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你爱上我》 第1章 第 1 章 深夜十二点,雨山路。 湿滑的柏油路面映着零星路灯的光晕,过往车辆早已稀稀拉拉,只剩晚风卷着残雨掠过行道树,留下一片冷清。 可街角那家挂着“琥珀光”霓虹灯牌的酒吧里,却是截然不同的光景。 震耳的电子乐刚歇,舞池里的人群还未完全散去,空气中混着酒精、香水与汗水的味道,连呼吸都带着几分燥热,活脱脱一副群魔乱舞的热闹景象。 T台一侧的通道口,穿亮片热裤的女人刚走下来,一个扎着高马尾、手里攥着毛巾的小妹就立刻迎了上去,脸上堆着毫不掩饰的谄媚:“芙蓉姐,您刚才那支舞跳得也太绝了!台下掌声都快把屋顶掀了!” 这话一半是场面话,一半是不得已的讨好。 小妹心里门儿清,芙蓉是“琥珀光”的老牌一姐,连明面上的老板赵哥都得让她三分。 虽说跟着芙蓉,难免会被其他看不惯她的姑娘排挤,但至少在芙蓉的庇护下,她不用端着托盘在卡座间挨冻受气,偶尔还能分到些小费。 这点微不足道的“善意”,对她这种在底层讨生活的小人物来说,已经足够让她心甘情愿当这个“狗腿子”。 一路跟着芙蓉往化妆间走,小妹还在断断续续拍着马屁,推开门的瞬间却突然噤了声——化妆间最靠窗、光线最好的那个位子,竟被人占了。 那是芙蓉姐用了三年的专属位,谁都知道不能碰。 小妹立刻挺直腰板,快步走上前,语气里带着刻意的嚣张:“喂,没长眼吗?这是芙蓉姐的位子,赶紧起来!” 坐在位子上的女人缓缓抬了头,一头海藻般的长卷发垂在肩头,露出来的锁骨上纹着细小的玫瑰图案。 她是酒吧最近火起来的新人,没人知道她的真名,大家都叫她Jenny。 听见小妹的呵斥,Jenny只是冷冷瞥了她一眼,慢悠悠站起身。 这一站,小妹才发现,Jenny竟比芙蓉还高出半个脑袋,纤细却挺拔的身形往那儿一站,原本气场十足的芙蓉,莫名就矮了半截。 小妹心里咯噔一下,却还是硬撑着踮起脚,拔高了声音:“你到底知不知道这是谁的位子?敢在这儿抢座,你是不想在‘琥珀光’待了?” 她早就习惯了用芙蓉的名头压人,以前也有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误坐了这个位子,最后要么被调去洗杯子,要么悄无声息地走了,她以为Jenny也会像从前那些人一样服软。 可Jenny只是挑了挑眉,语气里满是不屑:“公共化妆间,什么时候成你家私人地盘了?”说完,她拎起桌上的化妆包,转身时故意撞了芙蓉一下。芙蓉没防备,踉跄着退了半步,吃痛地捂住了肩膀。 “站住!”芙蓉猛地叫住她,快步上前几乎贴到Jenny的鼻尖,眼底满是怒火,“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芙蓉姐啊,”Jenny拖长了语调,嘴角勾着一抹嘲讽,“‘琥珀光’的老前辈,谁不认识?” “老前辈”三个字,像针一样扎进芙蓉的心里。 她今年已经三十五岁,在酒吧这种靠青春吃饭的地方,早就算“高龄”了。看着一批批年轻漂亮的新人涌进来,她夜里常常睡不着觉,生怕自己哪天就被取代了。可她面上从不敢露怯,一直端着“一姐”的架子,就是想稳住自己的位置。 Jenny的话,刚好戳中了她最忌讳的痛点。 “所以你是故意撞我的?”芙蓉的声音发紧,手指攥得发白。 她必须让这个新人知道,这里还是她说了算。 Jenny才不接这个话茬。 她清楚得很,要是承认“故意撞人”,传到背后那位真正的老板耳朵里,她可就麻烦了。 “琥珀光”可是纪家的产业,在A市,有谁能不知道纪家呢! Jenny拼了命想在这里站稳脚跟,就是盼着能有一天被纪家人注意到。 她俯身凑到芙蓉耳边,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十足的挑衅:“是又怎么样?芙蓉姐,您也该认清现实了——现在是电音时代,您那套十年前的扭腰动作,还有几个人愿意看?” 这话简直是往芙蓉的肺管子上捅。 她再也忍不住,一把拽住Jenny的长头发,狠狠往后一扯。 Jenny疼得倒抽一口冷气,踉跄着差点摔倒,双手紧紧护住头发,眼里冒着火:“你放手!疯女人!” 周围看热闹的姑娘们见要动手,赶紧有人跑出去叫老板赵哥。 赵哥能在“琥珀光”当五年老板,全靠背后有人撑腰,酒吧里的人都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他刚踏进化妆间,就看见两人扭作一团,赶紧喝止:“吵什么?都给我住手!” 芙蓉立刻松开手,快步走到赵哥身边,眼眶瞬间红了,委屈地指着Jenny:“赵哥,您看这新人!占我的位子还不算,还故意撞我,您可得为我做主啊!” 可赵哥的目光却越过她,落在了Jenny脸上。 那白皙的脸颊上,已经多了一道浅浅的抓痕。 他赶紧走上前,心疼地皱起眉:“哎哟,这怎么还伤着了?”他心里门儿清,Jenny现在是酒吧的摇钱树,每晚都有不少客人专门为了看她跳舞来消费,可不能让她受委屈。 “新人怎么了?旧人又怎么了?”赵哥语气里带着不耐烦,却还是对着芙蓉软了软态度,“不就是个座位吗?多大点事儿。老板最近身子不舒服,你们就别在这儿惹是生非了。” 他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掏出一沓现金塞给芙蓉,“这点钱你拿着,今晚早点回去休息,啊?” 芙蓉捏着手里的钱,心里憋着气却不敢发作,她知道赵哥是在和稀泥,可她得罪不起赵哥背后的人。 周围的人见没热闹看,也都纷纷散开,Jenny冷冷瞥了芙蓉一眼,转身进了隔间。 赵哥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这个老板,当得比奴才还憋屈。 等化妆间里没人了,赵哥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备注为“线人”的号码。 电话接通后,他压低声音问:“那位老板的身体怎么样了?最近有没有什么动静?” 电话那头的声音含糊不清:“没、没什么动静,还是老样子……” 赵哥皱着眉挂了电话,嘴里喃喃自语:“难道真病得很重?” 别墅的佣人房里,老周挂了电话,手还在不住地发抖。 老周是纪家的司机由于给老板开车的缘故,所以他总是能提前知道老板的行踪,纪家名下的产业老板有事会朝他打听些事,作为报答,老周也能挣点外快,他想着这也不是什么事,便时常透露一些。 互惠互利罢了,没想到竟然会被人发现。 他抬起头,看向坐在对面沙发上的男人,对方穿着黑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上一块价值不菲的手表。 男人正翘着二郎腿,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目光淡淡扫过来,老周赶紧低下头,眼神里满是讨好,像是在说“我什么都没说”。 男人站起身,走到老周面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拿起手机快速打字,屏幕亮了一下。 “不该说的别多说,下次再含糊,你知道后果。” 老周赶紧点头,看着男人转身离开,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他才瘫坐在地上,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商先生严肃起来也太可怕了……”老周心里暗暗嘀咕。 他口中的商先生,是商陆。 商家和纪家是世交,商陆自己还是纪信集团的家族律师。 平时在外面,商陆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模样,可刚才那眼神,冷得像冰,活脱脱一个冷面阎王。 老周总算明白,为什么商陆能和纪家少爷纪燕均成为最好的朋友了。 商陆走上二楼,刚拐过走廊,就听见书房里传来说话声。 他轻轻推开门,看见父亲商泽林正站在床边,低声劝着什么。 床上半躺着一个男人,脸色苍白,嘴唇却透着几分不正常的红润。 那是纪家的当家人,纪博洲。 “博洲,你听我的,明天的董事会先取消吧。”商泽林的语气带着担忧,“医生说了,你现在需要静养,不能劳累。” 纪博洲刚咳嗽完,胸口还在微微起伏,他摆了摆手,清了清嗓子,声音有些沙哑:“没事,会议不能取消。”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商泽林和刚进来的商陆,“我把你们叫来,就是因为我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我得对纪家负责,对纪信集团负责。” 他停顿了几秒,语气里多了几分急切:“对了,燕均有消息了吗?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商泽林看向商陆,商陆立刻上前一步,回道:“纪叔叔,燕均现在在纽约。那边最近天气不好,暴风雪封了机场,航班暂时飞不了,估计得在那边待两三天。” 他想起昨天家庭医生偷偷告诉他的“肺癌晚期”诊断结果,心里一沉,又补充道,“不过燕均说了,只要航班一恢复,他就立刻赶回来。” 纪博洲点了点头,放在被子里的手悄悄攥紧了什么。商陆眯起眼,隐约看见那是一个相框的边角,却没敢多问。 沉默了片刻,纪博洲突然开口:“商陆,你去帮我准备辆车,明天我要出去。” “不行!”商泽林立刻反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医生明确说了,你现在不能外出,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 纪博洲原本温和的眼神挣扎,语气也强硬了许多:“无论如何,我都要去。泽林,你别拦着我。” 商泽林压下心里的火气,放缓了语气:“博洲,你要去哪里?至少告诉我原因。” 纪博洲的目光飘向窗外,夜色沉沉,他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带着几分愧疚:“我要去找知秋。” “知秋?”商泽林猛地站起来,声音不自觉地提高,“都过去二十年了,你现在找她干什么?” 商陆赶紧拉了拉父亲的袖子,示意他纪博洲还在病床上。 商泽林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冲,正要开口道歉,却听见纪博洲平静地说:“当年的事情,是我对不起她。现在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总得尽力弥补我的过错。” 第2章 第 2 章 书房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晚风偶尔掠过窗棂,留下一阵轻微的声响。 商泽林看着纪博洲苍白却坚定的脸,终究还是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这个大哥一旦做了决定,就没人能改变。 第二日,商泽林就早早的安排好一切,将他搀进车里,离开了纪家别墅。 纪缇娜刚刚购物回来,就发现一辆车擦身而过,扬起的灰尘落在她新买的裙子上,她刚想发火,却发现那是自己哥哥的汽车。 她疑惑的问:“我哥哥这是要去哪里啊!他才刚出院,医生不是说不让他出门吗?要是不小心出了什么事,那可怎么办啊?” 笑笑很久以前就跟着她了,也张望着说:“是啊!商陆先生开车,商泽林先生也跟着出去了。” 纪缇娜一听这话,注意力马上就移到了笑笑身上,看着笑笑身上那身土得掉渣的穿搭,纪缇娜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嫌弃。 不过,她却没往深想,自笑笑来纪家当佣人,就一直跟在她身边,连穿衣风格都在不自觉地模仿她。 如今这 “土气”,分明是照着她往日的旧衣扒下来的模样。 果不其然,刚被购物哄顺了毛的纪缇娜,一听笑笑那句没头没脑的话,火气又上来了。 她翻了个白眼,语气冲得像裹了冰碴子:“我眼不瞎,看见了!” 顿了顿,又拧着眉吐槽,声音压得低了些,却满是恶意,“他们父子俩还真是讨厌,自从我哥生病以后,就天天缠着他,我看啊,是惦记着分我哥的遗产吧!” “啊?” 笑笑愣住了,下意识反问,“他们不是先生身边最亲近的人吗?遗产不给他们,还能给谁啊?” 这话像踩了纪缇娜的尾巴,她抬手就往笑笑脑袋上戳,力道重得让笑笑疼得缩了缩脖子:“你的脑子是猪脑子吗?