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渣男》 第1章 追傻子应该很容易 张岩岩等公交时，闲的没事，靠着公交站牌旁边嵌着大幅广告的玻璃，和之前的同事聊了两嘴。 问：「最近干什么呢」 他：「有发财的路子没？求带。」 他：「跪.jpg」 他抬头看了眼，在等的那趟公交快到了，低头继续看微信。 他们公司9点上班，现在8点20多，钉钉群已经有人在说话了。 倒不是在聊工作，是在闲聊。 他挺喜欢掺合这种闲聊的。 因为闲聊，很容易插上话，怎么都能说上两句，让别人注意到他。 要真聊工作上的事，很多他都插不上话。 钉钉群有人说，水杯被打翻了，杯子里的水撒了一桌子，工区可能有老鼠。 他连忙回：「得反馈给行政，让他们处理。」 回完开始搜，怎么灭鼠，想找到几篇看起来比较全面的文章发出来。 他挺喜欢干这种事的，会让人觉得他是个热心肠的。 搜个东西，动动手指头，又不麻烦。 他想有好人缘。 余光中公交车停了下来，前后门几乎同时打开，他想也不想的从前门上。 上了公交继续找灭鼠相关的文章，文章还没找到，偶然听到报站声，觉得陌生，是一个从来没听过的站名。 上班这条路，他早已熟到不能再熟了，怎么会有陌生站名？ 难道—— 他猛地抬头看向公交车次。 “靠！” 坐错车了！ 上的根本不是他想坐的那趟！ 他要下车，可反应过来时，车门已经关上了。 晚了！ 他心情很差。 刚要是能下去，运气好的话，找个共享单车骑，搞不好还能赶上！ 好不容易熬到下一站，他鼓足劲下车，可这会正是上班高峰期，人密密麻麻，挤得严严实实，他硬是被挤的下不了车 。 他连扶手都不用抓，周围的人把他包裹的严严实实，无法动弹！ 他心情更差了。 看了眼时间，9:01。 已经迟到了！ 公司的迟到规定很严格。 迟到10分钟以内，警告。 迟到10～30分钟，记过。 迟到超过10分钟，已经是铁板上钉钉，怎么都跑不了的事了，他想查路线，看看30分钟内能到吗。 可网不好！ 可手机加载个东西，慢的要死，不停转圈圈，他一下就烦躁了，破网！关键时刻掉链子！ 正是夏天，本来就热，被挤的喘不过气来更难受，还迟到，还网不好。 他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了。 他终于下车了。 已经9：05。 距离公司规定的上班时间，超了5分钟。 距离到公司的时间，未知。 他看见一辆共享单车，像看见救星一样，急冲冲跑过去扫，扫完发现是个故障车，气的把车踹了两脚。 车不经踹，一下倒在地上。 他懒得扶！ 他对着空气骂了两句：“车辆运营都是吃屎的吗？为什么不把故障车拖走？留在这害人！” 他继续找共享单车，没有，一辆都没有！ 他想等公交，5公里多的路程，居然还要换乘，等两趟公交能把他等死，他不想等！ 他打开打车软件，看着拥堵的路况更焦虑了。 他像个无头苍蝇一样！ 他还站在刚下车的附近，和公司的距离并没缩短，但已经空耗了十几分钟，想不出怎么办才好。 更迟了！ 他心情更差。 他想提个补卡申请。 假装人已经到工位了，但是不小心忘打卡了。 但公司规定，每个月有三次机会可以补卡，他这个月已经用完了所有的机会。 现在不管怎么去公司，都会被扣半天工资。 他可太清楚半天工资是多少了。 上个月刚被扣过。 他手头一直就不宽裕，哪受得了下个月的工资条上再被扣300多。 他选择了请带薪病假。 请假时间只要足够短，就不需要提供就诊凭证。 他开始编请假理由，不到一分钟就就编好了，说胸闷去医院看病。 胸闷是真的。 去医院是假。 请完假他稍微放松了点，总算不会被扣钱了。 