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公主社死升职记》 第1章 金銮殿上的求职演说 林潇潇觉得,自己大概是古往今来第一个在金銮殿上,面临“现场就业指导”的公主。 龙椅上,她那便宜皇帝老爹揉着太阳穴,一脸无奈:“安乐,北狄使团不日抵京,愿求娶一位公主,永结同好。朕思来想去,诸位公主中,唯你……尚未婚配,且心性豁达,或能适应塞外苦寒。” 这话翻译一下就是:闺女,就你最能折腾,赶紧去祸害别人吧! 满朝文武眼观鼻,鼻观心,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谁不知道这位安乐公主是京城头号纨绔,琴棋书画样样稀松,斗鸡走狗门门精通,送去和亲,既能解决朝廷麻烦,又能清净京城风气,实乃一举两得。 林潇潇在心里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她上辈子卷生卷死,好不容易混成金牌HR,结果因为年终评审会上对老板过于“直言不讳”,一觉醒来就成了这个架空的“大雍朝”公主。原以为这辈子能躺平当个咸鱼,结果还没享受几年,就要被发配去草原搞“跨文化和亲”? 这班,她是一天都不想再上了! “父皇,”林潇潇上前一步,声音清亮,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她今日穿着一身不甚庄重的鹅黄宫装,在一群紫袍朱衣的官员中显得格格不入,脸上却毫无惧色,“儿臣以为,此举不妥。” 保守派领袖、她的亲外公,王老太师立刻皱眉:“公主殿下,和亲乃国策,关乎两国邦交,岂容儿戏?” “正是关乎邦交,才不能如此草率。”林潇潇不慌不忙,从袖中掏出一卷……巨大的宣纸?她示意两个内监上前,一左一右将宣纸展开。 刹那间,一幅由精工炭笔绘制的、结构清晰的“画卷版PPT”,呈现在所有朝臣面前。最上方一行大字格外醒目:《关于安乐公主留京任职,实现个人价值最大化,并同步提升大雍朝廷人力资源效能的可行性分析报告》。 满殿寂静。落针可闻。 大臣们伸长脖子,看着那纸上密密麻麻的方块、箭头和一些看不懂的符号(比如饼状图和柱状图),只觉得头晕目眩。 “诸位请看,”林潇潇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小巧的玉尺,权当教鞭,指向第一板块,“首先,我们进行‘SWOT分析’。优势,儿臣身为公主,对皇室忠诚度满格;熟悉京城人事,沟通成本低。劣势,嗯……不太熟悉草原气候和民俗。机会,留在京城能为父皇分忧,创造比和亲更大的价值。威胁,万一儿臣在北狄因为文化不通,不小心把可汗气死了,引发两国战争怎么办?” “噗——”不知是谁先没忍住笑出了声,又赶紧憋住。 龙椅上的皇帝嘴角抽搐了一下。 “其次,”林潇潇的“教鞭”移向第二板块,“我们谈谈‘岗位匹配度’。北狄王妃的岗位职责要求是:性格温顺,善于生育,精通骑射,能调节后宫。而儿臣的核心竞争力是——”她顿了顿,朗声道,“善于发现人才,优化流程,以及……精准识别蠢货。” 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几个平日里尸位素餐的官员,那几人顿时面红耳赤。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林潇潇指向最后的“KPI承诺书”,“若父皇准许儿臣留京,并授予相应职权,儿臣承诺,一年之内,可使御史台办事效率提升三成,协助整肃吏治,为朝廷发掘三名以上被埋没的实干型人才!若做不到,儿臣自愿前往和亲,绝无怨言!”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这简直是在拿自己的前程,对根深蒂固的官僚体系发起的一场豪赌! “荒唐!荒唐至极!”王老太师气得胡子发抖,“金銮殿上,岂容你在此大放厥词!什么‘赔了夫人’,什么‘开踢’,成何体统!” 然而,龙椅上的皇帝,眼中却闪过一丝极淡的兴味。他这个女儿,似乎和传闻中那个只知玩乐的纨绔,不太一样。 “哦?”皇帝缓缓开口,“那你想要何职权?” 林潇潇收起“教鞭”,露出一个职业化的、标准的八颗牙微笑:“儿臣毛遂自荐,请入御史台,担任‘监察见习’一职。从基层做起,为父皇分忧!” 就在此时,一个清冷如玉碎的声音自文官队列中后方响起: “陛下,臣,反对。” 林潇潇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青色御史官服的年轻男子出列。他身姿挺拔如松,面容俊美却冷若冰霜,尤其那双眼睛,看过来时仿佛带着冰碴子。 正是新晋的寒门御史,谢玄。 他目不斜视,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御史台乃朝廷风纪之所在,非是公主殿下游戏之所。公主言行跳脱,不合礼法,若入御史台,恐扰乱纲纪,贻笑大方。” 林潇潇挑眉,很好,第一个站出来砸场子的来了。 她迎上谢玄冰冷的目光,笑容越发灿烂:“谢御史是吧?请问,您是因为我的‘公主’身份反对,还是因为我的‘女性’身份反对?亦或是,您害怕我进入御史台后,会发现某些人……尸位素餐,占着茅坑不拉屎呢?” “你!”谢玄呼吸一窒,被这粗俗又精准的比喻激得耳根微红。他从未见过如此……如此言语放肆的女子! 朝堂之上,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 皇帝看着底下针锋相对的两人,一个是他头疼却新发现趣味的女儿,一个是刚正不阿他十分欣赏的年轻臣子。 他沉吟片刻,终于开口:“准奏。” “即日起,安乐公主林潇潇,入御史台,任监察见习。谢爱卿,”皇帝看向面色更冷的谢玄,“安乐公主,便交由你亲自督导。” 说完,不等众人反应,皇帝立刻补充道:“退朝!”仿佛生怕慢一步,又会生出什么变故。 百官神色各异地散去,唯有林潇潇,冲着脸色铁青、僵在原地的谢玄,露出了一个胜利者的、极其欠揍的笑容。 “谢大人,以后请多指教咯。” 谢玄拂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敢。” 他的御史台,他清净无为(并不是)的职场生活,从今天起,正式宣告终结。 而林潇潇的“社死升职记”,才刚刚拉开帷幕。 第2章 御史台的“入职培训” 次日清晨,林潇潇穿着一身特意改制过的、便于行动的窄袖官袍,准时出现在了御史台衙门口。 然后,她被拦下了。 守门的吏员是个面生的年轻人,板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这位……大人?御史台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林潇潇挑眉,很好,下马威来了。她也不恼,笑眯眯地从袖袋里摸出一块小巧的银质腰牌,在吏员眼前晃了晃:“监察见习,林潇潇。劳烦通报谢大人,就说他亲点的‘搅屎棍’……哦不,新下属来报到了。” 那吏员看清腰牌,脸色微变,又听到她后半句话,表情更是精彩,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大人请稍候。” 片刻后,林潇潇被引了进去。御史台内部比她想象的更简朴肃穆,青砖铺地,廊柱暗沉,来往的官员个个步履匆匆,面色凝重,连交谈都压低了声音,仿佛生怕惊扰了谁。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年卷宗和墨汁混合的、严肃到近乎压抑的气息。 