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系统」暗恋上了反派怎么破》 第1章 穿书 昭和十六年,燕京。 一场连绵不绝下了多日的春雨悄然停至,连着露出了这个年月里,最初的一抹晴光。 随着微风轻轻几许拂过燕京皇城顶上的碧瓦朱檐,漫过错落有致的层楼叠榭,柳色城翠,草木青青,最后轻掠过一名少年的手起扇落间,成了他手上的一抹旋风。 “住手!”只听一声嗡鸣,一柄折扇自空中划落,顺势挡下了从暗处射/来的飞刀。 一名身着月白色衣衫的男子翻身飞落楼阁轻而易举又将扇柄握在手中稳稳落地,他马尾高束,发上系着两只湖蓝翎羽,英姿挺立,背影直勾勾地挡在了当朝尚书令的马车跟前。 尚书令的车马被惊,守在车上的两位贴身护卫都被吓的连忙勒停了马:“吁~” “大胆!什么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作乱,阻拦车架,嫌命活够了是嘛?!” 谢千山不慌不乱,他将手中折扇一展继而侧身转了过来,一套动作可谓是行云流水侠气十足。 方才走在长华街上的群众都在他落下的那刻起纷纷让出一个包围圈,也许见多了这种花式出场,群众脸上看不出太多害怕以及惊讶的神情只有对即将发生的什么充满期待。 “听闻近日城内盗贼颇多,方才在下明明是在好心替大人挡住了危险,何来行凶作乱一说?”谢千山振振有词。 两名护卫似是不屑其中一位身材略魁梧些的率先开口训问:“你可知这是谁的车架?有什么危险的自然是由我们二人一力相护。他话锋一转,随即怀着疑问的语气续道:“这么突然闯出来,快说你和那盗贼是不是一伙的?” 围观群众应声附和:“就是就是,分明跟那个盗贼是一伙的。” 谢千山闻言则是非常有自信将折扇一合,前后左右转了个圈展示了一下:“我这身材我这样貌,还有我这身衣服难道还不能证明我家世显赫,怎会与盗贼同流合污。” 虽然这样说,有些识货的人可能已经心里有数,可这毕竟关系到尚书令大人的安危,守坐在车前的两名护卫根本不敢就这么随随便便就将人给放走了。 随即又指了指谢千山的脸:“敢不敢将你脸上的面具摘下来看看,要真是这燕京城内哪家的贵公子,今日便放你走。” 嘈杂纷乱的情景当中谢千山面上戴着一只镂空的黄色面具将他的上半张脸罩在这半只面具当中显得尤为格格不入。 他心道,这面具还是他临出门前特地挑的,目的就是不想让别人看清他的脸,又怎会突然摘下。 谢千山顿了顿迟疑地摸了摸脸上的面具笑道:“在下貌丑,实在是不宜摘下面具见人,他脚步轻踱将扇子放在手心敲了敲语气沉稳了些,“不过,不管大人相不相信,在下绝无害人之心,只是今日碰巧遇见,顺手挡下了飞刀而已。” “哼,”护卫轻哼一声显然是不相信他胡说八道的,“既然没办法证明你的身份,那就只能将你擒拿,交给京中府衙,到时候无论你想反悔可就来不及了。” 眼瞧那两名护卫相互交换眼色护卫就要动手,这时马车内却传来两声轻咳“咳咳”护卫听闻连忙住了手,低声唤道:“大人,此人举止实在可疑。” 回应二人的则是马车内伸出的一截色泽白皙骨节纤长的手向右摆了摆,那两位贴身护卫立即默不作声。 片刻,周遭的环境都陡然沉浸下来,只余车内传出的一句清脆又显温润的男子声音:“且问公子,今日为何出现在这里?” 谢千山坦坦荡荡:“如果我说我不过是正巧来这儿的醉春楼小酌两杯,无亲无友相陪大人可否会信?” 醉春楼乃燕京城内最有名的酒楼,平常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寻常百姓,都无不没有来过这里吃过酒听过曲。 “况且我对大人您颇有仰慕之心,自从听闻过您为官事迹之后更是对大人敬佩不已,在下平生有一愿,就是若有朝一日得见大人一面,那就是死了也值了,绝不会想去害大人。” 