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心,我靠肝熟练度攻略水山》 第1章 画皮入场券 手机银行余额“237.6元”的数字,像一枚生锈的钉子,死死钉在苏景的视网膜上。 图书馆角落的冷气开得太足,寒意顺着他单薄的T恤爬上脊背,让他忍不住蜷缩起来。 三天,奖学金审核的最后期限。 连续两学期专业课挂科,再拿不到这笔钱,他不仅要被房东扫地出门,还会被辅导员直接劝退。 高压锅里的生活正发出尖锐的嘶鸣。 昨夜是房东催租的最后通牒,今早是母亲转发的“别人家孩子考上公务员”的朋友圈截图,配文是意有所指的“真给爸妈长脸”。 那根名为“期待”的无形绳索,又一次勒紧了他的脖颈。 苏景烦躁地抓起手边一张泛黄的庭审素描复制品,那是他从一本旧法律杂志上撕下来的,本想用来打发时间。 就在他用力揉搓,纸张即将碎裂的瞬间,指尖传来一阵微弱的刺痛,仿佛被静电击中。 眼前,一个半透明的蓝色面板骤然浮现,科幻电影里的光效带着不真实的质感。 【艺术熟练度系统激活…绑定成功…】 面板中央,一行猩红的大字灼烧着他的瞳孔:“唯一升级路径——获取特定目标‘顾慕斯’的心动值。” 什么东西? 苏景心脏猛地一缩,以为是自己压力过大出现了幻觉。 他用力眨了眨眼,面板依旧悬浮在空气中,纹丝不动。 下一秒,画面切换,一列数据流倾泻而下: 【油画写实·精通(87/100)】 【国画工笔·精通(91/100)】 【法庭速记·入门(42/100) 【书法·熟练(65/100)】 他愣住了,随即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笑。 搞什么玄幻小说? 顾慕斯又是谁? 鬼使神差地,他拿起桌上的铅笔,对着那张被揉皱的庭审素描开始临摹。 画中律师的侧脸轮廓分明,神情冷峻。 他的手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线条流畅精准,不过几分钟,一幅神韵兼备的速写便跃然纸上。 就在落笔的刹那,脑海中响起一声清脆的轻响,如同水滴落入静湖。 【法庭速记·入门(43/100),技能经验 1】 一股难以言喻的真实感让他脊背彻底冰凉。这东西……是真的。 当晚,苏景从衣柜最深处翻出了那套唯一像样的、参加艺考时买的廉价西装。 镜子里的青年面容清秀,但眼神里满是倦怠与疏离。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练习一种“求知若渴、纯良无害”的眼神,努力将自己伪装成一朵积极向上的小白花。 通过网络,他查到了“顾慕斯”的身份——国内最顶尖的刑辩律师,执业于百年律所“明衡所”,人称“铁面判官”。 而明天,顾慕斯将为一桩轰动全城的豪门私生子遗产案出庭辩护,地点就在明衡所的公开审判庭。 系统的提示再次浮现,冰冷的机械音带着致命的诱惑:“目标距离≤50米,心动值采集模块待激活。” 为了活下去,为了保住这个能让他暂时逃离现实的“外挂”,他必须去。 他连夜在电脑上制作了一份粗糙的旁听证模板,利用【油画写实·精通】级别的技巧,对电子照片的光影和扫描的印章模糊处进行了像素级的微调。 成品谈不上天衣无缝,但在快速查验时,足以蒙混过关。 这张画出来的“皮”,就是他的入场券。 次日清晨,明衡所大厦如一柄利剑刺入天际,楼下人流如织,精英气息扑面而来。 苏景混在西装革履的人群中,手心微微出汗。 他调整呼吸,将练习了一夜的表情挂在脸上,走向安检通道。 “证件。”安保主管陈默的声音和他壮硕的体格一样,充满了压迫感。 苏景递上伪造的旁听证。 陈默只扫了一眼,便将他拦下,目光如刀:“旁听名单上没有你的名字。” 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苏景强作镇定,挤出一个腼腆的笑容:“您好,我是临时增补的学员,赵庭川老师让我来的。”赵庭川,这是他昨晚在法援律师名单上随便找的一个名字。 “导师全名?”陈默的眼神愈发锐利。 “赵川。” “课程编号?” “呃……” “签到流程?” 一连串的追问让苏景额头渗出冷汗,他编不下去了,正准备找个借口撤退,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 “哎,陈主管,他就是赵老师约来的记录员吧?我刚还看到赵老师在找人呢!”一个抱着咖啡和文件的年轻女孩快步走来,胸牌上写着“实习助理-林小满”。 林小满冲他眨了眨眼,仿佛他们早就认识。 陈默审视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最终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下不为例。