她被带到一个狭窄的值房,里面除了一桌一椅,以及堆了半人高的空白奏疏和律令典籍外,别无他物。 谢玄正坐在唯一的椅子上,头也没抬,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声音冷淡得像结了冰:“《大雍律·职制律》抄写十遍。未抄完,不得踏出此门半步。” 林潇潇探头看了一眼,那纸上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工整得如同印刷体。她“啧”了一声:“谢大人,这就是您的‘亲自督导’?我以为至少会有个入职欢迎仪式,或者介绍一下同僚呢。” 谢玄终于抬起眼皮,那双寒星般的眸子扫过她,不带丝毫温度:“御史台不是戏班子。既入此门,当先明规矩。公主若受不了,现在便可向陛下请辞。” “受得了,怎么受不了?”林潇潇自顾自地搬了个绣墩坐到他对面,双手托腮,“不就是抄书嘛。不过谢大人,在抄之前,我有个小小的疑问。” “说。” “您让我抄《职制律》,是想让我明白官员的职责和法纪。可据我观察,御史台目前的运作模式,似乎……效率不高啊。”林潇潇眨眨眼,开始输出,“您看,这么多空白奏疏堆在这里,说明弹劾流程繁琐,信息传递慢。官员们个个行色匆匆,但眼神交流匮乏,部门协同性肯定差。最重要的是——” 她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像分享什么秘密:“咱们御史台的‘核心产品’,也就是那些弹劾奏章,质量参差不齐。有的言之无物,纯属骂街;有的抓不住重点,看得人昏昏欲睡。这严重影响了咱们部门的‘业绩’和‘品牌形象’啊,谢大人!” 谢玄执笔的手顿住了,一滴墨汁晕染在宣纸上。他活了二十多年,头一次听到有人把弹劾奏章比喻成“产品”,把御史台的风评说成“品牌形象”。 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能第一天就被她气死:“公主高见?莫非还要本官给诸位同僚做个‘业绩考核’?” “哎!说到点子上了!”林潇潇一拍手掌,满脸“你终于开窍了”的赞许,“KPI考核,势在必行!我们可以从几个维度打分嘛,比如‘弹劾成功率’、‘案件复杂程度’、‘文书写作水平’、‘信息搜集能力’……末位淘汰,奖励先进,这样才能激发团队活力嘛!” “胡闹!”谢玄终于忍不住,将笔重重搁在笔山上,“弹劾检举,乃为国为民,肃清吏治,岂能沦为争强好胜、博取绩效的工具?!” “工具本身没有错,错的是使用工具的人和方法。”林潇潇毫不退缩地回视他,“一套好的激励机制,能让清官更有动力,让庸官无所遁形,让贪官闻风丧胆。谢大人,您一味强调动机纯正,但若方法笨拙,效率低下,岂不是辜负了您这一腔忠君爱国之心?” 谢玄被她噎得说不出话。这女人的逻辑简直……歪理邪说!可偏偏,他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反驳。她那套说辞,像裹了糖衣的毒药,带着一种危险的、蛊惑人心的力量。 就在这时,值房外传来一阵喧哗。 “谢大人!谢大人您要为我等做主啊!”一个哭天抢地的声音由远及近。 林潇潇眼睛一亮,哟,来业务了? 只见一个穿着七品官服、形容狼狈的中年男子连滚爬爬地冲进来,扑通一声跪在谢玄面前,声泪俱下:“下官……下官要弹劾安乐公主!” 林潇潇:“???” 吃瓜吃到自己头上? 谢玄眉头紧锁:“赵御史,何事惊慌?慢慢说。” 那赵御史指着林潇潇,手指都在发抖:“昨日……昨日公主在宫中,竟将后宫诸位娘娘召集起来,开了个什么……什么‘职业规划座谈会’!她蛊惑贤妃娘娘出资开办‘宫廷织造坊’,还怂恿德妃娘娘研究什么‘御膳房标准化流程’!这……这成何体统!后宫干政,牝鸡司晨,此乃祸乱之始啊公主!” 林潇潇想起来了,昨天下午她确实去后宫转了转,看不惯几位娘娘为了点衣料份额和皇帝行程争风吃醋,浪费人力资源,就随口“指导”了两句。没想到反响这么热烈? 她清了清嗓子,站起身,走到赵御史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关切:“赵御史,是吧?您先别激动。来,我们做个简单的‘问题分析’。您弹劾我,核心诉求是维护后宫秩序,防止干政,对吗?” 赵御史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冷静搞得一愣,下意识点头:“自、自然!” “很好。”林潇潇点头,“那么请问,贤妃娘娘用自己份例开的织造坊,解决了二十名宫女退役后的就业问题,丰富了宫廷用度,还为内库增加了收入,这算不算‘利国利民’?” “这……” “德妃娘娘研究标准化流程,让御膳房出菜效率提升三成,浪费减少一半,陛下和各位娘娘吃得更加及时、舒心,这算不算‘提升皇室幸福感’?” “可、可她们是后妃!理应……” “理应什么?理应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等着皇帝翻牌子,然后为了这点事斗得你死我活?”林潇潇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嘲讽,“赵御史,您这是看不起女性,还是看不起陛下的眼光?认为陛下就只能喜欢一些空有皮囊、毫无灵魂的附属品?” 赵御史脸都白了:“你……你血口喷人!” “我只是在陈述一种可能性。”林潇潇摊手,转向一直沉默的谢玄,“谢大人,您看。赵御史的弹劾,动机或许是好的,但显然没有做好‘前期调研’,未能全面评估事件的利弊,仅凭‘不合礼法’四个字就妄下论断。这在我们的‘KPI考核’里,属于典型的‘信息搜集不充分,结论片面’,是要扣分的。” 谢玄看着侃侃而谈的林潇潇,又看看面如土色的赵御史,只觉得额角青筋直跳。 他预感到,他接下来的御史台生涯,将永无宁日了。 他面无表情地看向赵御史,声音疲惫:“赵大人,此事……本官已知晓。你且先回去,将事情原委,详细写份呈报上来。” 赵御史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走了。 值房里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人。 林潇潇笑眯眯地凑近谢玄:“谢大人,您看,我这‘入职第一课’,实践教学,效果是不是比光抄书强多了?” 谢玄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复又睁开,指着那堆空白奏疏,从牙缝里挤出比刚才更冷的命令: “《大雍律·职制律》,二十遍。” 林潇潇:“……谢玄你公报私仇!” 第3章 “逻辑鬼才”与“冰山”的首次交锋 林潇潇最终还是没有抄那二十遍《职制律》。 她用半个时辰,洋洋洒洒写了一篇《关于优化御史台弹劾流程与文书规范的若干建议》,并附上一份精心设计的《弹劾奏章标准化模板(试用版)》,放在了谢玄的案头。 谢玄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只见那“模板”上,清晰地分列着“被弹劾人基本信息”、“主要事由”、“证据清单(需附来源及佐证)”、“违反律法条款”、“危害性分析”、“处理建议”等栏目,逻辑清晰,条理分明。甚至还在末尾贴心地加上了“备注:请使用官方书面语,避免情绪化表达及人身攻击”。 他拿着那张纸,沉默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 这女人……虽然行事荒唐,言语粗俗,但弄出来的这东西,竟该死的……有用? 他强迫自己压下这个“危险”的念头,将那份“建议”连同“模板”一起锁进了抽屉最底层。