谢千山激昂愤慨,吹捧的话信手拈来,表真心表了一通,马车里淡淡应了句:“哦?” 围观群众:“这马车里坐的该不会是?!!” “难不成是令公大人?” “不可能吧,令公大人政务繁忙,怎么可能出现在这样一辆平平无奇的马车当中……” 伴随着质疑声中,车帘被缓缓撇开,沈修竹静静地坐在车内,一袭紫衣翩翩,青丝用玉簪半挽剩下的随着起身的动作稍稍滑落在胸前。 两位贴身护卫估计也没想到自家大人居然就这么不打一声招呼就冒然掀开车帘露面。 “秦风,扶我下车。”左侧的贴身护卫不敢反驳应了声:“是。”便搀着沈修竹的手臂将他缓缓扶下了马车。 方才那些围观群众一时还不敢相信,甚至听说什么为官事迹心生仰慕也只敢半信半疑猜测马车里该不会坐的就是尚书令大人。 毕竟现如今能称得起这几个词的人寥寥无几,又是大人。 直到沈修竹露了面下了车,众人才相信的竟然真的见到了真人,有的甚至当场下跪。 “拜见令公大人!” 惊呼的人群里有的还没来及的下跪,沈修竹就发了声:“不用跪。” 这才叫那些人站好。 群众立即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令公大人果然仁慈心善。” “那那人所说的仰慕之心应是不假,今日可能真不是故意要拦着车架。” “只是不知,他是如何得知此车上坐的就是尚书令大人?” …… 谢千山当然不会明说,虽然沈修竹的车马外观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与其他达官贵族的车马低了好几个档次,但实则用料刻画上也是有讲究的,就比如说迎面的车厢上刻有竹叶标识。 沈修竹朝四面都郑重地拱手行了一礼,周围凡是知道他的人也都跟着向他回了一礼。 为官做到这种程度那可真是少之又少。 谢千山就站在马车不远处,沈修竹行完礼后便向着谢千山缓步而来,他一手持身在前,谢千山看着面前这个面容算是苍白,眼底泛着微微青黑的尚书令,身形仿佛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咳咳,”沈修竹又轻轻掩住嘴咳了两声,想来他面色苍白眼底泛青应是病容所致。 沈修竹站在谢千山面前非常不经意道:“你方才说,死了也值了?” 谢千山还未反应过来这是变向让他去死,沈修竹就透过他戴面具的眼神,须臾审视便继续断定道:“公子确非是那种会行烧杀抢掠之事的人,误会耽搁,望请莫怪。”沈修竹唇角微弯,欠身以表歉意,然后又唤了句:“秦风,不许耽搁我们走吧。” 秦风闻言上前几步又搀着沈修竹返回了车上,他不知道自家大人如何仅凭一眼就断定那人是个没做过坏事的人,可惜自家大人向来一语决断,他也不敢轻易吱声。 淡淡的字句如同玉珠滚落,不经意起眼,却在谢千山心中掀起阵阵波澜。 等车轮重新驶回道上,人群在惊呼中渐渐散去,谢千山才敢悄悄松下一口气,心下回神才发觉手心里不知何时已经沁满薄汗。 方才那一眼谢千山真觉得胆颤心惊。 “早听闻尚书令大人为人清俭,没想到这出行的马车也会如此简陋。” “是啊是啊,而且尚书令大人今日一见果如传闻所说颇有翩翩君子风,只是看起来也确实身体不太好……” 周围称赞不绝于耳,谢千山却知道这被人称赞君子之风的沈修竹人后又有多么的阴毒可怖。 不仅视人命如草芥,杀人如麻,表面上称告假下寻江南看病,实则是为了暗地里寻花问柳找相好,甚至还看上其妹妹强迫乱/轮,这都还不是最可怕的,最最让人觉得人神共愤的是,他居然利用其职务之便试图通敌卖国!最后将整个大昭都拱手赠与他人。 若不是因为谢千山是一名穿书而来的穿越者,恐怕也被他方才那般作风给骗了。 