十分钟内不到指定位置,下次直接拉黑。” 苏景如蒙大赦,快步跟上林小满,压低声音道:“谢谢你。” “别谢太早,”林小满俏皮一笑,指了指前面一位行色匆匆的中年律师背影,“那位就是赵庭川律师,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待会儿他问起来,你可不好糊弄。” 苏景的笑容僵在脸上,只能硬着头皮走进了肃穆的审判庭。 庭审现场气氛凝重,控方律师正展示一份关键证据——一张手绘的案发现场方位图,配合模糊的监控截图,指认被告曾在雨夜出现在别墅外。 苏景被安排在旁听席的角落,本想尽量降低存在感,目光无意中扫过投影上的那张图,职业本能让他瞬间皱起了眉。 画得太业余了。 路灯的位置与建筑在雨水中的倒影角度完全不符,这显然是绘制者忽略了广角镜头的透视畸变。 按照图上的逻辑,凶手根本不可能在那个位置不被另一个角度的监控拍到。 他心头一动,几乎是下意识地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炭笔,在速记本上飞快地勾勒起来。 凭借【油画写实·精通】赋予的肌肉记忆和空间感知力,他迅速重构了现场的俯视草图,精确地标注出真实的视线盲区。 就在这时,庭内一阵骚动。 中央空调似乎出了故障,发出巨大的噪音,一名书记员匆匆离席前去查看。 庭审记录因此中断,主审法官面露不悦。 负责辅助的赵川律师急得满头大汗,四处寻找能暂代记录的人。 林小满急中生智,指着角落的苏景,对赵庭川耳语道:“赵律师,刚才那个小伙子画得挺快,让他试试?”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过来。 苏景头皮发麻,被赶鸭子上架般推到了前面。 他将自己的速记本递给赵川,趁着对方翻阅的间隙,不动声色地将那张修正过的俯瞰图夹在了案件文件页之间。 赵川起初只是随意翻看,当看到那张构图精准、逻辑清晰的草图时,动作猛地一顿。 他推了推眼镜,反复比对后,脸色骤变,立刻起身向法官申请重新质证。 “审判长,我方对控方证据的客观性表示怀疑,申请技术人员重新勘定监控视角与现场环境的匹配度!”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法官接过文件,目光落在苏景那张小小的草图上,眉头紧锁,随即宣布休庭十分钟,要求控方对证据链的逻辑性做出合理解释。 庭审的节奏,被这一个小小的意外骤然打断、偏移。 旁听席上议论四起,而一直端坐在辩护席首位,仿佛入定老僧般沉默的顾慕斯,在这一刻,第一次缓缓抬起了眼。 他没有看激动的赵川,也没有看慌乱的控方,那双清冷如寒潭的眸子穿透了嘈杂的人群,精准无误地落在了后排那个略显局促的年轻人脸上。 目光停驻了整整三秒,不带任何情绪,却仿佛能将人的灵魂看穿。 苏景的心跳漏了一拍,攥紧笔记本边缘的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也就在此时,那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在他脑海中突兀响起: 【首次引发目标情绪波动,检测到好奇与探究,心动值 5。】 他以为自己只是侥幸蒙混过关,却不知,顾慕斯早在安检口监控回放中,就注意到了他旁听证边缘那不自然的、属于打印油墨而非钢印的晕染痕迹。 他更不知,那张被他夹入文件的修正图,此刻已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抽出,悄无声息地滑入了顾慕斯的西装袖口。 图的背面,已被派克钢笔写下了一行极轻的小字: “有趣。再来一次。” 窗外一缕阳光斜斜地照进法庭,映出男人唇角那一抹几乎无法察觉的、极淡的弧度。 而苏景眼前的蓝色面板上,一行新的任务已悄然浮现: 【阶段任务开启:心动值累计达到50,解锁第一阶段能力增幅。】 游戏,才刚刚开始。 第2章 笔尖藏锋 休庭带来的短暂喘息,对苏景而言,不过是风暴中心的片刻宁静。 旁听席的躁动尚未平息,一道沉稳而急切的声音便锁定了他的位置。 “小伙子,”赵川快步走来,扶了扶因汗水而下滑的眼镜,“你刚才那张图——能重画一遍吗?要标注清楚畸变角和视线遮挡范围。” 苏景心头猛地一紧。 他完全没料到,那幅情急之下随手修正的草图,竟会一跃成为当庭采纳、用以质疑核心证据的关键依据。 书记员尚未归位,法官不耐烦的目光已经投来,只给了十五分钟补交一份清晰的可视化说明。 压力如无形的巨石,轰然压下。 苏景的视线飞速扫过全场,大脑在高度紧张中疯狂运转。 