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我哥的遗产,当然要给我侄子燕均!” 说着,她眼神飘远了些,里面晃着对未来的憧憬,嘴角也忍不住往上扬,“搞不好啊,燕均还会给我一大笔钱呢,这可说不准!” 憧憬完,她又摆出小姐的架子,转身对笑笑吩咐:“你去给我查清楚,我哥今天到底去哪儿了,查到了马上回来告诉我,听见没?” 另一边,商陆按着导航往目的地开,后座的纪博洲靠在椅背上假寐,脸色是手术后没褪尽的苍白。 突然,车子猛地一停,纪博洲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倾,他皱了皱眉,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发生什么事了?” “先生,前面好像开不进去了。” 商陆说着,推开车门下车查看。没一会儿,他就折返回来,语气无奈:“前面在赶集市,人太多,车子进不去。” 纪博洲闻言,缓缓坐直身子,抬手理了理身上的外套,语气坚定:“没关系,开不进去就停在这儿吧,我自己走进去。” “不行!” 副驾驶的商泽林立刻回头反对,语气带着担忧,“你刚做完手术,医生特意嘱咐不能多走动,万一出了岔子怎么办?” 纪博洲抬起手,示意他不必再说,眼神里是不容置疑的坚决:“放心,我会注意分寸。今天这件事,我必须去做。” 说完,他不等两人再劝,就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初春的风还带着凉意,一吹到身上,就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刚站定,就成了集市里的焦点。 虽然是50多岁的年纪,但是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明显与周围穿著休闲的人群格格不入,那张苍白却依旧俊朗的脸,更是吸引了大半人的目光。 可纪博洲浑然不觉,只一步步往前挪,每走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不远处,钱茜茜的目光黏在纪博洲身上,连身边发小李思朗的话都没听清。 李思朗无奈地扯了扯她的胳膊,晃了晃手里的餐袋:“茜茜,你发什么呆呢?我刚才把这盘餐拿给李哥,他说不是他的。” 钱茜茜这才回过神,接过餐袋打开一看,恍然大悟:“哦,这盘本来就不是李哥的,是孙婶的。你怎么又拿错了?” 李思朗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这不是记混了嘛。” 钱茜茜叹了口气,没再多说。她初中毕业就没上学了,家里人让她学门手艺,她偏偏对做饭上了心,后来就开了这家小饭馆,顺带接些外卖的活儿。 李思朗和她一样,初中毕业就去学了修车,现在在汽修店当学徒,不忙的时候就来帮她打下手,可偏偏总在拿错餐食这件事上栽跟头。 她不是没想过 “辞退” 他,可手里实在没多余的钱雇人,只能作罢。 正说着,孙婶就笑着走了过来,接过餐袋还不忘调侃:“你们俩这模样,看着可真般配!” 钱茜茜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开一步,手还不忘甩了甩头发,嫌弃地瞥了李思朗一眼:“大婶,您可别这么说!传出去了,我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李思朗也抱臂反驳,语气不服气:“就是,我的损失才大呢!谁要做她男朋友啊!” 这话彻底惹毛了钱茜茜。 她可以嫌弃李思朗,可李思朗不能嫌弃她!她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除了最好的朋友谢希宁,她自认是这一片最漂亮的女人。 凭什么李思朗摆出这副嫌弃的样子? 她伸手就往李思朗胳膊上拧,力道重得让李思朗疼得龇牙咧嘴:“李思朗,你这话什么意思?谁像你这么笨啊,连餐食都能拿错!” “你才笨!” 李思朗也不甘示弱,伸手想挠回去。 两人就像小学鸡一样,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气得孙婶笑着摇头:“看吧,我说你们是绝配,没说错吧?” “胡说!” 两人异口同声地反驳,逗得孙婶笑得更欢了。 而纪博洲,已经走得有些撑不住了。 自从确诊肺癌,他就没走过这么远的路,嘴里渐渐泛起了铁锈味,胸口也闷得发疼。 他捂住胸口,踉跄着走到就近的蔬菜摊前,咽了口唾沫,声音有些虚弱:“请问,你知道这里有个叫景知秋的女人吗?” 摊贩正低头整理蔬菜,听见问话才抬头,看到纪博洲这身非富即贵的打扮,愣了愣才指了指身后:“你说景知秋啊,她的店在后面的巷子里,你再往里走就能看到了。” 纪博洲道了声谢,刚要往前走,视线就开始模糊,嘴里的铁锈味越来越重。 他心里暗叹:“要是此刻有人能扶一把就好了……” 仿佛上天听到了他的祈求,下一瞬,一双温热的手就拉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一个清亮的女声响起,带着关切:“叔叔,你没事吧?” 纪博洲顺着声音望去,看清女孩容貌的那一刻,心脏猛地一颤,这张脸,太像景知秋了,像极了年轻时的她。 谢希宁本来是逛完集市准备回家,刚走到巷口就看到纪博洲摇摇晃晃的样子,起初还以为是喝多了酒,可看了一会儿才发现不对劲。 他脸色苍白得吓人,呼吸也很急促,分明是快要晕倒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快步上前扶住了他。 “谢谢你。” 纪博洲缓了缓,才开口道谢,声音依旧虚弱。 希宁扶着他站稳,又问了一遍:“叔叔,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需要我帮你叫救护车吗?” “知秋?” 纪博洲看着她,下意识地叫出了那个藏在心底多年的名字。 希宁愣住了,疑惑地眨了眨眼:“叔叔,你怎么会认识我妈妈?” 纪博洲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女孩不是景知秋,而是她的女儿。 他心里竟没有丝毫意外,只觉得时光过得真快。当年那个需要景知秋时时刻刻抱在怀里的小女孩,如今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姑娘。 他看着希宁,眼神不自觉地软了下来,里面藏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慈爱。 “我和你妈妈是老相识。” 纪博洲敛了敛神情,声音放轻了些,“你能带我去找你妈妈吗?我有话想跟她说。” 希宁点了点头,小心地扶着他,一步步往家里走。 她家租了个二楼的小房子,一楼是景知秋开的理发店,二楼是自住。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景知秋整理吹风机的声音,还有她略带责怪的语气:“希宁,你去哪儿了?这么久才回来,客人都等半天了。” 希宁松开纪博洲的胳膊,快步走到景知秋身边,拉了拉她的袖子,声音放软:“妈妈,这位叔叔说是你的朋友,他找你有事。” 景知秋顺着女儿的目光望去,手里缠着吹风机线的动作猛地一顿,浑身都开始颤抖。 希宁察觉到妈妈的不对劲,疑惑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纪博洲。 妈妈的反应,怎么这么奇怪? 不等希宁多想,景知秋就深吸了一口气,避开纪博洲的目光,对希宁说:“希宁,让他离开。他不是我的朋友,我不想看见他。” 希宁愣住了,脑子里瞬间闪过看过的狗血电视剧 —— 妈妈这个反应,再加上纪博洲看她时那慈爱的眼神,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这个人,不会是自己的亲爹吧? 纪博洲见状,急忙想开口解释,可一着急,就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脸色更白了,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血迹。 希宁看着他这副模样,下意识想上前帮他拍背,却被景知秋用严厉的眼神制止了。 “希宁,我说了让他离开!” 景知秋的声音又冷了几分,“你不走是吧?那我走!” 说着,她就放下手里的吹风机,转身要往门外走。 纪博洲急忙伸手拉住她的胳膊,语气带着乞求,断断续续地说:“知秋,你先别走…… 听我把话说完,现在不说,恐怕以后就没机会了。” 他缓了缓,才艰难地吐出那句话,“我活不长了,是肺癌晚期…… 医生说,就算做了手术,也没用了。他们不让我外出,可我必须来见你,见你最后一面。” 希宁的眼神里泛起了一丝怜悯,她看着妈妈紧绷的侧脸,轻声叫了声:“妈妈……” 她想,就算有天大的恩怨,也该给一个将死之人陈情的机会。 景知秋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希宁,你先出去吧。我和这位…… 叔叔,有话要说。” 她说 “叔叔” 两个字时,顿了顿,语气复杂。 希宁心里的猜想更确定了,可她没多问,只是听话地走了出去,一步三回头地往钱茜茜的饭馆去。 她家离饭馆近,要是里面出了什么事,她能第一时间赶回去。 饭馆里,李思朗已经坐在那儿了。 今天汽修店休息,他又来帮忙了。希宁没进店里,就在门口的桌子旁坐下。 钱茜茜很快端着一碗卤肉饭过来,还递了杯温水:“希宁,怎么了?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 希宁接过水杯,摇了摇头:“没什么。” 这时,李思朗看着自己碗里的卤肉饭,疑惑地抬头:“茜茜,我没点卤蛋啊,怎么多了一个?” 钱茜茜用围裙擦了擦手,随口道:“这卤蛋是给你的,算你今天帮忙送餐的工资。” 李思朗哦了一声,没再追问。 希宁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地嚼着卤肉饭,心里却乱得像一团麻:“怎么这种狗血的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啊?” 可转念一想,她又握紧了勺子。 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她都要坚定地站在妈妈这边,那个抛弃妈妈的人,就算得了绝症,也不能轻易原谅。 差不多过了半个多小时,纪博洲才从理发店里走出来。 他脸色依旧苍白,可眼神却平静了许多。 希宁看到他,立刻放下勺子,擦了擦嘴,快步走过去问:“你和我妈妈,谈完了吗?” 第3章 第 3 章 纪博洲点点头,没有要继续往下说的样子, 看着他虚弱的样子,希宁也有些不忍心,将他搀扶到汽车旁,汽车前的两个男人察觉后,立马快步走过来。 希宁问:“叔叔,你还好吗?” 纪博洲喟叹一声,笑着说:“我没事,我说过了,我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随后,他看了希宁一眼,为她引荐,“这位是泽林,是我的好朋友,而且,他还是你爸爸以前的好朋友。” 希宁礼貌地打招呼。 随后纪博洲又介绍说:“这位就是知秋和谢宴盛的女儿。” 男人也礼貌地回了个微笑,只是眼神中还有她看不明白的一些东西。 纪博洲指着男人身后站着的一个更加年轻的男人说:“那位是泽林的儿子,叫商陆,他们父子俩现在是我的律师。” 希宁一下子看呆了,无他,这个男人的长相十分惊艳,优越的骨相,桃花眼微微上挑,给人一种多情的感觉。 希宁轻咳了一声,掩饰住自己的神情,点头示意问好,男人也礼貌地回应。 纪博洲说:“希宁,一看你啊,就不禁让我想起了你的爸爸,再过不久,我就和你的爸爸见面了。” 身边年长的男人连忙劝住他,“好了,大哥,先回去休息吧!” 纪博洲临走前嘱托,“谢谢你,希宁,好好照顾好你妈妈。” 希宁内心的疑惑更深。 回到家后,纪博洲屏退了众人,把商泽林留下,让商陆到楼下守着,说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准上来。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后,商泽林终于开口问:“大哥,你真的决定要修改遗嘱吗?” 