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神杖》 第1章 盲人瞎骑马,夜半临深池。 边城位于狴犴山脉的北面,依附于战神山山脚下。战神山地势险要,常年冰雪覆盖,千年来没有人能够从战神山活着翻越到南面去。这对于边城来说却是一件幸事,它虽然位于神魂国的最南边,却是块安宁和平之地。高耸入云的战神山配合着蜿蜒无迹的山脉,像守护神一样庇佑着这一方土地免受南面的侵扰。因为大陆的南边就是神魂国的死敌宝灵国的地界。守月河从战神山而来,蜿蜒着向东而去。边城也因为守月河的滋养,物产丰盈、富庶一方。因此,边城虽是边境,却是个安宁富裕之地。 历来边城的守将多为皇城贵子,他们来此不为守一方安宁,只想借此机会历练好为日后的远大前程埋下伏笔。这次来边城的守将,是神魂煌极凤凰谢家的长孙谢守拙。 苏沐宁看着手里的谢守拙的画像,有些不悦。“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她冷冷地嘲讽道。 “城主英明!”堂下的婢女双膝跪地,热烈而诚恳地说。 “提前将这位谢将军在皇城一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的佳话传扬出去,也好让边城的将士们对他心生敬畏。谢将军初来乍到,没点好名声,可使唤不动这些扎根在边城军营里的老东西。本座可得好好帮帮他。” “城主高见!小人这就去做……”这个婢女歪嘴一笑,得意洋洋的退出去了。 苏沐宁侧卧在整根青玉木制成的躺椅上,左手轻轻一扬。深红色的火焰从她的手心窜出来,点燃了谢守拙的画像。很快,这幅画像就被烧成了灰烬,那抹火焰也随之消失。此时的苏沐宁,已经睡熟了。自从五年前来到边城,一步一步成为一城之主。逐渐繁琐的城务折磨得她疲惫不堪,曾经的辗转难眠不复存在,她现在只有有个依靠处就能睡熟。 繁重的城务,几乎麻木掉了苏沐宁对于时间流逝的知觉。幸好,有下属会替她记得谢将军抵达边城的日期。“桂花浮玉,夜凉如洗。本座送谢将军一件凫靥裘当作贺礼,以表一点关怀之意。” “城主心意,价值千金。”还是昨天那个婢女。她名叫柔儿,深得苏沐宁的喜爱。 “至于接风宴席,你且告诉他。本座不喜热闹,就不设宴了。” “遵命!”柔儿的声音总是那么高亢。 又过几日,苏沐宁总算是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接见谢守拙了。 苏城主的府邸,总体上是红墙绿瓦、桂花满院。从迈入苏府金色大门起,完全对称结构的府邸加上高耸的院墙,让人不禁感觉有些压抑。再往里走,金色的桂花睡卧在翠绿色的瓦片上,又让人觉着静谧又安宁。走进堂屋,鹅黄色的烛光无处不在,宽阔的空间里仅有少量的桌椅和茶具摆设。墙壁上几幅山水图,虽然不是出自名家之手,却是笔触清简尽显淡雅。 谢守拙看画时,苏沐宁就已经悄然来到他身后,她淡淡地开口说道:“谢将军觉着这画如何?” 谢守拙转身看向她,他望着那样一双明眸善睐又靥辅承权的眼睛,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谢守拙就这样直直地看着苏沐宁的双眸,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 “谢将军?”苏沐宁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看来柔儿的情报无误。这位谢公子实为纨绔。 谢守拙被苏沐宁的声音拉回现实,脸颊有些泛红,他有些羞愧地说道:“这些山水画不似寻常画作,灵秀的笔触配上独到的理解,将山水刻画得气韵生动……” “呵呵……”苏沐宁笑了。发髻中的金镶玉步摇,随之落出细碎的响动。谢守拙有些茫然望着这笑颜如花的女人。 “将军从皇城来,想必听说过钟穗元。” 谢守拙点了点头,有些不知所措。 “他是我的前夫,这些都是他画的。他实在是颇有毅力,又自恋无比。他月月都要派遣仆从来给我送画,实在是没地方摆了,就每个屋里都挂点。”不知道是不是谢守拙的错觉,他感觉苏城主话里有话,这令他有些尴尬。 “谢将军不必拘礼,请上座!”苏沐宁并没有在意谢守拙的小心思。 “将军是为了谢氏一族来此服役的小姐公子来的吧。”苏沐宁虽然远在边城,消息确实很灵通的。况且,谢家的人都流放到她的地界了。“虽是三年奴役,可毕竟是圣上开恩。三年后,他们还是谢氏一族的小姐公子。本座将他们安置在青木镇,平日里就是搬搬木头什么的。谢将军……可还有什么意见呢。” “苏城主的安排自然是最好的,只是吾妹烬允有些特别之处……” 苏沐宁疑惑的看向他,这还能有什么特别之处?谢烬允的父亲叛国投敌已经过了公案,她和谢葵羽如果不是谢氏族长力保,外加当今圣上实在是过于心慈手软,早就该在入秋的时候斩立决了。 “苏城主是钟大公子的前夫人,想必应该也认识他的小妹钟潇元吧。” 苏沐宁双眸清炯炯,眉头轻轻皱,顿感大事不妙。 谢守拙见苏沐宁表情凝重,一时愣住了。他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他能感受到这不是什么好事。 苏沐宁沉潜刚克,深吸一口气后。语气坚定的说:“劳烦谢将军告知本座,谢小姐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我们在前往边城的路上,遭遇了宝灵国的黑衣使。”黑衣使是宝灵国的刺客名号,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刺杀神魂国的高官名将。谢守拙颇有自知之明,他这种无名小卒怎么可能会引起黑衣使的注意呢?他至今都没想通,黑衣使为什么要刺杀他。此事已经告知谢守拙的爷爷,他在等爷爷回信,或许他老人家的智慧能推敲出这其中的缘由。 谢守拙继续说道:“若不是钟小姐及时出现,重伤黑衣使迫使对方放弃刺杀,我们兄妹三人或许已经不在人世间了……钟小姐是一个很坦率的姑娘,她直言她只想救谢烬允。其他人都是沾了烬允的光才能捡回一条小命,所以烬允有大功劳。钟小姐当着所有人的面,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黄金令,赠予吾妹。” 说到这里,谢守拙回忆起钟潇元那目空一切的态度。真是让人容易火气上头,却又实在是不能生气,毕竟是她力挽狂澜救他们于水火。 听完,苏沐宁只在一瞬间就体会到了什么是忧心烈烈,载饥载渴。 “罢了,谢小姐不用服劳役了。本座会在城主府为她备好衣食住行所需,她且在府内好生修养即可。” “那就劳烦苏城主费心了。”谢守拙十分恭敬的抱拳行礼。 苏沐宁微微点头,随后就打发他走了。她现在头很痛,总感觉有很多麻烦事会像乌云压城般,整得她和边城都陷入灰沉沉、黑压压的环境中。 自从谢烬允入住城主府,已经过去了一月有余。苏沐宁从未在府里撞见过她,倒是经常遇见谢守拙。这位谢公子虽是个纨绔子弟,却身怀绝技——做得一手的好糕点。他隔三差五的就来给苏沐宁送糕点,用于感谢她照顾他的妹妹。 苏沐宁实在是无法拒绝美味的糕点,只好送些桂花酒回礼。一来二去,谢守拙对她的称呼不知从何时开始,从“苏城主”变成“苏姐姐”了。 “苏姐姐!这是要去郭计相府上吗?”苏沐宁在家门口又遇见了谢守拙,只是这次他身旁多了一位模样惹眼的姑娘。 柔儿见状,微微俯身低头悄声对苏沐宁说道:“谢将军身旁的那位,就是他的堂妹谢烬允小姐。” “谢小姐只需嫣然一笑,这人间颜色便如尘土一般。”苏沐宁说。 谢烬允莞尔一笑,声音温柔地说:“苏姐姐赞誉,不甚荣幸!” “本座还有要事在身,两位就在府里自便吧。”苏沐宁说完,就要走了。 “苏姐姐,我也正要去找郭计相呢。若是你不嫌弃,我想与姐姐一同前往。” “谢将军此话言重了,我们一同前往便是了。”随后,苏沐宁就自顾自地踏上马车。正当她疑惑,马车怎么没有动静时。柔儿在马车背后隔着门帘禀报:“城主,谢将军与谢小姐没有马车。他们站在我们的马车前,似乎在等城主邀请他们上马车。” 苏沐宁有些无奈的闭上了眼睛,随后缓缓说道:“让他们上来吧。” 就这样三人在略显拥挤的马车车厢里,摇摇晃晃的前往郭计相家里处理城务了。