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芙》 第1章 小糊咖 写字楼的中央空调持续嗡嗡作响,送出带着凉意的风,却没吹散午后特有的沉闷。林稚荷晃悠着走进茶水间,手里捏着个空了的玻璃水杯——这是她今天第三次来接水了。 作为星遇娱乐最不起眼的执行经纪,她带的艺人苏晓是圈里典型的“小糊咖”:没有密集的行程要盯,没有粉丝接机的混乱要控,甚至连需要对接的商务合作都寥寥无几。大多数时候,林稚荷的工作就是帮苏晓筛选些零散的试镜脚本,在她练台词时搭两句戏,再偶尔刷一刷行业群,盼着能捡着个小成本网剧的配角机会。日子谈不上清闲到发慌,却总有大把细碎的时间,比如此刻,她能慢悠悠地等着热水壶烧开,看着蒸汽氤氲着模糊了玻璃门。 “叮”的一声,热水壶跳了闸。林稚荷刚拿起水杯,后背突然传来一阵灼烫的湿意。深褐色的咖啡顺着棉质衬衫往下渗,在米白色布料上晕开不规则的渍痕,连手背都溅到几滴,热得她猛地吸气。 “哎呀,稚荷,真对不起!”同事周曼妮捏着半空的咖啡杯,睫毛忽闪,语气里的歉意却像贴上去的糖纸,一戳就破,“这咖啡太烫了,我手一滑……” 林稚荷瞥了眼她眼底藏不住的得意——上周公司争取到透光影视公司的项目试镜,她力推苏晓去试了个小角色,虽没定下来,却抢了周曼妮带的艺人的面试名额。她没争执,反正也没什么急着要处理的工作,犯不着为这点事动气。只扯了几张纸巾摁在污渍上,棉质面料吸了咖啡,痕迹反倒更扎眼。“没事。”她低声说了句,转身往洗手间走,权当趁机活动下腿脚。 走廊的声控灯半明半暗,林稚荷攥着衣角慢悠悠走着,转过拐角时,迎面撞上一群人。为首的男人身形挺拔,深灰色西装剪裁利落,腕间的墨色腕表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周身的气场沉静又疏离,像隔着一层无形的玻璃。 林稚荷的脚步骤然僵住,指尖瞬间攥紧了衬衫。 是池淮温。 高中时那个站在领奖台最中央,校服领口永远扣得整齐,连解数学题时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都能让女生们悄悄安静的少年。她的日记本里曾写满他的名字,放学路上会故意绕远路跟在他身后,却连递一张错题笔记的勇气都没有——他是永远的年级第一,是众星捧月的存在,而她只是淹没在人群里的普通女生。 池淮温似乎察觉到动静,侧过头来。目光扫过她的瞬间,林稚荷的心跳漏了一拍,连呼吸都放轻了。他的眉眼比少年时更深邃,褪去了青涩,多了几分久居上位的沉稳,可那双眼睛,依旧亮得让她不敢直视。 他身边站着位穿香槟色连衣裙的女人,卷发披肩,妆容精致,正侧头和他说着什么,声音温婉:“池总,刚才管经理说的艺人资料,我让助理整理好了。”林稚荷认得她,是业内知名的制片人宋佳宁,和池淮温合作过三部s 级别电影,网上早有两人的绯闻。郎才女貌,实力相当,是旁人眼中天造地设的一对。 林稚荷低头瞥了眼自己衬衫上丑陋的咖啡渍,再想想自己和苏晓——一个带着糊咖艺人混圈的小经纪,一个连露脸机会都少得可怜的新人。她和池淮温之间,隔着的哪里是几步路的距离,分明是从校服到西装的岁月,是普通人与金字塔尖的鸿沟。 嘴角牵起一抹极淡的自嘲,像被风吹散的烟。她迅速低下头,避开池淮温的视线,脚步放得又轻又快,几乎是贴着墙根走过去的,虽然公司的设计像住了半辈子老鼠房突然成了暴发户,建房的时候走廊都整的比大马路宽。 进了洗手间,关上门的瞬间,林稚荷才靠着冰凉的瓷砖缓缓松了口气。镜子里的女人,衬衫上的污渍像块洗不掉的印记,眼底的光亮一点点暗下去。那些藏在日记本里的暗恋心事,此刻翻涌上来,竟带着点酸涩的荒唐。 高中时期的她还会幻想自己有一天会不会吸引到那个人,看来她之前还挺敢想的。 手机突然震动,是上司张经理的消息:“稚荷,池总他们到会议室了,听说他点名要聊苏晓的情况,你赶紧带资料过来对接!” 林稚荷猛地一愣,随即心脏莫名提了起来。她深吸一口气,用湿纸巾反复擦着衬衫,哪怕知道只是徒劳。——不管怎样,这是苏晓难得的机会,她不能搞砸。 练舞室的镜面墙还映着未散的热气,苏晓扶着把杆弯腰喘气,额前汗湿的碎发黏在鬓角,粉色舞鞋的鞋尖沾着点灰尘。她扯下颈间的毛巾擦汗,转头问正在收拾瑜伽垫的同事:“姐,见着我经纪人没?刚才想找她对下试镜台词来着。” 同事头也没抬地随口答:“好像被周曼妮泼了咖啡,去洗手间处理了,啧那咖啡渍蹭得老显眼。” 苏晓的眉瞬间皱起,抓过搭在椅背上的帆布包就往外跑。包里装着她早上多带的备用衣服——一件淡粉色薄长袖,是上周逛街特意挑的,方领设计刚好露出纤细的锁骨。她踩着舞鞋哒哒跑过走廊,到洗手间门口时还喘着气,轻轻敲了敲门:“林姐?是我。” 洗手间里,林稚荷正对着镜子跟衬衫上的咖啡渍死磕,湿纸巾搓得布料起球,污渍反倒晕得更难看。听见苏晓的声音,她应了声“进来”,转头就见小姑娘举着件粉色衣服递过来,眼睛亮晶晶的:“我多带的,你赶紧换上,别穿着湿衣服着凉。” 林稚荷愣了下,接过衣服时指尖触到柔软的面料,心里一暖。洗手间的隔间里,她麻利地换下脏衬衫,穿上粉色长袖的瞬间,倒对着镜子多看了两眼——方领刚好露出白净的脖根,衬得肤色愈发细腻,下身还是自己的白色牛仔短裤,修身的版型显得她身材的曲线格外的明显的,栗色卷发一丝垂落在胸口竟莫名添了几分娇俏。她对着镜子扯了扯领口,心里嘀咕:这丫头平时没白疼她。 抱着脏衬衫往办公室走时,林稚荷还在琢磨怎么跟张经理说对接的事,推开门却愣了愣。偌大的办公室里静悄悄的,本该围着的同事和领导都不见了,只剩池淮温坐在真皮沙发上,指尖夹着支钢笔在资料上轻敲,宋佳宁站在他身边,正低头跟他说着什么,两人凑得极近。 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斜切进来,照在大理石地面上泛着冷光,屋顶的水晶吊灯晃得人眼晕——平时林稚荷总偷偷吐槽老板是“暴发户审美”,装修恨不得把“有钱”落实在方方面面,此刻倒真心觉得这浮夸的宽敞是优点,至少她站在门口的角落,像棵不起眼的绿植,没那么局促得手脚都没地方放。 “池总,张经理让我来对接苏晓的资料。”她定了定神,走上前把文件夹递过去,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自然。 池淮温抬眼时,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瞬,没停留太久,只伸手接过资料,指尖不经意擦过文件夹边缘。倒是宋佳宁笑着点了点头,语气温和:“苏晓的试镜片段我们看过了,池总觉得她很贴合角色,想多了解下她的近期状态。” 林稚荷赶紧应着,眼角余光瞥见池淮温正翻着苏晓的简历,心里默默庆幸:还好苏晓的资料我昨晚又核对了一遍,不然这会儿得慌得打磕巴。她站在沙发旁半步远的地方,看着两人看资料。 池淮温翻完苏晓的简历,指尖在纸页边缘顿了顿,抬眼看向林稚荷时,眼神里全然是对工作对象的审视,弄的林稚荷还有些紧张。 “张经理说你带苏晓快两年了?”池淮温的声音低沉,带着公事公办的冷静。 林稚荷刚点头应“是”,办公室门就被推开,老板李总揣着笑走进来:“池总,久等久等!咱们今天把苏晓的合作敲定,后续咱们星遇肯定全力配合!” 话题瞬间被拉回正轨,李总坐在主位,池淮温和宋佳宁分坐两侧,林稚荷捧着补充资料站在一旁,随时准备应答。池淮温的问题大多围绕苏晓展开,从近期的训练强度到对角色的理解,专业得挑不出错。直到问到最后,他突然抬眼看向她:“你之前在哪个学校读的高中?” 林稚荷愣了半秒,心脏莫名漏了一拍,随即赶紧答:“市三中。”说完又在心里嘀咕:这问题问得突然,难不成想起来是三中校友?可看他表情,分明是听过就忘的模样。 宋佳宁在旁轻咳一声,笑着打圆场:“池总对市三中挺熟的,之前合作过那边的校园题材剧。”林稚荷这才松了口气,果然是自己想多了,人家不过是随口一提。 李总趁机接过话头,把合同推到池淮温面前:“池总放心,苏晓这孩子踏实,稚荷带艺人也细心,咱们合作准没错。”池淮温扫过合同条款,没再多问,提笔签下名字,字迹利落有力。 第2章 老天开皮炎 等池淮温和宋佳宁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口,林稚荷才长长舒了口气,攥着合同的手指都有些发僵。她第一时间摸出手机给苏晓打电话,电话刚接通就忍不住拔高声音:“小晓成了!合同签了!” 电话那头的苏晓瞬间尖叫起来,背景里似乎还有舞鞋落地的声音:“真的吗林姐?!我没听错吧?” “比珍珠还真,刚签完字。”林稚荷笑着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池淮温的车驶离园区,“赶紧收拾收拾,老地方见,姐请你吃火锅!” 半小时后,巷口那家熟悉的老火锅店里,苏晓抱着菜单恨不得把所有爱吃的都点上,眼睛亮得像星星:“林姐,我不行了!我太激动了今天我请客!我终于能演上像样的角色了!以后我一定好好拍戏,不让你白忙活!” 林稚荷给她涮着毛肚,笑着调侃:“先别急着表决心,等下把牛肉丸吃完再说,还没发财就要请客可不行。” “姐!你不让我请客就是不认可我了,不行不行,老是你请我吃饭,这次我来!”苏晓古灵精怪的眨眨眼。 氤氲的热气模糊了玻璃,两人的笑声混着火锅的香气飘出去,林稚荷看着对面雀跃的小姑娘,心里满是踏实的欢喜,眼下这份实实在在的收获,才是最值得开心的事。 火锅的热气还裹着满身烟火气,两人走出店门时,晚风一吹,林稚荷打了个轻颤,倦意瞬间涌了上来。路灯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影子,苏晓攥着没喝完的酸梅汤,转头就见林稚荷眼皮耷拉着,连笑都带着点没精神的软:“林姐,你眼睛都快粘在一起啦。” 拦出租车时,林稚荷靠在路边的树干上,指尖无意识地蹭着包带——这几天为了苏晓的试镜资料、过往作品剪辑,还有和池淮温公司前期的对接细节,她几乎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刚才强撑着谈合同,这会儿放松下来,困意跟潮水似的往头上涌。 “师傅,先去恩杰小区。”苏晓报了林稚荷家的地址,拉着她坐进后座,自己特意选了副驾旁边的位置,“林姐,你靠会儿,到了我叫你。” 林稚荷“嗯”了一声,往椅背上一靠,视线落在窗外。夜色里的车流连成金色的光带,路边的商铺一盏盏熄了灯,熟悉的街景慢慢往后退,像慢放的电影镜头。她原本想跟苏晓再念叨两句进组注意事项,可眼皮越来越重,没一会儿就抵不住困意,脑袋轻轻歪向车窗,呼吸渐渐沉了下来。 苏晓从后视镜里瞥见她睡着的模样,悄悄让师傅把车内的空调调高了两度,又从包里翻出自己的薄外套,小心翼翼地从后座递过去,盖在林稚荷身上。看着林姐眼下淡淡的青黑,苏晓心里软乎乎的——她都知道,林姐为了她这个角色,前几天熬夜改资料改到凌晨,连咖啡都喝空了两罐,这会儿总算能踏实歇会儿了。 困意像浓稠的糖浆,将林稚荷裹得严严实实。迷迷糊糊间,有人轻轻戳她的胳膊,熟悉的声音带着点嗔怪:“林稚荷!快醒醒,老班要过来查岗了!” 这声音……林稚荷猛地睁开眼,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课桌上,粉笔灰的味道钻进鼻尖。眼前站着的女生扎着高马尾,校服领口别着校徽,嘴角还沾着点没擦干净的奶糖渍——是卢念。 她的呼吸瞬间顿住,眼眶不受控制地热了。卢念,她高中时最要好的朋友,后来却彻底决裂再也没有联系。可此刻,卢念正皱着眉看她,眼里满是少女的鲜活,是她们还没生分前的模样。 “你怎么了?哭了?”卢念被她泛红的眼眶吓了一跳,伸手扯了扯她的嘴角,“还没睡醒啊?流哈喇子了都。” 指尖触到嘴角的触感真实又清晰,林稚荷下意识瑟缩了一下,那点疼让她彻底懵了。她猛地低头,看到自己身上洗得发白的蓝白校服,课桌上刻着“稚荷 念念”的歪扭字迹,旁边还压着一张“任意甜品兑换”的券。 不是梦。 难道她真的……回到高中了? “哈哈哈哈……”林稚荷突然低笑出声,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最后干脆趴在桌子上,肩膀剧烈地抖着。卢念被她吓傻了,伸手拍她的背:“你疯啦?哪个东西上你身了?下来!下!” “老天开□□啊!”林稚荷猛地抬头,眼泪糊了一脸,声音又哭又喊,“我好不容易带了苏晓两年,刚签了大合同,马上就能拿好几万奖金了啊!怎么就给我送回这儿了?!” 周围的同学都被她的动静惊到,纷纷转头看过来。卢念赶紧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你小声点!什么奖金?睡糊涂说胡话呢?快坐好,老班过来了!” 林稚荷被她按回座位,盯着桌角的划痕发愣。指尖一遍遍摩挲着“稚荷”的字迹,心里又气又乱——前一秒还在为苏晓的未来盘算,下一秒就跌回了十几年前,那些熬夜改的资料、谈成的合作,全都成了泡影。 可视线扫到卢念担忧的侧脸,她的心又软了一下。当年的事像根刺,扎了她们俩好几年。或许……这荒唐的重生,也不是全无意义? “喂,真没事啊?”卢念偷偷塞给她一颗奶糖,“你是不是昨晚又发勤快病刷题太晚了?不行咱今天放学去吃冒烤鸭,我请客,加泡面毛肚脆皮五花肉。“ 林稚荷捏着那颗糖,糖纸的甜味透过指尖传过来。她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抹掉,突然抬手揉了揉卢念的马尾:“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梦见我穷得吃不上饭了。” 