但也就是放松了点。 因为现在才七月份，按年发放的带薪病假已经用光了，剩下的四个多月想用也没得用了。 微信来了新消息。 之前的同事回他了：「我哪有什么发财的路子」 同事：「每天9126能活着都是奇迹了」 同事：「哪有空搞副业」 同事：「不过前几天在楼下吸烟，碰到一个别部门的，听说他老婆在做美食博主，每个月5w多」 多少？？？5万多？？？ 他一听来劲了！ 他瞬间羡慕嫉妒恨：「靠，这种老婆哪找的，我也想要个。」 同事：「人俩是高中同学」 他：「那算了，我还当是有什么认识妹子的特殊局想求带」 他：「早听说自媒体赚钱，没想到这么赚」 他：「我当牛做马干到退休，一个月也到不了五万」 他：「见钱眼开.jpg」 同事：「谁不是呢」 他请完了假。要是回家休息会再去公司，一来回路上得三个小时多，再吃个饭，四个小时没了，时间太紧了。 他找了个奶茶店坐着。 什么都没点。 他平时挺喜欢喝这些，但更喜欢别人请他喝。 他开始刷短视频。 这是他的业余爱好之一，也是他最大的业余爱好。他每天花在抖音、快手、今日头条、小红书等软件上的时间起码能超过三个小时。 他刷到一个心理相关的视频。 评论区有人留言：过几天我就准备走了。 一堆人艾特回复。 其中有个叫琉璃的，回复最多，一个劲劝，说什么抱抱，生命很美好，不要放弃…… 还问遇到什么难处了，方便说出来吗？说出来大家一起看看能不能帮上点啥忙…… 他嗤笑一声。 傻子吗这是？ 还没被现实摧残够，还有闲心跑网上当救世主？ 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这么好骗？ 他点进那个透露不想活的人的主页，那个女的发了一堆视频，有伤心没抢到演唱会票的，有出天价面霜的…… 这像是不想活的样子吗？ 过的比他都好！ 他继续划拉看评论，有个人留言：我真的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了，想销号重来…… 那个叫琉璃的傻子，又开始安慰了。说了一大堆听起来很暖心，实际狗屁不是的废话。 他在心里一个劲鄙视。 这人是不是脑子有大病？怕不是被社会毒打的太少了？ 他点进想销号重来的人主页，那个女的养了一只猫，分享了很多给猫买玩具零食的日常。 这女的养的猫，都能过这么好，本人过的能差哪去？ 需要个屁的安慰！ 说不定上网就是卖卖惨，想博取别人的关注，享受那种被一群陌生人关心在乎的感觉。 他顺手点进那个叫琉璃的主页，见发的都是些做菜的，愣了愣，这个傻子竟然是—— 美食博主？ 他点进最新视频，是一道泡菜炒苕皮，看着还有模有样的。 评论区倒不算冷，但也不热。 他又随手划拉几下，随便看看，点进去扫几眼快速退出来，再点点别的，看得很是潦草。 他很想知道，这种级别的美食博主一个月能赚多少？ 三万能有吗？ 他很快就下了决心！ 他要追她！ 要真是个富婆，算他捡到宝了。 要挣的凑合，他到时看看情况，再做进一步打算。 要是个穷的—— 不能是穷的吧？ 好歹是万粉博主了，再穷能穷哪去？怎么说都是有点小钱的吧？ 这都挂小黄车了！ 也接广了！ 这会评论不多，他要是发点什么，是不是会很显眼？ 他要是表达下好感，她也能一眼看到吧？ 他在评论区发了个：早安。 ★ 过了几天，他看到她上传了新视频，教人熬葱油。 视频是早上上传的，他本来想跟上次一样，在评论区发个早安的。 可转念一想，上次就是发早安，这次要还发，不够特别。 他得整点特别的。 很晚时发了个晚安。 ★ 过了几天，她上传了蛋黄鸡翅。 也是早上上传的。 