苏沐宁大概是真的有些疲惫了,以至于她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谢烬允也跟着来了。她也有城务要处理的? 郭勤是边城的老臣子了,满头的银发顺着脸颊过渡到胸脯前。慈眉善目外加飘逸的长胡须,颇有仙风道骨的风范。 “城主大人安!”郭勤两手手指交叉,放在胸前。叉手不离方寸,施方寸礼。 苏沐宁示意柔儿扶起郭计相。随后她本人率先上座于客堂的主位上,今日的苏沐宁梳着高耸的抛家髻,髻上斜插一枝梅花形状金簪,缀着细碎的珍珠和金叶,尽显雍容华贵。眉目间一点赤金箔做成的花钿,双颊绯红,唇点檀色,额边描着两道弯月状的斜红。当真是林下风致,仪态万方! “诸位就坐吧。”苏沐宁道。 “谢城主!”郭计相还真是礼数周全。 苏沐宁看见郭勤略带疑惑的看着谢家兄妹,解释道:“谢将军的妹妹谢烬允小姐持有黄金令牌,她在此并无不妥。”苏沐宁话音刚落柔儿就走到了谢烬允身前空首相对,轻声说:“谢小姐,劳烦您向郭计相展示一下黄金令牌。” 谢烬允轻轻抬起左手,手腕上有一条绿色珠串。苏沐宁有些意外,但是她觉着谢小姐有法宝存储器倒也正常。 “黄金令!出!”随着谢烬允的声音落幕。它是一块由黄金打造的圆环形状,圆环外边上还有翠绿色的玉雕刻的祥云乘龙,上面刻了“神器有归”四个字分别分布于上下和左右。 郭计相没见过黄金令,他细细的端详着,已然忘我。直到听见苏沐宁的咳嗽声,他才回归过神来。苏沐宁缓缓开口,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黄金令出,犹如面见天子。郭计相熟知律法,礼数周全。怎么还不拜见天子啊?” “城主大人,正因臣熟知礼法,才不拜见黄金令。” 苏沐宁的嘴角笑了,眉眼间还是平静中带着一点冷厉的模样。“说下去。” “举国上下仅有一块黄金令,应当在太子殿下手里。抛开谢烬允如今的身份不谈,就算她现在还是谢家的贵女,也万万使不得这块黄金令。”郭勤说着说着还激动起来,唾沫星子四处飞扬。“德薄而位尊,智小而谋大,力少而任重,鲜不及矣。臣担心这块黄金令会给边城带来灾祸,臣恳请城主大人上报皇城,严查黄金令是怎么到谢烬允手里的!” “凭你也配直呼我谢氏贵女的名字,什么德?什么智?你是在质疑我谢氏一族的家教吗?是在质疑荣国公府吗?”谢守拙“嗖”地一下就站了起来,他厉声质问道。 郭勤闻言,神色自若。甚至带着一丝嘲讽地微笑回应着说:“谢将军慎言,陛下有圣旨谢烬允与谢葵羽需要在边城服奴役三年。在这三年里,他们不过是我边城的两只奴隶,又怎么会是荣国公府的公子小姐呢?” “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我妹妹手里有黄金令。怎么还能算是奴隶?” “只要陛下没有赦免,她就还是个奴隶!” “你……你这个酸书生!”谢守拙已经气得脸红脖子粗了。 “郭计相,陛下曾经金口玉言见黄金令如见天子。陛下可没有说过奴隶不能拥有黄金令,说起来你还没有拜见我呢。”谢烬允掷地有声的发言,让郭计相有些发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谢烬允已经对着他下跪磕头行了个大礼。行完礼后,她继续说道:“我作为奴隶,已经向作为官绅的你行礼了。你作为臣子,现在到你向天子行礼了!” 第2章 盲人瞎骑马,夜半临深池。 “郭计相礼数周全,想必不会做出不敬天子的事情来。”谢守拙嬉笑着说。 郭勤面露愠色,身形站的笔直。丝毫没有要向谢烬允行礼的意思。 苏沐宁眼看着,闹成这样。终于开口道:“都别闹了,都先坐回去。本座的时间贵比千金,不是在这里听你们争吵的。先谈谈正事,为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执不休,你们也算是臣子?” 郭勤不情不愿的坐回了座位上。谢守拙有些不满地说:“郭勤还没回礼呢!”因为这段发言,他得到了苏沐宁的侧目而视。 谢烬允见状,语气柔和地说道:“无妨,虚礼而已。何必计较?”谢守拙见她这样说,也只好无奈的坐下来。 “怎么这个月的开支超出那么多?”苏沐宁接过厚厚的账本。疑惑中带着一些责备的问道。 