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 第1章 第一章 一阵悠扬的小提琴声响起,教室里的人纷纷停下笔,收拾东西招呼伙伴一起走。 安竹青收拾完后,回头看向坐在第四排握着笔埋头苦算的男生。 “夜霁望,别写了,回家了。” 教室里就剩两三人,月光透过窗户投下薄薄的一缕,又在灯影中消散。 夜霁望收了笔,背着书包和安竹青并肩走出校门。 “哎,夜霁望,”安竹青撞了撞他,“你还住那儿啊?” 夜霁望回神,慢半拍理解到他的意思,点点头说:“嗯,那里方便的,也习惯了。” “那你小心点,”安竹青担心道,“你家门前那条小巷那么黑,要是有意图不轨的,你别硬撑着不跑。” 夜霁望瞥他一眼,轻嗤一声:“放心,我强着呢,没你那么弱。” “你…”安竹青噎了一下,他缓缓的控诉道,“谁再跟我说你很高冷,我笑他一辈子…” . 夜霁望晃晃悠悠的走进小巷,盘算着回家后再做两套卷子,突然他停下脚步,看向小巷尽头靠在路灯旁的人。 那人戴着黑色口罩,正在往手机上敲敲打打着,听见动静抬起头,看见夜霁望后,他拉下口罩,露出一个疲惫而温柔的笑,柔声道:“好久不见。” 夜霁望看见那张和自己相差无几的脸,想起安竹青说的,按灭手机前看了眼时间“22:13” 他不动神色的脱下书包,拿在手上掂了掂,警惕的问:“你是谁?” 这是17岁的夜霁望和26岁的夜霁望的初见。 . 等到夜霁望和26岁的自己面对面坐着的时候,夜霁望都觉得这一切像是一场梦。 如果不是面前人将自己一些不为人知的私事说出来,他很可能会一书包砸过去,然后报警说遇到拐子了。 小霁望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好奇,他拉着夜霁望东问西问,夜霁望都笑着一一回答。 “那,”小霁望眼中带上期许,“我成为很厉害外科医生吗?” 夜霁望看着小霁望满是期盼的眼睛,顿了一下,笑着说:“当然,现在我也算小有名气,天天排满了手术,这不,”夜霁望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都没时间买新衣服,只能穿几年前的了。” 小霁望默默咽回口中那句“但你现在看起来怎么这么落魄。”换了个问题问:“那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夜霁望的笑容淡了下去,他看着17岁的自己轻声道:“我是来救你的,夜霁望。” 17岁的夜霁望,我特地穿越时空,就是为了救你,救当初的自己。 . 17岁的夜霁望在旁的人看来,觉得他身上有一股子傲气。 天之骄子、高冷禁欲等一层层的标签贴在他的身上,给夜霁望塑造了一个高岭之花的形象。 只有熟悉他的人才会知道,夜霁望也会有孩子气的一面,痴迷于医学,有着许多不切实际的幻想,也干过不少糗事。 但在大多数人心里,夜霁望就像高不可攀的神明。 而世人爱看的,便是高岭之花走下神坛的故事。 纷至沓来的情书让夜霁望烦不胜烦,特别是临近高考前的两个月,情书几乎塞满了他的抽屉。 每天早上夜霁望都木着一张脸扔掉那堆粉红色信封,然后回到位置开始刷题。 他热爱医学,幻想过很多次自己穿着白大褂,在白炽灯下,沉着冷静的操持着手术刀。手术灯灭,他踏出手术室,对着家属露出一个安抚的笑:“一切顺利。” 这是他做过无数次的梦,也是他将会实现的梦想。 夜霁望放弃保送华大物理系的机会,准备通过高考考入清大医学院。 而就在距离高考前半个月,他被人在小巷口捅了一刀,送往医院时差一点因为失血过多而休克。 这一刀让他在病床上躺了两个月,错过了那年的高考,也落下了病根。 后来,夜霁望因为这一刀错失了好一个重大手术,导致病人没能得到最好的治疗,落下了病根。 这一直是26岁的夜霁望心里的一根刺,他无数次在深夜里回想,要是避开了那一刀,或者这种事情根本就没发生,17岁的自己是不是就不会错过高考复读一年,也不会让本该痊愈的病人落下病根。 . “等等,”小霁望咬着吸管,歪头看着夜霁望,暖黄色的灯光罩下,给他整个人渡了层柔和的光,显出几分乖巧:“我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才让人恨我成这样?临近高考前捅我一刀!” 夜霁望沉默了许久,半晌才僵硬的挤出一句话:“…不久后,会有个人女生和我……也就是你…表白……” 小霁望的表情逐渐呆滞,震惊道:“情杀?!” 夜霁望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缓缓点了点头。 . 事情发生在拍毕业照那天。 夜霁望拍完照后和安竹青一起往教学楼的方向走,中途被一个女生拦住。 女生长发披肩,穿着一身白裙,微红的脸颊显出几分羞赧。她看着夜霁望,眼中闪动着细碎的光,带着期盼开口:“夜霁望同学,我知道你喜欢医学,我也会努力和你一起上清大医学部的。我给过你三封情书,你都没有回应我,所以,我想当面问问你,你愿意做我男朋友吗?” 在令人艳羡、嫉妒的氛围中,夜霁望轻轻皱了一下眉,不解道:“你想考清大医学部是因为我喜欢?” “是,夜霁望我……” “抱歉,”夜霁望打断道,“这太儿戏了,你应该好好想想自己到底喜欢什么专业,而不是因为我喜欢你就报考医学。” 他看着面前的女生,认真道:“谢谢你的喜欢,但我不喜欢你,对不起。” 说完,他就绕开女生向前走,没有一丝留恋,也没有回过一次头。 但那时的夜霁望不知道的是,那个女生有着许多的追求者,在学校里的名气和他差不多。 若说夜霁望是人人都想拉下神坛的高岭之花,那那个女生就是人人心中的白月光。 白月光受辱,当着众人的面捂脸落泪,自然有人为她冲冠一怒。 捅夜霁望一刀的人吴智贵被捕的时候,面目狰狞朝着他吼道:“夜霁望,你凭什么拒绝娥月,你配的上她吗!” 他朝坐在轮椅上的夜霁望狠狠啐了一口,狞笑道:“哈哈…夜霁望,前程尽毁的滋味怎么样啊,哈哈哈……” . “夜霁望?夜霁望?!” 夜霁望回过神,看见小霁望一脸担忧的神色,蜷起轻微颤抖的右手手指,艰涩道:“我没事。” 小霁望把手搭在夜霁望的手背上,凉的小霁望打了个寒颤,他皱眉,握紧夜霁望的左手,毫不留情的拆穿他:“你在发抖,这叫没事?” “那人到底说了什么,让你怕成这样?” 夜霁望定定的看着小霁望,半晌才低声道:“不是怕,是疼…” 那一刀太疼了,疼的夜霁望无数次在深夜里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好了,”夜霁望呼出一口气,安抚的拍了拍小霁望的头,“好在我现在回到了一切的开始前,只要避免这一切,后面的事就都不会发生了。” “那,”小霁望迟疑道,“我那天不去学校?” “不行,那天要拍毕业照。” 小霁望托着腮,颇为苦恼:“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别人喜欢我,我就非得也喜欢她吗?不答应还要被她的追求者捅一刀,答应吧,我心里又不平…” 夜霁望看着小霁望垂头丧气的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小霁望说的没错,这件事从头到尾他们都没错,但他却在临近高考的时候被捅了一刀,而小霁望本该专心复习的时候,却因为这件事扰乱心神。 “这样,”夜霁望沉吟片刻后开口,“你该拒绝就拒绝,专心复习,我会在这里一直呆到这件事解决,以后我就在巷口处接你,这次保证不会让你受到一点伤害,顺利高考。” 小霁望有些担心:“那你能保证你不受伤吗?” 夜霁望笑了一下,说:“我可是从未来世界穿来的,知晓发生的一切,又怎么会受伤呢。” 小霁望点了点头,复又想起来了什么,问:“这件事完了之后,你就会走吗?” 夜霁望看向小霁望的眼睛,里面像盛满了星河一样漂亮,他不由自主的顺着小霁望所想的回答:“可以多呆一段时间。” “真的吗!”小霁望笑了起来,像得到糖的小孩,眸中闪动着细碎的光,“那你陪我过完生日再走吧。” “好。”夜霁望鬼使神差的应了下来,他低下头避开小霁望的眼睛,恰好看到小霁望摊在桌上的题。 夜霁望不去想刚刚的事,快速看完题目后,点了点例图,说:“连接这两个点会更简单一点。” 小霁望原本在想生日的心思转移到了题上,他按照夜霁望说的去想,发现比自己原来的方法简单了不少,小霁望一边改,一边问:“你都毕业快十年了,怎么还对高中的知识这么熟悉啊?” 夜霁望怔愣了一瞬,随后笑着解释:“大学的时候利用空余时间去做了家教,所以对高中的知识大部分都还记得。” 他摸了摸小霁望的头:“以后有不会的都可以问我,早点休息,我去客房睡。” 由于夜父夜母常年不在家,屋里真正住了人的也就一间房,夜霁望随便挑了一间房间走了进去。 他简单洗漱了一下,躺在床上放空了会,想起自己刚刚摸小霁望头时,小霁望身体微僵,表情略带不爽但又没发作的样子。 如果不是因为他也是夜霁望的话,他大概不会知道小霁望,尤其是17岁的小霁望最讨厌别人碰自己的头。 夜霁望摩挲了一下手指,想起小霁望的表情,他毫不怀疑如果刚刚那人不是自己,小霁望一定会偏开头,冷冷的盯着他问:“你是不是没事做?” 他低低的笑了一声,房间空旷且寂静,让他想起才进门时也是这样,房子静的吓人。 夜父夜母很忙,全国各地到处飞,一年也就见一两面,仅有的几条聊天消息就是转账和接收。 夜霁望被捅的那个晚上,他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努力睁大眼睛却什么也看不清,血色模糊了一片,周围空旷且寂静,他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的血液在一点点的流逝。 幸运的事,在彻底陷入黑暗前,有人路过了这里,尖叫声打碎了平静,随之而来的警笛声和急救声划破了黑夜。 意识混沌模糊,一路颠簸,在一闪一闪的白炽灯下,夜霁望沉沉睡去。 他是被一阵哭喊声吵醒的,尽管压得极低,但夜霁望还是听到了。 陌生而又熟悉的女声断断续续传入他的耳中:“那我的孩子……他……怎么办……想做医生的……他的未来……” 另一人叹息一声替他掖好了被角,小声劝慰着女人。 夜霁望认出了两人,是他的父母,但他太累了,睁不开眼也说不出话,只能在心底冷笑。 原来他们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梦想,他们爱他也了解他,但这些夜霁望都没感受到。 以至于此后,每一个疼痛难忍的时刻都是夜霁望一人咬牙熬过来的。 不是无人可诉,是不想诉、也不愿诉。 夜母压着嗓子哭喊的那句:“我的孩子怎么办?他想当医生的啊!”一直回荡在夜霁望的耳边,久久不息。 一个水仙小短篇,文笔不好,剧情比较老套狗血[星星眼] 作者平时比较忙,这篇的错别字是有点多,sorry[裂开][可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一章 第2章 第二章 安竹青将书立起来,悄悄地回了好几次头。 “安竹青,”英语老师在安竹青第五次回头时,忍无可忍道:“后面有什么好看的,要不要站过去慢慢看?” “都快高考了,专心一点,早读不是让你们用来玩的,利用好早读时间,多记几个单词……” 早读铃响起,英语老师拿上书离开了教室,安竹青带着满腔的疑惑走向小霁望,在他前面一个位置跨坐下,曲起手指敲了敲课桌。 草稿纸被小霁望零零散散的画着几道杠,他回过神,无精打采道:“怎么了?” 安竹青指了指眼下,问:“夜霁望,你昨晚一夜没睡?” 黑眼圈重的都可以去cos熊猫了。 “不是,”小霁望罕见的没有写题,趴在了桌子上,和班里大部分人一样补觉,“有点事,睡晚了。” 看着小霁望闭上眼,安竹青自觉禁声,所有的疑问被吞回肚子里,转身回了位置。 “学神怎么了?”有人看到小霁望趴在桌上惊讶的问。 安竹青耸耸肩,猜测道:“学太晚累了吧。” . 小霁望趴下后并没有睡着,他闭上眼脑子里全是昨晚看到的一幕。 或许是见到未来的自己过于震惊,又或许是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而焦虑,他久违的失眠了。 小霁望翻身坐起,看了眼时间2:37,他起身去厨房热了杯牛奶。 端着牛奶,小霁望犹豫了一下,去到了夜霁望住的房间。 轻轻转动门把手,发现夜霁望没有锁门后,轻手轻脚的打开了房门。 房间内一盏小灯亮着,暖黄色的灯光打在夜霁望的脸上,他的眉头轻皱着,睡的并不安稳,呓语了两句,翻了个身,整张脸都笼罩在了灯光下, 小霁望屏住呼吸关上门,回到房间后一点点的喝完了那杯凉掉的牛奶。 入睡前,小霁望满脑的疑惑。 26岁的夜霁望,怕黑? . 21点50分。 小提琴声响起,小霁望收拾完书包和安竹青一起走出了校门。 走出校门后,安竹青看看手机,又转头看看校门,再低下头去看手机,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小霁望早就对安竹青神经病一样的行为免疫,但架不住这人一边“啧啧啧”还一边拍他的肩膀,大有一种小霁望要是一直不理他,他就一直拍下去的姿态。 “安竹青,”小霁望忍了又忍,“我给你三秒钟。” 安竹青揽过小霁望的肩,将手机屏幕怼到小霁望眼前,要不是小霁望早有准备先一步将头往后仰,安竹青的手机能直接砸到他的鼻梁上。 “夜霁望,你看看!你好好看看!” 手机被按亮,上面显示着“21:55” 小霁望推开安竹青,无语道:“看、到、了,所以呢?” 安竹青一副“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动模样:“夜霁望,这可是我高中三年来,第一次!第一次!10点前离开学校!!!” 小霁望:…… “不是安竹青,我求你等我了?还有你闲不闲?有空记离开校门时间,没空多记几个单词?” “没,我可是您最忠诚的舔狗,”安竹青嬉皮笑脸道,“等您是我自愿的,但让我记单词臣妾真的做不到啊。” 小霁望:…… “安戏精,这下你知道英语老师为什么天天上课点你名了吧。” 安竹青:…… 小霁望终于出了口气,脚步轻快的向家的方向走去,还不忘挥手和安竹青告别:“舔狗,明天见。” 安竹青:…… 到底是谁谣传的夜霁望很高冷!我要辟谣!!! . 小霁望呼出一口气,抬脚就要往小巷里走。 “小霁望,”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我在这。” 小霁望这个称呼是他和夜霁望的约定。实在是两人互相对着对方喊夜霁望太怪了。 夜霁望看着墙壁上的校徽,笑着说:“我叫你小霁望吧。” 所以,在听到这个名字后,小霁望立马转身,看见昏暗的大树旁靠着一个人,那人手中捧着淡淡的光。 小巷旁的路灯被大树遮了个严实,夜霁望倚靠在树干旁,不照灯也不出声,根本不会有人发现他。 小霁望定定的看着夜霁望开着手机灯,从昏暗的地方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直到现在,小霁望才真正的相信,26岁的夜霁望真的出现在了17岁的自己身边。 他跨越时空,与自己会面,来救自己。 . “咔嗒” 夜霁望打开门,侧身让小霁望先进去。 “咔嗒” 关门声在小霁望身后响起。 小霁望蹲在地上换鞋,感受到身后人的动作,时隔多日,再次感受到家里有人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奇妙,和夜父夜母待在家里时完全不同。 夜父夜母工作忙,全国各地飞,回家也就匆匆见一面,又匆匆走了。 像一阵风,急切的来又急切的离开,留不住更抓不住。 而夜霁望不同,这是未来的他,专门为现在的他而来。 即便留在这里的时间短暂,但依旧惊心动魄。 “喝吗?”夜霁望不知什么时候先小霁望一步走进屋子,从厨房里端了一杯热牛奶出来。 “谢谢。”小霁望接过牛奶,温度从他的掌心蔓延至四肢百骸,让他无端升起一阵热来。 小霁望将杯中的牛奶一饮而尽,放在餐桌上,匆匆上楼去了。 . “好了,”夜霁望看了一眼表,升了个懒腰,“12点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早点休息。” 小霁望算出最终答案后放下了笔“嗯”了一声。 他看着夜霁望起身离开房间,困扰了他一整天的疑问,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夜霁望,你……怕黑?” 夜霁望动作僵了一瞬,很快就恢复如常,他转头疑惑的看向小霁望。 “就,昨天晚上……” 小霁望没说完,但夜霁望立刻就理解到了他的意思,夜霁望好笑的上前拍了拍他的头说:“没有的事,昨晚是我在想事不小心睡着了,才忘记关灯了。” 小霁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这样啊…” “好了,”夜霁望拧开门把手,“早点睡吧,别乱想。”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 小霁望在桌前坐了一会,然后起身照往常一样洗漱,不同的是,这次,小霁望开了一盏台灯放在床头。 他翻了个身,灯光打在脸上,小霁望不适的皱了皱眉,又翻了个身,光照在了他的后脑勺上,微弱,但依旧无法让人忽视,他将脸埋进被子里,却因呼吸不畅又很快从被子中探出头。 最终小霁望坐起身,“啪”的一声,将台灯关掉,房间重新归于黑暗。 夜霁望,你骗人。 . 第二天一早,小霁望有些困倦的接过夜霁望递来的牛奶,一边喝一边翻冰箱。 “嗯嗯嗯,”小霁望含着牛奶,口齿不清道,“嗯嗯,嗯嗯嗯,嗯……” 夜霁望瞥了一眼冰箱:“我买,你先咽下去。” 小霁望咽下去后,关上冰箱门,将空了的杯子放在桌上:“我还要吃草莓。” “行。” “等等,”小霁望想起了什么,他问,“你从未来穿越而来,身上有钱吗?” 夜霁望一边说一边点开手机:“好像…” 看到余额为26.17元,他有些尴尬:“没有。” “我转给你吧,”小霁望拿出手机调出界面,但在想到对面的人是未来的自己时,动作僵了一瞬。 给未来的自己转钱这个行为,怎么想都觉得奇怪。 夜霁望看出了小霁望的迟疑,调出收款码递到小霁望面前,说:“这是我到这个世界后办的卡,能接收的到,转吧。” 小霁望一口气将自己大半的生活费都转了过去后,背上书包上学去了。 夜霁望看着自己手机里比原先多了几十倍的余额,喝完杯子最后一点儿牛奶。一边洗杯子,一边盘算等会儿出去买什么。 . “哗啦” “要死啊!你个小贱人敢偷你弟的钱,你一个赔钱货偷钱拿出去养那个野男人啊!” 夜霁望刚走到水果店,一个女人就撞入了他的怀中,污水随着叫骂声从门帘里泼了出来。 幸亏夜霁望反应快,拉着女人的手臂避开了污水,否则两人的衣服都要被打湿个透彻。 “江娥月老子告诉你,快点把你弟的钱还回来,不然我就打死你这个贱人!” 听到江娥月这三个字,夜霁望浑身一僵,他松开江娥月的手臂,向后退了几步,与她拉开一定距离后,按住了自己颤抖的右手。 江娥月没察觉到身后的异样,她上前一步,丝毫不惧的回嘴:“那些钱本来就是我的,你凭什么自作主张全部给江安。” “你的?”江母从透明的门帘中探出身,上下打量着江娥月,仿佛眼前人不是自己的孩子是仇人,她讥诮道:“你躺在那个男人身下得到的这些脏钱?” “那你呢?”江娥月反唇相讥,“我和江安身上又流着谁的血?你数得清吗!” 哐当 江母将一个铁盆砸了过去,铁盆不偏不倚砸向夜霁望,夜霁望来不及躲闪,只能用手臂挡了一下。 铁盆掉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江娥月和江母一齐回头。 江母这才注意到了夜霁望,看到掉在地上的盆和夜霁望红了一片的小臂,她陪笑道:“不好意思啊,那个,你要买什么?我给你打折。” 夜霁望摇摇头,有些庆幸自己出门带了口罩。看到江娥月那些让他不愿去回想的记忆一齐涌上心头,夜霁望只觉无尽的冷包裹住了他,全身都在隐隐作痛,他向后退了几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江娥月觉得刚刚拉了自己一把的人有些熟悉,但她现在顾不上这些,看到夜霁望离开后就转回头,讥讽的看着江母:“你这幅模样对这几个男人做过?恶不恶心啊。” 没等江母发作,江娥月一把扯下颈间的项链:“这就是你要的两千块钱。” 她对这江母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后退两步,松开手,项链掉入下水道中。 江娥月笑得温柔,语调又轻又柔,说出口的话却狠到了极点,她说:“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 “贱人!”江母扑了过去,对着江娥月甩了一个巴掌,但还没碰到就被人握住了手腕。 吴智贵牢牢的握住江母的手,扭头急切的问:“娥月你没事吧?” 在吴智贵转头的那一瞬,江娥月眼中讥诮全收,泪珠大颗大颗滚落而下,她无措的拉着吴智贵的衣角,哽咽道:“你、你终于、来了。” “你别怕,吴智贵将外套递给江娥月,“快穿上,别着凉了。” 江娥月虽然被夜霁望拉开,但裙摆还是不可避免的被打湿了一部分。 而这一点连江娥月自己都没注意到,却被吴智贵看到了。 “谢谢,”说着江娥月又掉下几滴泪来,“你对我真好。” 江母怎么挣也挣不开吴智贵的手,见江娥月这样,她瞪眼,扬起另一只手挥去,“江娥月,你装什么装!” 吴智贵眼疾手快的抓住江母的那只手,将她向后狠狠一推,护在江娥月身前说:“阿姨,江娥月一直都很优秀,你重男轻女的未免太过了吧!” 说完,吴智贵拉着江娥月就走,没走两步就听到江母的笑声。 吴智贵刚刚那一推让她撞到了腰,她捂着后腰,面带讽刺:“江娥月,这就是你找的人吗?眼光可真差。” 江娥月拍了拍吴智贵的手示意他放开自己,向前走了两步后又被拉住。 江娥月回头,看见吴智贵担忧的神色,对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不会有事的,不是有你在么。” 