他想着要不要等中午，发个午安，这样就能凑够早安、晚安、午安了。 但这样会不会显得太刻意了？ 那还是发早安吧。 他想营造一种巧合的感觉，让她觉得，他的每次留言都是恰巧，他刚好刷到了她，刚好很喜欢，当时就忍不住发评留痕。 ★ 这种模式持续了好一阵。 她完全没搭理他。 他倒没觉得有什么，他经常刷视频，自然知道博主通常不可能什么评论都回。 ★ 某日。 他觉得一天问候一次太少了。 他得一天发三个安。 他开始在12点之前发早安，12点～下午6点间发午安，过了下午6点发晚安。 他想自己更显眼，占据她更多的视线。 他想让她以为，他不但持续喜欢她创作的内容，还更喜欢了。 第2章 羡慕富婆开车下班 快到中午12点，张岩岩离开工位去-1层吃饭。 在最后一个档口点了一份猪肉馅的饺子，付完钱随便找了个地站着等。 手机提示好友申请通过，他大喜。 总算是加上好友了！ 他单身，经常让人介绍对象，前几天，以前同事给他介绍了一个女的，他当时就申请添加好友，那女的，也不知道是故意摆架子还是真没看到，今天才通过请求。 他改了下备注：孙蜻。 改完抓紧机会聊。 他：「你好」 她：「你好」 他：「在吃饭吗」 她：「嗯」 过了好几分钟，对面一个字都没发过来。 他开始找话题；「你午饭吃的什么」 她：「牛排」 他：我擦，日常工作餐吃这么好？果然是有钱人！ 早就听介绍人说，这女的条件好，独生女，父母双职工，工作也不错。 他俩要是能成—— 他就发达了！ 她自己应该本身经济能力就不错，收入高，存款也不少。 她爸妈攒的家业以后都是给她的。 父母双职工退休金高，不但不需要女婿帮着养老，还能帮衬女儿的小家庭。 他：「你吃的牛排几分熟」 她：「五分」 他：「真巧」 他：「我也喜欢五分熟的」 他说完了喜欢，才开始搜五分熟的牛排到底好在哪。 高度发达的网络，让他这个平均一年吃牛排的次数不会超过一次的人，也能装作行家点评。 他：「五分熟表面焦香，咬一口真是绝了」 他：「内里粉红，颜色诱人」 他：「对我来说刚刚好」 他熟练地抠掉网图上的水印，发给她：「这个是我上次和朋友一块吃的」 他：「就在中关村附近」 他：「味道真心不错」 他开始回忆一个压根就不存在的饭局。 他讲的津津有味。 她：「我其实不喜欢吃五分熟的」 她：「我平时吃的全熟」 他以为她喜欢五分熟，为了投其所好，哐哐说了一大堆，万万没想到她不喜欢！ 他现在要是赶紧转向，说他也不喜欢，那不是甩手打自己的脸吗？ 他决定继续装喜欢。 他：「我试过五分，七分的，还是更喜欢五分的」 他：「全熟的倒是没试过」 他：「改天我去试试」 没下文了。 他又开始搜全熟牛排，发现好几个人说，不会吃才喜欢全熟的。还有说牛肉中的蛋白在高温环境会变得紧实，过度加热缺水会变得干柴硬。 他总不能说全熟不好吧？ 他想换个话题。 他：「我这两天牙疼」 他：「牙龈有点发炎」 他：「有什么牙膏推荐吗？」 他：「能消炎消肿的」 他：「感谢.jpg」 她：「没」 他的猪肉馅饺子煮好了，他端着碗找座位，-1层人多，每次到吃饭的点都得找好久座位。 他从前面走到后面，又从后面走到前面，找了十几分钟才找到座位。 坐下后赶紧看手机。 她没再说话。 他不太喜欢和她聊天，感觉很费劲，有一种人机感，他说一堆，她答一句，他不说，她也不说。 这也太冷淡了！ 架子真大！ 不过他还是很想和她聊。 他们要能结婚，她挣的就变成夫妻共同财产，他的生活条件会好很多。 他又在找话题聊。 他：「你一般几点下班」 她：「不一定」 他：「最早几点」 她：「没记」 他：「那最晚是几点，有印象不」 她：「忘了」 他连着被打击了好几次。 