郭勤一脸无奈地说:“谢将军从皇城而来,带来了三千将士。他们的吃喝住行,都需要边城自行拨款打理。每个士兵每月要从我这里领走十个金币,副将是一百个金币。谢将军是一千金币,还有养在城主府的谢烬允每月要消耗五十个金币。更何况,还要出钱给军营里的士兵们安排衣食住行和营帐的维修、兵器的保养。”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骨仑城失守。我们边城必须加强防护,一旦骨仑城附属的另外两个镇子也失守,我们就危在旦夕了。上面让我们每月再挤出些钱粮支援抚远镇。” 郭勤闻言,双手一摊。无奈地说道:“箧里无钱难办事啊!” 苏沐宁看起来很是淡定,她似乎对郭勤说法早有预料。“正好,谢将军也在这里。本座的意思是,让谢将军出面动员这些将士。一部分去清木镇帮着采集青木,一分是护边镇帮着修筑一下护城墙。这样可以省些金币下来,支援抚远镇。” 言罢,她的目光就落在了谢守拙的脸上。她很明显的察觉到了对方很不愿意接茬,谢守拙顶着一副很为难的模样。 “若是抚远镇失守,那就不是修修城墙和砍砍木头的事情了。那可是要真刀真枪,上沙场了。孰轻孰重,本座想谢将军和你的将士们都能明白。”苏沐宁有些无语,甚至想翻白眼。幸好她还是耐心地继续劝说,这是当了三年城主磨砺出来的好性子。 “城主的意思,我都明白。只是我虽然是边城将领之首,也没办法能保证劝说将士们去自给自足。他们从军就是为了领取俸禄,赚钱养家。如今俸禄减少,还要自己做活。他们怎么肯?” “是本座说的还不明白吗?敌人若是打过来了,战死沙场。拿什么养家?家都没了!”苏沐宁厉声道。 谢守拙无奈,但苏沐宁的说辞太具有说服力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试一试了。 郭计相拿着个算盘,“噼里啪啦”地拨弄着。继续道:“城主,还是不够。” “向民间募捐吧。这件事情就交给书院那帮子人去做,他们最是讲究家国大义。” 柔儿在苏沐宁的眼神示意下,拿着城主令就前往书院了。 “哦?对了,谢将军跟着本座一同前来,是因为他找你也有事。谢将军你何不说说你有什么事找郭计相啊?” “无事无事,小生这就带着烬允离开了。刚才的事情多有得罪,望郭计相海涵。”谢守拙哪里还敢说,自己是来要点钱想要在军营附近的空地上造一块马球场的。 “等等。”说话的是正在被谢守拙张罗着离开的谢烬允。前者一脸困惑地望着她,她还能有什么事?还有什么能说的? “谢烬允如今是一个奴隶,不应该住在城主府。我想去青木镇,和我的兄长在一起。” 苏沐宁嘴角上扬,温和的语气中带着些质疑地说:“你确定吗?去青木镇可是要服奴役的。那里没有松软的床铺,只有草席。也没有这里的美味佳肴,只有稀粥面饼。” “我确定!”苏沐宁坚定地说。她身旁的谢守拙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妹妹,他觉着妹妹的行为无疑是自讨苦吃。 “准了。”苏沐宁面露喜色。这个谢烬允可比谢守拙有担当多了,谢家也不算后继无人了。 自从那日在郭府一别后,苏沐宁再没见到过谢守拙,也没再吃到过桂花糕。底下的人报上的情况是,谢守拙忙着动员将士们去镇上务工。奈何他实在是无能,仅有三成不到的将士前往了青木镇。幸好,募捐的事情很顺利,边城书院那帮老头很是有用。 “参见城主大人!”来者是柔儿。 “说。” “钟大公子带着明乐小姐来了,同行的还有钟家小姐和……”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你们是怎么当差的?”苏沐宁有些急躁,她甚至没等柔儿将话说完。 “母亲!明乐好想念您啊!如今总算是得偿所愿的见到了母亲。”苏沐宁话音刚落,房门口就出现了一道小小的身影很是急切的朝自己的方向扑过来。钟明乐是苏沐宁八年前在皇城诞下的女儿,她鲜少与这个女儿见面。 跟在钟明乐身后进来的还有钟家兄妹和……七皇子! “见过端淑公主!”钟家兄妹对着苏沐宁又是屈膝又是弯腰的见礼。 苏沐宁这下不只是急躁,她开始有些恐惧了。关于她的身世,这个世界上鲜少有人知道。