卢念翻了个白眼:“就你?咱俩想都不用想以后肯定能赚大钱。快听课,不然老班又要罚你站了。” 林稚荷点点头,视线落在黑板上的数学公式上,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几万块奖金没了固然心疼,但能重新遇到卢念,能有机会改写过去的遗憾……好像,也没那么亏? 只是一想到苏晓那张雀跃的脸,她又忍不住叹气:“小晓对不起啊,你的角色……得等我再长大一次了。” 老班的粉笔头在黑板上敲得“笃笃”响,函数公式像串绕不清的线,缠得林稚荷头更晕了。她盯着课桌上“稚荷 念念”的刻痕发呆,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她真的回到了高中时期吗?还是… “发什么呆?这道题辅助线怎么画?”老班突然点她的名,林稚荷猛地站起来,脑子还卡在上周和池淮温谈合同的场景里,脱口就说:“延长CD构造全等三角形,或者用坐标法更直观。” 教室里静了两秒,连老班都愣了下——这可是刚讲的拓展解法,全班没几个能立刻反应过来。林稚荷后知后觉地闭了嘴,耳根发烫,却瞥见斜前方的座位动了动。 是池淮温。 他微微侧过头,阳光刚好落在他校服领口的白边上,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影。视线扫过她时,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诧异,像是在看一个突然不一样的陌生人。林稚荷赶紧低下头,心脏却不争气地跳快了——原来高中的他,连看人的眼神都带着点疏离的清亮,自从高二分班之后她再也没有看见这么清楚的池淮温,毕竟她都靠近不了他,看到的他在远处只是两个黑点眼睛一条直线嘴。 “坐下吧,下次认真听。”老班没多追究,转身继续讲课。卢念趁老师不注意,偷偷往她桌肚里塞了颗橘子糖,用口型说:“可以啊你,藏拙了?” 林稚荷剥开糖纸,甜意漫开,心里却五味杂陈——要是这脑子能分点给当年的自己,说不定高考能多考二十分,也不至于后来挤破头才进星遇。 下课铃一响,卢念立刻拽着她往小卖部跑:“快,最后一包草莓饼干,去晚了又被抢了!”穿过走廊时,刚好撞见池淮温抱着一摞作业本往办公室走,校服袖子挽到小臂,露出骨节分明的手腕。卢念下意识拉着林稚荷往墙边靠了靠,小声说:“听说他这次模拟考又是年级第一。” 林稚荷没敢多看,却听见身边的人“哎”了一声——池淮温脚下不知绊了下,最上面的作业本散了一地。卢念正犹豫要不要帮忙,林稚荷已经弯腰捡了起来,指尖刚碰到作业本的封面,就听见他说:“谢谢。” 声音比主时空里的低沉更清透些,带着少年人的干净。林稚荷抬头递给他,刚好撞进他的眼睛,慌忙移开视线:“没事。”说完拉着卢念就走,直到进了小卖部,才发现手心竟有点冒汗。 “你是这种乐于助人的人吗?”卢念拿了饼干,促狭地撞她胳膊,“老实说,是不是也暗恋池淮温?” 林稚荷赶紧否认:“怎么可能!就是……觉得他不怎么爱说话。”话虽这么说,心里却翻起了浪——主时空的他问起市三中时,是不是也想起了这个总考第一的自己?还是只是随口一问? 午休时,食堂挤得像鲱鱼罐头,又臭又拥挤。林稚荷和卢念端着餐盘找了个角落,菜是简单的番茄炒蛋和青菜,米饭有点夹生。卢念扒着饭抱怨:“天天吃这些,我都快忘了红烧肉是什么味了。”林稚荷从口袋里摸出颗奶糖,是早上卢念塞给她的,又递了回去:“吃完糖就不苦了,等我以后赚钱了,请你吃满桌的红烧肉。”卢念笑着接过去,糖纸“撕拉”一声响,甜香漫开时,林稚荷突然想起主时空里和苏晓吃的火锅,眼眶有点热:没想到她这辈子可能还要寒窗苦读高中第四五六年。 晚自习的铃声拖着长音落了,教室里的人三三两两地往外走,桌椅挪动的声响渐渐淡去。林稚荷磨磨蹭蹭地收拾书包,指尖划过课桌上“稚荷 念念”的刻痕,心里揣着点小心思——她总觉得,只要不回睡觉,就能多赖在这个时空一会儿,不用立刻面对主时空里堆着的角色资料和对接清单。 背着书包绕开教学楼,她故意往僻静的小路走,晚风卷着花香扑过来。刚拐过拐角,就瞥见花坛边窜过个橘色的小影子——是大胖。这时的它还没长到后来圆滚滚的模样,毛发光滑得像缎子,正低头扒拉着落叶找虫吃。 “大胖!”林稚荷眼睛一亮,立刻放轻脚步凑过去。她记得后来总揣着猫粮喂它,大胖会蹭着她的手心打呼噜,可此刻的小家伙显然不认识她,听见声音就往后缩了缩。林稚荷赶紧从书包里翻出下午没吃完的苹果,弯腰曲背撅着嘴“啄啄”轻唤,慢慢往它跟前凑:“过来呀,给你吃你最喜欢的苹果,超甜的。” 大胖歪着脑袋看她,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警惕,等她再往前挪半步,突然“嗖”地窜了出去。林稚荷举着苹果追上去,裙摆扫过草丛,嘴里还不停哄着:“别跑呀,我不抓你!就摸摸!”一人一猫绕着花坛跑了两圈,苹果的果肉都被风吹得发干,她还是连大胖的尾巴尖都没碰到。 停下来喘气时,林稚荷才发现自己追到了学校花园。天色早暗透了,香樟树上挂着的心愿灯次第亮起,暖黄的光透过叶缝洒在地上,拼成细碎的光斑。每盏灯上都写着字,有的是“高考加油”,有的是“希望和阿遇考去同一所城市”,风一吹,灯串轻轻晃,光影也跟着跳。 她是个实打实的近视眼,上课戴隐形眼镜,下课就懒得折腾,此刻眯着眼也看不清灯上的字迹。腿肚子有点酸,瞥见旁边有张长椅,没细看就一屁股坐下去——“唔”的一声闷哼突然从身下传来,带着点被惊扰的低哑。 第3章 猫毛 林稚荷吓得浑身一激灵,屁股像沾了火星似的弹起来,手里的苹果“咚”地砸进草里,连带着长椅都晃出细碎的声响。她慌忙揉了揉眼睛,眯着看了半天,才借着灯光看清长椅上的人——是池淮温。 为什么这种冒昧到极致的事情会发生…她现在恨不得跪下给他磕头道歉。 他还维持着被撞前的姿势,后背抵着椅背,腿上摊着本翻开的物理竞赛题,指尖夹着的钢笔滚到了脚边,笔帽磕在木板上发出轻响。大概是被她坐得着实不轻,他眉头微蹙了一瞬,却没立刻发作,只是垂眸看向她裤脚沾着的橘色猫毛——刚才追大胖时蹭上的,在灯光下像团小小的火焰。 “对、对不起!我没戴隐形眼镜,真没看见这儿有人!”林稚荷的脸“唰”地烧起来,比晚自习被老师抓着走神时还窘迫,赶紧弯腰去捡钢笔,指尖刚碰到冰凉的金属笔帽,就听见他清透的声音裹着晚风飘过来:“没事。” 这声音比白天课堂上多了几分软意,不像主时空里谈合同时那般低沉疏离,倒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干净。林稚荷抬头递笔时,视线刚好撞进他的眼睛,心愿灯的光在他瞳孔里晃出细碎的光点,让她心跳莫名漏了半拍,赶紧又低下头,却瞥见他校服袖口沾着片枯樟叶。 “你袖子上……有叶子。”她没忍住开口,话出口又觉得多余,正想收回,池淮温已经抬手捻掉了树叶,指尖顿了顿,忽然朝花坛方向抬了抬下巴:“你在追那只橘猫?” “啊!对!”林稚荷转头看去,大胖正蹲在她掉苹果的地方,抱着果肉啃得欢,圆溜溜的眼睛还瞥过来,像在嘲笑她的笨拙,她忍不住撅嘴,“它叫大胖,我后来总喂它猫粮的,没想到现在还怕我。”话说到一半突然卡壳——她又差点忘了,现在的自己,还没成为大胖的“专属投喂官”。 池淮温没追问那句“后来”,只是目光落在她头顶:“猫毛。” 林稚荷赶紧抬手扒拉,尴尬地往旁边挪了挪,和他隔着半个人的距离。心愿灯在头顶轻轻晃,光映在池淮温的习题册上,密密麻麻的演算过程看得她眼晕——果然不管是高中还是主时空,他永远在“卷”的路上。 “它可能只是喜欢你的苹果。”池淮温忽然开口,笔尖往花坛方向点了点。林稚荷看过去,大胖正把苹果核扒拉到一边,橘色的身子滚成个球。 这么好的机会林稚荷刚想摆出自己练过的绝美侧颜笑时,嘴角微微翘起的一瞬间眼皮突然开始发沉,是熬夜后的疲惫感涌了上来——这熟悉的感觉。最后看了眼大胖,她轻声说:“好大橘,对亏你我能说得上几句话,到那边我下班来给你带猫粮。” 眼前的灯影渐渐模糊,花香也淡了。下一秒,鼻尖鑽進的是出租车上让人发晕的皮革味道,苏晓看她醒了,转头问她睡的香吗。 “林姐你是有感应吧,马上到你家你就醒过来了。” 林稚荷坐起身,打了个哈欠“几点了,我睡了多久。” “也就20分钟左右。” 林稚荷刚睡醒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她才睡20分钟?这边的时间没有因为刚刚那个穿越而同步改变,难道那是个梦? “大概是太累了,做了场太真的梦。”她自嘲地笑了笑,和苏晓道别后快步上楼。刚打开门,手机就“叮咚”响个不停,公司群里满是@她的消息:“稚荷,苏晓的试镜片段需要补个说明”“对接下服装组,明天要定尺寸”。她随手把便签纸压在桌角,扑到电脑前处理消息,指尖敲击键盘的声响里。 忙到凌晨一点,她揉着酸胀的脖子瘫在沙发上,随手点开一部偶像剧,没看两集就困得睁不开眼。洗澡时热水浇在身上,疲惫感彻底涌上来,这晚她睡得格外沉,没有熟悉的眼皮发沉,没有场景切换,直到闹钟响了三遍才挣扎着爬起来。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照在桌角,愣了两秒才想起“梦里”的事,大概真是熬夜熬出的幻觉。 到公司刚放下包,身后就传来阴阳怪气的声音:“哟,林大经纪,昨天躲哪儿去了?咖啡渍洗干净了没?”林稚荷回头,周曼妮叉着腰站在那儿,脸上挂着惯有的假笑。想起昨天被泼咖啡的狼狈,再加上这通挑衅,她火气瞬间上来,挽起袖子正要回怼:“周曼妮你前段时间相亲的男对象怎么样?没有再说你胖的像他家养的牛好生养了吧……” “林稚荷!张经理叫你去办公室!”行政大姐的声音从走廊传来,打断了她的话。林稚荷硬生生把后半句咽回去,瞪了周曼妮一眼——算她走运。她快步走向经理办公室,心里暗喜:说不定是苏晓有新合作又来了。 “经理,是苏晓的事吗?资料我都整理好了。”她推门进去就直问。 张经理头也没抬地翻着文件,指了指桌上的牛皮纸袋:“不是,你去一趟水漾影视,把这份合同副本送过去。他们法务催了一早上,指定要咱们公司的人亲手交过去。” 林稚荷愣住了,指尖悬在纸袋上方:“水漾影视?池总那边?” “对,就昨天来的那位池总。”张经理抬眼看她,“你昨天对接过苏晓的事,去了也好顺便打个招呼,后续多盯着点。” 她应着“好”,拎起纸袋走出办公室,心里的疑惑又冒了出来——要她一个小经纪人去公司送文件? 这不就是红的前兆吗! 路过工位时,周曼妮还在阴阳怪气地跟同事嘀咕,林稚荷没再理她,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快了些。 走出星遇娱乐的大门,阳光晃得她眯起眼,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苏晓发来的消息:“林姐,池总公司的人昨天联系我了,说角色细节等你对接呢!” 林稚荷推开法务部的门时,刻意压下了心底那点无关紧要的波澜。对接的是位姓陈的女律师,干练地推过平板电脑:“林小姐,这是最终确认的条款,池总特意交代过,苏晓的戏份调整需你亲自过目签字。” “麻烦陈律师了。”她指尖划过电子屏,目光专注在“戏份占比”“宣传配合”等条目上,半句没提想见池淮温的话。签字时笔尖顿了顿——“池总交代”这四个字,在她这儿也只等同于“合作方重视项目”,再无其他解读。 回到星遇林稚荷刚把签好的文件扫描归档,就抓过手机翻出通讯录。屏幕上“李制片”的名字旁还记着去年合作时对方爱喝的茶,她深吸一口气拨过去,语气放得格外柔和:“李哥,诶我是稚荷,想跟您说下苏晓刚签了水漾的《一度华年》,您看后续有没有合适的合作机会……” “稚荷啊,”李制片的声音透着敷衍,“片子还没开机,热度都是虚的,我们这边得再观望观望。”没等她接话,就匆匆挂了电话。 接连打了四五个,不是说“时机未到”,就是干脆转了语音信箱。最气人的是个美妆广告总监,笑着打太极:“稚荷,苏晓现在这情况吧,你自己肯定最清楚的啦,我们投进去风险太高的呀,等她有热度了咱们再聊好不喽?” “风险高”三个字像根软刺,扎得她太阳穴发涨。她正揉着眉心,手机突然跳进来电,显示“福建茶农”。 “您好,请问是林稚荷女士吗?我家有批百年老枞,看您气质……” 林稚荷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记得上次接到他的电话还是在推销卖土家鸡蛋,等对方说完才慢悠悠开口:“土家鸡大哥,我上周刚把年终奖霍霍在普洱上,要不您下次改卖燕窝?说不定我还能凑凑钱。” 那头愣了两秒,骂了句“穷鬼”就挂了。林稚荷对着忙音挑眉,自嘲地敲了敲桌面:“合着骗子都知道我现在是块‘硬骨头’,专挑软的啃?” 窗外的阳光爬到正中央时,肚子终于不争气地叫了。林稚荷摸出包里皱巴巴的三明治——那是今早赶地铁时顺手买的,忙到现在一口没动。她攥着三明治往茶水间走,刚把东西塞进微波炉,身后就传来晶晶的声音:“稚荷!可算逮着你了!” 同事晶晶端着泡面桶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跟你说个八卦!策划部的小田跟她男友分手了,昨天在楼梯间哭了半天!还有行政部的张姐,昨天家里出事请了一周假,听说跟她老公投资失败有关!” 微波炉“叮”的一声响,热气裹着火腿的香气涌出来。林稚荷捏着三明治吹了吹,笑着应道:“还有这事儿?我这一上午光打电话了,啥都没听见。” “你可太拼了!”晓婷戳了戳她的胳膊,“对了,周曼妮刚才还在茶水间阴阳怪气,说苏晓签水漾是‘碰运气’,你别理她!” 林稚荷咬了口三明治,烫得微微咧嘴,心里却稳得很。