她总不可能跟谁都是净说这种没用的废话吧？这是压根瞧不上他？不想有多过纠缠？ 他：「听说你是产品经理？」 她：「嗯」 他：「我是项目经理」 她：「我知道」 他：「你怎么知道？」 他：「大东说的？」 大东是介绍人。 他：「他还说什么了？」 她：「我有点忙」 他能感觉到她对他没什么兴趣，也没什么耐心，他多少有点脾气，但还是忍了下来。 他装作善解人意：「好的好的」 他：「下回聊」 他：「说起来是我不好」 他：「吃饭时间专心吃饭比较重要」 他：「我却还拉着你说半天」 他：「希望没对你造成困扰」 他打开抖音，看到那个叫琉璃的，又上传视频了，他在评论区回： 午安[玫瑰] 吃完饭，他看了眼盘子和碗筷，实在懒得端到残食台，但美食城就这个规矩，别的地又贵，周围说不定会有熟人，也不能让人觉得他素质低。 他无奈地端起盘子。 ★ 七夕那天。 他照常在评论区留言。 早安[玫瑰] 午安[玫瑰] 晚安[玫瑰] 说完晚安，觉得今天好歹是个节日，得发点节日祝福。 补了：七夕快乐[玫瑰] 他都留这么久的言了，他很确定，她肯定早就留意到他了，就不知道她是怎么看他的。 她应该喜欢有才华的吧？ 女的大多都喜欢这款。 他想展示下自己的才华，于是上百度复制了一首耳熟能详的诗，给她发私信，还称呼她小仙女。 根据他成天泡在网上的经验，大多女的都喜欢被称呼宝，宝子，宝宝，小仙女之类。 他们还不算正式认识，喊宝难免会让人觉得怪，小仙女又仙又有距离感，还算合适。 她回了个谢谢。 他不意外。 他早就知道，像她这种大傻子，老好人，收到祝福，肯定会礼貌回点什么的。 她回了谢谢，事情就好办多了。 他以后可以继续发私信了。 抖音规定，对方回复或关注之前，只能发一条消息，她既然回复了，他就能不受限刷存在感了！ 离成功又近了一步！ ★ 某日。 他开始发私信： 早安[玫瑰][玫瑰] 午安[玫瑰][玫瑰] 晚安[玫瑰][玫瑰] 他本来想多发几个玫瑰的，毕竟不要钱，但发两个玫瑰，二谐音爱，有助于给她洗脑。 她应该在想他是不是喜欢她了吧？ 他得让她继续自作多情！ 他发了更多的玫瑰。 聊天软件自带的玫瑰，看久了，她会不会觉得腻？他接着发了好多别的玫瑰表情包。 这种表情包他之前存了好多。 和妹子聊天总用。 他压根不觉得，干这事有什么费神的，也就花费几分钟，这点时间对每天刷好几个小时的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他给孙蜻发了消息。 他：「下班了吗」 她：「嗯」 他：「从公司到你家，路上多长时间啊」 她：「看路况」 看路况？地铁的运营时间一直都很固定，很准，能被路况影响，那是坐公交？ 他：「你坐公交回？」 她：「不是」 他：「那就是打车」 他突突突说了一大串：「下班赶上高峰期确实挺堵」 很少打车的他开始胡编乱造：「我之前也是打车，后来实在受不了开始公交地铁」 他：「地铁最多挤点，不会堵」 他：「公交有时堵车，但碰到有公交专用道的路段还行」 他：「主要我晕车」 他：「坐车堵太久更受罪」 他：「你应该不晕车吧」 她：「我开车」 我靠！居然有车！ 果然是富婆！ 她聊天还是那么冷淡，像个话题终结者，但他不觉得费劲了，聊天兴趣更加高涨。 他：「你竟然能摇到号？」 他：「我死活都摇不上」 他：「本来觉得自己挺惨一男的」 他：「但听说有人摇了几十年都没摇上，心里平衡多了」 她没说话。 第3章 真巧噢你也在这里 张岩岩上班路上看了眼手机，行政在大群了发了张海报，提醒今天是处暑，让大家注意防暑。 他把海报去水印后发给孙蜻。 