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也有换毛期》 第1章 我死了 解肆蹲在临时搭建的照明灯下,指尖刚触到潮湿的岩壁,就被身边的考古队队长拍了下后背“解肆,小心点!这处壁画刚清理出来” 他收回手,抬眼望向面前的山洞穹顶,这处被意外发现的野生古墓,压根没有传统墓穴的规整形制,就是一座天然形成的巨型溶洞,洞壁上错落分布着数层壁画,最显眼的就是正中央那幅。照明灯的光束扫过,泛黄的颜料在昏暗里泛着陈旧的光泽,画中人物占据了近四层楼的高度,身形挺拔如松,衣袂线条流畅得像要飘出岩壁,虽因年代久远看不清面容,可单是那站姿里透出的清冷贵气,就足以让人屏住呼吸。 “这画也太震撼了吧?”旁边的实习生忍不住压低声音“你看这衣纹的笔触,还有周围环绕的云纹,怎么看都像神话里的神啊” 解肆没接话,只是盯着画中人物垂落的长发,那发丝的走向很奇怪,不像普通壁画那样追求对称,反而带着种近乎鲜活的凌乱,像是被风轻轻吹过。他莫名觉得眼熟,指尖又痒了起来,好想伸手摸一摸那颜料的质感 “别发呆了!”队长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今晚得把初步勘察报告赶出来,明天要给专家组过目。” 解肆应了声,揉了揉发沉的太阳穴。这几天连轴转,他早就熬得眼冒金星,此刻盯着画中人物,竟觉得那双看不清的眼睛,好像正隔着千年时光,静静地看着自己。 —— 深夜的临时帐篷里,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光映着解肆的脸。他敲完最后一个字,长长舒了口气,抬手按了按酸胀的颈椎。起身时脚下没站稳,晃了一下才扶住桌沿,正想找瓶水喝,突然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灯光瞬间变成一片漆黑,身体像灌了铅似的往下沉,最后失去意识前,他只听见自己倒地时发出的闷响。 “……” 膝盖传来的冰凉触感让解肆猛地回神。他眨了眨眼,发现自己竟然跪在地上,身下是冰凉坚硬的青石板,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古墓里的潮湿气息截然不同。 这是哪儿? 他撑着地面想站起来,刚抬头,就对上了一道清冷的目光。大约三尺之外,一个穿着青衣的男人坐在石凳上,身姿散漫地翘着二郎腿,一只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随意搭在膝头。阳光从旁边的雕花窗棂里漏进来,刚好落在他脸上——眉如远山含黛,眼尾微微上挑却没带半分媚态,鼻梁高挺,唇色偏淡,组合在一起竟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及腰的长发用一根玉簪松松束着,几缕碎发垂在颈侧,随着他呼吸轻轻晃动,衬得那张柔和的脸蛋,多了几分雌雄莫辨的惊艳。 可这张好看的脸,表情却格外严肃,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没什么情绪,像结了层薄冰的湖面,正一眨不眨地打量着他,带着种上位者特有的审视感。 解肆看呆了。他活了二十多年,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尤其是那股子“明明坐着却像站在云端”的气质,比古墓里的壁画还要震撼。刚要开口,突然一阵尖锐的刺痛从太阳穴炸开,无数陌生的画面和声音,像潮水般涌进他的脑海 枕书山的山崖边,狂风卷着衣袖猎猎作响。他站在崖边,浑身带着懒洋洋的戾气,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佩剑。对面站着的,正是刚才那个穿青衣的男人,只是此刻男人的表情更冷,握着剑柄的手指泛白 “解肆,和为师回去”男人的声音像碎冰撞在玉上,清冽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笑了,声音里满是漫不经心,甚至带着点故意的挑衅“回去?师尊这是打算把我带回去好好审一审?” “冥顽不灵!”男人眼神骤然一暗,手腕翻转,佩剑出鞘,寒光直刺他的胸膛。他没躲,反而往前递了半步,一把抓住剑身。锋利的剑刃割破掌心,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滴,他却冲着男人笑得张扬“师尊,你舍不得杀我的,对不对?” 下一秒,剧痛从腹部传来。他低头,看见男人的另一只手,竟直接穿进了自己的腹部。指尖传来的触感很陌生,像是在扯什么东西,一颗透明得像玻璃珠的珠子被抽了出来,多么干净的灵核,周围却缠绕着红色的气体,灵魂像是被生生撕裂,他疼得浑身发抖,却还是盯着男人的脸,眼神软了下来,没了刚才的戾气,只剩下温柔。身体脱力倒向山崖时,他听见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喊声 “解肆大魔头终于死了!棠衡仙尊实属大义啊!” 记忆碎片戛然而止。解肆猛地回神,掌心还残留着被剑割破的错觉,腹部的痛感仿佛还在蔓延。他大口喘着气,额头上全是冷汗,抬头再看那个穿青衣的男人时,心脏突然狂跳起来—— 大概捋清了一下记忆,这个男人叫安无恙,是“自己”的师尊,他们好像很相爱,一起练剑,一起看星星,安无恙会在他受伤时,偷偷把伤药塞给他,嘴上却骂他“毛躁”可后来,“自己”走火入魔成了魔头,仙门百家围剿,安无恙亲手杀了他,还抽走了他的灵核,成了人人称颂的英雄。 解肆懵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这双手比他原来的手更修长,指节分明,掌心还有练剑留下的薄茧,显然不是他的身体。再结合刚才的记忆,一个荒诞的念头冒了出来:他穿越了?还是穿到了一个和自己同名同姓“大魔头”身上?而且看眼前这场景,自己还活着,周围的环境像是某个仙门的大殿,难不成……这是原主刚拜入师门的那天? “还愣着做什么?” 安无恙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解肆抬头,看见男人已经放下了撑着脑袋的手,坐姿依旧散漫,可眼神里多了几分不耐,薄唇微抿“拜师礼要开始了,你想一直跪在这里?”解肆这才注意到周围的动静。大殿两侧站着不少穿白衣的弟子,正对着他窃窃私语,眼神里带着好奇和几分不易察觉的轻视—— “这就是棠衡仙尊新收的关门大弟子?看着很垃圾啊” “嘘!别乱说话,棠衡仙尊选的人,自有道理。