她含糊不清地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等《一度华年》的消息传出去,看她还能说啥。”说着掏出手机,给苏晓发消息:“下午三点跟造型师碰面,记得把你喜欢的风格发我。” 晓婷还在絮叨着八卦,林稚荷听着,目光却落在电脑屏幕上《一度华年》的剧本封面。 她俩努力多一点,机会一定会有的。 她又掏出手机:“造型的事情弄好后在公司楼下咖啡厅等我。” 第4章 梦还带味觉特效 林稚荷把《一度华年》的剧本摊在桌面上时,指尖先在“女二·许念安”的名字上顿了顿,随即用红笔圈出了角色小传里最戳人的那句:“六岁攥着奶奶的衣角送父母下葬,十七岁攥着六千块血汗钱躲在路边草丛哭。” “你看这里,”她把剧本推到苏晓面前,指尖划过“大伯逼婚”的段落,“许念安不是天生的‘恶女’,她的‘坏’是被逼出来的——爷爷奶奶是她唯一的亲人,却帮着大伯来‘卖’她,这是把她最后一点念想掐断了。” 她抬头看向苏晓,眼神里带着笃定,“演这段时,不能只有恨,得有委屈,有对‘家’的最后一点挣扎,不然角色就立不住。” 苏晓咬着笔杆点头,眉头皱得很紧:“那她赚六千块的戏份,要怎么演?剧本里写‘在餐馆洗盘子,手指泡得发白’。” “要藏细节。”林稚荷起身去茶水间倒了杯温水,回来时指尖沾着点水,在桌面上画了个轮廓,“比如她递盘子时手指会不自觉蜷一下,因为长期泡在洗洁精里疼;比如她数钱时,指尖会反复摩挲纸币的边角,那不是贪财,是把‘读书’的希望都攥在手里了。” 她顿了顿,补充道,“这六千块是她的底气,也是她后来执念的起点——男主的资助像根救命稻草,可稻草抓得太牢,就成了占有欲。” 说到“占有欲”,林稚荷特意翻到男女主在图书馆偶遇的戏份,女二许念安躲在书架后偷看的段落被她标了三条线。“这里是关键。她看到男主给女主递笔记,不是冲上去撒泼,而是转身去翻男主的储物柜,把他投选的票改了,导致女主误会男主。”她抬眼看向苏晓,“你要演出那种‘我得不到的,也不能让你轻易得到’的扭曲,但眼神里得藏着慌——她怕男主发现,更怕男主讨厌她。” 苏晓的指尖在剧本上轻轻敲着:“那最后她得知男女主分开,自己也离开的戏份呢?剧本写‘背影很决绝’。” “决绝是给别人看的。”林稚荷拿起笔,在“决绝”旁写了“遗憾”二字,“她靠男主的钱读了书,跳出了原生家庭的火坑,可她也弄丢了唯一的‘光’。走的时候,脚步可以快,但肩膀得微微垮着,手指可以无意识地摸一下口袋——那里本该装着男主当初给她的资助汇款单,她藏了好多年,但那个时候的她悔恨也有遗憾。” 正说着,手机突然震动,是水漾影视的陈律师发来的消息:“池总看了苏晓的第二次试镜片段,提了点建议——许念安的‘坏’要‘软’,是自卑催出来的锋芒,不是天生的尖锐。” 后面添了一句:“在苏晓初试的时候就定下了她,她眼神里的倔强有,但一定要还有其他的东西。” 林稚荷把消息给苏晓看,笑着挑了挑眉:“你看,跟我想的一样。这个角色的精髓就在‘矛盾’二字:她既可怜又可气,既坚韧又狭隘。”她话锋一转,语气沉了些,“但风险也在这——要是演得太‘狠’,观众会骂你‘恶毒女配’,忘了她的苦衷;要是演得太‘软’,又撑不起破坏男女主感情的剧情,会被说‘没气场’。” 苏晓捏紧了剧本,眼神却亮了:“嗯我懂了,她不是独一坏,是太怕失去了。” “对,人都有双面性。”林稚荷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 “苏晓你知道为什么水漾会这么坚定的找上你吗?水漾其实最注重的就是真实,你想成功就不能畏畏缩缩。”苏晓低下了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 苏晓从小在福利院长大,比谁都懂‘抓住一点光就不肯放’的感觉。但是这也是她害怕的一点,如果这部剧之后,她接到的其它的剧本人设和特征不一样了,她演不出来比现在更好的了怎么办,她也不可能一辈子演一个角色。 “你把自己揉进角色里,许念安就活了。”林稚荷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往来的人群,心里算了笔账——《一度华年》是池淮温亲自监制的青春片,市场就吃“真实细腻”这一套,苏晓要是能把许念安的“破碎感”和“执念疯感”演出来,绝对能让观众记住;可一旦失手,以她现在的糊咖体质,“恶毒女配专业户”的帽子可能要戴好几年。 “不用担心,不管什么样的角色你都还有我。”她像是看出来了苏晓的担忧。 这时,周曼妮踩着高跟鞋从旁走过,瞥见她们咖啡桌上的剧本,冷哼了一声:“有些人啊,拿着女二的剧本,还真以为能当主角。” 林稚荷没回头,只是对着苏晓扬了扬下巴:“听见没?得让她看看,什么叫‘女二压过女主’的气场。” 苏晓用力点头,抓起笔在剧本上写了一行字:“许念安的口袋里,装着汇款单,也装着没说出口的谢谢对不起。” 林稚荷看着那行字,心里松了口气。她知道,苏晓抓住了角色的魂。 但她也清楚,接下来的拍摄才是硬仗——从柴房哭着数钱的卑微,到改投票单的忐忑,再到最后转身离开的决绝,每一个细节都不能错。 毕竟,这不仅是苏晓的翻红机会,也是她作为经纪人,在行业里站稳脚跟的关键一步。 她把剧本放进包里,心里暗下决心:就算把嘴皮子磨破,也要帮苏晓把这个角色啃下来。 毕竟,许念靠男主的资助抓住了机会,而苏晓,有她。明天的围读会,就是第一步。她对着苏晓扯了扯嘴角,给自己打气:“千万别掉链子,这可是翻红的关键一局。” 夜深了,她揉着酸胀的脖子起身准备回家,瞥见桌角那杯没喝完的咖啡。白天联系的广告商还是没回信,骗子的电话倒又来了个后续,换了个号码说“特价卖虫草”,被她怼了句“我连茶叶都喝不起,虫草能当饭吃?”给挂了。 林稚荷带苏晓赶到水漾影视会议室时,时针刚指向九点。长条会议桌铺着深灰色桌布,每个座位前都摆着烫金封面的《一度华年》剧本,边角压着印着角色名的亚克力牌 刚抬头就见剧里的男女主并肩走进来——男主江翊穿着休闲白衬衫,是出道三年的新晋实力派,眉眼间带着少年气;女主夏知予一袭浅蓝连衣裙,作为资深前辈,笑起来温和又亲和。 “夏知予。”夏知予主动伸手,指尖微凉,“我看了你的试镜片段,很有灵气。”苏晓慌忙起身回握,脸都红了:“夏老师您才是榜样,我还得多向您学习。”江翊在旁边点头示意。 十点整,投影仪亮起,池淮温的身影出现在屏幕里。他穿着深色西装,背景是酒店的商务套房,手边放着未合上的文件:“抱歉,海外公务耽搁了,咱们直接开始。”他的目光扫过屏幕里的三人,最后落在剧本上,“先从第三章,男女主重逢后,许念安登场的戏份顺起。” 从水漾影视回星途娱乐的路上,苏晓还在翻江翊给的标注剧本,指尖在“许念安露怯”的段落上划来划去:“林姐,池总说的‘肩膀垮一下’,我总找不到那个劲儿。”林稚荷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把整理好的细节表递过去:“别急,练习室有镜子,咱们对着抠动作。” 两人直奔公司顶楼的练习室。换好衣服,苏晓站在镜子前,捧着剧本反复念“我不嫁”,一会儿攥拳一会儿抠口袋,额角沁出薄汗;林稚荷坐在角落的折叠椅上,时不时出声提点:“再收点,许念安不会让别人看见她抖。”话没说几句,眼皮就开始打架——昨晚熬夜整理池淮温的建议,今早又全程紧绷盯围读,疲惫像潮水似的往上涌。 “你先自己顺两遍,我眯五分钟。等一下到要对练舞喊我。”林稚荷往椅背上一靠,把剧本盖在脸上挡光。苏晓的台词声渐渐模糊,练习室的冷空调味里,似乎混进了些熟悉的粉笔灰气息。 下一秒,脸上的剧本被轻轻碰掉。 林稚荷猛地睁眼,不是练习室的白顶光,是教室的吊扇在头顶吱呀转。阳光透过积灰的窗户,在她摊开的数学练习册上投下光斑,后桌男生正用笔杆戳她后背:“林稚荷,老师叫你擦黑板。” 她懵了两秒,低头看见自己穿的蓝白校服,口袋里还揣着半块牛奶糖——是高中时空没错。讲台上的数学老师刚写完最后一道解析几何,冲她扬下巴:“动作快点,下节课要讲。” 林稚荷盯着黑板擦上挂着的粉笔灰,脑子宕机了三秒,脱口而出:“不是吧?这是真冲了什么脏东西,还是我熬夜熬出了全自动穿越功能?” 后桌男生噗嗤笑出声:“林稚荷你睡懵了?刚上课你就趴在桌上点头,老师才罚你擦黑板的。”她捏着黑板擦往讲台走,心里把自己骂了八百遍——前两次还能骗自己是梦,这次连校服口袋的牛奶糖都带着熟悉的奶味,总不能是梦还带味觉特效吧? 讲台上的数学题密密麻麻,比艺人解约合同还让人头大。她刚蹭掉半块黑板,就听见走廊传来轻响。 透过窗户缝瞥去,少年池淮温正站在栏杆边,给隔壁班女生讲题,指尖在草稿纸上画辅助线的动作,和围读会上他指点细节时的手势,竟莫名重合。 那女生攥着笔记本的手紧得发白,眼神亮得像藏了星星——林稚荷突然想起苏晓练了半天的“露怯”,这不就是许念安接汇款单时该有的样子吗?局促又珍视,像抓住了根救命的稻草。 “磨磨蹭蹭干什么?”数学老师敲了敲讲台,“擦个黑板比解微分方程还慢!”林稚荷赶紧回神,加快动作,粉笔灰簌簌往下掉,呛得她直皱眉。心里暗忖:早知道穿越是固定节目,上次就该跟少年池淮温多借本笔记,说不定还能给苏晓攒点角色灵感。 第5章 划圈子 今天数学课总带着股沉闷的气压,看来现在应该是月考后,上次她都没来得及看几月几号。 讲台上老周的粉笔头在黑板上敲出急促的节奏,她盯着那道解析几何题,笔尖在草稿纸上画了第三十七个歪扭的辅助线。 “喂,”卢念用胳膊肘戳了戳她,指尖递来半块巧克力,“下节课体活,老周拖堂就跑。”她的校服袖口沾着点蓝黑墨水,应该是早上帮林稚荷抄数学公式时蹭到的。 后排突然传来“噗嗤”一声笑,男生们正对着窗外比手势——操场角落的香樟树底下,隔壁班的体育生正偷偷给女生递情书。 老周猛地回头,粉笔头精准砸中最后一排的张昊,“张昊!这道题你来解!”男生慌乱地站起来,校服拉链还没拉好,露出里面印着球星的T恤,全班瞬间憋笑憋得肩膀发抖。 下课铃救了张昊,卢念拉着林稚荷往食堂冲,帆布鞋踩过积水溅起细碎的水花。 “今天有糖醋排骨,”她一边跑一边扒开额前的碎发,“上周你说想吃的。”排队时林稚荷瞥见公告栏里的运动会海报,长跑项目那栏有人用铅笔写了她的名字,旁边跟着个欠嗖的笑脸。 “等等这谁给我报的!”林稚荷伸手指着海报上那行铅笔字,指尖差点戳破纸,“我八百米都要喘成风箱,这一千五是想让我抱着学校校园墙照片必出丑图的心态吗? 卢念笑得直捂肚子,帆布鞋在积水里趿拉着转圈:“说不定是哪个暗恋你的勇士,想欣赏你挥洒汗水的英姿呢?”她故意朝队伍后面扬下巴,“你看张昊那伙人,刚才路过公告栏笑得跟偷喝了蜜似的。” 林稚荷顺着看过去,张昊正举着个肉包子比划,见她看过来,嗷一声把包子塞嘴里,转头跟同伴挤眉弄眼。“别是他,”她咋舌,“上回运动会他报跳远,结果踩线摔进沙坑,现在鞋缝里还卡着沙子呢,没这闲心。” 正说着,食堂阿姨的大铁勺“哐当”敲了下菜盆,卢念连忙拽着她往前挪:“先抢排骨!报都报了,跑不动就中途跟裁判说‘我鞋带开了’,蹲那儿系三分钟再说。” 林稚荷咬着排骨嘟囔:“那还不如直接说‘我突然想起来作业没写’,说不定老周还能把我拎回教室。” 话音刚落,就瞥见斜前方池淮温端着餐盘走过,耳朵尖似乎动了动,低头抿了口汤,指尖悄悄转了转筷子。她突然噎了下,戳了戳卢念:“你说……会不会是学霸闲得慌,想给我补补体育分?” “他给你补体育分?他没给你这癞蛤蟆一巴掌就行了,你还幻想起来了。”卢念夹着块排骨塞进嘴里,油星子沾在嘴角也不顾,“上回三班女生借他笔记,嘴甜得跟抹了蜜,他头都没抬就甩一句‘自己看黑板’,那脸冷得能冻住刚盛的汤,能管你这八百米都费劲的主儿?” 林稚荷戳着碗里的米饭,乐呵呵小声嘟囔:“可他不是也有时候会帮助同学吗……” “那是老周硬塞给的任务!”卢念翻了个白眼,又舀了勺番茄炒蛋扣她碗里,“他那叫完成KPI,不是对谁特殊。再说了,你看他那样——”她朝池淮温的方向努努嘴,对方正慢条斯理地挑着青菜,指尖骨节分明,连吃饭都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劲儿,“像是会干‘偷偷给人报运动会’这种幼稚事的人?” 林稚荷顺着看过去,刚巧撞见池淮温放下筷子,指尖擦过唇角时,目光似有若无地扫了过来。她慌忙低头扒饭,差点把排骨呛进气管,含糊道:“我逗你玩呢,那说不定是张昊他们恶作剧!等会儿我就去堵他,把他名字写在女生跳绳那栏。” “得了吧,”卢念笑得直拍桌子,“张昊刚看见你就躲,指不定是被谁支使的。依我看啊——”她故意拖长音,往林稚荷耳边凑,“说不定是学霸想换个方式‘辅导’你,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 “你又黄花闺女上身了…”伸手去拧卢念的胳膊,“好好学习,少接触成人世界!”她嘴上硬气,余光却忍不住往池淮温那边瞟——好在他已经站起身,正跟同桌的男生低声说着什么,侧脸对着这边,眉头微蹙像是在讨论难题,显然没听见卢念的疯话。 还好没听到,不然她真要被当成猥琐人物了。 卢念吵着要和林稚荷出去外面吃甜品,俩人背着书包往校外走,学校中午提供了休息室,一年两千一个床位,平时不想睡觉的人也可以出去或者回家。 她发现这个世界基本和原来没差,但是她经历的事情不是唯一稳定的,就比如之前的今天林稚荷没有被别人报名运动会。 那这样是不是代表着她可以改变原定的事件发展?还是说这里的触发事件发生都是不受控的? 唉,只恨她自己不关注彩票,不然也要开上帝视角□□一把。 正午的阳光晒得柏油路发软,她拽着松开的书包带,刚拐到主干道的红绿灯下,就听见旁边传来轻轻的说话声。 是辆黑色的轿车,车窗半降着。