侯侍风和即墨公子,还好你昏倒时他们就在附近。” “即墨咎?”叶韶忽然想到一种可能,道:“……我是怎么回来的?” “即墨公子抱你回来的,”叶幸不在意道:“当时十万火急,即墨公子又是医者,没人敢说什么。” “……好吧。”叶韶继续问:“除了我昏倒,还有没有别的事发生?”比如闻人家主失踪什么的。 叶幸想了想,说道:“有,闻人江突然要闭关。听说是因为闻人老夫人的事让他有了心魔,道行大损,所以才这么紧急。” 叶韶脑内风暴,变成闭关了?不是应该被释御噶了吗? 叶幸:“今天下午就进了密室,据说至少三年才会出关。” 叶韶: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你等会,我捋一捋。 释御大魔头和闻人一族有仇,释御先是借着寒商的手杀了闻人老夫人,接着掳走闻人江,从他口中得知琅琊城舆图的放置地点,再把闻人江分尸丢弃。闻人一族找不到人也找不到尸体,对外就说是闻人族长失踪。 现在,闻人老夫人已经噶了,寒商也噶了,闻人江活着,她却被下了血流苏的蛊,还承诺释御大魔头取琅琊城舆图…… 叶幸:“姐姐,你拿到退婚书了吧?” 扎心一击。 叶韶抚上额头,说:“阿幸,姐姐心好累。” 第17章 17坦荡取图 提问:一个不会武功,不会术法,走两步都要喘很久的废物,如何在守备森严的修道世家的秘密库房里偷东西? 叶韶:直接说出来,偷什么的多难听,直接拿嘛。 闻人府的管家神情犹疑,道:“家主真的告诉二小姐府中库房的秘钥?” 叶韶:“世伯答应要在我临走前送给我一个珍宝,但他闭关闭的急,来不及取来,就把秘钥告诉我,让我自己去拿。” 管家试探问道:“那秘库的位置……” 叶韶:“也告诉我了。” 其实是剧中有释御到闻人府秘密库房取城舆图的场景,叶韶把侍风录刷了那么多遍,剧情早熟记于心。 管家作为闻人江的心腹,自然知道叶二小姐是打算和自家公子退婚的,她如何也算不得是闻人家的人。可自家秘钥告诉一个外人,这怎么想都不合理。 家主已经闭关,至少三年都不能打扰,更何况求证。 而且叶韶太坦荡磊落,大大方方把管家叫来,直白的说出要去秘库的事,丝毫没有要避着人的意思。 一旁正吃着婢女端来水果的叶幸,不在意道:“什么东西竟还要姐姐亲自取,那秘库别有什么机关陷阱,再伤到姐姐怎么办,要不就咱们不要了吧。” 叶韶语重心长道:“长者赐不可辞,别闹。” 她又对管家说:“管家要是不放心,可以安排人和我一同进秘库,我只拿闻人世伯许诺的东西,别的一概不会动。” 管家忙推辞道:“不敢不敢,秘库之事老朽也只是知道大概位置,从未进入过。” 叶韶想了想,道:“那请管家先行禀名闻人少主,如果他觉得此事不妥,那我就……”那我就再想想办法。 叶韶理直气壮的态度打消管家大部分疑虑,还以为她如叶幸所说的打算放弃,忙道:“家主闭关前,就将城中诸事交于公子,他每日从天亮忙到天黑,老朽也不知道公子现在在何处。既然家主已将秘钥告知二小姐,那老朽先行带二小姐将东西取出,事后再禀名公子吧。” 叶韶就坡下驴,道:“麻烦大管家了。” 管家带着叶氏姐弟来到后山的一条小路,说道:“叶二小姐、叶公子恕罪,再往前老朽就不能进了。” 叶幸扶着叶韶的手臂,抬头望着看不到顶的山路,不满道:“这么大的山,就让我们自己找不成?” 叶韶轻拍叶幸的手,说道:“不是‘我们’,你也留下。” 叶幸:“姐姐!这深山之中,鬼知道有什么东西,我不能让你自己进去。” 叶韶还是第一次见叶幸这么补一补套,她看了管家一眼,挨着叶幸的耳朵小声道:“人家放贵重宝贝的秘库,放我一个人进去已经是破例,你换位想想,要是别人要进咱们家的宝库,你乐意吗?” 叶幸:“可是!” “我有秘钥不会有事,”叶韶许诺道:“最多一炷香,如果那时我还没出来,你就来找我,好了吧?” 修道世家都有自己放贵重珍宝的地方,名称不一,或者有修者守卫,或者有灵兽镇守,或者有机关陷阱,或者全套不落……而秘钥可以算是最高权限的通行证明。 如果有秘钥的人在取宝时出什么意外,那只能说这家守备系统很低等。九州首富的闻人家存放宝物的秘库,守备自然是最高等级的。 管家也是修道之人,年纪虽然大,可耳聪目明,叶韶看似轻声低语,实则悉数入他耳。管家抿嘴轻笑侧身,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叶幸却是注意到管家,觉得自己被笑话,终于松口不再坚持。 安抚好叶幸,叶韶才独自上山,在叶幸眼里,她不过才走了十几步,再眨眼,身影就变成一片淡雾,消失不见。 叶幸当即变了脸,管家及时开口道:“叶公子放心,此秘库外围设有障眼的阵法,山中守卫的灵兽对有秘钥之人不会有丝毫敌意。” 叶幸斜眼看了管家一眼,气鼓鼓的不肯说话。 叶韶这边则十分顺利,她按照眼中的路走了不久,再一处看似死路的地方也毫不停留,穿过眼中的巨石后,叶韶刹那间来到一个偏寒凉的室内宝库。 