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和前妻姐破镜重圆了》 第1章 久别重归故里 回国工作第一天就遇到了七年前甩过的前妻姐，对方还是项目的主要负责人，禾舒没想到这种烂俗情节有一天会发生在她身上。 今天是她回国后，禾氏集团与近几年声名鹤起的科技新贵“Ｍs科技”初次对接项目的日子，本次合作顺利与否，与她回国后能否从那位父亲手中接管公司，并拥有极大话语权，有着莫大的干系。 公司内部纷纷议论，禾氏集团上层恐怕要大换血了。 为了表示对这次项目的重视，听说“MS科技”那位鲜少露面的白总也会出席本次会议。 为此，出门前禾舒挑了套剪裁利落、颜色沉稳的深色西装，及腰的长发利落地挽成低马尾，原本该带着些许笑意的杏眼，也在这几年工作的磨练下，熟练性地绷出几分商场上该有的锐利。 “咔哒” 可当会议室的门被推开，那个身着黑色衬衫、踩着同色系高跟鞋的长发女人领头走进，一步步撞入禾舒眼前时，她精心维持的神色瞬间崩塌。 “这位是MS科技的白总，白云晴，同时也是MS科技方此次合作的主要负责人。” 介绍声在耳边响起，禾舒脑内轰鸣一片，天空中仿佛劈下一道剧烈的响雷，把她震得六神无主。 是她？！ 怎么会是她？！！ 白云晴目光扫过会议室，最后落到禾舒身上，眼神停顿了半秒，像是在看一个普通的合作方代表，眼中没有惊讶，安澜无波。 “你好，久等了，白云晴。” 一只白皙纤细的手闯入禾舒的视线，她垂下眼睛，敛住眼中神色慢慢回握过去。 交手的瞬间，指尖的温度从对方手中传递过来，心脏好像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暖意，屈尊降贵多跳动了几下。 “你好，禾舒。”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连夜跑到国外远离了七年的人，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她面前——还是她工作上的直接对接人。 会议开了两个多小时，禾舒的视线总忍不住往白云晴那边飘，看她握着笔在文件上划过的样子，看她和团队交流时言辞犀利的模样，甚至看她抬手拂过头发时，手腕上露出的那只银色手镯。 突然想起，她高中时期也送过对方一个银色手镯。 当时正值青春期，女孩子大多数都爱漂亮爱打扮，身上“丁零当啷”好几串，只有白云晴手腕上空荡荡的。 她们当时关系已经很亲密了，正好借着生日送给她，又怕太贵重被拒绝，挑来挑去选了个最简单的款式。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白云晴还喜欢佩戴银色首饰。 “禾总，关于这个方案的预算部分，你有什么看法？” 白云晴的声音猝然响起，禾舒猛地回神，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她慌忙挺直背，把脑子里多余的东西扔到一边，镇定自若地翻了翻手头的文件，侃侃而谈… …… 散会后，同事周笛斐凑到她身边，撞了撞她的胳膊小声调侃道：“不是，禾总，你今天怎么回事？虽然拿下你爹公司对于你来说已经易如反掌了，但也没必要这么正大光明的摸鱼吧。” 周笛斐是禾舒的M国同学，毕业后就去了禾氏海外的公司，此次和禾舒先后调回国，俩人是同事也是朋友，平时开起玩笑也颇有些百无禁忌。 “没、没事，可能是倒时差还没缓过来。”禾舒心不在蔫地回应着，目光却直追着白云晴的背影，直到对方走进了电梯。 