明面上她是左相长女,其实她是皇帝和妖族的一只赤狐生下的私生女。若不是她的天分太高,对于皇帝来说还有价值。估计就和幼年过世的弟弟一样,被抛弃、被灭杀。 七皇子解释道:“沐宁姐姐,没想到你真的是我的亲姐姐啊。” “柔儿你带着明乐小姐先退下去,本座需要和他们单独谈谈。” 钟明乐在见到了父亲肯定的眼神后,不情不愿的跟着柔儿出去了。她甚至还没有摸到母亲的衣角呢!还没有看清母亲的脸庞…… 等柔儿她们走远后,苏沐宁微微一笑。语气中的威胁意味,让她的微笑有些令人恐惧。“我的父亲、也就是当今的陛下曾经给我下过死命令。无论任何人,知道了我的身份的人,都得死!”随后她双臂一展一团火焰在她的拳头上熊熊燃烧,“双拳赤焰!” 苏沐宁拳头上的打出来的火焰有着利剑出鞘的速度。若是被这团烈火击中,只怕是非死即残。幸好钟潇元及时使出“兽神庇佑”,这技能以碧海为麟、以水为甲,防御力很强。 真不愧是钟潇元,轻而易举的就挡下了攻击。苏沐宁虽心有余悸,但还是很优雅地继续发动攻击。她又连续发动了几次双拳赤焰,依旧无法突破钟潇元的“兽神庇佑”。 水元素对于火元素有着天然的克制。苏沐宁似笑非笑的收起了自己的神魂,然后传出一道清冷的声音:“众妖之神,请庇佑您的子民。给予我以无上荣光!赤狐真身!” 钟潇元眼看着苏沐宁的头顶长出了一双毛茸茸的狐狸耳朵,她身后还有一条巨大的红色狐狸尾巴。原来苏沐宁是个千年罕见的半妖啊…… “端淑公主殿下,我们并无恶意。是陛下告诉我们您的身份,我们是奉陛下的旨意来找您的!”钟穗远大声说道。然而苏沐宁根本不信他的说辞,他拿出圣旨想要展示给苏沐宁看。奈何钟潇元的防御技能死死的挡住了他们之间的视线,双方连对面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何况是看清人手上的一道圣旨文字呢? “夺魂摄心!”苏沐宁已经发动了技能。这招可以将至少五名敌人拉入苏沐宁创造的心之世界,由于没有具体的实体攻击,所以就算是钟潇元强横的防御技能也无法抵挡。可以说,这已经是苏沐宁目前能发动的最强技能! 随着苏沐宁技能的侵入,包括苏沐宁本人在内的全部四个人全部被一团粉红色的迷雾笼罩。而他们的身体也逐渐陷入了沉睡之中。 这三人之中,苏沐宁最了解的就是钟穗元。所以她最先给钟穗远创造了一个噩梦……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钟穗元已经十八岁了。可是他身上还没有一丝神魂觉醒的气息,就连他六岁的小妹妹钟潇元都已经能够和水元素产生共鸣了。父亲看向钟穗元的眼神已经从期待变成了失望,甚至已经开始无视他的存在。钟穗元只能每日将自己泡在大水缸里了,希望水元素能够感知他的渴望,能够帮助他尽早觉醒神魂。 钟穗元的意识出现在了泡在水缸中的他自己身上,他感觉一阵透心凉。昔日的绝望感,让他令冷汗直流。不不不,这不是现实……钟穗远努力让自己的脑子保持清醒,最后他一头扎进了水缸中。等他憋不住气,再次浮出水面时,已经来到了他的二十岁。他和苏沐宁的大婚现场。 虽然钟穗元未能觉醒神魂,毕竟还是钟家长子,他的母亲还是替他求娶到了当时还是户部尚书、如今贵为左相的苏世安之女苏沐宁。当时的钟穗元认为苏家没有神魂传承,是纯文臣。他一直觉着自己苏沐宁配不上他,毕竟他们钟家传承神魂——沧溟麒麟,还是七大家族之首。 他们的婚姻开始的时候,苏沐宁对钟穗元很好。总是亲自下厨给他做些糕点,还时常关心他。钟穗元脾气不好,又爱书绘。他每每觉着画不如意,逮着苏沐宁就是一顿臭骂。苏沐宁总是哄着他,时常将“夫君的书画,举世无双”这样的鬼话挂在嘴上。成婚后两年,夫妻二人才生出一个女儿,又过了三年,苏沐宁向圣上请旨远赴边城为官,获得恩准后与钟穗元和离。 钟穗元就是那种,拥有时毫不珍惜、失去时痛心疾首的代表。在苏沐宁离开后,他无时无刻不在向世人传达着他对苏沐宁的思念,他的爱情感动了无数人,他在深深的思念中创造的书画获得了诸多人的吹捧。就连许多皇宫贵族都高价买入了几幅画收藏,因为钟穗元的画作不止于毓秀,更是注入情深似海的爱恋! 现在,重新回到他们的大婚现场。