她有点冷,没有丝毫拖延,按照记忆里的位置取了东西便离开。 回到山脚下时,离和叶幸约定好的时间,才过去三分之二。 管家心中暗暗计算:看样子叶二小姐进入秘库之后,当真是只取走要拿的东西。 叶幸检查叶韶上下,见她确实没事,才放下心来打量她手里扁长的方盒,问:“这是什么?” 叶韶正要开口,突然一阵莫名的疾风刮来,叶幸当即将她挡住,等风停后,山脚下的位置多出来了第四个人。 闻人竹:“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希望明天科目三顺顺利利!!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17坦荡取图 第18章 18火凰尾羽 管家率先行礼,躬身道:“启禀少主,我带叶二小姐来此取家主所赠之物,因少主事务繁忙,家主又已将秘钥告知叶二小姐,我本想等事后再向您禀报。” 闻人竹讶道:“父亲把秘钥告诉别……叶小姐?” 他侧身望向叶韶,对方神情坦然,这种坦然却让闻人竹心中些许不满。 她要退他的婚,怎么见着他才能如此平静? 叶韶心里实际一点也不平静,她可是在偷人家东西,还被堵在当场,根本不敢表现出一点点心虚。婚事的事此时根本想不起来。 叶幸开口道:“闻人少主何意?若是信不过姐姐,那就去和闻人家主核实,到底是他把相告,还是我姐姐天赋异禀,猜到了你家秘钥。” 世家大族的存放宝物的库房,秘钥若是那么好猜就好了。 闻人竹皱眉道:“我不是那么意思。” 叶幸一把拿过叶韶手里的扁长盒子,说:“我们也奇怪,送礼竟还有让客人自己来取,要我说,不如不要!” 说罢,他竟是想把礼物丢还给闻人竹。 管家见状,忙道:“不可不可!” 家主能将秘钥告知叶二小姐,应该心中还是认可她未来少主夫人的身份,闻人与叶氏两族又一向交好,管家可不敢得罪这俩姐弟。 管家给闻人竹递了一个眼神,后者眉头未曾放松。 叶韶轻拍叶幸的手,把长盒夺回,请斥他:“别闹。” 叶幸:“哼!” 叶韶:“闻人家主是咱们长辈,不算这些时候,就是往日送的礼还少吗,长者赐,不可辞……” 叶幸:“可‘长者’不在,别人却把咱们当小偷。” 闻人竹坚持道:“我没有那个意思。” 管家笑着道:“既是家主所赠,叶二小姐只管收着。” 闻人竹一顿,道:“叶小姐只身进入我族秘库取的是何物?” 管家:“少主!” 叶幸眉毛都要立起,大声道:“你还想验身不成!” 闻人竹不为所动,定定望着叶韶,说:“秘库内有些东西身带诅咒,不是不信叶小姐,是为安全着想,只要打开让我看一看就行。” 叶幸差点要动手,再次被叶韶按住,她面不改色道:“应当。” 叶幸:“姐姐!” 闻人竹说什么为着安全长,以为他听不出来不过是托词吗,明明就是怀疑他们,想要查验盒中之物! 叶家虽没落,两家联姻外人也说是叶韶高攀,但叶氏绝部是任人欺辱的小门户! 叶幸气的指尖微微发颤,可叶韶一副身正不怕影斜的磊落任查的模样,他只好强忍着愤怒,一双瞪的溜圆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闻人竹。 如果眼神能出声,他此时骂的可难听了。 管家见此急的额头不住渗汗,看叶小公子的模样,家主这一份礼物不仅没能传达好意,反而要结仇。 叶韶双手将扁长的木盒交给闻人竹,她如此,闻人竹反而有些底气不足。 父亲闭关紧急,几乎没留下只言片语,家中诸事交于他手,他现在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而是闻人一族的代理族长。秘库中存放之物不仅价值连城,有些甚至不可见世,关乎一族兴旺。别说他与叶韶的婚事未成的现在,就是将来两人成婚后,她要从秘库里取东西,他也必须过问。 何况他心中疑惑,父亲怎会轻易将秘钥告知于她…… 闻人竹双手接过木盒,手中分量很轻,触手生温。盒身用的是北海浴火不燃,遇水则沉的古神木,里面的东西应当十分珍贵。 盒体没有机关,闻人竹轻易将它打开—— 盒子中射出的光芒,刺的他不仅偏开视线,随后一阵暖意扑面而来。 管家离着闻人竹近些,凑近一看,那盒中是一支色彩斑斓的鸟类尾羽,他喃喃出声:“是火凰的尾羽。” 闻人竹迅速将盒子盖好,脸色说不出的僵硬,双手置于身前,道:“失礼了,请叶小姐手下。” 叶幸冲他翻了个白眼,道:“还是再好好查查,省的……” 叶韶直接捂住叶幸的嘴,叶幸气的脸颊鼓起,可丝毫不躲,乖乖被压着唇。 闻人竹道:“抱歉,我只是……” 叶韶接过他欲言又止的话尾,道:“无需多言。” 闻人竹:“……” 叶韶:“我也有错,不该独自进秘库。若是有人进了叶氏宝库,我肯定也要查一查的。”反正东西我已经拿到,道个歉又不会掉块肉。 闻人竹脸色回缓许多,片刻温声道:“这是百岁火凰的尾羽,贴身佩戴可疗寒症,父亲相比是担心小姐身体,才将此物相赠。” 