江娥月靠近江母,用只有她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一字一句道:“总比你来者不拒的好,妈妈。” 第3章 第三章 小霁望将剩下的半颗草莓塞进嘴里,在今晚第五次走神的夜霁望面前晃了晃手。 “你怎么了?”小霁望往夜霁望嘴里塞了个草莓,“怎么一直魂不守舍的?” 夜霁望摇头,他咀嚼着草莓,甜味充斥口腔,咽下去却又尝到了无尽的苦 小霁望放下笔,见夜霁望兴致缺缺的样子,不免有些着急:“你出门是不是遇到什么人了,而且你是不是腿疼?我看你一直捏着大腿。” “没有,”夜霁望松手,摸了摸小霁望的头,对他笑了笑,说:“我就是今天走太久了累了。” 小霁望半信半疑的“哦”了一声后重新拿起笔,低头去看题。 “小霁望,”夜霁望看着墙上贴着的校徽,突然出声:“你陪我出去逛逛吧,我很久都没好好看过这个地方了。” “好。”小霁望头也不抬的答应了。 夜霁望看着清大的校徽喃喃道:“我真的很久没有,好好看过这个地方了。” 回应他的只有一阵小霁望落笔在纸上的“沙沙”声。 . “两个面包,一瓶矿泉水,一盒牛奶,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不用了,”夜霁望晃了晃手机,“扫码?” “我扫你就好了。” “滴”的一声,收营员将东西装进袋子中递给夜霁望,“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 小霁望从口袋中翻出牛奶,插上吸管后吸了一大口,结果被呛的直咳嗽。 “喝慢点。”夜霁望觉得好笑,拍了拍他的背。 等小霁望好不容易缓过来。伸手去拿面包时,他突然注意到了一件自己从没察觉到的事。 小霁望后退两步,确认夜霁望穿的鞋子不存在增高记忆,又有些不可思议的上前踮了踮脚,将手放在头顶比划了两下。 “夜霁望,你竟然比我高!” 夜霁望一早就注意到了,所以他只是“嗯”了一声。 “那安竹青呢?”小霁望有些激动,“他还比你高吗?” “嗯,”夜霁望顿了几秒,“差不多吧。” “yes!”这是小霁望今天最高兴的事之一,“让安竹青那个戏精天天在我面前炫耀他的身高,26岁的安戏精肯定炫耀不起来了吧。” “嗯,”夜霁望眨了眨眼,笑了一下,“他再也不会在我面前炫耀了。” 这件事很快就被小霁望抛在了脑后,因为今天还有一件更令他高兴的事。 今天是周六,小霁望本应该呆在学校参加统一的高三补课活动,但因为答应了夜霁望要陪他出去逛逛,周天的时间又太紧了,几番权衡利弊之下,小霁望做了个大胆的决定—周六装病请假。 这还是他第一次装病骗老师换取假期,不免有些紧张,但想到可以和未来的自己出去玩,又很开心。 紧张而又激动的情绪不断刺激着他的大脑,也导致小霁望昨晚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到三点都没有睡着。 小霁望低头吸了一口奶,冰凉的液体顺着食管滑进胃里让她清醒了不少。小霁望咬着吸管问:“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夜霁望也没想好,让小霁望陪他出来本就是一时兴起,他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一串丁零当啷的提示音恰好在此时响起。 小霁望掏出手机,看时间第一节课刚下课,安竹青发来的消息占满了屏幕,全是在斥责小霁望不讲义气,抛下他一个人去玩。 小霁望粗略的看完后,嗤笑一声,点击一键删除,装作无事发生。 而安竹青一拿到手机就开始痛斥小霁望请假的行为,小作文一个接着一个,直到一个女生握着练习册站到了安竹青的座位旁。 “安竹青,我有一道题不会,你可以帮我看一下吗?” 安竹青听到声音手一抖,打到一半的小作文删的一干二净。 他将手机扔回抽屉里,握着笔,没敢抬头看女生::嗯,可以,哪道题不会?我听,我讲给你听。” “你刚说什么?”小霁望把手机揣回兜里问。 夜霁望拆了个面包递给小霁望:“我说,随便走走吧。” “好。”小霁望咬了一口面包后点头。 自从上高中后小霁望要么呆在学校,要么呆在家里,很少出门,对于周边的印象还停留在三、四年前。一路上,他比夜霁望还感到新奇。 “夜霁望,”小霁望指着不远处惊讶道,“那里竟然开了一个游乐场。” “你想去吗?”夜霁望看了一眼时间,“我们吃了饭再去吧。” 小霁望本想说,不去,幼稚,丢脸。但见夜霁望难得起了点兴致,默默咽了回去,点头说:“好。” . 站在游乐场门口,小霁望不断做着心理建设,不就是和几岁的小屁孩一起玩吗,没事的,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那群小孩。 等他踏入游乐场的那一刻,小霁望才发现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他对游乐场的记忆还停留在四、五岁那年,父母牵着他的手带他到游乐场玩了一整天。 那是他最后一次,和父母一起在外玩了一整天。 六岁时,夜父夜母开始早出晚归,很多时候,都是小霁望一个人在家里度过的。 七岁生日那天,他在父母唱的生日歌的歌声中,闭眼许下“爸爸妈妈要永远陪着我。” 蜡烛被吹灭,在黑暗中小霁望听见夜母忐忑的声音响起:“霁望,我和你爸爸要出差,以后可能不常在家,等过完生日我们就搬家,搬到好一点的地方去,然后我们找个阿姨来照顾你好吗?” 那天的蛋糕,最后被扔进了垃圾桶里。 小霁望拒绝了搬家也拒绝了阿姨,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拒绝一切沟通。 那时的小霁望固执的留在这个房子里,无论怎么劝也不肯搬走。 他以为留下这个房子,留下他和夜父夜母生活在这里的所有痕迹,就可以留住一切,留住父母,留下独属于他们之间的所有幸福的回忆。 但父母仍然会走,记忆也会随着时间变得模糊不清,他什么也留不住。 这是小霁望用了十年才明白的道理。 . “吃吗?”白皙修长的手握着甜筒在小霁望面前晃了晃,“香草味的。” 小霁望回神,结果甜筒咬了一口。 冰淇凌化为冰凉的甜水,随着吞咽落入腹中,让他从回忆里扯了出来。 与小霁望想的不同,小孩少得可怜,更多的是成人。 见状小霁望放下心来,他吃着甜筒问:“我们先玩什么?” “想玩什么就玩什么,”夜霁望看着刚刚买票时附赠的地图问,“我们向东走还是向西?” 小霁望偏头一眼就看见西边的鬼屋,他不动声色的用手挡住,指了指海盗船,说:“我想玩这个,往东走。” “行,”夜霁望收了地图,朝东边抬了抬下巴,“走吧。” 夜霁望落后小霁望半步,看着小霁望的背影,想到刚刚小霁望故意遮挡的举动,无声的勾了勾唇。 看来自己的那番说词并没有骗到他。 . 等他们玩完一圈,已经下午六点了。 “诶!等会儿会放烟花耶,我们去坐摩天轮吧,摩天轮上看烟花肯定很漂亮。” “好。” “夜霁望,你听到了吗,”小霁望抬头,“等会儿要放烟花。” “我们也去做摩天轮吧。” 餐厅的灯光是明亮的白色,小霁望眉眼锋利,天生皮肤白,在灯光的照耀下更显得惊心动魄。 因为吃的是辣菜,小霁望的嘴唇微微泛红,放在旁人身上可能显得维和好笑,但对于小霁望,更像是一副素画被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所有的美在此刻淋漓尽致的展现了出来。 小霁望被人说高冷是有原因的。 他不带笑时看人,总给人一种凉薄的错觉,淡淡的,好像一切都不在他眼中。 但在夜霁望面前,小霁望的双眸会无意识的睁的大些,像是黑压压的天幕被撕开一道口子,露出点点星光,让人如痴如醉,只想更深一步去看看,那隐藏在天幕后的不为人所知的宝藏。 等夜霁望回过神时,他的手已经伸了过去。 纸巾绕在食指上,大拇指抬起小霁望的下巴,夜霁望将小霁望唇边的油渍擦掉,对怔住的小霁望说:“先吃饭,吃完了就去。” 夜霁望将纸扔进垃圾桶里,拿起筷子,一脸平静的夹了一筷子的菜,等送进嘴才发现,他夹的是生姜。 . “砰砰砰” 烟花升空在天空中绽放开来,彩色的火光映在每个人的脸上。 “快看!”小霁望从位置上站起身,靠近透明的玻璃,眼一眨也不眨的看着盛放的烟花。 夜霁望见状也跟着站起身,站到了小霁望身后。 光照在了两人身上,映出两道纠缠在一起的镜子,看上去像是在拥抱。 夜霁望不动声色的朝小霁望靠近,让影子看上去像一对紧紧相拥在一起的恋人。 小霁望突然转身,因为离得很近,他直直的撞入夜霁望的怀中。 冲击力让小霁望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夜霁望来不及思考,伸手揽住他的腰,将小霁望拉回自己的怀中。 缆车内氛围凝滞,两人皆是一怔,恰好此时缆车升到了最高处。 “砰”的一声,烟花炸开,小霁望率先回过神,没管他和夜霁望现下怪异切亲密的姿势,左手覆在右手上握成拳,闭上眼催促道:“快许愿。” 夜霁望没动,他怔怔地看着自己怀里的人。 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微抿着的唇。 夜霁望的视线一寸寸的从小霁望脸上扫过。 “砰砰砰” 烟花一个接着一个的在空中炸开。但对夜霁望来说,此刻的所有都化为虚影,只有怀中人是最清晰真实的。 他看见小霁望睁开眼,看见他笑了起来,唇下凹下去两个小窝,双眸中盛满了星河,远比烟花动人。 在此刻,夜霁望听不见烟花绽开的炸响,他只听见从自己身体深处传出的,剧烈且急促的跳动声。 他没有愿望,他的心愿此刻被他抱在了怀中。 . “你许了什么愿望?” 夜霁望摇头:“没许。” “啊,”小霁望有些惋惜,“听说在摩天轮最高处许下的愿望都会实现,你竟然没许愿,好可惜啊。” 不可惜,我的愿望很早就实现了。 夜霁望笑了笑,问:“你呢?你许了什么愿望?” 小霁望笑得狡黠:“不告诉你,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夜霁望被逗笑,他摸了摸小霁望的头,说:“那就祝17岁的夜霁望能得偿所愿。” 小霁望偏头,抿了抿唇,有点不好意思。 怎么感觉自己被当小孩子哄了。 . 等夜霁望洗漱完,看见床上放着一张纸条,上面的字笔锋锐利,稍带连笔却并不显凌乱。 是,小霁望的字。 夜霁望将纸条拿了起来,他看见上面写着: 我许的愿望是,希望26岁的夜霁望可以永远陪着我。 翻过来背面还有一行小字,略微有些草,末尾还画了个笑脸。 不能说出来,但可以写出来。^v^ 夜霁望看了那个笑脸许久,满脑子都是小霁望在他怀中眉眼弯弯的模样。 半晌,寂静的房间中响起一声轻笑。 . 周天过去后,生活回归正轨,小霁望开始了自己两点一线的生活。学校——家——学校。 夜霁望要么到处闲逛,要么在书房里看一整天的有关医学类的书籍。晚上就靠在巷口的一棵大树旁,刷着手机等小霁望回家。 回家后,夜霁望将热好的牛奶端给小霁望,看着他刷题,指导他不会的地方。 自从那晚以后,夜霁望睡之前都会将门锁上,而小霁望怎么知道他锁门的事呢。 当然是小霁望没过多久以后又悄悄地起夜,去开过夜霁望的门,结果没拧开。 为什么要骗我呢,夜霁望。小霁望有些难过的想。 他静静地看着那道门,像是透过门板看见了里面的夜霁望。 暖黄色的灯光罩在他的脸上,眉头轻轻皱起。 小霁望松开门把手,呼出一口气,自我安慰的想,夜霁望骗他是有自己的苦衷,所以他不怪夜霁望。 夜霁望,没关系的,我不怪你骗我。 . 很快就到了拍毕业照那天,小霁望看着日历上的红圈圈,眉头轻皱,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夜霁望慢条斯理的喝着牛奶,一抬头就看到小霁望对着日历苦大仇深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 他上前拍了拍小霁望的头,安慰道:“别紧张,今天你该拒绝就拒绝,别担心,一切有我。” “嗯。”小霁望点了点头,接过夜霁望手里的牛奶背上书包出了门。 小霁望出门后,夜霁望罕见的有些困倦,他两、三口喝完杯中的牛奶,躺回床上打算睡个回笼觉。 这一觉,夜霁望睡的很沉,一直到下午两点才醒过来。 夜霁望发了会呆,捞起放在身旁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14:17 夜霁望默默的在心里算了一下时间,望向窗外,明明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却莫名的压得人喘不过来气。 仿佛下一秒,就会有大雨倾盆而下,冲刷掉一切肮脏污秽。 第4章 第四章 “来,三、二、一。” “茄,子。” 拍完照,小霁望和安竹青随着人流往前走,安竹青从一结束拍照,就开始喋喋不休的向小霁望抱怨着学校的抠门。 “不是我说,好歹也是个名校,请个好点的摄影师会怎么样?这摄影师一看就不专业,临到拍照了相机还坏了,害得我脸都笑僵了!” 小霁望调侃道:“谁让你笑那么久了?” “我这不是为了毕业照上好看点吗!”安竹青揉了揉脸,“我对着镜子好不容易找到最完美的笑容,万一我一放松等他再拍的时候笑不成这样了怎么办!” 小霁望懒得理他,安竹青总有属于自己的一套歪理,要是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也不至于回回都卡在班级第十一。 但安竹青显然没说够,在这学校呆了三年,对学校的怨念积攒了一肚子,好不容易逮着一次机会可以发泄,安竹青勾住小霁望的脖子,继续抱怨道:“还有啊,晚自习下课时间我想吐槽很久了,说的好听,担心我们回家太晚了无法保证充足的睡眠,结果呢?就早放十分钟,还专门弄个演讲,是不是还要我们出个学生代表给他送个锦旗,说他人帅心善……” 小霁望正想让他撒手好好走路,就看见原本拥挤的人群突然分散到两边,中间空出一条道来,一个穿着白裙、披散着长发的女人站在中央,静静地看着小霁望。 小霁望没见过她,但他见到女人的第一眼,他有种强烈的直觉,这就是夜霁望和他说的,在拍毕业照那天向他表白的人——江娥月。 江娥月看着自己喜欢了五年的人,一步步上前,在距离小霁望不远处站定,柔声道:“夜霁望同学,你或许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 周围人都安静了下来,安竹青后知后觉自己误入了表白现场,他拍了拍小霁望的肩,松手跑进人群中看戏去了。 江娥月见小霁望没有说话,她的脸红上了几分,有些羞赧的继续说:“我知道你喜欢医学,知道你喜欢甜食,知道你很多很多得事。夜霁望,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我知道你想考清大医学系,我会和你一起考上清大医学系的。” 她顿了一下,说:“夜霁望,我给过你三封情书,但你都没回应过我。所以我现在来当面问问你,你愿意做我男朋友吗?” 在众人灼热的视线下,小霁望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他是该拒绝的,但当听到江娥月说出那番话时,脑中却不合时宜的想起一个人——26岁的夜霁望。 小霁望想起他第一次见到夜霁望时,夜霁望满脸疲惫,但仍对自己扬起笑脸。 时不时的走神、一直开着的灯、对高中的知识了如指掌,小霁望知道夜霁望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没关系,他愿意等,等26岁的夜霁望亲口告诉自己的那天。 他爱他自己,理所应当的,他爱来自未来的夜霁望。 小霁望抬起头,透过面前的人,他看见了夜霁望。 像每天晚上一样,夜霁望斜靠在树干上,百无聊赖的刷着手机,余光察觉到有人靠近,他抬起头看清来人是自己后,笑着对自己挥手说:“小霁望,我们回家。” 回,我们的家。 思绪回笼,小霁望看着面前的江娥月,缓慢的、坚定的对着她摇了摇头:“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 全场哗然,谁也没想到,清冷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学神,会有喜欢的人。 小霁望勾唇,慢慢的讲话说完:“也是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所以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同学祝你金榜题名,找到一个比我好一百倍的人。” . 回到教室,小霁望的心还一直跳个不停,直到此刻,直到面对江娥月的那刻,他才真正的明白,他对夜霁望的情感。 他以为他是心疼夜霁望,心疼未来的自己。但到现在他才明白,他不只是心疼夜霁望,更是爱他。 安竹青紧跟着小霁望回了教室,他站在小霁望的桌前,不说话,就看着他。 小霁望回过神,对上安竹青炯炯的眼神,他不自在的问道:“怎么了?” 安竹青手撑在桌面上,俯身压声问道:“真的假的?” “什么真的假的?”小霁望有些懵。 “就你刚刚和江女神说的,你有喜欢的人了。” 小霁望怔了一瞬,嘴角勾起一个浅淡的笑:“真的。” “真的!”安竹青音量骤然提高,“夜霁望,你不够意思,你有喜欢的人都不告诉我。” 说完,安竹青跨坐在前桌的凳子上,一副刨根问底模样,问出一连串的问题:“谁啊?那个班的?长什么样啊?在一起多久了?怎么在一起的?谁先表的白?” 小霁望被问的头大,挑了个问题回:“还没在一起。” 安竹青更震惊了:“夜!霁!望!你搞暗恋?!” “谁啊谁啊?”这些安竹青更加好奇了,“让我们明中的校草都自卑到暗恋了?我认识吗?” 小霁望:…… 他也是服了安竹青的脑回路了,也不知道他的脑子是怎么长得?暗恋和自卑有鬼的关系? “不是暗恋,”小霁望耐着性子回答,“你认不认识?你…” 小霁望顿了一下,:“你现在不可能认识。” 什么鬼??? 安竹青听懵了?现在不可能认识? 他还想继续问,但看到小霁望已经抽出笔开始做题,就知道小霁望不打算继续回答这个问题,只能带着满肚子的疑惑回到了座位。 刚刚留下来看戏的都听到了小霁望说的话,他们不敢去打搅小霁望,纷纷往安竹青身边跑。 安竹青头大的很,他自己什么都没弄清楚,还要被一群人追问,迷茫而又无措一句句回话: 不清楚,没见过,还没在一起,我不认识,不是暗恋…… . 小霁望走后,江娥月只觉天旋地转,周围人的目光落到她的身上,有同情的、戏谑的、可惜的…… 她慢慢蹲下身,捂住脸,泪水濡湿了掌心。 “哎哎,哭了……” “江女神哭了” “……” 一件校服从天而降,将她整个人罩住。 吴智贵从人群里挤出来,带着江娥月离开了这里。 体育器材室。 吴智贵支开了看守的老师,扶着江娥月坐下,抽了几张纸。 “娥月,”吴智贵蹲下身,捧起她的脸,小心翼翼的给她擦眼泪,心疼道,“没事的,别哭了。” 江娥月往前倾,手臂揽在吴智贵的肩上,整个上半身都扑进了他的怀中,她哽咽道:“他拒绝我了,他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救我,让我当中出丑很好玩吗?” 吴智贵看着掌心里的被眼泪打湿的纸,他艰涩的问:“娥月,你就那么喜欢他吗?” 江娥月察觉到吴智贵的情绪不高,她撑起身,捧起吴智贵的脸。 刚哭过的眼睛,眼尾泛红,眼眶里还有滴泪要落不落的。看着一副小可怜的模样,惹人心疼。 江娥月安抚他道:“我向他表白,只是因为他救过我,我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他的,所以我想着和他在一起去报答他。” “但你不一样,只有你才会全心全意的对我好,我只有你了,没有别人会像你这样对我了。你说你会永远支持我,站在我这一边,夜霁望今天这么羞辱我,你会帮我的对吧。” 吴智贵看着江娥月那副可怜的模样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我帮你,你想怎么做?” 江娥月松开手,垂下眼,掩盖了所有的情绪,轻声说:“我听说,他想当医生。” . 放学时,安竹青看着早早收拾完的小霁望,默默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回家的路上,安竹青还处于下午的事情震惊中,而小霁望明显在想其他的事,两人就这样无言一直到分别。 “哎,夜……”安竹青看着小霁望心不在焉的往前走,只能把到嘴边的疑问咽了回去,打算明早再问。 . 回到家,小霁望状似无意的提起今天被表白的事,他喝了一口牛奶,瞟了一眼坐在一旁看书的夜霁望,继续说:“你不好奇我怎么拒绝她的吗?” 夜霁望看着书,懒懒道:“对不起,我不喜欢你,你会遇到比我更好的人的。” “不是,”小霁望放下玻璃杯,慢条斯理道,“我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他看见夜霁望的翻书的动作僵住,小霁望慢慢的说完剩下的话:“夜霁望,你知道,我喜欢的是谁吗?” 夜霁望放下手中的书,右手蜷起,起身,有些慌乱的说:“我不知道,很晚了,快休息吧,我先睡了。” “夜霁望!”小霁望两三步上前拦住了往楼梯口走的夜霁望,握住他颤抖的右手,直视着夜霁望的眼睛,“你知道的,你是我,我是你,我们心意相通,你明白我喜欢的是谁。” 夜霁望闭了闭眼,喃喃道:“不,我们不一样…” “什么?”小霁望没听清。 夜霁望没再重复,他上前抱住小霁望,唇擦过他的脸庞,在小霁望的耳畔无奈道:“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小霁望回抱住夜霁望,26岁的夜霁望要比17岁的他高一点,他踮脚,学着夜霁望的模样贴在了他的耳旁,轻声道:“没关系的夜霁望,我们本就是一体的,所以我理解并接受你的所有决定。” . 很快距离高考只有半个月。 小霁望曾问过夜霁望自己被捅的时间,但夜霁望摇摇头表示自己也记不得了。 “太久了,我也只记得是在离高考前半个月,准确的日期记不清了。” . 