绝不能让她知道这东西有可取之处,否则她的尾巴能翘到天上去。 然而,林潇潇的“影响力”显然不是他能轻易锁住的。 几天后,一场关于漕运粮食损耗问题的议事在御史台正堂进行。几位资深御史正争得面红耳赤。 “归根结底,还是漕兵懈怠,监管不力!当重罚以儆效尤!” “非也非也,乃是沿途河道年久失修,耽搁行程所致,当奏请工部拨款清淤!” “依老夫看,根本在于计量器具不一,给了贪墨之辈可乘之机!” 众人各执一词,吵吵嚷嚷,半天没个结论。 谢玄坐在上首,眉头紧锁。这些问题他何尝不知,但牵扯甚广,绝非单一原因,解决起来更是千头万绪。 就在这时,一个清亮又带着点懒洋洋的声音在角落响起: “那个……打扰一下各位老师。咱们能不能先做个‘根因分析’?”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位安乐公主不知何时溜了进来,正坐在最末位的椅子上,手里还拿着一把小锉刀,悠闲地修着指甲。 一位姓孙的老御史立刻吹胡子瞪眼:“公主殿下!此乃朝廷公务重地,您怎可……” “孙大人别急嘛。”林潇潇放下小锉刀,拍了拍手上的碎屑,“我就是看各位讨论得辛苦,想提供个小小的思路。请问,漕粮从江南运到京城,主要经过几个环节?” 有人下意识回答:“征收、装船、运输、入库。” “很好。”林潇潇站起身,走到前面,随手拿起一支笔,在旁边的白板(其实是准备用来记录会议内容的巨大宣纸)上画了一条线,分成几段。 “那我们就在每个环节上找问题。征收环节,有没有‘淋尖踢斛’、故意压秤导致虚报损耗?装船环节,包装是否规范,有没有人以次充好、中途调包?运输环节,除了河道和漕兵问题,有没有遇到地方势力勒索‘过路费’?入库环节,验收标准是否统一,守仓官吏是否克扣?” 她一边说,一边在每个环节旁边写上可能的问题点,条理清晰,瞬间将一团乱麻的争议分解成了若干个可验证的具体问题。 刚才还吵嚷不休的堂内,此刻鸦雀无声。几位老御史看着那张被写得密密麻麻的“分析图”,陷入了沉思。他们吵了半天,竟不如这纨绔公主几句话切中要害? 谢玄凝视着林潇潇的背影,眸色深沉。她此刻专注分析的模样,与平日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判若两人。这种抽丝剥茧、直指核心的思维方式,他从未见过。 “所以,”林潇潇总结道,“与其在这里争论该罚谁、该找哪个部门,不如先成立一个‘跨部门联合调查小组’,沿着漕运路线,针对这几个关键环节进行‘实地审计’,拿到确切数据和证据。到时候,该谁的责任,一目了然,解决方案自然也就出来了。这叫‘用数据说话’,比拍脑袋吵架有效多了。” “公……公主此言,倒也有几分道理……”一位刚才还激烈反对的御史,忍不住喃喃道。 孙老御史脸色变幻,最终哼了一声,虽未赞同,却也没再反驳。 谢玄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依公主之见,这调查小组,当如何组成?” 林潇潇转过身,对上他的目光,嫣然一笑:“这就不归我管啦,谢大人。我只是个小小的‘监察见习’,提供点不成熟的小建议。具体执行,还得您这位领导决策。” 她将“领导”两个字咬得格外清晰,带着点狡黠的意味。 谢玄:“……” 他感觉胸口又被堵了一下。 议事结束后,众人散去。林潇潇正准备开溜,却被谢玄叫住。 “公主。” 林潇潇回头:“谢大人还有何指教?不会是又想让我抄书吧?” 谢玄走到她面前,沉默片刻,才道:“你今日所言,虽仍有僭越之嫌,但……思路尚可。” 这几乎是他能说出的最高程度的认可了。 林潇潇夸张地捂住胸口,瞪大了眼睛:“天啊!我没听错吧?冰山大人居然夸我了?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谢玄刚缓和一丝的脸色瞬间又沉了下去。他就知道,不能给这女人半点好脸色! “不过,”他强行扭转话题,恢复冷冰冰的语气,“你昨日怂恿后妃之事,影响恶劣,赵御史的弹劾并非空穴来风。陛下虽未追究,但你需谨言慎行,莫要再惹是生非。” 林潇潇凑近一步,几乎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冷冽气息,她压低声音,带着戏谑:“谢大人,您这么关心我啊?是不是怕我树敌太多,到时候您保不住我?” 她的气息拂过他的耳畔,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馨香。谢玄身体瞬间僵直,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猛地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放肆!本官只是尽督导之责!”他语气严厉,却莫名透着一丝慌乱。 林潇潇看着他微红的耳根,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哦——尽、责、啊。那我谢谢大人您的‘尽责’咯?”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说完,也不再看他精彩的脸色,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心情愉悦地离开了正堂。 谢玄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在门口的背影,抬手揉了揉依旧发烫的耳根,心头涌上一股前所未有的、难以言喻的烦躁。 这个女人…… 他一定是上辈子欠了她的。 第4章 被迫组队与“约法三章” 林潇潇在御史台的日子,可谓是“摸鱼”与“兴风作浪”并存。她那份《弹劾奏章标准化模板》不知被谁偷偷抄录了出去,竟在年轻御史中小范围流传开来,虽然惹得孙老御史等人更加不快,但确实让一些奏章看起来条理清晰了不少。 谢玄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林潇潇不闹出大动静,他乐得清静。然而,这份短暂的平静,很快就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口谕打破了。 这日晌午,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亲至御史台。 “陛下口谕:闻听安乐于御史台颇有‘建树’,朕心甚慰。今有皇商沈万金,承办宫中丝帛采买,然其供货屡有以次充好之嫌,且与内务府官员往来密切。着令监察见习林潇潇,协同御史谢玄,暗中查访此事,十日内具本回奏。钦此。” 大太监宣完旨,笑眯眯地补充了一句:“陛下说了,此事关乎内廷用度与皇室体面,望二位精诚合作,莫要……辜负圣恩。” 林潇潇与谢玄跪接了口谕,待大太监离去后,两人对视一眼,空气中瞬间火花四溅。 林潇潇是跃跃欲试:“皇商?内务府?采购**?这可是个大案子!有意思!” 谢玄是眉头紧锁:“陛下为何会点名让你参与?此等事务,岂是儿戏!” “谢大人,你这是职业歧视!”林潇潇不满,“我好歹也是通过了‘金銮殿面试’的正经监察见习!再说了,查案嘛,有时候就需要我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思路。” 谢玄懒得与她争辩,转身便走:“明日辰时,衙门口汇合。过时不候。” “等等!”林潇潇叫住他,快步跟上,“谢大人,咱们这可是第一次组队……哦不,合作办案。