投影仪仍旧连接着控方电脑,屏幕一角,原始监控截图的文件信息栏里残留着一串模糊的参数——那代表着镜头的焦距和型号;旁听席前排,一位记者正低头用平板电脑飞速记录,光滑的屏幕反光中,清晰映出了法庭天花板上方的通风口与线路布局。 瞬间,一连串推演在脑中完成。 空调停机是局部电路过载所致,而这场不大不小的混乱,正是他唯一可以借用的势。 “赵律师,”他抬起头,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属于年轻人的腼腆与专注,“这里太吵了,我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集中精神。能不能……借用一下书记员暂时离开的记录室?” 这个请求合情合理。 赵川没有多想,立刻点头,亲自将他引了过去。 门被关上的刹那,外界的嘈杂被隔绝。 苏景深吸一口气,不再有丝毫犹豫,立刻在脑中对系统下达指令。 【油画写实·精通(87/100)】的能力瞬间被调用到极致。 他记忆中模糊的建筑结构、控方展示的别墅照片、乃至记者平板反光里瞥见的光源位置,所有碎片化的信息被强大的空间感知力重构成一个完整的三维模型。 炭笔在他指尖仿佛活了过来,线条精准而迅捷,光影比例、透视关系、广角畸变带来的视觉误差,被一一精准地还原、修正、标注。 仅仅八分钟,一张兼具建筑测绘专业性与艺术表现力的立体俯视解析图便跃然纸上。 收笔前,他心思一动,刻意在图纸边缘添上几处看似随意的、代表计算过程的铅笔批注,并用指腹蹭模糊了一两个不关键的细节,巧妙地将其伪装成一幅“灵感迸发、临时推演”的草稿。 当他将图纸递回法庭时,赵川接过图纸的手都顿住了,眼中闪过无法掩饰的惊讶与审视:“这水平……你真是法律系的进修生?” 苏景露出一个略带疲惫的笑容,恰到好处地展现了“超常发挥后的精力透支”:“临场发挥,让您见笑了,别怪我画得糙就行。” 话音刚落,系统面板轻微一震。 【目标情绪波动增强,检测到深度审视与赞赏,获得心动值 8。】 这一次,苏景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数值增长与某道目光之间的隐秘关联——他下意识地望向辩护席,只见顾慕斯正垂眸审视着那份刚刚呈递上去的图纸,修长的指尖正轻轻摩挲着纸张边缘,那姿态,不像在看一份证据,倒像是在品读一幅藏有无数密码的古画。 庭审结束,一场由苏景引发的风波暂时告一段落。 林小满像只兴奋的小麻雀凑过来,压低声音追问:“我的天,你知道刚才那张图多关键吗?控方直接哑火了!还有还有,顾律师从不看旁听席的人,但他今天看了你两次!” 苏景嘴上敷衍地感谢着她的出手相助,心里却警铃微响。 他悄悄翻出那张伪造的旁听证,借着走廊的光线仔细一看,心沉了下去。 证件边缘的油墨确实有一圈极不自然的轻微晕染——那是昨晚用家用打印机匆忙打印时,墨水未完全干透就覆膜所致的瑕疵,本以为在快速查验中无人会注意。 就在他准备找个洗手间将这枚定时炸弹销毁时,一个魁梧的身影挡在了面前。 安保主管陈默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顾律师让你去一趟档案室,说有‘资料返还’。” 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压迫感。 苏景的心跳骤然加快。 顾慕斯发现了什么? 是这个油墨破绽,还是那张图里更深的东西? 一场算计,还是另一场试探? 他深吸一口气,将速写本紧紧攥在手里以防万一,面上佯装镇定地跟着陈默前往。 档案室的灯光幽静,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的味道。 顾慕斯独自立于高大的档案架前,手中正拿着的,就是那张被他夹入文件的、最初的修正草图。 见他进来,顾慕斯淡淡开口,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你画错了。” 苏景一怔。 “第三根路灯在雨水地面的倒影角度,偏了半度。如果完全按照这个角度重建现场,反而会给控方留下反驳的余地,误导技术判断。”他顿了顿,将那张薄薄的纸递还给苏景,深邃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但是……方向是对的。” 随着递还的动作,顾慕斯的西装袖口不经意地滑落寸许。 苏景的瞳孔猛地一缩,那截白皙手腕的内侧,竟用派克钢笔的墨迹,写下了一行他无比熟悉的、极轻的小字——正是他在系统面板上看到的那句: “有趣。再来一次。” 空气仿佛凝固。 苏景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接过图纸,故作轻松地扯了扯嘴角:“看来我这点三脚猫功夫,还得再练练。” 