纪博洲把头靠在床背上,语气中带着遗憾的说:“我这辈子犯下了许多无可弥补的错误,过去的事情无法改变,所以未来要发生的事情,我一定要好好把握。” 商泽林迟疑地问;“如果燕均知道了...不会有意见吗?” 纪博洲说:“他得到的东西已经够多了,他得到的是属于他的,但是那些不属于他的,我必须要物归原主。” 话说到这儿,商泽林也不好再劝。 商陆靠在楼梯扶手上,从兜里拿出烟,点燃之前看了看楼上,最后还是没有点燃,他在走神,在想今天去见的那个女孩。 思绪突然被一段咋咋呼呼的声音打断,商陆抬头一看,是令他头疼的人物。 纪缇娜风风火火的走过来,质问:“我哥哥回来,你们怎么不告诉我?” 商陆根据多次打交道的经验,先道歉。 纪缇娜却没想就此放过他,而是再次质问,“商陆,你带我哥去干什么了?医生不是叮嘱过不准外出吗?要是我哥哥出了什么事情,我不会放过你们父子两个的。 放完狠话之后,就想上楼。 商陆碍于之前的吩咐,拦住她。 纪缇娜后退一步,用手指指着他的鼻尖说:“商陆,别以为我哥哥器重你,你就可以在我家为所欲为。” 商陆的眼神中带了丝无奈,耐心解释说:“这是叔叔的命令,不是我想要阻止你,我也只是奉命行事,缇娜夫人。” 之前纪家的下人都叫她缇娜小姐,但是她自己觉得这样威望不够,所以让所有的人都叫她缇娜夫人。 楼下传来的争执声早已经传到了楼上,纪博洲声音微弱的唤了声商陆,然后是接连不断的咳嗽。 “大哥,我去拿水。” 转身的瞬间,大口的鲜血从纪博洲的嘴里流下来。 商陆一上来就看到这幅景象,纪缇娜开始大叫。 商陆说:“我去叫医生。” 纪博洲挣扎着说:“不用,不用。”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纪博洲的气息开始变得微弱。 他举起一个相框,断断续续地说:“请你把这张照片和我葬在一起。”说完,手便无力的垂下去。 商泽林的水杯猛地砸在地板上,他跪在床边,使劲的摇着他逐渐变冷的身体,“大哥....” 商陆拿过他临死前还紧紧握住的相框,发现上面是一家三口的照片,而围在中间的正是今早见过的那个女孩。 葬礼次日举办,纪博洲的独子纪燕均还没有回来,这场葬礼由商泽林暂时负责接待来参加告别仪式的人。 参加的人物都是各界举重若轻的人物,纪缇娜一边操持着葬礼,一边游走于他们之间。 芙蓉通过某种途径打听到了葬礼的位置,来参加葬礼,门口招待的商泽林看了一眼她的穿搭,没有说话,只是摆摆手让她进去了。 无他,这样的日子,他不希望有什么不体面的事情发生。 芙蓉祭拜完以后,就去后面的休息区去休息。 正在休息区休息的纪缇娜看不过眼了,声音不大不小的说:“他们到底是来参加葬礼,还是来表演的啊?穿的这么浮夸,一点礼貌都没有。” 芙蓉不知道是没有听到还是什么的,依旧稳稳的坐在位置上。 纪缇娜的声音变得大了一些,“是不是习惯了浮华的生活,现在连正常人的生活都过不了了啊!无耻” 随后吩咐笑笑,“笑笑,一会儿你在门口立个牌子,不允许任何非亲属和为受邀请的来宾进入灵堂,什么人啊!恶心。” 芙蓉还是不为所动。 这时候,纪缇娜白眼了她一眼,又有一个穿着大胆的女人祭拜完,走到了休息区,她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径直走到女人面前。 “你走开,这个位置是给亲属和特别来宾做的,你这样地外人坐到后面去。” 女人正是最近琥珀光酒吧风头正盛的Jenny,她并没有起身,反问:“这个位置有没有人?没人,那我为什么不能坐啊?你要是不想让别人坐,你就在这儿贴个纸条,懂了吗?” 纪缇娜用手指指着她,“你...你...敢顶撞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Jenny无所谓的说:“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纪缇娜更加气愤了。 “你给我听清楚,我是缇娜,是你的老板唯一的妹妹。” Jenny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反问说:“你是老板的妹妹又怎么样?也不代表我一定要对你客气啊!” 她站起来,靠近纪缇娜,不愧是模特出身,一站起身来比她高了半个头,说:“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付我薪水的人又不是你。明白了吗?” 纪缇娜气血上涌,在纪家,没人敢对她这样,她们一定是欺负哥哥刚刚去世。 “你...” Jenny挑衅的看着她,好像再说你能拿我怎么办? 纪缇娜跺脚大喊,“你立刻给我滚出去,离开这里。” Jenny气定神闲的回应:“我不走,你没有权利赶我走。” 纪缇娜吩咐:“好,你不走是吧?笑笑,马上把这个女人给我拖出去。” 周围人一看两人剑拔弩张的模样,低声嘀咕说:“你马上去找商先生。” 商泽林和商陆本来在一楼招呼来祭拜的客人,一听二楼有人要打起来,不禁头都大了起来,他一上来,就呵斥道;“住手。” 缇娜一看救兵来了,先发制人,说:“你们两个到底去哪里了?放任这个女人在这里欺负我。” Jenny也不甘示弱,“到底是谁欺负谁啊!” 商陆先走到Jenny面前,不得不让她先离开。 Jenny可以不把纪缇娜放在眼里,但是不能不把商陆父子放在眼里,只能偃旗息鼓,打算先行离开。 这时,芙蓉在一旁阴阳怪气的说:“一出现就惹事,幸亏是缇娜夫人,如果要是换成我啊...” Jenny立马反击说:“俗话说疯狗就爱咬人,说得还真没错。” “你骂的是谁?” “谁搭话骂的就是谁呗!” “你一个新人,气焰不要太嚣张了。” “新人怎么了,新人就要被你们欺负吗?” 两个人七嘴八舌的又要吵起来。 商泽林用身体将两人隔开,“不要吵了,这是葬礼,你们两个人收敛一点好吗?” 这时,远处传来汽车引擎声,一辆玛莎拉蒂停在小楼前面,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汽车的车门打开,率先下来的是条长腿,然后是黑色带着亮片的西装,最后是精致的下颌线。等到完全出现在众人眼前时,现场静了一瞬。 纪燕均丝毫没有察觉,目光在芙蓉和Jenny之间巡视,“怎么回事?你们两个人为什么要在我父亲的葬礼上打架?就算不在意生者,也请尊重一下亡者。” 纪缇娜好像有了底气一样,走上前关切地问道:“燕均,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纪燕均缓了缓神情,“我刚到,姑姑。” 有不知情的人问:“这位是?” 商泽林站出来解释:“这位就是纪先生的独子纪燕均。” 第4章 第 4 章 芙蓉指尖还带着方才整理裙摆时蹭到的丝绒暖意,一听见 “纪先生独子” 这五个字,眼尾瞬间堆起恰到好处的笑意,连声调都比方才软了三分。 她快步上前,手臂不自觉地想往对方肩上搭,语气里满是熟稔的热络, “你好呀,我叫芙蓉,可算见到你了!早听说你在国外读商科,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儿碰上呢?” 商陆上前的脚步不疾不徐,指尖在触及芙蓉衣袖的瞬间微微发力,看似随意地将那只手拂开,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 “这是纪伯父的葬礼,他作为儿子,自然要回来送最后一程。” 他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眼神里藏着一丝对芙蓉这般殷勤的不屑。 刘哥在一旁看得真切,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上前两步扯住芙蓉的胳膊,压低声音呵斥:“你们几个别在这儿添乱,赶紧跟我走!” 他的力道不小,芙蓉踉跄了一下,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商泽林伸手拉住纪燕均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衬衫传过去,带着安抚的意味。 纪燕均没有挣扎,顺从地跟着他往里走,目光却不自觉地扫过灵堂里来来往往的人。 西装革履的企业家、颔首低语的亲友,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或真或假的肃穆。 当视线落在灵前那张黑白照片上时,他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了一下,密密麻麻的疼。 照片里的纪博洲笑容温和,可如今,父子俩再见面,竟是隔着阴阳两隔的距离。 他想起当年自己执意要去国外,父亲在机场红着眼眶叮嘱 “照顾好自己” 的模样,鼻尖瞬间泛酸,早知道会是这样的光景,当初说什么也该多回家看看。 另一边的汽修厂,机油味混着汗水的味道在空气里弥漫。 李思朗刚送走那位纠结了半小时修理费的客户,指缝里还沾着黑色的油污,他随意地用抹布擦了擦,就听见钱茜茜那标志性的大嗓门从门口传来。 “李思朗!你的饭来啦,再不吃就要凉了!” 钱茜茜提着保温桶快步走进来,桶身上还印着可爱的卡通图案,与周围满是零件的环境格格不入。 李思朗接过保温桶放在一旁,顺手拿起桌上的报纸,指尖捻开纸页的动作熟练又自然,目光一下子就被头版的财经新闻吸引住了。 钱茜茜坐在旁边的工具箱上,一边打开保温桶盖,一边叽叽喳喳地说:“我今天特意早起去菜场买的猪肉,做了你最爱的红咖喱,你快尝尝,看看有没有上次在泰国餐厅吃的好吃……” 她说得眉飞色舞,可李思朗只是偶尔 “嗯” 一声,视线压根没从报纸上移开。 钱茜茜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心里的火气慢慢冒了上来。 她伸手去扒拉李思朗的胳膊,想把他的注意力从报纸上拉过来, “你倒是看我一眼啊!我辛辛苦苦给你送饭,你就光顾着看报纸?” 李思朗的目光像是被胶水粘在了报纸上,头也不抬地敷衍:“等会儿再吃,我先把这则新闻看完。” “不行!现在就吃!” 钱茜茜的耐心彻底告罄,使劲一拉李思朗的胳膊。 李思朗也来了脾气,手臂轻轻一甩,钱茜茜没站稳,“砰” 的一声坐在了地上。 李思朗瞥了她一眼,没当回事。 从小到大,他们俩打打闹闹惯了,这点磕碰根本不算什么。 钱茜茜正想张嘴假哭,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报纸背面的标题,那几个黑体字格外刺眼。 她猛地瞪大了眼睛,声音都有些发颤:“死、死了?” 李思朗这才放下报纸,伸手把她拉起来,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茜茜,你至于这么夸张吗?摔一下就说自己死了?” “不是我!” 钱茜茜揉了揉屁股,指着报纸背面,急得语速都变快了,“是上次我们在集市看到的那个大叔!他死了!怎么会这样啊?” 李思朗拿起报纸凑到眼前,扫了一眼标题,又把报纸放在汽车前盖上,耸了耸肩,语气平淡:“这有什么好惊讶的?不管是穷人还是富人,到头来不都得走这一遭?” 说完,他转身走到保温桶旁,刚掀开盖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对钱茜茜说:“对了,你回去的时候,顺便去看看希宁。我总觉得,希宁和这位纪先生之间,好像有什么关系。” 钱茜茜 “切” 了一声,撇了撇嘴,眼神里满是了然:“看吧,刚才还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现在还不是担心起希宁了?” “我这是合理猜测。” 李思朗解释道,“要是没关系,那位纪先生怎么会无缘无故去找秋姨?” 钱茜茜看着他那副嘴硬的模样,突然伸手抢过保温桶,盖上盖子抱在怀里:“行了,别解释了,你也别吃了,继续看你的报纸吧!” 与此同时,景知秋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捏着报纸,指腹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当看到纪博洲的死讯时,她长长的叹了口气,那口气里似乎藏着几十年的恩怨与疲惫,轻声呢喃:“终于…… 所有的恩怨都结束了。” 谢希宁正在卧室里整理梳妆台上的护肤品,听见母亲的声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快步走到客厅,在景知秋身边坐下,语气里满是疑惑, “妈妈,你跟我说说,那位纪先生和爸爸到底是什么关系啊?