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但为了避免内耗,提升团队效率,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先定个‘合作章程’。” 谢玄脚步不停,语气不耐:“你又想如何?” “很简单,三条!”林潇潇伸出三根手指,“第一,信息共享原则。所有调查到的线索、证据,必须无条件向队友公开,不得隐瞒。” 谢玄瞥了她一眼,算是默认。 “第二,决策协商原则。重大行动前,必须双方协商一致,不得独断专行,尤其是某些人不能仗着官大一级就搞‘一言堂’。” 谢玄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第三,”林潇潇凑近,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人身安全互保原则。万一遇到危险,谁也不能丢下对方跑路。毕竟,我现在可是你的‘责任’了,谢、大、人。” 最后三个字,她故意拖长了音,带着明显的调侃。 谢玄脚步一顿,转头看她,目光锐利:“本官行事,自有分寸,不劳公主挂心。倒是公主,望你谨记此行是暗访,莫要再弄出什么‘职业规划座谈会’般的动静。” “放心放心,”林潇潇摆摆手,“我很有职业操守的。” 翌日辰时,林潇潇难得准时出现在御史台门口。她换上了一身寻常的细棉布裙衫,头发简单挽起,未施粉黛,看上去像个清秀的小家碧玉,与平日宫装华服的模样大相径庭。 谢玄看到她这身打扮,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讶异,随即恢复平静,只淡淡道:“走吧。” 调查的第一步,是去京城最大的绸缎庄“云锦阁”看看,那是皇商沈万金名下最重要的产业之一。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两人装作一对准备购置婚嫁用品的寻常夫妻。这个主意是林潇潇提的,谢玄当时脸色黑得能滴出墨,但在她想出“兄妹(看起来不像)”、“主仆(更离谱)”等更糟糕的方案后,他被迫妥协。 云锦阁内客人不少,伙计们忙得脚不沾地。林潇潇一进去,就充分发挥了前世“客户调研”的功力,拉着一个伙计东问西问。 “这匹苏绣的光泽好像不太一样啊?” “听说你们这儿最好的料子都直接送进宫了,给我们看看样品呗?” “定货的话,工期要多久?会不会拿次品糊弄我们啊?” 她问题刁钻,语速又快,那伙计被问得满头大汗,眼神闪烁。 谢玄则沉默地跟在后面,看似随意地打量着店内的布局、货品的陈列、往来的账房先生,以及一些看似普通、但眼神格外警惕的“客人”。他注意到,库房的方向有专人把守,进出都要核对令牌。 就在这时,林潇潇似乎和伙计发生了点争执。 “什么叫不能看样品?我们可是要下大单的!你们这开门做生意,一点诚意都没有吗?” 那伙计陪着笑,但语气强硬:“对不住这位娘子,宫里的样品概不外示,这是东家定的规矩。” 林潇潇眼珠一转,忽然捂住胸口,声音带上了哭腔:“夫君……你看他们,分明是瞧不起我们!连看都不让看,这料子万一不好,我的嫁衣可怎么办啊……” 她一边“哭诉”,一边暗中狠狠掐了谢玄的手臂一下。 谢玄身体一僵,被那声突如其来的“夫君”和手臂上的疼痛弄得措手不及。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忽略手臂上的痛感和心底那丝怪异的感觉,板着脸,配合地沉声道:“既然贵店无意做生意,那我们便去别家看看。”说罢,作势要带林潇潇离开。 他气场冷硬,一看便不好惹。那伙计似乎有些犹豫,生怕真丢了单大生意。 正在此时,一个管事模样的人笑着迎了上来:“二位贵客留步!手下人不懂事,冲撞了。样品虽不能外示,但库房里恰好有一批新到的江宁织造,品质极佳,与进上的相差无几,二位若有兴趣,可随在下去看一眼?” 林潇潇和谢玄交换了一个眼神。 机会来了。 第5章 库房惊魂与“夫君”救命 管事的带着两人穿过前厅,走向后院的库房区域。越往里走,守卫越发森严,几乎每隔几步就有一个膀大腰圆的护院站立,眼神警惕地扫视着过往之人。 林潇潇表面上依旧维持着那副对衣料充满期待的小娘子模样,暗中却将沿途的路线、守卫的分布、可能的死角一一记在心里。谢玄则更加沉默,周身的气息收敛,但眼神锐利如鹰,同样在观察着环境。 “二位,请。”管事在一处把守尤为严密的库房前停下,取出令牌验明,这才让护院打开沉重的铜锁。 库房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织物和防蛀药草的味道。高高的货架上堆满了各色绸缎,琳琅满目。管事引他们到一处,指着几匹明显光泽质地更胜一筹的锦缎道:“这便是江宁新到的料子,二位请看。” 林潇潇上前,装模作样地抚摸着布料,指尖却悄悄用力捻搓,感受经纬密度,又就着从高窗透进的微弱光线仔细查看颜色均匀度。谢玄则看似随意地踱步,目光扫过货架上的标记、堆放的箱笼,以及库房更深处的阴影。 “嗯,这料子确实不错。”林潇潇嘴上夸着,眼角余光瞥见库房角落堆着几个打开的箱笼,里面露出的丝绸颜色黯淡,质地粗糙,与前面这些“精品”截然不同。她心中一动,假装被绊了一下,惊呼着向那边倒去。 “娘子小心!”谢玄反应极快,一把揽住她的腰,将她扶稳。动作间,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林潇潇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皂角气息。 “对、对不住,夫君,我没站稳。”林潇潇借机靠在他身上,手指却悄悄指向那几个箱笼,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说:“次品。” 谢玄手臂肌肉微微一僵,随即不动声色地松开她,目光扫过那堆次品,又看向库房内侧一扇虚掩的小门,门缝里似乎传来极轻微的、算盘珠子的碰撞声和低语。 那里还有人?是在对账? 管事见林潇潇差点摔倒,也吓了一跳,忙道:“娘子无事吧?这边光线暗,小心脚下。” “无妨无妨。”林潇潇站稳,拍了拍胸口,故意放大声音,带着娇嗔,“夫君,我看这料子甚好,不如就定下吧?只是这数量颇大,我们得看看现货是否充足啊。”她说着,脚步便看似无意地向那扇小门挪去。 管事脸色微变,急忙上前阻拦:“娘子留步!里面是账房重地,杂乱得很,不便打扰。” 就在这拉扯的瞬间,那小门因管事的动作被带开了一些。林潇潇眼尖,赫然看到里面桌上摊开的账本旁,放着几套明显是宫中专用的织金线团和内造印记! 沈万金竟敢私用宫中专供的材料?还是说,他在用这些材料“仿制”宫中之物,以便在以次充好时,让次品看起来更像真货? 这发现让林潇潇心头一跳。 几乎是同时,谢玄也看到了里面的情形,他眼神一凛,知道不能再待下去了。他一把抓住林潇潇的手腕,力道不容置疑,对管事冷声道:“内子鲁莽,既不便查看,我们便去前厅商议定银之事。”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那管事被他的气势所慑,一时不敢再拦。 然而,就在他们转身欲走之际,库房那扇小门被猛地推开!一个穿着绸缎马甲、眼神精明的瘦高男人走了出来,目光如毒蛇般扫过林潇潇和谢玄,最后定格在管事脸上:“怎么回事?何人在此喧哗?” 管事额头见汗:“沈、沈大掌柜,这二位是来看货的客人……” 此人正是沈万金的心腹,云锦阁的大掌柜,沈荣。 沈荣眯着眼,上下打量着谢玄和林潇潇,尤其是在林潇潇那过于“家常”却难掩清丽姿色的脸上停留片刻,又看了看气质冷硬、不似寻常商贾的谢玄,眼中疑窦丛生。 “看货?”