他转身欲走,背后却再次传来顾慕斯那低沉而从容的声线:“下次,别用复印机处理证件。明衡所的防伪水印,在紫光灯下会显示双轨编码。” 苏景的脚步微不可查地一滞,一股寒意从背脊直冲头顶。 他没有回头,只是加快了步伐。 直到彻底走出明衡所压抑的大楼,冰冷的系统提示音才姗姗来迟:【目标产生持续性关注,确认博弈关系,心动值 7,累计已达20/50。】 他靠在冰凉的玻璃幕墙边,望着车水马龙的街道,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苦笑。 原来猎物从踏入陷阱的第一秒起,就已经被猎人看得清清楚楚。 而那张看似疏而不漏的网,早已悄然织好。 他以为的侥幸,不过是对方的纵容。 夜色渐深,城市的霓虹将他的侧影拉得修长而孤单。 苏景掏出手机,屏幕依旧亮着,只是此刻,他口袋里的手机却突兀地响起一声短促的震动。 第3章 糖衣陷阱 那是一条短信,来自一个陌生号码,内容却简洁得让他心头一跳。 “赵川律师。如果你愿意做三天临时案情可视化助理,日薪五百,包午餐。” 短信下方,附带一个加密网盘链接,像一枚沉甸甸的鱼饵。 五百一天,三天就是一千五。 足够他缴清拖欠的房租水电,还能在下个月奖学金审核下来前,体面地吃上几顿饱饭。 拒绝。 这个念头第一时间占据了苏景的大脑。 太显眼了,在明衡所,在顾慕斯的眼皮子底下,任何一丝异动都可能引来致命的关注。 他刚从蛛网边缘挣脱,绝不能再自投罗网。 可就在他准备删除短信时,另一条来自银行的提醒精准地弹了出来:“尊敬的客户,因账户余额不足,您尾号xxxx的账户无法完成本月水电费自动扣款,请尽快充值。” 生存的红线,被现实无情地勒紧,发出濒死的呻吟。 苏景盯着那行冰冷的文字,许久,终是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在屏幕上敲下两个字:“好的。” 当晚,狭窄的出租屋内,泡面廉价的香气弥漫。 苏景点开那个加密链接,十余起待整理的旧案卷宗如潮水般涌入他破旧的笔记本电脑。 这对于普通人是数周的工作量,但在【艺术熟练度面板】的加持下,不过是时间问题。 他戴上耳机,隔绝窗外杂乱的市声,全身心投入到枯燥的卷宗与冰冷的数据中。 他的手在数位板上移动,复杂的现场关系、模糊的证据链,在他笔下迅速转化为清晰、直观的图表。 这不仅是绘画,更是一场逻辑与空间的重构。 直到凌晨三点,当他点开倒数第二个文件夹时,动作倏地一顿。 一桩三年前的交通事故案。 卷宗里那几张模糊到近乎色块的行车记录仪截图,那个在警方案情报告里被反复争议的刹车痕位置,还有那份因“主观臆测过多”而被驳回的第三方绘图报告……每一处细节,都透着一股诡异的熟悉感。 苏景猛地想了起来。 这是顾慕斯执业生涯中,至今唯一公开的败诉案。 当年媒体铺天盖地的报道,称之为“铁面判官的首败”,无数人扼腕,亦有无数人幸灾乐祸。 是什么样的案子,能让顾慕斯输掉? 更令他心底发毛的是,就在他凝视那份陈旧报告的瞬间,许久未动的系统面板骤然在脑海中弹出一条全新的提示。 【检测到与目标深层心理关联事件,参与还原该案件视觉证据,可触发双倍心动值奖励。】 一瞬间,苏景如坠冰窟。 他盯着那行冰蓝色的系统字体,良久,终于无声地笑了。 笑意里满是苦涩与荒唐。 原来,这个系统要的,从来不只是简单的靠近。 它要他成为一把手术刀,精准地、残忍地,去剖开目标那层层包裹的完美外壳,去触碰他最深处的伤疤。 这根本不是攻略,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围猎,而他,就是那枚最锋利的箭头。 第三天下午,苏景将最后一份图表打包发送到赵川的邮箱,刚松了口气,就被迎面而来的林小满拉住了手腕。 “苏景!顾律师办公室有人找你,说是‘收图’的。”女孩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对精英世界的向往与好奇。 苏景的心,却沉了下去。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他跟着指引,迟疑地步入那间与其说像办公室,不如说更像一间素雅书房的地方。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茶香,而非预想中的墨水与纸张味。 顾慕斯正背对着他,站在茶台前,煮水、温杯、投茶,一系列动作优雅流畅,仿佛一场宁静的仪式。 “坐。” 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 苏景依言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桌上,摆着一只精致的青瓷碟,盛着几块晶莹剔透的桂花糕。 