裴卿坐在副驾,正侧头跟后座的人说话,发梢被风撩得轻晃,指尖捏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 林稚荷的目光不经意扫过后座,脚步猛地顿住——池淮温靠在椅背上,校服外套搭在腿上,指尖抵着眉骨,像是在听裴卿说话,又像是在闭目养神,侧脸在光影里显得比平时柔和些。 “这组合有够不可思议。”她暗自扯了扯书包带,布料被汗浸得发皱。裴卿是那种走在走廊里都能被三五个同学围住说笑的活跃分子,池淮温却是连借张纸都能把人劝退的“高冷标杆”,这俩坐一车,简直像香蕉配大枣,透着股说不清的怪异。 她正盯着那截露在车外的校服袖口发呆,后座的池淮温忽然动了动,似乎往窗外瞥了一眼。 林稚荷吓得赶紧转回头。 哎呀这红绿灯真红绿黄啊。 她假装研究红绿灯上的倒计时,耳朵却莫名发烫。直到绿灯亮起,轿车缓缓驶离。 这人感知力太强了,下次不能看太久。 卢念一直低着头捣鼓着手机,不知道是看见什么了一个人乐呵呵的笑起来。 甜品店的玻璃门刚推开,甜腻的奶油香就裹着人声涌过来。卢念踮着脚扫了一圈,哀嚎一声:“我的天,连个角落都没有!”正说着,她突然拽了拽林稚荷的袖子,“哎那个女生对面好像有空位!” 林稚荷顺着看过去,裴卿正坐在靠窗的位置搅着冰沙,旁边的男生穿着同校的校服,手指修长,正低头拆着蛋糕盒——看眉眼倒是和裴卿有几分熟稔的默契。两人走过去时,裴卿先抬起了头,眼睛一亮:“是林稚荷吧?正好我们这桌能再坐两个人,不介意拼个桌吧?” “行,正好没座。”卢念抢先应下,拉着林稚荷坐下,偷偷在桌下戳她的腰,用口型说“赚了,还能蹭瓜”。对面的男生抬眸笑了笑“我叫齐年觅,裴卿的发小。”声音倒是温和,和裴卿的爽朗截然不同。 刚点完抹茶小蛋糕,裴卿就捧着冰沙看向林稚荷,嘴角带着笑意:“对了,你和池淮温是朋友吗?” 林稚荷手里的勺子“当”地碰到了瓷盘,脑子“嗡”的一声——朋友?她和那位高冷学霸顶多算“合作伙伴”,只不过现在连合作伙伴这层关系都没有。她愣了两秒,突然想起上次穿过来花园发生的那件事。 “应该……不能说是朋友吧。”林稚荷戳着蛋糕上的草莓含糊道,心里嘀咕:总不能是那次太深刻,让他记住了?但是,谁会有记着这事还说出来的癖好啊! “哦?”裴卿眨眨眼,舀了口冰沙,“可前段时间池有提到你呢。” 卢念瞬间支棱起耳朵,连蛋糕都忘了吃。林稚荷更懵了,这世界是被老周的粉笔头砸扭曲了?此等绝物居然会跟别人提她? “你也别多想,”裴卿笑着摆手,“就是偶然我们在一起做题的时候,我卡在一道解析几何题上没头绪,他突然说‘这个知识点——’”她故意顿了顿,看着林稚荷的眼睛,“‘这个知识点,之前有同学问过类似的,用辅助线切分图形会更简单。’我当时还好奇是谁呢,没想到是你。” 林稚荷手里的勺子猛地停住,还好是这个事。 旁边的齐年觅递过来一张纸巾,忍笑道:“她做题总爱卡壳,池淮温偶尔会点拨两句。”卢念在桌下疯狂拽林稚荷的衣角,眼神里写满了“快问!快问他还说啥了!” 裴卿指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发梢,眼尾扫过旁边偷偷看过来的几个女生,才慢悠悠开口:“说起来,我和池淮温从小就认识,他做题向来不爱多费口舌,也就对我还有耐心讲两句。”她说着朝齐年觅偏了偏头,男生默契地笑了笑,递过一块刚切好的提拉米苏,动作熟稔得像是做过千百遍。 这话里的暗示太明显,她想着她可是26的成年人,这孩子不就是喜欢池淮温吗。 她实在没兴趣接茬,干脆放下勺子,真诚的眼神和她对视:“嗯,我们就是纯粹的同班同学,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她可不想惹一身骚。 卢念在桌下踢了她一脚,转头对着裴卿笑得一脸灿烂,故意提高了音量:“可不是嘛!稚荷连池淮温喜欢吃甜口咸口都不知道——哎老板,我们的芒果芭乐班戟好了吗?”她这话接得又快又自然,直接把裴卿没说完的话堵了回去,还顺便朝林稚荷挤了挤眼睛。 裴卿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很快又恢复自然,端起冰沙抿了一口:“是吗?可能是我想多了,毕竟他很少提别人。” 那语气里的自得藏都藏不住,眼神还往林稚荷身上瞟,像是在确认她有没有被“刺激”到。 齐年觅大概是看出了尴尬,没头没尾地插了句:“池淮温其实不爱吃甜的,每次来都只点芭乐柠檬水。”说完自己先低笑出声,“裴卿总逼他尝蛋糕,说‘偶尔吃甜的能变聪明’。” 林稚荷没接话,心里却莫名松了口气——还好,至少不是因为“座”到他背上那档糗事被记住的。 她刚舀起一勺蛋糕,就听见卢念在旁边说了句:“这世界上也不是所有人都要在于同一个人。” 这话明显就是说给裴卿听,她挑了挑眉正要开口,甜品店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几个穿同校校服的女生举着手机往这边看,嘴里还念叨着“真的是裴卿和齐年觅”。裴卿立刻收起了刚才的神色,笑着朝那边挥了挥手,瞬间成了全场的焦点。 林稚荷趁机拽了拽卢念的袖子,压低声音:“爱你,快吃,吃完赶紧走,这儿快成粉丝见面会了。”卢念狠狠点头,三口两口把蛋糕塞进嘴里,含糊道:“比起看别人炫耀,我更想知道是谁给你报的一千五” 林稚荷的脚步刚跨出甜品店门,身后就传来裴卿轻悠悠的声音,像根细针戳在空气里:“运动会的名,是我报的。” 她和卢念同时顿住,猛地转头。裴卿靠在椅背上,指尖绕着头发,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本来也没想瞒,就是想给个警示——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别瞎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她身上,倒衬得那番话越发刺人。 卢念笑了笑:“你还挺幼稚的。”想上前和她理论。 “念念。”林稚荷拽住她的胳膊,眼底的火气蹿了一下又很快压下去。她直视着裴卿,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带着劲儿:“我没肖想过任何人或事且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把‘划圈子’当本事。”说完拽着卢念转身就走,没再回头看一眼。 第6章 吻渍 走出老远,卢念还在愤愤不平:“她也太自以为是了,真当全世界都围着她转?” 林稚荷踢飞脚边的小石子,噗嗤一声笑了:“嗨,犯病而已。高中生嘛,谁还没点‘全世界我最特别’的少女症状?”她摆摆手,把那点不快扫到脑后,“再说了,不就是跑个一千五?大不了我跑不动就走,总不能真把我吃了。” 下午回教室,林稚荷刚坐下就下意识往斜前方瞥——池淮温的座位空着,桌肚里只露着半截数学练习册,连书包都没在。她愣了愣,指尖顿在书包带上,没吭声。前面的同学倒先凑过来嘀咕:“欸,池淮温下午没来,老周说他请假了,不知道咋了,难道能是他谈恋爱了?” 林稚荷哦了一声,低头翻出课本,没往心里去,可不知怎么,余光总忍不住往那片空座位瞟。熬到晚自习,池淮温的位置依旧空着,窗外的天彻底黑透,教室里的日光灯晃得人眼晕。她中午光顾着吃了,一中午我和卢念都到处吃,压根没睡午觉,此刻头沉得厉害,胃里还隐隐发坠——想来是中午在甜品店吃了太多冰的。 实在撑不住,林稚荷举手跟值班老师请假,卢念在旁边睡的香喷喷。 她捏着假条往医务室走。晚风从走廊窗户灌进来,吹得她打了个哆嗦,胃里的不适感更明显了。她扶着墙慢慢走。 医务室的暖黄感应灯悬在头顶,她一路上嘴里的嘀嘀咕咕着胃好痛胃好痛,躺在床上的时候还在哼哼唧唧。 过了一会刚有几分困意,林稚荷就被那声突兀的“啵”惊得浑身一僵,刚要沉下去的睡意瞬间跑没影。她揉着发沉的太阳穴坐起身,指尖捏着床帘边角轻轻掀开,还没看清声音来源,视线就直直撞进对面床帘后——池淮温正半躺着,眼神清明,显然也没睡着,两人目光对视的瞬间,空气都像被冻住了。 林稚荷心里咯噔一下,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进来时对面床位没亮灯,竟完全没察觉这里还躺着人。她正手足无措,外面又接连传来两三声“啵”,混着女生甜软的笑,她脸颊瞬间烧得发烫,终于摸清状况,手忙脚乱想拉上床帘,又怕动静太大惊动外面的人,僵在原地进退两难。 这时,对面床帘轻轻动了动。池淮温修长的手指捏着副刚拆封的耳塞递过来,包装袋的轻响在安静的医务室里格外清晰。他脸色比平时浅了些,眉峰微蹙,看着倒像是真的不舒服。林稚荷慌忙接过来,指尖不小心蹭到他的指腹,烫得她赶紧缩回手,攥着耳塞对着他用力比了个“谢谢”的嘴型,耳尖红得快滴血。 虽然她是个成年人,但这也是她第一次遇到这样刺激又尴尬的情景。 池淮温看了她一眼,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没多说话,后背往枕头里陷了陷,缓缓闭上眼,连搭在被子上的手都放得规规矩矩。林稚荷见状,赶紧轻手轻脚拉上床帘,背靠着床板松了口气,拆开耳塞塞进耳朵,外面的暧昧声响顿时消失。 她躺回床上,胃里的坠感轻了些,困意重新涌上来。闭眼的前一秒,她忍不住偷偷想:这耳塞什么牌子还挺好用的,不过平时也没见他带着耳塞,他平时睡眠很轻吗?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就赶紧掐断,少猜测没有交集的人。伴着浅浅的呼吸声,慢慢坠入梦乡。 等林稚荷睡醒,医务室的感应灯已经暗了大半,外面的声音也消失了。她揉着眼睛掀开床帘,正撞见池淮温也刚坐起身,手里拿着叠好的校服外套。两人目光短暂交汇,林稚荷下意识朝他笑了笑,刚要开口说点什么,值班老师就拿着登记本走进来:“醒啦?身体好点没?没大碍就回教室吧,晚自习快结束了。” 林稚荷应了声,赶紧收拾好东西下床。路过池淮温床边时,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说了句:“你……身体好点了吗?”池淮温正在扣校服纽扣,闻言顿了顿,抬眸看她,声音比平时轻了点:“嗯,没事了。” 两人一前一后往医务室门口走,走廊里的晚风轻轻吹着,没人再说话。快到教室门口时,池淮温突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颗薄荷糖递过来:“刚医务室老师给的,胃不舒服可以含一颗。”林稚荷愣了愣,接过来剥开糖纸。 他怎么知道自己是胃疼,难道他一直在医务室?那不是他早就被她吵醒了,她当时进医务室就一个人哼哼唧唧喊胃疼胃疼半天。 “谢谢,我..是我当时进来吵醒你了吗?”她抬头朝他笑了笑,表情又变得有些僵硬。 池淮温摇摇头,转身先走进了教室。林稚荷站在门口,捏着手里的薄荷糖,看着他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这个的时候的他简直就是 大狗狗 冷漠不近人情的时候的他 是狼 大狗狗 是狼 大狗狗 是狼 林稚荷又给自己幽默天赋被逗笑了。 不过这个世界的他倒是没从前那样陌生,还行吧算是微好人。 粉笔灰混着暖空气飘在教室里,催得人眼皮发沉。她刚回教室物理老师就来了,说有一道例题要讲一次。 林稚荷撑着额头坐在座位上,胃里的坠感虽然轻了些,脑袋却像灌了铅,视线落在数学题上,数字都在跟着打转——在医务室没睡踏实,今早又没胃口吃早饭,此刻只觉得浑身发软,讲台上老师讲课的声音此时没有平时的催眠倒是有些刺耳,刚戴上一边耳塞的时候,讲台上有人喊她名字。 “林稚荷,你来回答一下这道题的做法。”物理老师的声音突然从讲台传来,带着粉笔头敲击黑板的脆响。 林稚荷猛地回神,撑着桌子想站起来,可膝盖刚发力,眼前突然一黑,耳边的喧闹瞬间远了,眼皮像被黏住似的往下沉。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体往前倾,周围传来同学的惊呼,视线模糊中,她看见全班人都转头朝她看来,唯独斜前方——池淮温的后背轻轻晃了一下,下一秒,他的头也顺着桌沿倒了下去,黑发遮住了侧脸。 这是林稚荷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画面。 “嘭!” 肩膀突然撞到镜子,林稚荷猛地惊醒。 “林姐!你没事吧?” 苏晓的声音猛地砸进耳朵。林稚荷回过神来,练习室的白灯晃得她眯起眼,黑板擦变成了脚边的剧本,粉笔灰味换成了空调的冷风。她坐直:“没事,就是做了个‘回到高中回答问题’的噩梦。” 苏晓蹲过来,举着剧本叹气:“我还是找不到‘垮肩膀’的感觉,总觉得太刻意。”林稚荷盯着镜子里苏晓紧绷的背影,突然想起走廊里攥着笔记本的女生,开口道:“你试试别硬垮,先说台词,等‘谢谢’两个字落音,再悄悄把肩膀往回收半寸,像……像手里攥的东西突然变沉了似的。” “诶林姐,你什么时候戴的耳塞?是我声音太大吵到你了吗?”林稚荷动的时候看见了她的耳塞。 林稚荷的指尖刚触到耳塞,浑身的汗毛就猛地竖了起来——这东西根本不是她的。 她的手瞬间僵在口袋里,指尖反复摩挲着那片海绵:细密的蜂窝纹路,边缘被指尖捏过的微凹痕迹,甚至连凑近闻时,那若有若无的薄荷凉味,都和高中医务室里池淮温递来的那副,分毫不差。她从不戴这种海绵耳塞,练功服口袋里永远只装着纸巾和发圈,这副耳塞就像凭空冒出来的,带着另一个时空的温度。 “林姐?”苏晓的声音拉回她的神思,“你脸怎么这么白?” 林稚荷猛地收回手,攥着耳塞的掌心沁出冷汗,连声音都发飘:“没、没事,可能是……刚睡醒有点低血糖。”