小心仙尊生气,罚你去扫厕所” “你看他盯着棠衡仙尊的眼神,不会是吓傻了吧” 这些话一字不落飘进解肆耳朵里,他下意识皱了皱眉。原主对安无恙的心思,他从记忆碎片里能摸出个大概——那是爱到骨子里的执念,哪怕被亲手杀死,最后看安无恙的眼神还是温柔的。可在他看来,安无恙就是个“为了地位,能亲手斩杀爱人”的伪君子,原主就是个恋爱脑的傻子,居然为这种人付出这么多。 心里吐槽归吐槽,眼下的处境容不得他任性。解肆定了定神,撑着地面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他本来就不是扭捏的人,虽然搞不清状况,但不能被别人发出端倪,刚站直身体,就看见一个须发皆白的长老走过来,手里捧着一套崭新的白衣,还有一枚刻着“枕书山”字样的玉佩“解肆,上前接拜师帖,行拜师礼。” 解肆依言走过去,手指刚碰到拜师帖,就又想起记忆里安无恙拔剑刺向自己的画面,心脏莫名抽痛了一下。他抬头看向安无恙,对方已经站起身,青衣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那张漂亮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在他看过去时,眼尾似乎轻轻动了一下,快得像错觉“拜师礼分三拜”长老的声音响起“一拜师尊,敬传道之恩;二拜师门,守仙门规矩;三拜天地,立正道之心。” 解肆跟着口令跪下,第一拜时,他盯着安无恙的鞋尖——那是双青色的云纹靴,和记忆里崖边男人穿的一模一样。他心里嘀咕:原主也是够惨的,爱了这么久,最后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这师尊看着人模人样,心倒是够狠。第二拜时,周围的弟子安静了下来,只有檀香的气息萦绕在鼻尖。解肆偷偷抬眼,看见安无恙正垂着眼看他,眼神依旧清冷,可手指却无意识地攥紧了衣摆,指节泛白——是紧张吗? 二来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他这种人,怎么可能紧张,大概就是怕自己给他丢人吧,毕竟听其他弟子的话,自己应该是他唯一的关门弟子,做不好肯定会给他丢人 第三拜时,额头碰到青石板的瞬间,解肆又想起记忆里最后那幕,他倒下山崖时,安无恙的表情好像不是“大义灭亲”的冷漠,反而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只是当时被喊杀声盖过,他没看清。 拜师礼结束后,长老把玉佩递给解肆“此乃枕书山弟子玉佩,收好,不可遗失。今后你便是棠衡仙尊的弟子,需恪守门规”解肆接过玉佩,冰凉的触感让他清醒了几分。他转身看向安无恙,对方已经恢复了那副散漫的姿态,见他看过来,淡淡开口“跟我来,带你去住处。” 说完,转身就走。青衣的衣角扫过地面,留下一道浅淡的影子。 解肆跟在后面,看着那道挺拔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原主的记忆还在断断续续地冒出来——有安无恙在他练剑受伤时,偷偷给他涂药的画面;有他闯祸后,安无恙替他挡下责罚的画面;这些画面越清晰,解肆就越觉得讽刺。原主爱安无恙爱到被他亲手杀了都不生气,可最后得到的,却是一剑穿心,灵核被抽。而他这个“外来者”顶着原主的身体,要和这个“杀徒凶手”朝夕相处,想想都觉得头疼。 走到回廊转角时,安无恙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他。月光刚好落在他脸上,柔和了他严肃的表情,那双清冷的眼睛里,好像藏着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你刚才在想什么?”安无恙问,声音比刚才软了点“拜师礼时走神,不怕被罚?” 解肆愣了一下,下意识想耍嘴皮子“我在想,师尊你长得这么好看,以后会不会有很多女弟子来骚扰你?”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懵了——这语气,这调调,分明是原主的习惯! 安无恙显然也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愣了一下,耳尖突然红了。他皱了皱眉,装作不耐烦的样子,转身继续走“胡说八道!再乱说话,罚你抄《清心诀》百遍。” 解肆看着他泛红的耳尖,心里咯噔一下,他快步跟上,又想起记忆里那个穿进自己腹部的手,还有那颗被抽走的灵核,眼神暗了暗。不管怎么样,他现在是“解肆”了,原主的仇,他不一定会报,但安无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得亲自查清楚。毕竟,一个能让原主爱到甘愿赴死的人,总不能真的只是个为了地位的伪君子吧? 第2章 骗你的 我活了 晨光透过枕书山的云雾,斜斜洒在青石板路上,带着山间特有的清润气息。解肆睡得正沉,梦里还在抱怨考古队的临时帐篷漏雨,后腰硌得慌,下一秒就被一阵急促的摇晃晃醒。 “解师兄!快醒醒!再不起就赶不上听学了!” 耳边传来少年清脆的声音,带着点急切。解肆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两个穿着白衣的小弟子正站在床边,一脸焦急地看着他。他揉了揉眼睛,脑子里还残留着现代生活的碎片——昨晚熬夜赶报告的疲惫,还有咖啡的苦涩“听学?”解肆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想继续睡“什么听学?关门大弟子还要听学?” 这待遇不对啊!仙侠小说里,首席弟子不都是师父亲自单独授课,赐下高阶功法,要么就是闭关修炼,要么就是下山历练捡宝贝吗?怎么到他这儿,还要跟一群普通弟子一起听学,跟上学似的打卡签到?“师兄您有所不知”左边的小弟子解释道“咱们枕书山的入门弟子,前三个月都要统一听学,了解仙门常识、妖兽等级还有各宗门势力分布,这是规矩,就算是亲传弟子也不能例外。” “规矩?”解肆挑眉,从床上坐起来,宿醉般的头疼还没完全散去,脑子里忍不住抱怨:我穿越过来是修仙的,不是来复读的啊!这都毕业多少年了,怎么还得体验一把早八式听学,一边吐槽,一边慢吞吞地穿衣服。身上的白衣材质极好,摸起来顺滑透气,比他以前穿的冲锋衣舒服多了,可一想到要早起听那些枯燥的理论知识,他就浑身提不起劲。更让他无语的是,原主这身体天赋离谱,原生灵核跟个小太阳似的,强的可怕,现在居然要被困在课堂里听老头念叨 “师兄,快走吧!