顾慕斯没有提卷宗,也没有提赵川,只是将那碟点心朝他面前推了推,声线平淡:“嗜甜之人,总被人说不够专业。” 苏景微怔,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可情绪控制,不等于否定人性。”顾慕斯抬眸,目光第一次不带任何审视,只是平静地陈述。 说完,他才终于翻开手边的一份文件,那正是苏景重构的交通事故案图纸。 他修长的手指,精准地点在图上一处苏景额外添加的阴影区域。 “你加了这个,”顾慕斯的指尖停在阴影上,“是因为假设司机的视线,曾被路边的广告牌短暂遮挡?” “是。” “可原始报告里没有提到这一点。” “但我查了事故当天的气象数据,平均风速6.2米/秒,阵风可达八级。根据那块广告牌的材质和固定方式,强风下会产生一个大约1.2秒的视觉晃动间隙。”苏景冷静地回答,这些都是他在系统辅助下推演出的结果。 顾慕斯抬起眼,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眸子,第一次真正地、彻底地锁住了他。 “你不是法律生。”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冻结。 苏景张了张嘴,所有准备好的辩解都卡在喉咙里。 然而,顾慕斯却轻轻合上了文件,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断言只是随口一提。 “我不追究你的身份。但从今天起,每周交一份类似的案件重构图给我,我会按市价付酬劳。算是……私人委托。” 他顿了顿,唇角勾起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现在离开。” 这是**裸的邀请,也是一个完美无瑕的圈套收口。 离开? 离开就意味着彻底断绝了心动值的来源,也失去了这份能解决燃眉之急的收入。 苏景知道,自己已无退路。 他沉默地点了点头。 起身准备离开时,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顾慕斯身后那排顶天立地的书柜。 在无数珍版法律典籍的深处,藏着一排古董茶具。 最角落的那只,是一只缺了杯盖的汝窑天青釉茶杯,孤零零地立在那里,釉色温润,残缺却依旧风骨不减。 它和苏景昨夜因触碰案件,在系统奖励的幻象碎片中看到的那只,一模一样。 【目标情感阈值出现松动,心动值 10,累计已达30/50。】 系统提示音悄然震动,像一声宣告。 窗外暮色四合,将整座城市染成温暖的橘红。 顾慕斯望着苏景离去的背影,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微苦的清茶,又拈起一块桂花糕放入口中。 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中和了茶的苦涩。 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仿佛会被晚风吹散: “这次,别再逃了。” 游戏,早已换了规则。 第4章 笔下的破绽 接下顾慕斯那份“每周交图”的私人委托后,苏景连续两晚没有合眼。 他本想随便找个无关紧要的旧案,用系统加持的画技草草重绘一份图表应付差事。 可每当笔尖悬停在数位板上,脑海中便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只缺了杯盖的汝窑天青釉茶杯——釉色温润如玉,冰裂纹细密如泪痕,与顾慕斯书柜角落里那只孤零零的残器一模一样。 这幻象如同鬼魅,每次浮现,他都感到手腕微不可查地一颤,仿佛被一种遥远而深沉的悲伤情绪牵引,画不出任何流畅的线条。 那桩三年前的交通事故败诉案,像一根看不见的刺,扎进了他的思维。 强压下心头的不安与烦躁,苏景索性调动起已达【精通】级别的【油画写实】技能,试图将那起事故的现场,在脑中重构为三维视角。 光影、材质、空间关系被系统一一解析,当他聚焦于原始卷宗里那张模糊到近乎马赛克的监控截图时,一个被所有人忽略的细节猛然跳出。 副驾驶座的安全带,呈现出一种异常的松弛状态。 苏景立刻调出当天的气象记录,强风,但并没有急刹车造成的剧烈惯性。 一个大胆的推断在他心中成型:在撞击发生前,司机极有可能已经主动松开了安全带。 顶包。 这个词瞬间击中了他。 这个惊人的细节,无论是在当年的媒体报道还是赵川给的加密资料里,都从未被提及。 苏景犹豫了许久,指尖在删除键上空悬停。 最终,他还是将这份三维重构图保存,并在图表背面,用铅笔轻描淡写地标注了一句:“或可查驾驶员身份真实性。” 就在他点击发送邮件的前一秒,冰蓝色的系统面板骤然弹出。 