周笛斐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MS科技这两年在国内市场上蒸蒸日上，这位白总功不可没，听说大学没毕业就跟人创办了这家公司，前几年也没少吃亏，不过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禾舒心脏蓦地抽痛一下，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晚上部门聚餐，禾舒主动的、被动的喝了不少，她这几年在国外酒量练得还不错，可不知怎的，今天没喝几杯，脑子就开始发沉。 散场时，她站在酒店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车，正拿出手机打开代驾软件，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停在了她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白云晴的脸，车来车往，霓虹色的灯光映在她脸上，倒显得比白天多了几分温度，“上车，我送你回去。” 禾舒下意识地想拒绝，可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舌头像打了结，半天没说出话来，白云晴没等她回应，直接推开车门：“别站在这儿吹风，容易着凉。” 熟悉的语气让禾舒鼻尖一酸，鬼使神差地坐进了副驾驶。车内弥漫着陌生而又熟悉的薄荷味，和白云晴身上的味道一样，干净又清冽。 “地址。”白云晴发动车子，目视前方。 禾舒报了自己住的小区，之后便一路沉默。她偷偷侧过头看向白云晴，欲言又止，明明灭灭的光影交错下，勾勒出她好看的侧脸，眸子深邃无波，让人看不清神色。 七年时间，不仅让她褪去了青涩，更添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这几年，你…过得怎么样？”禾舒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酒后的沙哑。 白云晴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过了几秒才淡淡地说：“挺好的，你呢？在国外这些年待得还习惯吗？” “还好，”禾舒低下头，“我还以为…我们…”禾舒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白云晴没接话，车内又蓦地陷入了沉默，直到车子停在小区楼下，禾舒解开安全带，刚要推开车门，就听到白云晴说：“明天早上九点，我来接你去项目现场。” 禾舒愣了一下，回头看她：“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 “顺路。”白云晴眼神回避，语气强硬带着几分不自然，“上去吧，早点休息。” 禾舒点点头，推开车门下了车，走到单元楼门口时，她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辆黑色的轿车还在原地，车灯亮着，像那双熟悉的眼睛，正在静静地望着她。 回到家，禾舒瘫在沙发上，脑海里全是白云晴的样子，她拿起手机，翻出相册里那张被她放在私密相册里的图片——高中时，她和白云晴在学校的香樟树下，拉着手，她张开嘴巴作势咬蛋糕，而白云晴坐在她身旁，笑意温柔地看向她。 照片背景里，蓝天白云，绿草如茵，背后几位同学追逐打闹着，青春的气息弥漫。 那时候的她们，多好。 第2章 薄荷味记忆 禾舒是在高二那年转到水城一中的。 当时她刚经历母亲因病去世、父亲禾丰泰火速再婚的变故，整个人像一只畏手畏脚的小乌龟，缩在自己坚硬外壳里，对谁都带着防备。 她的座位被安排在教室后排靠窗位置，旁边就是白云晴。 