她不敢把耳塞拿出来,怕一看见那熟悉的样式,那些关于教室、甜品店、医务室的画面会更汹涌地撞进来。 “我妈给我带的红枣姜茶,你喝点缓缓?” 林稚荷拧开瓶盖,却没心思喝。她盯着镜子里自己慌乱的眼神,脑子里全是确认无疑的震惊——这不是梦的残留,是那个的世界实体的东西,真真切切递来的“信物”。 难道,这两个时空之间都存在着? 还是说都为她而存在? 这也太…离奇了,小说里的事被她遇上了。 苏晓见她不说话,以为她还在犯困,拍了拍她的肩膀:“那你再坐会儿,我先去练最后一遍副舞,等下要录视频给编导看。” 回到家,林稚荷踢掉高跟鞋,第一时间摸出练功服口袋里的耳塞。捏着它往沙发上一瘫,海绵蹭过掌心的触感还是那么清晰,连那点若有若无的薄荷味都没散——这绝不是幻觉。 她把耳塞放在茶几上,盯着看了半天,鬼使神差地打开电脑搜“平行时空物品穿越”。跳出来的不是科幻论坛的猜想,就是心理学里的“记忆投射”,翻了几页,连个靠谱的案例都没有。林稚荷托着下巴叹气,想起高中时趴在课桌上看的穿越小说,那时总幻想自己掉进书里,可真摊上这种事,除了茫然,倒也没什么惊慌。 反正日子还是照样过,工作要做,舞要练,就算这耳塞真带着另一个时空的印记,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她关掉网页,自嘲地笑了笑,抓起耳塞塞进抽屉——管它哪来的,先当纪念品收着吧。 洗漱完躺进被窝,林稚荷刚闭上眼,手机就“叮咚”响了一声。她闭着眼皱起眉——不用想也知道,八成是编导催视频,或是老板让她去联系谁谁谁。她磨磨蹭蹭了三分钟,才不情愿地摸过手机解锁。 微信图标上顶着个小红点,点进去的瞬间,林稚荷的指尖顿在屏幕上,心脏突然漏跳一拍。 不是工作群消息,是条好友申请。申请人头像是一只坐在圣诞树前的小萨摩耶,验证消息只有三个字: 池淮温 林稚荷直接鲤鱼打挺从床上半跪起来了。 面膜的精华液滴在枕头上,她浑然不觉,指尖死死按在屏幕上。 脑子里突然自动播放鬼怪的ost。 哪you嘟怒娜嘎mumiu 谁在恶搞她? 她翻了个身,把手机举到眼前。好友申请页面停在那里,池淮温那样的人会用萨摩耶头像? 犹豫了两分钟,她忽然笑了——反正都已经遇到过“跨时空耳塞”这种离谱事了,再加个可疑的好友。 又怎? 指尖轻点“接受”,屏幕弹出“已添加至通讯录”的提示时,她心脏莫名漏了一拍。 想着说些什么,要不要试探一句。 然后她发了一段消息。 不好意思池总,我刚刚洗漱没听到消息,请问您是对苏晓有什么演绎上的指导吗? 窝囊的牛马。 她想如果她试探了,可能就因为这句试探池淮温会觉得她脑子不太正常,连带着觉得脑子不正常的经纪人会带出怎么样的艺人,然后取消合作,那她差不多要收拾滚蛋了。 【嗯,下周她的拍摄时间需要调整。】 林稚荷松了口气,看了是工作问题。 【好的池总我会调节好时间给拍摄做准备,拍摄时间改在什么时候呢?】 【下周二下午三点。】 【让她提前半小时到片场。】 她想了想,那天苏晓没安排。 【好的池总】 【嗯】 第7章 Nona 第二天闹钟响时,林稚荷是被自己的梦吓醒的——梦里她穿着高中校服,站在甜品店门口,裴卿举着冰沙笑她“想太多”,转头却看见“池总”穿着西装站在对面,手里还捏着那副海绵耳塞,问她“你疯了吗?你从哪捡的个破烂说和我有关系?” 她摸了把额角的汗,坐起身第一反应就是去翻抽屉。耳塞安安静静躺在角落,海绵边缘有点发皱,哪有什么西装大佬?林稚荷拍了拍脸,抓过手机看时间,屏幕顶端弹出苏晓的消息:“周二的脚本我过了,要不要提前对一遍?” “先不用,明天片场再说。”她回完消息,起身去洗漱。镜子里的人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昨晚琢磨到后半夜——一会儿想“池总”会不会就是池淮温,一会儿又骂自己想太多,连牙刷戳到牙龈都没察觉。 早餐时她翻出工作清单,在“周二拍摄”那行旁画了个星号,笔尖顿住,鬼使神差地添了个小括号,刚要写“池总?”又赶紧涂掉,墨点在纸上晕开一小片,像极了高中时被她蹭脏的草稿纸。 “想什么呢,专心干活。”她咬了口三明治,打开和“池总”的聊天框,除了工作指令再无其他。朋友圈设了三天可见,背景图都是一只雪地里的什么样——只是他的狗?他不是有点洁癖吗,长大就没有啦? 直到周一晚上,苏晓抱着一堆衣服来她家试装,林稚荷才暂时把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抛开。“这件白色的会不会太素了?”苏晓转着圈问,裙摆扫过沙发,刚好蹭到抽屉的把手,露出里面的耳塞一角。 林稚荷慌忙把抽屉推回去,笑着打岔:“不会,甲方要的就是干净感。对了,明天见到池总态度好点,他是项目负责人,话语权重。” “池总?”苏晓眨眨眼,“他亲自去?听说他很少露面的。” 林稚荷的心莫名跳了一下,嘴上却应着:“嗯,别迟到就行。” 等苏晓走后,她忽然想起高中时卢念说的:“池淮温以后肯定是做大事的人,你看他做题都跟规划项目似的。”那时她只当是玩笑,现在想来,倒真有几分说不清的巧合。 周二下午两点,林稚荷带着苏晓赶到片场。场地刚布置好,工作人员正忙着调试灯光,她扫了圈四周,没看见想象中穿西装的“大佬”身影,心里竟莫名松了口气,又有点说不清的失落。 “先去化妆间补妆,我去对接一下流程。”她拍了拍苏晓的肩,刚转身,就听见旁边有人低声说:“池总来了。” 林稚荷的脚步猛地顿住,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工作牌。顺着人群的目光看过去,走廊尽头走来个穿深灰色衬衫的男人,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间简单的手表。他正低头听助理汇报,额前碎发垂着,侧脸的轮廓在灯光下格外清晰—— 是池淮温。 哪怕过了这么多年,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那抿紧的嘴角、微微蹙起的眉峰,还有抬眼时清冷的眼神。 这次看到的大人池淮温更清晰。 深灰衬衫的料子比高中时的校服挺括太多,腕间的手表替代了当年总攥着的钢笔,可那垂眸听人说话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的浅影,还有偶尔蹙眉时眉心那道浅纹,和十七岁在教室做题的模样,几乎没差。 “池总。”周围的工作人员纷纷打招呼,他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人群时,在她身上顿了一瞬。那一眼很轻,像羽毛擦过心尖,林稚荷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差点撞到来送饮品的场务,手里的流程表哗啦啦掉了两张。 “小心。”池淮温的声音比高中时沉了些,带着点职场人的清冷,却还是熟悉的调子。他没动,只是旁边的助理快步上前,帮她捡了流程表递过来。 林稚荷接过时指尖发颤,连声道谢,眼睛盯着地面的瓷砖缝,不敢抬头看他——怕撞进他的眼神,更怕自己脱口而出“你记得我不?”,最后落得个“经纪人脑子不正常”的评价,丢了工作。 “苏晓到了?”池淮温的目光移到刚从化妆间出来的苏晓身上,语气恢复了公事公办的淡漠,仿佛刚才那声“小心”只是随口一提。 苏晓赶紧上前问好,林稚荷趁机稳住心神,站到苏晓身侧,拿出专业经纪人的样子:“池总,苏晓已经化妆完毕,道具组那边刚确认过服装,随时可以开始试拍。”她刻意把“池总”两个字咬得清晰,像在给自己划清界限——他们现在是甲方和乙方,不是那个空间高中的他。 池淮温“嗯”了一声。 “先试拍一组定光。”他转头对助理吩咐,脚步没停,径直走向监视器,深灰的背影在片场的灯光下,竟和高中时他走出教室的背影慢慢重叠。 林稚荷站在原地,直到苏晓碰了碰她的胳膊才回神:“林姐,发什么呆呢?该去站位了。” “没、没什么。”她掐了把自己的手心,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回工作上。可监视器后的那个身影,总让她忍不住用余光去瞟——他皱着眉看镜头回放的样子,和当年皱着眉讲数学题的样子。 一样的帅。 试拍间隙,她去茶水间接水,刚拧开瓶盖,身后就传来脚步声。转身的瞬间,她撞进一双熟悉的眼睛里,池淮温手里拿着杯温水,看着她,语气没什么起伏:“今天空调冷气有点大,室内室外的忙着,没着凉?” 林稚荷手里的水杯晃了晃,温水洒在虎口,烫得她一缩手。 这是?老总关心员工? “没..没事,谢谢池总关心。” 他点了点头,没再多说,转身走了。林稚荷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认定了就是走个形式的老板关心员工。 转眼就到了下午,忙了一天林稚荷没吃多少,她坐在休息室等着苏晓换好衣服回公司。 本来想着今天天气热少穿点,哪想到拍摄棚今天冷气这么足,不过还是大公司舍得,之前她和苏晓接到的广告商大热天都不愿意开空调,有一次室外拍摄热的她们俩双双中暑。 她今天穿着奶杏色针织小吊带,外搭一件同色系宽松薄款针织开衫,工作的时候袖子挽至小臂。 想到平时去拍摄她都被有时安排去搬道具,今天可能会帮忙搬点东西,她特意穿了长裤,但是好像她也没帮上什么忙。水漾的工作人员各司其职,井然有序的每个人都快速的准确完成自己的任务。 她也就出去外面帮她们拿拿外卖,然后就是帮苏晓拍了几张照片留着的时候微博宣传。 拍摄收尾的快门声落时,夕阳正把摄影棚的铁门浸成暖红色。林稚荷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看着苏晓被助理接走,刚迈下三级台阶,突然想起化妆台那只焦糖色托特包——合同还在里面。她匆匆给苏晓发了句“我落东西了,你先回”,转身往回走。 刚绕过堆满器材的转角,就撞见了停在梧桐树下的黑色轿车。车旁立着道熟悉的身影,深灰衬衫的袖口依旧挽在小臂,池淮温垂着眼,指尖攥着根黑色牵引绳,绳那头的萨摩耶正晃着蓬松的尾巴,雪白的毛沾了点草屑,却不妨碍它往他手边蹭。 林稚荷的脚步顿住了。 他还是那副冷淡模样,连视线落在狗身上都没什么起伏,只是在萨摩耶扒拉他裤腿时,指尖轻轻按了按狗的头顶,声音低沉没什么情绪:“别蹭,沾灰。”动作熟稔得不像应付,倒像做过千百遍。 萨摩耶像是嗅到了生人气息,突然抬頭,黑葡萄似的眼睛盯住她,尾巴摇得更欢,还轻轻“汪”了一声。池淮温闻声转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半秒,没什么情绪地开口:“落东西了?” “嗯,包忘在化妆台。”林稚荷攥了攥衣角,视线忍不住往狗身上飘——它正歪着头看她,爪子扒在他鞋面上,粉嫩嫩的肉垫格外显眼。 “nona。”池淮温惜字如金地报出名字,指尖在狗头顶随意按了下。 nona却不老实,挣着往前凑了两步,鼻子凑到林稚荷脚边嗅了嗅。 “能摸吗?”她下意识蹲下身,抬头问他。 “它刚刚在地上打滚过。”池淮温说这句的时候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下:“脏。” 指尖刚碰到它的毛,就被它用脑袋蹭了蹭手心,暖乎乎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开。林稚荷没忍住弯了弯嘴角,抬头时刚好撞进池淮温的目光里——他还是那副冷淡表情,只是眼神扫过她指尖与狗毛相触的地方。 她记得他有洁癖,之前上课他摸过别人的课本的手都要拿湿纸巾擦干净,他现在估计觉得自己摸狗手也脏了吧。 想到这她讪讪收回手。 “拿完东西要走?”他先移开视线,问得直接,顺手从车载冰箱里拎出瓶冰水,递给她。 这是让她洗洗手?,应该是。 林稚荷打开水倒在手上搓了搓,正要换只手洗的时候,水瓶被拿走。 “我帮你拿着。”池淮温拿着水开始就往外倒,眼神盯着流动的手,他倒像是个助人为乐的了。 “诶?哦谢谢。”她还没反应过来手先开始下意识搓:“嗯,我还要回公司汇报开会。” 池淮温没接话,只是低头解开牵引绳,把nona放进后座,关车门时动作轻得怕惊着狗。“顺路,等下送你。”语气平淡得没有征询的意味,却也不算强硬。 第8章 我说的是狗 林稚荷看着后座扒着车窗、吐着舌头看她的nona,又看了看池淮温靠在车旁、没什么表情的侧脸——他连牵狗绳的扣环都调得刚好贴合掌心,显然是天天带着的。拒绝的话到了嘴边,最终变成轻轻的点头:“谢谢。” 她转身往摄影棚走,身后传来池淮温低低的一句“坐好”,想来是对Nona说的。手里的冰水凉丝丝的,贴在发烫的手心里,林稚荷忍不住回头望了眼——夕阳把他和车窗里的狗影拉得很长,冷淡的人和黏人的狗。 更直观些就是帅哥和狗。 林稚荷拎着包从摄影棚出来时,池淮温正靠在车边看手机,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车门——后座的Nona扒着车窗,见她出来,尾巴“啪嗒啪嗒”拍打着座椅,嘴里发出细碎的呜咽声。 “好了。”她快步走过去,刚站定,池淮温就收起手机绕到驾驶座,拉开车门时淡淡道:“副驾。” 林稚荷坐进去的瞬间,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雪松味,混杂着nona身上独有的小狗味。 池淮温发动车子,nona立刻从后座探过脑袋,毛茸茸的脑袋蹭着她的胳膊,舌头吐出来,涎水差点沾到她的头发。 “nona,回去。”