【触及目标核心创伤记忆,触发隐藏模块——‘共感绘卷’,解锁新技能:【心理场景重构·入门(1/100)】。】 苏景的指尖瞬间冰凉。 他盯着那行字,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这早已不是简单的数据录入和技能升级。 他正在侵入一个人的过去,触碰一片连主人自己都尘封已久的废墟。 周三下午,苏景如约来到明衡所,准备将图表亲手交给顾慕斯。 还没走到办公室门口,就被林小满在茶水间外一把拉住。 “苏景!你可别现在进去,”她压低声音,神色紧张,“顾律师刚从法庭回来,脸色特别不对。听说是三年前那个旧案的当事人家属又来闹了,哭着喊着说当年的证据有问题。” 苏景心头猛地一跳,正想找个借口先行离开,眼角余光却瞥见顾慕斯独自一人走进了走廊尽头的小会议室。 他没有带任何助理,甚至连会议室的门都只是虚掩着。 通过门缝,苏景看见里面的投影仪亮着,屏幕上放大的,正是他昨夜提交的那份三维重构图。 画面死死定格在他用铅笔标注的那行小字上。 顾慕斯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巨大的光幕前,背影挺拔如松,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萧索。 苏景看见他抬起手,修长的手指下意识地轻轻摩挲着左手手腕上一道极细、颜色很浅的旧疤,唇线紧绷成一道冷硬的直线。 苏景屏住呼吸,悄悄躲在走廊的拐角阴影里。 他听见会议室里传来一声极轻的低语,轻到仿佛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某个看不见的听众说话。 “……你说得对,那天风太大,广告牌晃了一下。” 声音里没有平日的冷硬,只有一种沉淀了太久的疲惫与怅然。 那一刻,苏景忽然意识到——顾慕斯不是在审阅图表,他是在与一个早已不在场的人对话。 他像个惊慌的窃贼,悄无声息地退走,胸腔里的心跳却如擂鼓。 回到那间狭窄的出租屋,他打开电脑准备整理新的案件资料,一个弹窗却自动跳了出来。 是一封无标题的新邮件,发件人地址显示为空白。 他迟疑地点开,附件里是一段仅有30秒的视频片段。 时间戳,正是三年前那场车祸发生前的十五秒。 是一段从未公开过的行车记录仪原始影像。 视频画质粗糙,在剧烈的颠簸中,镜头扫过车内,一道侧影一闪而过——副驾驶的位置上,坐着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微抬的手腕上,袖口露出半枚精致的金丝篆体袖扣。 系统面板剧烈震动起来,声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 【目标主动释放关键线索,信任阈值提升。 心动值 15,累计已达45/50。】 苏景死死盯着屏幕上那枚被放大的袖扣,喉咙一阵发干。 这不是巧合,是邀请。 也是一场不容出错的考验。 深夜,苏景翻箱倒柜,从积满灰尘的旧书堆里,找出父亲收藏的一本《民国商贾图鉴》。 他记得小时候家里常有形形色色的古董商人来访,父亲虽对他严厉,却痴迷于这类冷门纹章的考据。 就在他快要放弃时,书页间一张泛黄的插图让他呼吸一滞。 “沈氏家族徽记:双蛟盘云,用于嫡系成员礼服配饰。” 沈家。 当年车祸案背后牵扯的豪门之一,也是如今明衡所的重要客户。 苏景猛然想起,顾慕斯曾在一次无关的庭审中,驳回某项证据时冷冷说过一句话:“沈家的习惯,总是喜欢让别人替他们踩刹车。” 原来,伏笔早已埋下。 他握紧了手中的数位笔,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只做一个被动的任务执行者。 第二天清晨,他在为顾慕斯绘制的一份新股权纠纷案的可视化图中,刻意模仿了顾慕斯本人惯用的那种极致简洁、层层递进的逻辑排布方式,并在图表最不起眼的角落,嵌入了一枚微不可见的图案——正是那枚双蛟盘云袖扣的简化线条。 交图时,他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顾律师,您觉得这种结构清晰吗?我试着学习了一下您的风格。” 顾慕斯翻动纸页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顿。 他抬起眼,那双幽深如井的眸子直直望进苏景眼底,仿佛能洞穿他所有伪装。 “你学得很快。” 空气凝滞了三秒,顾慕斯又补了一句,声线平淡却掷地有声: “下次,可以直接问我。” 窗外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落在办公桌那只青瓷碟的边缘,碟子里,昨天还满当当的桂花糕只剩下最后一块。 