出门前,小霁望看向坐在餐桌餐桌旁背对着自己的夜霁望。 继那晚以后,夜霁望不再来自己房间看他写题,早上起来后也只能看见早餐被摆在桌上,看不见人。 像是在刻意和自己避开,只有在晚上回家的那段路上,他跟在夜霁望的后面,盯着夜霁望的后脑勺。 气息在昏暗的小巷中交错,他们却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 小霁望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能说出那句“夜霁望,我走了。” 小霁望有些沮丧,他握上门把手正要拧开,就听见夜霁望的声音。 “夜霁望。”夜霁望喊住了小霁望,他放下书,快步走上前,小霁望愣愣的转身,被他一把抱住。 他的动作很快,力度也很大,快到让小霁望都忘记了回抱,只感觉自己被勒的死死的。 夜霁望放开小霁望,眼神专注的看着他,像是要将他的模样刻在骨子里。 “怎么…”小霁望的话还没说完,夜霁望就放开了他。 夜霁望提过一旁柜子上的书包,帮小霁望背上后,揉了揉他的头,温柔的笑了笑,柔声道:“没事,我只想让你回来的时候带束水仙花,这个屋子太冷了。走吧。” “好。”小霁望点头答应。 出门后,小霁望在门前站了一会,伸出手像夜霁望那样,摸了摸自己的头。 他讨厌别人摸自己的头,但如果是夜霁望的话,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 第5章 第五章 看着小霁望出门后,夜霁望在原地站了会,然后上楼去到了小霁望的房间。 推开门,夜霁望仔仔细细的将房间内的每一个角落看了个遍。 书架上满满当当的书本、习题、手办、乐高、积木等,墙壁上贴着的清大的校徽,喜欢的歌手海报,米白色的书桌上放着一盏台灯,书和笔散乱的放在桌上,衣柜一半敞开,大半的黑色… 真好啊,夜霁望想,这是17岁的夜霁望该有的样子,也是未来的夜霁望应该有的样子。 无论怎样,都不该是自己这个模样。 夜霁望从小霁望的衣柜里拿了一套校服,关上柜门,回到自己居住了一个多月的房间。 他拉开衣柜,将放在门口的行李箱摊开,慢慢的开始收拾。 从房间到书房,再到客厅,夜霁望一点点的抹去了自己存在过这里的痕迹。 收拾完一切,已经下午3点了,夜霁望推着行李箱,将它扔到垃圾桶中,又到花店里买了一束水仙花。 夜霁望回到屋子,将水仙花插入花瓶中,换上了校服。 看着镜中的自己,夜霁望有些恍惚。 他原比和小霁望相见时更早来到这个世界,来到这个世界后,他也试图去改变一些事情。 例如,安竹青和小霁望去书店时,安竹青被球砸中,手臂疼了一个星期, 他提前来到书店旁,劝散了在旁嬉戏玩球的小孩们,看着安竹青和17岁的自己安然的走了进去。 夜霁望以为自己改变了这一切,但在安竹青走出店门的那刻,他还是被球砸中,擦着面颊过去,留下了一道伤疤,半个多月才消下去。 夜霁望不敢相信,他又改变了一些事,但最后都以更惨痛的代价再次发生。 故事的结局无法改变,那么17岁的自己被捅这件事也会照常发生,那自己来此的意义是什么呢? 夜霁望不解、痛苦,他不敢相信老天又一次给他开了个玩笑。 直到某次夜霁望无意间替一个女人挡下了本该泼向她的水。 女人惊慌失措的想夜霁望道谢,夜霁望怔怔的看向自己身上的水,随后扯开嘴角笑了。 他知道这个女人,在他的那个世界里,这水泼在她身上后被人拍下放在了网上。 漂亮的裙子粘了水,湿答答的贴在身上,不少心怀叵测的人在网上发表了难以入目的言论。 这件事情闹的挺大,最后女人收集了证据,将那些开黄腔、造谣的,通通告上了法庭。 而现在,夜霁望替她承受了这一切,没有被恶意找角度拍下的视频,也没有那些令人作呕的言论。 那件事过后,夜霁望茅塞顿开,原来,无法改变的是故事,而承受的对象是可以改变的。 夜霁望看向手机,22点14分,他平静的为自己报了警,拉上校服拉链,走进那条走了无数次的小巷。 如果这是一场死局,那他的存在,便是代替17岁的夜霁望,以死破局。 故事的结局无法改变,但命运的承受者可以。 . 21点50分 安竹青看着极快收拾完东西的小霁望已经麻木了。 “安竹青,今天你自己回吧,我有事。” 安竹青敏锐的察觉到了小霁望的不对劲,他问:“你去哪里?不回家?” “要啊。”小霁望脚步匆匆的往外走,又被安竹青三两步追上,勒住脖子逼问:“说,你准备去干什么!” “买花,”小霁望不耐烦道,“安大人,行行好,让我走吧。” 安竹青惊了一瞬,下意识松开手,等回过神小霁望已经走了老远。 “哎!夜霁望,你等等我!” 21:57 花店 安竹青看着低头找花的小霁望,只觉惊悚。 “夜霁望,”安竹青压低声音问,“你喜欢的人,喜欢花?” 小霁望迟疑道:“应该吧。” “那你,现在买花,是要,表白?” “没有!”小霁望没好气道,“买花和表白有什么关系?安竹青,你能不能正常点!” 不正常的是你,夜!霁!望! 安竹青看见小霁望俯身抽出一支花,对花店老板娘说:“姐姐,这花要26朵,谢谢。” “啧!哪有你这样买的,”安竹青一副情场高手的模样说教道,“买花表白都要19、29、39这种带9的数字的,你这26朵的多没诚意啊。” “我买花不是要表白!”小霁望咬牙,“安竹青你能不能快点滚!回去晚了不怕你妈给你打断腿啊。” “还有,安竹青,说得这么头头是道的,你该不会谈恋爱了吧。” 安竹青被惊了一下,结巴道:“没、没有。” “真没有?”小霁望戏谑道。 “真没有!夜霁望我好心陪你你还这么想我,”安竹青不知从哪顺了张纸,假模假样的拭泪,“唉,没有心,就不会痛了吧。” 小霁望真想给面前这货一棒子,连夜送到电影学院去,让他好好发挥一下自己的戏精技能。 “安戏精,我求求你,快点滚。” 花店老板娘还在包花,安竹青收起了戏精的作派,撞了撞小霁望,好奇道:“你喜欢那人长什么样啊?比江女神还美?” “江女神?” 见小霁望疑惑,安竹青解释道:“就那天拍毕业照给你表白的那位,江娥月,江女神,啧啧啧,你知不知道,你那天有多绝情,头也不回的走了,江女神捂脸落泪,看的我心都碎了……” 小霁望接过花,一边往店外走,一边回怼:“心碎了怎么不上去安慰人家啊?巴巴的跟着我做什么?” “我倒是想啊,”安竹青去摸花,被小霁望一巴掌拍开,只好悻悻的收回手,“美人罕见,英雄遍地,我还没来得及上前就被人抢先了,不过嘛…” 安竹青趁小霁望不注意,极快的扒拉了一下花,心满意足的收回手:“这个英雄和你有过节。” “安竹青,你是不是欠的慌!”小霁望将花换了个手拿着,防止被安竹青弄坏。 “哎呀,别那么小气嘛,”安竹青撞了撞小霁望,嬉皮笑脸道,“你不想知道这个和你有过节的英雄是谁吗?” 小霁望看着花,半晌才轻声说:“吴智贵。” “你怎么知道?!”安竹青惊讶,“你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吗?” 小霁望翻了个白眼,不是很想理会戏瘾上头的安戏精,但他也想知道自己和吴智贵除了拒绝江娥月这件事还有什么过节:“听说过,不认识。” “也对,你应该听说过他,不过,”安竹青跨步挡在小霁望面前,直视着他的双眸,颇有一种审问嫌犯的姿态,“你怎么就知道是他。” “我猜的。” “夜霁望,你不对劲,”安竹青故作高深的推了推鼻梁上不存在的眼镜,“你都不敢看着我的眼睛回答,而且你怎么可能一下就猜出来了。” 小霁望有些心虚,但还是做出理直气壮的模样,威胁道:“你说不说,不说我走了。” “说,说,说,”安竹青好不容易看到小霁望好奇一回,十分欣慰自己的兄弟没学成书呆子,对外界的事物还是有好奇心的,立刻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全盘托出,“你还记不记得你放弃保送华大的物理系的这件事。” 小霁望点点头:“怎么了?” “那你知不知道吴智贵被保送华大物理系了?” 小霁望挑眉,一副“你看我知道吗”的模样。 “总之啊,就是你放弃保送资格和吴智贵获得这个资格的事情一传出,就有人说吴智贵是捡了个便宜,要不是你放弃了他可能还考不上华大物理系,所以,嗯,你懂吧。” 两人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分别的地方,小霁望敷衍的朝安竹青挥了挥手:“不懂,再见。” “你…”安竹青哽了一下,一看手机已经10点17分了,“卧槽!” 来不及和小霁望计较,安竹青撒腿就往家的方向跑,一边跑一边喊:“夜霁望,我!去!你!的!” “哼,”小霁望嗤笑一声,“自己要那么多戏,该。” . 小霁望拿着花和往常一样走到了小巷口,等他靠近才发现,那棵大树旁没有人。 因为心意相通,小霁望立刻就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早上出门前,夜霁望看向自己的眼睛里藏着的情绪,刚开始他不懂,但现在他反应过来了,是浓浓的不舍之情。 小霁望扔掉花就往巷子中跑。 巷子拐角处,月光施舍般投下薄薄一缕,借着那缕月光,小霁望看到了永生难忘的场景。 夜霁望倒在地上,脸隐在黑暗里,看不清表情,腹部插入一把刀,两三人在一旁站着,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带血的刀,戏谑的看着躺在地上的人。 一人蹲在夜霁望身边,他拎起夜霁望的右手,泛着寒光的刀贴在夜霁望的手腕处,冷的夜霁望轻轻抖动了一下,那人握着夜霁望的手收紧,狠狠一划。 他大笑着:“听说你想当医生啊,右手废了的人,还当得成医生吗。“ 小霁望扶着墙,泪涌了出来,在刀落下的那刻,钻心的疼从心脏蔓延至四肢百骸。他翻出手机,灯光照亮了每一个人,唯独看不清躺在地上的夜霁望。 泪水模糊了视线,小霁望狠狠的抹了一把泪,怒吼:“我报警了!” 蹲下的人离小霁望最近,他被灯光晃的眯了眯眼,灯光刺眼,看不清面前的人长什么样,但依稀能辨认出身上穿着校服。 小屁孩一个,他“呸”了一声,站起身,握着刀朝小霁望走去:“小屁孩,多管闲事是吧,老子……” 警笛声适时响起,那人脸色大变,招呼着人往外跑。 “站住!不许动!” “砰”手机砸落在地,小霁望跪在夜霁望身边,抖着手想去碰夜霁望的却又不敢,泪水一滴滴落下,他哽咽道:“夜霁望,你坚持一下,警察已经来了,医生也快了。” “我求求你,你别死,别留我一个人……” 夜霁望笑了一下。很轻很轻,他想抬起左手去碰小霁望,却发现自己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只能轻声问道:“…可以…抱着…我…吗?” 小霁望胡乱的点了几下头,抹掉泪水,小心翼翼的将夜霁望抱进了怀中。 看着夜霁望苍白的脸色,全身上下被血染透,小霁望忙脱下外套,用自己的衣服按在夜霁望的伤口处,但没多久衣服就被血浸湿。 小霁望无措的松开手,又看见夜霁望脸上的血,他用衣袖去擦夜霁望脸上的血,却怎么都擦不干净。没忍住眼泪又落了下来,一滴滴的砸在了夜霁望的唇处。 “别,别哭,”夜霁望断断续续地说,“你,不是一直觉得…我有事瞒着你吗…是,我是有事…瞒着你,我没做成医生,我的手筋断了…连笔都握不住,更别提握刀了,”他扯了扯嘴角,低声道,“但,幸好你没事…你可以完成…自己的梦想了…” ”别说了,”小霁望哭到几近失声,“你不是说要陪我过生日吗,夜霁望你不能说话不算数,你答应我的,不可以失言,不可以留我一个人,不可以这样……” 他崩溃道:“我求你,别留我一个人…” 他从来不期待回家,自七岁过后,自父母离家工作,一年只见一、两面后,他再也没有期待过回家。 冷冰冰的屋子,毫无人气,静的吓人,有什么好回去的。 刚开始,小霁望还会哭着给父母打电话,到后来,他可以平静的面对这间没有人烟的房子。 他不再需要人陪了,他的父母没有那么爱他,那他也不再奢求他们能陪着自己,一个人也挺好。 直到夜霁望的到来,热好的牛奶,亮着的灯,清晨出门前的嘱托,摩天轮上的拥抱…… 小霁望这才明白,不是不需要了,是习惯没人陪了。但当有人出现在自己身旁陪着自己时,他还是很喜欢这种被人陪着的感觉,并且迫切的想要抓住这种时刻,将它变成永恒。 而现在,那个陪伴了他一个半月的人,在他的怀中,一点点的变得冰冷。 小霁望紧紧的抱着夜霁望,哽咽的哀求道:“别离开我,不要再让我一个人了……” 十年前那个对着手机大哭问,“能不能带上我,别留我一个人”的小孩长大了,给自己披上了一层厚厚的铠甲,像一个无坚不摧的勇士,不留恋于任何情感。但在今日,在这个昏暗的小巷中,他丢盔弃甲,紧抱怀中人,泪珠大颗大颗滚落而下,像幼年时期的自己一样,一遍遍哽咽而又执拗问:“别留我一个人好吗,求你…” “别离开我,别再让我孤身一人了。” 夜霁望有了点力气,抬起左手抚上小霁望的脸颊,继续往上。 小霁望反应过来他想做什么,立刻低下头,让夜霁望能够顺利摸到自己的头,但下一秒,夜霁望的一句话让他全身僵住。 夜霁望似叹息又似不甘:“我才20岁啊……” “不…”小霁望的泪落的更凶了。 他想到了一切,却唯独没想到夜霁望才20岁。 在其他人都踌躇满志的往前走时,夜霁望却永远留在了那个阴冷潮湿的巷口,看着自己的梦想一点点碎在了眼前。 他为自己描述的那美好的六年,全是一场美丽的幻镜。 幻镜随着夜霁望的体温流失而破灭,显现出血淋淋的真相。 “希望17岁的夜霁望可以永远意气风发的向前走,”夜霁望扯起染血的嘴角,身上又有了属于少年的朝气,笑容与和小霁望初见时别无二致,只是这次不带疲惫,满怀柔情。 他的手向下滑,拭去小霁望眼角的泪,轻声道:“所有的苦难,都交由20岁的夜霁望来承受吧。” 从此以后,你的前路繁华胜锦,永远开满鲜花,围满赞美。 一切的肮脏污浊,都随着20岁的夜霁望的消散而隐于世。 第6章 第六章 这是一场令警方百思不得其解的案件。 他们提取了凶器上的血,用其检验出来的DNA,与在现场发现的少年的DNA一模一样。 但令人疑惑的是,少年身上没有一点伤口,只有眼角有一滴血。 这是一场没有伤亡的案件。 只有小霁望知道,是有的,死的是20岁的自己,是他的爱人。 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个少年捂着胸口,跪在冰冷潮湿的巷口崩溃大哭,是在哭什么。 小霁望沉默的擦干净脸后,给他盖毯子的女警惊讶道:“你的眼角有一颗红痣,身份证照片上怎么没有?” 小霁望接过镜子,怔怔的看着镜中自己的眼角处的那颗红痣。 原本那里是没有痣的。 夜霁望留在他眼角的那滴血融进了他的血肉中,成了一颗红痣。 他扯了扯唇,低声道:“前不久长出来的。” . 行凶的人看见小霁望,就跟见鬼了一眼,脸色骤变,胆小的甚至跌坐在地上,连连后退,喃喃道:“怎么可能,你怎么会…” 原本咬死不开口的那些人,一个个迫不及待的交代了所有,说遇到鬼了,小霁望是来索命的,哭着求警方庇护。 主要审理案件的警方怪异的看了小霁望一眼,他没将审讯时听到的那些疯言疯语告诉他,只是将所有人的口供递给小霁望。 小霁望沉默的看完了口供,每一个人说出的主谋都是同一个人—吴智贵 小霁望合上文件夹,闭了闭眼,轻轻的、坚定的说:“我,绝不谅解。” . 做完笔录,已经天光大亮,小霁望向班主任请了假,婉拒了警方送他回家的提议,打了个车回到了家中。 推开门的那刻,小霁望就觉得不对劲。 太干净了,干净到就像没有人来过一样,了无痕迹。 客厅空荡荡的,只有茶桌上摆放着一束插在花瓶里的水仙花,开的灿烂,旁边放着一本摊开的书。 小霁望跑到夜霁望居住的地方,这里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丝毫不见有人在这里生活了一个多月的影子。他又跑到书房,架子上的书摆放的整整齐齐,一切都被摆放在原处,不见被翻动过的样子。 20岁的夜霁望走了,一并抹去了他在此处生活过的痕迹,只留下一束开的正好的水仙花,和摊开的书。 小霁望回到了客厅,他走上去去碰了碰花朵,突然看见书里夹着一张纸条。 他俯身将纸条拿了起来,上面写了三个英语单词。 “I Love You” 小霁望看着纸条愣了许久,纸条从指尖滑下飘落到地上,他慢慢的、僵硬的,蹲下身去捡纸条。 手指还没碰到纸条,一滴泪先砸到了纸条旁。 小霁望收回手,捂住脸。 不多时,客厅响起一阵压抑的呜咽声。 . 安竹青知道事情后特意请了晚自习的假,去到小霁望家中看望他。 他轻扣门两下,等了一会后,正打算敲第二次时,门开了。 安竹青看见小霁望满脸疲惫,眼角泛着红,担心的问:“没事吧,夜霁望,伤到那里没有?” 小霁望摇了摇头,有气无力道:“我没事,别担心。” 安竹青又和他聊了会,见小霁望除了疲惫一切都还行,就打算告别好让小霁望能好好休息一下。 出门前,他看见了昨天晚上陪小霁望去买的花,插在花瓶中开的灿烂,他问出了买花时就想问的问题:“这是什么花啊?” 安竹青看见一直提不起精神,像丢了魂一样的的小霁望突然回了点神,他看着花轻轻的笑了一下。 “水仙花。” . 安竹青走后,小霁望又钻回了被窝里,现在只有睡着了,见到想见的人,才能让他安心。 这一觉,小霁望睡的并不安稳。 他梦到了17岁的夜霁望,另一个世界的自己。他以旁观者的身份,看完了夜霁望的17岁到20岁。 那晚所有的事情都实实在在的发生在了他的身上。 再也用不了的右手,夜母的哭喊,夜父的叹息,没再关过的灯,自怨自艾的三年。 最后在20岁那年,夜霁望吞下了一整瓶的安眠药,结束他人生中最黑暗的三年。 小霁望哭着醒来,被人抱住。 女人的哭声在他耳边响起,男人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小霁望愣了许久,才认出了他们——他的父母。 . 主谋吴智贵被抓获,夜父夜母陪着小霁望去了警局。 小霁望婉拒了夜母提出的和他一起看吴智贵的提议,一个人走进了审讯室。 吴智贵原本双目无神的看着某处发呆,看见进来的是小霁望后,立刻做出一副凶狠的模样。 “夜霁望,”吴智贵愤恨道,“你凭什么拒绝娥月,你该死!” 小霁望平静的看着他,听着吴智贵对他的诅咒,轻笑出声:“吴智贵,智慧、富贵,应该是一个父母对孩子最好的期望了吧。” 吴智贵诅咒小霁望去死的话戛然而止,他不明白小霁望的意思,便恶狠狠的盯着他,正准备继续说时,小霁望开口了: “你都能恶狠狠的盯着我,诅咒我去死,为什么,不敢再看一眼你父母的脸。” “咔哒”审讯室门被打开,吴母的哭喊声从外面传了进来,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审讯室内,显得格外清晰。 “我求求你们,智贵才18岁,他还有未来啊,他不能坐牢,多少钱我们都给,我求求你们签了谅解书吧,我给你们磕头了,我求你们了……” 小霁望看着吴智贵苍白的脸,梦中吴智贵叫嚣的那句“哈哈,夜霁望,前程尽毁的滋味怎么样啊,哈哈哈哈……”再一次在耳边响起。 小霁望居高临下的看着带着手铐的男人,一字一句平静又残忍道:“吴智贵,这一次,前程尽毁的,只有你。” “咔哒”审讯室的门被关上,一切归于寂静,只有吴智贵还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半晌,“啪嗒”一声,一滴泪,砸在了银白色的手铐上。 吴智贵供出了共谋江娥月。 吴智贵被判有期徒刑九年。 江娥月被判有期徒刑六年。 江娥月被捕那天,她喊叫着要见小霁望。 小霁望看着玻璃板后状若疯癫的江娥月,问出了困扰了他很久的问题:“为什么想杀我。” “为什么,哈哈哈…”江娥月卸下了小白花的伪装,尖声道,“夜霁望,一切都是因为你!如果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救我?是你!是你不洁身自好,一切都是你的错!” 在江娥月怨毒的控诉中,小霁望拼凑出了事实。 江娥月和小霁望不只是高中同学,还是初中同学,而初中的江娥月还不像如今会扮演小白花的模样,她张扬到了极点,也很快被人盯上。 被人捂住嘴拖入巷子中时,江娥月以为自己的这一辈子都完蛋了。 下一秒,骑在自己身上被人一脚踹翻,江娥月躺在地上怔怔的看着小霁望,看着这个从天而降的英雄。 但这个英雄,显然没有多呆的意思,他拉起江娥月,将校服外套递给她,干脆利落的报了警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喂!”江娥月喊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霁望头也没回,只是挥了挥手说:“做好事,不留名。” 小霁望看着面前还在不断控诉自己的女人,只觉好笑。 救人和喜欢有毛关系啊? 怎么和安竹青那个戏精一个脑回路。 他敲了敲桌子,江娥月停下来控诉,怨恨的看着小霁望。 小霁望虽然无语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江娥月,我见义勇为的事情多了去了,照你这么说,救人就是喜欢她,那我岂不是一个花心且滥情,一天爱一个,男女皆可的浪荡子?” “江娥月,正常点行吗?无论那天被人欺负的是男是女,我都会去救,我从来不会因为喜不喜欢,才去救人。” 江娥月怔愣了一瞬,随后扯开嘴角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泪水滑过脸庞,她喃喃道:“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小霁望不再看她,起身离开了审讯室。 小霁望快要走出警局时被叫住。 “夜霁望。” 小霁望回头,看见是一个警察:“警官有什么事吗?” “吴智贵想见你。” . “咔嗒” 一直低着头的吴智贵在听到开门声后抬起头,看着小霁望坐下后,说:“你那天对我说了那番话后,我做了一场梦。” “我梦见你奄奄一息的躺在小巷中,浑身都被血染透了,没过多久我就被抓了,咬死说是我看不惯你,一切都是我一个人策划的。” 那场梦就像真实发生过一样,那些恨、痛苦、悔恨,是那么的真实,让吴智贵像一个溺水的人,大口呼吸,灌进的却是无尽的苦。 他为了保护江娥月,咬死不开口。 最终他锒铛入狱,江娥月摆脱家庭,考上了清大。 