叶韶:“闻人家主有心,韶感激不尽。” 叶幸:“哼!” 叶韶放开叶幸的嘴,改拽着他的衣袖,对闻人竹道:“少主事务繁忙,我等就不打扰,告辞。” 闻人竹望着叶韶拽着叶幸的背影,管家站在闻人竹身旁,一同望着远走的姐弟两,像在独自感叹:“不愧是叶家的小姐,落落大方,还善解人意,若是别人被这般对待,恐怕不会善了。” 闻人竹没有说话,心中却补充道:她看起来个子小小,脸色还有些病态的苍白,对他不卑不亢,礼数周全。对着她那个弟弟时,又有点幼稚可爱。 管家偷瞄了一下闻人竹,眼角弯起道:“这火凰尾羽是夫人之物,老爷送此物,想来还有其他寓意吧。” 驾驶证到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18火凰尾羽 第19章 19蛊毒反噬 夜,叶韶轻手推开房门,小心翼翼迈出一步,就和廊下守夜的侍女撞了个对脸。 叶韶:…… 侍女:……!! 叶韶面上不见丝毫慌乱心虚,对侍女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直到走近她才小声道:“我睡不着,就在附近转转,不要和别人说哈。” 侍女点点头,随着叶韶也压低音量道:“我陪您一块,给您掌灯。” 叶韶:“不用,月光这么亮,拿着灯反而不美。不要惊动其他人,好吗?” 侍女觉得不妥,可这位叶小姐虽说话总轻声细语,看起来脾气和软,但下人间敢对其有丝毫怠慢,令行禁止,有时叶公子的话可以不听,但叶小姐的话却莫名的不敢不从。 叶韶像是没看出侍女的为难,她安静的望着侍女,语气温婉却毋庸置疑。 侍女只好压下心底的担忧,打消掉向叶公子报备的想法,点头应下,小声道:“夜露寒重,小姐莫要走远了。” 叶貂一笑:“放心。” 夜虽深,闻人府各院亮着灯,叶韶像真的只是随意走走,没有避开护院的护卫,遇见两次问候,她才开始朝后院走去,后院直通后山,人少灯疏,还好月光十分亮,不妨碍视物。 叶韶不带迟疑的走到约定的地点,一个身着玄色外衫的人已等在那里。 那人背对着叶韶,直到她走近,才转过身来。 月光照在对方隔绝灵力探视的面具。他都没开口说话,叶韶就已经开始发抖了。 释御看着叶韶仿佛想隔绝什么脏东西似的不与靠近,不等他催促,叶韶就从袖中取出类似个圆球的物体,还在半空中比比划划,直到她发出一声“嘿!”的同时,将那球状物朝他丢过来。 叶韶大概是用了全力,但她离释御太远,球状物划过一个长长的弧线,眼看就要落在地面—— 释御轻勾手指,小球就改变路线飞到他手中,他望着手里的小球,在看清是什么后,不禁惊讶的挑眉,随后发出一声冷笑。 释御抬眼间,百步之外的叶韶就被灵力吸了过来,脆弱的脖颈被释御控在手掌间,再轻轻一抬,叶韶就不得不两脚离地,被迫定在半空。 释御被改变的声线里,咬牙切齿道:“你……敢耍我!” 叶韶只觉得一股怪力将她带起,眼前一黑,喉咙就被只铁爪扼住,双脚悬空不住挣扎。痛感延迟而来,难受的她眼前发黑什么都看不见,勉强能听到零散几个字的警告。 叶韶给释御的小球是一种灵器,叫留影记忆球,可以抽取主人想要存储的记忆片断,这种球唯一的优点是职能存储真实记忆。因为存储内容太短,画面又模糊不清,且解封后最多只能看一次就报废掉,是早就被修仙届淘汰五十年以上的灵器。 难为叶二小组居然会有这种古董。 叶韶今日在秘库看了琅琊的城舆图,马上就用留影球抽取了记忆。释御只说要城舆图,没说用什么形式,也没规定不能只看一遍。 释御是没说要城舆图干什么,他没想到这只胆小的鹌鹑竟敢钻空子,的确不能说她没按照自己的要求去做,但他要一个只能看一次的模糊舆图干什么? 叶韶猜到释御会生气,没猜到都没有酝酿过程,直接上手就要掐死她。 眼前越来越黑,耳边响起水波般的声响,喉咙痛,肺痛,骨头痛,头痛……叶韶仿佛看到一个大门,阴暗高大,上面有些看不清楚的浮雕花纹,守门的两个东西,一个长的牛脸,一个长着马…… 释御在叶韶即将咽气的最后一刻松开了手腕,任由她跌坐在地,瘦小的身子伏在满是碎石和杂草的度面上颤抖的大口喘息。 释御毫无怜悯的命令道:“哼,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去把真正的城舆图拿出来!” 回应他的是叶韶喷出的一大口黑血—— 瘦削的女孩爬伏在地,耸动着肩膀口吐鲜血,保暖用的大氅早落地沾满草屑灰尘,释御望不见她的脸,只能看见她头发散乱的后脑勺。 吐第一口血时,释御还觉得她还真是虚弱,结果马上就接着吐出第二口,第三口,第四口,第五口……释御终于有些顾虑,蹲下身握住叶韶的肩,强硬的让她面对自己,口中还威胁道:“别以为这样我就能放过你,老实点!” 转过脸来的女孩苍白的脸上透着死气,污黑的血从口鼻处流个不停,眼白上翻,脖颈处布满了细细的瘢痕—— 血流苏反噬! 第20章 20唇齿相交 血流苏是释御手里最稳定的蛊虫,心念一动,中蛊之人在千里之外也会立即发作,它只在一种情况下是自行反噬,就是宿体濒死。 