池淮温从后视镜瞥了一眼,语气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可nona只是歪了歪头,反而把爪子搭在了副驾靠背边缘,黑眼睛直勾勾盯着林稚荷手里的冰水。 “它好像想喝水。”林稚荷轻声说,指尖刚碰到瓶盖,就被池淮温打断:“别给,刚喝过,馋嘴。”他说着,伸手从储物格里摸出个冻干零食,往后座抛了抛——nona精准接住,立刻缩回去嚼得津津有味,尾巴却还悄悄朝着林稚荷的方向摇。 林稚荷看着它可爱那样下意识放松了些,脚轻放在了座位上,整个人蜷缩在上面一脸慈祥看着nona。 突然nona吃出了一声猪叫,林稚荷没忍住笑了笑,nona像是尴尬的了,脚踩着坐垫整个狗越过来。 “脚放下来!”池淮温的这句话让林稚荷瞬间把脚拿下来。 她愣住了,狗也愣住了。 林稚荷心里痛骂着自己为什么之前妈妈说让她改掉坐着喜欢缩腿脚踩座位的坏习惯的时候自己觉得在家无所谓就没改掉,现在好了吧…池淮温本来就有洁癖。 啊啊啊啊她心里咆哮着 现在开车跳出去池淮温应该没什么连带责任吧,没有她就123跳了。 “我说的是狗。”池淮温短暂的转过头,眼睛弯了弯对着她说。 “啊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林稚荷偷偷伸手擦了擦座。 “不用,它今天遛弯的时候挣脱了绳子,阿姨找回来的时候全身上下都很脏,它不让别人带着它洗澡只能先把它送过来。”说的nona“到处跑”的时候nona像听得懂一样,转头又继续啃零食了。“反正这车在它上来的一瞬间就脏了。” 难怪池淮温会允许它在车上吃零食,难怪他没说她刚刚冒昧的举动。 果然人教事教不会,事教人一遍就会,从此之后她这个坏习惯是彻底没了。 过了一会池淮温带上耳机接了个电话,结束之后他突然问林稚荷等一下有没有时间。 “有的,怎么了?电影的事情吗?”林稚荷神情都变得紧张。 “不是,麻烦你带nona去洗个澡可以吗。” 他应该是公司有有事要忙,自从再次遇到他开始都一直是关于工作的事,他应该每天都挺忙的吧。既然那个世界的他借了他耳塞,她现在帮他算是答谢吧。 “当然,但是它不是只服你带着去洗澡吗?我有点担心它。” “它看上去挺喜欢你的,它平时不让别人碰所以只有我能强制带着它去。” “那好。”林稚荷揉揉nona的头:“你乖一点我就给你买零食。” “我等一会回给你们老板发消息说借你用一下,现在直接送你到宠物店可以吗?” “没事没事不用,我自己请个假就好,最近老板对我很宽容。”这要是真让他这么不清不楚的说了,她在公司得被围着问了。 “嗯好。”说完后车内陷入沉静状态,只剩下nona啃零食的声音。 池淮温的眉头自从挂断电话后就没舒展开过,一直微微皱着。 她也没多嘴,就这样安安静静的端坐着,时不时看看nona。 到了宠物店,池淮温没下车:“洗好后我的助理会去接。”说完也没等林稚荷回答就扬长而去。 “看来你爸这事还挺重要。”林稚荷刚想举起来拜拜的对着空气挥了挥:“走吧小nona。” nona倒没像池淮温说的那样倔,老老实实的被林稚荷牵,可能它也知道池淮温讨厌它现在像个脏脏包一样。 一人一狗站在门口牌匾下。 狗得猫柠 这个宠物店林稚荷认识,是高端会员制的,这里给宠物服务必须每年办一张一万块钱的卡入会员才可以。 这家也挺有良心的,会员卡筛选出有钱人,就赚有钱人的钱。 刚一开门站在10米开外的前台就认出了nona,一路小跑过来接待。 “哎呀,nona来了,在哪玩成这样了啊!”前台是一个年轻的小女孩,接过林稚荷手中的狗绳:“林小姐,刚刚池先生那边让助理打电话说过了,您去等候室坐着就好啦,里边的甜品饮品任用哦,有什么事来前台找我就好,我叫小琪。“ “嗯好。”林稚荷给nona挑了两袋磨牙小零食还有一个玩具,扫码付款的时候她拿回手机,看到支付成功:428元。 零食用龙肉龙骨做的啊。 她抱东西都放到托特包里,跟随着前台走进去。 没想到这里还有单独的等候间,在她进去之后她发现怎么能用等候间这么破烂的词形容它。 这就是个两室一厅两卫一厨的精装修公寓。 正好她还有几集电视剧没看,林稚荷坐着等候间看了两集电视剧,前台就来人告知她狗已经洗好了。 她起身拿好包去看看nona。 美容后nona比原先的毛发更蓬松,林稚荷上前想要摸摸她柔软的毛发时,它居然转头就躲。 “nona刚洗完澡的时候不喜欢人摸她。”前台小姐姐看着nona避之不及的样笑了笑给她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脏的时候没洁癖,干净的时候倒是起架子了。”林稚荷觉得这小家伙还挺和它主人像的,一人一狗都有些洁癖。 她接过狗绳子刚要转身离开的时候,旁边突然有个男人的声音传来,把她吓得一哆嗦。 “林小姐,请跟我走。”这个人应该是池淮温的助理了。 一路上车上没人说话,除了刚上车助理问她住哪,回答过后车内安静的让她有些困了,nona的头爬在她腿上,有些重还有些热。 她伸手摸着nona柔软蓬松的头,看着窗外发呆。 前几天她和池淮温还是两条互不交涉的平行线,今天她就坐上他的车摸上他的狗。 啥时候摸上他呢 这念头刚冒出来,指尖就在Nona头顶顿了半秒,随即若无其事地顺着毛往下撸,心里已经把自己调侃了八百遍。 想什么呢,她暗自翻了个白眼,池淮温那性子,跟她姥姥家冰箱里的冻了三四年的肉似的,看着规整精致,碰一下都冰得人一哆嗦,还摸上他?怕不是要被当成猥亵人员送去蹲个几年。 助理侧过头,语气客气又妥帖:“池总临时有个跨国会议走不开,特意交代我先送您回去,Nona就麻烦您多照看几个小时。” 她“哦”了一声,指尖被Nona突然抬起来的脑袋蹭了蹭,狗崽子眼睛亮得像揣了两颗玻璃弹珠,正歪头盯着她。“没事,它比我还乖。”她笑着回话,心里却默默吐槽——这进度条跳得也太快了,才刚摸到狗,直接升级成“代班家长”。 车厢里又恢复了安静,Nona大概是认生劲过了,开始不安分地用爪子轻轻扒她的牛仔裤,尾巴在座椅上扫出“啪嗒啪嗒”的轻响。她无奈地挠了挠狗下巴,看着它舒服得眯起眼,舌尖吐出来半截,涎水差点滴在她裤子上。 “出息。”她低声逗了句,余光瞥见助理透过后视镜看了眼,赶紧收了收表情。 她也是是沾了Nona的光还有专车接送。 车停在小区楼下时,她抱着Nona下车,重量比来时沉了不少,大概是彻底放松下来了。助理帮她开了车门,递过来一个印着宠物图案的袋子:“这里面是Nona的零食和水壶,池总说晚点忙完就过来接它。” “好,谢了。”她抱着狗点点头,看着助理的车开走,才转身往单元楼走。Nona在她怀里蹭了蹭,温热的呼吸扑在她颈窝。 她低头戳了戳狗鼻子:“行了啊,别蹭了,再蹭你主人也不会提前来。” 刚把家门推开,她就下意识放轻了脚步,抱着Nona轻声哄:“咱们轻轻的,这是我家,没有陌生人哦。”Nona像是听懂了,小脑袋在她颈窝里蹭了蹭,尾巴尖轻轻扫着她的胳膊。 林稚荷没急着放下狗,先换了鞋,又跑去阳台扯了羊绒小毯子——那是她去年买的,因为很贵很柔软一直没怎么用,此刻却毫不犹豫铺在客厅的地毯上,拍了拍毯子:“诺,你的临时小窝,可能有点小了,但是阳光晒得到,可舒服了。” 反正她留着自己用不出一个星期必脏,都是要脏的给Nona用好了。 Nona却没立刻跳上去,反而挣着从她怀里溜下来,小短腿哒哒地在客厅里转圈圈,鼻子贴着地一顿猛闻,从沙发底到阳台角,连她放绿植的架子都凑过去嗅了嗅。她就蹲在旁边看着,指尖忍不住跟着它的动作轻点地面,眼睛弯成了月牙:“是不是比你主人家的大别墅接地气?” 等Nona终于巡视完,颠颠跑回她脚边扒裤子,她才想起买的零食和玩具,赶紧翻出一根有她小臂粗长的肉干。Nona叼起零食就蹲在毯子上啃,小耳朵竖得笔直,吃完还仰起头,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她的手,尾巴摇得像小旗子。 “馋鬼。”她笑着又递了一块,指尖碰到它湿润的鼻尖时,心都软成了棉花糖。她其实早就想养只宠物,只是之前总担心自己没时间照顾,此刻看着Nona乖乖待在她铺的毯子里,忍不住伸手rua了把它的背,绒毛软得像云朵。 吃的差不多了林稚荷拿出玩具给他玩,是一个黄绿色的发声毛绒小象,她听说猫狗只能看见黄绿色就找了个颜色鲜亮点的。 Nona在客厅叼着玩具跑来跑去。 “你这么喜欢小象吗?”她看着Nona那样笑弯了眼:“来Nona给我,我扔给你。” 一人一狗玩了会巡回游戏,Nona突然耳朵一竖,对着门口“汪”了一声,尾巴也不摇了,直勾勾盯着猫眼的方向。 她的心跟着Nona的叫声跳了一下,赶紧按住狗脑袋轻声哄:“别叫呀,说不定是快递小哥。”指尖刚触到Nona的绒毛,就听见门外传来熟悉的低沉嗓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哑:“是我,池淮温。” 第9章 路上小心 她愣了愣,起身时手忙脚乱地顺了顺衣角,还不忘叮嘱Nona:“你主人来了,乖点啊。”开门的瞬间,就见池淮温站在门口,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衬衫领口松了两颗扣子,比车里那副冷淡模样多了几分烟火气。 Nona早挣着扑了上去,围着他的裤腿转圈圈,尾巴摇得能掀起风。池淮温弯腰揉了揉狗脑袋,目光却扫过客厅,落在那块羊绒毯子上——阳光正落在上面,暖得晃眼。“费心了。”他抬眼看向她,语气比之前柔和些。 “不费心不费心,它可乖了,就巡视了下我家领地。”她赶紧摆手,视线却忍不住黏在他和Nona身上:池淮温的指尖穿过狗的绒毛,动作轻得像对待易碎品,和他平时冷峻的样子反差极大,看得她心里软乎乎的。 Nona突然叼着毯子的一角和玩具往她脚边拖,又抬头看池淮温,像是在邀功。她笑着蹲下去捡毯子:“你看,它还挺喜欢这临时小窝。”池淮温也蹲下来,指尖碰了碰毯子的布料,眉梢微挑:“羊绒的?” “啊……嗯,闲着也是闲着。”她有点心虚地收回手——总不能说特意拿了舍不得用的毯子吧。池淮温没再追问,只是把Nona抱起来,狗爪子还扒着她的胳膊不放。他看着她被蹭皱的袖口,突然说:“晚上一起吃个饭?算谢你照看Nona。”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刚想脱口而出“好啊”,又硬生生憋回去,扯出个玩笑:“不用啦,能蹭到Nona的贴贴就够本了,再蹭饭就显得我太贪心啦。” 池淮温抱着Nona的手臂顿了顿,没接她的玩笑话,只是垂眼看向怀里的狗——Nona正歪着头,湿漉漉的鼻子一下下蹭她的手腕,尾巴还在他臂弯里轻轻扫动。他抬眼时,眼底似乎染了点笑意,语气却带着不容推拒的温和:“不是蹭饭,是Nona还想跟你待会儿。” 话音刚落,Nona像听懂了暗号,突然挣着从他怀里滑下来,前爪直接扒住她的腿,舌头舔得她手背发痒。“你看,”池淮温看着这场景,眉梢都松了些, 她被狗舔得忍不住笑,弯腰挠了挠Nona的下巴,心里那点“要克制”的念头早被这软乎乎的撒娇冲得七零八落。“行吧,算被你家狗拿捏了。”她无奈地抬头,正对上池淮温的目光。 说实话还是看起来冷冷淡淡的。 她赶紧移开视线,假装去收拾给Nona的零食袋,“我换个鞋就走,等我两分钟。” 池淮温没催,就站在玄关看着她——她蹲在鞋柜前换鞋,Nona蹲在她脚边,脑袋时不时蹭蹭她的膝盖。 木质雕花门推开时,带着老上海韵味的爵士乐轻轻飘出来,墙面上挂着泛黄的电影海报,琉璃吊灯投下暖融融的光,连桌布都是暗纹提花的样式。把Nona交给门口店员时,她还恋恋不舍地摸了两把狗脑袋,转身坐下时,指尖不自觉绕起了桌布的流苏。 池淮温就坐在对面,指尖漫不经心地叩着青瓷茶杯壁。“这里的汤不错。”他抬眼说,算是唯一的客套,随后便没了话。她点点头,低头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只敢用余光瞥他——这人安静的时候气场太强,连空气都透着点“生人勿近”的质感,刚才在车上也很安静。 沉默像温水漫过脚背,就在她快要把米饭数清时,一道柔和的声音突然炸响:“小池?你怎么也在这。” 她抬头,见个穿着蓝衬衫的男人倚在包厢门口,笑眼弯弯地晃了晃手里的折扇,正是裴卿的朋友齐年觅。池淮温抬眼扫他,语气平淡:“有事?” “没事就不能蹭顿饭?”齐年觅自来熟地走进来,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圈,“介意拼个桌吗?” 池淮温没立刻答,反而看向她,眼神里带着询问。她心里默默叹气——总不能说介意吧?只好扯出笑:“不介意。” 齐年觅刚坐下,突然朝门外喊,“裴卿!这儿呢,别找了!” 她心里“咯噔”一下,抬头就见裴卿走了进来。 她就不该来的,裴卿该不会还喜欢池淮温吧,现在她坐在要是裴卿那脾气发作她更不好解释了。 裴卿已经自然地在她身边坐下,指尖刻意理了理裙摆,开门见山:“淮温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我怎么不知道,你们关系好到能单独来这儿吃饭了。” 她捏着筷子的手一顿。高中时空的记忆突然冒出来——也是这样的语气。她压下心头的烦闷,尽量让语气平淡:“我们是工作上的合作方,今天正好帮他照看了下Nona,他顺便请我吃饭道谢。” “哦?合作方?”裴卿挑了下眉,指尖摩挲着茶杯杯沿,“我跟淮温认识这么久,倒从没见他为了‘顺便’请合作方吃私房菜。”这话像根细针,轻轻扎在沉默里。池淮温刚夹起一块笋尖,闻言抬眼扫了裴卿一下,语气没波澜:“这家菜清淡,适合她。” 她赶紧垂眼盯着碗里的米饭,假装没听见那句暗含倾向的话。裴卿却没打算停,又问:“你们之前就认识吗?我记得高中的时候我好像看见过你几次……” “咳。”