有人言,越是有多美好的外表,其下就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阴狠可怕。 也许是天降正义,特派谢千山过来杀他。 起初谢千山还觉得自己绑定了一个杀人系统穿书实在有为二十一世纪新青年积极向上爱老敬幼的方向标,但一听到沈修竹居然做了这么多恶事,若是他知情不杀的话,岂不也是惘为人? 谢千山原名谢呈平,呈者,平也,字面意思那也就是派他来平定天下,促使此书中的天下太平,造就另一番盛世美景。 遥想他原先不过是一名普普通通的牛马,每天两点一线996,却在一次加班猝死之后,便意外穿书来到了这里。 原先他对这个世界害怕多于新奇,满心满眼的只想回去,可系统的突然出现告诉他:【恭喜宿主登陆穿书系统,触发终极任务,刺杀当朝尚书令沈修竹,若任务失败,系统将自动启用抹杀程序】 抹杀,意思就是他会死在这里。 “那原来世界里的那个我呢?”谢千山不甘反问。 【您在二十一世纪的身体已经有了熬夜触死前兆,现在正在医院抢救,若是您未完成系统派发的终极任务,您也会将不复存在。】 【请宿主尽快准备刺杀终极反派沈修竹,改写原书结局。】 随着系统又一次突然提示,谢千山脑子里还一直反复播报着不复存在四个字。 于是为了继续活下去,谢千山硬着头皮接下了这个终极任务。 他开始细细打量起这个世界,后来细细回想起了沈修竹这个名字,一些尘封在记忆某个深处的碎片,此刻像是接收到了某种指令突然开始拼凑起来。 谢千山依稀想起来曾经上课无聊随便翻了一本女生同学的书,在高中晚自习的夜里看完了两节晚课,可惜时间太久,久到他已经记不清整本书的故事情节,直到这个人名的出现。 对于沈修竹的描写,谢千山记忆里的信息早就模糊不清,只记得他是个心狠手辣的反派,于是才有了方才伪造救人的场面。 为了刺杀任务进行顺利,谢千山特地策划见了沈修竹一面,并将其牢牢刻在脑海之中。 系统介绍说:【沈修竹——此人名不副实。】 表面上是人人称赞的贤臣好官,年少成名举止温润,为人处事处处透着一股君子的端方,可惜后来体弱多病,沉疴难愈,原文里他的人生终结在昭和二十一年于曾经做过县官的绿山县病逝走完了他这短暂的一生,年仅三十。 而这个反派也是因为童年遭遇巨变,才导致一步步走向扭曲。 原本沈修竹一家全都是忠臣良将,六岁那年父兄接连战死,娘亲也因此郁郁而终,一夜之间沈修竹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却因着是忠臣之后此后被寄养在了深宫之中一直养到了十四岁。 再后来他悉听父亲遗志从此改做文官,或许是自幼聪慧,所以在为官的这条仕途上走的也格外安稳平顺,甚至年仅二十五岁时便荣升了尚书令一职。 皇帝对大昭有此人才可谓是倍感欣慰,然则他不知道的是,这位位极人臣,承尽天子宠光的尚书令其实早就暗暗投靠了他的弟弟清安王,他所谋划的一切都是在给清安王铺路,只想着如何把他拉下来,好报自己当年失去至亲至爱之人的痛苦。 按理说战死沙场对于一心报效国家的将士来说是一件极为荣誉之事,但那时沈修竹毕竟年纪尚幼,他不知道什么是战场更不知道什么是死得其所,他唯一能够明白的就是,好像突然之间他的父亲母亲兄长都再也见不到了。 这种根深蒂固的童年阴影,伴着他在那些懵懂孤独,艰难岁月里的每时每刻,甚至还要接受自己只是一个寄人篱下的没有人爱的外人。 这种邪念一旦生成,便是无可挽回的后果。 终于在他辛苦筹谋的算计之下,昭和二十年大昭皇帝被逼宫退位,而沈修竹也一改温润,在无极殿内挥剑将大昭皇帝一剑斩杀,自此报了他执念了十九年的血仇。 谢千山听完,只觉背后冷汗涔涔。 人潮尽褪,谢千山站在长华街上,不由得想起沈修竹方才审视自己的那一眼,若是被看出他就是策划刺杀他的人,会不会在不知不觉中,死无葬身之地。 