十二年的光阴不会在眨眼间过去,在枯燥且乏味的生活中,他开始变得麻木,度日如年。 被释放的那天,阳光是那么的刺眼,他举起手挡在了眼睛前,有些恍惚。 狱警拍了拍他的肩,让他出去后好好做人。 “哐当” 监狱的大门在他身后关上,吴智贵回头看了看自己呆了十二年的地方,又转过头看着与十二年前相比变化颇多的街道,一时不知何去何从。 他是被时间遗弃的罪人。 . 吴智贵凭着记忆找到了家门,门开后,却是一张陌生的脸。 “之前住在这里的一对夫妻去那里了?”他问。 “死了。” “什么!”吴智贵不可置信,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抖,“什么时候的事情?” “好几年前了,”那人觉得奇怪,但还是如实相告,“我也记不清了,好像是他们儿子外出打工后没多久,女的就大病了一场,没两年就去了,男的也在女的去世后没几年也跟着去了。” “这房子就是男人卖给我的,价格很低,只是让我帮忙将一个东西转交给他们儿子,说的是他们儿子再有六七年就回家了,让我帮忙交给他,哦,对了,你是?” “我是他们的儿子,”吴智贵的手带着不易察觉的抖,“我来取他们留给我的…东西。” 是一个铁盒,里面装着一个存折、几封信、一个平安符。 他拆来信,信纸上的字歪歪扭扭的,但并不难认出是母亲的字,但不知怎么,原本小巧秀丽的字变得歪扭。 前几封信都是在问他在狱中过的怎么样,落款日期是他刚入狱那三年。 但,为什么没有寄给他呢? 吴智贵没有深究,他动作凌厉的拆开了倒数第二封信。 这封信的落款日期是四年前的1月1日,写字的力度比前几封跟重,字也更加扭曲。信纸上也只有短短一行。 智贵,妈妈从未怪过你,你一直是我的骄傲。 吴智贵突然不敢再看下去,他的手抖的厉害,哆嗦着拆开了最后一封信。 是父亲的字,只有短短几行,落款是五年前。 阿贵,出来了就好好活着,拿着我和你妈给你留的钱,去开店、学手艺干什么都行。 我还记得当初你妈生你的时候,你死活不肯出来。好不容易出来了,又因为是早产儿住进了保温箱里。 那时我隔着一层玻璃看你,想你以后平安快乐就行了,不用出人头地也不用大富大贵。 但你很争气,次次名列前茅,还拿到了保送。只是最后走错了路,摔了个跟头。 但没关系,人哪有不走错路的呢,智贵啊,我和你妈从没怪过你,只要你自己不后悔就行。 所以,阿贵,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我和你妈只希望你以后能够平安健康快乐就行了。 吴智贵打开存折,看到里面有三十万。 那天,所有经过楼道的人,都看到一个寸头男人坐在楼梯间,握着一个铁盒,哭得泣不成声。 . 吴智贵没有照他父母说的那样好好活下去。 他将所有的钱捐给希望小学后就自杀了。 他是罪人,是最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 他该下地狱的,而他的父母该上天堂的。 意外的是,在他身躯死亡的那刻,灵魂离体了。 他回到了八年前,看到了他的母亲在父亲的搀扶下跪在了佛像前。 “砰砰砰” 吴智贵看到母亲磕了三个头后直起身,额头一片红,双手合十,嘴唇微动。 他明明听不到的,但那些话却清晰无比的传入了他的耳中。 “佛祖在上,我儿吴智贵一切的惩罚都请全降临我身吧,我甘愿以命相抵,只希望可以放过我儿,让他未来平安健康。” “不,妈妈。”泪水涌出眼眶,密密麻麻的痛从心脏蔓延开来,吴智贵跪在吴母面前,伸手想去触碰她,却径直穿过。 他忘了自己已经死了,也忘了这是八年前的景象。 吴智贵呆呆的看着吴母被吴父扶起,住寺方丈递给她一个平安符,吴母接过后紧紧的攥在手里,两人不住的向方丈道谢。 直到吴父吴母走出了他的视线范围内后,吴智贵才如回魂般蓦然站起,又对着佛像跪下,一下下的开始磕头。 他没有身躯,感受不到疼,但泪水仍流个不停。 吴智贵一下又一下重重的磕着,嘴里不停念着:“我有罪,我下地狱,我认罪,我认罚…” 直到最后,他重重磕下,却再没直起身,泪珠大颗大颗滚落而下。 真奇怪,他明明只是一个灵魂,是一个虚体了,却依然能感受到钻心刻骨的痛。 对不起。 . 他又见到了江娥月。 他看见江娥月笑,看见她安慰自己,看见她点燃了窗帘。 火舌吞没了她,她仍然笑着。 这件事,以意外失火结案。 除了江娥月,江母和江安都在火海中葬身。 有人拍下了她被救出时的场景,意外的走红于网络。 江娥月很聪明,她抓住了时机,开始露脸于网络,吸引了一大批粉丝。 很长一段时间内,她的名气甚至大过了许多明星。 一切的转折都在大四那年,她的手臂断了。 这件事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捧她的公司紧急商讨,最后决定让江娥月走卖惨励志路线时,江娥月疯了。 她开始睡不着觉,不敢再看镜子,房间内全天都亮着灯。 吴智贵听到江娥月尖叫到:“不是我!不是我害得你!你要报仇不该了找我!去找,去找,去找吴智贵!” “对,”江娥月喃喃道,“是吴智贵害得你,不关我的事,我什么也没做。“ 她被折磨的快疯了。 江娥月一遍遍的给自己洗脑:“不是我,一切都不关我的事,我没错。” 终于有一天,江娥月受不了,她拿起刀挥舞,咬牙切齿的嘶吼道:“夜霁望是我设计的你又怎样?那是你活该!谁让你拒绝我的。” 她高高地举起刀,用力刺下:“你既然不愿意和我在一起,那就去死!” 大片血蔓延开来,痛觉由她刀落下的地方传入大脑中,逼出几滴泪来,江娥月后知后觉的低头,失声尖叫。 那把由她亲手插入夜霁望心脏处的刀,此刻深深地扎在她的左膝盖中。 没多久,江娥月被送到了精神病院,在里面郁郁而终。 吴智贵看到这里,只觉好笑。 原来这就是他一直爱着的人。 他爱到愿意做12年牢都不供出的人,却是这幅,他从未知晓的模样。 . 吴智贵讲完一切后抹了一把脸,他不敢直视小霁望的眼睛,低着头满怀歉意道:“对不起夜霁望,我愿意用我的一生去偿还,真的,很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 闻言,吴智贵抬起头,他看见小霁望眼角泛红,扯起唇笑得苦涩。 小霁望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说:“你对不起的人已经死了。” . 被带出审讯室的那刻,吴智贵还有些恍惚,他看见迎面走来的江娥月,面容憔悴,双眼通红,显然是刚哭过一场。 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他低头问:“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江娥月没有回答,沉默的向前走。 吴智贵停下脚步,加重语气,一字一句的问:“江娥月,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过我。” 江娥月停下了脚步,沉默了许久后才转头说:“没有。” 说完立刻转头,毫不迟疑的继续向前走。 吴智贵愣了一下,扯起唇笑:“这样啊。” 即使早就知道了答案,但心口还是泛起了一阵针扎般的痛。 阳光从窗户中射了进来,吴智贵偏头看出,刺得他睁不开眼,一阵恍惚。 他好像又看见从高墙上跳下来的少女,少女蹲下身帮他捡起散落一地的书本。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吴智贵问:“你是谁?” 他听见少女脆生生的声音响起:“我的名字里带月,你就叫我月亮吧。” 他看见自己撑着一把伞找到被赶出家门的少女。 大雨倾盆而下,少女在他怀中放声大哭,抽噎道:“就因为我是女的就要这么对我吗?我恨他们!” 雨声渐停,他移开伞,指着天上的月亮对怀中的少女说:“江娥月,你一定会和这轮明月一样,永远高悬于空,旁人都可望而不可及。” “而我,”他移开手,指着月亮旁边,“我要做星星,永远陪着你。” 手铐碰撞在一起发出的脆响换回了他的思绪,吴智贵垂眸,扯开唇笑了起来。 原来。 他赔上一生去追逐的月亮,从没有一刻照耀到他身上。 第7章 我们 一个月后,小霁望收到了清大医学系的录取通知书。 安竹青收到了华大计算机系的录取通知书。 安竹青拿着录取通知书来找小霁望时,小霁望笑着打趣道:“我还以为你这个戏精要报电影学院呢。” 安竹青没像往常一样回怼小霁望,只是怔怔的看着他,说:“夜霁望,你终于笑了。” 小霁望愣住了,他低下头,轻声道:“我只是……” 只是什么呢,他一时竟找不到说辞。 安竹青拍了拍他的肩膀,第一次没有嬉皮笑脸:“我知道的,夜霁望你已经很勇敢了,要是换我,很可能还会大病一场,夜霁望,没事就好了,那些让你难过的、害怕的就让他随着风消散吧。” 安竹青晃了晃两份录取通知书,笑着说:“从今往后的每一天,都是我们美好的未来。” . 两个月后,小霁望拒绝了夜母送他去学校的提议,让他们放心工作,说自己和安竹青一切都准备好了,不会出差错的。 夜母几番犹豫,最终在挂断电话前,没忍住呜咽出声,她问:“霁望,你是不是在怪我们。” 小霁望愣了一下,随后笑着安慰道:“没有,我从没有怪过你们。” 他不怪他们,20岁的夜霁望也不怪他们了。 . 坐上飞机后,小霁望要了一条毯子,盖上后沉沉睡去。 睡得迷糊时,他感觉有人推了推他,在他耳旁低声说:“醒醒,华清市到了。” 小霁望不舒服的动了动,眼睛还没睁开,带着刚睡醒的困倦,含糊道:“夜霁望,我要喝水。” “啥玩意?”安竹青一脸懵,“睡傻了吧你,哪有人喊着自己的名字要水喝的?” 小霁望闻言睁开眼,扭头看到安竹青后差点脱口而出一句,怎么是你? 不是安竹青,有会是谁陪着自己呢。 本该陪着他的人,不久前,在他的怀中一点点消散。 小霁望垂眸,看着毯子上的花纹,视线一点点变得模糊。 说什么在摩天轮最高处许下的愿望都会实现。 这种骗小孩子的话。 果然,都是假的。 20岁的夜霁望,不会永远陪着自己。 . 清大校门口。 安竹青看着小霁望欲言又止。 他认识小霁望六年了,从没见过他哭。 但刚刚在飞机上,他看见小霁望被叫醒后毫无征兆的落下泪来。 不是?我就叫醒你至于哭成这样吗? 关键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问怎么了,小霁望就抹了一把泪,哽咽道:“我没事。” 你自己看看你的样子,再听听你说话的声音。 这叫没事吗?! 这可太有事了! 小霁望还是有些没精神,一双眼睛通红,对着安竹青有气无力的挥手:“我走了。” “等等,”安竹青终是没忍住,“夜霁望,你刚刚为什么会喊自己的名字?” “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小霁望全身一僵,他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就听安竹青继续说:“你当时说你喜欢的人我现在不认识。” 一个荒谬的念头在脑海中形成,安竹青盯着小霁望加重语气,一字一句道,“你喜欢的人,是未来的你,对吗?” 是他疯了,不是他想的这样,快否认!安竹青在心里不断祈祷。 他难以相信这个事情。 喜欢上未来的自己,这和精神分裂出两个人格,并且相恋了的炸裂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小霁望只是沉默着,看着安竹青缓缓道:“如果我说是,你信吗?” 原本两点就到校门口的小霁望,最后三点才报道成功。 原因是他说完这句话后,安竹青就半拉半扯的将人拽去了不远处的咖啡厅。 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里,安竹青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奇幻的梦。 如果面前的人不是自己六年的兄弟,不是有胆子拒绝顶尖学府之一的保送名额,转头高考考出了700 的成绩,上了另一所顶尖学府的学神,他会立刻掏出手机拨打120。 “很不可思议是吗?”小霁望轻轻的笑了起来,“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安竹青,我之前听人说没有人会不爱自己,可我觉得那不是爱,是怜悯。就像当初我知道他所受过的那些苦后,我心疼他,但从没爱过他,因为他对我而言,就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小霁望轻轻搅动咖啡,白色的拉花和褐色的咖啡相融在一起:“我以为我是心疼他,但更多的是知道自己未来的遭遇后,对自己未来的担忧。”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呢? 或许是摩天轮上的那个拥抱,他在夜霁望的瞳孔中只看到了自己一个人,或许更早一点,是那个昏暗的夜晚,夜霁望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他看见那个与自己别无二致的脸慢慢靠近,伸手取下他肩上的书包,揉了一把他的头后说:“走,我们回家。” 他等了十年,终于等到有人再次对他说出这句话。 . 小霁望呼出一口气:“我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转变的,但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喜欢上甚至离不开他了。” 小霁望说的坦荡,倒上安竹青有些不好意思。 他并不是不能接受小霁望爱上未来的自己。 他只是觉得这件事魔幻的有些吓人。 安竹青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迅速接受了这件事,并有些不爽。 这么大的事竟然不告诉他,他安竹青的承受能力在小霁望眼里就这么差吗?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藏着掖着的,不把我当兄弟是不是?” 小霁望喝了一口咖啡,疑惑道:“我很早就告诉过你啊。” “什么时候,”安竹青确信自己的记忆不会出错,“我敢一万个肯定你绝对没告诉我!” “行动上啊,”小霁望理直气壮的说,“我每天那么早回家,不是因为有人等我,还能是因为什么?回去早看能不能撞到鬼吗?” 安竹青:…… 你他妈,可真会告诉。 “那后来呢?”安竹青问,“你为什么又那么晚?被我三催四请才肯走。” 说着,安竹青隐约猜出了真相,他声音低了下去:“是因为,那件事吗?” 小霁望低头看着咖啡杯,视线又有些模糊,他眨眨眼,视线重新变得清明:“是他替我挡下了这场本该由我承受的浩劫。”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由眼角下的红痣,轻声道:“这颗痣,是他存在过这个世上的,唯一证明。” . 分别前,安竹青突然想起了什么,他问:“那你当初买的那什么…水仙花是买给他的吗?” “是。” “那,你买26朵是因为他26岁吗?” “不是,”小霁望摇摇头,“他20岁。” “那你为什么要买26朵?”安竹青疑惑,“29不是更好吗?” “因为,”小霁望顿了一下,他抬起头看着天空,万里无云,太阳挂在正空中,是不可多得的好天气。 安竹青看见小霁望笑了起来,他听见小霁望一字一句,颇为郑重的说: “我们都很想见见,在没经历那些痛苦的情况下,26岁的夜霁望,会活成什么样子?” . 在寝室铺好床后,小霁望婉拒了室友一起吃饭的邀请。一个人,一步一步的走完了整个清大。 最后,小霁望站在操场上,感受着晚风吹拂过脸颊,他勾唇笑了起来。 夜霁望,你看到了吗?我们的梦想在一点点的实现。 小霁望明白自己长得还不错,只是他没想到,一张穿着军训服站在太阳底下站军姿的照片,被人上传到校园墙后,上千人在底下问他的联系方式。 当室友拿着这件事打趣时,小霁望也跟着笑。 笑完后,室友好奇的问:“夜霁望,你谈过恋爱吗?” 小霁望摇头:“没有。” “那,”室友互换眼神,挤眉弄眼道,“有心仪的对象了吗?” 这次小霁望没有立刻回话,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怎么了?”身侧的室友撞了撞他,“怎么说着话还掉线了呢。” 三人对视一眼:“夜霁望,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小霁望回神,垂眸道:“没有。” “真没有?” “没有,”小霁望抬眼,笑着摇头,“我目前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三人又对视了一眼,清心寡欲的高冷冰山啊。 夜霁望这句话要是传出去,不知道多少姑娘要心碎了。 . 安竹青原本想着军训后再好好聊一聊关于20岁的夜霁望这件事。 但奈何他想找的人是一个医学生。 是一个1个月有30天,27天59小时59秒都联系不上的医学生。 自从军训完后,这位医学生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在n 1条“你是被人犯子拐走了吗”的表情包的攻击下,对面那头的人使终毫无动静。 安竹青:哥们,你是死掉了吗?需要我帮你报警吗? 安竹青:我报警了! 安竹青:我真的报警了!!! 安竹青又等了十几分钟,在他都想好该怎么告诉警察自己有一个兄弟,在华清市的清大医学院里失踪了这件事时,对话框发生了变化。 但也仅在一瞬间,小霁望仅仅发了一个“忙”字后,任凭安竹青发了n 1个“?”也毫无动静。 冷漠的像个人机。 安竹青发累了,划拉了一下屏幕,看看一片绿中唯一的一点儿白,忍不住得了句粗口:“夜霁望,你大爷的!” . 而此刻,小霁望正泡在图书馆里。 都说学医的人一天24小时23个小时都在忙。 这句话,小霁望深有体会。 才刚开学,他就在图书馆的自习室里呆到了晚上11点。 随着最后一个字敲下,小霁望揉了揉酸痛的脖子,点击了提交。 圆圈转动了两下,一行小字显现。 “大一实验A班夜霁望,提交成功。” 时间像是按下了暂停键,他动作凝滞,视线落在了那行小字上,眼一眨也不眨,直到字消失,都没移开视线。 都说人一旦忙起来,那些让自己难过的、愤怒的,都会被抛诸脑后。等再想起来时,也能平静的面对。 但小霁望恰恰相反。 他越忙就越容易想起夜霁望,越想就越难受。 很长一段时间内,小霁望甚至不敢去看一切透明的东西。 镜子、玻璃等一切东西他都不敢看,只有在洗漱时才会抬起头,匆匆一瞥后,低头快步离开。 小霁望不是不想看,而是因为用指腹掩住右眼下的红痣,看见的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一张脸。 是自己,爱人的脸。 他无时无刻都能听到、看到,夜霁望这三个字。 老师、同学、舍友叫他,提交作业上的名字。 小霁望知道那是他,却又并不完全是他。 另一个也叫夜霁望的人被他紧紧抱在怀里,哽咽着一遍遍恳求不要离开自己,却只能徒劳的看着他一点点的在自己怀中消散。 . 小霁望让自己更忙了起来。 想起夜霁望对他来说是一件痛苦的事,但他更不能忍受没有夜霁望的日子。 哪怕只存在记忆中,哪怕想起一次就难受一次。 他也不想忘记夜霁望。 . 小霁望加入了实验,成了为数不多的大一生之一。 他开始泡在实验中,经常整宿不眠,全身心投入实验中。 大二那年,小霁望在外租了个房子,搬离了宿舍。 和室友道别后,小霁望低头推着行李箱离开了宿舍。 低头的那一瞬,他错过了室友欲言又止的眼神。 看着小霁望远去的背影,室友三人对视了一眼。 他们和小霁望同寝的这一年里,天天看到小霁望早出晚归,形单影只,聊天时也常走神。 他们感觉到小霁望有不可告人的心事,他把这些心事连同情绪一起压在心底深处。 也因此小霁望给人的印象是高冷的、淡漠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气。 但他们感觉小霁望更像一个气球,压抑自己情绪的同时,气球不断涨大。 只等某一刻,气球达到临界点后,“砰”的一声炸开。 到时,究竟是冷傲的天才,还是癫狂的疯子,谁也说不清。 . 大二那年的暑假,小霁望申请了留校。 实验进行到了最关键的地方,他几乎是整宿不眠,时刻守在仪器旁。 度过了危险期后,小霁望罕见的没有继续守在实验室,而是回家睡了一觉。 醒来是凌晨两点,他拿起手机,消息罕见的占满了屏幕。 点开来看,第一位就是安竹青,连发了十几条。 安竹青:生日快乐。 安竹青:又老了一岁哈哈。 安竹青:我给你订了蛋糕。 安竹青:不用太感动。 安竹青:傲娇jpg 安竹青:哦,对,是上午十点的,你别在哪儿傻等。 安竹青:怎么不回我消息,难道睡了? 安竹青:出息了,第一次看你上大学后怎么早睡。 安竹青:jpg x9 小霁望将屏幕下拉,看见日期是7月13日。 他揉了揉太阳穴,这几天守在仪器旁,日夜颠倒,都忘记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也得亏自己太累了,睡的沉,不然就安竹青这一串的消息,不被吵醒就怪了。 剩下的消息无一例外都是生日祝福。 小霁望一一回了谢谢,除了安竹青。 随后调了一个九点半的闹钟,重新躺了回去。 本以为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没想到他闭上眼后没多久就再次沉睡了过去。 再睁眼,小霁望揉了揉眼睛,伸出手去捞手机。点了两下手机,屏幕依旧是黑的,没有任何反应。 没电了? 小霁望从床上爬起,随便套了一件外套,从柜子里翻出充电线,给手机插上。 表被他扔在了进门的柜子上。 小霁望拿起来一看,指针指向下午两点,他竟然睡了这么久。 小霁望抓了抓头发,突然想起安竹清给他订了个蛋糕。 他打开门,看见一个包裹严实的盒子被放在地下。现在正值炎夏,即使有保温袋和冰袋护着,奶油还是不可避免的化了一些。 小霁望将蛋糕放进冰箱里,打算先吃个饭再来处理蛋糕。 . 晚八点。 