听学的墨先生最是严格,迟到了要罚抄《仙门守则》百遍的!”右边的小弟子催促道 解肆无奈地叹了口气,认命地跟着两个小弟子往外走。清晨的枕书山云雾缭绕,空气清新得让人心旷神怡,远处的山峰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可他满脑子都是“好困”“好无聊”“什么时候能结束” “我说”解肆跟在两个小弟子身后,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墨先生讲的都是些什么啊”左边的小弟子回道“墨先生是仙门里学识最渊博的,他主要讲仙门百家的历史、各宗门的关系、妖兽的习性和应对之法,还有……如何辨别和应对魔气。” 跟着人流走进听学的大殿,里面已经坐了不少弟子,大多是穿着白衣的入门弟子,也有几个穿着其他颜色服饰的,应该是来自其他宗门的交流弟子。大殿正前方的高台上,摆着一张案几,案几后坐着一位看着挺好看的中年老头,穿着灰色道袍,神情严肃,想来就是墨先生了。解肆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刚一落座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刚坐没两分钟,旁边就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带着点好奇“同学,你也是新来的?看你这坐姿,一看就是同道中人啊!” 解肆转头,看见一个穿着红色衣裙的少女,脸蛋圆圆的,眼睛亮晶晶的,正冲他挤眉弄眼。少女身上的灵气波动很纯粹,看得出来也是个有天赋的,就是这自来熟的性子,跟他有的一拼“可不是嘛,”解肆咧嘴一笑,压低声音“我还以为首席弟子能搞特殊,结果还是得来听老头念经” 少女一拍大腿,差点没控制住音量“我叫季知时,凌云宗来的交流生,我爹非说墨先生厉害,逼我来蹭课,我修炼都比听这些有意思!”“解肆,棠衡仙尊的关门弟子”解肆伸出手,跟她象征性地握了握 两人就这么凭着一股自来熟的默契,在上课前迅速达成了“摸鱼统一战线”还偷偷交换了个眼神,墨先生清了清嗓子,大殿里瞬间安静下来。他打开面前的书卷,开始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今日我们来讲仙门势力分布。当前修真界,以五大仙门为首,分别是枕书山、凌云宗、寒月谷、焚香谷和百草堂……” 解肆撑着脑袋,听着墨先生慢悠悠地介绍各大仙门的地理位置、擅长功法、宗主是谁,还有各宗门之间的恩怨情仇。这些名字对他来说陌生又枯燥,像听天书一样。他忍不住跟季知时偷偷传纸条,用灵气凝结成小字“你爹是不是怕你闯祸,故意把你扔这儿圈着?”季知时秒回,灵气字迹歪歪扭扭“别提了!我上次把凌云宗的炼丹房炸了,我爹气疯了,说我再不安分就把我扔去百草堂学医,那还不如让我听墨老头讲课呢!” 解肆差点没笑出声,赶紧捂住嘴,假装认真听课。旁边的季知时还在偷偷乐,肩膀一耸一耸的,活像只偷吃东西的小松鼠。 墨先生讲得唾沫横飞,解肆和季知时就在下面偷偷摸鱼,一会儿聊哪家灵果好吃,一会儿吐槽仙门弟子的制式服装太丑,解肆还趁机炫了把天赋,用灵气在桌子上画了个小狐狸,小狐狸还能动,吓得季知时眼睛都亮了,偷偷戳他胳膊“牛啊兄弟!你这灵气操控也太溜了!” 就在两人聊得正嗨时,墨尘先生的声音突然拔高“解肆!” 解肆一个激灵,猛地抬起头,看见墨先生正怒视着他,手里捏着一枚玉简,显然刚才那道气流就是他发出来的。季知时也吓得赶紧坐直身体,假装一脸无辜地看着讲台,心里却在替解肆捏把汗。周围的弟子也纷纷转过头,好奇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点看热闹的意味。 “你又在发呆!”墨尘先生脸色铁青“老夫刚才讲的内容,你一句都没听进去?” 解肆揉了揉眼睛,一脸无辜地耸耸肩“先生,您讲的这些也太无聊了,我背都背下来了”这话一出,大殿里瞬间响起一片抽气声。谁都知道墨先生脾气火爆,最容不得弟子上课不认真,解肆居然还敢当众这样说,简直是胆子包天!墨先生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指着解肆道“好!好一个提不起兴趣!那我问你,刚才老夫说,遇到入魔的灵兽,应当如何处置?” 没等他仔细思考,身体就下意识地做出了反应,他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语气漫不经心,带着点原主特有的桀骜“还能怎么办?杀了,取其内丹,为己所用。” “你!”墨先生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解肆“歪门邪道!简直是歪门邪道!万物有灵,何况是灵兽!入魔并非它本意,怎能如此残忍?”解肆撇了撇嘴,没说话。在他看来,这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入魔的灵兽已经失去理智,攻击性极强,难道还要跟它讲道理?真要是遇到了,不先下手为强,难道等着被它杀死? 解肆正想着,墨先生的声音又想起来“那如果是人呢,如果对方是入魔的修士呢” 解肆愣了一下,原主就是入魔的修士,他能想象到,按照仙门的“标准答案”应该是和处置灵兽一样,先尝试净化,净化不成再行镇压或斩杀。可现实呢?原主入魔后,没有任何人给他净化的机会,直接就被冠上了“大魔头”的罪名,遭到了仙门百家的围剿,这些人,教着最“正义”的道理,做着最残忍的事情。 解肆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指节泛白。他本来想按照原主的习惯,随口说一句“杀无赦”,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原主其实是讨厌魔族的,他一直以正道弟子自居,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入魔。那些记忆碎片里,原主曾经不止一次地跟季知时吐槽魔族的残忍嗜杀,说以后一定要让世界和平,可命运弄人,他最终还是走上了自己最讨厌的道路。 “怎么?无话可说了?”墨先生看着他,语气带着点讥讽“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吗?不说就抄《仙门守则》五十遍” 解肆抬起头,眼神里没了刚才的散漫,垂着眸子看着懒洋洋的,他看着墨尘先生,又看了看周围那些等着看他笑话的弟子,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还不知道。”