第2章 尚书令 原文中在燕京各个百姓乃至官员的心中若是非要评出一个为官代表,那无非是以当朝尚书令为之表率。 据说他十四岁便已贵为太子伴读,可谓前途一片光明,然十五岁毅然参考科举就中了进士,此后更是奔赴远在千里之外的岭南绿山县从县官做起。 短短三年时光里,他尽职尽责呕心沥血将本来无人想管的穷乡僻壤,山穷水恶的蛮荒之地变成了一个交往便利,发展贸易的锦衣之乡。 此后又三年,他转任尉廷任知府,更是兴修水利,开垦荒地,还特别破获了困扰百姓多年的土匪强盗等重大问题。 再三年他被调回燕京任了吏部尚书,然这次他编条律令加强了六部考核制度,最后才荣升尚书令一职,已是升无可升。 百姓们常说,尚书令大人定是之前下乡为官时熬坏了底子这才导致他身体愈发羸弱,多年来药石无医。 也因着此种关系,有消息说他向皇上告假下江南寻医,大多数人都理解且无甚异议。 只有第二天跟着沈修竹一前一后的步伐,来到京江渡口,等着船只的谢千山知道,他此去江南,其实是为了寻花问柳遍寻相好才对。 到时若让燕京城内那些佳人小姐知道,恐怕不知要破碎多少芳心。 先前,京中的各家达官显贵都有意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沈修竹,然都被沈修竹一一婉拒了。 他说:“沈某残躯无意高门贵女,若是觅得良人,只需温婉贤淑人品通达便好。” 所以此去江南,行踪虽然被不少人暗地里知晓,大多数人对于他们心中的这位品性高洁,温文尔雅的尚书令大人也都保持着充分信任以及吹捧。 在这种高度完美的滤镜之下,唯一能够勘破的谢千山已经在心里默默给这个全文最大反派施展了十八种死刑方法。 等沈修竹先一步上船走后,谢千山紧随其后也拦下了一张乌篷船,船只较小,不易暴露行踪。 他带着自己的随身护卫暮云,轻装简行,一路南下。 轻纱船帐外一望无际的京水江,伴着夕阳余烬随着风吹动的水纹闪起了波光粼粼,看起来像是无数星辰闪动,一行飞雁排列整齐在余晖的注目下缓缓向着春天而来。 老者撑着船桨行船,不远不近的距离落在沈修竹那艘船后。 谢千山则是一脸惺忪的背着手独自走出船舱,身子挺直的瞬间扑面而来的江上清风唤回他脑中的清明,他望着这份本不该属于他的平静,心里生出一抹为人所不知的惆怅。 如果他刺杀失败,一切会不会重蹈覆辙。 暮云跟着谢千山的脚步后面也出了船,平常他主要负责跟在谢千山身后保护他的安全,但这几日他隐隐察觉出不对来。 以前小侯爷喊自己从不会叫他名字,甚至记不清他的姓,可现在小侯爷却可以将他的名字随口放在嘴边。 “暮云,你觉得,沈修竹这人怎么样?”知道自己身后有人,谢千山假装随口一问。 暮云撤回落在谢千山身上的视线,沉声敛眸:“属下认为,尚书令大人是位好官。” “好官。”谢千山低声重复了一遍,随即将目光重新投入更远的江上,笑了一声心道:“果然反派伪装的很成功呢。” “属下胆敢一问,小侯爷为何突然想去江南?”站在谢千山身后的暮云脸上生出为数不多的一点疑惑来。 谢千山还不习惯身边随时随地有人跟着,暮云是经系统介绍:【此人武功高强,行事单一,性格呆萌,除了保护主人安全还有绝对的忠诚。】 是以为了维持原书中小侯爷的性格特点,谢千山将他带在身边也是为了防备不时之需。 万一行刺沈修竹途中出现意外,他还可以带着自己逃跑,以便他日东山再起。 谢千山抱着手臂转过身来,江上的风吹起他发尾的青丝和翎羽,他面上扬起小侯爷专属的笑意逗趣道:“怎么?我就不能突发奇想想去江南?” “再说听闻江南花开的正好,你家小侯爷我不去赏赏岂不可惜了?” 一连三串问句,暮云回归沉默。 三日之后行船靠岸,谢千山掏了银钱递给船夫,其余的除了做个甩手掌柜用心体会这大好风光之外包袱都让暮云背着。 