接着搜预防中暑的文章，没一会就搜到好几篇图文并茂的，想直接转给她，表达下自己无微不至的关心。 快要转出去时，想起之前上网，看到好多人特反感家里人动不动就转发这种不痛不痒的文章，看着就烦，点都不想点进去。 他直接转发，说不定也会惹她烦。 他犹豫了下，从文章中摘取了一些段落，复制粘贴。 又加了些表情和语气词，假装是自己用心一个字一个字敲的。 这样的话，她就不算不爱看这些，也会觉察到他诚意满满！ 他顺手推荐了一大堆清热消暑的食物。 接着问：「你要是容易中暑体质的话，可以备点藿香正气水」 他：「不好喝但是能救大命」 她：「嗯」 他：「嗨，跟我客气什么」 他：「要是不介意的话，你可以把我当朋友」 他：「有什么开心的不开心的都可以跟我说」 他：「只要你找我」 他：「我随时有时间」 她没回消息。 他把一样的海报，一样的温馨提示，复制了一份到抖音，发给那个叫琉璃的。 他还想说点别的，脑袋空空。上网也没搜到有用的。 处暑这个节气，实在太普通了，要不是行政发群里，他都不知道还有这玩意。能聊的内容太少！ 于是提到了别的节气，那种更适合聊天，能挖出很多话题的节气。 想着她既然是美食博主，肯定对吃的很感兴趣，他又搜了节气相关的食谱。 猜测她跟他一样，对现代人吃的比较熟，不了解古代人吃什么，。他搜了搜古代食谱。 手动复制给她。 古人是不是真那么吃他不知道，那不是他关心的重点。 重点是让她觉得他很懂！ 她：「谢谢」 他：「不用这么客气的」 她：「不是客气」 她：「你说的这些对我很有帮助」 她：「我是真心感谢」 这还是她第一次说谢谢以外的话，这可是个好兆头，他一听就知道，她愿意和他闲聊了。 赶紧聊了起来。 他：「你吃早饭了吗」 她：「吃了」 他：「早饭吃的什么」 她：「鸡蛋羹」 他：「你自己做的？」 她：「嗯」 他：「你一定是个热爱生活的人」 他：「像我这种过的粗糙的，都是直接买点哄肚子」 她：「其实做这个不比买饭慢」 她：「我要出门上班了」 她：「先闪了」 他：「有空聊」 她：「行」 他心情大好。 和傻子聊天，一点都不气人，反而挺养人的。 他现在心情愉快！ 她完全不会端着，也不会说那种，说了和没说一个样的废话，会顺着他的话头聊。 午饭时，他给她发了消息。 他：「我想向你学习」 他：「试试**蛋羹」 他：「不过我是个烹饪白痴」 他：「家里也没什么厨具」 他：「你用的蒸锅吗」 他：「我刚买了个」 他：「希望过几天到货后不会把厨房炸了」 他说的半真半假，重要的信息都是假的，不重要的信息是真的。 他确实不懂烹饪，不喜欢。 切菜要是不小心切到手…… 炒菜沾一身油污。 锅太脏不想洗。 他现在合租的房子，灶台脏的他看都不想看，更别说用它了。 还是点外卖好。 方便省心。 他都不做饭，自然没买过什么厨具。 现在也不可能因为她吃鸡蛋羹，就真跑去买锅自己做，所以根本没下单。 很晚时。 他：「有什么教程推荐吗」 她：「网上很多教程，不同的教程做出来口感不一样」 她：「我不太清楚你口味」 她：「不好推荐」 她：「你可以先挑一个试试」 她：「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多试几种做法，多比较，看看更喜欢哪种」 他：「我觉得我应该把下单的锅退了」 她：「为什么」 她：「你是怕第一次做有危险吗」 她：「水量够，中小火就行」 她：「别担心」 她：「不危险」 她：「你要实在不放心，可以盯着锅等，其实也不算久」 他只是编故事瞎扯，没想到她居然回这么多？ 句句都在关心他。 果然是个好哄的！ 他：「你可真是神算」 他：「一下就猜出我是担心这个」 他：「不过听你这么说」 他：「我好多了」 他：「没那么怕」 ★ 他们聊天越来越多。 