这个答案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墨尘先生皱了皱眉,显然不满意这个回答,可看着解肆眼底的复杂情绪,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冷哼一声“解肆一百遍,还有你季知时,说他没说你是吧,你抄五十遍”说完继续讲课。 接下来的时间,解肆和季知时不敢再明目张胆地摸鱼,只能偷偷用眼神交流,生怕再被墨尘先生抓住把柄。 好不容易熬到听学结束,墨先生一走,大殿里瞬间热闹起来。弟子们三三两两地结伴离开,讨论着刚才的讲课内容,解肆伸了个懒腰,感觉浑身都快僵住了。他站起身,看向旁边的季知时,苦着脸道“完了,一百遍《仙门守则》抄到猴年马月去啊?早知道就不跟你聊天了。” “嘿!怎么能怪我呢?”季知时不服气地瞪他“明明是你先跟我传纸条的!不过话说回来,你刚才回答得也太牛了吧?那不是找骂呢吗” 两人一路吐槽着墨尘先生的严厉,往饭堂走去。季知时性格外向,话很多,一会儿说凌云宗的灵酒好喝,一会儿吐槽枕书山的制式服装太单调,一会儿又问解肆拜入安无恙门下的感受“说真的”季知时好奇地看着他“棠衡仙尊是不是像传说中那样高冷啊?我听说他跟个冰块似的。你跟他相处,会不会觉得很压抑?”解肆想起昨天拜师那天,安无恙那副冷冰冰的样子,还有转身时泛红的耳尖,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还好吧,不算太压抑,还有点……可爱” “可爱”季知时瞪大了眼睛,显然没听过这个词“什么意思啊?” “就是表面上很冷漠,很高冷,其实心里可能不是那么回事,容易被一点小事惹炸毛。”解肆解释道,脑海里浮现出安无恙被他调侃后,耳尖发红却装作不耐烦的样子,觉得还挺形象的。季知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真的假的啊,还挺好玩的,对了,你灵核这么强,有没有试过突破啊?我听说天赋好的修士,突破跟喝水一样简单!” “还没呢,”解肆摇摇头刚穿越过来,还没来得及研究怎么修炼,就被拉来听学了“等抄完那五十遍《仙门守则》,我高低得试试突破,我真的不想早起听老头念经。”两人聊着天,很快就到了饭堂。饭堂很大,摆放着许多张石桌石凳,弟子们吵吵闹闹的排队打饭 解肆跟着队伍打了饭,找了个空位置坐下,低头大口吃了起来。比他以前吃的外卖好吃多了。他饿了一早上,吃得格外香甜。正吃着,突然感觉周围的气氛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原本喧闹的饭堂渐渐安静下来,弟子们都下意识地放低了声音,眼神偷偷看向饭堂门口的方向。解肆疑惑地抬起头,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只见安无恙正从门口走进来。 他依旧穿着那件青衣,长发用玉簪松松束着,身姿挺拔,气质清冷。周围的弟子都下意识地避开他,不敢靠得太近,仿佛他身边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安无恙对此似乎早已习惯,他面无表情地走到打饭窗口,打了一份青菜一份清炖排骨和一碗米,然后找了个靠窗的、没人的桌子坐下,独自吃了起来。解肆看着他孤零零的背影,心里莫名地有些不是滋味。觉得这位师尊有点可怜,解肆几乎是下意识地端起自己的碗,朝着安无恙的桌子走了过去。 走到桌前,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他为什么要主动凑过去?安无恙明显不想理他,刚才拜师后,他凑过去搭话,安无恙都皱着眉躲开了“那个……师尊,我能坐在这里吗?”解肆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 安无恙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点疑惑,还有点不易察觉的抗拒。他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往桌子的另一边挪了挪,算是默认了。 解肆在他对面坐下,心里有点尴尬。他想找点话题聊聊,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问他修炼的事情?好像有点太刻意了。问他昨晚睡得好不好?又觉得太奇怪了。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吃着饭,气氛有些僵硬。周围的弟子都偷偷地看着他们,眼神里满是好奇和惊讶。解肆扒拉着碗里的米,感觉自己像个傻子。他偷偷看了一眼安无恙,发现对方正低头吃饭,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侧脸的线条柔和了许多,不像平时那么冷漠,反而乖的有些可爱 “师尊”解肆忍不住开口“您每天都吃这些东西吗?不觉得无聊吗”安无恙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点不解,仿佛在说“为什么会” 解肆一脸惋惜“美食可是人生一大乐事啊!师尊,您要不要试试?”安无恙夹灵蔬的手顿了顿,没接话,只是垂眸继续吃饭,耳尖却悄悄泛起一点淡红,快得像被云雾掠了一下。解肆瞧着,心里暗笑,这师尊果然不经逗。他夹了一口红烧肉,得寸进尺般补充“真的!我这个可好吃了,你要不要试试” 安无恙终于抬眼,清冷的目光扫过他,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无奈“不用” 两个字说得轻飘飘,解肆咧嘴一笑“师尊要是想吃,也可以吃我的呀,总吃这些清淡的,心境也得憋得慌不是?”安无恙眼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一下,声音压低了些“食不言。” “哦。”解肆乖乖闭嘴,心里却乐开了花。这家伙还挺好逗的,两人沉默着吃完剩下的饭,安无恙率先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没看解肆,只丢下一句“抄书之事不可懈怠”便转身离开了。青色的身影穿过人群,弟子们纷纷避让,他的步伐依旧挺拔,只是耳尖的淡红似乎还没褪去。解肆望着他的背影,笑得狡黠。