钟穗元含情脉脉的望着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用着最温柔的语气说道:“沐宁,我真的真的真的爱上你了,我的心、我的眼、我的全部都只想时刻伴随着你!我知道这是你的幻境,你一定能感受到我的真心。” 苏沐宁在幻境外看见钟穗元的这幅嘴脸,恶心得想吐。 钟穗元发散完自己的深情款款后,掀开了盖头。闯入他眼前的是,他大婚前夕钟潇元能够召唤水元素的场景。他第一次看见人群中的自己,是那么平庸、是那么的无能、是那么的嫉妒……钟穗元一向自诩清雅高洁,虽然自己没能觉醒神魂。却一直在人前夸赞自己的妹妹钟潇元,话里话外都在说钟家有钟潇元是全族的荣耀。 到这里钟潇元已经快承受不住了,他内心深处最龌龊的一幕。苏沐宁她竟然一直都知道吗?为什么她这么了解自己,而自己却对她一无所知呢。直到现在他才真正相信,苏沐宁不仅觉醒了强大的烈焰圣龙神魂,还有妖族的能力。 “你到底想怎么样!苏沐宁,你出来!我们面对面谈谈。”钟穗元呐喊。 苏沐宁继续出招,让钟穗元来到了他二十五岁那年。那时候他考中进士,是第十三名。不仅如此,他还被选入了皇城书院,师从大学士张砚修。可是,也是那一年,他十三岁的妹妹觉醒了神魂沧溟麒麟。是百年来,难得一见的天才。那天,他喝得酩酊大醉,整个人浑浑噩噩地回到家。钟穗元进屋后,打发走了小厮丫鬟。就自己在屋子里疯狂的撕毁自己的画作,一边撕一遍怒吼。苏沐宁见状,不得已进屋查看他的情况。没想到竟被他一巴掌又巴掌的打在脸上,苏沐宁也不躲,就这样被他打着。直到钟穗元打累,他自己的手也打得红肿了才停下来。次日苏沐宁就盯着红肿的脸去见了陛下,然后她就和钟穗元和离,前往了边城。 第3章 夜半临深池,盲人瞎骑马。 钟穗元意识已经沉浸在到当时正在一巴掌一巴掌抽打苏沐宁的自己身上,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双手不要打她。他的表情是狰狞的、是可怕的。但是眼中的泪水却是滚烫的,他现在已经恐惧到了极致。他无法面对这样一个无能又暴戾的自己,钟穗元的眼睛已经无法睁开了。就当他快要完全昏迷过去的时候,他听见了那些更可怕的…… “谁稀罕他的画啊,若不是看在钟家的面子上……” “一个废物,能画出什么好东西啊?” “就连钟家也躲不过草包的转世……” “……” “……” “啊!”钟穗元痛苦的哀嚎起来。他似乎疯了,他在苏沐宁的幻境里跪地掩面、嚎啕大哭,平日里谦谦君子的形象荡然无存。钟穗元喃喃道:“老天爷,你为什么对我那么残忍。既然让我出生在这样的家中!又为何要如此作贱我!我做什么都是错的!啊……” 苏沐宁望着已然崩溃的钟穗元。她的内心虽然略有触动,面上却还是平静如水。她最后看了一眼钟穗元,叹了一口气后,准备彻底的毁灭掉他生为人的意识。随后她化成一只通体红毛的护理,踏着粉色的云雾来到了钟穗元的身后。她的前爪轻轻的趴在他的肩头,悄声说道:“把你的心给我吧,我来你替你承担这些痛苦。给我吧!给我吧!这样你就获得了解脱,你将永远忘却这些烦忧。” 苏沐宁的声音娇柔又充满了妖气,对于钟穗元这样完全没有神魂之力的人来说,能够百分百的迷惑住他的心性。诱惑他自己取出自己的心交给这只迷人的狐狸,心甘情愿的赴死。 在苏沐宁处理钟穗元的时间里,钟潇元和七皇子也没闲着。他们一直在试图突破苏沐宁的“夺魂摄心”。 “真不愧是苏沐宁啊,这样的好技能。普天之下也找不出几招了。”钟潇元都有点欣赏苏沐宁了。 就在钟穗元性命攸关的时刻,屋外传来一句:“烟焰涨天江水红。” 来者是谢守拙,他是收到了七皇子的求救信号匆匆赶来的。七皇子的神魂技能可以传递消息,目前看来就连强悍如苏沐宁的“夺魂摄心”也无法阻挡他的消息传递。 而谢守拙所使出的技能,召唤来的火焰几乎淹没了整个房屋,还真是烈焰漫天!在谢守拙对此招的熟练运用下,他的技能也只是将这几个困在迷雾中的人击落得跌倒在地,有些轻微外伤。苏沐宁落地时,还是半跪的姿态,她嘴角的一抹鲜血宣告了她的落败。是啊,“夺魂摄心”的确是个很强悍的技能,奈何困住敌人的同时,将自己也困住了。 “沐麟垂泽!”这是钟潇元的疗愈技能,使用时漫天落下青绿色雨滴,充满了生命的气息。