沈修竹那艘船,由于体积太大,包袱也多,下船的速度也慢了不知道多少,谢千山靠在一颗柳树下手里拨着刚发出新叶的柳条,静静地等了好久,才见沈修竹在两个人的掩护下慢慢出船。 正是那日在街上护着他的那两名贴身护卫,其中一人身材魁梧些。 这时沉寂多时的系统忽然出现:【宿主注意,前方发现目标人物沈修竹】 谢千山懒得理它。 沈修竹出走不久,谢千山便从柳树下抬脚跟上。 暮云也看见了一袭的紫衣的身影。 谁知他们刚追出去,身后便有人拦住他们,一个在此接客的马夫热情推荐他的车马:“两位公子着急赶路的话,不如试试我的马,保准又快又稳。” 谢千山摆了摆手:“不必了不必了,等下次。” 眼见沈修竹往前走了走,拦下一辆马车,正问价往车上去,谢千山干脆返回又向那马夫借口应了下来:“你这车走一程多少银两?” 马夫瞧见去而复返的二人道:“请问二位是要去哪?” 谢千山干脆直接上车道:“跟着前面那辆就行。” 暮云默默背着包袱钻进车厢里。 等到了建封城门口,人潮渐渐多了起来,为了不影响过路人群,马夫稍稍放慢了车速。 谢千山盯着前面那辆车盯了许久,生怕跟丢了,赶忙催促车夫:“在快点。” 马夫无奈:“在快就撞到人了。” 谢千山无奈只好自己死死盯着前面那辆马车。 建封城。这里原文介绍说可是江南中的江南,不仅一年当中有大半是在过春天,最妙的还是城内还有各种各样各色时节都依序开满的花。 此时春色撩人,杨柳依依,除了相呼应景的碧色城内到处盛放的都是玉兰花树的身影。 谢千山自负见过现代的许多种别样景色,壮阔波澜,四时山川,可都比不上这里恰到好处的巧色宜人满目芬芳。 建封城不比燕京,这里地势相对狭小,找起地方也比在燕京的时候好找,就比方说酒楼,燕京恨不得建个十座八座,不同种类不同特色,而建封若是没有记错只有一座酒楼。 而沈修竹当时寻江南的时候就是住的那一座。 可惜他实在记不清那座酒楼到底叫什么名字,不然还能直奔目的地提前埋伏。 谁料只是一出神,沈修竹的马车不知何时不见了影子,果然不出所料还是跟丢了。 谢千山察觉不妙拍了拍车夫的肩:“我让你跟的车呢?” 车夫表现的也很无辜:“不知道啊,我眼睛没眨。” 谢千山无奈,不想争辩只好在此处下车,结了账,漫无目的的走着。 这时又不合时宜的系统出现:【宿主注意,前方目标人物忽然消失!】 谢千山内心OS:“人消失了还用你说?光锁定目标有什么用,到是给我指条明路啊?!” 须臾片刻系统:【宿主注意,发现目标人物】 谢千山左看右看:“在哪,在哪……” 系统:【在在在您身后……】 系统话刚说完,谢千山突然下一秒就把什么人给撞上了,连忙转身。 谢千山:“?!” 那被撞之人估计也是没想到今日出行不利,只是被谢千山这么一撞就堪堪后退好几步,直到谢千山反应过来将他急忙拉住才稳住了身形。 “真是抱歉,我方才没注意到身后有人,”谢千山放下拉住衣袖的手关切的寻问了一声:“这位公子你没事吧?要不我带你去找大夫看看?” “咳咳…无事。”被撞的公子低着头咳了两声摆了摆手道。 等他直起腰来站直,目光交错的瞬间谢千山才看清此人紫色长袍加身华光如暗流涌动,青丝玉簪半挽,还是那张苍白温润的脸,眼下还泛着一层薄薄的青黑,看起来似乎血气亏虚,久病缠身的模样。 这不就是他要找的沈修竹本人?! 谢千山眼神里快速闪过一抹心虚。 明明跟在人身后,现在直接找的人面前来了。 沈修竹眸色微敛连忙婉拒他的好意:“不过是一时不察没站稳罢了,无甚大碍,公子不必过分担忧。” 恰到好处的婉拒,非常符合他伪装的君子之风。 “那不如这样,你去哪里,我还是送你一程吧。”秉着助人为乐的心思,谢千山坚持提出要送他。 “那好吧,我住的地方就在前面不远,若公子不嫌费心,那就劳烦公子。”沈修竹淡淡地抬眼一笑。 出乎意料地沈修竹答应的干脆。 “敢问公子是住在前面那座酒楼里?”谢千山问。 