释御没想到叶韶不只看起来瘦虚,里子居然差成这样! 他压制叶韶体内的血流苏,但根本没有用,宿主即将消亡,血流苏已经疯狂,正与宿主争夺最后的养分。 释御低声说了一句:“废物东西!” 他一把掀开脸上的面具,不顾流满整个下巴的污血,卡住叶韶的两腮,使得她不得部张开嘴。 叶韶双眼微睁,但明显已经失了志,全身逐渐冰凉,几乎没了呼吸起伏。 释御咬破自己的舌尖,正对着叶韶的口,由得舌尖血滴落。 蛊分子母,子从母主,释御可以驱使叶韶体内的子蛊,自是因为母蛊在他身上。现在子蛊已经失控,他不想叶韶死,只能解开蛊毒。 眼见血液滴落,释御心有不甘,掐着叶韶的手不禁更加用力。谁知这病鹌鹑失去意识仍旧不识好歹,居然又呕出一口血,将他舌尖血一块吐了出来。 释御气的额爆青筋,一个用力,竟把叶韶的下巴卸了。 不识好歹的东西!干脆别救,让她死了算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没能按压住释御心头的暴戾,反而更加愤怒。 他自发誓报仇之后,杀人无数,不择手段,却没有一个无关之人死在他手上。真的要让这只病鹌鹑成为第一个吗? 释御深吸一口气,把叶韶的下巴按回去,将她扶坐起来,尽可能的呕出血污,打算再喂她一滴舌尖血。 叶韶一只半的脚已经迈进鬼门关,她本就体弱,血流苏不知和她体内什么药物相冲,竟然开始擅自吸食宿主的养分,使得她濒死。解了血流苏,以她现在的身体也活不了太久。 叶韶呕出的血越来越少,甚至开始出现血块,释御借着月光查看,黑色的污水之中,那血块竟是些零碎内脏。 再犹豫人真的就没了。 释御呼出一口气,再次破开舌尖的伤口,抬起叶韶的下巴,将双唇贴了上去。 顶开柔韧的障碍,释御尽可能的进到口中的深处,抬高她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吞咽掉外来的液体。 银色的月光之下,后山树林犹如覆盖一层浅淡的薄纱,两个人影隐在其中,紧紧相贴。 释御含着一口血,侧身吐出,脸和唇齿被墨色的有着药香的血液染上,释御皱着眉,观察转着怀里柔弱无骨的女孩,随后嘴唇里动了动,再次贴上她冰凉的嘴唇。 一道蓝色的火焰破空而来,仿佛将漆黑的夜晚划开一道裂口。 释御揽着怀里的人翻转着躲开,机警的朝着袭来的方向,五百步开外的高石上的少年,他的手中的灵弓大大的张开,一支燃着蓝色火焰的灵箭,映出他一脸的暴怒和杀气。 释御在看清是谁后,挑衅的将昏迷的女孩抱的更紧,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嘴角扬起一抹邪气的笑容。 在叶幸看来,释御一身黑衣,下半张脸满是血污,齿间都黑染黑,而他的姐姐被妖魔一样的人揽在怀里,脖子上下血流不止,不知生死。 他是把她……吃了吗? 吃了那个虚虚弱弱的,为了不让家人担心,总是强撑着,全天下最温柔的姐姐…… 恨意在叶幸脑中疯狂燃烧,一时昏天灭地的年头充斥脑间,可一击未中,他不敢轻易射出第二箭,太远了,他怕那妖魔用姐姐挡箭。 叶幸还在思考如何杀死释御,对方却做出一个奇怪的动作,就像一道冷箭,刺进叶幸沸腾的胸口,让他瞬间僵住。 蓝焰灵箭的威胁之下,释御先是查看叶韶的双眼,随后把手按在她脖颈的血管处,红色血丝状的瘢痕已经完全消退,血流苏的蛊毒已解。 释御表情微敛,认真给叶韶诊起脉来,压下心中惊讶,他不住认真打量起满脸脏污的女孩。 远处的叶幸已经收起灵箭,一双杏眼冷冷望着这边。 释御从怀里取出一个陶瓷小瓶,从中取出一丸药丹,用两指夹住,塞到叶韶的喉咙处,确定她将药丸吞咽下去后,释御将叶韶抱起。 叶幸已经驱使灵力来到附近,抢夺似的将叶韶抱回自己怀中。 叶幸:“你给姐姐吃了什么?” 释御:“毒药。” 叶幸一噎,狠狠瞪了释御一眼。 释御也不擦脸上的血,双手攀在胸前,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 叶幸:“姐姐若是有什么差错,我定要你赔命!” 话落,叶幸忙转身将叶韶带离。 释御却不甘示弱,对着叶幸道:“有本事尽管来。” 第21章 21特定之人 粘稠如墨汁的液体将叶韶包裹,从口鼻进入五脏,手脚没有任何支撑,只有沉沦,沉沦…… 睁开眼睛前,叶韶忍不住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发出一声舒服呻吟。 下一瞬守在床头的人将床幔拉扯开,同时叶韶睁开眼,视线尚未清晰,就被叶幸凑过来的憔悴脸惊讶住。 叶韶:“你怎么这个样子?” 叶幸没有说话,也没有管满是褶皱的衣襟,欲言又止,眼神似是欢喜又似委屈,抬手擦了一下愈红的眼尾。 叶韶吓的坐起身,拽住叶幸的衣角,“发生了什么?” 