能使沐浴其中的人,伤痕得到治愈、就算是心灵上的创伤也能得到片刻的缓解。 苏沐宁也沐浴在其中,她有些不甘心地说:“真不愧是钟家百年难遇的天才,竟然能兼具防御与治愈技能于一身。” 只是……钟穗元的情况就不怎么好了。在“沐麟垂泽”的治愈下,仍旧是昏迷不醒。 “沐宁姐姐,我哥哥好歹也是你曾经的爱人。你这样对他,也太狠心了吧。”钟潇元似笑非笑地说。苏沐宁对钟潇元的回应只有冷冰冰的眼神,和不屑的嘴角。 谢守拙看着惨兮兮地躺在地上的钟穗元,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苏沐宁。在他的心里,苏沐宁是最善良的女子。这样残忍的事情,真的是她做出来的吗? “沐宁姐姐,为了你能够好好听我们把话说完。我不得不……”钟潇元语气是清高冷傲的,她果然还是那个谁也瞧不上的钟家大小姐。“玄冰锁澜,深渊镇狱。”她的这一招,召唤出来数不清的冰锁链将苏沐宁以双膝跪地的姿势困在了原地。苏沐宁的身后还有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正在源源不断地吸取她的神魂之力。这招简直就是行走的炼狱! “钟小姐,你这样对苏城主,有些过了。”谢守拙看着苏沐宁的模样有些不忍。他很清楚,神魂之力被吸取时,被吸的人浑身上下就像有无数根又细又小的针扎一样。那样的疼痛,他一个男人尚且疼得死去活来、哭爹喊娘,何况苏沐宁刚刚受伤又还是个女子呢! “你既然那么心疼她,就去陪陪她吧。”钟潇元冷冷地说。随后她双手合十,双臂再一展画了个半圆。谢守拙就屁股着地落在了苏沐宁身旁,他身上的冰锁链没有苏沐宁的多。大概是因为他的实力远远低于苏沐宁吧。不过他倒是真的被疼得双眼泪汪汪的,谢守拙努力克制自己不能叫喊。因为苏沐宁一句喊疼都没有,甚至只有额角出了点虚汗。 “沐宁姐姐,你可不能怪我这样对你哦。我哥哥已经躺在那儿不省人事了,况且我们兄妹来时可是很恭敬的向你行礼了。”钟潇元莞尔一笑,继续说道:“是你的父皇派我们来的。而且我不是已经提前向你出示过黄金令了?你怎么就不能想想,若不是有要紧事。我为何要出手救下谢家兄妹,又为何要给一个奴隶黄金令?我以为让一个奴隶持有黄金令,会让你有所警觉,早些做防备。没想到啊,这么多年了,姐姐还是那么天真。” 苏沐宁的嘴唇已经发白,她的语气仍然很刚硬。“没能杀死你的哥哥,是我最大的失误!” “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何必那么剑拔弩张的!”苏沐宁看向七皇子,这个人身着雾蓝色长衣,腰别金丝玉带。头顶上还有红白石做的头冠,当真是富贵又雅致。加上七皇子的声音很是温润如玉,脸上也总是亲切的笑容。 “端淑姐姐,父皇让我们来。是要你带着我们上战神山上寻宝的。”七皇子有些激动地说道,他有一种寻宝的兴奋感。 苏沐宁无语的笑了,说:“战神山上有去无回,皇帝怎么可能不知道。” “钟小姐破译了黄金书简,书简上说了。这个世界最不可思议的药材就在战神山上,且能够摘取它的须得是人族与妖族的瑰宝!” 苏沐宁闭上了眼睛,嘴里喃喃道:“众妖之神啊,请怜悯你的子民!给予我解脱吧!”说完,她的周身开始泛起红色的光芒。 “端淑姐姐,你别急嘛。我们称呼你端淑,你没有领会父皇的苦心吗?”七皇子知道苏沐宁要自爆妖身,求死以解脱,他急忙说道。 端淑? “他会把我堂堂正正迎进皇宫,封我为贵妃!封号——端淑。” “他说过的,他对我是真心的……他不在乎我是什么身份,我只是他爱的人。” “……” “……” 往日情形在苏沐宁脑子里浮现开来。她的母亲本是北域的一只赤狐,幸得妖神庇佑,百年修炼化成人形。妖族势弱,常年被人族欺压。苏沐宁的母亲就是因为贪念了一下呼呼谷的美景,就被人族抓进皇宫中,成为了妖奴。赤狐一族,天生貌美。苏沐宁的母亲被当今皇帝陛下看中,成为了他的宠物。他给她取名:淑儿。开始的时候。皇帝对淑儿很好,她第一次体会到了作为人应该有的快乐和尊严。可是皇帝身边的女人太多了,他的心没有办法完全在淑儿身上。淑儿也被他宠溺得忘记了自己妖奴的身份,竟然耍起了性子不理皇帝。