旁边的季知时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八卦“可以啊解肆!居然能跟棠衡仙尊同桌吃饭,你胆子也太大了!” “那可不”解肆挑眉“我觉得美食面前,再高冷的人也得动心吧?” 季知时翻了个白眼“也就你敢这么想。对了,五十遍《仙门守则》,你打算什么时候抄?要不我们找个地方搭伴”解肆想起那厚厚的玉简,瞬间垮了脸“能不能找个捷径啊?比如用灵气自动抄写?” “想什么呢!”季知时敲了敲他的脑袋“墨先生的法术能检测出来,作弊要罚翻倍的!我上次就试过,结果抄了两百遍,再也不敢了。”解肆哀嚎一声,瘫在石桌上“早知道不跟你摸鱼了,现在好了,得跟你一起熬夜抄书。” “嘿!怎么又怪我?”季知时不服气地反驳,解肆无奈地起身,跟着季知时往外走。阳光穿过云雾,洒在两人身上,拉长了身影。他回头望了一眼安无恙离开的方向,心里盘算着,等抄完书,一定要拉着这位傲娇师尊,去山下尝尝火锅,至于那五十遍《仙门守则》,反正有季知时这个“难友”作伴,再枯燥的抄书时光,想来也能变得有意思些。毕竟,死后穿越在这枕书山,能遇到这么个自来熟的摸鱼搭子,也算是穿越过来的意外之喜了。 第3章 碧水瑶台 听学大殿的檐角还挂着露珠,解肆已经趴在桌子上打了第三个哈欠。墨先生的声音像老旧的木鱼,敲得人昏昏欲睡,什么“五大仙门的盟约细则”“魔气侵蚀的三个阶段”听得他眼皮子都快粘在一起。 他偷偷用胳膊肘撞了撞旁边的季知时,用气音道“下午溜不溜?”季知时正对着桌角的蚂蚁发呆,闻言眼睛一亮,飞快点头“早就想溜了!后山昨晚我看见有兔子,抓两只烤了尝尝?” “烤兔哪有山下集市的糖油果子香!”解肆回怼,两人正眉来眼去,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解师兄,季师姐,墨先在看你们呢。”解肆回头,看见李乐回正对着他笑,嘴角弯成一个标准的弧度,这笑容让解肆心里莫名膈应,原主的记忆里,李乐回是他的朋友,就住在他的隔壁,可解肆穿越过来这几天,怎么看李乐回都觉得不对劲——他总是过分体贴,明明眼神里透着不赞同,嘴上却永远是“没事”连笑的时候,都规整得让人不舒服。 “知道了。”解肆敷衍地应了一声,转回头去,好不容易熬到听学结束,墨尘先生刚一转身,解肆就拽着季知时往外跑,李乐回果然跟了上来,语气无奈“师兄,你们又要去哪?墨先生说了,最近后山有低阶妖兽出没,不许私自乱跑。” “妖兽怕什么?”解肆摆摆手,已经拉着季知时跑出了大殿“你要是怕就回去,我们可不带你。” “就是就是,李师兄你别老这么胆小!”季知时回头做了个鬼脸。李乐回叹了口气,脚步却没停,依旧跟在他们身后“我不是胆小,只是怕你们惹麻烦。仙门规矩多,万一被长老撞见……”解肆嘴上应着,心里却没把规矩当回事。他这几天听学算是听明白了,枕书山看着规矩森严,其实对天才弟子格外宽容,尤其是他这个棠衡仙尊的首席大弟子,只要不闯大祸,墨尘先生顶多罚他抄书,根本不能把他怎么样。 出了大殿,沈羡安已经在墙角等着了。沈羡安性子跳脱,最爱惹是生非,跟解肆、季知时简直是一拍即合“解肆咱们今天去炼丹房看看怎么样?我听说炼丹房里有不少好东西,说不定能偷点灵草出来,自己炼点丹药玩玩?” “炼丹?我可不会啊。”季知时有点犹豫。 李乐回赶紧劝阻“不行啊师兄,炼丹房是重地,不许弟子私自进去,而且炼丹很危险,万一炸了……” “哪有那么容易炸?”沈羡安摆摆手“我爹就是炼丹师,我小时候经常在炼丹房玩,懂点门道。”架不住沈羡安和解肆的怂恿,季知时也同意了。几人趁着炼丹房的长老不在,偷偷溜了进去。炼丹房里摆满了丹炉和药架,架子上放着各种各样的灵草,散发着浓郁的药香“哇!这么多灵草!”季知时眼睛都亮了,伸手就想去摸。 “别乱动!”沈羡安拦住她“炼丹讲究配比,弄错了就麻烦了。”他说着,从架子上拿了几株灵草,又找了个闲置的丹炉,按照记忆里的方法,把灵草切碎了放进去,点燃了炉火。解肆凑在旁边看着,觉得挺新鲜。李乐回则站在门口,警惕地看着外面,生怕有人进来。丹炉里的灵草慢慢融化,变成了粘稠的液体。沈羡安得意地说“看,我说吧,没那么难……” 话还没说完,丹炉突然晃动了一下,里面传来“滋滋”的声音,紧接着,一股黑烟冒了出来,伴随着刺鼻的气味“不好!跑……”沈羡安脸色大变,赶紧往后退。解肆反应最快,拉起季知时就往门口跑。李乐回也吓了一跳,跟着他们往外跑。刚跑出炼丹房,身后就传来“轰隆”一声巨响,丹炉炸了,黑烟滚滚,几人吓得拔腿就跑,生怕被长老抓住。跑回住处,几人瘫在地上,面面相觑,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我们好像闯大祸了。”季知时声音都在发抖。 “完了完了,这下墨先生肯定要扒了我们的皮!”沈羡安苦着脸。解肆也有点慌,他没想到炼丹房这么不禁造,居然真的炸了。但事已至此,慌也没用,他定了定神“行了,怕什么?大不了就是罚抄书,咱们又不是没抄过。” 果然,没过多久,墨先生就怒气冲冲地找上门来了。他看着眼前几个罪魁祸首,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尤其是看到解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解肆!又是你!”墨尘先生指着他的鼻子,气得声音都在抖“老夫说了多少次,不许私自去炼丹房!你倒好,不仅去了,还把丹炉炸了!” “先生息怒”解肆赶紧装出一副认错的样子“弟子不是故意的,就是好奇,想试试炼丹,没想到失手了……” “好奇?”墨尘先生冷哼一声,“你的好奇心也太旺盛了!听学不认真,天天在后山摸鱼、下山闲逛,现在还敢炸炼丹房!信不信找棠衡仙尊告你的状”旁边的沈羡安几人也赶紧低头认错,李乐回更是一脸愧疚“先生,都是我的错,我没拦住他们。” “你也有责任!”墨尘先生瞪了他一眼“明知他们要闯祸,还跟着一起去,简直是纵容!” 最终,墨尘先生罚几人抄《仙门守则》两百遍,还要去炼丹房打扫卫生,修复被炸坏的设施。几人只能乖乖地去书房抄书。书房里摆着几张案几,几人围坐在一起,一边抄书一边吐槽。 “这《仙门守则》也太啰嗦了,两百遍抄到什么时候去啊!”季知时揉着发酸的手腕“都怪沈羡安,要不是他提议去炼丹房,咱们也不会被罚。”解肆瞪了沈羡安一眼。 “嘿!怎么能怪我呢?你不也同意了吗?”沈羡安不服气。 李乐回一边抄书,一边温和地说“好了好了,别吵了,赶紧抄吧,早点抄完早点解脱。” 解肆哼了一声,没再说话,低头继续抄书。他偷偷看了一眼李乐回,发现他抄书的字迹工整,态度认真,可脸上那温和的笑容,还是让解肆觉得不舒服。这家伙明明也跟着一起闹,却总能摆出一副无辜又懂事的样子,实在是虚伪。 