沈修竹:“是啊,前面就是暮归阁,沈修竹一手背在身后,语气平和,已经完全看不出来被撞之后的窘状,这时反而反客为主起来:“我看公子像也是今日才刚到建封,若没在此找到落脚的地方,这暮归阁兴许会是个好去处。” “暮归阁?”谢千山默默重复了一遍,“这听起来并不像酒楼的名字。” 沈修竹唇角微勾:“非也,眸光似水般沉静:“这暮归取自夜归之意,虽是座酒楼,但内设自有一番别样风景。” “这位公子你若有意,不妨与在下一起进去看看?” 谢千山看着沈修竹举止言谈之间有着一种别样的风雅,心下喟叹:“那恭敬不如从命”出于礼貌他假装顺嘴问了一句:“还没问兄台贵姓,我姓谢,你唤我谢兄便好。” 沈修竹微微颔首,柔软乌黑的发不经意从他的肩头缓缓滑落,连嗓音都富有一种独特的温润:“在下免贵姓梅,谢公子当我以梅兄相称便好。” “梅?”谢千山点点头若有所思。 出门连假名字都想好了,不愧是做尚书令的。 沈修竹还当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怎么?” 谁知谢千山忽而一笑,又盯着沈修竹的脸上下扫视了一番:“没什么,只是觉得梅这个字与梅兄你本人甚为相配罢了。” “哦?谢兄谬赞了。”沈修竹闻言笑意渐深。 等二人依次到了暮归阁楼前,此时夕阳尽褪,天光泛起了蓝将这天地之间的喧嚣都浸润成了一种独特的静谧,称的这暮归阁用的琉璃莲灯都格外温暖格外透亮。 “怪不得起名暮归阁,这天色渐晚,若是碰见了向我这样无家可归之人,任谁都会贪恋像这样一时的温暖。”谢千山望向那琉璃莲灯打出来的暖光说道。 沈修竹抿了抿唇,琉璃莲灯莹润清透的光落在他苍白的脸颊上显得尤为好看,他眉宇轻佻有些意外:“难道谢公子是如江湖人士一般,四海为家,无可归处?” “不不,我只是一时设想罢了,”谢千山为自己辩解一番。 沈修竹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他举止有度,待人谦和,一听谢千山这么说便不打算在继续问下去。 “请。”沈修竹侧了侧身,紫衣随着动作轻微浮动,他伸出手示意谢千山进去,“不知谢兄看来,此处是不是你要寻的地方?” 谢千山看着眼前高大明亮,一派宏伟的酒楼心底飒时一惊。 没想到这古代的酒楼居然这么豪华,完全不输现代的五星级酒店! 第3章 玉兰 暮归阁内正如沈修竹所说别有一番风景,内设有木台,中央正坐着一名乐师,舞姬团团围着跳着长袖舞。 “此曲名为《三月阳春》,曲调悠扬小趣,是名师佳作,以此称托建封城如今景色甚是妥帖。” 沈修竹一手背于身后,一边替谢千山介绍曲调意境。 那边秦岭下了楼来,径直走向沈修竹俯身拱手,甚为尊敬:“公子,楼上的茶菜已经备好。” 沈修竹微微点头,伸手邀请:“不知谢公子可与我同去?” “暮归阁向来菜色不错,今日有缘,若谢公子第一次来,不如我做东,诚请谢公子品尝如何?” 谢千山静默半晌,悄悄呼唤系统出来。 “这到底去还是不去?我明明是来刺杀,现在搞得这么明目张胆,我还怎么执行呢派给我的终极任务?” 系统:【原文里这段的主要剧情是下江南寻花问柳,一见倾心,他的目标不是你,放心去放心去。】 谢千山试图顽抗:“我不是不放心,只是沈修竹这厮展现的这么热情,真的让人有点害怕呀,他应当是不认识我,上次见面我还戴个面具,对他来说我就是个陌生人,一个反派无缘无故对陌生人这么热情,况且他还编了了个假名,万一我一时不慎吃了饭盒了茶,到时候把我毒死,简直顺手的事嘛。” 谢千山一顿有理有据的分析一通,系统觉得他说的似乎有点道理:【那这样,我这有一瓶上好的砒霜无色无味,给你。】 谁知一听下毒,谢千山脸色骤变:“毒杀是不是太残忍,万一用毒不成,他发现了我,我岂不是在劫难逃了?” 但这次任凭谢千山怎么喊,系统再也没有出现。 