齐年觅适时轻咳一声,温和地打断,“裴卿,先点菜吧,这家的醉鸡还可以。”他递过菜单,眼神示意裴卿适可而止,又转向她笑了笑,试图缓和气氛,“你试试他们家的菌菇汤,很鲜。” 她勉强扯出个笑,刚要道谢,裴卿却又接了话:“说起来,淮温很少带别人来这种私人的地方。”空气瞬间凝固,连竹帘外的脚步声都仿佛停了。池淮温终于放下筷子,看向裴卿,语气淡得没情绪:“吃饭。” 裴卿抿了抿唇,没再追问,但那股若有似无的审视感还飘在空气里。 林稚盒扒了两口饭,只觉得嘴里没味道,心里反复告诫自己:不能打破她主世界安稳日子,裴卿的执念、池淮温的态度,都跟她没关系。 千万别掺和,千万别当回事,千万别多一句嘴炮。 就在这尴尬快要溢出来的时候,齐年觅突然拍了下手,像是想起什么,笑意里多了点轻快:“对了,下周我生日,在郊外别墅办个小派对,淮温、裴卿,你们肯定要来。那个你也一起吧?人多热闹。” 她攥着筷子的手猛地收紧,桌下装着苏晓试镜资料的文件夹硌得掌心发疼。“不了吧,”她赶紧抬头,挤出个歉意的笑,语气带着经纪人特有的职业分寸,“下周苏晓还要接着进组围读剧本,还要拍定妆照,我得全程跟着盯细节。而且你们是多年好友聚会,我去了确实不合适。” 裴卿端着茶杯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放下杯子,指尖在杯沿划了圈,语气带着若有似无的刺:“苏晓啊?就是淮温指定的那个女二?说起来,她之前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能拿到这个角色,林经纪人的人脉倒是挺厉害。”这话明着说她,暗里却在戳“苏晓靠关系”,连带着把池淮温的眼光也质疑了。 她指尖蜷了蜷,压下心头的不适——作为经纪人,护艺人是本能。“裴小姐说笑了,”她语气平静却坚定,“苏晓能拿到角色,是因为试镜时她演得很到位,池总也是看了试镜片段才定的她,和人脉没关系。” 裴卿刚要再开口,池淮温突然抬了眼,目光扫过裴卿,落在她身上时却淡了些:“她没说错,苏晓的试镜是所有候选人里最贴角色的。”他顿了顿,夹了块菌菇放进自己碟里,语气没起伏,“下周围读要核对人物小传,她确实得盯。” 这话像把钝刀,轻轻划开了裴卿营造的尴尬。裴卿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端着茶杯的指尖泛白,却没再敢接话——池淮温极少在旁人面前替人说话,更别说为了一个“合作方经纪人”。 齐年觅赶紧打圆场,温和地笑:“原来是这样,那确实不能耽误工作。林经纪人对艺人也太负责了,苏晓有你带着肯定能起来。” 她连忙道谢,心里却松了口气——池淮温这话既是认了苏晓的实力,也是帮她挡了裴卿的刁难,可这份“特殊”更让她警惕。 她和他,只该是“资方与艺人经纪人”的关系,多一分她的世界都会有毁天灭地的可能性。 裴卿突然话锋一转,看向池淮温:“淮温,既然林经纪人这么忙,那下次电影发布会,要不我帮你对接媒体吧?我对这些流程也熟。” 她捏着筷子的手一顿,抬眼就见池淮温放下了碗,语气清淡得没情绪:“不用,发布会的对接一直是她负责,她比谁都清楚苏晓的宣传点。” 裴卿的脸色彻底白了。 饭桌上的气氛早已僵得像结了冰,林稚荷几乎是等最后一口饭咽下,就立刻站起身,把椅凳往桌底推了推,语气带着刻意的轻快:“那我先回去了,苏晓还等着我把今天试镜的反馈整理好发她,剧本上还有几处标注得跟她核对。” 这话半真半假,却足够撑起“紧急工作”的由头。她拎起椅背上的包,转向池淮温,弯了弯唇角算是示意:“池总,那工作上的事我们后续微信沟通。” 说完转身就要走,生怕多待一秒就会卷入更尴尬的局面——裴卿那快要溢出来的不甘,池淮温莫名的维护,都让她想赶紧逃离。 “我送你到门口。”齐年觅连忙起身,温和的语气里带着歉意,显然也察觉了席间的别扭。 她刚要推辞,身后突然传来池淮温的声音,低沉得穿透了空气:“等一下。” 她脚步一顿,心里咯噔一下,硬着头皮转过身。池淮温已经从座位上站起来,手里拿着一张折好的A4纸,径直朝她走过来。裴卿也跟着起身,眼神死死盯着他们,指尖几乎要掐进掌心。 “电影主题曲的合作方资料,”池淮温把纸递过来,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带着点微凉的温度,“苏晓要唱插曲,你先看看风格适配度,明天让她试录一段。” 她赶紧缩回手,把资料攥在手里,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嘴上飞快应着:“好,我今晚就看,明天带苏晓试录。”心里却在默念:工作,工作。 齐年觅适时开口打圆场:“那你们先聊,我去看看Nona。”说着便往门口走去,给两人留出了短暂的空间。 裴卿没跟过来,却站在原地没动,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背上。她攥着资料,只想赶紧结束对话:“池总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苏晓那边还等着。” “嗯。”池淮温应了一声,侧身让开了路:“路上小心。” 她几乎是逃着出了包厢,直到推开菜馆的门,晚风扑在脸上,才敢大口喘气。手里的资料被攥得发皱,背上还能感觉到裴卿的目光。 第10章 工作边界 包厢门合上的瞬间,裴卿攥着茶杯的力道骤然加重,骨节泛白,瓷杯与桌面碰撞出一声轻响。她转过身,看向还站在原地的池淮温,语气里藏不住委屈与不甘:“淮温,你刚才何必那样帮她?不就是个经纪人吗,苏晓的角色……” “角色是她凭实力拿的。”池淮温打断她,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他低头理了理衬衫袖口,指尖划过平整的布料,“林晚是苏晓的经纪人,对接工作是她的职责,我只是陈述事实。” “陈述事实?”裴卿提高了些音量,眼底的情绪终于绷不住,“你以前从来不会对合作方的经纪人这么上心,连她艺人的行程、主题曲试录都记得清清楚楚!你明明知道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池淮温抬眼看向她,目光冷得像淬了冰,“但裴卿,我们是朋友,仅此而已。我对林稚荷只有工作上的对接,和对其他合作方没区别。” 他的话像一把精准的刀,直接戳破了裴卿那些隐晦的期待。裴卿咬着唇,眼眶微微泛红,却又倔强地不肯示弱:“没区别?那你刚才为什么帮她拒了年觅的派对?为什么替苏晓说话?” “因为围读剧本和定妆照不能耽误,”池淮温语气未变,甚至带上了点不易察觉的疏离,“苏晓是电影女二,她的状态影响拍摄进度。至于派对,她确实忙,强行邀请只会让她为难,也让你我都不自在。” 这时,齐年觅牵着Nona从门口走进来,刚好撞见这僵持的场面,怀里的Nona似乎察觉到气氛不对,蔫蔫地趴在他臂弯里。他轻咳一声,试图缓和气氛:“那个……淮温,Nona好像有点困了。” 裴卿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翻涌的情绪,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早已凉透。她看向池淮温,语气软了些,却依旧带着试探:“我只是担心她借着工作接近你,毕竟圈内想攀关系的经纪人不少。” “林稚荷不会。”池淮温说得笃定,他瞥了眼门口,似乎想起刚才她攥着资料匆忙离开的样子,指尖无意识动了动,“她比你想的更拎得清,只专注工作。” 这话彻底浇灭了裴卿的侥幸。她沉默着放下茶杯,没再说话。 池淮温没再看她,走向齐年觅接过Nona,指尖轻轻挠了挠狗下巴,Nona立刻蹭了蹭他的掌心。“我先送Nona回去,”他对两人道,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平淡,“电影的事,后续让助理对接裴卿你这边的闲置资源,别再插手林稚荷负责的部分。” 说完,他牵着Nona转身就走,没给裴卿再开口的机会。 包厢里只剩裴卿和齐年觅,齐年觅叹了口气,递过一张纸巾:“别往心里去,淮温对工作一向较真,而且他刚才也说了,只是工作关系。” 裴卿接过纸巾,却没擦,只是攥在手里,眼神落在空着的座位上,低声道:“这些年他谈过的女朋友还少吗?可是为什么他就是不和我在一起,凭什么。” 齐年觅看着她那样叹了口气,只是问她回不回家。 钥匙插进锁孔转了两圈,“咔嗒”一声脆响,林稚荷推开门就松了口气,连高跟鞋都没力气好好脱,踢到鞋柜旁就往客厅走。包往沙发上一扔,她整个人陷进柔软的靠垫里,指尖按着太阳穴揉了揉——席间的尴尬和裴卿的眼神,比跑一天通告还累。 没等歇够三分钟,她猛地坐起身,想起池淮温递来的主题曲资料,赶紧翻出包掏出来。A4纸被攥得有些皱,上面印着合作音乐人的简介和三首demo的风格标签,全是偏细腻叙事的抒情调,确实贴合苏晓要演的角色。 她立刻点开和苏晓的聊天框,拍了张资料照发过去,配文:【明天上午十点去录音棚试录,这几首demo先听,挑你最有感觉的】。消息刚发出去,苏晓的视频电话就弹了过来。 “荷姐!刚跟你说的试镜反馈怎么样?池总那边没意见吧?”屏幕里的苏晓刚卸完妆,头发乱糟糟的,眼里却闪着光。 林稚荷靠回沙发,语气瞬间切换成专业模式:“反馈很好,池总认可你的表现,还特意给了主题曲资料,让你唱插曲。”她顿了顿,没提席间的插曲,只补充,“明天试录好好准备,这是增加角色记忆点的关键。” “哇!池总这么上心?”苏晓眨眨眼,突然压低声音调侃,“荷姐,我听说,池总今天请你吃饭了?单独的?” 林稚荷指尖一顿,拿起桌上的水杯抿了口:“别瞎想,是我帮他照看了狗,他顺便道谢,还有他朋友在。”她刻意略过裴卿的存在,“重点是插曲,不是吃饭。” 苏晓吐了吐舌,没再追问:“知道啦!我今晚就把demo吃透,保证明天不拖后腿!” 挂了电话,客厅又恢复了安静。林稚荷盯着手机里的聊天记录,指尖无意识划过屏幕——池淮温席间那句“她比谁都清楚苏晓的宣传点”。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那说明她个人能力还是有的,成功只是时间问题。 一想到这她干劲十足。 她起身走到书桌前,把资料摊开,用荧光笔圈出重点风格,又打开电脑调阅苏晓之前的录音片段,对比音域适配度。桌角的小台灯暖光落在纸上,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直到手机弹出凌晨一点的提示,她才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收拾东西时,轻声跟自己说:“林稚荷,记住,只有事业和钱才是你要得到的。” 第二天上午九点五十,林稚荷带着苏晓准时出现在录音棚门口。苏晓攥着打印好的歌词纸,指尖微微发紧:“荷姐,我还是有点紧张,万一唱不出demo里的感觉怎么办?” “怕什么,”林稚荷从包里掏出保温杯递过去,里面是提前泡好的蜂蜜水,“你试镜时能把角色演出来,唱歌也一样——就想着角色在剧中的心境,把情绪灌进去就行。”她拍了拍苏晓的肩,语气笃定,心里却默默复盘着昨晚圈好的重点:副歌部分要弱处理,尾音带点气声更贴人设。 录音师早等着了,见她们进来立刻笑着迎上来:“林经纪、苏老师,设备都调好了,池总那边交代过,让您二位放开录,他晚点听成品。” “池总不来?”苏晓下意识问了句,话音刚落就被林稚荷用眼神制止了。 “麻烦您了,我们先试唱第一首。”林稚荷立刻接话,把话题拉回工作,心里却莫名松了口气——池淮温不在,倒少了些不必要的拘谨。 苏晓戴上监听耳机走进录音间,前奏响起的瞬间,她原本紧绷的肩膀慢慢放松下来。开口的第一句就让林稚荷挑了挑眉——比昨晚在家试唱的小样更有味道,尾音的颤音恰好卡在情绪点上,像极了角色藏在眼底的委屈。 录音师也忍不住点头,对着玻璃外的林稚荷比了个“OK”的手势。 中途休息时,苏晓跑出来喝水,脸颊泛着兴奋的红:“荷姐,刚才是不是比彩排时好?我唱到副歌那句‘风没留住你’,突然就想起剧本里女主送男主走的片段了!” “确实不错,”林稚荷拿出手机,翻出昨晚整理的角色情绪笔记,“但第二段主歌可以再收一点,别太用力。”她指着歌词里的标注,逐句跟苏晓拆解。 苏晓听得认真,时不时点头附和,直到手机“叮咚”响了一声,是池淮温的微信消息。林稚荷点开,只有简短一行字:【录得怎么样有需要调整的地方随时说】 她指尖顿了顿,回复得干脆利落:【正在试录,苏晓状态很好,初步定第一首,录完发您成品片段。】没有多余的寒暄,全是工作话术。 放下手机时,苏晓正凑过来偷看,笑着挤了挤眼:“池总还挺关心进度嘛。” “资方都这样,怕艺人掉链子。”林稚荷不动声色地收起手机,拿起歌词纸递回去,“别分心,赶紧再顺一遍,争取一次过。” 苏晓吐了吐舌,转身又钻进了录音间。林稚荷靠在墙壁上,看着玻璃里专注演唱的身影。 直到录音师喊“完美”的那一刻,苏晓摘了耳机就蹦出来,林稚荷才笑着鼓掌——悬了一上午的心,总算落了地。 从录音棚出来,林稚荷先送苏晓回了公寓,路上还在敲定下午团队会议的时间——得赶紧把插曲试录片段同步给后期,再和宣传组碰下苏晓的预热通稿。等她驱车赶到公司时,已经快下午两点,办公区里敲键盘的声音此起彼伏,刚进门就被助理小陈拦住了。 “小荷,你可回来了!”陈姐递过来一叠文件,“这是昨天苏晓的试镜花絮剪辑方案,还有品牌方发来的商务合作意向,说想让苏晓拍秋冬新品宣传片,指定要你对接。” 林稚荷接过文件往工位走,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融进办公声里,刚放下包就点开电脑,先把录音棚的成品片段发给池淮温,附言:【苏晓试录成品,您看下是否需要调整,后续可安排正式录制。】