皇帝可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他很快就忘记了淑儿。昔日里对着淑儿毕恭毕敬的那些人,也都像变了一样,他们都欺负她。毕竟她只是一个妖奴,连人都不算。淑儿实在是不想继续吃糠咽菜了,也不想没有干净的水源。于是她耗费了自己的大量的妖气和生命力,无意中打破了皇宫中对他们妖力设下的禁咒。淑儿使用了赤狐一族的魅惑之术,重新获得了皇帝的喜爱,并且为皇帝生育了一个女儿。苏沐宁是千年以来,唯一一个人与妖成功结合的后代。后来,淑儿和皇帝又生下一个男孩,那个男孩天生智力有缺陷。这样看下来苏沐宁的确是一个奇迹,她继承了皇帝的智慧和神魂传承、还有赤狐一族的貌美和妖力。 淑儿在儿子被皇帝杀死后,开始有些疯疯癫癫的。嘴里嘟囔着,皇帝那些不着调的情话和永远不会被兑现的承诺。 后来苏沐宁被当时还是户部郎中的苏世安带走,认作女儿。之后,苏沐宁就再也没见过自己的母亲了。她记忆里的母亲身上总是脏兮兮的,头发上还总是插着几支枯萎的花朵,成日里疯疯癫癫的。 苏沐宁眉头一皱,皇帝给自己的封号是端淑?可是皇城里传来的奏报里没有这个消息。 七皇子仿佛会读心术一般,向苏沐宁解释道:“圣旨已经下了,姐姐你的名字也已经上了皇家族谱。记挂在了我母妃名下,说起来,我们现在可是同胞姐弟了!你现在不叫苏沐宁了,叫李端淑。父皇还说了,若是你真的能将瑰宝带回,他会让你去见见你母亲。听说你母亲已经恢复神智了,不过她的时日好像也不多了。端淑姐姐,你可要分清轻重缓急啊。” 苏沐宁表面看上去冰冰冷冷的,一副冷漠做派。她现在心里已经难受至极,她回想起了幼年时母亲温暖的怀抱和轻柔的歌声,那是她生平仅有的对爱的体会了,那样的感觉可真是让人无比眷恋。“空口白话,我凭什么信你。” “那个有黄金令的奴隶呢?”钟潇元说。 “去青木镇了。”苏沐宁回答道。 “她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讲究原则呢。”钟潇元小声喃喃道。 “走吧,沐宁姐姐。我们一同前往青木镇,那块黄金令会告诉你我们说的话是真是假。”钟潇元说话时眼神像一只高傲的孔雀,令一旁谢守拙情不自禁地感受到自卑的情绪。 “我走了,边城的城务怎么办。”苏沐宁的语气有些怒气,很明显她在极力克制。 七皇子还是一副儒雅君子模样,他的声音很是温和,缓缓说道:“沐宁姐姐,不必担忧。郭勤已经拿到了我的手令,以他的能力暂时替姐姐处理边城事务,是没有问题的。” 苏沐宁有些生气的撇了撇嘴角。 随后,钟潇元大手一挥。锁住苏沐宁和谢守拙的冰锁链总算是消失了,他们也算是摆脱了被吸取神魂之力这样的酷刑。苏沐宁解脱后,有些虚弱但还是接住了已经虚弱得倒在她怀里的谢守拙。谢守拙的声音有些颤抖,脸色苍白,“苏姐姐,多谢……”才说完,他就昏迷在了苏沐宁的怀抱中。 最后是七皇子派人来抬走了不能动弹的谢守拙和钟穗元。至于苏沐宁,她是自己一瘸一拐走出去的。 青木镇是隶属于边城的城镇,因为镇子周围有着一大片茂密的青木,而得名青木。这里也是边城富甲一方的源头,这里的青木枝干壮实粗厚,用这些青木制成的家具不仅结实,还附有青木独有的青草香气。加上边城中多有能工巧匠,制造出的家具大多精致优雅,很受各地贵族的喜爱。甚至连南面的宝灵国,也常有商队来高价带走一批青木制的家具。 青木镇的街头巷尾到处都是叫卖声,烟火气息很重。 “那些穿着迥异的人是?”谢守拙因为好奇,坐在马车的窗户边。他看见的迥异穿着,和他们神魂国的确大不相同。这些人的上衣多用纱布,上面还镶嵌了许多星星点点又颜色各异的小水珠。下身则是明黄色或者鲜红色等等很是明亮色彩的棉布作的长裤,这些裤子的裤脚还很像倒立过来的喇叭花。不仅是颜色上的奇特,造型上也很是独特。 “宝灵国来的商人。”苏沐宁虽然没什么耐心,但还是向谢守拙解释了。 “两国交战,他们就不担心在这边有危险吗?” “我国的许多商人,也在交战时去宝灵国做生意啊。”一马车的人,还是只有苏沐宁在帮谢守拙解答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