几人抄了几天,才终于抄完了两百遍。解肆伸了个懒腰,感觉手腕都快断了。他这几天除了抄书,就是和季知时他们一起瞎晃,几乎没见到安无恙。听学期间,弟子们大多只能见到教书先生,除非有特殊情况,否则很难见到自己的师尊。解肆穿越过来这么久,也就见过安无恙几次,每次都是匆匆一瞥,只有一次,安无恙叫他在后山练剑。 那天,安无恙穿着一身青衣,手持长剑,身姿挺拔。他教解肆的剑法简单却精妙。解肆天赋异禀,一点就通,练了没多久就掌握了要领。安无恙看着他,眼神里没有平时的冷漠,反而带着点奇怪的情绪,解肆想起那天的场景,心里有点莫名的感觉。这位师尊虽然高冷,但是教剑的时候还挺认真的。不过转念一想,他又觉得无所谓,反正他现在只想好好摸鱼,不想修炼,更不想当什么修仙大佬。 抄完书的第二天,解肆就又忍不住了,拉着季知时、李乐回、沈羡安几人,准备去后山晃悠。几人一路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后山深处的竹林。 这片竹林郁郁葱葱,竹子长得又高又粗,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来,解肆正觉得无聊,突然眼前一亮,看到竹林深处隐隐约约有一座房子。那房子依山而建,周围环绕着溪水,雾气缭绕“哎?那是什么地方?”解肆指着那座房子,眼睛里闪着好奇的光“去玩吗?” 季知时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脸色瞬间变了,赶紧拉住他的胳膊“你疯啦!那是碧水瑶台,是棠衡仙尊的住处!” 解肆挑了挑眉,心里来了兴趣“我师尊住的地方?那正好啊”“不行不行!”李乐回脸上满是无奈“棠衡仙尊最不喜欢有人打扰了,要是擅自闯进去,肯定会被重罚的!而且现在是仙尊沐浴的时间” 沈羡安却来了兴致,推了推解肆的肩膀,一脸挑衅“解肆,敢不敢去?要是你能活着出来,我就请你吃一周的糖葫芦!管够!”解肆眼睛瞬间亮了。他对糖葫芦简直没有抵抗力,一周的糖葫芦,想想都觉得幸福“走喽!”解肆二话不说,挣脱季知时的手,就朝着碧水瑶台跑去。 “哎!解肆!”季知时想拉住他,却已经晚了,沈羡安摊了摊手,拉着季知时和李乐回,猫着脑袋躲在竹林外面,偷偷往里看。解肆一路跑向碧水瑶台,心里既兴奋又有点紧张。他倒不是怕被安无恙罚,主要是觉得偷看师尊的住处有点不太好。可一想到一周的糖葫芦,他就把这点顾虑抛到了脑后。碧水瑶台比远看更漂亮,房子是用白玉砌成的,周围种着许多不知名的奇花异草,解肆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往里走,生怕被人发现。 他逛了一圈,没看到安无恙的身影,心里有点失望。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水流的声音,还冒着阵阵白气。他好奇地顺着声音走去,看到一片被石头圈起来的水域,水面上冒着白雾,解肆小心翼翼地猫着腰走过去,想看得更清楚一点。他凑近温泉,轻轻拨开面前的白雾,下一秒,整个人都僵住了。 温泉里,安无恙正背对着他沐浴。他褪去了平时清冷的青衣,一头乌黑的长发湿漉漉地披在后背,水珠顺着发丝滑落,滴在白皙如玉的皮肤上,泛着晶莹的光泽。他的后背线条流畅优美,肌肉轮廓清晰却不夸张,而最让解肆震惊的,是安无恙后背上的纹身。那纹身盘踞在他的脊椎骨上,是红色的,图案类似于龙骨,蜿蜒曲折,充满了力量感,龙骨旁边还刻着一对展开的翅膀,龙骨上缠着一条细细的蛇,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骚气。 解肆看得愣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怎么也没想到,表面上清冷孤傲、像高山雪莲一样纯洁的师尊,后背上居然有这么张扬的纹身。这反差也太大了! 就在这时,一些模糊的画面突然闯入他的脑海。同样的温泉,同样的雾气,两个模糊的身影紧紧抱在一起。他能听到急促的喘息声,肢体碰撞的声音,还有自己带着沙哑的声音,低低地喊着“师尊……放松一点……” 这些画面来得快去得也快,像一场转瞬即逝的梦 解肆还没从那突如其来的模糊画面里回过神,耳后就炸开一道清冷如冰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看够了吗?滚出去。”那声音不大,瞬间浇灭了他心头所有的胡思乱想。解肆浑身一僵,仿佛被施了定身咒,连呼吸都忘了,安无恙修为深不可测,怎么可能察觉不到有人窥探“那个,师尊我就是……有点迷路,我不是故意的……”解肆脑子飞速运转,扯出一个自己都觉得心虚的理由,脚步已经下意识地往后退 温泉里的安无恙显然也没料到闯入者会是他,原本紧绷的后背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耳尖瞬间爬上一层绯红,连带着脖颈都泛起淡淡的粉色,他猛地攥紧拳头 解肆只顾着低头往后退,压根没注意到这些细节,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偷看师尊洗澡还被抓包”他退得太急,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踉跄着差点摔倒“滚。”安无恙的声音又冷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显然是真的恼了。解肆哪还敢多待,转身就往竹林外跑,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安无恙白皙流畅的后背,一会儿是那妖异张扬的红色纹身,一会儿又是刚才那些没头没尾的模糊画面,最后全被“偷看洗澡被抓包”的羞耻感淹没。 他一边跑一边暗骂自己没出息:解肆啊解肆,你怎么就这么欠?人家住得好好的,你非要闯进来,现在好了吧,脸都丢到姥姥家了!更让他烦躁的是,刚才看到安无恙后背时,心里那点莫名的悸动,让他觉得浑身不自在。那可是他师尊,一个清冷孤傲的修仙大佬,怎么会有那么……骚气的纹身?而且自己怎么会对一个男人的后背看呆了? 跑到竹林口,躲在外面偷看的季知时、沈羡安和李乐回立刻围了上来,脸上满是焦急和好奇“怎么样怎么样?”季知时抓着他的胳膊,上上下下打量他,沈羡安更是一脸震惊,语气里带着点不可思议“我靠,解肆你真能活着出来?你该不会真偷看棠衡仙尊沐浴去了吧” “什么叫偷看?说的太不好听了。”