为了显得坦诚，他假装坦白地坦白起了自己的情况。 25岁了。 项目经理。 爱读书。 爱健身。 爱爬山。 爱户外露营。 爱看电影。 他已经25岁好几年了，自从过了25岁，和不是熟人介绍的陌生女人在网上聊天时，都会说自己25岁。 现在的女人都太现实。 要房有车。 要颜值。 这些他通通没有。 他要是说了真实年龄，很有可能被划入年纪大，一事无成的老男人行列，说25，聊天再用点潮流热词，好歹能让人觉得年轻，勉强算小鲜肉。 别人也能更理解他物质方面不太能拿得出手，毕竟年轻，刚打拼没几年。 他是项目经理。 他喜欢这个职业。 不是因为喜欢具体岗位工作内容。 而是职位带个经理。 实际上，在他现在的公司，项目经理就是个底层牛马，但不懂行的外人，会误以为这是个管理岗，甚至误以为他是企业中层管理！ 这工作说出去倍有面子。 爱读书是真的，喜欢看小说。 爱看电影不真不假，偶尔在澳门新葡京看一两部片子。 至于爬山、露营—— 都是假的。 好多女的，一听这个，就觉得这个人爱好很健康，很热爱生活，动手能力强，身体好。 他都没有！ 拿这些包装自己，有时候比送礼物都好用！ 他偶尔健身，基本就是网友奔现之前，锻炼一阵子，没有要见的陌生女人，就搁下。 没必要总锻炼。 锻炼太受罪！ 就昨天，他说了爱健身，好几个女的缠着问有几块腹肌，追着要看腹肌照，嘴甜的跟什么似的，弟弟弟弟叫个不停。 她：「好巧」 她：「我也25」 他：「我现居bj」 他：「你呢」 她：「我也是」 她：「好巧」 他早看过她主页，现在主页都会显示城市，他当然知道她和他在一个城市，但还是要装作很巧的样子。 他相信这种傻女人，肯定会信缘分那一套。 他想装作更有缘！ 他：「那天，我正在早餐店吃早饭」 他：「买了一屉小笼包，还要了一瓶饮料」 他：「扭开瓶盖，发现中奖了」 他：「我当时都惊了」 她：「恭喜啊」 他：「不怕你笑话」 他：「我是个中奖绝缘体」 她：「我也是」 他：「是不是觉得很巧？」 她：「嗯」 他：「这还是我人生第一次喝饮料中奖」 他：「可把我高兴坏了」 他：「接下来还有更巧的」 他：「我平时吃饭时会刷抖音」 他：「那天打开抖音，以为会给我推荐电影解说」 他：「却意外刷到你的做饭视频」 他：「我平时压根不看这个，也没刷到过」 他：「那天不知怎的，可能系统抽风了，给我推荐了这个」 他：「我不但看进去了，还被深深吸引」 他：「我看完了你做的泡菜炒苕皮」 他：「可给我馋坏了」 他：「你厨艺真好」 他：「我比饮料中奖还开心」 他：「就想着一定得跟你说点什么」 他：「想说好多话又觉得冒昧」 他：「就留言了个早安」 他：「你看见我发的那个早安了吗」 她：「嗯」 他心中得意：我就知道！ 他：「过了几天，我刷到了一个熬葱油的，一看，很喜欢」 他：「再仔细一看，和上次是同一个人发的」 说完意识到，这么说听起来不够巧。 毕竟上次都刷到了，这要再刷到，更像是推荐机制下必然会发生的事。 他开始捏造：「我那几天刚好胃口不好」 他：「因为你的视频食欲大增」 他：「也能吃得动饭了」 他：「你的分享，不经意间救了我狗命」 他：「我很想跟你说点什么」 他：「可还是觉得冒昧」 他：「思来想去发了晚安」 他想起了上网时看到有人夸张爱玲，说是什么古希腊掌管比喻的神，比喻什么、神什么他不懂。 但他在评论区见过一句话，就是描写巧的，听着挺有文采的，还被很多人点赞。 应该能戳中这种天真傻女人的心！ 他赶紧搜来复制粘贴给她。 