第一次跟白云晴正式接触是在某个课间，阳光明媚透过窗户照在她脸上，让她想到幼年时期稀疏平常的午后，妈妈拿着故事书哄她睡觉的日子。 禾舒趴在桌子上暗暗郁闷，她早上又和禾丰泰大吵了一架，继母假惺惺地递过来一杯牛奶，玻璃杯从手中滑落，“哗啦啦”碎成一片，泗溅地碎片在恶言恶语中划破了她的手指。 禾丰泰臭骂了她一顿，说她不懂事，说她对不起继母的一片好心，不知道她妈是怎么教导的，听到后面那句话，禾舒当时怒火心烧，鲜血随意涂抹在雪白校服上，起身跟他对峙。 清冽的薄荷味从身旁慢慢传来，愈来愈浓，打断了她的思绪，禾舒抬头，一包创可贴递到了她面前。 女生穿着洗得干净到有些发白的校服，黑亮的头发一丝不苟绾在脑后，皮肤很白，眼睛很亮，正安静地看着她。 看到创可贴被接过，白云晴又递来几张纸，指了指眼睛。 “擦擦吧，眼睛很红。” 那是禾舒在妈妈走后，又一次感受到温暖，这份暖意犹如春日和风慢慢拨动她的心弦。 从那以后，禾舒就开始下意识留意白云晴，她发现白云晴总是独来独往，下课的时候要么在看书，要么在做题，很少和同学说话。 后来她才知道，白云晴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她跟着奶奶一起生活，家里条件不算很好，她每天放学后都要去甜品店兼职，比起和同学相处，她更喜欢把时间放在对她来讲有意义的事情上。 禾舒小时候的脾气很坏，妈妈经常会做甜品哄她开心，时间长了就养成习惯，放学后禾舒走到学校门口的甜品店，一抹熟悉的身影穿着甜品店的工作服，在柜台后面忙碌着。 “你怎么在这儿？”禾舒惊讶地问。 白云晴看到她，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我在这里兼职，想吃什么？我请你。” “不用不用，”禾舒连忙摆手，“我自己买就好。” 那天，禾舒买了一块芒果蛋糕，低声含糊着，“又要长肉了。” 刚咬了一口，就看到白云晴递过来一个小盒子：“这个给你，低糖的。” 盒子打开放着一块小小的草莓慕斯，样子很精致，禾舒看着白云晴，一时无法言语。 从那以后，白云晴几乎每天都会给禾舒带一块低糖的小蛋糕。有时候是抹茶味的，有时候是菠萝味的，每一块都做得很用心，禾舒的心情，仿佛也因为这些小蛋糕，渐渐好了起来。 她们渐渐亲密，一起在教室里刷题，一起在课间小声分享彼此的小秘密。 禾舒会跟白云晴吐槽禾丰泰的大男子主义，吐槽继母的虚伪，白云晴会跟禾舒讲她奶奶的趣事，讲甜品店的顾客，讲她对未来的规划。 高二下学期，学校组织自主补课。 禾舒的数学不好，白云晴就主动帮她补习，每天放学后，她们都会留在教室里，白云晴耐心地给禾舒讲题，禾舒认真地听着，偶尔会偷偷看白云晴的侧脸，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仿佛渡了一层金边。 禾舒后来在美国独自一人的深夜里，这些短暂的回忆、这一刻的宁静美好总会争先抢后地涌起，成为了支撑她走下去的主要动力。 她们的感情，就在这样一点一滴的相处中，悄无声息发生了变化… 高三那年的元旦，学校组织了一场晚会，晚会上，禾舒和白云晴趁着后台混乱，手拉手跑到观众席看舞台上的表演，身上穿着还未换下的表演服。 台上这场表演刚刚结束，观众席掌声雷动震耳欲聋，禾舒侧头望向身旁的少女，心跳瞬间停跳一拍。 她今天很漂亮。 禾舒心头蓦地泛起这个想法，白云晴的瞳色偏浅，平时笑起来略显淡漠的眸子，如今略施粉黛显得光彩夺目，视线下移，一抹晶莹红润的双唇微微勾起。 “怎么一直在看我。” 禾舒猛地抬眼看向白云晴，心头浮起一个惊世骇俗的想法，欲言又止。 面前那双泛着光亮的眼睛，此时正带着疑惑注视着自己，灿若星辰，她仿佛被引诱的信徒，慢慢掏出自己内心深入的秘密。 “好喜欢你呀…” 台上又一场表演拉开帷幕，近乎呢喃的声音几乎被热闹的节目掩盖。 禾舒见她没反应，脸上露出了一丝失落，连忙打哈哈：“跟你闹着玩呢，哈哈，你今天真好看，我要是男生绝对会爱上你…” “我也喜欢你，无论女生还是男生，我只知道我喜欢的是你。”白云晴打断了她的话，声音有些颤抖。 禾舒惊讶地看着她，眼睛里瞬间亮了起来，两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仿佛这一刻能到永远。 晚会结束后，她们没有立刻回家，反而绕到了学校后门的香樟树下，北方冬日的风吹起来刺骨，白云晴把围巾解下来，一人缠了一半，俩人身体紧紧挨着。 借着朦胧的月光，白云晴慢慢凑近，试探性凑到禾舒的嘴角，禾舒的脸颊瞬间发烫，却没有躲开，反而微微踮起脚，生疏着回应着这个吻。 少女们的爱意日渐浓烈，在晚自习下课后空无一人的教室，在教学楼的天台，在走廊深处的隐秘角落，都掩藏着属于她们的秘密。 她们以为这个秘密会藏很久，有足够的时间供她们成长，待到羽翼丰满的那天，谁也不能阻挡她们在一起。 但事与愿违，或许美好的事物总会被打破。 那是在一个阳光和煦的午后，禾舒皱着眉正在和一道数学题做斗争，禾丰泰突然来到班里把她叫了出去，手里还攥着一张照片，面色铁青… 第3章 无能为力 禾丰泰脚底生风在前面走得飞快。 禾舒偶尔需要小跑几步才能跟上父亲的步伐，不时踉跄几下，前面的人听到动静，皱了皱眉略微迟疑几下，不曾停下，又陆续大步向前走。 禾舒看向前方高大宽厚的背影，他们有多久没有坐下心平气和的聊过天了？好像自从母亲去世后，他们之间就只剩下了无尽的争吵。双方针锋相对、相持不下的时候不像是父女，而更像是一对仇人。 “这次不知道又找到什么由头吵架，连放学都等不及，找到学校来了。”禾舒心中暗暗冷嘲。 转眼间两人已走到了学校后门的香樟树旁，这地方鲜少人烟，除了偷偷谈恋爱的小情侣和逃学的不良少年偶尔出现，很少会有人路过这里，如今倒是为父女两人提供了便利。 禾丰泰呼吸紧促，胸膛猛烈的起伏着，转过身面色阴沉的盯着禾舒，不多时，那副西装革履成功人士的模样像是终于装不住了，猛地将手中的照片扔向禾舒。 “伤风败俗！”后槽牙咬的嘎吱作响。 禾舒胡乱抓住，心脏猛的一颤，传过一死不祥的预感，她低头看向照片。 两个身穿校服的女孩姿态亲密的抱在一起，脸贴着脸，神态自然沉溺地亲吻着，丝毫不知深藏的秘密，已经被人拍下来，成为坠入地狱的证据。 “谁拍的？！”禾舒瞪着禾丰泰，声音颤抖。 “你不用管是谁给我的，我问你，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送你到学校是为了读书的！不是搞这些乱七八糟的同性恋的，伤风败俗！恶心！” “我跟你说，断了！立马跟她断了！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我禾丰泰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啪 ！” 禾丰泰越说越生气，抬手甩了个巴掌过去。 “我不断！”禾舒梗着脖子，一字一顿说道。 “断不断由不得你！禾舒，你敢告诉你妈你是个同性恋吗？！你敢吗？！！” “我敢！我敢！我有什么不敢的，我妈比任何人都希望我幸福，她会祝福我们的！” 禾丰泰听着，脸上却突然露出一丝冷笑，“听说她跟她奶奶一起生活是吧，你说，老太太年纪这么大了，能不能接受得了自己孙女是个同性恋啊。” “你敢！”禾舒赤红着眼看向自己的父亲。 “禾舒，别天真了，别让别人为你那天真无知的爱情买单了，先跟我回去冷静几天。” 