发送成功的瞬间,消息立刻显示“已读”,却没马上收到回复,她没多想,随手点开了剪辑方案。 指尖划过屏幕标注修改意见,小陈又端着杯热咖啡过来,压低声音说:“小荷啊姐对问一句,你最近是不是…唉没什么就是刚才裴小姐的助理来问过,说想了解苏晓插曲的录制进度,还打听你上午在哪儿……” 林稚荷握着鼠标的手一顿,抬眼看向小陈:“就说进度正常,具体细节按资方要求对接,别多透露。”裴卿倒是盯得紧,可越是这样,她越得把“工作边界”焊得牢些。 “知道了。”陈姐点点头刚要走,林稚荷的微信又响了,这次是池淮温的回复,依旧简短:【不用调整,明天安排正式录制,我让助理对接场地。】后面还附了个场地定位,是业内口碑极好的金牌录音棚。 她盯着“明天”两个字,皱了下眉——原本计划明天带苏晓过剧本细节,但资方定了时间,只能调整行程。刚要给苏晓发消息,池淮温的助理又发来消息:【林经纪,池总交代,明天录制结束后,想和您碰一下电影发布会的流程细节,大概半小时。】 林稚荷指尖悬在屏幕上,犹豫了两秒还是回了“好的”。合上书页时,她轻轻敲了敲桌面——工作归工作,只要守好分寸,哪怕多碰几次面,也不会卷入那些是非里。 助理把试录片段放在桌面上时,池淮温正对着电影分镜稿皱眉——女二的一场哭戏镜头,总觉得情绪不够戳人。 “池总,林经纪发来的成品,说定第一首。” “嗯。”池淮温随口应着,目光没离开分镜稿,只抬手示意助理“放着就行”。直到钢笔尖在纸上戳出个墨点,他才烦躁地放下笔。 平常的他是绝对不会对一个糊咖的经纪人做出单独吃饭的举动,但不可否认的是林稚荷身上确实有他喜欢的点,不过他以往的女朋友都是明艳大方的类型,林稚荷,不算。 她倒是恰巧相反,清纯柔美类,小巧的鹅蛋脸标准杏眼,每次和人对视的时候他都觉得她微微下垂的眼尾像他小时候养的那只不爱吃饭的兔子,特别是她有时候突然愣住或尴尬的低眉微张嘴时,简直一模一样。 不过,他喜欢她长又有光泽度的卷发和刘海 衬得她更像只无害又有点小性格的兔子 他点开了音频,苏晓的声线比试镜时更稳,尾音的气声刚好卡在剧情节点上,确实贴合角色。他指尖在键盘上敲了个“可”字,让助理转发给后期,视线重新落回分镜稿,脑子里的林稚荷飘散,全是“要不要补拍特写”的考量。 “对了池总,”助理突然想起什么,“明天录制结束的会议,林经纪那边回复确认了,需要把苏晓的剧本细节也带上吗?” “带。”池淮温不假思索地应着,翻过分镜稿的手一顿,才补充了句,“省得她再单独跑一趟找我对接,这样耽误进度。”在他看来,林稚荷还算是个足够专业的经纪人和这样的人合作省心力。 助理刚要退出去,池淮温又开口:“Nona的零食快没了,让司机路过宠物店时买一包。” “好的,还是之前的牌子吗?” “随便。”他挥了挥手,注意力已经完全沉回分镜稿里,再没想起过刚才的对话里,还提到了“林稚荷”这个名字。 这是他打磨好几年的独创剧本,这个时候不适合任何的介入打扰。 第11章 他人生中的npc 今天林稚荷是实实在在的忙了一天,回家连看电视剧的**都没有,只想洗个澡快点入睡。 湿发梢的水珠顺着脖颈滑进浴袍领口,凉得她打了个轻颤,却连抬手擦一下的力气都没有。林稚荷就那样半坐在沙发边,后背抵着冰凉的扶手,指尖虚虚搭在茶几上的吹风机上——明明只差几厘米就能碰到,肩膀却像坠了铅块,怎么也抬不起来。 客厅没开灯,只有窗外的路灯透进点昏黄,刚好照见她脚边散落的文件袋,里面是白天没来得及整理的苏晓商务合同。脑子里还在不受控地转:明天录音要提醒苏晓带润喉糖,品牌方的报价单得改第三版,池淮温助理说的发布会流程细节还没看……这些念头像细密的网,缠得她太阳穴突突地跳。 她蜷起膝盖,把脸埋进臂弯里。浴袍上的本是助眠的,此刻却压不住浑身的酸胀——从早上七点陪苏晓试装,到中午盯录音,下午开三个会,晚上还在公司改方案到十点,连口热饭都没正经吃。 指尖无意识蹭过沙发套的纹路,突然摸到个硬邦邦的东西,是下午齐年觅托助理留下的派对邀请函,被她随手塞在了这里。她瞥了眼那抹烫金的字迹,只觉得更累了——连应付工作都快耗光力气,哪还有心思管这些人情往来。 吹风机还安安静静待在茶几上,湿发已经把后颈的浴袍浸得发潮。林稚荷打了个哈欠,眼皮重得像粘了胶,脑袋往沙发靠背上一歪,没等吹干头发,就伴着窗外的车流声,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湿发带来的凉意还残留在后颈,林稚荷撑着课桌起身时,胳膊肘撞得桌角发疼——这触感太真实了,真实到让她想起第一次穿越时的慌乱,而这次只剩被疲惫浸透的无奈。 “祖宗,你可算醒了!”卢念戳了戳她的校服后背,指尖还沾着刚剥的橘子皮,“刚老班巡堂,我替你挡了说你‘刷题刷困了’,你倒好,大早上刚来就睡出了重影。”她把一瓣橘子塞进林稚荷嘴里。 “运动会过了吗?”林稚荷已经习惯了这跳跃的时空。 “我滴乖啊,你最近到底怎么了,咱不是昨天才知道报名的事吗?”卢念说着就要伸手摸她额头:“怕不是发烧了?“ “哦…没有,我突然一下睡迷糊了。”林稚荷这下是真的清醒了,她在这边失去意识后,这边的时间只会停止一小段时间。 “你昨天发烧晕倒的样子实在是给我吓着了。”卢念还是不放心的想摸摸她额头:“你晕倒后没多久,老师发现池淮温也倒在课桌上,原来他也发烧了,你俩还挺巧的。“ “他也晕倒在课桌上?”她突然想到自己闭眼的最后一幕确实看见池淮温头突然垂下去,没想到他也是烧晕了吗? “嗯,紧跟其后。”卢念不知道在书包里找什么,说这句话的时候眉头微微皱起:“稚荷你有没有看见我的化学卷子。” “没,你不是经常夹在书里吗?你找找。” 早自习的预备铃刚响,林稚荷还在对着摊开的数学课本发呆——穿越回来的第三次。 “稚荷,借块橡皮。”卢念转过头,胳膊肘撞得她桌面轻晃。她刚摸出橡皮递过去,就见一道清瘦的身影从后门走进来。 是池淮温。他背着纯白的双肩包,脸上没什么表情,径直走向座位。路过她身边时,脚步没做任何停顿,仿佛她只是教室角落里的一张课桌。 林稚荷的笔尖顿了顿。她记得未来某次同学聚会上,副班长说过,高中时的池淮温眼里只有学习,连同桌的名字都记不全。正想着,她不小心碰掉了桌角的练习册,纸张散落一地。 他这样专注自身发展的人,不记得名字也正常吧,对他来说我们这些人就是他人生中的npc。 家世好,成绩好又有能力。 水漾影视公司在林稚荷的印象里,她第一次知道是在大二的下学期。 应该是他自己一手做起来的公司吧,该说不说在事业上池淮温确实值得信赖。 课间操结束后,她抱着作业本往老师办公室跑,路过走廊时被风吹乱了刘海。回到座位刚坐下,就发现桌肚里躺着颗橘子,是卢念放的,贴了张便利贴写着“超甜!”。她剥橘子时特意放慢了动作,橘络缠在指尖没立刻扯掉,酸甜的气味漫开时,刚好上课铃响,赶紧把最后一瓣塞进嘴里,趁老师转身写板书的间隙,偷偷把橘瓣核吐进纸巾里,卢念在一旁问她甜不甜。 下午的数学自习课,她对着一道函数题卡了二十分钟,草稿纸写满了半页。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来这边也费脑。” 虽然说每次都是睡着穿越到两个时空,但是身体上的疲惫感也不是完全消除。 在哪可以反馈呢?这个机制可以改改了,关注一下穿越人的身心健康吧,再这样下去她要累到在这边摆烂了。 “不对,我又没系统又没任务,完全可以来这边放松啊。”想到这她像是突然顿悟:“反正高考经历过一次,回到主世界的时候看看试卷就行了。” 她想着想着就渐渐睡着了,一直到卢念喊她起来去上烹饪课。 她们学校讲究全方发展,钢琴课,烹饪课,游泳课,三个课程每个月每个班互换着来,这个月应该是到她们班上烹饪课的时候了。 “围裙带了吗?”卢念揉揉她的头:“你带了也别穿你的,诺,给你,我买的双人款围裙。”递给林稚荷的是浅粉色带一个爱心鹅黄色口袋的款,她自己穿的是白色带浅色爱心的款,她知道林稚荷喜欢浅色系的。 “你这么用心啊,好喜欢好可爱的粉色。”林稚荷笑眯眯的看着她。 在两个人没决裂之前每天都好的跟俩亲生姐妹似的 看着卢念的样子林稚荷无论怎样都要阻止那件事发生,将它扼杀在摇篮里。 上课的铃声刚响,林稚荷就拽着卢念往烹饪教室冲。 早读结束后池淮温就离开了教室,后面她睡醒没看他来了没有,这边的池淮温最近是怎么了,平常的他是很少请假的,晚上的烹饪课他还是没来。 大家选好位置后烹饪老师站在操作台后,手里举着裱花袋演示基础手法,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得清亮:“做曲奇关键在面团状态,黄油软化到能轻松按下即可,打发时不用追求过度蓬松,简单混合均匀就好,新手别贪复杂。” 林稚荷坐在后排,手里的笔在小本子上飞快划着重点,只记了“黄油软化标准”“打发程度”“烤箱温度170度”三行字——以前苏晓有一个小角色是蛋糕店老板娘的老公杀人后分尸塞进面包里,她们特地去学了烘焙,好在反响不错苏晓当时涨粉500。她早把这些基础要点刻进了脑子里,笔记简洁得像工作备忘录,和旁边卢念写满一页的“图文详解”形成鲜明对比。 “听懂没?等下分组动手,材料都在台面上。”老师话音刚落,教室里立刻热闹起来。林稚荷起身时顺手把本子塞进围裙口袋,走到操作台边先快速扫视一圈食材:黄油、糖粉、水果,糖、低筋面粉,都是最基础的配料,和她以前在剧组临时烤点心的配置一模一样。 “我来处理黄油,你称重。”她按住正要碰黄油的卢念,指尖捏起黄油块往温水里一浸,两秒后取出,用刮刀轻轻一压就出了个坑。 卢念拿着电子秤舀糖粉,手一抖撒了些在台面上,急得小声叫:“完了完了!”林稚荷抽了张厨房纸递过去,语气自然得像在安抚紧张的新人:“没事,差几克不影响,下次慢着点就行。”她接过面粉袋,凭经验倒了大概的量,又让卢念补了半勺,“以前烤给同事团队吃,凭手感都没翻过车。” “同事团队?你干啥副业了?”卢念反应过来突然问她。 “啊..就是,那个啊..年糕不是爱吃小零食吗?在家我俩就是一个团队啦,外面买的我不放心看见短视频有人自制动物饼干,我就学了点,又学了点曲奇自己吃哈哈..”林稚荷顿了顿,含糊带过。年糕是她养的一只金吉拉小猫,她考上市三中后她拿着爸妈给的奖励钱,去宠物店二话不说买下了它。 “这样啊,年糕爱吃吗?”卢念也没多想,点了点头继续忙手里的。 “爱吃吧。”她也不知道,毕竟是她刚刚胡编乱造出来的。” 水果她们选了草莓和桃子,切成丁后加了“至死量”的糖熬成果酱,糖少了熬出来的酱就有奇怪的酸味。 送进烤箱后,她没像其他同学那样围在旁边张望,反而靠在操作台边无聊扣手,转头帮卢念擦干净沾了面粉的袖口。 烤箱“叮”声响起时,林稚荷走过去拉开门,扫了眼曲奇状态就关了门:边缘微黄,纹路清晰,稍等冷却一会后挤上果酱。卢念迫不及待拿了一块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夸:“好吃!比我买的还香!”她自己尝了一口,心里没什么波澜,只觉得和以前在剧组休息室里,大家抢着吃的味道一模一样。 收拾操作台时,她把工具按“清洗顺序”排好,玻璃碗、刮刀、模具分门别类,动作麻利得像在整理艺人的化妆箱。指尖沾着点黄油,她随手擦掉,忽然想起以前每次烤完点心,助理都会笑着说“林姐比甜品师还靠谱”,现在身边换成卢念叽叽喳喳的夸赞,倒也生出些不一样的暖意。 隔壁组的男生又凑过来,手里的塑料袋皱巴巴的,里面的曲奇形状歪扭,“换吗?我队友说我烤的像石头,但味道还行!”卢念在旁边偷笑,林稚荷却认真接过来,还说了句“看着挺扎实”,转头把一袋桃子曲奇递过去。 回到座位时,桌上已经堆了四五种曲奇:有撒了糖霜的,有混了自己带的坚果的,还有烤得略焦的。卢念正挨个尝,含糊着喊:“还是你的最好吃!不齁甜,口感也酥!”林稚荷拿起那块“石头曲奇”咬了一小口,确实有点硬,但黄油香很足,她把自己的曲奇也分出去。 钥匙插进锁孔转了两圈,“咔嗒”一声轻响,林稚荷推开门时,客厅果然只有玄关的感应灯亮着。换鞋的间隙扫了眼茶几,上面压着张便签,是妈妈的字迹:“饭菜在冰箱,热三分钟就行,爸妈加班晚归。” 她应了声“知道了”,声音在空荡的客厅里飘了飘,忽然就想起“那边”的爸妈——作为经纪人常年忙到飞起,上次给他们打电话还是半个月前,匆匆说两句就被工作打断。她打开冰箱拿出保温盒,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盒盖,心里暗忖:等下次回去,一定要好好跟他们视频,问问爸爸的老寒腿有没有好点,妈妈是不是又学了新菜式。 热完饭没什么胃口,随便扒了两口就倒进洗碗池。她抱着睡衣进浴室,热水浇在身上时,疲惫感突然涌上来——白天烤曲奇、应付课堂,还要压下穿越带来的恍惚,比在“那边”带艺人跑通告还累。擦着头发出来时,眼皮已经沉得抬不起来,连吹干头发都懒得弄。 又来了,她在自己的世界就没来得及吹头发,现在这个世界一不让她吹干。 “干嘛总在这个时候啊。”还能来得及说完,眼前忽然只剩下黑。 熟悉的香水味钻进她的鼻孔,大脑短暂性识别了一下, 苦橙香柚 爱马仕尼罗河花园。 她夏天最爱喷的香水。 嗯没错了,回来了。 她悠悠睁开眼睛,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早上六点十八。 没了睡意干脆出门吃个早饭。 今天外面有些飘小雨,林稚荷穿了件肉粉色V领长袖,薄棉质,领口和袖口有些嫩粉色的软透棉麻褶皱边。 今天差不多要准备进组了,安排好苏晓的还得收拾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