叶幸偏过脸,不肯让姐姐看仔细,站在他一旁的人见如此,轻轻开口道:“叶二小姐已昏迷三日,小公子心忧不已,多日不曾休息。” 叶韶这才注意到叶幸旁边的即墨咎,有些反应不及,喃喃道:“昏迷?” 记忆如缓缓流水,渐渐涌入大脑,脑中的画面在她吐血后噶然而止。 叶韶第一个反应就是猛地拉起宽大的袖口,白如凝玉的手臂上,丝毫不见中血流苏后会出现的细长瘢痕。 血流苏解了?怎么解的?哈哈哈太好了吧!怎么解的? 叶韶没防备,喜悦之情溢于言表,那表情甚至看起来有些癫狂。 叶幸与即墨咎眼神一对,前者立刻让开床头,即墨咎当即坐下,“失礼了,容在下委叶二小姐诊脉。” 叶韶配合极了,任由即墨咎如何检查。 片刻后,即墨咎收回手掌,对叶韶道:“并无大碍。” 似乎觉得说的不够详细,补充道:“叶二小姐虽天生不足,但长年食补珍稀良药,还有灵器护体,无需担心,心胸开朗才是长寿之相。” 叶韶乖乖听他说完,认可的点头,还破天荒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即墨咎一愣,接着听到叶幸问道:“我那晚见那个人给姐姐喂了什么东西,真的无碍吗?” 即墨咎无奈道:“小公子放心,阿蛮医术不俗,有时我还向他请教。那晚叶二小姐气瘀攻心,情急之下,阿蛮使了秘制的灵药相救,不然,恐怕叶二小姐现在醒不过来。” 叶幸显然还是不信,但没有再说什么。 叶韶从他们的谈话中猜测,应该是释御给她喂了什么,显然就是血流苏的解药。 她现在蛊毒已解,婚约已退,不用受制于人,只要好好休息回复体力就能离开琅琊城,所以心情很好。 叶韶:“阿幸,不可对即墨公子无礼。” 叶幸撇了下嘴,最后还是客气道:“还请即墨公子开几副补药,姐姐昏迷几天,还是要补补元气。” 即墨咎:“自然。” 话落,即墨咎站起身,对叶韶抬手示意后才退下。 叶幸也跟着将人送出去,叶韶立即就被准备好的侍女们围了起来,擦身、换衣、喂水…… 刚走出叶韶的内室,叶幸的表情就变了,他隔着屏风朝里望去,只能见几个人影和叶韶和侍女说话的声音。 之后收回视线,朝外走去,即墨咎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门边等他。 两人眼神相对,完全没有方才那种客气的氛围。 即墨咎率先道:“叶二小姐表面看起来似已恢复,实际……体内亏损及重,五脏六腑皆有损伤,寻常药材怕是杯水车薪。” 叶幸道:“即墨公子尽管开药,其他的我会想办法。” 其实两人都明白,叶韶现在的情况完全就是靠钱续命,不然叶氏也不会费一族之力才勉强供养的起她。 叶幸又道:“你注没注意到另一件事?” 即墨咎:“算是有些察觉。” 尽管叶韶与即墨咎只见过几面,但每一次都让两人印象深刻。每次叶韶都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像是怕的不行,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抖。而这一次昏迷醒来,她不仅能坦然面对即墨咎,神情放松,甚至还对他笑了。 变化不可谓不大。 即墨咎摇头,道:“其实在下也很困惑。” 叶幸道:“会不会和姐姐的病情有关?” 即墨咎想了想,道:“不像。小公子说叶二小姐之前从未颤抖不止,是到了琅琊之后突然出现,还限定在我和阿蛮身上,更像是二小姐心里有什么想法导致。” 叶幸:…… 即墨咎:“不如也请阿蛮与我一同会诊,再观察叶二小姐的反应?” 叶幸想也不想拒绝,道:“不必。” 虽然即墨咎一直在说是释御的灵药将发病的叶韶救了回来,但叶幸始终没有办法对释御放下戒备。 那个人一脸妖孽之像,深夜与姐姐在后山相会,如果是偶然遇到,直说便好,他偏是一脸挑衅,还用……喂药,当真是无礼至极! 如果姐姐颤抖的毛病是因为特定的人,那只要再也不见不就好了,反正与闻人家的亲事已退,等回到叶家,一辈子都不用见外人。 叶幸抬手对即墨咎道:“姐姐之事,劳烦即墨公子上心。” 即墨咎回礼道:“在下自当尽力。” 第22章 22大病初愈 叶韶的小院有专门负责药水的侍女,即墨咎开完药方,叮嘱几句后便回去休息。 再三推辞后,叶小公子才答应只送他至院门。 与叶幸道别后,即墨咎刚走过一个拐角,便遇到等在那里的释御。 释御手中抛着一个小球,嘴里咀嚼着什么,配上那副百无聊赖的表情,像个在堵人的混混。 他吐出嘴的东西,冲着即墨咎挑眉,道:“我就说今天小鹌鹑必能醒吧。” 即墨咎道:“既然这么在意,为什么不亲自进去看看?” 释御嗤笑一声,握住那小球,说道:“那只看门‘狗’会放我进去?” 即墨咎轻叹一声,走近释御,道:“明明是个误会,你是好意,叶小公子则是护姊心切,说开就好,何必如此呢。” 释御与即墨咎走在一处,不屑道:“哪里来的好意,我可是坏透了。” 明明担心的站在门外等消息,嘴上却不肯服软。即墨咎一脸无奈,不再多言。 * 叶韶对原主的身体健康情况并不清楚,要不是那晚突然大口吐血,她还当自己只是一般的体虚。毕竟她每日能睡六七个时辰,食量不大可胃口好,只是看起来瘦瘦小小的一个,闻人氏的后山她都爬得。 叶幸说等姐姐恢复好就启程回荥阳,绝口不提她昏迷那晚的事,叶韶连理由都不用编。 婚也退了,蛊也解了,叶韶吃的香,睡的安,经过即墨咎改良口的药方喝起来都不太苦,精神看着一日比一日好。 侍女们尝尝说些闲话来给叶韶解闷,最近说的比较多的是琅琊城中的特产小物,这种细节的内容电视剧里是没有的,听的多了叶韶也好奇起来,便和叶幸商量着去街上看看。 叶幸似乎不想她出去,便不搭腔。 叶韶:“你别瞪她们,难得来一趟琅琊,就算她们不提,我也想去逛逛的。” 叶幸不再瞪着多嘴的侍女,背过身小声嘟囔:“上一回出去,昏迷五天才醒,现在又要出去……” 叶韶拉起叶幸的袖子,说:“这次不是我一个人,你陪我去嘛。” 她边说边轻拽叶幸的袖子,叶幸随着她的力道一点一点转过身,面对面的望着叶韶。 少年眼眶微红,微鼓起肉肉的两腮,看的叶韶心里痒痒,在叶幸的脸肉上捏了两下,“对不起嘛,以后不会了。而且我现在养的很好。好阿幸,等回荥阳,我再出来不知道要什么时候。” 叶幸握住叶韶的手,轻轻摩挲,不甘不愿道:“那我还要带些护卫,街上乱的很……你还要保证,去哪里、去做什么都不会离开我超过两尺。” 叶韶笑眯眯的握住叶幸的手,两人手指交握的扣在一起,“我保证,就这么牵着你的手,绝对不放开行不行?” 叶幸微微抿唇,露出一个“勉勉强强”的表情。 叶韶的确是很久没有出过门,叶幸跟着夏侯樊出去探案的时候,她作为病病殃殃的准新娘只得老老实实待在闻人府中的小院。 她没想到心血来潮的想法,整个小院居然逐渐激动起来。 侍女们提前帮她挑选明日出门要穿的衣物首饰,出门用的软轿铺上内里柔软的刺绣珍品和香薰。叶韶常备应急的药品太多,轿子里的暗格比马车小上不少,连一半都装不下,叶幸正在挑拣。 “只出去半天,拿几个能保命的,真有什么,赶得及回来治就行。”叶韶坐在梳妆镜前比划着朱钗耳环,透过镜面看到叶韶把桌子上的药瓶们摆来摆去。 叶幸才不听她的,继续挑拣,有的打开闻闻,确保药效没散。 小厮来报,说明日要用的护卫已经粗选好了几人,请公子再定。叶幸这才放下选了一半的药,朝去后院去了。 叶韶放下手里的朱钗,起身做到叶幸方才的位置,随意拿起一个红色药瓶。这些药里有丹有粉有液,叶韶知道大概的功效,按疗效拿点就是,许多都药效重复,有什么好挑的。 她打开药瓶的塞口,学着叶幸的模样嗅闻——瞬间叶韶觉得天灵盖都被掀开了! 药味冲的她眼睛都睁不开,头顶一顿一顿的跳着痛。 侍女看她表情不对,立即把药瓶夺下,塞好放回原处,扶着叶韶的后背唤道:“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叶韶猛吸两口气才缓回来,那像被抽了魂魄的感觉仍心有余悸。她拍拍扶着她小臂的侍女,说道:“这个,这个得带上。” 感觉植物人,也能被着玩意熏醒,太顶了! 第23章 23闲暇逛逛 琅琊城不愧是九州闻名的富庶之地,街道宽阔,商铺林立,人流如织。各式各样的叫卖声、车马声混杂在一起,充满了鲜活的生活气息。 叶韶坐在精心布置的软轿里,轿帘被金钩挽起,方便她观看街景。叶幸则骑着马,紧紧跟在轿旁,几乎寸步不离。 “姐姐,那边是琅琊最有名的绸缎庄云锦阁。”叶幸指着不远处一栋装饰华丽的二层楼阁说道。 叶韶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那店铺门前客流不息。 “要不要去看看?挑几匹带回荥阳。”叶幸提议。 叶韶想了想,摇摇头:“人太多了,我们逛逛别处。” 叶幸自然依她,示意队伍继续缓慢前行。 又走过一段,一阵甜糯的香气飘来,叶韶循着香味望去,只见一个老翁正在街边支着摊子卖糖人。她顿时眼睛一亮,拉了拉叶幸的衣袖:“阿幸,我想吃那个。” 叶幸立刻下马,亲自去买了一个兔子形状的。 叶韶接过,小心地舔了一口,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化开。 “嘿嘿,甜。” 叶幸笑眯眯的望着叶韶,“慢点吃。” 略带惊讶的清亮女声从旁边传来:“叶小公子?叶二小姐?” 叶韶和叶幸同时转头,只见夏侯樊正站在不远处的一家书局门口,手中还拿着两卷书册。 她今日未着官服,穿了一身利落的浅紫色劲装,长发束起,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潇洒。 叶幸拱手道:“夏侯大人。” 轿中的叶韶也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心跳莫名快了几分。 