他：「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 他：「噢，你也在这里？」 她没回了。 ★ 在接下来的日子，她说的渐渐多了起来，顺着他的话头爬的越来越顺。 很显然，她当时虽然没有对他编造的一系列巧合做出更积极的响应，但更走心了。 她：「你买的蒸锅到了吗」 她：「开始**蛋羹了吗」 她：「有遇到什么问题吗」 她：「需要我帮忙吗」 他：「锅到了」 他：「但我没做」 她：「怎么啦」 他：「有质量问题，退货了」 她：「我的小黄车有一款蒸锅，还不错，我自己测评过的」 她：「你要信的过我的话，可以下单」 她：「我把得的那部分佣金退你」 他压根就没买过什么蒸锅，赖质量不好退货，也不过随口一说，他才不花这个冤枉钱！ 现在怎么可能真去买她推荐的？ 傻子才干！ 他：「我当然信的过你」 他：「不过我打算买个微波炉」 他：「听说微波炉也能做」 他：「还能烤红薯」 她：「好的」 某日。 他给孙蜻发消息。 他：「在吃午饭吗？」 她：「嗯」 他：「吃的什么」 她：「汉堡」 她还和之前一样惜字如金，光说汉堡，也不说什么堡，什么口味，是套餐，还是单点，还有别的什么东西。 他只能继续主动：「什么汉堡？」 他：「鸡腿吗」 他：「鳕鱼？」 她：「牛堡」 他：「我也喜欢吃牛肉」 他：「牛肉营养丰富，有嚼劲」 他：「吃了很有劲」 他：「不过好牛肉比较少」 他：「听说还有很多假牛肉，口感比牛肉都像牛肉」 他：「我上次在山姆买的牛肉还可以」 他：「你平常逛山姆多吗」 她：「不多」 没下文了。 第4章 傻子居然没有朋友 聊了不少日子，张岩岩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是时候更近一步，加微信好友了。 于是在抖音问琉璃的微信号，她没回。 他丝毫不慌，自信满满，她肯定是没看到消息，她好像总是很忙，也不知道在忙什么。等她有空了，肯定会给他的。 他笃信他在她心中有一定的分量。 果不其然，很晚时她给了微信号。 他赶快加上。 毫无障碍，甚至都没什么延迟，他顺顺利利加上了她的微信。 他把意料之中的事装出受宠若惊的样子：「惊喜.jpg」 他：「这还是我加的第一个博主」 他：「以后等你变成流量大v了，我得好好炫耀一番」 他：「希望你每天大量涨粉」 他：「早日爆红」 他想起来在饭店门口看到的广告词，有点搞笑。他打算给她重复一遍，让她觉得他很幽默。 他：「祝你一夜暴红」 他：「一夜没有，那就两夜」 他：「实在不行，三更半夜也行」 她：「谢谢吖」 他：「这应该是我第一次加陌生人」 他：「你也是吧？」 微信好友有900多人，陌生人占比超过70%的他，在努力强调自己并不是那种随便加人的性子。 他要让她觉得，他在和陌生人打交道这件事上很谨慎的，一点都不随便。 让她以为，他和她走得近，纯粹是因为太欣赏她了！ 还因为欣赏她，打破了不随便加人的惯例。 她：「我不是」 他：「？」 她：「有时候碰到扫码送礼品的，我可能会加」 他暗骂，真是个傻叉，怎么什么人都加？ 他：「你怎么会加那种人？」 他：「那都是骚扰，你知不知道」 他：「他们会缠着你，给你推荐乱七八糟的，消息轰炸，能烦死你」 他：「还会拉你进群」 他：「天天发朋友圈宣传三无产品」 她：「你知道的好清楚」 她：「你之前也加过吗」 他：「从来没有」 他：「我只是对什么事都了解的深一点」 他不会承认，了解的深一点，是因为他经常加。他可不在乎什么骚扰，他很喜欢有人找他聊，尤其是女的。 她：「她们也不容易」 她：「礼品有时候也能派上用场」 他内心吐槽，真是个傻子，这种拉人的提成不低，有什么不容易的？ 