为什么你每次提到他,都带着那么重的恨意?” 景知秋站起身,避开了女儿的目光,一边收拾桌上的报纸,一边摆了摆手,语气疏离:“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没必要再提。就算你知道了,也没什么用。” “妈……” 谢希宁轻声唤道,心里泛起一阵委屈。 从小到大,妈妈总是把所有事情都藏在心里,自己的喜怒哀乐、大小琐事,妈妈都了如指掌,可关于妈妈的过去,她却一无所知。 景知秋看着女儿泛红的眼眶,心里软了下来,语气也缓和了些,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宁宁,听妈妈的话,以后我们不要再和纪家的人有任何交集了,让过去的事情,都随风散了吧。” 谢希宁看着母亲眼底的疲惫,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伸手抱住了景知秋的腰,将脸埋在她的怀里。 她能感受到母亲身体的僵硬,也知道,母亲心里的结,并没有那么容易解开。 夜幕降临,纪家老宅的客厅里气氛凝重。 纪缇娜穿着一身黑色的连衣裙,手指紧紧攥着手包的带子,当听到商家父子说自己不能留下听遗嘱宣读时,她瞬间炸了毛,声音尖利, “为什么我不能留下?!哥哥除了燕均这个儿子,就只剩下我这个亲妹妹了!我凭什么不能听?” 商泽林脸上带着公式化的微笑,耐心解释:“纪小姐,大哥生前特意交代过,遗嘱宣读时,只允许燕均一个人在场。” “我不相信!” 纪缇娜猛地后退一步,眼神里满是质疑,“哥哥怎么可能会不让我听遗嘱?你们肯定是在骗我!” 商泽林朝商陆递了个眼色,商陆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递了过去。 商泽林接过信封,递给纪缇娜:“这是大哥留下的亲笔信,上面有他的签名,您要是不相信,可以打开看看。” 纪缇娜接过信封,指尖触到粗糙的纸张,却没有打开的勇气。 她捏着信封的棱角,指着商泽林,一字一句地说:“你是说,我的亲哥哥,会特意写一封信,不让我参加遗嘱宣读?这根本不可能!我不相信!”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底满是难以置信。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地坐在沙发上的纪燕均轻轻咳嗽了一声。 那一声咳嗽不大,却让混乱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纪缇娜心里一喜,连忙看向纪燕均,在场的只有他们两个姓纪的,燕均肯定会帮自己说话的! 可纪燕均却缓缓开口,语气平静:“姑姑,只是遗嘱宣读而已,不会出什么问题的。我想,爸爸这么安排,应该有他的苦衷。您还是先去外面等吧。” 纪缇娜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她不敢相信地看着纪燕均,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咬着牙,妥协道:“好,我去外面等。” 临走前,她走到纪燕均身边,压低声音,目光却瞟向商家父子,意有所指地说:“燕均,你自己在里面要小心点。现在的人啊,心思多着呢,可不能轻易相信。更何况,这份遗嘱是在我不在场的情况下立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谁也说不准。要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我认识不少厉害的律师,肯定能帮你讨回公道。” 纪燕均听着姑姑的话,心里无奈地想:姑姑这是把商家父子当成仇人了啊。 可他面上还是保持着温和的笑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姑姑您放心吧。” 纪缇娜提着自己的鳄鱼皮手包,踩着高跟鞋,“噔噔噔” 地走出了客厅。 守在门口的笑笑连忙迎了上去,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缇娜夫人,您怎么出来了?遗产分配的事情怎么样了?有没有您的份啊?” 纪缇娜正满肚子火气没处撒,听见笑笑的话,瞬间爆发了:“你们这些人在这里干什么?难不成还想分遗产?我养着你们这些人,是让你们在这儿嚼舌根的吗?都是吃白饭的!” 笑笑心里一慌,连忙挥手让旁边的佣人都退下去。 她跟着纪缇娜这么多年,早就摸透了她的脾气,本以为这次自己能逃过一劫,可纪缇娜却把矛头指向了她:“你也给我下去!看着你就碍眼!” 笑笑不敢反驳,只能低着头,快步退了下去。 等到周围没人了,纪缇娜转过身,看向纪家老宅的方向,眉头紧紧皱着,眼神里满是疑惑与不甘:“哥哥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连我这个亲妹妹都不能知道?这份遗嘱里,到底有什么不能让我听的内容?” 第5章 第 5 章 商泽林将遗嘱最后一页的内容念完,指腹轻轻摩挲着纸张边缘,而后将这份决定百亿资产归属的文件递向纪燕均。 纪燕均还维持着侧耳倾听的姿势,瞳孔微微放大,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这就…… 念完了?” 商泽林缓缓点头,指节分明的手悬在半空。 纪燕均猛地伸手夺过遗嘱,指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声响,一目十行地扫过那些冰冷的条款。 他猛地抬头,喉结滚动了两下,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是说我爸有一百亿资产,只给我一半?那剩下的五十几亿,去哪里了?” “其余部分,你父亲指定分配给谢希宁女士。” 商泽林的声音平稳无波,却像一颗石子砸进纪燕均的心湖。 “我不信!” 纪燕均几乎是吼出来的,他攥着遗嘱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指节凸起。 他又低头逐字逐句地核对,目光在落款日期上停顿,眉头拧成一个死结,语气里满是怀疑:“为什么这份遗嘱是我爸去世当天立的?他那个时候怎么可能还有精力改遗嘱?” “你父亲去世前两小时,特意让我修改遗嘱。” 商泽林的声音低了些。 “为什么?” 纪燕均往前踏了一步,追问的声音又急又响,“还有,这个谢希宁是谁?我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 接连两个问题砸过来,商泽林原本不想多言。 逝者的心事本不该轻易向外人透露,但看着纪燕均眼底翻涌的怒火与慌乱,他终究还是叹了口气,缓缓开口, “她是谢宴盛先生的女儿。你父亲当年和谢先生一起白手起家,现在的纪氏集团,最初有一半是谢先生的心血。可惜谢先生早逝...” “就因为这个?” 纪燕均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挥了挥手中的遗嘱, “就因为他是我爸的朋友,就要分走五十几亿?这理由根本站不住脚!做事的是谢宴盛,又不是他女儿!那个女人什么都没做过,凭什么拿这么多钱?” 一连串的质问砸来,商泽林张了张嘴,却不知该从何辩解。 他余光瞥见身后的儿子商陆,悄悄递了个眼色,商陆和纪燕均从小一起长大,或许他的话能让纪燕均冷静些。 商陆立刻会意,上前一步按住纪燕均的肩膀,语气带着安抚:“燕均,你先冷静点,听爸爸把话说完。” 纪燕均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着,他盯着遗嘱上的数字,声音里满是不甘:“就算是报答,给一两千万还不够吗?五十几亿,这简直是把纪家的半壁江山拱手让人!” “燕均,别说了。” 商泽林打断他,语气多了几分严肃,“你父亲的遗嘱写得很清楚,必须分给谢希宁女士五十亿。” “够了!” 纪燕均猛地甩开商陆的手,眼神变得偏执, “我爸当时肯定是意识不清醒!不然他怎么会在临死前改遗嘱?这种情况下立的遗嘱,我绝对不承认!” 他攥紧拳头,语气里满是狠劲:“我不会让那个女人占半点便宜,这件事我自己会处理。那个叫谢希宁的,休想从纪家拿走一分钱!” 商陆见状,急忙伸手抢过遗嘱,生怕他做出冲动的事:“燕均,你别乱来!遗嘱上写得明明白白,不给她就是违法的!” 他看着纪燕均眼底的红血丝,心里满是疑惑。 曾经那个还算理智的发小,怎么会因为遗产变得如此失控? 纪燕均冷笑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违法?我今天倒要看看,烧了这张纸,能有什么事!” 说着,他转身冲向厨房,手指已经碰到了燃气灶的开关。 蓝色的火焰 “噗” 地一声燃起,他举起遗嘱就要往火上凑。 “燕均,你疯了!” 商陆快步追上,一把夺过遗嘱,同时关掉了燃气灶。 他捏着被火燎到边角的纸张,声音都在发颤:“损毁遗嘱是违法行为,要坐牢的!你清醒点!” 商泽林也急忙上前,看着纪燕均通红的眼睛,缓缓开口:“对,就算你烧了这一份,也没什么用。” “为什么?” 纪燕均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 “你父亲早就料到可能会有这种情况,所以让我准备了两份遗嘱。另一份,我锁在银行的保险柜里,很安全。” 商泽林的语气里带着歉意,却没有丝毫退让, “抱歉,燕均。如果你来不打算执行遗嘱,我只能走法律程序,亲自把遗嘱交给谢希宁小姐,按照规定分配遗产。” 纪燕均往后捋了捋被汗水浸湿的头发,转身盯着商泽林,语气里满是委屈与愤怒, “叔叔,我们两家是世交,商家又是纪氏的家族律师,你为什么要帮外人?你认为她比我还重要吗?” 他想不通,明明自己才是纪家的继承人,为什么所有人都在帮那个素未谋面的女人。 “我只是在做我认为正确的事。” 商泽林摇了摇头,眼神坚定。 商陆也在一旁补充:“燕均,你先别闹脾气。现在纪氏的核心账户都挂在叔叔名下,只有拿着遗嘱去银行,才能把钱转到你账户里。如果谢希宁拿不到她该得的,你也拿不到属于你的那一半。” “真是…… 气死我了!” 纪燕均用力踢了一脚旁边的椅子,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沉默了几秒,胸口的怒火渐渐平息了些,最终还是妥协了:“好,我答应执行遗嘱。不过,你们必须带我去见那个谢希宁,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我爸在临死前特意改遗嘱!” 商泽林和商陆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无奈,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或许让纪燕均亲眼见见谢希宁,能让他少些抵触。 当天下午,商陆开着车,载着纪燕均和商泽林往集市赶去。 车子停在尘土飞扬的路边,纪燕均看着眼前拥挤的集市,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他嫌弃地脱下身上的高定西装,随手扔到后座,只穿着一件白色衬衫,领口的纽扣被他扯开两颗,露出几分不耐。 “那个女人就在这种地方?” “就在集市后面的巷子里,开了家小理发店。” 商陆一边解释,一边解开安全带。 商泽林也跟着下车,看着纪燕均快步往集市里冲的背影,急忙喊道:“燕均,你慢点走,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可纪燕均根本没听进去,他拨开拥挤的人群,一路打听 ,终于在集市尽头的窄巷里找到了那家小店。 此时的谢希宁,还不知道一场风波正朝自己袭来。 她刚帮一位老街坊洗完头,手里还拿着湿漉漉的毛巾,正踮着脚往阳台上晒。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她身上,给她的发梢镀上了一层金边。 晒完毛巾,她低头一看,发现阳台上妈妈种的几盆绿萝有些干枯,便顺手拿起墙角的水管,打开开关,清澈的水流顺着水管缓缓流出。 “小姐?”