系统面板在脑海中无声刷新,这一次,没有心动值的提示音。 【目标产生‘期待’情绪,心动值 10,累计已达55/50——突破临界值! 熟练度面板开始升级……】 下一瞬,所有技能栏的上方,缓缓浮现出一行从未见过的金色小字。 【修心之路,始于共鸣。】 苏景微微一怔,尚未明白这行字意味着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刚刚跨过的,不只是系统的等级门槛,更是顾慕斯布了整整七年的心防上,第一道细微的裂痕。 第5章 陪审团的第六人 面板升级的当晚,苏景陷入了一个冗长而冰冷的梦境。 他站在一片暴雨倾盆的十字路口,周围的世界被扭曲成一团模糊的光影。 巨大的广告牌在狂风中剧烈摇晃,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刺眼的车灯撕裂雨幕,伴随着尖锐的刹车声,一辆失控的轿车撞向路边的护栏。 他看见一个穿着灰色风衣的男人倒在血泊里,雨水迅速冲刷着蔓延的暗红。 那人手中,紧紧攥着半片破碎的青瓷茶杯,残缺的边缘锋利如刃,映着十字路口惨绿的信号灯。 “ 轰”的一声,苏景从梦中惊醒,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额头覆着一层冷汗。 凌晨的空气带着凉意,他喘息着坐起身,眼前冰蓝色的面板正幽幽发光。 【心理场景重构】的熟练度,竟在他无知无觉的睡眠中,自行增长到了(23/100)。 还没等他消化这诡异的变化,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毫无征兆地涌入脑海。 肃穆的法庭,冰冷的宣判。 他“看”见年轻的顾慕斯穿着律师袍,笔直地站在被告席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法官敲下法槌,声音清晰而遥远:“……现有证据不足,无法认定肇事司机存在主观故意……” 紧接着,旁听席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猛地站起,发出一声嘶哑的哭喊,那声音充满了绝望与怨恨,直直刺向顾慕斯:“是你!是你害死了我儿子!你还我儿子!” 那一瞬间的窒息感如此真实,仿佛被整个世界的恶意扼住了喉咙。 苏景猛地捂住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明白了,他看到的,是顾慕斯的记忆。 是那场败诉案宣判日的场景,是受害者家属锥心刺骨的诘问。 系统升级带来的,不是更强大的工具,而是一把能撬开他人灵魂深处,却也会割伤自己的钥匙。 第二天上午,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将他从混乱的思绪中拽了出来。 是赵川律师。 “ 小苏,有个活儿接不接?”赵川的声音一如既往地爽朗,“一个青少年盗窃案,要做一次公众普法展示庭审。陪审团里特意安排了两名高中生,所以需要有人把冗长的监控视频,转化成普通人能看懂的时间轴图谱,最好……能让他们有点感触。” 他顿了顿,补充道:“报酬不高,但允许你作为辩方‘视觉顾问’,全程” 列席庭审。 这四个字让苏景的心沉了下去。 他怕了,怕离那个世界太近,怕离顾慕斯太近,怕自己每一次无心的窥探,都会在对方心中留下无法磨灭的痕迹,也让自己越陷越深。 他正要找个借口推脱,系统面板却再次弹出,带着不容拒绝的诱惑。 【特殊任务触发:参与影响他人判断的司法过程。 若成功引发群体性情绪波动(如:共情、愤怒、惋惜),本次庭审期间获取的所有心动值,将获得1.5倍加成。】 苏景握着电话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闭上眼,脑海中闪过顾慕斯那萧索的背影,和系统面板上那岌岌可危的进度条。 他咬了咬牙,对着话筒低声说:“我接。” 只要不动情,就只是一场交易。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庭审当天,法庭里坐满了前来观摩的市民与学生。 被告席上,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瘦弱少年,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 他因偷窃便利店昂贵的进口止痛药被捕,只为给他患癌晚期的母亲减轻痛苦。 控方律师冷静客观,强调“法律不容情”,并播放了一段经过剪辑的监控视频,画面精准地卡在少年撬开药柜锁、将药品塞进口袋的动作上,充满了不容辩驳的犯罪事实。 