他装作替她考虑，好意提醒：「你不怕他们缠上你，摆脱不掉吗」 她：「我设置了无法被直接拉入群」 她：「也关闭了朋友圈」 她：「所以其实还好」 他：「你真是善良」 他：「这么会替人着想」 他嘴上越表示认同和理解她这个人，心中就越鄙视她，呸！同情心泛滥的烂好人，被卖了说不定还会帮人数钱的傻子！ 他越鄙视她，心中就越得意，她和他想象的一样傻，一样好骗，他看人真准！ 他还对以后的相处，更加乐观。 拿捏这种人可太容易了！ 他：「能和你这样的人交朋友，我还挺开心的」 他：「话说，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吧」 他：「你该不会不肯交我这个朋友？」 他：「没把我当朋友？」 她：「没」 她：「我把你当朋友」 她：「不过我朋友很少，可能有时候不知道怎么和朋友相处」 她：「你别见怪」 她：「我要是有什么做的不对」 她：「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她：「我会改的」 他：「你在开玩笑吧」 他：「你这么善良温柔，体贴懂事，小仙女一样的性子」 他：「肯定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他：「怎么会朋友少」 他：「我这种才叫朋友少」 他：「一堆狐朋狗党，想要找个一起吃吃喝喝的，一抓一大把」 他：「想找个谈心的，没多少」 他：「也就十来个」 他故作谦虚说了一大通，明里暗里都在显示他交友广泛，社交关系健康。 这次还真是故作谦虚，和他谈心的，远远不止十来个。 他和绝大多数人都能谈心。 只不过他谈的不是自己的真心，是捏造的心事。 他从小到大，引以为傲的特长之一就是会聊天，和闷骚的人都能聊上，更别说和正常人了。 这是他的天赋！ 用现在流行的话说，他是个很会提供情绪价值的人。 他显摆完社交，想重点突出一下，虽然和她还没见过面，但她在他这里，是与众不同的，是独一份的。 他：「最近这阵子和你谈心最开心」 他：「你身上有治愈一切的能力」 他：「不管有什么不顺心的，都不需要找你倾诉，只要和你说说话，就好多了」 他：「我经常会忍不住想和你多说会」 他：「可惜你总不在线」 他：「我只能把聊天框当留言板，跟你诉说，像演独角戏」 他：「这么一想我还挺惨的」 他：「不过当时并不觉得」 他：「当时跟你说什么我都很快乐」 她引用了他之前那句‘你在开玩笑吧’：「没开玩笑」 她：「我朋友真的很少」 他：「真的？」 他：「你该不是在说反话吧？」 他：「你肯定是说反话」 他：「我可不相信你这天使一样的性子，会朋友少」 他：「你说的少，不会是能谈心的就有三五十吧？」 他：「这个我倒是信」 他：「你刚才那么说」 他：「是打算让我相信你，然后来个惊天大逆转吗」 她：「我没有朋友」 她：「除了你」 没有朋友？？？ 朋友少？少到就他这一个？在认识他之前，压根没朋友？ 这他倒是没想到，看着聊天框僵了好一会。 这不是有病。 是有大病吧？ 一个正常人怎么会没有朋友？ 哪怕是个出不了门的残疾人应该都会有朋友吧？世界这么大，现在通讯软件这么多，想认识人太容易了，怎么都能交到一两个朋友的。 他开始忐忑：她该不是真有什么身体缺陷吧？ 聋子？ 哑巴？ 肢体残疾？ 遗传病？ 他想了一大堆，他觉得每个猜想都至关重要，他不能接受自己追求一个残疾人！ 哪怕真月入五万也不行！ 他不受那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