无奈,谢千山表示先应付了再说。 “盛情难却。”谢千山看了眼沈修竹,还是那般温文尔雅,于是学着他礼貌应下。 沈修竹与谢千山同步上楼,身后的秦岭和暮云也一起跟着。 沈修竹细心瞥见暮云身上还背着两个包袱,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盯着暮云看去。 暮云被从高处俯视,一时心底犯起了毛,不过面上依旧是一副呆板的模样,只是手上动作拱手抱拳:“梅公子。” 谢千山见沈修竹不走了,反而盯着暮云一直看,便出言询问:“梅兄这是怎么了?为何盯着我这位兄弟看?” 沈修竹闻言莞尔:“无事,只是想起谢公子第一次来,应该还没住所,看这位小兄弟身上一直提着包袱,不如就让秦岭帮忙,带这位小兄弟一起去掌柜那登记个住处。” 没待谢千山发话,沈修竹就吩咐一旁的秦岭:“去,让掌柜安排两间上房,另外在备两桶热水,等一会吃完饭,让两位好生歇息。” 暮云移动目光看向谢千山:“公……” 谢千山:“不用管我,你且去,到时再来找我会和便是。”谢千山朝暮云使了个眼色,让他放心去。 暮云不好推脱,由着秦岭领着他去了。 等沈修竹谢千山二人到了地方,谢千山又一次开了眼界,涨了见识。 只见他们立于这楼阁最上方,最中央那里有一处用珠帘纱帐挡住的小室,只是纱帐被人敞开绑在两边,只留下珠帘做装饰。 沈修竹慢慢走在前面,未曾留意谢千山脸上闪过的种种精彩表情。 他们掀开珠帘走进去,谢千山发现这小室内还摆着各式各样的菜品,旁边开着一扇窗,离近了看去正是他们来时的那处京江水,只是此时天色渐暗,除了有微风徐徐吹过,景色上面相对逊色了点。 沈修竹让谢千山先坐,又亲手替谢千山倒了杯茶。 “谢公子,请。” 谢千山支起下颌看着这满桌菜品,耳边传来的歌舞曲乐他无心倾听,桌下,他暗暗摸着从腰间取的白瓷瓶,这里就是方才系统给他的砒霜。 “梅兄沏的一定是上等好茶。”笑容满面。 “谢公子说的不错,这茶名为去岁重山,只属暮归阁独有。”沈修竹撩袍坐下。 “那酒呢,有酒嘛?”谢千山随口问了一句,“我喝不惯茶,品不出什么好味道,不如拿壶酒来?” 沈修竹从容地淡然一笑,但让谢千山看来,他一定是被自己给难住了。 他才不敢碰沈修竹给的茶,万一他先比他死在这里,那可不就白挣扎了。 谁知沈修竹拉了拉窗边的一根珠帘,不多时一名身穿粉衫的女子就端了壶酒款步而来。 这上面一共六楼,谢千山觉得她未免来的太快,默默将那瓶砒霜给塞回袖子里。 待那粉衫女子行至他们面前,将木盘里的酒盏取了出来,搁在桌上,给谢千山斟了一杯,声音柔软轻细笑道:“公子请。” 谢千山忘了,这里貌似原文了说过是处酒楼,然而酒楼里怎会没有酒呢? “此酒也是我们暮归阁独有,名为三分醉,即便是不会喝酒的人也能饮上半壶。”粉衫女子斟完,示意谢千山尽快尝尝,貌似对这酒非常有信心。 谢千山抬眼望了粉衫女子一眼,容貌秀丽,面若桃花,笑起来是个善面,不再怀疑,伸手端起那杯三分醉饮了下去。 预想的辛辣没有,入口却有着一股淡淡幽香,似是霜雪中的梅,回味清甜。 谢千山品了品,片刻给了一个满意的评价:“此酒甚好,入口幽香,回味无穷。” 主要还不担心沈修竹暗地里给他下毒。 “谢公子高赞。”粉衫女子盈盈一笑。 “敢问公子,是从何处寻来?奴家看着你面生,像是第一次见呢。” “姑娘好眼力,在下却是是第一次来这里,是从燕京行舟而来,不过是听闻建封三月春景宜人,想来瞧瞧,说到这里还要多亏坐在我对面的梅公子,谢千山回眸偏向沈修竹:“若不是梅兄,我还真不知道有暮归阁这么好的来处。” “原来是燕京人士,那不知公子姓甚名谁,家住何方,至今可有婚配?”妙龄女子的问话让谢千山误以为她有什么别的想法。 