解肆白了他一眼,抬手给了他一肘,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这话也就骗骗傻子,他脸上那没褪去的红晕,还有眼神里的慌乱,季知时何等精明,立刻看出了端倪,乐呵呵地拉着他的胳膊追问:“哎哎哎,别转移话题!快说说,仙尊沐浴的样子好不好看?” 解肆被她问得脸颊一热,想起刚才看到的画面,心里又泛起一阵奇怪的感觉,嘴上却硬着头皮道“还没洗完呢,要不你自己进去看看?” “我才不去!”季知时赶紧摆手,脸上却满是好奇“不过说真的,你胆子也太大了,居然真敢闯碧水瑶台”解肆敷衍地点点头,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一周的糖葫芦,拉着沈羡安道“喂,沈羡安,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一周的糖葫芦,可不许反悔!” “放心!”沈羡安拍着胸脯保证“只要你真没事,别说一周,两周都成!不过你可得跟我说说,你到底看到啥了?仙尊有没有发脾气?” 几人觉得在碧水瑶台附近待着不安全,赶紧收拾好心情,勾肩搭背地往回走。一路上,沈羡安和季知时还在追问刚才的细节,解肆被问得烦了,干脆瞎编了一通,说自己刚进去就被仙尊发现了,啥也没看着,才把两人糊弄过去。 接下来的几天,解肆过得那叫一个提心吊胆。他生怕安无恙会找他算账,毕竟偷看师尊沐浴可不是小事,可奇怪的是,安无恙就像忘了这件事一样,既没派人叫他,也没在任何场合提起。听学的时候依旧见不到他的身影,仿佛那天在碧水瑶台的偶遇,只是一场荒诞的梦。 第4章 恃宠而骄 枕书山的云雾像是被按下了快进键,三个月的听学时光在解肆难得的安分里悄然溜走。 这三个月里,解肆算是把“老实”二字刻进了骨子里。听学的时候脊背挺得笔直,哪怕听得眼皮打架,课下要么窝在住处练安无恙教的剑法,要么就跟着季知时他们在宗门范围内闲逛,后山摸鱼都不敢往碧水瑶台的方向多走半步。墨尘先生对此啧啧称奇,不止一次在课堂上公开表扬 解肆每次都听得头皮发麻,暗自腹诽:先生您是不知道我为啥老实,再闯祸被师尊抓包,怕是真要被扔去寒潭面壁思过了。 不过安分归安分,少年人骨子里的玩心哪能真的憋三个月。沈羡安不知从哪儿听说山下新开了家暖锅店,味道一绝,硬是拉着三人趁着夜色溜了出去。 那店果然名不虚传,铜锅炭火滋滋作响,香气飘出半条街。季知时一点不含糊,甩开袖子点了满桌的荤菜素菜,往锅里一涮,她本就是大大咧咧的性子,喝着店家自酿的果酒,跟沈羡安划拳,输了就仰头灌酒,活脱脱一副江湖儿女的模样。 李乐回依旧是那副温和有礼的样子,慢慢悠悠地涮着菜,时不时给身边人添点茶水,解肆则一门心思扑在食物上,左手拿着一串刚买的糖葫芦,右手夹着涮好的肉片,酸甜辣在嘴里交织,美得他眯起了眼睛。季知时抹了把嘴,打了个饱嗝“下次还来!沈羡安,下次你还得请客!” “凭啥又是我?”沈羡安哀嚎“上回糖葫芦,这回暖锅,我钱包都空了!” “谁让你最有钱?”解肆嚼着糖葫芦,含糊不清地帮腔“再说了,是你之前打赌输了,多请几顿怎么了?” 几人说说笑笑往回走,已是月上中天。夜色浓稠,山路两旁的树林黑黢黢的,只有偶尔几声虫鸣打破寂静。解肆嘴里叼着最后一串糖葫芦,慢悠悠地晃着,突然,胳膊被季知时猛地一拉,她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警惕“解肆,那边!” 解肆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路边的草丛里簌簌作响,隐约还能看到两点幽蓝的光在黑暗中闪烁。几人瞬间绷紧了神经,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各自凝神戒备。他们几个虽说性格跳脱,但都是天赋异禀之辈,季知时更是从小跟着家族长辈习武,修为不弱,只是看着没个正形。解肆更是反应极快,体内灵气瞬间凝结在掌心,眼神锐利地盯着草丛,心里已经盘算好了对策——先下手为强,正好在季知时他们面前耍个帅,挽回一下上次偷看洗澡被抓包的丢脸形象。 他刚要抬手出招,一道黑影突然从斜后方窜出,速度快得只剩下一道残影。只听“嘭”的一声闷响,草丛里的东西被狠狠击飞出去,重重砸在不远处的树干上,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随即没了动静。解肆的动作僵在半空,脸上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心里一万个不爽:我靠!耍帅的机会又没了! 他不满地看向那个黑影,只见对方穿着一身玄色劲装,布料紧贴着身形,勾勒出挺拔有力的线条。那人背对着他们,正低头检查那妖兽的情况,月光洒在他露出来的侧脸上,轮廓分明,竟是一张意外好看的脸,几人慢慢走近,解肆这才看清被击飞的妖兽——头像牛,身体却像猛虎般健壮,浑身覆盖着浓密的黑毛,毛尖泛着淡淡的蓝光,此刻已经没了气息。而那个黑衣人,他越看越觉得眼熟,脑海里突然闪过一段模糊的记忆。 陆云生,安无恙的暗卫。 按照原主的记忆他的安无恙早年在山下捡到的孤儿,当时快饿死了,是安无恙救了他,给了他一条活路。陆云生为了报恩,一直留在安无恙身边,成了他最信任的暗卫,武功高强,性子却极为木讷寡言。 更让解肆印象深刻的是,这段记忆里,陆云生和季知时的关系不一般。他好像一直喜欢季知时,却因为觉得自己身份低微,配不上这位大大咧咧的大小姐,而季知时,似乎也对他有意思,只是自己没察觉。 可惜前世两人都是苦命人,季知时后来意外身死,陆云生本就话少,从那以后更是几乎不再开口,只是默默留在安无恙身边继续报恩。最后为了保护安无恙,他替其挡了致命一击 解肆想到这段记忆,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俩人真是妥妥的命苦鸳鸯。他悄悄打量着陆云生,又看了看身边的季知时,心里盘算着:既然自己现在重来了,能不能帮这俩人一把,让他们早点捅破窗户纸,别再重蹈前世的覆辙?这边解肆还在心里打着小算盘,季知时已经率先凑了上去,大大咧咧地拍了下手,眼睛亮晶晶的“哇哦,帅哥,谢谢你救了我们!” 陆云生像是被她突如其来的热情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耳根微微泛红,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害羞“夜深,不可在外面溜达。” “切,这么木头”季知时撇了撇嘴,倒也没在意他的冷淡,她向来不缺人追捧,这点小冷落根本不算什么,解肆抱着吃瓜的心态,在一旁看得乐呵,心里暗自吐槽:陆云生啊陆云生,这么好的机会,你倒是多说两句话啊!