禾舒跟禾丰泰回家后，直接被锁在了房间里，只留下一句，“我给你几天时间好好考虑，希望你能让我听到想听到的，之前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 接下来的几天，禾丰泰切断了网，没收了她的手机，不让她与外界接触，每天除了一日三餐，只有几套试卷让她打发时间。 随着高考日期越来越近，禾丰泰还是把她放了出来，禾舒向他保证高考前跟白云晴减少接触，有什么事儿高考后再说。 回到学校之后，禾舒发现她和白云晴的位置已经被调开，两人各占教室一角，但白云晴却一连好几天没来上学，电话打不通，短信像是在匆忙中寥寥回复了几句，问她为什么没来上学，又被含含糊糊遮掩过去。 直到高考前一周，白云晴终于来了学校，禾舒把她堵在楼梯口，望着眼前人眼底明显的乌黑，禾舒迟疑道：“你，你最近怎么了，为什么没来学校？” “没事儿，前几天有点事儿，但已经解决了，不用担心。”白云晴嘴角微微扯起。 “咱俩的事儿，我爸知道了…我跟他拖到了高考后，但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放手的。”禾舒忍住不了，这段时间的委屈夹杂在一起，她扑过去抱住白云晴，声音哽咽。 白云晴声音沙哑，轻拍禾舒的背小声道：“我知道，我们小舒最勇敢了，那我们先考试好不好？考完再一起想办法。” 禾舒点点头，紧紧抓着她的手：“那我们约定好啦，不管怎么样，都要一直在一起。” “好。”白云晴坚定的望向她。 可这份约定，却没能等到实现的那天。 高考结束的第二天，禾舒一大早就被禾丰泰拿着行李箱塞进了车里，“去M国机票已经给你买好了，去机场。” 禾舒愣住了挣扎道：“M国？！我不去！” “志愿我已经给你填好了，国外的学校也提前安排妥当了。”禾丰泰脸色冰冷语气平静，“你不走也行，我立刻让医院停止给白云晴奶奶治疗，让她们祖孙俩无家可归！” “医院？什么医院？！你什么意思？！”突然间一些事情如同电光火石般浮现在她眼前，白云晴那段时间的请假，她的不对劲，她面上难掩的疲惫感。 禾舒明白了，她可算明白了，她痛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看出来，一个18岁的女孩子，家里就她一个人，学校医院两头跑，又恰临高考，她那段时间自己一个人是怎么撑下来的，禾舒心脏仿佛被一刀一刀划开，痛到不能呼吸。 “你真不是个东西 ！” “我这是为你好 ！”禾丰泰的语气不容置疑，“等你到了国外，时间长了自然就忘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忘了同性恋这个荒唐的念头了！” “禾舒，别闹了，你闹得起，她们可承受不起，年少时的爱情再轰轰烈烈如何，又有几分真，那个女孩我调查过，成绩优异性格独立确实是个人才，你也不想因为你的任性毁了她的人生吧，放心，你走了之后爸爸绝不会再为难她们。” “再给你留几分钟，打电话还是发信息随你。” 这些话像一双冰冷的手，紧紧扼住喉咙，让禾舒觉得喘不过气来。 电话响了几下就被接起，传来白云晴带着睡意的声音：“喂？小舒？” “是我。”禾舒的声音止不住地抖，“对不起…我要去国外了，是我违约了，你，还是忘了我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接着传来白云晴隐忍的哭腔：“你在哪？我去找你！” “禾舒！”白云晴的声音里满是慌乱。 禾舒举起颤抖的手，闭了闭眼狠心挂断电话，白云晴的哭声仿佛还在耳边环绕着，禾舒呆愣愣地坐在车上，平时那双喜欢流泪的眼睛，此时却一滴也落不下了。 汽车启动，带着少年时的无能为力，青春期的不可言说，带着无数的彷徨与悔恨，头也不回地驶向陌生的城市，至此，那段香樟树下的爱恋就此落幕。 