小霁望敲下最后一个字,提交完报告后,后知后觉的有点儿饿。 他想起冰箱里的蛋糕,洗了一把脸后,将蛋糕从冰箱里拿了出来。 蛋糕上有一层由黑色奶油构成的字,但因为在屋外放了许久而变得模糊。依稀可以辨认出是生日快乐这四个字。 小霁望笑了一下,一看就是安竹青的手笔,土里土气的。 他拆开盒子,原本想直接拿刀切一块吃,却在看到蜡烛后犹豫了一下。 最后,蛋糕上被插上两个红色的数字蜡烛。 小霁望不抽烟,为了点蜡烛,他还专门下了一趟楼。 天色彻底暗淡了下去,小霁望关掉屋内所有的灯,两处火苗淡淡的矗立着。 他没闭眼也没许愿,只是看着那两处跳动的火苗,喃喃道:“夜霁望,生日快乐。” 四周空旷且寂静,没有任何回应,又轻又缓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夜霁望,这是你23岁的生日,也是我20岁的生日。” “夜霁望,你……” 蜡烛熄灭,小霁望的话戛然而止。 小霁望感受到有人抱住了他,那人的怀抱是冷的,冷的让他全身发抖颤栗了起来,心底却又升起了无尽的热。 他仓皇回头,身后空无一人。 四周的门窗紧闭,按理来说是不有风吹来的,只能是有人吹灭了蜡烛。 想到这儿,小霁望极快的起身,慌乱间带倒了椅子,椅子砸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小霁望没去管椅子,他现在也顾不上这些。小霁望伸出手去抓,抓了个空,踉跄的往前走了几步,伸出双手去扑,依旧什么也没碰到。 小霁望站在客厅正中央,全身都在抖,抖的几乎站不住。用尽全身的力气,用动得不成样的声音喊:“夜霁望?” “夜、霁、望。” 小霁望在原地站了许久,最后他走回了餐桌旁将椅子扶了起来。 坐下后,小霁望感觉到有一阵风抚过他的脸庞,小霁望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他将脸埋入掌心中,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感席卷了他的全身。 夜霁望,我好想你。 真的,很想很想。 . 大四那年,小霁望加入了一个很机密的实验,比他以前做的那些重要上万倍。实验一旦成功,小霁望他们将在业内扬名。 也因此小霁望原本就忙的日子变得更加忙碌。 用安竹青的话来说,就是一个常年处于失踪状态的人。 “夜霁望你这次可不能鸽我了,这可是我的订婚宴!”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还有事,先挂了。” “哎!夜霁……” 小霁望将手机放入衣兜中,步履匆匆的往前走。 因为走的急,小霁望连白大褂都没来得及脱,就从实验室出来往导师的办公室赶去。 虽然是医学系,但极少有人穿着白大褂行走在校园中,小霁望这一身的打扮,引的行人纷纷侧目看向他。 “好帅啊!” “夜学长真的穿什么都好看,这白大褂都被他穿出了一种特殊的感觉,帅我一脸!” “夜学长是禁欲系的代言人吧,好帅啊!!!” 这些言论小霁望听得多了,早已免疫,神情一丝未变,继续向前走。 在经过玻璃门前时,阳光照在玻璃上,反射出的光,刺的小霁望眯了眯眼,下一刻,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停下脚步,缓缓的看向玻璃。 他看见玻璃中的自己笑了起来,与那年小巷中初见时的笑容别无二致。 只是这次,没有疲惫,没有不舍,也没有难过,只有柔情与爱意。 小霁望怔怔的看着这一幕,半晌才低声道:“20岁的夜霁望你看,我一直向你说的那样,意气风发、熠熠生辉的往前走。” 玻璃中出现两道身影,一人唇瓣微抿,眸中闪动着细碎的光,一人满脸笑意,眼眸中满含爱意。 小霁望看见镜中人俯下身抱住他,唇贴上他眼角的红痣,他的泪珠滚落,落入那人唇中。 从此我看向的每面镜子,望向的每块玻璃,都能从中看到你的身影。 我们,从未分离。 第8章 番外1[番外] 对于夜霁望来说,这无疑是最绝望的一天。 血盖在眼睛上,从此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黑白两色。 医生遗憾的告诉夜母,因为送来的时间太晚,勉强止住血保住一条命,至于右手的手筋,他们很尽力的接上了,但再也用不了了。 夜母低低的哭声从病房外传来,他们说这些的时候音量并没有刻意压低,夜霁望听了个清楚,他沉默的看着自己的右手,食指上的薄茧是他努力的证明,而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想泡沫一样碎在了他的面前。 夜母擦干眼泪推门进入病房,看见夜霁望失神的看着自己的右手,明白刚刚在门外与医生的对话都被他听见了,才平复下来的心情,此刻眼眶又有些湿润。 她强压下眼底的泪,安慰夜霁望:“活着就好,霁望活下来就有希望。” 夜霁望没回她,只是盯着他的右手,紧绷着唇,在心底冷笑。 这样活着,能有什么希望呢? 主谋吴智贵被抓获那天,从救醒后,就没开口说过一句话的夜霁望破天荒的开口说要去看看。 他坐在轮椅上,看着吴智贵双手反剪在身后,因为剧烈挣扎被人踹了一脚跪在了地上,他看见夜霁望后面目狰狞,朝他狠狠的啐了一口,大笑道:“哈哈…夜霁望你活该!哈哈哈,夜霁望前程尽毁的滋味怎么样啊,哈哈哈哈…” 夜霁望只是冷冷的看着他,等到他被带走,吴智贵的父母又跪在了他的面前,哽咽的哀求道:“求您原谅智贵吧,他才18岁啊!他还有未来啊,他要是进去了他的前程该怎么办啊!” 夜霁望勾起一个嘲讽的笑,轻声道:“我原谅他了,谁来救我呢。” 他俯下身,与怔住的两人平视,一字一句道:“我也才17岁啊,我的前程,又该怎么办呢。” 夜霁望被人推着离开,听着身后两人的哭嚎声没有回过一次头。 他被推出警局,太阳照在他的身上,明明应该让人感到温暖的,夜霁望却冷得止不住的颤抖。 “快!快叫救护车!快!” . 夜霁望在床上躺了两个月才可以下地行走。 夜母看着行走艰难,但决绝的拒绝做轮椅的夜霁望,泪再次落了下来。 这两个月她哭了无数次,她和夜父全国到处奔波,努力工作,全都是为了给夜霁望更好的生活,让他可以专心读书,实现自己的梦想。 可现在,一切都被毁了。 夜母不止一次在深夜里痛哭懊悔,如果她多担心担心夜霁望,多回家看看他,或着她根本没有外出工作,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她的孩子,还是那个站在国旗下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夜霁望会顺利高考,考上理想的大学,穿上白大褂,去做他想做的事。 而现在,夜母甚至不敢推开那扇门去看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毫无人气的夜霁望。 夜母想要留下来,她想要赎罪,想要再次走入夜霁望的世界。可当她看着夜霁望的眼睛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夜霁望早就不是看见他们外出,会拉着她的衣袖哭闹:“妈妈爸爸,别走,别离开我!”的七岁小孩了,十年的时间过去了,她缺席了夜霁望太多太多重要的时刻,对于夜霁望来说她就像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他们爱夜霁望,爱意汹涌澎湃,但夜霁望什么都没感受到。 他们早就被拒之门外,与夜霁望的世界隔绝开来。 “你们什么时候走?”夜霁望问。 夜母干涩的回道:“明天早上。” 夜霁望点了点头,没有不舍,也没开口挽留,只平静的躺在那里,闭着眼,房间里静的吓人。 夜母不敢在看下去,哽咽道:“早点睡吧。”然后关上灯,走了出去。 房间里漆黑一片,夜霁望睁大眼却什么都看不清,就像那晚一样,冷得他遍体生寒。 至此,夜霁望不再关灯睡觉。 . 江娥月考上了清大医学系。 和夜霁望的志愿一模一样,同个大学,同个专业。 夜霁望点开安竹青转发给他的照片,照片中江娥月身穿白大褂,头发盘起,看着镜头笑得温柔。 安竹青还在继续发消息,一条接着一条,全是在给他打抱不平。夜霁望关掉手机,低头看向摊开在桌上的高考卷。 看着卷子上自己几乎都会的题,夜霁望突然很疲惫也很想笑。 他永远实现不了的梦想,被另一个人实现了。 而那一个人,间接的斩断了自己通往梦想的道路。 . 夜霁望18岁那天,夜母打来了电话,小心翼翼的问夜霁望打算怎么庆祝自己的18岁生日。 “怎么庆祝?”夜霁望冷笑,继那件事后他第一次失控,“您希望怎么庆祝?庆祝您儿子我右手废了,一辈子握不住笔,拿不起手术刀了!” “不…”夜母在电话那头崩溃道,“别这样,霁望,妈妈求你了,别……” 夜霁望面无表情的挂断了电话,疲惫的倒在床上,呼出一口气。 这样活着,还不如去死。 或许死在那天,才是他最好的结局。 一直到20岁,夜霁望都在练习左手写字。 他用左手完整的写完了一套卷子时,夜霁望却觉得有些无趣。 考上了又能怎样了?他注定拿不起手术刀,穿不上白大褂了。 夜霁望突然很痛恨这样的自己,浮游朝生暮死,也比苟延残喘的活了两年的自己好。 在他20岁生日那天,夜霁望自杀的念头愈演愈烈,他将一整瓶安眠药吞下,安然且决绝的赴死。 在睁眼,他漂浮在空中,一眼就看见坐在位置上刷题的自己。 看见自己?夜霁望凑上前,看清自己在刷什么题后才反应过来,这是17年的自己。 他有些诧异,这是什么?死前的幻觉? 很快夜霁望就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这不是死前的幻觉,是另一个自己。 他死了,去到了另一个世界,见到了17岁的自己。并且,夜霁望动了动自己的右手,上天还给了自己一副健康的身体。 夜霁望看着眉目舒展,一脸认真的自己,弯唇笑了笑。 17岁的夜霁望你好,我是20岁的你。 .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夜霁望看着离自己遇害的日子越来越近,他越来越焦虑,越来越不解。 老天让他来到这个世界,难道是为了让他看着17岁的自己遭受这场劫难吗?是嫌他死的还不够惨吗? 夜霁望想起那些让他痛不欲生的日夜,他看着充满朝气、意气风发的小霁望,望着他那双盛满星河,像黑曜石般的眼睛,不敢想象,在这一切发生后,这双眼眸将彻底蒙尘。 一天,夜霁望醒了,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不再是虚体。 他脚踩在地板上,凉的他“嘶”了一声。 时隔多日,他再次以夜霁望的身份,真正的活在了这个平行世界。 他走到大街上,太阳挂在天空中,照耀着世间,驱散所有黑暗。 夜霁望终于明白,他来此的意义。 第9章 番外2[番外] 当江娥月知道夜霁望右手被废,失血过多差点没抢救过来这件事后,无比震惊。 她没想到吴智贵是真的会把事情做绝。 她是想给夜霁望一个教训,但没想到吴智贵会下死手。 她知道吴智贵是自己最忠心的舔狗,追了自己四年,一直没放弃过。 在她向夜霁望表白被拒后,是吴智贵带自己离开了人群。她不甘、愤恨,她也清楚吴智贵心里的嫉妒,所以她稍微引导了一下他,让吴智贵帮自己去出这个头,去教训夜霁望。 可她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这件事触犯了法律,甚至差点闹出人命。 吴智贵会供出我吗?江娥月不安的想,要是被供出来了,她的前程该怎么办。 我不能被供出来,江娥月想,我才17岁,我还有未来,我不能坐牢! “我不能,”她喃喃道,“我还有未来,我不可以,我不能坐牢…” 她掰断了手里的笔,吴智贵已经被抓了,现在去找他就是自寻死路,江娥月只能在心中不停的祈祷,希望吴智贵千万别供出自己。 如她所愿,吴智贵并没有供出她。 吴智贵咬死说一切都是自己一个人的主意。 吴母跪在他的身边,拉着他的衣角哭喊道:“怎么可能啊!智贵你说啊!你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去恨一个人啊,你说出来啊!” 吴智贵讲紧攥在吴母手里的衣角扯了出来,偏过头去,恶狠狠道:“老子就是看不惯他。”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了吴智贵的脸上,吴母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自己泛红的掌心喃喃道:“你没救了。” 说完,转身离开审讯室。 安静的审讯室内,吴智贵维持着头被打偏的姿势一动不动,像一座雕塑。 “啪嗒”一滴泪砸在了地板上,他眼眶泛红,泪水倾巢而出,却咬紧牙,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 听到吴智贵入狱的消息后,江娥月呆坐了许久,随后慢慢露出一个笑。 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这是她这么多天来第一次发至内心的笑了出来。 没事了,不怕了,江娥月安慰自己道,这一切都和我没关系了。 . 高考出分后填报志愿,江娥月看着空白的界面突然想起了夜霁望。 最终,她填报了清大医学系。 你走不了的路,我能走。夜霁望,你该后悔拒绝我的。 . 大四那年,江娥月做实验时因数据错误引起了爆炸。 被紧急送往医院救治后,右手被炸毁,只能截肢保命。 她醒来后,看到自己空荡荡的右手袖口,尖叫着,疯了般砸了房间内所有能砸的东西。 “哗啦”镜片碎了一地,江娥月随手拾起一片,在镜片中她看见自己面容扭曲,右手袖子无力的垂下。 阳光一照,镜片发射出的光,刺的她偏过头去,眼眶中逼出几滴泪来。 “不!”江娥月惊恐的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夜霁望腹部的鲜血止不住的往外流,漆黑的瞳孔死死的盯着她。 “不…不是我…”江娥月腿一软,跪了下去,镜片划破了她的膝盖,痛的她惨叫一声,鲜血汩汩流出。 等江娥月再抬起头,床上已经没有人了,一切都是她的幻觉。她低头,看见沾染上鲜血的镜片中映照出来的是躺在病床上的夜霁望,右手无力的垂下,神情苍白而脆弱。 时隔多年,江娥月迟来而又深刻的意识到了一个道理。 血债,是要血还的。 第10章 番外3[番外] “不许偷看!”小霁望一脸严肃。 “好好好,”夜霁望觉得好笑,但还是哄着,“我不偷看。” 他飘到墙角边,正对着墙,一副面壁思过的乖巧模样,只是轻微抖动的肩膀暴露了他此刻内心的想法。 小霁望才不管夜霁望怎么想的,他拉开椅子坐下,桌面上摆着笔和信纸。 给夜霁望写一封信,是小霁望很早就有的想法。 有些话,面对面时说不出口,那就写下来,用文字代替嘴巴表达。 但奈何小霁望太忙了,根本没时间好好坐下来写完一封信。 恰好实验结束,导师开恩给小霁望放了几天假,他就想趁这个时间给夜霁望写一封信。 小霁望略微思索了一下,提笔写到: 24岁的夜霁望你好,我是21岁的夜霁望。 第一次见到你时,你20岁,我17岁,一晃四年过去了,你一直陪在我的身边,我们,从未分离过。 还记得刚见到你的那个晚上,我折腾到半夜都没有睡着,或许是未来的自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又或许是知道自己以后的命运而倍感焦虑,总之,我失眠了。 我起身,去厨房热了杯牛奶,鬼使神差的我去到了你住的房间,轻轻打开了门。 昏暗的房间内,一盏小灯开着,暖黄色的灯光照在你的脸上,我看见你的眉头微皱,面色苍白而憔悴。 是有什么心事是吗?我想,后来我去问你,你含糊了过去。 夜霁望,你没有骗到我,你是我,我是你,我了解你的所有想法,所以,我几乎在你说完那句话的那一瞬间,就察觉到你在骗我。 为什么要欺骗我呢?我想不通,可我不怪你。 每一个人都有烦心事,也都有自己害怕的东西,你也不例外,你有烦心事,怕黑。 但那时的我不懂,还腹诽过你越活越回去了。 后来我才明白,在那一天,昏暗的巷子,刺目得红,钻心的痛,这些是你挥之不去的阴影。 但夜霁望你知道吗,我们是一体的,让你痛苦的、害怕的,也会让我感受到刺骨的疼,也会让我恐惧。 夜霁望你心中的阴影,也存在我心中。 可我不害怕,因为有你,所以我不怕,也不疼。夜霁望,你有我,你不用一个人忍受这一切。 我们一起面对它,一起不再害怕它好吗? 夜霁望,我们是一体的,所以我们生死相依,永不背弃对方。但我还是想问问你。 你愿意和我,并肩行走于阳光下,相拥长眠于黑暗中吗? 小霁望感受到一个冰凉的液体从他颈间滑落,夜霁望从后面俯下身环抱住了他,在他的耳旁轻声说: “我的荣幸。” 第11章 番外4(江娥月x吴智贵)[番外] “把钱都拿出来,快点!” “老实点,我今早亲眼看到你爸给了你一百,别想耍什么花招,全部交出来!” 吴智贵并不在乎这一百块钱,他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什么都没有命重要。况且围着他的有八、九个人,其中两个手里还握着刀。吴智贵自知硬碰硬他没有胜算,所以将钱从包里取出递了过去。 或许是吴智贵冷漠的态度让他们感到不爽,接过钱后没事找事道:“书包里有什么?是不是私藏了什么好东西,拿来!” 书包被抢了过去,拉链被扯开,里面的东西随着动作滚落一地。 吴智贵盯着地上盖子和身体分离的钢笔,不爽的“啧”了一声。 其他东西他都无所谓,只是这支钢笔是他父亲托人从华清市寄回来,给自己的生日礼物,现在却躺在泛着恶臭的水中。 他垂眸思考了会儿,自己一个人打赢面前几人的胜负率,刚有所动作,围墙上就传来一个严肃尖锐的声音:“你们几个在干什么,啊?是不是想写检讨了!” 母老虎来了!几人对视一眼,将书包塞到吴智贵的怀中,转身逃命般的往外跑。 吴智贵抱着书包,看着满满地的狼藉,有些头疼的想怎么跟有“母老虎”称号的年级主任解释。 但他没等到年级主任,吴智贵抬头,看见一个少女从围墙上露出脸,然后翻墙跳了下来。 衣摆被少女扎进裤子里,勾勒出细细的腰身,两条手臂跟玉似的,脸白的似乎能跟墙融为一体。 吴智贵愣愣的看着这个从天而降的少女,直到少女蹲下身帮他捡起散落一地的书本,并用纸巾包住落入污水中的钢笔时,一个荒谬的念头后知后觉涌上心头。 他好像,被美救了。 吴智贵接过书装入书包,状似无意的问:“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少女眨眨眼,俏皮的回答:“我的名字里带月,你以后就叫我月亮吧。至于为什么救你。” 少女朝他勾勾手,吴智贵鬼使神差的低头靠近她。下一秒,少女含笑的声音响起:“我不告诉你。” 后来他知道那个像玉一样的少女的名字,很好听,是他13年乃至以后人生中听过最好听的名字。 她叫,江娥月。 13岁那年,夕阳下的围墙内,他看到一双干净到极致的双眼,他听到少女脆生生的笑声。 至此,他成了月亮最忠诚的信徒,即使坠入深渊也无怨无悔。 第12章 番外5(平行世界)[番外] 一觉醒来见到未来的自己是种什么体验? 这个问题,小霁望颇有感想。 就问有什么是比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房间里更加恐怖的事。 小霁望赤足下床,地板凉得他轻“嘶”了一声。也让他原本处于待机状态的大脑清醒了个透彻。 小霁望环顾了一下房间,发现这间房陌生中透露着一股熟悉感——像他家客房。 小霁望推门走了出去,发现还真是他家。 “怎么回事?”小霁望嘀咕道,“难不成我梦游了?” 但,小霁望左看看右看看,鞋子去哪里了? 梦个游把鞋子搞掉了?还是他根本就没穿鞋就游过来了? 小霁望下楼去找了双新鞋子,感觉家里好像有些不一样,但又感觉没什么变化,小霁望摇摇头,怀疑自己是不是睡迷糊了。 小霁望去冰箱里翻了一瓶牛奶,动作有些迟疑。 怎么感觉牛奶的数量不太对呢? 小霁望抓了抓头发,把一切的疑点都归功于最近太累,所以才记忆出现了差错,他将牛奶倒入杯子里,一边喝一边回了房间。 外面的天漆黑一片,小霁望盘算着应该是两、三点的样子,还可以继续睡。 他走到房门口,用空着的一只手向下拧门把手,没拧开。 怎么回事? 难不成自己梦游的同时还把门锁上了? 小霁望只觉头大,他三、两口喝尽杯中牛奶,下楼去找了个硬纸卡。 前两天,安竹青这个瓜货为了吓他,跑到空教室躲着,结果玩火**,自己把自己锁教室里了。 小霁望蹲在门口查了多久的开锁方法,他就在门内嚎了多久。 好不容易将门刷开,小霁望甩了甩手,进门后对着闭着眼坐在椅子上鬼哭狼嚎的安竹青踹了一脚:“别叫了,再不走校门都关了!” 安竹青背上书包,揽着小霁望往楼梯口走。笑嘻嘻的样子与刚刚嚎叫着让小霁望不要走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说:“小小的夜霁望,大大的脾气。” 说完就松了手,三步并作两步下了楼,小霁望将刚刚用来开门的卡扔向安竹青:“安竹青,你有本事滚回来再说一遍。” 托安瓜货的福,小霁望一边开锁一边想,又多了一项技能,以后找不到工作可以去当开锁匠,不用培训直接上岗。 打开门的那一瞬,小霁望敏锐的察觉到房间里的不对劲。 灯是开着的,床上躺着一人,没盖被子,一个空药瓶掉落在地毯上。 . 等小霁望再次回过神时,自己已经坐在了医院的长凳上了。 当他看到空药瓶是那一刻,只感觉到无尽的冷裹挟住了他。手比脑子快,扑过去拿走床上人手里的手机后,哆嗦着打了急救电话。 救护车上,他怔怔的看着躺在担架上的人,耳边嗡鸣作响医生喊了他好几遍都没回神。 那是是一张和他一模一样却又截然相反的脸。 那张脸瘦削、苍白、憔悴,就像是一朵被人强行中截断而枯败的花,但仍有几分从前灿烂绽放的模样。 . “夜霁望,你大爷的!”咬牙切齿的声音从走廊另一头传来,小霁望闻言茫然的看了过去,等看清来人后,浑身一僵。 安竹青也懵了,他愣了一瞬后,走到小霁望面前,看看他,又看看亮着灯的手术室,半晌憋出一个字:“你……” 小霁望抬头看着安竹青:“我……” 两人一个低头,一个抬头,就这么看着对方僵持在了原地。