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试探性的呼喊,谢希宁以为是听错了,继续拿着水管给绿萝浇水,嘴里还哼着轻快的小调。 直到那声 “小姐” 又响了起来,而且比刚才更近了些,她才条件反射地转过身。 可她忘了,手里的水管还开着。清澈的水流 “哗啦” 一声,正好浇在纪燕均的脸上。 纪燕均被淋得猝不及防,头发和衬衫瞬间湿透,水珠顺着他的下颌线往下滴。 他又惊又怒,伸手就要去抢水管,嘴里还吼着:“你干什么?!” 谢希宁以为他是来闹事的,也握紧了水管,警惕地看着他:“你是谁?为什么闯进我店里?” 两人一人抓着水管的一端,谁也不肯放手。 清澈的水流不断溅在他们身上,纪燕均的白衬衫很快变得透明,谢希宁的袖子也湿了一大片。 “放手!” 纪燕均咬牙用力,终于从谢希宁手里抢过水管,“啪” 地一声关掉了开关。 谢希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可能误会了对方。 她看着纪燕均浑身湿透的模样,又看了看地上的水渍,脸颊瞬间红了,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讪讪地笑着:“对、对不起啊,我还以为你是……” 就在这时,商泽林和商陆也赶到了。 他们看着店里一片狼藉的景象,地上全是水,纪燕均和谢希宁都湿得像落汤鸡,一时间都愣住了。 商陆最先回过神,他看着纪燕均能吃人似的眼神,小心翼翼地问:“燕均,这、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湿成这样?” 谢希宁轻咳了一声,上前一步,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 “那个…… 是我误会了,以为他是来捣乱的,所以不小心把水浇到他身上了。” 她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条干净的毛巾,递到纪燕均面前,又转头看向商泽林,转移话题问:“泽林叔叔,你们认识他吗?” 商泽林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他清了清嗓子,指着纪燕均介绍, “这位是纪先生的儿子,纪燕均。” 然后又转向纪燕均,语气里带着一丝谨慎:“燕均,她就是谢希宁,你爸爸的…… 好朋友谢宴盛的女儿。” 第6章 第 6 章 谢希宁垂着眼,指尖还沾着刚才溅到的水珠,歉意像细密的潮雾漫上眼底,望着纪燕均的目光带着几分无措。 纪燕均却只是拿起毛巾,慢条斯理地擦拭脸上的水渍,棉质布料蹭过下颌线时,他甚至勾了勾唇角,语气里听不出半分责怪,反倒带着点玩笑的轻松, “既然头发已经湿了,那就顺便理个发吧。” 这话听着不过分,谢希宁松了口气,很快点头应下。 其实纪燕均的发型本就利落合宜。 他的骨相实在优越,额角的弧度、耳后的线条都透着天生的规整,根本不需要过多修饰。 谢希宁只拿着剪刀,小心翼翼地在发尾修了修长度,没敢多动。 理完发,她还是忍不住再次道歉,指尖攥着剪刀的手柄轻轻收紧:“弄好了,真是抱歉,把你全身都弄湿了。” 纪燕均正对着镜子偏头看发型,目光落在发梢的碎发上,像是没听见她的话。 谢希宁顿了顿,又提起另一件事,声音轻了些, “至于你爸爸的事情,真的感到很遗憾。我只见过他一次面,真不敢相信他就这么离开了…… 请问你们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吗?” 一旁的商泽林早就摸不透纪燕均的心思,心里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干脆把遗嘱的事挑明,省得后续麻烦。 他刚要张开嘴,把真实意图说出口,纪燕均却突然接过话茬,语气自然得像是早就想好:“其实我们来这里…… 只是探访而已。” 见谢希宁眼里浮出疑惑,他又补充解释,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和:“是我让商叔叔带我来拜访爸爸生前好友的家人,他才会带我来这里,仅此而已。” 商泽林心里虽不赞同,却也不想在外人面前驳纪燕均的面子,只好抿着唇没说话。 在纪燕均看来,这沉默便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他顺势往前凑了凑,语气更热络些:“这么说,你的爸爸是宴盛叔叔,妈妈就是秋姨了?” 谢希宁乖乖点头。 纪燕均眼底飞快掠过一丝算计,脸上却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声音也软了几分:“是这样的,我爸爸以前总把你父母的事讲给我听,他们年轻的时候是很好的朋友。对了,我爸爸去世之前,是不是还来见过你啊?” “确实是只有一面之缘,当时也没说上什么话,” 谢希宁如实点头,没多想,“应该还没重要到要告诉你吧。” 纪燕均的笑容又大了些,转头看向身后的商泽林,语气带着点打趣:“老人家就是这样,总喜欢回忆过去,不像我们年轻人,对吧,商叔叔?” 商泽林顺着话头点头,补充道:“是啊,纪先生去世之前,把你和你妈妈的事都告诉了燕均,所以燕均想来看看你们。” 说完,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又要开口:“不过燕均,既然今天到这儿了,不如就把那件事告诉……” 话没说完,又被纪燕均打断。 他对着商泽林递了个眼神,语气带着点 “为谢希宁着想” 的体贴:“我看还是不用说了吧?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怕那件事会吓到她。” 谢希宁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顺着话往下问:“什么事情啊?” “就是你爸爸和我爸爸年轻时候的一些小事,不算重要,” 纪燕均轻描淡写地揭过,话锋一转,带着歉意,“今天第一次上门拜访,真是打扰了。可惜没见到你妈妈,不过没关系,以后肯定还有机会。” 看着谢希宁依旧懵懂的样子,他又补充了一句,语气诚恳得让人没法怀疑:“我相信如果我爸爸还活着,肯定会特别高兴我们两家时常走动的。” 说完,他转身对身后的商家父子抬了抬下巴:“好了,我们走吧,商叔叔。” 商泽林只好对着谢希宁点头告别:“那希宁,我们就先走了。” 走出理发店,纪燕均脸上的温和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分不屑,他回头对商家父子嗤笑一声:“那个叫谢希宁的,比我想象中天真多了。我还以为生活在这种小地方的人,会凶悍些,没想到这么好骗。” 商泽林快步上前,伸手按住纪燕均要开车门的动作,语气带着急切:“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遗嘱的事?总不能一直瞒着。” 纪燕均眉头皱了皱,眼里露出一丝不耐烦,却还是敷衍着:“这样吧,我明天去银行提申请,以法律继承人的身份掌管我爸的所有财产。在这之前,没有我的吩咐,你什么都别做。” “可这样不符合法律规定啊,” 商泽林忍不住反驳,“法律规定,当事人去世后必须公开遗嘱,不能这么私下去办。” 纪燕均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带着点不容置疑的随意:“好了,商叔叔,迟早都会告诉她的,不就是时间问题吗?” 商泽林还想再说些什么,刚要开口,就被纪燕均打断:“行了,你最近也太辛苦了,趁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一下。接下来的事,让商陆帮我就行。” 一直站在旁边走神的商陆,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猛地回神。 他抬眼看向父亲紧绷的脸色,心里顿时犯了怵,他可不想趟遗嘱这趟浑水,正琢磨着找个借口推辞,纪燕均却先一步堵住了他的话。 “我可是你老板,你得听我的,” 纪燕均语气带着点不容拒绝的熟稔,“先把你爸爸送回去,之后我们再好好聊聊谢希宁那女人的事。” 商陆叹了口气,知道躲不过去,只好认命地拉开驾驶位的车门,发动车子,一路把两人平安送回了家。 傍晚景知秋回到家时,谢希宁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她。她把今天纪燕均和商泽林上门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说话时眼睛一直留意着母亲的神情,没放过任何一丝变化。 果然,景知秋刚拿起菜刀准备切菜,听到 “商泽林和纪博洲的儿子” 时,手猛地一顿,菜刀悬在半空,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你是说,商泽林和纪博洲的儿子,今天来我们家了?” 谢希宁点头,趁机追问:“妈妈,你竟然认识泽林叔叔?” 景知秋的眼神瞬间飘向窗外,像是在回忆什么遥远的事,语气也变得简洁而疏离:“认识。以前,商泽林、纪博洲和你爸爸,他们三个人是好朋友。但后来你爸爸和纪博洲闹掰了,商泽林选择站在纪博洲那边。” 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些:“所以你说他们今天来家里,我还真有点不敢相信。” 说完,她重新拿起菜刀继续切菜,可刀刃落在胡萝卜上时,节奏明显乱了,就连谢希宁都看得出来,母亲的心早就不在切菜上了。 谢希宁假装没察觉她的异样,语气随意地提醒:“纪燕均说,是他请商泽林叔叔特意来拜访他爸爸生前好友的家人,才过来的。” 景知秋不屑地说:“我才不信呢,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事。纪博洲那个人那有什么好朋友,说是仇人还差不多” 随后跟想起什么来一样,嘱托:“希宁你要离他们远一点,妈妈对这家的人没有任何好感。” 谢希宁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纪缇娜也得知了遗嘱关于自己的那一部分,她在房间里拿着遗嘱,不停地质问:“这算什么哥哥吗?连两三千万的小钱都不舍得给我”说完,又看了一遍遗嘱,把塑封的遗嘱拍的乱响, “这是什么啊!说是有任何权力可以住在这里,每个月还只给二十万,这点小钱够干什么啊!” 她在房间里乱转圈,最后得出结论:“他肯定是把钱给那父子俩了。” 那父子当然指的就是商家父子。 笑笑惊讶的问:“天啊,夫人,您不是说纪先生不可能把钱给那父子俩吗?” 纪缇娜捂住胸口说:“闭嘴,你突然出声吓死我了”又不自然地解释说:“我也只是猜测而已,我怎么知道财产给谁了?宣布遗嘱的时候我又不在场,不过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秘密。” 随后,露出思索的表情说道:“我倒要仔细查查,到底是谁得到了我哥哥的全部遗产?” 明确了,咱们缇娜夫人是火象....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 6 章 第7章 第 7 章 纪燕均一踏进卧室就重重摔在柔软的丝绒床垫上,昂贵的定制西装皱成一团,连领带都懒得扯松。 商陆跟在他身后,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胡桃木酒柜的纹路,熟稔得仿佛这是自己的地盘。 他精准抽出一瓶 1982 年的拉菲,水晶杯倾斜时,酒液如红宝石般坠入杯中,泛起细密的酒花。 这间卧室处处透着奢靡,两米宽的意大利手工大床占据视线中心,床头墙面上挂着价值不菲的抽象画,酒柜里错落摆放着各类年份名酒,连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香水余韵。 商陆斜倚在柜门上,杯沿抵着下唇,琥珀色的酒液在舌尖慢慢打转,那副悠闲自在的模样,比纪燕均这个正主还像主人。 纪燕均从床头柜的嵌入式保险柜里抽出一份烫金封皮的文件,纸张边缘被他攥得发皱。 他重新躺回床上,目光死死盯着遗嘱上 “谢希宁” 三个字,那力道仿佛要将名字剜下来。 他侧头看向商陆,眉间堆着化不开的愁云,声音里满是不甘:“商陆,你说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不用把那五十亿遗产分给那个女人?” 