第4章 语还休 自从那天和分手多年的不可言说再次见面后，禾舒本来还以为工作时经常见到对方，会有几分不自在。 但是完全没有，源源不断的工作接踵而来，每个人都像上了发条的机器，紧张而又繁忙的解决手里的工作，禾舒根本抽不出什么时间来审思自己别扭的臭情绪。 白云晴可以说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合作伙伴，进入工作状态后一丝不苟，争取每个细节都做到完美，不容忍一丝的失误。 还是和高中的时候一样，对自己所负责的事情严谨、认真。 经过几个加班加点的辛苦日夜，项目攻下了最艰难的几点，算是前进了一大步，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团队的大家也可以喘口气休息一下。 因为工作原因，双方团队需要经常碰头沟通开会、跑现场，有时候加班晚了还会在一起吃个饭，一来二去双方团队都熟稔了不少。 此时正你一言我一语吵闹着让禾舒跟白云晴请吃饭。 “禾姐，禾姐～你看这段时间我们熬的黑眼圈都出来了，你不心疼我们嘛。” “对呀对呀，白总平时你就最体恤员工了，这次不得好好犒劳一下我们啊啊啊。” 禾舒看着星星眼的大家，大手一挥，全部打包带去吃大餐。 ……… 推杯换盏，酒过三巡，酒精的驱使下大多数人都露出了与平日里不同的模样，或哭或笑的声音充斥在耳旁。 禾舒微微摇动手中的酒杯，深红色的液体来回摇晃，她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缠成一团毛线，余光瞄向身旁今晚滴酒未沾的某个人，手中不自觉地握紧了杯子，呼吸几瞬，终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啪” 杯子放下的声音像是惊起了白云晴的注意，那双熟悉的眼睛看过来，紧紧地盯着禾舒，灯光映射下，眼神里的专注蓦地让禾舒鼻头一涩，原本在嘴边打转的话，一下跑了个精光。 “你醉了吗？” 白云晴清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热的呼吸随着音节喷洒在脖颈。 好痒。 她为什么要靠这么近说话？这么多人在吵，应该是怕我听不到吧。 是的，应该是这样的，又不是所有人都会对前女友念念不忘，尤其还是个七年未见的前女友。 禾舒心里自嘲道。 “是有点醉了，感觉好晕。” “天色不早了，那我送你回去吧。” 白云晴皱着眉担忧地说着，起身同大家告别。 “大家别太晚，早点回去，记得注意安全。” “好的好的知道啦，禾总白总再见！” 禾舒眼睛微微阖上，尽职尽责的当着一个的酒鬼，白云晴一只手拿着外套，另一只手半搂半抱着禾舒，把她放到车上，外套轻轻搭在身上。 禾舒在车上躺了半响，一直没有听到发动机启动的声音，她想着白云晴难不成把她扔在车上就跑了，刚想睁开眼睛看看。 突然，一个微热柔软的东西在她眼皮上轻轻一触，宛若春风拂过柳梢。 “呵。” 意味不明的一声轻笑，禾舒本来被刚才那一下搞得头晕脑胀，紧接着又被这莫名其妙的笑声砸得七荤八素。直到被白云晴从口袋摸出钥匙登堂入室，也没想明白什么意思。 禾舒躺在床上缠转反侧了片刻，起身去浴室冲澡，等她从浴室吹完头发出来，发现半掩的卧室门外还亮着灯，禾舒拖拉着鞋走向卧室。 “你…你没走啊。” 白云晴坐在沙发上，桌子的正中央摆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 “洗完了？这会儿应该晾得差不多能喝了。”白云晴抬头看过来，“东西不大全，随便做了点，你不是说不舒服吗，喝点吧。” “啊，谢谢，”禾舒端起碗喝了一口眼睛霎时间亮了起来，“好甜！” 白云晴笑着看向她，“知道你喜欢甜的，多放了些蜂蜜。” 