沈荣皮笑肉不笑,“二位面生得很啊。不知府上是?” “城西林家。”谢玄面不改色地报了个寻常富户的姓氏,将林潇潇往身后挡了挡,“内子喜爱贵店绸缎,特来选购。” “哦?林家?”沈荣眼神闪烁,显然并不完全相信,“既是贵客,怎能怠慢?不如请二位到内室用茶,细细挑选?”他话音未落,几个护院已经不动声色地围拢过来,堵住了库房的出口。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林潇潇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是被怀疑了。她感觉到谢玄握着她手腕的力道收紧了些。 就在这时,林潇潇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捂住肚子,眉头紧皱,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哎呦……夫君……我、我肚子好痛……定是早上吃坏了东西……” 她一边说,一边用力掐自己的大腿,逼出几滴生理泪水,整个人软软地往谢玄身上倒去,演技逼真无比。 谢玄先是一愣,随即立刻反应过来,顺势将她打横抱起!动作流畅自然,仿佛演练过无数次。他低头看着怀中“痛苦”蹙眉的林潇潇,脸上适时地露出焦急与心疼(虽然大部分是硬挤出来的),对沈荣厉声道:“内子身体不适,必须立刻就医!若有何闪失,你担待不起!让开!” 他周身瞬间爆发出慑人的官威,那是在御史台弹劾百官时历练出的气势,绝非普通商人能有。 沈荣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谢玄的气势震住,又见那女子确实脸色发白(掐大腿疼的),不似作假,一时犹豫。若真是普通客人,在店里出事,闹大了反而麻烦。 趁他犹豫的刹那,谢玄抱着林潇潇,大步向外走去,围着的护院不由自主地让开了一条路。 “快!快去请大夫!”谢玄一边走,一边还对旁边的伙计吼道,语气焦急万分。 直到抱着林潇潇快步穿过前厅,走出云锦阁,拐进一条人烟稀少的小巷,谢玄才停下脚步,却没有立刻将她放下。 林潇潇偷偷睁开一只眼睛,正好对上谢玄低头看她的目光。那目光里没有了之前的焦急,只剩下冰冷的审视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戏演完了?”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林潇潇嘿嘿一笑,试图从他怀里跳下来,却发现他手臂箍得很紧。 “喂,谢大人,危机解除,可以放我下来了吧?虽说您怀抱挺稳当,但这样……于礼不合吧?”她眨了眨眼。 谢玄看着她瞬间恢复活力的样子,想到她刚才那声情并茂的表演和此刻的狡黠,心头那股无名火又窜了起来,还夹杂着一些别的、他不想深究的情绪。 他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将她往上掂了掂,抱得更稳,迈开长腿继续往前走,语气硬邦邦地: “不是肚子痛么?本官送你去看大夫。” 林潇潇:“……谢玄你公报私仇!” “彼此彼此。” 第6章 夜探沈府与“专业”潜入 回到御史台值房,门刚一关上,谢玄便像丢开烫手山芋般松开了手臂。林潇潇敏捷地落地,揉了揉被他箍得有些发疼的胳膊,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谢大人,你这算不算过河拆桥?” 谢玄背对着她,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衣袍,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若非你行事莽撞,擅自接近禁地,何至于身陷险境?” “嘿!要不是我眼尖发现那些次品和宫中专供线团,咱们这趟不就白跑了?”林潇潇不服气地反驳,随即又摸着下巴,进入分析模式,“不过,这沈万金胆子也太肥了。私用宫中专供材料,要么是狂妄至极,要么就是背后有人,笃定没人敢查他。而且那个沈荣,反应太快,疑心太重,不像普通商人。” 谢玄转过身,脸色凝重:“你看到的线团和内造印记,确凿吗?” “千真万确!”林潇潇拍胸脯保证,“我宫里混了那么久,这点眼力还是有的。而且你注意到没有,那个账房里算盘声就没停过,他们在对账,但为什么要在库房的密室里对?肯定有见不得光的‘暗账’!” 谢玄沉吟片刻。林潇潇虽然行事跳脱,但观察力确实敏锐。云锦阁的守卫森严,沈荣的警惕,密室里的宫中专供材料……这一切都指向沈万金的问题远比想象中严重。 “仅凭我们看到的,证据不足。”谢玄沉声道,“需要找到那本暗账,或者更直接的往来凭证。” 林潇潇眼睛一亮:“所以,我们得再去一趟?夜探沈府怎么样?” 谢玄眉头紧锁:“胡闹!沈府守卫必定比云锦阁更加严密,岂是你能擅闯的?” “谁说要擅闯了?”林潇潇挑眉,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我们是去进行‘非正式背景调查’和‘信息搜集’。谢大人,查案不能总等着证据自己送上门,有时候得主动出击。放心,我有‘专业’流程。” 夜深人静,月黑风高。 两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潜行到沈府后院的高墙外。正是换上了一身利落夜行衣的林潇潇和谢玄。 谢玄看着林潇潇熟练地检查装备——飞虎爪(她管这叫“便携式登高器”)、迷烟(“快速制静气体”)、甚至还有一小包肉干(“行动补给”),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她这套东西都是从哪儿弄来的? “行动计划是这样的,”林潇潇压低声音,像模像样地部署,“第一步,环境评估与风险识别。我们已经在了。第二步,选择最优潜入路径。我观察过了,东北角那棵大树是绝佳的‘天然观测点’和‘潜入跳板’。第三步,分工合作。我轻功好,负责上去放风接应,你身手……应该也不错,负责进去找书房或者账房,搜寻暗账和关键信件。记住,重点是‘沈万金与内务府官员的通信’,‘私人印章’,‘异常账目’……” 谢玄看着她这副“专业潜入指导”的派头,忍不住打断:“你从何处学来这些……旁门左道?” 林潇潇白了他一眼:“谢大人,这叫‘专业技能多元化’,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旁门左道呢?你到底合不合作?不合作我自己去,到时候捅了篓子,你可别怪我。” 谢玄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股想把她就地捆回御史台的冲动。他知道,让她一个人去,风险更大。 “跟紧我,一切听我指令。”他最终妥协,语气带着十二分的不情愿。 两人借助飞虎爪和那棵大树,顺利翻过高墙,落入沈府后院。府内巡逻的护院明显比云锦阁更多,步伐整齐,显然是受过训练的。 谢玄凭借高超的轻功和敏锐的感知,带着林潇潇避开一队队巡逻,悄无声息地靠近主院。根据白日打听来的消息和府邸规制,书房最有可能在主院东厢。 就在他们即将靠近书房时,一队护院忽然改变了路线,径直朝他们藏身的假山走来! “不好!”谢玄眼神一凛,下意识将林潇潇往假山阴影深处一推,自己则屏息凝神,握紧了袖中的短刃。 林潇潇被挤在冰冷的假山石和谢玄温热的胸膛之间,能清晰地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以及外面护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和交谈声。 “都打起精神!大掌柜吩咐了,这几日要格外小心!” “听说白天云锦阁来了两个生面孔,一男一女,形迹可疑……” “怕什么,敢来沈府撒野,叫他们有来无回!” 护院的声音近在咫尺,几乎就在假山外徘徊。林潇潇紧张得大气不敢出,抬头看向谢玄,只见他下颌线紧绷,眼神锐利如鹰,全身肌肉都处于蓄势待发的状态。 忽然,林潇潇感觉脚边有什么东西蹭过,毛茸茸的。她低头一看,竟是一只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肥猫! 那猫“喵”了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什么人?!”外面的护院立刻警觉,拔刀出鞘,朝着假山围拢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林潇潇脑中灵光再现!她猛地从谢玄怀里挣脱出来,在谢玄惊愕的目光中,学着猫叫,娇嗔地“喵~喵~”了几声,还故意用手挠了挠假山石,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然后,她压低声音,用气音对谢玄飞快地说:“快!学猫打架!” 谢玄:“……?!” 外面护院的脚步顿住了。 “原来是两只野猫在打架……”一个护院松了口气的声音传来。 “吓老子一跳!走吧走吧,继续巡逻!”另一人道。 脚步声渐渐远去。 假山阴影里,谢玄还保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看着面前因为成功化解危机而得意洋洋、双眼发亮的林潇潇,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会有需要靠学猫叫来脱险的一天。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女人! 林潇潇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语气:“看,我说了吧,随机应变很重要。谢大人,你刚才演技不行啊,表情太僵硬了,下次得练练。” 谢玄闭了闭眼,觉得额角又开始突突直跳。 他咬着后槽牙,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 “去、书、房。” 第7章 密室藏账与生死一线 趁着巡逻护院被“猫叫”引开的空隙,谢玄与林潇潇如同两道鬼影,迅速闪入主院东厢的书房。 书房内陈设奢华,紫檀木书架上摆满了古籍珍玩,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云锦阁库房一样,这里也透着一股刻意营造的“正常”氛围。 “分头找,注意机关暗格。”谢玄压低声音,率先走向那张宽大的黄花梨木书案。 林潇潇则发挥她HR“察言观色”的本领,目光扫过整个房间。墙壁上的字画、博古架上的摆设、书架的排列……她试图找出任何不协调的地方。按照她看过的无数侦探剧和小说套路,密室或者暗格往往就在最显眼又最容易被忽略的地方。 书案上收拾得很干净,谢玄仔细检查了抽屉、笔筒、砚台,甚至摸索了桌底,一无所获。 “看来这沈万金比我们想的更谨慎。”谢玄眉头紧锁。 林潇潇没说话,她的目光被书架旁一座一人高的西洋自鸣钟吸引。这钟造型精美,在这间充满古韵的书房里显得有些突兀。更重要的是,她注意到钟摆下方的底座边缘,似乎比别处更光滑,像是经常被摩擦。 她走过去,小心翼翼地伸手触碰钟身,轻轻转动。当钟身转到某个特定角度时,她听到了一声极轻微的“咔哒”声。 “谢玄,过来!”她压低声音喊道。 谢玄立刻闪身过来。只见林潇潇指着钟座与墙壁的接缝处,那里原本严丝合缝,现在却露出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有机关。”谢玄眼神一凝,示意林潇潇退后,自己则谨慎地在钟座周围摸索。终于,他在钟座背面一个雕花的凹陷处用力一按。 “嘎吱——”一阵低沉的机括声响起,旁边一整面书架竟然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暗入口!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与兴奋。 密室内空间不大,只有一张小几和一个铁皮柜子。小几上放着一本厚厚的、封面无字的账册,以及几封散落的信件。铁皮柜子则上了锁。 “找到了!”林潇潇快步上前,拿起那本账册随手一翻,里面记录的果然不是明面上的生意往来,而是一笔笔指向内务府多名官员的“孝敬”、以次充好获得的巨额差价,甚至还有几笔不明来源的大额资金流入! “快看这个!”林潇潇又拿起一封信,扫了一眼,脸色微变,“是写给京兆尹的……内容涉及帮忙压下之前几次货物出问题的纠纷……” 谢玄接过信件和账册,快速浏览,脸色越来越沉。这沈万金编织的关系网,远比他们预想的更大,牵扯的官员也更多! “必须把这些带出去!”谢玄当机立断,将账册和信件迅速塞入怀中。他又看向那个铁皮柜子,“这个柜子里,可能还有更重要的东西。” 他尝试用匕首撬锁,但那锁结构精巧,异常坚固。 “让我试试。”林潇潇从头上拔下一根不起眼的乌木发簪,在锁孔里小心翼翼地拨弄起来。这是她跟宫里一个老锁匠学的“手艺”,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密室外隐约又传来了巡逻的脚步声。 谢玄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低声道:“快点,有人来了。” “别催,这可是技术活!”林潇潇额角沁出细汗,全神贯注。终于,“咔”一声轻响,锁开了! 两人迅速打开柜门,里面赫然是几本更厚的账册,以及一叠地契、房契和……几封火漆封口的密信,信封上没有任何署名,但火漆的纹样却让谢玄瞳孔猛地一缩——那似乎是……某个亲王才能使用的徽记! 事情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复杂! 就在这时,书房外突然传来嘈杂的人声和火光! “书房那边有动静!” “快!包围起来!” 被发现了! 谢玄毫不犹豫,将柜子里的账册和密信一把全部扫入怀中,对林潇潇低喝一声:“走!” 两人冲出密室,刚回到书房,书房门就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沈荣带着十几名手持钢刀、火把的护院堵在门口,脸上带着狰狞的冷笑。 “果然有耗子溜进来了!给我拿下!” 护院们一拥而上。 “跟紧我!”谢玄厉声道,手中短刃出鞘,寒光一闪,瞬间格开劈来的两把钢刀,动作快如闪电。他一手持刃对敌,另一手竟还能护着林潇潇,将她往窗边带。 林潇潇也没闲着,她知道自己武功不行,但身手灵活。她抓起书桌上的砚台、镇纸,看准机会就朝护院脸上砸去,精准度惊人,嘴里还不停:“哎呦,不好意思,手滑!……嘿,看暗器!” 一时间,书房内刀光剑影,夹杂着林潇潇“手滑”造成的混乱和护院的痛呼声。 谢玄武功虽高,但带着林潇潇这个“累赘”,又要应对众多护院的围攻,一时也难以脱身。沈荣躲在护院身后,眼神阴狠,悄悄从袖中摸出了一把弩箭,对准了正背对着他抵挡攻击的谢玄! “谢玄小心!”林潇潇眼角瞥见寒光,想也没想,猛地扑过去将他往旁边一推! “嗖!”弩箭擦着谢玄的臂膀飞过,带起一溜血珠,深深钉入后面的书架! 谢玄回头,看到林潇潇因用力过猛而踉跄倒地,又看到书架上的弩箭,眼中瞬间涌起滔天怒火和一丝后怕。