夏侯樊笑着走近,目光落在叶韶手中的糖凤凰上,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看来二小姐身子大好了。” 叶韶有些不好意思,唤了一声:“夏侯大人。” 是夏侯樊!她穿常服也好好看! 叶幸对夏侯樊感官不错,又因为自小被姐姐们养大,对年长的女性更是天然带着几分亲近与信赖,说道:“姐姐在府中闷得久了,今日天气好,我便陪她出来走走。” 夏侯樊点头,语气温和:“是该多出来透透气,利于康复。只是街上人多,还需小心些。” 她说着,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叶韶略显苍白但精神不错的脸色,以及叶幸那寸步不离的护卫姿态。 “多谢大人关心。”叶韶压抑兴奋,轻轻道谢,随即问道,“大人这是……在查案?” 夏侯樊晃了晃手中的书,笑道:“案子已了,闲暇逛逛罢了。这间书局有些孤本杂记,颇有意思。”她顿了顿,看向叶韶,语气带着几分随意的好奇,“说起来,那日二小姐脱口而出的‘爱你’,不知在下是与二小姐哪位故人相似?竟让二小姐如此……印象深刻。” 叶韶心里咯噔一下! 她就知道,以夏侯樊的多疑和谨慎,这事儿没那么容易过去! 大脑飞速运转,面上则努力维持着镇定,缓缓垂下眼睫,用一种带着些许怀念和伤感的语气,叶韶低声道:“是……一位很久以前认识的姐姐,她……也如夏侯大人这般,英姿飒爽,令人心折。只是……后来失去了联系。” 叶韶故意说得含糊其辞,留下足够想象空间。 夏侯樊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或许是想到了什么,语气柔和了些:“原来如此。看来那位姑娘在二小姐心中分量不轻。” 叶韶连忙点头,不敢再多说,生怕言多必失。 叶幸见状,适时地转移了话题,与夏侯樊聊了几句关于琅琊风物的话题。夏侯樊见多识广,言谈风趣,寥寥数语便勾勒出九州各地的奇异见闻,连叶韶都听得入了神,暂时忘记了紧张。 又寒暄了几句,夏侯樊便拱手告辞:“不打扰二小姐雅兴了,樊还有些琐事,先行一步。” 看着夏侯樊挺拔潇洒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叶韶才悄悄松了口气,和主角打交道,真是考验心理素质。 叶幸重新上马,凑近轿窗,低声道:“姐姐,你刚才说的那个和夏侯大人相像的人,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叶韶瞪了他一眼,探出轿窗,叶幸见她如此小心,躬身凑近,两人离的极近,这时马车颠了一下,两人鼻尖差点碰上。 叶韶小小声说道:“都说了你那时候还小,不记得也不奇怪。” 叶幸眨了眨眼,脸颊微微红,说:“好吧。” 不知想到什么,叶幸笑的眼睛弯弯,问:“姐姐还想逛哪里?我们再去前面看看?” 叶韶点了点头,咬了一口糖小兔,甜味依旧。 第24章 24我不吃人 逛了约莫一个时辰,叶韶虽兴致勃勃,但病弱的身体终究有些吃不消。 叶幸一直留意着她的神色,见状立刻道:“姐姐,前面就是望仙楼,在琅琊颇有些名气,招牌的药膳羹清淡滋补。不如我们去用些?” 叶韶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 望仙楼高三层,雕梁画栋,气派不凡。 叶幸要了二楼一个临街的雅间,视野开阔,又相对清静,窗外便是熙攘的街景。护卫们训练有素地守在门外,只留了两名贴身侍女在房内伺候。 店小二殷勤地送上菜单,叶幸特意为叶韶要了一盅温补的药膳羹。 等待上菜的间隙,叶韶倚在窗边,饶有兴致地看着楼下街景。忽然,一楼大堂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似乎有人发生了争执。 哦吼,有热闹。 叶韶好奇地探头望去。 只见大堂中央,两拨人正剑拔弩张地对峙,一拨人身着锦绣华服,配饰奢华。另一拨人则穿着统一的青色道袍,背负长剑,像是某个修仙门派的弟子。 “这坛酒明明是我们先订下的!”锦衣公子大声道。 “笑话!”青袍弟子中一个年长者冷笑,“我们三日前就预定了,有定金为证!倒是你们,临时起意就想强抢?” “在琅琊地界,还没有我们闻人氏得不到的东西!”锦衣公子傲然道,竟是闻人氏的旁支子弟。 “闻人氏就能不讲道理?”青袍弟子毫不退让,“真当我们好欺负的!” 眼看双方越吵越凶,掌柜的在一旁急得满头大汗,却谁也不敢得罪。 叶韶看得津津有味,一旁的叶幸说:“是青一派和闻人氏旁支在抢酒。” 叶韶问:“什么酒?” “叫仙人醉,据说这酒十分难得。” 叶韶:“为了区区一坛酒闹成这样……” 叶幸点头:“确实有**份。” 叶韶:“……也不知道是什么味。” “……”,叶幸气笑,“姐姐。” “哎知道知道,我就是好奇。” 正说着,楼下情况突变。 