直到手术室的门被打开,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摘下口罩对两人说:“命保住了,家属去交下费。” 安竹青率先回过神,对着小霁望扔下一句:“别动,等我回来。”就急匆匆的去交钱了。 医生看到小霁望一动不动地坐着,看着那张和手术室床上的躺着的人一模一样的脸,起了点儿闲聊的心:“你和病人是双胞胎吗?长得可真像。” 小霁望还在游神中,下意识“啊”了一声。医生只当他还没从紧张的心情中抽身,自顾自的说了下去:“长得太像也不好,诶,你父母当初是怎么把你俩兄弟分出来的啊?我家那两个也长得像我,我……” 小霁望:“……” 该怎么告诉他自己是独生子…… . 从手术室转移到病房后没多久夜霁望就醒了。 安竹青说要和夜霁望单独说几句话,让小霁望先别进来。 但安竹青你好歹把门关紧啊! 小霁望没有偷听的想法,但架不住现在的安竹青仍然是个瓜货,没关紧就算了,声音还大。 你是把病房当隔音室了啊! . 病房内。 安竹青进来时,看见夜霁望紧闭着双眼。 他知道夜霁望醒着,想到今天的事,他就压不住火。但顾及着夜霁望刚刚捡回一条命,压着脾气问:你紧急联系人填的是我的电话?” 夜霁望睁开眼,看了安竹青一眼后,偏头盯着屋中唯一亮着光台灯。 安竹青半天没等到回话,更气了:“夜霁望,别装死,说话!” 夜霁望的嗓子还有点哑,他说:“我会换一个人的。” “换成谁,你自己吗?”安竹青被气得不轻,“夜霁望,我知道你恨我也恨,如果没出那档子事,我们会一起去华清,会一起走向未来。但夜霁望,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不能永远困在那,为什么…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往前走呢?” “夜霁望,你是故意填我手机号的,你知道医院打不通电话,联系不上人,不会做手术,你也知道我习惯晚上将手机关机充电,”安竹青胸膛上下起伏着,他眨了眨眼,“如果不是因为我今晚熬夜赶论文,如果我没接到这通电话,你知道我会有多难过吗!” 他搓了一把脸,吐出一口气,声音低低的,但在寂静的房间内,又显得无比清晰:“夜霁望,你这个样子到底是在惩罚谁啊。” . 咔嗒 门被关上,夜霁望难得的转头看向站在门口小霁望。 小霁望没想到他还醒着,犹豫了一下,“啪”的一声将灯打开。 白炽灯刺着夜霁望眯了眯眼,有些不适应。小霁望见状,又“啪”的一声将灯关掉了。 夜霁望没想到他会这样,愣了一下后,低低的笑了一声。 他惧怕黑暗,却又适应不了光明。 他就像个怪物,在明与暗的交界前站着,无数只手从深处伸出,拉扯着他,直至破碎。 他的身躯随着时间在一点点变化,而灵魂永远留在了那天,留在了那个巷中。 小霁望听到他的笑声,心里是说不出的难过。他走上前,站在亮着的台灯旁,细细的看着未来自己的脸。 刚经历过手术,夜霁望的脸色更加苍白,双眸中映着灯光,却透露出一片死寂,就好像一副没有灵魂的空壳子。 想到这儿,小霁望鼻头一酸,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难过成这样,或许是因为看到未来的自己而心痛。总之,心里酸酸胀胀的。 他突然很想很想,去抱一抱床上躺着的人。 夜霁望似乎是忍受不了小霁望的目光,他偏过头去问:“是你叫的救护车?” “嗯。”小霁望吸了吸鼻子,点点头。 “为什么?” “什么,”小霁望没反应过来夜霁望在问什么,“什么,为什么?” 夜霁望转过头看着小霁望,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为、什、么、要、救、我?” “你是过去的我,现在才多大?16还是17?看到家里多了一个人不应该感到害怕吗?” “我不知道,”小霁望也想不明白自己的举动,“或许是,本能反应。” “本能反应。”夜霁望喃喃的重复这四个字,他突然扯开唇角笑了起来,抬起左手捂住眼睛,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笑到停不下来。 等他将手拿下,灯光照在他的脸上,小霁望看到未来的自己眼角有些泛红,他听到面前人又低又哑的声音响起:“本能反应是指做善事的心吗?” “可夜霁望,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好心,赔上了你的未来。” . 如果这是一场梦,那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噩梦。 从意气风发的17岁走走向堕落黑暗的20岁,小霁望作为一个旁听者,听未来的自己讲述自己未来不堪、阴暗的三年。 简短的言语,刻意忽略的一些细节,夜霁望三言两语的就讲完了这三年发生的事,说到最后夜霁望偏过头去,脸全部藏于阴影中,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听到他发狠的语气。 他一字一句的说:“如果能回到过去,我绝不会救她。” 在此刻,小霁望真的很想很想上前去抱一抱面前的人。 他这样想,也就这样做了。 小霁望倾身抱住夜霁望的半个身子,小霁望上半身的左边和夜霁望的重合在一起。夜霁望的脸偏向右边,隐于黑暗中。小霁望的下巴搁置在夜霁望的左肩膀上,偏向左边,灯光全部撒在他的脸上。 胸膛处传来的震动逐渐加快,夜霁望感受到自己的体温正在逐渐升高,他冰凉麻木的右手也似乎升起了一股暖意。小霁望的脸颊贴在夜霁望冰凉的侧颈上,小霁望突然笑了起来。 夜霁望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也随之抖动了起来,小霁望微微仰头,唇角贴在夜霁望的耳垂处,他轻声道:“夜霁望,你骗人。” 他直起身,握住夜霁望的左手,放在自己的胸膛处。又将自己的手放在夜霁望的胸膛处,感受着面前人的心跳:“夜霁望,我是过去的你,你是未来的我,我们共用一个心脏,流着同样的血脉,有着相同的思维。” 小霁望放开夜霁望的左手,倾身握住他的右手与他十指相扣。 夜霁望感受到一股无名的热从掌心蔓延至心脏处,然后又蔓延至四肢百骸,使他全身都热了起来。在暖黄色灯光的照耀下,夜霁望看见小霁望轻轻的笑了起来,像因猜透迷局而得到到糖果的小孩,眼里闪动着星光:“我们心跳同频,意念相通,夜霁望,别骗我,我能感受到你…” 小霁望顿了一下,按在夜霁望胸膛处的手加重力度:“迅疾的心跳。” 夜霁望按在小霁望胸膛处的左手突然向上,握住小霁望的后颈,将他用力向下一拉的同时倾身,一触即放。 “那我吻你,你觉得我是在耍你吗?”夜霁望平静的声音里带了一丝自己都没能察觉的颤抖。 小霁望轻笑道:“夜霁望,你的心跳跳的好快。” 他拉着夜霁望右手放在自己的胸膛处,笑意渐深:“和我的一样快。” 在此刻,夜霁望感受到自己的心脏骤停,随后又疯狂的跳动了起来。 小霁望将夜霁望的右手放回原处,然后手伸进被子里,摸上了夜霁望的膝盖,隔着布料,他摸到一块凹起的地方。 他的掌心贴在那个地方,让夜霁望有些痒,却又不想避开。 小霁望低头轻轻啄了他一下后,拉开了一点儿距离,鼻尖对着鼻尖,小霁望轻声道:“现在可以完完整整的告诉我所有事了吗?” “包括,”他手上用力捏了捏夜霁望的膝盖,“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夜霁望伤到右手和腹部的人是不需要长时间坐轮椅的。夜霁望别骗我,也别对我有所隐瞒,我是来,”小霁望停顿了一下,随后勾起唇角,字字清晰的说,“我是来爱你的。” . 夜霁望的右手被挑断手筋后,那群人并没有急着离开,为首的人打了个电话。 没多久,“哒哒哒”的脚步声响起,夜霁望睁开眼,费力的看去,看见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人。 他感受到一个冰凉的物体贴在他的脸颊上,夜霁望看见那人俯身在他耳旁低语:“她那么好的人,你是怎么忍心拒绝她的?” 冰凉且锋利的东西缓缓下滑,下一秒,一阵剧痛传入他的脑中。 他分不清哪儿在痛,嗓子被血堵住,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那人似乎是不满他的反应,将手上的血,全涂在了夜霁望的眼睛上。 在那个昏暗的小巷中,他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是那人贴在他的耳旁说:“夜霁望你配不上她,更不配拒绝她。” 摇晃、混乱,平时微不可察的声响在此刻被放大了几万倍。 夜霁望缓缓睁开眼,一点微光从门板外透了进来,微不可察。 夜霁望轻轻的动了一下,身体像是被撕裂成无数块,钻心刻骨的痛刺激着大脑,但他连叫一声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默默忍受。 身体上的疼痛刻骨入髓,汗珠大颗大颗滚落而下,但夜霁望眼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门板下的缝隙中露出的一点儿光。 眼神专注,像是在看着最后的一点希望。 . 小霁望将手从被子里抽了出来,重新握上夜霁望的右手,手指从指缝中穿入,握紧。 小霁望轻声问:“然后呢?” “然后?”夜霁望勾起唇,看上去像是在笑,但瞳孔中什么情绪也没有,一片死寂,“然后我就发现我的右手用不上力了,听医生说我的右手废了,说我短时间内站不起来了,腹部和左膝盖被捅入至少有……” “别说了,”小霁望弯腰抱住他,“别再说了。” 夜霁望还是笑着,笑的讽刺:“夜霁望,你先问我的,现在又不让我讲了,这是什么道理?” “没道理,”小霁望用手背抹去泪水,克制住嗓音里的呜咽,“可我不想听了,也不想让你再想起那些事。” 夜霁望握着小霁望的后颈,冰凉的触感让小霁望打了个寒颤,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 夜霁望感受到了小霁望的躲闪,他手掌宽大,五指修长,手上用力牢牢的包住了小霁望大半的脖颈。 夜霁望低头,暖黄色的灯光打在他左半边脸上,眉眼如画,双眸却冷淡空寂的吓人。他的唇瓣贴在小霁望的耳廓旁,呼吸尽数喷洒在上面。 夜霁望冷声道:“没用的夜霁望,这三年里那些画面在我脑海中重演了成千上百次,就算你不听,那些画面也深刻在我的脑海中无……” 一个冰冷的液体落在夜霁望的脖颈处,滑落到锁骨处,一直向下滑,让夜霁望的话戛然而止。 他握着小霁望脖子的手用力,小霁望拉了起来:“夜霁望你哭了?” 小霁望鼻尖微红,右眼角旁挂着一滴泪,要掉不掉的,脸颊上的泪痕清晰可见。 夜霁望松开小霁望的后颈,转而捏住他的下巴,用力将小霁望向下拉,同时附身吻在了右眼角旁。 泪珠在唇齿间化开,濡湿了唇瓣。 “夜霁望为什么要哭?” 小霁望握着夜霁望的左手手腕。瘦的吓人,像是捏着一张纸片,小霁望鼻尖一酸,喉咙里的呜咽怎么压也压不住,哽咽道:“夜霁望,你过得好苦,我心疼你。” 夜霁望重新靠了回去,在微弱的灯光下,他看见一颗晶莹的泪珠滑下,被他用大拇指拭去:“夜霁望你没必要可怜我,我只是平行世界中的你,并不是你那个世界中未来的你。你哭是因为害怕未来成为我这个样子,可你不会的,你不会活成我这样,夜霁望你没必要哭,也不用怕。” “不是的,”小霁望摇头,手上用力带着夜霁望的左手向下,夜霁望也由着带着自己的往下,最终停在了小霁望的胸口处,“夜霁望听你说的那些,我的心脏好疼好疼,可我却觉得,这点疼远不及当初的你承受的疼的万分之一。夜霁望你说我哭是因为害怕成为你这个样子,不是的,我哭是因为我真真切切的心疼你,你说你是平行世界的我,可无论在哪个世界,你都是我,我们是一体的,我心疼你是理所当然的事,如果我都不心疼我自己了,又有谁会来心疼我?心疼你?” 小霁望俯身再次抱住了夜霁望:“夜霁望,你不会再是一个人,我来陪你。” 夜霁望抵在小霁望胸口处的手动了动,最终穿过小霁望的臂膀抱住了他,然后偏头在他的脸颊上落下浅浅一吻。 第13章 番外6(平行世界)[番外] 三天后,安竹青来到病房前,抬手正准备拧开门进去,房间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 小霁望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穿着病号服,拿着杯子对着安竹清打了个哈欠。 安竹青后退一步,看着病房门号,又看看面前的小霁望:“你怎么在这儿?” “我不在这儿,能在哪儿啊?”小霁望揉了揉着脖子,医院的陪护床太小了,这两天他在上面睡得一点都不舒服,脖子酸的要死。 很正常的举动,但在安竹青看来,却恐怖到了极点,他看着面前的人脸上带着红痕,身上的衣服明显大了一码,而且还是病号服!!!脖子红了一片。 安竹青脑洞大的特点在此刻展现的淋漓尽致,他看着小霁望,再看看昏暗的房间,脑中立刻浮现出小霁望和夜霁望互殴的场景。 夜霁望刚好,弱不经风的,小霁望轻轻松松的就把他打服了,然后扒了衣服掉在某个不知名处,霸占了病床睡了个昏天暗地。 想到这安竹青几乎站不稳,抖着手质问道:“你把夜霁望怎么了?!” 虽然夜霁望这玩意从3年前开始,干的事一件比一件混账,但好歹是自己九年的好兄弟。虽然面前这人也是夜霁望,但毕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所以,安竹青身体紧绷,要是小霁望敢打夜霁望,还把他扒光了吊起来,他就先揍这小混蛋一顿,再把这小混蛋扒光了掉医院门口! 而小霁望被这么一问,脑海中又浮现起那一晚的事,有些臊得慌。 那晚,在悲伤的情绪主导下的自己,做事不经思考,莽撞到了极点。等到冷静下来后,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那一刻他真想给夜霁望表演一个原地消失。 感受到脸上柔软的触感后,小霁望偏头轻轻的碰了一下。 下一秒,夜霁望的手向上握住了他的后颈,微微用力将他往下按。 夜霁望的唇是冷的,动作青涩但凶猛。小霁望同样不懂但仍笨拙的回应着。 但,俯身吻这个姿姿势久了并不舒服,更何况还被人捏着后颈向下按。小霁望不舒服的动了动,夜霁望感受到后反倒握的更紧了,弄得小霁望有些疼,可他不想推开夜霁望。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后,他已经跨做在了夜霁望的大腿上。 想到夜霁望一个病号,自己全身的力量都压在他的身上,这下不得不推开。 察觉到小霁望的挣扎后,夜霁望顺从的松了手,他靠在枕头上,看着小霁望的姿势,猜透他心中的想法:“不重的。”说完还动了动腿,证实自己的话。 小霁望喘了两口气,脸有些红,不知道是憋的还是羞的:“我没脱鞋。” 夜霁望默了两秒:“没事。” “脏。” 房门恰好被敲响,小霁望慌忙下床。护士推门而入,是来查房的。 看到夜霁望还没睡,愣了一下,然后注意到夜霁望濡湿的唇,严肃道:“洗胃后24小时不能喝水,家属怎么搞的?喝了多少?” 小霁望不好意思让人看见自己现在的模样,所以背对着护士,闻言用手背抹了抹唇,强装镇定转过身:“没,没给他喝水。” 护士一脸你当我瞎的气愤模样,指着夜霁望的唇:“那你告诉我,他的嘴为什么是湿的?” 小霁望破罐子破摔:“他渴了,喝不到水,自己舔的。” 夜霁望:“……” 护士:“……” . 安竹青看着小霁望沉默不语,越发觉得他想的是对的,于是急道:“你把夜霁望怎么了?说啊!” “没、没怎么,”小霁望回神,“我能…把他怎么啊……” “那你这?”安竹青迟疑片刻,随后暴怒,“夜霁望那个混球他把你打了?!一天天跟个病秧子一样,还有力气打人,等着我现在就去……” 小霁望找不到插话的地方:“不,不是这样,不,等一下……” 安竹青气势汹汹的往里冲,小霁望伸手去拦,突然,屋里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安竹青猝然住了口,小霁望慌乱回头。 下一秒,安竹青推开小霁望的手臂冲进屋里:“夜霁望你没事吧?” 所幸,只是夜霁望的手机掉在了地上。 夜霁望淡淡的扫了安竹青一眼,在看到紧随而来的小霁望后,眼眸中带了点笑意。再次看向安竹青时,眼里的那丝笑意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平静道:“你刚在门口吵什么?” “你觉得是我有力气打他,还是他闲的没事揍我?” . 安竹青离开病房时精神都是恍惚的,小霁望看着安竹清这副丢魂失魄的样子关切到:“安…你没事吧?” 安竹青头晕晕的,感觉世界都在旋转:“我没事,我好得很。” 小霁望:…… 你确定你好得很? “那我就不送了,”小霁望晃晃手中的杯子,“我去接水了,你慢走。” “嗯,好。”安竹青梦游般应了两声,脚步虚浮的往前走。 小霁望看着安竹清这副模样,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转身去接水。他怕自己刚转身,安竹清就左脚绊右脚,脸朝地摔下去。 小霁望正犹豫着,安竹清突然转身,大步流星朝他走来。 “加个微信吧,”安竹清调出界面,“我只请了5天假,今天下午就要回华清了。加个微信好联系,也方便我知道夜霁望的情况。” 小霁望想问你为什么不直接问他?又想到刚见到夜霁望时,他那副丧里丧气的模样,默默咽下这句话,摊手无奈道:“我没手机啊。” “怎么…”安竹青想到小霁望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把剩下半句话咽了回去,那我现在带你去办个卡,买个手机。“ 小霁望犹豫道:“把夜霁望一个人留在这里,没事吗?” “有医生和护士呢,而且也用不了多久,”安竹青手指翻飞,搜索着附近的手机店,“我们快去快回。” “等一下,我要帮夜霁望接杯水,而且我还没换衣服。” 安竹青上下扫视小霁望身上的病号服,摆摆手,随意道:“哎呀,没事的,又没人看你,而且你这么传过去,说不定老板还会可怜你是个病号,给我们给打个折呢。” 小霁望忍了又忍,最终没忍住,回怼道:“要不你和我一起穿,看能不能多打点折?” . “夜霁望,我出去一下,”小霁望套上外套,将热水放在夜霁望触手可及的地方,“很快就会回来。” “好,”夜霁望看着小希望,眨了一下眼,“我等你回来。” 小霁望出病房门的时候有些魂不守舍,以至于他都没注意到安竹清怪异的脸色。 小霁望不是很想让夜霁望一个人留在病房里。 病房里没有饮水机,他每次接水都需要出病房,等他回来时,就看见夜霁望安静的躺在那儿,眼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天花板,静得好像连呼吸都不存在。 听到动静,夜霁望转头对他眨了下眼:“回来了。” “嗯,”小霁望放下水杯,走过去抱着他,“我回来了,夜霁望。” 夜霁望,我来到这个世界,来到你的身边,来陪你。 你再也不会是一个人了。 . 安竹青听着广播声,手臂搭在窗台上,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敲打着台面,盯着窗户外的景物出神。 在他冲进房间里后,紧张的询问夜霁望有没有事时,清楚的看到了夜霁望眼底的笑意,他愣了一下,随后意识到那抹转瞬即逝的笑意不是对着他。 小霁望换衣服的时候,安竹青贴在墙边看了夜霁望许久。 他看到夜霁望双眼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小霁望,双眸中全是小霁望。 安竹青呼出一口气,他有多久没见过夜霁望这副模样了呢?好像是从那件事后一起,夜霁望脸上就再也没有过笑意,双眼空洞,回避和任何人对视。 而今天,夜霁望不仅笑了,甚至不像往日一样尖锐颓丧,死气沉沉般往外蹦几个字,而是平静的打趣了他一句。 安竹青闭了闭眼,他想起三年前知道这件事时,他请假不成,最后翻墙赶去医院,在亮着灯的手术室前站了许久。 守了多久呢?他也不知道,只知道父母将自己拽出医院时,太阳很大,大到刺的他睁不开眼,夜母哽咽着说的那句话至今还清晰的回响在他耳侧。 “竹青啊,你是个好孩子,听你父母的话,回去吧,回去好好上课。” “那夜霁望呢?”安竹清愣愣的问,“夜霁望该怎么办?” 没有人回他,安父阴着脸将他拉走,夜母哭到浑身颤抖,被夜父抱在怀中。 在车里,安父叹气没说话,安母温柔的劝说:“竹青,我知道你和霁望很要好,但现在高考在即,你不能光想着别人,要为自己的前程想一想,这种事以后不要再做了,好吗?。” “那夜霁望呢?”安竹清茫然的问,“夜霁望的前程又该怎么办?” 车内静了许久,最后,安母闭了闭眼,语调温柔却残忍:“竹青你是我们的孩子,我们只能为你着想。” 高考结束后没多久,安竹青就知道夜霁望出院回家养休养的消息。 他熟稔的去到夜霁望家,敲门后没多久门开了,是夜母开的门。 夜母比起他上次见时苍老了许多,双眼红肿,神情疲惫。 见到是安竹清,她挤出一个笑,尽管那个笑比哭还难看。 “竹青来了,”夜母嗓音沙哑,“霁望在房间里,你要去看看他吗?” 安竹青点点头,来到夜霁望房前,敲门却无人应答。他加重力度,依旧无人回应。 房间内静得像是没有人存在。安竹青突然有些心慌,伸手拧门却没拧开。 他飞身下楼,在夜母疑惑不解的目光中,从柜子里翻出工具箱,找到一把锤子,又飞速上楼,对着门锁狠狠砸了几下。 老旧的门锁经不起这样剧烈的撞击,很快就掉了下来。安竹青一脚踹开门,从正准备自杀的夜霁望手中夺下了刀。 那天下午,夜母哭到昏厥,被紧急送往医院。 安竹青仔仔细细的将夜霁望房间搜了一遍,用一个箱子将所有尖锐物品都收了起来,连一把尺子都没给夜霁望留下。 夜霁望一直沉默的看着安竹青收走自己房间里的东西,在安竹清端着箱子要走出房间门时,他突然开口:“安竹青,这有什么意义呢?” 