他反手一刀逼退两名护院,弯腰一把将林潇潇捞起,护在身后,眼神冰冷地看向放冷箭的沈荣。 “你找死!” 他不再保留,剑势陡然变得凌厉无比,如虎入羊群,瞬间又放倒了两人,硬生生杀开一条血路,冲到窗边。 “抱紧我!”他对林潇潇喝道。 林潇潇此刻也顾不得其他,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谢玄一脚踢开窗户,抱着她纵身跃出! 身后传来沈荣气急败坏的吼声:“放箭!别让他们跑了!” 数支弩箭破空而来!谢玄人在半空,无处借力,只能尽力扭转身形,将林潇潇牢牢护在怀里。 “唔……”他发出一声闷哼,一支弩箭射中了他的小腿。 但他落地时依旧稳健,没有丝毫停顿,强忍着剧痛,施展轻功,借着夜色和府中园林的掩护,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黑暗之中,只留下沈府内一片混乱和沈荣铁青的脸色。 第8章 藏身之处与“专业”包扎 谢玄强忍着腿上的剧痛,凭借着对京城巷道熟悉的记忆,专挑最阴暗僻静的小路穿梭。林潇潇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和偶尔因牵动伤口而轻微的颤抖,环在他腰间的手不由得更紧了些,尽量减轻自己给他带来的负担。 最终,谢玄带着她绕到城南一处看似废弃的民宅后,熟练地拨开一处看似杂乱的藤蔓,露出了一个低矮的洞口。 “进去。”他的声音因忍痛而有些沙哑。 林潇弯下腰钻了进去,谢玄紧随其后,又将藤蔓恢复原状。里面是一个狭小但干燥的空间,似乎是一处废弃的地窖,隐约有微光从顶部的缝隙透入。 刚一进入安全环境,谢玄一直紧绷的那口气似乎松了些,身体晃了一下,靠坐在土墙上,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你中箭了!”林潇潇借着微光,看到他小腿上那支兀自颤抖的箭羽,以及洇湿了裤腿的大片暗红,心头一紧。 “无妨,皮外伤。”谢玄试图保持冷静,但苍白的脸色出卖了他。 “都什么时候了还逞强!”林潇潇蹲下身,语气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焦急,“别动,让我看看!” 她不由分说地撕开他伤处的裤腿,检查伤口。弩箭力道不小,入肉颇深,好在没有伤到主要血管,但必须尽快处理。 “得把箭拔出来,伤口要清理包扎,不然会感染……会溃烂的!”林潇潇语气坚决,“你这儿有清水、酒和干净布吗?” 谢玄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没想到她此刻会如此镇定和专业。他指了指角落一个不起眼的瓦罐和一个小包裹:“那里有些常备之物。” 林潇潇赶紧过去,发现瓦罐里是清水,包裹里有一小瓶劣酒和几条干净的布带。这大概是谢玄为自己准备的应急之所。 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现在就是主刀医生。她先用水清洗了自己的手,然后看向谢玄:“没有麻药,会很疼,你忍着点。” 谢玄闭上眼,语气淡漠:“动手。” 林潇潇不再犹豫,一手稳住他的小腿,另一手握住箭杆,看准角度,猛地用力一拔! “呃……”谢玄身体剧烈一颤,闷哼出声,手指深深抠进了身下的泥土里,但硬是没发出更大的声音。 鲜血随之涌出。林潇潇立刻用清水冲洗伤口,然后毫不犹豫地打开那瓶劣酒,倒了上去消毒。 火辣辣的刺痛感让谢玄瞬间绷紧了全身肌肉,额角青筋暴起。 “忍一下,马上好。”林潇潇声音放柔了些,动作却无比利落,用干净布条迅速而熟练地将伤口层层包扎好,打了个牢固的结。 做完这一切,她才松了口气,发现自己后背也惊出了一身冷汗。她抬头看向谢玄,他依旧闭着眼,唇色苍白,但呼吸已经逐渐平稳。 “没想到……你还会这个。”谢玄缓缓睁开眼,看向她的目光里带着探究。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处理起伤口来竟如此老道? 林潇潇擦了擦额头的汗,随口敷衍:“宫里混,技多不压身嘛。倒是谢大人你,准备得挺充分啊,连这种秘密据点都有。”她环顾了一下这个简陋的地窖,“看来没少干这种得罪人的事。” 谢玄没有回答她的调侃,而是将怀中那些染了些许血迹的账册和密信拿了出来,脸色凝重:“东西是拿到了,但我们也暴露了。沈万金和他背后的人绝不会善罢甘休,此刻恐怕正在全城搜捕我们。” 林潇潇也收敛了笑容,正色道:“他们肯定以为我们会回御史台或者皇宫。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们暂时躲在这里是对的。但接下来怎么办?这些东西必须尽快送到陛下面前。” “等。”谢玄言简意赅,“天亮之后,我想办法联系可信之人。” 地窖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两人微弱的呼吸声和外面隐约传来的、似乎比平日更密集的巡夜梆子声。 紧张的气氛过去后,尴尬和后知后觉的亲密感开始弥漫。刚才情况危急不觉得,现在林潇潇才意识到,这狭小的空间里,两人几乎是呼吸可闻。她还能回忆起刚才他怀中冷冽又带着一丝血腥的气息,以及他护住自己时那坚实的臂膀。 谢玄显然也有些不自在,他稍稍挪动了一下身体,试图拉开一点距离,却牵动了伤口,忍不住吸了口凉气。 “别乱动!”林潇潇下意识地伸手按住他的肩膀,“伤口崩开就麻烦了。”她的手触及他肩胛的硬朗线条,两人皆是一怔。 林潇潇飞快地缩回手,轻咳一声,没话找话:“那个……谢谢你啊,刚才又救了我一次。”指的是他推开她挡箭,以及带伤突围。 谢玄偏过头,避开她的视线,声音低沉:“……职责所在。” 又是职责所在。林潇潇撇撇嘴,心里那点微妙的感激和悸动瞬间被这句话冲淡了不少。 “哦。”她干巴巴地应了一声,也抱着膝盖坐到另一边,不再说话。 地窖里重新安静下来,但某种难以言喻的张力,却在黑暗中悄然滋生。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被伤痛和疲惫侵袭,谢玄的呼吸逐渐变得均匀绵长,似乎是睡着了。 林潇潇却毫无睡意。她看着黑暗中他模糊的轮廓,想到今晚惊心动魄的经历,想到他受伤时隐忍的样子,想到他毫不犹豫将她护在怀里的瞬间,心里乱糟糟的。 这个古板、毒舌、总爱训斥她的冰山御史,好像……也并不那么讨厌。 就在这时,外面隐约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兵器碰撞声,似乎有一队人马正在附近搜查! 林潇潇瞬间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向入口处的藤蔓。 谢玄也立刻惊醒,眼神恢复清明,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手再次按上了短刃。 搜查的声音在附近徘徊了片刻,最终渐渐远去。 危机暂时解除。 林潇潇松了口气,这才感觉到一阵寒意。夜深入凉,地窖里更是阴冷。 忽然,一件带着体温的外袍轻轻落在了她的肩上。 她愕然抬头,只见谢玄不知何时已将他的外衣脱下递给了她,自己只穿着单薄的中衣,靠在土墙上,闭着眼,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只是耳根在微光下似乎有些泛红。 “穿着。”