那锦衣公子似乎被对方的态度激怒,竟直接伸手去抢掌柜怀中的酒坛。 青袍弟子中一人立即拔剑阻拦。 就在剑锋即将碰到锦衣公子手腕的瞬间,一道紫色身影如惊鸿般掠过,轻巧地格开了长剑,同时将酒坛稳稳接住。 竟是去而复返的夏侯樊。 “我朝律令,禁止城内私斗。”夏侯樊声音清冷,未着官服但那份不怒自威的气势,顿时镇住了在场所有人。 锦衣公子认出是她,脸色微变,恭敬行礼:“侍风大人。” 青城派弟子也收敛了气势,抱拳致意。 夏侯樊将酒坛放在桌上,看向锦衣公子:“闻人氏富甲天下,何必与远道而来的客人争这一坛酒?不如展现世家气度,成人之美。” 锦衣公子被她一番话说得面红耳赤,悻悻退下。 叶韶在楼上看得目瞪口呆,夏侯樊似乎察觉到楼上的视线,抬头望来,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一个浅笑,朝姐弟二人点了点头。 叶韶姐弟俩还礼,恰好这时,他们点的菜肴也陆续上桌。 叶幸为叶韶盛了一碗药膳羹,叶韶接过碗,心思却还停留在刚才那一幕,这现场看的比看电视剧可有意思多了!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女主角从天而降,短短几句话震慑全场! 拉风!帅!好爽! 叶韶还沉浸在氛围之中,没看到叶幸忽然沉下来的脸色。 “哐当”勺子掉在碗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叶韶抬起头,顺着叶幸的目光侧身看向门口。 释御正斜倚着门框,一脸戏谑,手里一上一下抛着一个小球似的东西。 即墨咎站在他身后,似是无奈。 叶幸立刻站起身,怒视着不请自来的人:“出去!” 释御却像是没听到,目光在叶韶惊惶的脸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那碗被打翻的药膳羹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幸会,叶二小姐。” 雅间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叶幸一步挡在叶韶身前。 即墨咎面露尴尬,拱手道:“叶小公子,叶二小姐,打扰了。我们只是……” “只是闻到香味,上来看看。”释御打断他,慢悠悠地踱步进来,目光扫过桌上的菜肴,“啧,就吃这个?清汤寡水的,难怪瘦得像只鹌鹑。” 叶幸额角青筋跳动,手已按上腰间佩剑:“你放肆!” “阿蛮,”即墨咎连忙按住释御的手臂,低声劝阻,“莫要生事。” 释御压低声音,带着恶劣的玩味道:“我又不会吃人。只是……想起那晚在后山,二小姐似乎比现在……有趣得多。” 他刻意加重了“那晚”和“有趣”两个字,狭长的眼睛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 他是在提醒她城舆图,还有试探那晚他给她解蛊的事。 事后回想,释御觉得自己好像被叶韶算计了,明明是想要她的命,结果却帮她解蛊续命,又觉得以她的胆量未必敢如此算计自己。 他本就是多思虑的人,叶韶这种好像一眼就能看透,却又仿佛看不透的类型,还是第一次遇见。 害的他几天都睡不好,总忍不住想她。 释御话落在叶幸耳中,又是另一种意思,认定释御就是故意挑起“那晚”轻薄姐姐的事! 顿时怒火中烧,再也按捺不住,“铮”地一声拔出佩剑,剑尖直指。 门外的护卫听到动静,也立刻冲了进来,将释御和即墨咎围在中间。 剑光森然,雅间内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即墨咎急忙上前一步,挡在释御身前:“叶小公子息怒!阿蛮他口无遮拦,绝无恶意!” 见叶幸这边说不通,便去劝背对着他们坐着的叶韶。 “叶二小姐,此事是个误会,上次你昏迷不醒,药品不足,还是阿蛮帮忙……他肯定没有恶意。” 叶韶仍背对着他,不动不说话。 药的事叶幸自是知道的,要不是狐狸眼把要急用的药拿出来,叶幸怎么可能放过欺负自己姐姐的登徒子。 释御他抬手,用两根手指轻轻推开了叶幸的剑锋,道:“开个玩笑而已,叶小公子护姐心切,令人感动。” 他后退一步,目光再次掠过叶韶。 没想到小鹌鹑今日这么稳得住。 “既然二位不欢迎,那我们便不打扰了。”释御说完,转身便朝外走去。 即墨咎松了口气,对叶幸和叶韶再次拱手致歉,没等他跟上释御,释御竟突然回转,迅速却强势的冲过叶幸的阻拦,一把拉起叶韶的手臂。 叶幸反应不及,气的提剑便刺,被一旁的即墨咎用随身携带的横笛格挡开。 眼睁睁看着叶韶仿佛没有骨头一样,随着释御的力道倒在他身上,被他稳稳接住。 释御发生一声轻笑:“我说今日怎么不抖,竟是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