没等商陆回应,他突然坐起身,眼睛里闪过一丝侥幸:“要不我先把这事瞒下来,再慢慢把财产转移到自己名下?你觉得这法子可行吗?” 商陆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杯底碰撞酒柜的声音清脆又冰冷。 “如果叔叔立遗嘱时没有见证人,或许还有周旋的余地。” 他抬手又倒了半杯酒,语气漫不经心却字字戳心,“但现在有两个证人,我,还有我爸。我们三个要是故意隐瞒,一旦被发现,下次见面就得在局子里了。” 他晃了晃酒杯,酒液在杯壁留下浅红的痕迹, “而且我和我爸会被永久吊销律师执照,这辈子都别想再碰法律行业。你要是真打算这么做,最好先过我这关。” 顿了顿,他补充道,“至于转移财产,趁早打消念头,那可是明晃晃的犯罪,等着坐牢吗?” 这番话像一盆冰水,狠狠浇灭了纪燕均的幻想。 他猛地从床上跳起来,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语气气急败坏:“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五十亿被外人拿走?” 他几步走到商陆面前,语气里带着迁怒,“都怪你爸!还有我爸!立个遗嘱搞这么多麻烦事!” 商陆抬眸看他,深邃的眼眸里藏着几分无奈,缓缓开口:“办法也不是没有,只是难度很大。” 纪燕均像是溺水者抓住了浮木,急切地追问:“难度大?到底有多大?只要能拿到钱,再难我都能试!” “首先,你得取得谢希宁小姐的完全信任。” 商陆抿了口红酒,声音平稳,“只要她愿意签授权书,让你代理她的全部财产,到时候你想怎么做,就都有操作空间了。” “你疯了吧?” 纪燕均当场气笑,指着自己的鼻子,语气满是不可思议,“我今天才跟她第一次见面,连话都没说几句,她凭什么信任我?还让我代理财产?” 他掰着手指细数,“我既不是她的亲戚,也不是她的父母,更不是她男朋友 —— 我们就是陌生人!” 说到 “男朋友” 三个字时,他突然顿住,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 他快步走到正在品酒的商陆面前,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商陆!你说要是我能让她喜欢上我,甚至爱上我呢?到时候我以她男朋友的身份照顾她、管理她的资产,不就能把我的钱拿回来了吗?对不对!” 商陆看着他眼底闪烁的算计光芒,缓缓点了点头:“理论上,是这样。” 他和纪燕均从小一起长大,对方心里的小算盘,他一眼就能看穿。 但出于做人的底线,他还是忍不住劝道:“燕均,你冷静点。我所说的‘取得信任’,是基于合法合规的前提下,不是让你用感情做幌子去骗她。” 可此时的纪燕均早已听不进任何劝告,满脑子都是 “拿回五十亿” 的念头。 他不住地点头,嘴里念念有词:“对,没错,这就是最正确的办法!先让她信任我,再让她爱上我,这样我就能拿回属于我的一切了!” 商陆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纪燕均一把打断。 他重重拍了拍商陆的肩膀,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狂喜:“商陆,你真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律师!就按这个办法来,我肯定能拿回我的财产!” 说完,他不等商陆回应,就急匆匆地冲出了卧室,只留下商陆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晃动的门扉,无奈地摇了摇头。 而此时的谢希宁,对这场围绕着她的算计一无所知。 她正蹲在自家理发店的柜台后,双手合十地对着钱茜茜撒娇,语气软得像棉花糖:“茜茜,就帮我试一次嘛!这批新染发剂颜色超好看的,我保证就试一点点,不会弄坏你头发的!” 钱茜茜架不住她的软磨硬泡,最终还是妥协了。 她坐在理发店的旋转椅上,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行吧行吧,不过要是染坏了,你可得赔我一套最贵的护发套装!” 谢希宁立刻喜笑颜开,拿起染发剂和梳子,站在钱茜茜身后,语气里满是期待:“茜茜,你准备好了吗?我要开始啦!” 钱茜茜轻轻 “嗯” 了一声。 “一、二、三 ——” 谢希宁早有预料地捂住了耳朵,下一秒,钱茜茜的尖叫声就冲破了屋顶:“啊 ——!谢希宁你给我住手!” 幸好此时店里没有客人,谢希宁尴尬地放下手,挠了挠头,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 钱茜茜猛地睁开眼睛,看着镜子里自己五彩斑斓的头发,酒红、宝蓝、薄荷绿、明黄交织在一起,活像把彩虹顶在了头上。 她指着自己的头发,声音都在发抖:“谢希宁!你到底对我的头发做了什么?!” 正在店外整理自行车的李思朗听到尖叫声,立刻冲了进来。 当他看到钱茜茜的头发时,先是愣了几秒,随后忍不住调侃道:“茜茜,你这是把美术课的颜料倒在头上了?这颜色,比孔雀开屏还鲜艳啊!” “还不是希宁!” 钱茜茜哭丧着脸,手指向谢希宁,语气里满是控诉,“她拿我的头发试色!我还以为就染一个颜色,谁知道她把所有颜色都混在一起了!我现在活脱脱像个移动的彩虹,出门都要被人当怪物看了!” 谢希宁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钱茜茜的头发,小声解释:“其实…… 每种颜色单独看都很好看的,混在一起也挺有个性的,像最近很火的渐变色……” 李思朗也在一旁帮腔,强忍着笑意说:“是啊,挺好看的,看起来特别酷,而且还是免费的,多划算啊!” 他眼底的笑意根本藏不住,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划算?” 钱茜茜气呼呼地跺脚,阴阳怪气地说,“是啊!谢希宁做什么都好看,丑的是我这颗头,行了吧?” 谢希宁赶紧搂住她的肩膀,语气软下来:“好啦好啦,是我不对。作为补偿,今晚我让我妈亲自下厨,做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和可乐鸡翅,好不好?” 钱茜茜看着镜子里的头发,心里也明白,当时是自己贪图 “免费试色” 才答应的,而且头发不能频繁染色,否则发质会严重受损,只能先这样了。 她顺着谢希宁给的台阶下,却还是忍不住吐槽:“合着你闯的祸,让阿姨来补偿我?谢希宁,你可真是个‘孝顺女儿’啊!” 谢希宁立刻摆出严肃的表情,故意板起脸:“那你今晚到底要不要来我家吃饭?” “要!当然要!” 钱茜茜立刻改口,眼睛都亮了,“阿姨做的菜,我都想了一个月了!” 谢希宁又转向站在一旁的李思朗,笑着邀请:“思朗,今晚你也来我家吃饭吧?我妈肯定也很想你。” 李思朗毫不犹豫地答应:“好啊,正好我也很久没尝过阿姨的手艺了。” 谢希宁从柜台下拿出一个蓝色档案袋,里面装着理发培训班的报名材料。 李思朗看到后,立刻问道:“希宁,你这是要去交报名材料吗?正好我要回汽修厂,我送你过去吧!” “啊?” 谢希宁有些惊讶,“你不是才刚来吗?怎么这么快就要回去了?” 钱茜茜在一旁故意煽风点火,双手抱胸,语气酸酸的:“我算是看出来了,希宁要出去,你就主动送;我来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说要送我啊?” 李思朗敷衍地摆了摆手,语气带着几分急切:“下次下次,下次我一定送你。这次希宁要去交材料,我先送她,耽误不了多久。” 谢希宁笑着和钱茜茜挥手告别:“那我们走啦,小孔雀!记得晚上早点来我家哦!” 自从李思朗在汽修厂工作后,就省吃俭用攒钱买了一辆银灰色的摩托车,不仅上下班方便,平时也能帮着谢希宁跑些腿。 谢希宁坐上摩托车后座,双手轻轻抓住李思朗的衣角。 摩托车驶到半路,她突然看到前方的公交车站,连忙拍了拍李思朗的肩膀,顶着风大声说:“思朗,前面停一下!” 李思朗立刻减速停车。谢希宁从后座下来,摘下头盔递给李思朗,笑着说:“思朗,你送我到这儿就可以了,我自己坐车去就行。” “为什么啊?” 李思朗皱了皱眉,语气带着不解,“我可以直接送你到培训班门口,这样你还能省点时间。” 谢希宁一边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一边耐心解释:“你不是才刚入职不久吗?老板都喜欢勤快的员工,你要是总往外跑,老板该对你有意见了。而且汽修厂要是来了客人,你不在的话,客人说不定就去别家了,多不划算啊。” 李思朗想了想,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便点了点头:“那好吧,你路上注意安全。” 就在这时,一辆出租车缓缓驶来,谢希宁连忙挥手叫停。 她刚要拉开车门,李思朗突然叫住她,声音里带着几分认真:“希宁,你知道我最近这么努力挣钱,是为了什么吗?” 谢希宁转过身,眼神清澈地看着他,语气自然地回答:“当然是为了你自己啊!为了以后能有更好的生活,对吧?” 李思朗打着哈哈,说着:“也对,那我就听你的,努力挣钱。” 纪燕均的坏水要冒出来了,以后让他追妻追到火葬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第 7 章 第8章 第 8 章 谢希宁刚坐进出租车,指尖就迫不及待地捻开帆布包的拉链,将报名染发培训的资料册抽出来反复翻看,身份证复印件、从业证明、两张一寸照片,一页页核对得仔细,连边角的褶皱都下意识捋平,完全没留意到后视镜里,一辆黑色轿车始终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像道甩不掉的影子。 出租车停在培训机构门口,她付了钱,踩着浅米色帆布鞋推门进去。 玻璃门 “叮铃” 响了一声,前台方向立刻传来轻柔的应答。 那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发尾烫成蓬松的羊毛卷,染着奶杏色,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发梢,漾着青春的光泽。 谢希宁的目光下意识在那抹颜色上顿了顿,才走上前轻声说:“你好,我是来报名染发培训的。” “欢迎呀!快坐。” 前台抬头时,梨涡浅浅陷在脸颊,伸手接过她递来的资料,指尖划过纸页时又抬眼问,“我们这次培训下周一开课,总共两天,你的时间能配合吗?可以的话,这张报名表需要填一下。” 谢希宁指尖抵着下巴想了想,她店里周一周二的客人本就少,正好能空出时间。 她弯了弯唇角点头:“好,没问题。” 前台笑着把报名表推过来,指了指身后的长条桌:“那你去那边填吧,笔在笔筒里。” “谢谢。” 谢希宁拿起报名表,转身走向角落时,完全没察觉培训机构的玻璃门外,那辆黑色轿车里的男人正盯着她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算计的光。 没错,跟踪的人正是纪燕均。 他本该去公司开晨会,却在公交车站意外瞥见谢希宁的身影,她穿着简单的白衬衫,抱着帆布包站在站牌下,风把碎发吹到耳后,侧脸的线条柔和得像幅水墨画。 鬼使神差地,他让司机跟了上去,看着她走进这家培训机构,又从玻璃窗里看到她递资料、点头的模样,心里突然冒出个接近她的主意,像颗种子瞬间发了芽。 当晚,纪燕均约商陆在台球厅见面。绿色的台呢上,白球精准撞向红球,“咚” 地一声落袋。 他直起身,随手扯了扯领带,将谢希宁报名培训的事漫不经心地说出来,末了问:“你认识这家机构的人吗?我想找机会跟那位理发师套套近乎。” 商陆刚接过球杆,闻言动作一顿,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里带着点不可置信:“你不会真要干昨天说的事吧?” 纪燕均挑了挑眉,拿起桌边的红酒抿了一口,酒液滑过喉咙,留下淡淡的涩意:“我纪燕均什么时候开过玩笑?更何况,这关系到五十亿。” 他放下酒杯,指节敲了敲桌面,“我好不容易找到接近她的机会,总得摸清情况。” “你疯了?” 商陆一把推开他,手指戳着他的胸口,语气里满是无奈,“你这么做对她公平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纪燕均嗤笑一声,声音里带着点嘲讽:“商陆,现在说这话是不是太晚了?