他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林潇潇捏着还残留他体温和清冽气息的外袍,愣了片刻,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翘了起来。 嗯,这块冰山,里面大概是暖的。 第9章 绝境传信与“夫人”接应 地窖里的时间仿佛凝固了。外面不时传来的搜查声像紧箍咒一样,提醒着两人危险的临近。谢玄因失血和疼痛,脸色在昏暗中显得愈发苍白,但他始终保持着清醒,凝神听着外界的动静。 林潇潇将他的外袍裹紧,那点微薄的暖意似乎真的驱散了些许寒意。她看着谢玄强撑的模样,心里清楚,必须尽快把消息送出去,否则他的伤拖不起,他们也迟早会被找到。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林潇潇压低声音,眼神在昏暗中闪着光,“你的伤需要更好的处理,这些证据也必须送到陛下手里。沈万金的人主要目标是我们两个,尤其是你。如果有一个他们意想不到的人去报信呢?” 谢玄看向她:“你有办法?” “我有一个胆大包天的想法。”林潇潇凑近他,用气音飞快地说出自己的计划,“……所以,我们需要一个绝对可靠,且不会被沈万金势力注意到的‘信使’。” 谢玄听完,沉吟片刻。这个方法确实冒险,但眼下,这或许是唯一能打破僵局的机会。他点了点头,从怀中摸索出一块贴身携带的、仅有半个巴掌大小的玄铁令牌,上面刻着一个古朴的“谢”字。 “拿着这个,”他将令牌递给林潇潇,又撕下一片里衣的布料,就着从缝隙透入的微弱天光,用炭笔(林潇潇装备包里的小玩意儿)飞快写了几行字,内容简洁,点明沈万金罪证已得,二人被困城南,急需救援并面圣。“去找一个人……” 他报了一个地址和一个名字——陈实,是他多年前于微末中救助过的一个老实木匠,住在城南平民区,背景干净,绝不引人注目。 “告诉他,将这块布和令牌,送到北城‘五味斋’糕点铺的掌柜手中,只说一个‘谢’字即可。那人是我的人,自有办法将消息递入宫中。”谢玄交代完,深深看了林潇潇一眼,“此举风险极大,你……” “放心,搞人力资源的,最擅长的就是看人和沟通。”林潇潇接过令牌和布条,小心收好,脸上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你在这里好好待着,保存体力,等我回来。” 她整理了一下衣衫,将头发弄得更乱,脸上也蹭了些泥土,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寻常的、早起干活的贫家女子。 天色将明未明,正是守夜人最疲惫,而早起者又开始活动的时候。林潇潇深吸一口气,拨开藤蔓,灵活地钻了出去,迅速消失在朦胧的晨雾里。 谢玄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将自己的安危,甚至是将这桩足以震动朝野的大案的结局,都系于她一身。这种将命运交托出去的感觉,对他而言,陌生而又……带着一丝奇异的安心。 林潇潇按照谢玄指示的路线,尽量避开大路,专走小巷。她低眉顺眼,步履匆匆,与那些为生计奔波的妇人并无二致。偶尔遇到盘查的兵丁(显然是沈万金调动的关系),她便装作惊慌失措,语无伦次地说是赶早去给主家送浆洗的衣物,倒也蒙混了过去。 她顺利找到了陈实家。那是一个老实巴交的中年汉子,看到令牌和血书后,虽吓得脸色发白,但眼中立刻浮现出对谢玄的忠诚与担忧,二话不说,接过东西便从后门匆匆离去。 消息送出去了! 林潇潇心中稍定,不敢久留,立刻按原路返回。她必须在救援到来之前,回到地窖,守着受伤的谢玄。 然而,就在她快要接近藏身地窖的那片区域时,心猛地一沉! 只见一队明显不是普通巡夜兵丁、穿着更像是某家家丁护院服饰的人,正在那附近挨家挨户地盘问、搜查,比之前更加仔细!为首的一人,赫然就是沈荣手下的一个心腹打手! 他们搜查的范围在缩小,离地窖越来越近! 林潇潇脑中飞速运转。直接冲回去等于自投罗网。必须想办法引开他们! 她目光扫过周围,看到不远处一个早起挑粪的老汉,心里顿时有了一个极其“有味道”的主意。 她悄悄绕到那老汉必经之路的前方,算准时机,等那老汉靠近时,故意脚下一滑,“哎呀”一声惊叫,整个人朝着那粪桶撞去! “哗啦——!” 虽然她极力避开,但裙角和鞋袜还是不可避免地溅上了不少污秽,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那老汉也吓了一跳,连声道歉。 这边的动静立刻吸引了那些搜查护院的注意。几人捂着鼻子围了过来,满脸嫌恶。 “怎么回事?!”那小头目厉声喝问。 林潇潇立刻戏精附体,坐在地上,指着那惊慌的老汉,带着哭腔用市井俚语骂道:“你个杀千刀的老货!走路不长眼睛啊!我这刚浆洗好的衣裳……全毁了!你赔!你赔我衣裳!”她一边哭骂,一边手脚并用,状若疯妇,将地上的尘土和污秽搅得到处都是,成功地将周围一小片区域弄得乌烟瘴气,臭气熏天。 那几个护院被这气味和泼妇骂街的场面恶心得连连后退,那小头目更是皱紧了眉头,不想沾染这晦气。 “晦气!到那边去搜!仔细点!”他嫌弃地挥挥手,带着人绕开了这片“污染区”,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林潇潇见他们走远,这才停止哭骂,对那吓呆了的老汉低声道了句“对不住,赔你的”,塞给他一小块碎银子,然后迅速爬起来,也顾不得身上的污秽,趁此机会,像狸猫一样飞快地溜回了地窖入口,敏捷地钻了进去。 地窖里,谢玄一直紧绷着神经,听到入口动静,短刃瞬间出鞘半寸,直到看清是狼狈不堪、还带着一股异味的林潇潇,才松了口气,随即眉头紧锁:“你……” “消息送出去了!”林潇潇顾不上解释,先报了平安,然后才喘着气,简单说了刚才引开搜查者的经过。 谢玄听着她如何机智地利用“粪桶事件”制造混乱脱身,看着她脏污的裙角和脸上蹭的黑灰,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有对她安危的担忧,有对计划成功的庆幸,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而柔软的情绪在涌动。 他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委屈你了。” 林潇潇摆摆手,浑不在意地坐到他对面:“小意思,比起谢大人你中的这一箭,我这点算啥。”她看了看他依旧苍白的脸色,担忧地问:“你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得厉害吗?” 谢玄摇了摇头,刚想说什么,忽然,地窖外传来一阵不同于之前搜查者的、极其轻微但有规律的叩击声,三长两短,重复两次。 谢玄眼神骤然一亮:“是我们的人!”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林潇潇连忙上前扶住他。 藤蔓被从外面小心地掀开,一名作寻常百姓打扮,但眼神精悍、动作干练的汉子钻了进来,看到谢玄腿上的伤和林潇潇的狼狈,眼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即单膝跪地,低声道:“属下五味斋赵干,奉陛下密令,特来接应谢大人,林……姑娘。外面障碍已清除,请随属下移步安全之处,陛下要即刻见二位!” 救援,终于到了! 林潇潇和谢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如释重负,以及一丝即将面对最终风暴的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