禾舒突然觉得眼前这一幕格外熟悉，这不正是她年少时所期待的画面吗？ 一个温馨的小家，小到一抬头就可以看到对方的家，两个人相互照顾、互相依偎、平平淡淡的生活。 七年梦魇里的一生所求，如今竟已这种方式实现了。 但，七年了，不管是爱还是恨还存在吗，她还在恨我吗？我还应该凑上去打扰她吗？ 方才酒桌上的那几杯可能终于反应过来了，尽职尽责的发挥着自己的作用，刚喝进肚的醒酒汤对着来势汹汹的头痛无济于事。 禾舒把碗扔进洗碗机，冷静了片刻，方才出去。 “那个，太晚了，今天先在我这里休息吧，次卧刚换的床单被罩，很干净。” “好，那今晚就叨扰了。”白云晴轻笑一声应道。 …… 禾舒回屋找了件没穿过的睡衣给白云晴送过去。 “扣扣” “请进” 白云晴视线移向禾舒手中一片粉红莓果的衣服，“这是？” “刚买来还没穿过的睡衣，给你。” “那我这岂不是夺其所爱了。”白云晴抬头盯着禾舒打趣道。 “没有，我还有好多，”禾舒低头慌乱把睡衣塞给她，“你快睡吧，晚安晚安。” “谢了，小草莓。” “咔哒”门轻轻合上。 禾舒躺在床上，听着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今日的一幕幕放电影一样在脑海里浮现，煎咸鱼一般的架势在天将要蒙蒙亮才沉静下来。 迷迷糊糊中自己好像拿起手机回复了什么消息，未等回想起来，又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翌日，周末清晨。 “叮咚，叮咚” “谁大清早的敲门啊。”禾舒闭着眼睛嘟囔道。 “咔哒”旁边卧室门打开，脚步声越行越远，最后像是停到了玄关准备开门。 禾舒猝然清醒，想起了昨晚的那条信息。 飞快地起身打开屋门冲着门口大喊， “别开门！” 第5章 约定 “麻烦了，大清早把文件送过来。” 晨曦划过天空，静悄悄地透过窗台洒满屋内。 米白色沙发上，禾舒倒着水一脸歉意地对着坐在对面的两位员工说道。 “没关系的禾姐，正好我们两个路过这边。” 两个小员工一边摆手一边起身接过温热的水杯道谢。 昨天晚上一群员工聚会散伙前收拾东西，发现禾舒把文件落在了包间里，大晚上七嘴八舌地在工作群里艾特禾舒。 禾舒迷迷瞪瞪被震醒后随手发了个位置，直到刚才被这两个自告奋勇的热心肠敲门声吵醒后才反应过来。 等到她说出“别开”两个字后已经来不及了，昨晚暂住在这里，同样热心肠的室友已经把门打开。 当时三个疑惑的视线齐扫过来，禾舒身体僵硬，血色顺着脖颈迅速上涌，她扯起唇角尴尬的说了句，“哈，哈哈，睡迷糊了，睡迷糊了。” 禾舒梗着脖子，不敢侧头看向坐在沙发另一角的白云晴，说实话她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了，也许是别扭的情绪又在作祟，又或者是怕别人从她们身上窥探到七年前那段难以言喻的过往。 客厅陷入沉寂，一股名为尴尬的气氛逐渐蔓延着，两位小员工仿佛终于读懂了空气，连忙起身告别。 肢体交错中，不知是谁碰倒了玄关桌上的相框，原本被反放的相框露出了两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女孩，两人姿态亲昵对着镜头开怀大笑，如果不是看到那两张熟悉的脸，任谁也想不出两人竟有如此亲密的过往。 两个员工震惊对视，眼睛里透露着八卦的精光，挽手匆匆离去。 白云晴看着仿佛还没回过神的禾舒，叹了口气，牵着手带她坐回沙发：“小舒？我们谈谈？” 禾舒回神看向眼前人，这一天终于还是到来了吗？这段时间维持的风平浪静终于要被打破了吗？ 一股无名的情绪在胸口四处乱撞，喉咙口莫名收紧，禾舒随手拿起水杯往嘴边灌了一口，艰难咽下，她低下头张嘴似是要说些什么，却又合上。