当初可是你给我出的主意。” 他拿起搭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帮我想办法追到她,懂吗?” 说完,他转身就走,留下商陆一个人站在原地,又气又笑地摇了摇头。 纪燕均的行动力向来快得惊人。 第二天一早,商陆刚把培训机构负责人张姐的联系方式发给他,他就直接订了一批进口染发材料,都是市面上最顶级的牌子,一箱的价格抵得上普通理发店半个月的营收。 送货单上的地址,正是谢希宁的理发店。 张姐拿着送货单,站在理发店门口反复确认。那是家不起眼的小店,门楣上挂着 “知秋美发” 的木质招牌,玻璃门上贴着褪色的卡通贴纸。 她心里犯嘀咕: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大手笔?还特意叮嘱 “就说是报名培训赠送的”。 推开门,店里飘着淡淡的洗发水香味。谢希宁正低头给客人剪头发,剪刀 “咔嚓” 响着,听到动静才抬头。 张姐的目光下意识在她身上扫了一圈,她的发梢微卷,是自然的黑色,衬得皮肤愈发白皙;明眸皓齿,笑起来时眼底有浅浅的光;简单的白衬衫扎在牛仔裤里,却难掩玲珑的曲线。 张姐心里瞬间有了答案:这分明是富家公子追灰姑娘的戏码。 谢希宁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停下剪刀问:“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这些是……” 她指了指门口的小推车,上面堆着好几箱包装精致的染发材料。 “您就是谢小姐吧?” 张姐收回目光,笑着递上名片,“昨天你在我们机构报名了染发培训,对吧?我们是来送培训配套产品的,另外还有个案例服务,可以现场教学。” “等等。” 一道女声突然从楼梯口传来。 景知秋从楼上下来,手里还拿着刚洗好的毛巾,走到谢希宁身后,眼神警惕地看着张姐,“我开理发店二十多年了,从没听说过培训机构还送这么贵的材料,还有什么现场教学?” 张姐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就顺着实话实说:“是纪先生特意交代的,他说您是他朋友,所以我们才送材料过来,而且我们经理和纪先生认识,特意安排了现场教学。” “朋友?” 景知秋的目光立刻落在谢希宁身上,眼神里满是疑惑,“希宁,你什么时候认识纪家的人了?还成了朋友?” “妈,我没有!” 谢希宁连忙摆手,语气急切,“我跟纪先生只见过一面,而且我报名培训的事,根本没告诉他!” 她转向张姐,眉头蹙着,“请问,纪先生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张姐被景知秋的反应吓了一跳,这会儿才觉得自己刚才说漏了嘴,手心里都冒了汗。 “不管他怎么知道的,这些东西我们不能要!” 景知秋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伸手就去推小推车,“你们把东西拿回去,告诉那个纪先生,我们不需要他的帮助!” “妈!您冷静点!” 谢希宁连忙拉住她,感觉到她的手在发抖,连忙拍着她的背安抚,“有话好好说,别激动。” 景知秋却像是陷入了某种情绪里,眼眶微微发红,抓着谢希宁的手,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带着哽咽:“希宁,听妈的话,让他们走,以后别跟纪家的人有任何牵扯,好不好?” 等张姐一行人狼狈地把东西拉走,谢希宁才扶着景知秋坐下,递过一杯温水,轻声问:“妈,您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这么排斥纪家的人?” 景知秋喝了口温水,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却只是摇了摇头,握着她的手,语气带着恳求:“希宁,你信妈妈,纪家人没那么简单,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那个纪燕均,肯定不怀好意,你千万不能跟他走太近。” “可是妈,您总得告诉我原因吧?” 谢希宁看着母亲躲闪的眼神,心里满是疑惑。 景知秋却只是重复:“你别问了,听妈的话就对了,妈妈不会害你。” 谢希宁看着母亲苍白的脸色,只好暂时点头:“好,妈,我听您的。” 另一边,张姐刚把东西拉回车上,就立刻给纪燕均打了电话。 电话里,她把刚才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语气里带着点委屈:“纪先生,我们按您的要求说了,可谢小姐的妈妈态度特别坚决,不仅不收东西,还把我们赶出来了。” 纪燕均握着手机,脸色越来越沉。 他明明上次见面时说了,是受父亲嘱托来照顾她的,毕竟她父亲是父亲生前的朋友,怎么她就油盐不进?不仅不认账,还让他丢了这么大的面子! “知道了。” 他咬着牙挂了电话,转头就看到商陆靠在车旁,嘴角憋着笑。 “你笑什么?” 纪燕均的语气带着怒火。 商陆清了清嗓子,强忍着笑意:“笑你啊,费了这么大心思讨好人家,结果被赶出来了。我早说了,她不是那种会轻易被物质打动的人,你还是别浪费时间了。” “我还没拿出真本事呢!” 纪燕均嘴硬道,伸手拉开车门就要上车。 “等等!” 商陆连忙拉住他,“天黑了,你又要去哪儿?” 纪燕均回头,眼神里带着点狠劲:“去找她问清楚!我倒要看看,一个小小的理发师,到底在装什么清高!” 商陆还想再说什么,纪燕均却已经发动了车子,黑色轿车像道黑影,瞬间消失在夜色里。 商陆站在原地,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有种强烈的预感,他这位眼高于顶的好兄弟,这次恐怕要栽在谢希宁手里了。 第9章 第 9 章 夜雾漫过街角时,纪燕均的车终于停在 “知秋理发店” 门口。 卷闸门正被缓缓拉下,金属轨道摩擦出刺耳的声响,谢希宁抬手看了眼手机,晚上九点半,是该关店了。 “等一下,别关。” 清冷的男声突然从身后传来。 谢希宁的手猛地顿住,指尖还抵在冰凉的闸门上,回头就撞进纪燕均的视线里。 是纪叔叔的儿子,那个上午被妈妈反复叮嘱 “不准来往” 的纪家人。 她的心跳瞬间乱了节奏,下意识往楼上瞥了眼,妈妈就住在二楼,要是被看见,免不了又是一场歇斯底里的争吵。 纪燕均率先开口说:“我想我们之间有必要说清楚。” “我送的产品你们为什么要拒绝,这也是我的一番好意,等等,你为什么这么害怕?我也是个普通人,也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他的声音并不小,谢希宁十分害怕,会引来妈妈的注意,她使劲把他往外推,不想让母亲看到。 可是纪燕均完全看不懂她的眼色,只是自顾自地说着。 她害怕会吸引来更多人的注意,只能硬着头皮解释:“因为,你这样做真的很让人产生误会,我和你并不熟悉,而且昨天我去染发培训报名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纪燕均果然愣了下,一时没接话。谢希宁趁机再推他一把,眼睛还在往二楼窗户瞟:“算了,纪先生你先回去吧。” 在纪燕均眼里,她这副躲闪的模样,分明是抵触到了极点。 前所未有的挫败感涌上来,他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腕,声音不自觉沉了些:“我这么做,是因为我爸临走前让我照顾你和阿姨。知道你们开理发店,正好我认识产品公司的人,才请他们多关照你。培训的事我真不知道,你要信我。” “还有你去报名这事我真的不知道,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出于好意。” 他拉住谢希宁,语气不免冲了些:“你听明白了吗?” 谢希宁妥协地说:“好,我知道了,我也接受了你这个理由,所以在我妈妈看到你之前,你先回去。” 纪燕均说:“等等,我...我不回去,就算看到了又能怎么样?” 随后他反应过来,惊喜地问:“原来你拼命的把我往外推,是怕你妈妈看到我,原来不喜欢我的是你妈妈,不是你。” 谢希宁的动作顿了顿,更加用力的把他往外推,不肯承认他嘴里说的事实。 女人的动作不能和男人的动作相比,纪燕均把她箍在怀里,他一低头就能闻到她头发的芳香,他克制住想亲吻她的冲动,温声问她:“等等,那你想不想要看到我?” 谢希宁抬头看着他的脸,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她甚至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模样,但只是失神一瞬,她挣扎的动作开始变得激烈, “你在胡说什么啊!我才不想看到你。” 猛地一挣扎,谢希宁把他退出店外,关紧了门,幸亏,幸亏,没有被妈妈看到。 谢希宁将纪燕均莫名其妙往她的理发店送染发剂的事情告诉了钱茜茜,不过不知怎的,她没有把那次被迫的拥抱告诉她,钱茜茜又将这件事当做一个笑话讲给了李思朗。 谁知还没等她说完,李思朗就打断她,问:“你说什么?” 钱茜茜翻了个白眼,不耐烦的又说了一遍:“我说纪燕均,就是上次来的大叔的儿子给希宁送了好多东西,一大箱呢!” 她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比划着。 李思朗把从车底钻出来,擦了擦手,就欲往门口走去。 钱茜茜叫住他,问他要去干什么? 李思朗回:“把他们赶出去啊!希宁才不需要那些东西呢?” 钱茜茜切了一声,说:“别去了,秋姨早就把他们赶走了。” 李思朗闻言停住了动作,放下心来,并对满不在乎的钱茜茜说:“我跟你说,有钱人不会无缘无故对别人好的。” 钱茜茜又往嘴里塞了一把薯片,不在意的说:“要是他么彼此之间认识的话,那么送东西也不奇怪。” 李思朗一听,立马大声否决,“不可能,我跟你说,有钱人是看不见穷人的生活的,是不同世界的人,有钱人只会和有钱人生活在一起,而穷人就应该配穷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钱茜茜看他的样子,不知道他这些言论是他这个奇葩脑子怎么想出来的,但是看着他呆呆傻傻的样子,她竟然觉得还有些可爱。 她随口说:“你这话说的,好像要跟希宁求婚似的。” 没想到李思朗完全没有否认,反而认真的说:“没错,我现在在修理厂这里干活,等我学的差不多了,我就创业,到时候我要和希宁求婚。” 不知道怎么的,她听到这话以后,手里的薯片竟然有些难以下咽。 李思朗并没有察觉什么,换好衣服,还嘱托她说:“现在,我有个客户需要□□,我先走了,你帮我照看一下,走了。” 看她没有反驳,李思朗只当她答应了。 纪燕均被赶出门外以后,就没多在逗留,他驱车前往琥珀光酒吧,在车上还给商陆打电话,“商陆,今晚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爸爸谈谈,九点,到琥珀光酒吧等我。” 趁着还没到时间,他还回家洗了个澡,才前往琥珀光。 没想到刚一到酒吧门口,就发现一群人围在一起,他下车查看,了解完情况后,不禁扶额, “怎么又是你俩啊!每次见你俩的时候都在吵架,上次是在我爸爸的葬礼上,现在竟然在上班的时候吵架。” 吵架的两个人正是芙蓉和Jenny,她们两个人因为纠缠,头发已经乱糟糟的不成样子,被身后的人拉着,但是两人面上都不是很服气的样子。 纪燕均指着他们,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们有没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你们这是在丢我的脸,知道吗?” 纪燕均看这儿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就走进去,定了个包厢,坐在沙发上,对着两人问:“你们倒是说说话,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要在店门口大打出手?” 芙蓉率先发难:“因为这个新人抢了我的停车位,这的人都知道,那是老板专门为我设立的停车位。” Jenny上前说:“这也太不公平了吧!为什么只有这个人有专门的停车位?我也是这里的重要员工啊!现在琥珀光酒吧的封面人物是我。” 