安竹青握着箱子的手收紧,他偏头低声道:“夜霁望,活着终归是有希望的,只有活着才会有希望。” “活着就会有希望,”夜霁望笑了起来,那是安竹青最后一次看见夜霁望笑,笑的讽刺,“安竹清,我这个样子活着会有什么希望?” 那一刻,安竹青突然觉得手上的箱子好重好重,重到他用尽全身的力气,也握不住。 . “夜霁望,我回来了。”小霁望推开门走了进去。 夜霁望偏头,目光定格在小霁望身上:“你回来了。” 小霁望走到夜霁望身边,看见夜霁望想要坐起来,就扶了他一把,并往夜霁望身后塞了个枕头。 等夜霁望躺好后,小霁望将包里的手机拿了出来,在夜霁望面前晃了晃:“夜霁望,你愿意成为我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联系人吗?” “安竹青带你去办的卡,他没有和你加联系方式吗?” 小霁望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折的四四方方的纸条展开,上面写着安霁望的电话号码。 小霁望看着夜霁望,眉眼弯弯,笑容不断加深:“我让他写在纸条上了,我想让你成为第一个。” 夜霁望手指动了动,他眨了一下眼:“低头。” 小霁望顺从的低下了头,下一秒,下巴被扣住,往下拉,轻轻的触碰后,松开了手。 “手机在桌子上,”夜霁望摩挲着自己的左手食指,上面残留着小霁望面颊的余温,“你去拿来加上吧。” 加上微信,小霁望输入手机号添加到联系人后,无意间点开了夜霁望的通讯录,却发现里面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他自己,刚加的,另一个是安竹清。 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号码,连夜父夜母都不存在。 小霁望想起那天在病房外听到安竹青对夜霁望说的话,安竹清问夜霁望是不是将他设成了紧急联系人,夜霁望没承认,也没否认。 可小霁望一直觉得奇怪,一个一心求死,对生活不抱有一丝希望的人,怎么会设置紧急联系人呢? 现在小霁望明白了,他明白当时将手机递给医生时,医生怪异的神色,明白夜霁望为什么沉默,明白为什么最后叫来的是安竹清而不是夜父夜母。 是因为当时夜霁望手机里的联系人只有一个人——安竹青 而现在,又多了一个。 小霁望放下手机,拥住了夜霁望。 他并不想哭,只是有点儿难受。 夜霁望也没问,对于小霁望会看见什么他毫不意外,安静的任由小霁望抱着。 抱了会儿,夜霁望抬起左手,在小霁望的后脑上揉了一把:“别哭,夜霁望。” “我没哭,”小霁望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滴泪都流不出来,“我只是有点难过。” “夜霁望,”小霁望抱紧了床上的人,闷声道,“你过得好苦。” 夜霁望的手指搭在小霁望的后颈处,默了半晌才回道,“现在不苦。” 他们安静的相拥了会儿,平静被电话铃声打断。 小霁望回头,看见是夜霁望的手机。 他看见一串电话号码,有点儿熟悉,随口问:“谁啊?” 夜霁望随着小霁望的动作,一起看向自己的手机。 他知道安竹清兜不住事,但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会知道了。 夜霁望拍了拍小霁望的后脑勺,示意他将手机拿给自己,接通前回答了小霁望的问题:“妈。” 小霁望愣了一秒,慢半拍理解到这个字指的是谁——夜母。 夜霁望开的免提,小霁望听到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传来,声音里透露着急:“霁望我听竹青说你病了,你现在怎么样,在家还是医院?” 夜霁望没有立刻回答,他捂住听筒,偏头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出院?” “嗯?”小霁望回神,看了一眼还在通话中的界面,用气音回道,“今天就可以。” 其实昨天就可以出院了,但他私心想让夜霁望在医院多留一会儿。 晚一点回去,晚一点看到那些东西,晚一点陷入难过的情绪中。 但小霁望也同样明白,夜霁望不想让夜父夜母看到自己这个样子。 夜霁望短促的笑了一声,松开手,任由手机砸在床上,刮了一下小霁望的鼻子。 电话那头的声音变得有些小,但无法掩饰其中的忐忑和小心翼翼:“我和你爸现在在高铁上,还有半个小时到,你…愿意吗?” 夜霁望的手滑到了小霁望的下巴,摩挲了两下:“无所谓。” 夜霁望至三年前就鲜少用这种,平淡不带讽刺的语调和夜母说话,让夜母一时没反应过来:“…那,你好好休息,我们到了会给你打电话的。” “好。” 挂了电话,夜霁望见小霁望还呆呆的站着,一直保持着头低下来的姿势。夜霁望觉得有些好笑,伸手揉了揉小霁望的头:“走了回家。” “夜霁望,”小霁望感觉自己像是做梦一般,“你爸妈来了…” “嗯,”夜霁望提醒道,“也是你爸妈。” “可是,”小霁望茫然道,“我…他们…我不是一个世界的啊…” 从未原稿全都手写的,后面这个平行番我用的语音输入,所以有很多错别字,谢谢大家的包含[比心][比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番外6(平行世界) 第14章 番外7(平行世界)[番外] “电话没打通。”夜母双眉紧蹙。三年前夜霁望自杀的事事她还历历在目,他担心夜霁望又想不开做了什么傻事。 “直接进去吧。”夜父将放在地上的东西提起,里面都是这段时间他为夜霁望收罗的手办和乐高。 “行。”夜母有些心慌,插了两次才将钥匙插进锁芯中,转动开门。 听到声响,小霁望浑身一僵,早知道这么快,他就应该老实待在房间里,而不是抱有侥幸心理下楼来拿牛奶。 声音断断续续的从客房传来。 “先放这儿吧,我上去看看。” “好。” 小霁望像是短路了的机器人,动作僵硬迟缓,他将冰箱门轻轻关上,思考自己躲在厨房不被发现的可能性有多少。 但没等他思考完,正准备上楼的夜母,就眼尖看到厨房有人。 她试探性的开口:“霁望?” 小霁望僵在原地,一时不知是该转身还是原地蹲下假装消失。 恰好此时夜霁望推门走了出来。 他刚到家时有点困,就浅眯了一会儿。醒来时看见手机上有三四通未接电话,又看到小霁望不在房间,怕他和夜父夜母撞上,就出来找小霁望。 “夜…”在看清楼梯口的人后,他猝然改口,“妈。” 夜母不可置信的转身,看见夜霁望后,又回头看看厨房里一动不动的人。小跑两步,将夜霁望护在身后,扯开嗓子喊:“霁望他爸,家里进贼了!” . 小霁望和夜父夜母面对面坐着,三言两语讲完了事情经过。夜霁望已经回了房间。只留下他们三人独处。 小霁望讲到最后,拧开牛奶瓶灌了一口:“没了,我到这个世界加起来总共不超过5天。” 夜母几乎不敢去看小霁望,夜父将桌上的草莓推向小霁望:“吃点吧,霁……” 一时,夜父竟不知怎么称呼眼前人。 刚刚他给楼上的夜霁望送草莓时,虽然局促但也自然的喊出了霁望这两个字,而面前的人也是夜霁望,也是他们的孩子,却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 最终,夜母率先打破沉默,终于鼓足勇气抬头去看面前人:“霁…你现在多大了?” “17,”小霁望不安的动了动,他同样也很不自在,“高三下刚开学半个月。” 17这个数字一出,两人人都沉默了一下,尤其是夜母的反应最大,鼻头开始泛红。 原本的夜霁望也应该如面前的少年一样充满朝气,可一切都在17岁那年毁了。 那个原本应该意气风发,永远光芒万丈的往前走的夜霁望,所有的傲气都留在了那天。 “你能在这里留多久?”夜霁望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房间,站在楼梯口,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餐桌旁的三人,用极其平淡的口吻打破了三人之间怪异的氛围。 小霁望抬头对上夜霁望的双眸,他无端觉得夜霁望现在的心情不是很好,但还是老实的回答:“我不知道,或许明天就会离开,或许会永远留在这里。” “那带他去办个身份证吧,”夜霁望眼里浮现出讥诮,好像一回到家,颓丧之气又重新席卷了他,“他不是高三吗?让他去上学,总不能让他像我一样放弃学业,一辈子烂在这里吧。” “不,”夜母猛然起身想上前却又不敢,“霁望,别这样好吗?你……” “我累了,”夜霁望挥手打断夜母的话,转身往回走,“你们带他去办身份证吧。” 夜母将喉咙里的呜咽咽了下去,揉了揉眼睛,沙哑道:“霁望说的对,你虽然不是这个世界的,但也是我们的孩子,再怎么样也不能让你成为黑户,霁望他爸,我们带孩子去上户。” 小霁望并不是很想去,他察觉到夜霁望的心情不是很好。他想去抱抱夜霁望,想陪着他,但面对面前这两人,他又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 最终,小霁望一步三回头就出了门。 . 夜霁望没有回床上,而是在书桌前坐了下来。 空荡荡的书桌和一干二净墙壁,让他恍惚了一下。 书桌上的手办、乐高,墙壁上的校徽和海报,他都历历在目,就像自己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后,那些原本摆满书桌和贴满墙壁的自己所热爱的东西都凭空消失了一样。 夜霁望有些茫然的伸出手,却捞了个空。 那里原本摆放着安竹青送给他的相框,里面放着的是他们的第一张合照。 夜霁望闭上眼,照片在脑海中浮现, 稚嫩的脸庞因为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和师傅像是喝了假酒一样开的稀烂的车技而充满了不爽。 但身旁的人就像是没心没肺一样,笑的开怀,强硬搂着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的身侧人,拍下了属于他们的第一张合照。 那是13岁的夜霁望和14岁的安竹青,在学校组织的研学活动中拍下的照片。 三年前,安竹青立于桌前,收走了他的所有的手办、乐高,却迟迟没动那个相框。 最后,夜霁望伸出手,将那个相框扣倒在桌面上,安竹青沉默片刻后,伸手拿走了相框,放入了箱中。 墙壁上的海报和校徽也是他开口让安竹青撕的。 校徽、相框连同他喜欢的一切都被放入箱中,永远锁了起来。 夜霁望在楼梯上时向下扫了一眼,看到了夜父夜母提着大包小包带来的东西。 他们还是一如既往的到一个地方就买一大堆他喜欢的东西,等回家时带给他。 可他早就不是当初的那个夜霁望了。 三年前的那场事故撞碎了他的梦想和傲骨,让他变得恨天尤人,自怨自艾。 夜霁望恨那群混混,恨吴智贵,恨江娥月,恨他自己,恨夜父夜母,甚至恨上了安竹青。 他明白自己不该恨安竹青也不该恨夜父夜母的。 可他就是忍不住去恨,去恨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包括曾经那个耀眼的自己。 夜霁望并没有恨多久,那缕对安竹青和夜父夜母的恨意早就消散了,但夜霁望依旧不想见到他们。 他不想看到他们那一双双饱含同情、怜悯的眼睛。 他不想让他们可怜自己,他讨厌被人可怜,哪怕是至亲之人,也不可以。 所以,夜霁望一遍遍撕开自己的伤口,展露于关心他的人面前,树立起尖刺,用最尖锐的言语去刺伤他们也刺伤自己。 就好像那个意气风发的夜霁望,从未存在过。 亦或者是,从未变过,只是永远留在了17岁的夏天。 . “填一下名字。” 小霁望接过笔写下一个夜字后,迟迟没有下文。 写夜霁望太奇怪,两个人共用一个名字有悖常理,但现编一个他又想不出。 “我来吧。”夜父将笔从小霁望手中抽走,在夜字后落下潦草的两个字——初霁。 夜母站在小霁望身后低声解释:“夜雪初霁,荠麦弥望。” 几乎是话音刚落。小霁望就反应了过来。 霁望这两个字就是取自于“夜雪初霁,荠麦弥望”这句诗中。 而现在,他们又从中抽出两个字,组成了他的新名字——夜初霁。 夜母比小霁望矮了一个头,她看着身前人的背影,透过小霁望看起了那个站在国旗上,握着话筒沉着冷静做着百日高考演讲的人。 阳光毫不吝啬的全部倾注于高台上的人身上,连同一起照亮的是他光明的未来。 夜母低头,眼泪连同呜咽一并咽了下去,她盯着地上的影子,喃喃道:“雪止,天晴。” 身份证和户口很快办了下来,夜父夜母在外奔波多年,积攒了不少人脉,上学的事也很快办好了。 小霁望穿来前的时间与这个世界的时间是重合的,这个世界的高中也刚开学了半个多月。 夜父夜母托关系让小霁望进了一个高考实验班,成了插班生。 在看到学校的时候,小霁望稍怔了一下。 夜母解释道:“平南中学的副校长和我们是老同学,彼此都熟悉,好安排一点。” 小霁望的手抚上那件校服,明明前几天他还穿着这套校服和安竹青一起上下学,一起吃饭,但现在看到这套校服就像是三年前的事情。 这次再也不会有一个戏精强行挽的自己,在自己身边有说不完的话,像夏日的蝉一样聒噪,惹人心烦。 但没关系,小霁望抬头,和楼梯口的人对视,他弯了弯眼。 这次有人在家里,等他回家。 . 刚开始上学的半个月里,小霁望因为夜初霁这个新名字很是不习惯。 老师为了让他快速融入班级,上课时时常点他起来回答问题,但这却让小霁望有苦难言。 他还没熟悉起新名字,每次被叫到都要愣一会儿,然后才反应过来叫的是自己站起身回答。 还有一次。临到交作业了,他才看见自己习惯性将名字写成了夜霁望。 学校里还能碰见以前教他的老师,他们总是惊讶的看着自己喊出一个名字:“夜霁望?” 而小霁望则是搬出家里早就串供好的原因,向各科老师解释,聊到最后,他们都会颇为遗憾的说起他的“哥哥”夜霁望,并向小霁望追问夜霁望的现状。 每当这种时候,小霁望会用各种借口糊弄过去。他不想让他们知道夜霁望如今的样子,不想看到他们同情、可惜夜霁望的眼神。 夜霁望不想被人可怜,小霁望同样也不想让他被人可怜。 同情,才是对一个天之骄子最大的打击。 . 小霁望上了半个多月的学,这半个多月里夜父夜母也在家里住了下来。 让小霁望颇为惊诧的是,夜父夜母开始接他放学。 有时是夜父,有时是夜母,但更多的是两人一起。 生拉硬扯的话题,两人略带局促的寒暄让小霁望压力倍增。回家后桌上摆着牛奶、水果、炖的汤,说是小齐望学习累了给他补身体的。 像是为了快速接纳他而做出的改变,但更多的像是补偿。 带着对夜霁望的那份愧疚,一并补偿到了小霁望身上。 这让小霁望很累,他总觉得夜母注视着自己的那双眼里饱含着悲伤,压得小霁望有些喘不过气来。 只有每晚在夜霁望房内与夜霁望独处时,才像是卸下厚重的铠甲,在这个方寸之地,微微的喘一口气。 . 直到某天,小霁望照常在房间一边刷题,一边听门外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房门外响起脚步声,夜父夜母一前一后进了门小霁望收拾好东西,像往常一样准备溜进夜霁望房间里待会儿。 但在经过夜父夜母房间时,听到了低低的哭泣声,他迟疑的停下了脚步。 房间门没有关紧,夜母哽咽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我知道初霁和霁望是两个人,可我就是控制不住的将他们想为一个人。如果、如果没有那些事,霁望会和初霁一样,不会是现在这个模样。事情刚发生,我甚至…甚至不敢看霁望一眼,到现在我都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多可笑…啊,我是他的母亲,我都害怕…害怕他的眼睛。” 小霁望呆愣在原地,剩下的话他一句都没听清,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幸好夜霁望的房间隔音,幸好夜霁望没有听到这些话。 夜父安慰了夜母一会儿,准备下楼去给夜母找点东西敷眼睛,推开门,看到小霁望后愣了一下:“初霁你怎么在这?” 小霁望没回答,视线直直的落在屋内抹泪的女人身上。 夜母感受到了小霁望的视线,她揉了一眼睛,哑声道:“初霁,是有事找我吗?孩子他爸,你先下去找东西吧。” 夜父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小霁望始终不发一言。夜母的话一直在他脑海中回荡,震的他全身发抖,心中涌上一阵难过。 夜母见小霁望一直沉默,她问:“初霁你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小霁望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翻涌的酸楚都压了下去,但胸口处仍传来阵阵剧痛。 他看着夜母轻声道:“妈妈,你害怕看见夜霁望是吗?你害怕见到夜霁望的双眸是吗?” 夜母动了动唇,她明白刚刚自己说的话都被小霁望听见,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席卷了她,让夜母说不出辩驳的话。 “如果没有那件事,夜霁望会和我一样,甚至比我更加光芒万丈。但现在的夜霁望也很好,你为什么要一直揪着过去不放呢?为什么要可怜他?为什么要对我嘘寒问暖?为什么要将没对夜霁望做到的都投注在我身上?” 无措、惊慌等各种情绪包围了夜母,她拼命忍下泪意,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小霁望一字一句轻声道:“是因为,愧疚吗?” 像是被一棍子敲醒,夜母几乎语无伦次:“不,不是,不是的,初霁……” 胸口处的阵痛消失,随之而来的是心口空荡荡的像是缺了一块。 小霁望眨了眨眼,没有眼泪,只觉得心口空的难受。他迎着夜母悔恨不安的目光轻轻的笑了起来:“你怕看到夜霁望的双眸,可我不怕。” “我爱他。” . 咔嗒。 夜霁望坐在床边,偏头看向走进来的人问:“今天怎么这么晚?” 小霁望缓缓走上前,半蹲下身抱住夜霁望,脸颊贴在他的胸膛处:“夜霁望,我好开心。” 夜霁望抬起左手放在小霁望的头上,轻轻就揉着:“为什么开心?” 小霁望感受着夜霁望跳动的心跳,回答道:“见到你就很开心。” 他抱着夜霁望的手收紧,感觉夜霁望好像又瘦了点儿,小霁望问:“夜霁望我今天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夜霁望的手一路向下,停留在小霁望的下巴处,捏住了他的下巴,迫使小霁望抬起头,一双黑棕色的眸子静静的注视着怀里的人:“出什么事了?” 小霁望发现自己一和夜霁望对视就想哭。 他为了将眼泪逼回去,憋的有些头昏脑胀,开始胡言乱语:“班上同学都不理我,我难过。” 夜霁望轻笑一声,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的在小霁望眼下蹭了一下:“我衣柜里还有一套睡衣,去洗澡。” 还没升温的水带着凉气打在脸上,扯回了小霁望乱七八糟的思绪。他想起刚刚自己找的借口,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 他刚刚说了什么?! 突然觉得这个浴室挺适合睡觉的。 . 小霁望在浴室里磨蹭了将近两个小时,就差给自己换一副新身体时,终于迈出了浴室。 出乎意料的是,房间灯已经被关掉,只剩一盏台灯亮着。 暖黄色的光撒在小半张床上,夜霁望已经上了床,脸朝着台灯闭着眼,被子是随着呼吸轻轻的起伏着。 小霁望放缓了呼吸,轻手轻脚的上了床。 刚躺下,身侧的人翻身,手臂搭在小霁望的腹部。 小霁望僵了一秒,也仅仅是一秒,他就从平躺变为侧躺,投入夜霁望的怀中,伸手与他紧紧相拥。 这是他们第一次同床共枕,但又好像一起相拥同眠过无数日夜。 小霁望闭上眼眯了会儿,想起了什么又睁开了眼。 视线越过夜霁望的肩膀,落在床头柜上亮着的台灯上:“夜霁望,今晚我陪着你的。” “嗯。” 小霁望朝夜霁望靠的更近了一些,脸颊贴在了夜霁望侧颈处,唇微微一动,就会蹭到夜霁望的皮肤。 小霁望一字一句加重语气道:“夜霁望,今晚上你不是一个人了,有我陪着你。” 夜霁望感觉脖子处痒痒的,他压下向后退的念头,惜字如金般回了一个字:“嗯。” 小霁望见夜霁望还是没理解到自己的意思,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挑明:“所以,夜霁望关灯好吗?” 他在夜霁望的怀里抬头,对上夜霁望黑棕色的双眸,在一点一点加快的心跳声中将话说完:“有我陪着你,身处黑暗中的不再只有你一个人了。” 夜霁望看了小霁望很久,久到小霁望几乎气馁,觉得夜霁望无法像自己预想的那样迈出那一步,无法全身心的信任自己时,夜霁望动了。 夜霁望的手臂从小霁望腹部移开,原本亲密无间的距离一点点被拉大,小霁望有些慌乱,事情发展超出了他的想象。 小霁望慌忙伸手去抓,“夜…”字刚出口,“啪”的一声,台灯熄灭了,房间彻底归于黑暗之中。 这是这三年来第一在夜晚时房间里一丝光亮都没有。 但夜霁望觉得这间房子,并没有彻底的暗下去。 因为他转头时清晰地看见了小霁望的双眸。 他侧身,手臂复搭在小霁望腰上,用力将小霁望拉了过来,缩短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夜霁望像是安抚小孩子一样,手往上轻轻的拍了拍:“睡吧。” 小霁怔了一瞬。 下一刻,他左手向下握住夜霁望的右手,掌心相对,指腹相贴,紧紧交握在一起 小霁望的右手手背贴在夜霁望的肩膀处,脸颊贴在掌心上,几乎是整个人埋进了夜霁望的怀中。 心里空落落的地方在此刻被填满,小霁望闭上眼,轻轻的“嗯”了一声。 夜雪初霁,荠麦弥望。出自《扬州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番外7(平行世界) 第15章 番外8(平行世界完) 第二天是周六,加上是第一次和夜霁望一起睡,小霁望罕见的赖了床。 等醒来时,夜父夜母连同他们带来的行李一同不见了踪影,只有一张便签纸放在餐桌上。 霁望、初霁,公司那边催的急,我和你妈妈先走了,等过几个月再回来看你们。 