轮到辩方举证时,赵川没有多言,只是朝苏景点了点头。 苏景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却没有立刻播放他制作的图谱。 他启动投影,屏幕上出现的,是一幅他连夜赶绘的炭笔速写。 画面上,少年蜷缩在惨白的医院走廊角落,手里死死捏着一张皱巴巴的催费通知单,眼神空洞而绝望,背景里,“肿瘤科”三个字冰冷刺目。 整个法庭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 紧接着,苏景才开始播放他重构的动态分镜。 他没有剪辑,而是还原了完整的案发前一小时时间线——从少年在医院接到病危通知,到他跑遍几家药店询问价格,在便利店门口绝望地翻找自己空瘪的钱包,再到他在店外徘徊、犹豫,最后才像下定某种决心般,咬牙动手。 最关键的一帧,苏景将原视频中仅有0.8秒的少年面部特写,通过【心理场景重构】技能放大并高清化。 他捕捉到了少年在撬锁前,眼角悄然滑落的一滴泪。 那滴泪在便利店冰冷的日光灯下,折射出一丝几乎不可见的水光,旋即消失在阴影里。 整个法庭瞬间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前排一位女性陪审员,忍不住抬手悄悄抹了抹眼角。 主审法官罕见地打断了程序,沉默片刻后,低声询问辩护席上的赵川:“被告人母亲的……具体病情怎么样了?” 最终的判决,虽仍判定少年有罪,却将惩罚改为了社区服务与强制心理辅导,并当庭联系了相关社会援助机构。 休庭后,法庭里的人渐渐散去,赵川走过来,用力拍了拍苏景的肩膀,感慨道:“你画的不是证据,是人心。” 苏景勉强笑了笑,正低头收拾着自己的设备,一杯温热的咖啡忽然递到了他面前。 他一愣,抬头便撞进一双幽深的眼眸里。 顾慕斯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旁,一直坐在后排的旁听席上,全程未动,像一尊沉默的雕塑。 “ 共情是利器,”顾慕斯看着他,声音很低,却仿佛能穿透所有喧嚣,“但也最伤己。” 苏景接过杯子,指尖无意中与顾慕斯微凉的指腹轻轻相触。 就在那刹那,脑海中的系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近乎尖锐的提示音。 【检测到目标产生强烈情绪共鸣! 心动值 20! 暴击加成启动,最终获取心动值 30! 当前累计:75/100!】 苏景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温热的咖啡杯几乎从手中滑落。 他呆呆地看着顾慕斯,第一次感到一种无所遁形的恐慌——自己所有的伪装、算计和挣扎,似乎正被这个人看得一清二楚。 当晚,苏景把自己关在出租屋里,反复回放着庭审的公开录像。 他发现,在重构那段关键画面时,自己竟不自觉地加入了更多柔和的光影过渡和人物的微表情细节,这种技法已经超越了纯粹的写实,更像是一种“心理投射”。 他调出系统面板,【心理场景重构】的进度条后面,不知何时多了一行小字注释:【每完成一次成功的情绪引导,熟练度将获得跳跃式增长。】 原来如此。 他正思索着,手机屏幕忽然亮起,进来一条极简的短信,来自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 “ 明早九点,明衡所B栋模拟法庭,带笔。” 没有解释,没有称呼,甚至没有署名。 但苏景知道那是谁。 这是一种不容置喙的命令。 他盯着屏幕良久,指尖在屏幕上空悬停,最终只回复了一个字:“好。” 挂断电话,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走到墙角,拉开衣柜最底层那个许久未曾动过的抽屉。 里面,平整地放着一幅他从未示人的国画习作。 画的,正是他梦中的那个十字路口。 风雨交加,天地晦暗,唯有一盏孤零零的路灯下,站着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手持半片残杯,遥望着远方。 苏景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画上那人的脸。 窗外的月光清冷,悄悄洒落进来,恰好映亮了画中人的轮廓,竟与顾慕斯有七分相似。 他对着画,又像是在对自己,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自语:“我不是为了心动值才来的……对吧?” 冰蓝色的系统面板一片沉默,仿佛也在等待一个它自己都无法确定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