芙蓉露出不相信的神情,一把抢过身后员工的平板,打开网页,果然看到现在的封面已经不是她了。 她后退一步,不敢相信。 Jenny耸耸肩,无所谓的说:“可能老板也觉得这个酒吧需要新鲜血液了吧!” 听着她们一人一句话,纪燕均露出心力交瘁的神情,他揉了揉眉尖,叫停她们, “停停停,我现在不会回答你们,因为这不是今天的重点。” 他的目光转向Jenny,“芙蓉刚才说的没错,既然那个车位不是你的,你就不应该去停。” 闻言,芙蓉露出得意的神情,谁知,纪燕均继续说道:“但是你刚才说的也值得考虑,虽然你是新来的,但是你也非常的优秀,所以我呢,也会帮你安排一个和芙蓉一样的专属车位。” “纪先生?”芙蓉惊呼出声。 纪燕均不耐烦的摆摆手,阻止她们继续说话,强硬地说:“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你们可以出去了。” 对一直站在旁边等待吩咐的琥珀光老板赵宣说:“赵宣,按照我说的去安排吧!” 等所有人都离开以后,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还没等烦躁彻底从心头卸下,包间的门口传来声音, “都已经要革我的职了,现在还叫我来干什么?” 来人正是商家父子,商陆站在商泽林身后给他使眼色。 他在心里深呼出一口气,面上浮出笑容,说:“叔叔,不要这么说,我不是想革你的职,我只是觉得你需要休息,如果,你觉得你休息够了,随时可以回来上班的。” 商泽林根本不吃他这一套,他算是看着这小子长大的,从小这副模样,就心里没有什么好点子,直接开门见山说:“好了,燕均,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这么晚约我出来,到底有什么事情?” 他回:“是这样的,我想知道为什么秋姨会这么讨厌我,她是不是和我爸爸有什么过节?” 商泽林没有告诉他,上一辈的事情已经随着纪博洲的去世而画上一个句号,如今这恩怨他们下一辈知不知道已经没什么必要, 他反问:“你为什么会问?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过节,你又怎么知道她讨厌你,你是不是去找过她们了?” 纪燕均刚想再说什么,商泽林追问:“你爸爸遗嘱的事情告诉他们了吗?” 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尖,说:“没有,我还在等合适的时机,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我怕突然告诉她们,她们会接受不了。” 看着商叔叔了然的目光,他再次确认:“所以她们彼此之间是真的没有过节是吗?” 商泽林站起身,后发制人,“我觉得相比这件事你更应该关心的什么时候告诉希宁遗嘱的事情?” 商陆在一旁捏着下巴,附和说:“我觉得也是这样。” 刚说完,就得到了纪燕均一个警告的眼神。 商泽林转过身,给他下了最后通牒,“我现在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你还没有告诉她们的话,我就会自己亲自告诉她们。” “知道了。” 从声音里就可以听得出他的声音有多么的不情愿,但是商泽林可不管他那些,既然大哥最后把这件事情交给了自己,那就是信任他,他必须要把这件事情办好。 ..... 第10章 第 10 章 昨晚谢希宁还兴冲冲跟妈妈说,想约钱茜茜和李思朗来家里吃饭。可景知秋只淡淡一句“心情不好,没心思招待”,那场约好的聚会便只能往后推了一天。 希宁家在一家理发店的二楼,原本是紧凑的一室一厅。她后来在屋里隔了道轻质墙,硬生生挤出个小房间。 空间虽小,书桌、衣柜却摆得规整,倒也五脏俱全。 这天一黑,钱茜茜赶紧关了饭店,来帮忙了,擦桌子、摆碗筷,手脚麻利得很。 李思朗却打了个电话来,说修理厂临时派了□□的活,得晚些才能到。 “思朗,你可算来了!”李思朗刚拧开防盗门,景知秋的声音就从客厅传来。 他们三个是穿一条巷子长大的发小,熟得像一家人。李思朗进门没等招呼,就熟门熟路从鞋柜最下层翻出自己的专属拖鞋,一边换鞋一边探头往屋里瞅:“秋姨好!希宁呢?” 景知秋正把一盘刚炒好的青椒肉丝往餐桌上放,油星子还带着热气:“在厨房忙活呢,你去看看能不能搭把手。” 李思朗洗完手过来,见桌上已经摆了四菜一汤,热汽氤氲着飘出香味,自己确实插不上手,便爽快地拍了拍胸脯:“秋姨,今晚洗碗的活儿我包了,您放心歇着。” “好啊,那我可就等着了。”景知秋眼里漾开笑意,语气里满是对这孩子的熟稔。 这时钱茜茜从厨房端着最后一盘番茄炒蛋出来,瞥见餐桌旁摩拳擦掌等着开饭的李思朗,故意拉长了语调埋怨:“哎,某些人进门只问希宁,合着我是透明人啊?” 要是李思朗心思细些,准能听出她语气里裹着的那点撒娇意味。可他偏没察觉,还像往常一样伸手撩了撩钱茜茜的头发,笑着打趣:“看见啦!你这发色这么特别,我在门口就瞅见了。” 这话一出口,钱茜茜立马炸了毛。也不怪她,自从染了这头彩虹的头发,谁见了都要调侃一句“彩虹成精了”,到现在她听见“彩虹”俩字都有点应激。 她一把拍开李思朗的手,鼓着腮帮子说:“啊!不许提我发色!我明天就染回黑色!” 李思朗赶紧举手作投降状,语气软了些:“好好好,不生气不生气,我就是觉得特别才说的——我最待见特别的东西了。” 看着他那副欠揍的模样,钱茜茜恨得牙痒痒,真想当场给他一拳。可转念一想这是在希宁家,还当着秋姨的面,只能咬着牙回怼:“特别?你再跟我说一遍特别?” “好了好了,别吵了,今天家里‘刮台风’呢!”谢希宁从冰箱里拎着几瓶冰镇可乐出来,及时调停了这场小风波。 “刮台风”是他们三个的暗号。以前他们总馋景知秋做的菜,可景知秋开理发店本就忙,只有心情好时才肯下厨。后来便约定,“刮台风”就代表秋姨心情不佳,他们做客得收敛些,别惹她不痛快。 李思朗立刻压低声音,凑到希宁身边说:“我知道,茜茜早跟我提了。” 他刚想再问点什么,景知秋却突然转头看向他,轻声问道:“思朗,你那修理厂最近怎么样?” 李思朗像被老师突然点名的学生,立马坐直了身子,老实回道:“还挺好的,就是刚起步,客人不算多。有时候老板会让我去外面接些上门修理的活,能多赚点。” “那就好。”景知秋点点头,没等李思朗松口气,又接着说,“下次你去外面跑的时候,帮我留意留意有没有合适的铺面出租。我想重新找个地方开理发店。” 这话一出,谢希宁心里“咯噔”一下,终于察觉到不对劲,急忙问道:“妈妈,我们要搬家吗?现在这家店不是好好的吗,都开了十几年了。” 景知秋在餐桌旁坐下,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点了点头:“最近总有些不三不四的人来打扰,搬走了,就能远离他们,过回清净日子。” 谢希宁顿时心虚地错开妈妈的目光。她想不明白,自己就跟纪燕均见了一面,还是对方主动找来的,怎么妈妈就要搬离这个住了这么久的地方? 妈妈和纪家人之间,到底藏着什么事? 满肚子的疑问涌到嘴边,可看着妈妈沉下来的脸色,她终究没敢问出口。钱茜茜和李思朗也察觉到气氛不对,这顿饭就在诡异的沉默里吃完了,没人敢多说话,只偶尔听见碗筷碰撞的轻响。 饭后李思朗履约去洗碗,谢希宁和钱茜茜也跟着进了厨房,说是帮忙,其实是想躲开客厅里的尴尬。 钱茜茜倚在厨房门框上,压低声音问:“希宁,秋姨说的‘打扰的人’是谁啊?为什么老来找她?” 谢希宁站在李思朗旁边,帮他把洗好的盘子擦干,听到这话,擦盘子的手顿了顿,诚实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我感觉妈妈和他们之间有过节,每次提到那家人,妈妈的脸色都会变得很奇怪。” “那那些人看起来是不是凶巴巴的?”钱茜茜又追问。 谢希宁想起昨天纪燕均找到自己时,急切解释的模样,还有那个猝不及防的拥抱,轻声说:“倒也没有,他们看起来挺正常的。可能……是妈妈想多了吧?” 钱茜茜眼睛一亮,凑过来八卦道:“你说的‘他们’里,是不是有那个叫纪燕均的?他长得帅不帅啊?” “挺帅的。”谢希宁没多想,点了点头。 “真的吗?!”一听“帅”字,钱茜茜立马兴奋起来,声音都拔高了些,她从小就是颜控,一看见帅哥就走不动道,三观总跟着五官跑。 谢希宁被她吓了一跳,揉了揉耳朵,嗔道:“你小声点!吓我一大跳。” 一直在旁边默默刷碗的李思朗,这时突然开口,语气里带着点冷静:“别光顾着看脸。就见了一面,对方就送这送那的,怎么看都有点不怀好意。” 这话瞬间点燃了钱茜茜的反驳欲。 谁让他刚才调侃自己的头发!她立马回怼:“喂,李思朗,你是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症啊?要是真有好男人追求希宁,我们当朋友的该祝福才对,哪有你这样泼冷水的?你不会是嫉妒人家比你帅吧?” 李思朗正好把最后一个碗刷完,关掉水龙头,一边用毛巾擦手一边抬眼看她:“我是怕,他是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谢希宁赶紧打圆场:“好了好了,碗也洗完了,你们早点回去吧。今天人多忙活了一天,我都累了。” 钱茜茜和李思朗对视一眼,只能悻悻地闭了嘴,拎着包离开了。 等他们走后,谢希宁坐在自己的小床上发了会儿呆,直到妈妈在门外提醒“早点洗澡睡觉”,才慢悠悠地起身去浴室。 而此刻,纪燕均正坐在车里,皱着眉琢磨怎么在一个月内追到谢希宁。心烦意乱间,他让代驾把车开到了谢希宁家附近的巷子口。 他想起谢希宁白天抵触的眼神,又想到景知秋对自己的敌意,实在没勇气贸然上门,这么晚出现在她家楼下,反而显得别有用心。 纪燕均下了车,躲在路边一棵老槐树的阴影里,茂盛的爬山虎缠绕着树干,刚好能遮住他的身影。他抬头往二楼望去,竟正好看见谢希宁房间的窗户,窗帘没拉,屋里的灯光透出来,勾勒出模糊的人影。 很快,谢希宁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浴袍走到窗边,侧身坐在窗台上,双脚轻轻晃荡着。老式窗户的框架衬得她的身影格外清晰,连修长的腿型都能透过剪影看得分明。 纪燕均正看得失神,突然愣住了,他看见谢希宁抬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熟练地咬在嘴边,又划亮了打火机。橘色的火苗闪了一下,烟雾缓缓从她唇边散开。 这个女人,根本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乖巧。 谢希宁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目光轻飘飘地扫过楼下。纪燕均心里一紧,赶紧往阴影里缩了缩,心跳却莫名加快,连带着一丝隐秘的兴奋。 他刚想再多看一眼,裤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纪燕均赶紧掏出手机,快步走到更隐蔽的地方,压低声音接起:“喂?” 电话那头是商陆。晚上在酒吧时,他爸的话明显针对纪燕均,商陆怕影响两人的兄弟情,应付完他被就想找纪燕均聊聊,却发现他已经走了。商陆去纪家找了一圈没见人,只能打电话过来。 “燕均,你走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去你家找你,人都不在。你到底在哪儿呢?”商陆的声音带着点焦急。 纪燕均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含糊道:“我在希宁家附近。” 他没敢说自己就在楼下,他太清楚商陆的性格,要是说了,准得被嘲笑一顿“追女人追到人楼下”。 果然,商陆一听就炸了:“你又去她家了?都这么晚了,你去那儿干什么?” 纪燕均不耐烦地皱了皱眉,用语气掩饰心虚:“我干什么是我的事,有话快说。” 商陆这才想起正事:“是这样,有个叫至臻的杂志社想采访你,问你愿不愿意。” “至臻?”纪燕均顿了顿。 商陆本来都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纪燕均向来不喜欢接受采访。 可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纪燕均竟然答应了,还补充了一句:“把采访地点定在我家。” 商陆愣了一下,刚想追问原因,电话里已经传来了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