毕竟他作为现代人的敏感度是很强的,就不说话本小说,凡事电视剧里关于到这种台词,那八成是看上对方没跑了。 谢千山讪笑:“我姓谢,名谢云,住在燕京郊外,目前还尚未有婚配,当然也没有想婚配的想法。” 谢千山正式起来,话锋一转:“不过姑娘若是有意,在下倒是可以给姑娘介绍,向您这样貌美如花的女子,任谁见了都会喜欢的。” 粉衫女子闻言笑的灿烂,看向谢千山的眼神也突然变得玩味起来,“公子先品酒吧,奴家告退。”随后粉衣女子欠身一退告辞。 这下又剩下了他二人。 “原来谢公子是燕京人士,想必多日行船劳累,那不如谢公子先行回房整顿休息,我们明日在会?”沈修竹清润的嗓音从一旁传来,比起粉衫女子的笑,他现在脸上的表情到显得镇定许多。 谢千山忽然发现方才自己好像是误会了。 他为沈修竹也倒了杯酒,搁在他身前:“不着急,我尝着这酒确实不错,梅兄要不也尝尝?” 斟完酒后谢千山又保持回了方才那样坐姿,一支手撑着下颌看着满桌佳肴:“再不吃等会该凉了,既然梅兄比我了解,那不如给我在推荐推荐,先吃哪一道?” “不如就这道清蒸鲈鱼。”沈修竹默默介绍。 谢千山认可地点了点头,“这菜是梅兄点的,不如让梅兄先吃?” 谢千山放下撑着的手,给沈修竹夹起了鱼。 沈修竹滞了一瞬,似乎觉得谢千山做了什么越举的行为,这一下让本就格外关注他的谢千山以为发现了什么端倪。 “梅兄不喜欢吃鱼?” 沈修竹翩然笑道:“倒也不是。”随后便拿起旁边的筷子将谢千山替他夹的鱼放入了口中。 谢千山见他吃的放心,才敢下筷尝了尝那倒菜:“嗯,果然梅兄推荐的真是不错。” “想来梅兄这一桌应当是花了不少钱。” 沈修竹不在意的道:“只要谢公子开心,这些都不算什么。” “那怎么行?”谢千山觉得不妥,“俗话说了,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我看不如这样,这桌菜钱算我的,这壶酒呢就当是你请我如何?” 谢千山知道沈修竹不会差这点钱,但他毕竟是来杀人家的,总之相识一场也算缘分,一顿饭抵一壶酒,一条命抵天下太平,谢千山不想欠下什么。 谢千山摸了摸腰间,打开荷包,可惜让他意外的是,这荷包里的钱好像剩下的不太多了。 数了数,可能连一道菜钱都不够。 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就算想收也收不回来。 谢千山没好意思将荷包拿出来,但适当的转移了话题,他无意往窗外看了一眼,此时暮归阁下也正好有开了满树的玉兰。 “这钱先欠上,待我寻别的先补上,梅兄意下如何?”谢千山抱起手臂,好整以暇地瞥向沈修竹。 沈修竹眉宇轻佻,他将谢千山拿不出钱的窘迫尽收眼底,以为他有什么新鲜点子,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便道:“谢公子自便。” 说完谢千山就起身,当着沈修竹的面足尖一跃往窗下跳过去,沈修竹放下茶盏,顺着那身形一同坠入窗外。 浓重的夜色里,玉兰花树被暮归阁外的琉璃莲灯映的摇曳生姿,泛着柔和的光泽,谢千山落在了花树上,精心挑了几只,便又一次足尖一点往他的方向而来。 谢千山落回窗棂外,翻身一转将手里捧着的花献给沈修竹:“我看这花开的正好,不如就送给梅兄,当做我们成为朋友的礼物。” 沈修竹被猝不及防塞下一捧花,玉兰花的清香顺时弥漫在二人之间。 沈修竹从怔愣到抬眸一笑,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揪住,最后突然放开。 “谢公子,多谢了。” 谢千山趁机又斟了一杯三分醉,当指骨捻起酒盏,他朝沈修竹敬了一杯,“梅兄,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