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还能说什么呢？ 七年了，改变的又何止是时间。 “小舒，你眼睛红了。” 禾舒猛然抬眼，面前人的面容逐渐模糊，慢慢的和七年前坐在课桌旁，向她递纸的那个少女重合。 禾舒神色恍惚，她又嗅到了那一抹薄荷味，那个缠绕着她整个青春期的薄荷味，那个让她在M国深夜里魂牵梦绕夜不能寐的薄荷味。 她仿佛又回到了校园，站在香樟树下和她的女孩畅想着看不见的未来，身后却有一只无形带着压迫的双手推着她前进。 于是她闭上眼睛拼命奔跑。 跑啊跑—跑啊跑—— 跑过操场，跑过了香樟树，跨过校门，她向着未来奔去，来到了七年后。 恍然睁眼，身旁空无一人，那个约定要和她一起走向未来的人，早已在路上被她落下了… “你…恨我吗？”禾舒哑声道。 白云晴微微蹙眉，眼神里透着不解，“我，为什么…要，恨你？” “咔” 禾舒心中的最后一根弦终于崩断，眼泪混杂着这些年的悔恨和不堪一齐决堤而出。 “你不恨我吗？是我把你带到这条路上的。” “是我当时明明说着喜欢你，却又把你抛下，独自去了M国。” “是我差点毁掉了你的人生！你应该恨我啊！你怎么能不恨我呢！” 白云晴呼吸一滞，一句句哽咽质问如同千万根银针刺向心头，她伸开双臂，紧紧搂着面前痛苦抽泣的人，眼眶一红，视线瞬间模糊一片。 白云晴轻抚着怀中人的后背，紧了紧喉咙，开口说道：“不难受了啊，我知道小舒这是受委屈了，抱一抱就好了，我这么喜欢小舒，怎么会讨厌你呢。” 话音刚落，原本压抑的哭声变得大了起来，仿佛要把这些年的苦楚全部流出来。 白云晴抱着禾舒跟着默默流泪。 两个阔别已久的人，经历了脱胎换骨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心无旁骛地拥抱着辞别七年的恋人。 良久，屋内渐渐恢复平静，白云晴低头取下手腕上的镯子递到禾舒面前，“还记得这个吗？” 禾舒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银色首饰，“这，是当时我送给你那一只？” “对，这是你送我的，我一直戴在身上，”白云晴点头轻声说着，“我一直在等你回来，小舒。” “那我要是不回来呢？”禾舒抬头哽咽问道。 “不会。”白云晴摇头笃定道。 “当年的事我们都逼不得已，没有谁恨谁，谁怨谁。” “禾舒，年少时许的那个关于永远的约定，你还愿意陪我一起实现吗？” 白云晴目不转睛地盯着禾舒，渴望着听到期待已久的承诺。 “我愿意。” …… 自从经历过送文件事件后，那两个小员工也不知道领悟到了什么东西，又回去跟团队里的小伙伴嘁嘁喳喳说了什么，每次路过禾舒和白云晴，大家的眼睛里总是闪烁着奇异的光芒，盯得禾舒头皮发麻。 直到团队里一个入职没多久的稚嫩应届生说漏了嘴，禾舒才知道大家私下对她们两人的编排，已经从青梅竹马到反目成仇，为了防止越编越离谱，同时庆祝项目耗时两个月圆满结束，两人自掏腰包再次请大家聚餐一顿。 至于聚餐时，两人牵手进屋，浑身洋溢着不是一般女女关系的气氛，是如何如何震惊小伙伴们的就不详说了。 总之，项目结束后，禾舒手握大权，距离架空禾丰泰让他下台越来越近了，这件事禾舒几年前就在暗暗谋划了，如今情场职场双得意，禾舒脸色都比从前红润了不少。 那天两人痛哭流涕说开之后，白云晴就正式登堂入室反客为主拎包入住了，同居生活火速开启，年少时的幻想正一步步实现着。 下雪天窝在热乎乎的床上搂着对方看雪，晚饭后牵手散步压马路数星星，等到夏天就找个人少的海边，吹海风捡贝壳。 或许还会养只猫，又也许不会，毕竟两个人掉的头发就足够多了。 她们会一起度过很多个日日夜夜春夏秋冬，直至生命终止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