便笺纸上潦草凌乱的字迹看得出他们走的很着急,而小霁望这半个月内,不止一次看到夜父夜母低声下气的对着电话那头说好话,延长请假时间。两人也在私底下商量请长假还是辞职。 每次他们一看到小霁望都会笑着转移话题,似乎并不想让他知道他们待不久的事实,或者还没想好怎么告诉他和夜霁望他们想在这里长期住下来的想法。 但在今天却又匆忙离家,小霁望想很大可能都是因为自己昨晚那说的那一番话。 不知道夜父知不知道自己说的那些话。 但无论怎样,小霁望都不后悔自己的坦诚。 . 高铁上,夜父将一杯热水递给夜母,压低声音询问:“不是说要多陪陪霁望和初霁他们吗?怎么又答应回公司了?” 夜母捧着杯子,不发一言,看着被高铁急速甩着身后的景物,她不知道怎么向夜父解释。 该怎么去说自己昨晚听到的那番话呢? 她害怕看见夜霁望的双眸,更不知道该怎么去质问小霁望他说的那三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们于夜霁望而言,就如同起点的站台和列车,只会越隔越远。 . 离高考越近,小霁望反倒越清闲。几次摸考下来,上清大已经是十拿九稳的事了。 一天放学,小霁望刚将手机开机,一条又一条消息冒出,震得他手掌发麻。 全是安竹青两个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小霁望没急着看,先打了一行字发了过去。 “打扰高三生学习,安竹青,我考不上大学全怪你。” 作为一个大三且学分全修满了的闲人,安竹青很快就回了消息 “少扯了,你考不上这届就没人能考得上大学了。” 小霁望和安竹青刚开始的交流,仅限于安竹青隔三差五的打探夜霁望的状况,其余时间疏离的像个陌生人。 打破这份疏离感是有天晚上,安竹青喝得半醉,给小霁望打个电话,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想对夜霁望说却又不敢说的话。 说到最后安竹青有些哽咽:“你如果是夜霁望的话,那该多好啊。” 小霁望没安慰他,只是轻声回了句:“可安竹青,我也是夜霁望。” 这件事以后,安竹青时不时找小霁望聊天,没过多久就恢复到以前互损的状态。 小霁望还没来得及看安竹青发来的东西,电话就打了过来:“快帮我想想,是今年好还是明年好。” “什么今年好还是明年好?” “你没看?”安竹青心痛道,“你就这么对我发的给你的消息?” 小霁望很无语,但他上了一天的课,并不是想很跟安竹青扯:“你不说我挂了。” “诶,不行,”安竹青吞吞吐吐,扭捏道,“就…我和温眠…那个,我…” “你说不说?” 安竹青心一横:“我要跟温眠求婚!” 小霁望毫无波澜:“哦” “别那么冷漠好不好?这可是你兄弟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事,”安竹青顿了一下,“之一。夜霁望我之前瞒你是不对,但我那不是给你解释了嘛,我不好意思的嘛。” 提到这个小霁望就来气,当初安竹青发的和温眠官宣的文案是“青春里的悸动延续到如今,终,得偿所愿。” 小霁望知道后,还替安竹青开心了会儿,但越想越不对:“青春的悸动?安竹青高中就喜欢小才女了?” 温眠和她的名字一样,长相温婉,性格绵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i人。 在理科A班,她的理科虽然比不过夜霁望、安竹青等学霸,但文科却是实实在在的一枝独秀。 她曾创下过语文作文满分,英语总分150、征文比赛全国一等奖等战绩,小才女的称号也因此而来。 夜霁望看热闹不嫌事大,拱火道:“高二就暗恋上了,大二表的白。” 当晚小霁望打电话给了安竹青,一番质问问的安竹青哑口无言,连发了一排的滑跪表情,小霁望才勉强原谅。 小霁望还是有些不爽:“你怎么不问夜霁望?” 自从那晚共眠后,夜霁望排外的情绪开始减弱,没以前那么丧里丧气,和安竹青也能聊上两句了。 但在安竹青看来,夜霁望还是那个脆弱的瓷人:“我怕打搅他休息他才好没多久,要多休息养养神。” 合着他这个高三生就不用养神了?!小霁望忍住骂人的冲动:“安竹青,你到底有什么事?” 终于扯到正题,安竹青情绪一下就高涨了起来,正色道:“我在想,我是今年的9月9日和她求婚,还是明年的9月9日和她求婚?” “有什么区别?” “区别可大了!”安竹青喝了一口水,“今年是19年,你想2019年9月9日,999不就是长长久久的好兆头吗?如果是明年20年进入新的一个十年,也是一个好找兆头啊。” 小霁望被安竹青一番看似有理却又无理的说词震惊说不出辩驳的话:“……你开心就好啊,不都是好兆头吗?” “那我和你说的意义是什么?!”安竹青被对面敷衍的态度弄得想骂人。但鉴于对面的小祖宗做得出挂电话的举动,他只能忍气吞声:“我刚开始觉得就今年……” “那就今年。” “但我又……” “那就明年。” 双方陷入长达半分钟的沉默。 小霁望看着通话秒数一分一秒的跳动着,就在他以为安竹青会被气到挂断电话时,电话那头响起了声音:“就今年吧。” 小霁望还没来得及调侃安竹青怎么想通了,就听见安竹青继续说:“虽然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回到属于你的世界,但早点办,你就能亲眼见证的几率就更多一点。” “我还挺希望,贯穿我整个青春的挚友,可以见证我的幸福。” . 当晚,小霁望做了个梦。 那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做的第一个梦。 小霁望看见自己的身处于明与暗的交界处,两边都看不到尽头。 明亮的那一边一直有个声音在喊他。 “夜霁望,回来吧。” “回到属于你的世界来,用回属于你的名字,身份,一切。” “回来吧,夜霁望,这里才是你的世界。” 小霁望回头,他隐约看见如浓墨般黑的那一边的尽头站着一个人。 那人的轮廓模糊到极点,但莫名的小霁望感到熟悉。 那晚,他在夜霁望的怀中抬头,在黑暗中看到的夜霁望的脸的轮廓与尽头处的人重合。 小霁望回头,有些不舍的看了明亮的另一边,然后毫不犹豫的倒入了黑雾中。 他与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割舍。换取在这个世界的永存。 . 很快就到了9月9日。 小霁望毫无悬念的考入了清大医学系。他和夜霁望商量了一下,决定去华清租一个房子,夜霁望也跟着小霁望一起去华清。 但很不巧的是,夜霁望和小霁望搬到华清的那天正好是9月9日。 等两人收拾完赶到地方时,求婚已经结束了。 温眠跟着化妆师下去补妆,安竹青笑得开怀,好像刚刚在台上哭的像个傻子一样的人是他的第二人格。 “你俩什么意思?”安竹青倒了一杯酒,不轻不重的放在两人中间,“你们兄弟我这么好的日子都迟到,是不是不把我当兄弟?” “话不多说,自罚一杯,快喝!” 小霁望伸手去拿被安竹青挡了回去:“去,小孩子喝什么酒?” “我成年了!” “我知道啊。”安竹青喝了酒就开始不讲道理,“还是不行。” 小霁望怀疑安竹青求婚前为了壮胆喝了一瓶白酒,结果喝到假的了。 本就不和酒鬼计较的道理,小霁望礼貌询问:“那你是,要夜霁望喝?” 原本看热闹的夜霁望闻言,和安竹青对视一眼后,伸出手去拿酒杯。 安竹青:……?! 最终这杯酒被安竹青一口闷了,喝完后一句话也没说,扭头就走,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呆了会儿,小霁望觉得无聊,他用手肘撞了撞夜霁望,对着他无声说了句话:“好无聊啊,我不想呆在这儿了。” 心有灵犀的好处在此刻淋漓尽致的展现了出来,夜霁望秒懂小霁望的口型,毫不犹豫道:“那就走。” “不好吧……”小霁望迟疑道。 “没什么不好的。”夜霁望划开手机,给安竹青发了条消息后,将手机揣回兜里,握住他的手,带着小霁望从正门口正大光明的溜走了。 安竹青为了仪式感,求婚的时间定在了下午5点20,两人出来时,天早已黑了下去。 酒店正对着一个游乐场,小霁望看到游乐场入口立着牌子,他看清牌子上写的东西后,晃了晃和夜霁望交握的手:“夜霁望,我们去坐摩天轮吧,牌子上说今晚9点会放烟花。” 小霁望看了眼表后继续说:“现在是8点52,刚好可以赶上。” 夜霁望对烟花和摩天轮都没兴趣,但看到小霁望想去,他点点头:“好。” . 随着车厢一点点升高,兴奋席卷全身,小霁望专注的看着玻璃窗外的天空,期待烟花绽放在空中的那一刻。 “砰” 烟花升空,恰好此刻他们坐的车厢来到了最高处。 小霁望起身,贴近玻璃窗前,五颜六色的光照在他脸上。他唇角上扬,眼眸含笑。 夜霁望没看烟花,他看着小霁望的侧脸。在烟花的照耀下,小霁望的眼睛像是盛满碎光的星河,美得让人沦陷。 他应该是开心的,夜霁望想,至少在此刻他应该是开心的,可他就是抑制不住的恐慌。 夜霁望害怕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境,害怕下一刻小希望就随着烟花在他眼前消失。 他太害怕了,那些孤单、黑暗、痛苦的日子,他不想再次经历了,他不想再一个人了。 所以夜霁望唤道:“霁望。” 小霁望回头,脸上还挂着喜悦:“怎么啦。” “你会回到你的世界,对吗?” 小霁望愣了一下,随后那双盛满星河的双眸中绽开了笑意。 夜霁望看见身前的人背着满天的烟火,扑进他的怀中。 夜霁望听见有声音在他耳旁轻轻响起: “我会陪你一直到时间尽头,然后我们一起消散于人世间。” 至此世间再无你我,而我们有彼此足已。 ———全文完——— 忘记设成番外了(跪) 全文完,感谢看到这里的每一个人,谢谢[撒花][玫瑰][玫瑰][玫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番外8(平行世界完) 第16章 番外9[番外] 我叫夜霁望。 20岁,自杀身亡。 我以为死亡对我来说才算解脱,所以我吞下半瓶安眠药,安然且决绝的赴死。 没想到,再睁眼时,我看见了17岁的自己。 我蹲下身,自下而上的俯视着他。 我看见安竹青俯下身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他笑了起来,轻踹了安竹青一脚,笑着让他滚。 看着他的笑容,我这才发现17岁的自己竟然耀眼成了这样,是20岁的自己远远比不上的。 如果,能让他一直这样意气风发、光芒万丈的走下去,我想,即使是在死一次也无怨无悔。 所以,我有了身躯,从一个虚体变成了实体,真切的活在了这个世界上。 我开始着手改变一些事,但,改变故事的轨迹后得到的结果远比原结果更加惨烈! 难道我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17岁的自己走向必死的结局吗! 后来我懂了,故事的轨迹不可改变,但承受者可以。 所以我站在了17岁的自己回家的必经之路上。 我原本没想瞒着他的。 但当我看着17岁的自己盛满星光的眼睛时,我突然说不出口,无法将真相告诉他。 所以,我撒谎道:“我是26岁的夜霁望,我过得很好,” 17岁的夜霁望,你的26岁一定会很好很好。 喜欢上17岁的夜霁望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但我没想到的是,他也喜欢我。 “我爱自己,理所应当的,我爱来自未来的夜霁望。” 他眼神执拗,语气认真且执着:“你呢,你喜欢我吗。” 我被他的眼神烫的几乎站不住,垂眸避开视线,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17岁的夜霁望,20岁的夜霁望并不爱自己。 他爱你。 可我无法将这些话说出口。 会不舍,会没法安然赴死。 所以,我选择压下所有的情绪,一遍遍警戒自己牢记是为何而来。 刀重重的划下那刻,我久违的感到了轻松,但看到哭到浑身颤抖不敢碰触我的小霁望时,我突然有些难过。 你不该哭的,小霁望,你要笑。 不要为我流泪,17岁的夜霁望,我解脱了,我一点也不难受。 自此以后,你的前路繁华胜锦,永远开满鲜花,围满赞美。 心跳停止,我缓缓闭上眼,世界陷入黑暗,我永久的睡了下去,四周一片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哭腔有些愤怒闷: “夜霁望,你个骗子!” 是17岁的夜霁望。 听到的这句话后,我才惊觉,原来在喜欢上17岁的夜霁望的那刻,不舍已经在心底生根发芽。 我想要回去,即使舍弃一切,我也要回去! 身体开始轻微颤抖,渐渐的剧烈抖动了起来。 我想睁眼再看看他,但眼皮似乎有千万斤重。 等我再睁眼时,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我成了一个透明体。 就像我刚到这个世界一样,这世界上所有人也包括他都看不到我。 我看着小霁望在实验室忙上忙下,常常通宵,一天24小时恨不得都用在实验上。 也看着他拆开蛋糕,在蛋糕上插上蜡烛。 我看见他看着烛火,眼里全是落寞,他轻声道:“夜霁望,生日快乐。” 我不忍再看下去,从后面抱住他,轻轻吹了一口气,却没想意外吹灭了蜡烛。 看着小霁望慌乱而又喜悦,四处寻找我的模样,我突然好难过好难过。 直到这一刻,我才真正的明白,死亡不是解脱,是遗憾。 小霁望,我也很想很想你。 . 小霁望大四那年,我发现我能碰到他了。 那一刻,巨大的喜悦包裹住了我,指尖都在轻轻的颤抖。 小霁望我可以碰到你了,那你是否—— 可以看到我呢。 他可以看见我。 他矗立在玻璃窗旁,呆楞着落下一滴泪。 我抱住他,吻掉了那滴泪,辗转至眼角处。 我们在阳光下紧紧相拥。 小霁望,从你的17岁到生命终止的那刻,我都会陪着你,一刻也不会离开你。 我们,永不分离。 新番外,有时间的话还会有。[撒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番外9 第17章 2025生贺[番外] 这段时间小霁望一直在忙毕业论文和实习的事情,整个人忙得晕头转向,睡眠时间严重不足。 好不容易这天睡的早了点,却在半夜收到了一连串的消息。 因着论文和实习的事情,小霁望这段时间手机的声音调到了最大。因而铃声在寂静的夜里像放鞭炮一样叮咚叮咚的响个不停,很快就把小霁望吵醒了。 小霁望大半张脸埋在被子里,皱着眉,不耐烦极了,从被子里伸出手向放手机的地方探去。 就在小霁望快要摸到手机时,一个冰凉的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抓住他的手塞回了被子里。 夜霁望探身拿过小霁望的手机,扫了一眼屏幕上弹出的消息后,干脆利落的给某个人开了消息免打扰,然后将手机放回了原位。 察觉到夜霁望重新躺下,小霁望翻身朝他靠近,直到贴的紧紧的,凉气席卷全身,小霁望才放心的将头埋进夜霁望的颈脖处,随意问道:“谁啊?” 夜霁望隔着被子抱住小霁望:“安竹青。” 那没事了。 小霁望安心的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再次进入梦乡。 夜霁望半天没等到小霁望的下一句,于是问:“你不好奇他说了什么?” 小霁望轻“啧”了一声,把脸全部埋进被子里:“废话。” 夜霁望轻轻的笑了一声,将小霁望抱得更紧了些。 过了许久,久到小霁望在夜霁望怀中呼吸均匀,夜霁望才轻声说:“小霁望,26岁生日快乐。” 声音很轻,几不可闻。 . 第二天,一只猫轻巧的踩上床,用头蹭了蹭小霁望的脸。 猫叫凌晨,通体雪白,有着一双蓝眼睛。 是小霁望研二那年,大晚上从图书馆出来和夜霁望一起回家时,路上捡到的一只小猫。 瘦骨嶙峋的,看着才一个多月大。 叫声微弱,听的小霁望心疼,所以脱下外套,把猫抱了回去。 因为是凌晨捡到的,所以取名叫凌晨。 刚开始的凌晨,瘦小、胆怯,犹如惊弓之鸟,小霁望一靠近它就往角落里缩。 如今的凌晨,一身白毛细长繁密,从最初的胆怯到现在肆意妄为到觉得自己是这个家里的主人,想躺那里就躺那里。 小霁望被凌晨蹭醒,他推开凌晨想躺在他脸上的身躯,拿起床头柜的闹钟一看,比平常晚了十几分钟起床。 小霁望一下就坐了起来,着急忙慌洗漱完,抓起手机和车钥匙飞奔出门。 坐在车内发动车子时,小霁望无意间触亮屏幕,看到了安竹青发来的消息。 安竹青:夜 安竹青:霁 安竹青:望 安竹青:生 安竹青:日 安竹青:快 安竹青:乐 安竹青:祝贺jpg 安竹青:祝贺jpg …… 小霁望这次想起今天是7月13日,他的生日,也是,夜霁望的生日。 想到这,小霁望顾不上迟到,抓着钥匙又飞奔回家,在夜霁望的疑惑声:“你怎么回来了?”中,扑过去抱住他。 小霁望用脸颊蹭了蹭夜霁望透明的侧脸。 凉凉的。 “夜霁望,29岁生日快乐!” 说完又立刻松开手跑了。 夜霁望怔在原地,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等到门被风一带,“嘭”的一声关上,夜霁望才如回魂般弯唇笑了笑。 . 今天是星期天,小霁望不用去医院,但他要去学校完成他的毕业论文,还要去找导师一趟。 等弄完一切,提着电脑包从图书馆出来,已经是晚上七点。 小霁望一边启动车,一边想着找时间把自己刚成型的论文再完善完善。 直到手机上有订单弹出,小霁望才想起自己中午吃饭的时候,订了一大束水仙花。 小霁望调转方向盘,打开导航,去了花店。 等小霁望拿着花回家,饭桌上已经摆满了菜。 夜霁望下午5点多就问了小霁望回不回来吃饭,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夜霁望就着冰箱里的食材,做了一桌子的菜。 要说会做饭这事,还是夜霁望在上学的时候自己摸索出来的。 那时夜父夜母远在外地,夜霁望拒绝搬家也拒绝保姆,态度及其强硬,夜父夜母没办法了,只好拜托邻居帮忙照顾一下,每个月给几千块钱算做辛苦费。 也因此,夜霁望从小学开始就开始住校,后来初二,他瞒着父母办理了走读,和安竹青两个人用一天半的时间收拾了家里。 收拾完后,安竹青瘫在沙发上直喊饿。 夜霁望的家在一个小巷中,家家户户独栋且相连,原本是很热闹、充满烟火气的地方,直到后来有一户人家搬出小巷,陆陆续续的不少人也搬离了这里。渐渐的,除了夜霁望,就只剩零星的几个老人还住在这。 喊饿也没有办法,两人都不会做饭,原本照顾夜霁望的邻居,也在夜霁望上初二后搬离了小巷,夜霁望和那几个老人也不熟,更别说让他上门去开口要吃的了。 最后两人烧了一壶水,窝在沙发边吃泡面。 安竹青一边吸溜面一边口齿不清的问:“那你假期怎么办?不可能天天吃泡面吧?” 夜霁望摇头,他是疯了才天天吃泡面:“我做饭。” “咳咳咳,”安竹青被呛了一大口,难以置信:“你?” 夜霁望斜睨他一眼:“瞧不起谁?” 就这样,从初二到高三,夜霁望一直都是自己做饭自己吃,从刚开始炒糊到能吃,再到味道不错。现在做的菜已经是色香味俱全了。 小霁望一边用纸擦手上的水珠,一边低头吸了口气:“好香啊。” 夜霁望笑着将筷子递给他:“那就多吃点。” 小霁望接过筷子,没着急着夹菜,而且轻搁在碗上,将花的包装纸拆开,一边拆一边漫不经心道:“我今年26岁了。” 夜霁望托腮看着小霁望,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小霁望将花放进花瓶里,抬眸对着夜霁望勾唇笑了笑:“夜霁望,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你骗我你26岁的事吗?” 夜霁望伸手摩挲着花瓣:“记得。” “现在呢,”小霁望放开花,在夜霁望面前转了个圈,“夜霁望,我是你想像中的26岁的模样吗?” 意气风发,永远充满朝气往前走的模样。 不回头、不害怕、不停留。 夜霁望起身,手掌握住小霁望的后颈,看着那双明亮的双眸,不自觉地唇角上扬:“是。” 你一直都是我想象中最美好的模样。 . 半夜 夜霁望偏头,看向躺在自己身旁,呼吸均匀的小霁望。 夜霁望想起最初的自己在看到小霁望时是自卑的。 小霁望太耀眼,如空中的太阳,永远散发着光芒,永远朝气蓬勃。 而他呢,夜霁望想,自怨自艾的三年,将他变成了另一副模样,若不是这张脸,他和小霁望几乎是毫无相同之处。 所以他不断后退,隐藏着自己的心意,默默计算着自己生命终止时间。 但现在,夜霁望侧身,静静的看着身旁人的侧脸,小霁望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翻身扑进了夜霁望怀里。 太阳下坠,他张开手,太阳被他拥入怀中。 从此,他再也不惧黑暗。 生日快乐,夜霁望、小霁望长长久久[撒花] 《归途》最早七月底开始更,最晚九月,一切都要看我的存稿情况,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星星眼][可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2025生贺 第18章 小段子[番外] 1. 1月20日 初雪 “夜霁望,快看!下雪啦。” 小霁望收了伞,任由雪花飘落到他身上。 现在是凌晨一点,小霁望刚加完班,走在回家的路上,大街上空无一人。 夜霁望站在小霁望身边,雪□□直飘过他的身体,落在地上化成了一颗小小的水珠。 夜霁望有一瞬的失落,他从后虚环住小霁望,和小霁望一起仰天看着天空中纷纷而落的雪花。 小霁望转身,雪落在他的头上,形成星星点点的白,他抬手盖住自己右眼下的红痣,然后松开手,笑着回抱住夜霁望:“夜霁望,我们共白头了耶。” 那一丁点儿失落被爱意冲散的四分五裂,消失的无影无踪。 夜霁望抱紧怀中人,唇贴上那颗红痣:“嗯,我们共白头。” 翻到之前写的一点小段子,先发一段,等后面空了整合整合一起发出来[彩虹屁] 小段子的故事线时间是设置在小霁望上班后[狗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小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