沈羡安也连忙走上前,对着陆云生拱了拱手,连连道谢“谢了兄弟!多亏你出手相助,不然我们今晚怕是要遭殃了。解肆,季姐,咱们走吧,天太晚了,早点回去。” “哎,急什么”解肆连忙拉住他,心里有些无奈,让人家多相处一会儿能怎样?这可是天赐的增进感情的机会啊! 可季知时已经不耐烦了,摆摆手道“走了走了,回去晚了要是被长老发现,又得挨骂。”说着,她直接拉着沈羡安和李乐回率先往前走。 解肆没办法,只能跟上,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陆云生。只见那人还站在原地,月光下,他的眼神直直地望着季知时的背影,带着一丝痴迷,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落寞“啧,榆木脑袋,活该追不到老婆。”解肆在心里忍不住啧舌,一边想着一边快步跟上前面的三人。 他们走的这条路正好靠近碧水瑶台,晚风带着竹林的清香吹来,解肆刚走了没几步,脑子里突然又闪过一些模模糊糊的画面。还是那片熟悉的竹林,和碧水瑶台的景致有些相似,两道模糊的身影相拥在一起“师尊~你是木头吗”另一个身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不可胡闹。”嘴上虽这么说,身体却诚实地侧过头,靠了上去。 “又来?”解肆皱了皱眉,甩了甩脑袋,试图把这些乱七八糟的画面驱散。 为什么一靠近碧水瑶台,就会出现这些奇怪的记忆?他有些疑惑,这些画面到底是什么意思?里面的两个人是谁?难道是原主的记忆?可那两个人是谁? 不过解肆本身就是大大咧咧的性子,向来不喜欢钻牛角尖。既然想不通,那就不想了,反正每次都是模糊的片段,想再多也没用。他摇了摇头,把这些念头抛到脑后,加快脚步追上了季知时他们。 回到宗门后,日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解肆依旧老实听学,偶尔和季知时他们偷偷溜出去解馋,直到几天后,宗门里突然变得热闹起来,长老们频繁议事,神色都颇为凝重。解肆从沈羡安那里打听来消息,说是最近山下的青溪镇屡屡传来求助,镇上出现了不少凶残的妖兽,已经咬死了好多人,闹得人心惶惶。 青溪镇离枕书山不算太远,向来和宗门关系和睦,如今出了这种事,宗门自然不能坐视不管。长老们抉择再三,最终决定让棠衡仙尊亲自带队,挑选几个资质出众的弟子下山除妖,尽快解决青溪镇的危机。名单公布的时候,解肆看着上面自己的名字,心里一阵窃喜:终于不用待在宗门里听墨先生唠叨了,还能光明正大地下山玩,简直是天赐的良机! 可转念一想,这次带队的是安无恙,接下来的日子要和师尊朝夕相处,他又忍不住犯愁。前几天偷看洗澡被抓包的尴尬还没完全散去,现在要天天待在一起,想想都觉得难熬。 和他一起被选中的,还有李乐回、季知时、沈羡安,另外还有四个其他仙尊座下的弟子,都是宗门里年轻一辈的佼佼者。 出发当天,安无恙穿着一身白衣,身姿挺拔如松,手里握着他的随身佩剑斩尘,神色清冷,看不出丝毫情绪。他简单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便率先御剑而起,身后的弟子们连忙跟上。解肆跟在队伍中间,御剑飞行在云端,看着下方连绵的山川河流,心情渐渐愉悦起来。管他什么尴尬不尴尬的,先玩了再说! 青溪镇其实解肆他们几个经常来玩,还顺手打过几个小妖,这几天意外的街道上行人稀少,家家户户都紧闭门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他们刚到镇上,就被早已等候在镇口的沈夫人迎了上去。 沈夫人是青溪镇沈家的主母,沈家在镇上算是望族,这次也遭了难——沈夫人的庶子几天前出门办事,不幸被妖兽咬死,尸体第二天才被发现,死状凄惨“仙师们,可算把你们盼来了!”沈夫人眼睛红肿,显然是哭过不少次,她对着安无恙一行人深深行了一礼,语气哽咽“自从这些妖兽出现,镇上已经死了十几个人了,大家都吓得不敢出门,求仙师们一定要为我们除了这些祸害啊!” “分内之事。”安无恙的语气依旧淡淡的“天色已晚,先安顿下来,明日再查探妖兽踪迹。”沈夫人连忙点头,领着他们往沈家大宅走去“仙师们一路辛苦,我已经备好住处了,只是家里空房间不多,只有五间,委屈仙师们挤一挤了。” 到了沈家大宅,沈夫人将他们领到客房区域。五间房并排而立,都是干净整洁的厢房。安无恙看了一眼众人,淡淡吩咐“季知时一间,其他人两人一间。” 话音刚落,其他几个弟子瞬间炸开了锅,纷纷两两抱团,生怕被分到和棠衡仙尊一间房。谁都知道,棠衡仙尊性情清冷,极不喜欢外人靠近,就连他的首席大弟子解肆,平时也只能站在两尺之外,更别说同屋而居了。沈羡安拉着另一个弟子飞快地冲进一间房,关门之前还冲解肆挤了挤眼睛,比了个“兄弟大义,自求多福”的口型。 解肆正暗自松了口气,想着说不定能和沈羡安挤挤,反正三个大男人,眼角余光却瞥见李乐回往前站了一步,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温和笑容,对着安无恙微微躬身“仙尊,弟子与您同住一间吧。您初到镇上,恐有未知风险”解肆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就想脱口而出 “不行!” 按理说,李乐回主动请缨,他本该偷着乐才对——这下不用被迫和师尊同屋,不用面对那些尴尬,简直是求之不得!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李乐回那张笑得恰到好处的脸,他心里就莫名窜起一股火气,像是有什么东西被人觊觎了似的,浑身不自在。 没等安无恙回应,解肆已经抢先一步站了出来,挡在李乐回身前,语气斩钉截铁“不行!” 众人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李乐回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疑惑地看向他“解师兄为何不可?仙尊向来挑剔,有个人照应也好”“照应?”解肆挑眉,故意放大了声音“乐回怕不是忘了,师尊向来不喜旁人靠近,更别说同屋而居了。你这哪是照应”他说着,偷偷瞄了一眼安无恙,继续说道“再说了,我跟师尊住惯了,知道他的习性,还是我来照顾师尊更合适。” 这话半真半假,他其实不知道安无恙的习性,也没跟他住过,但此刻说出来,却显得理直气壮。 李乐回的眼神暗了暗,没再坚持,只是温和地笑了笑“原来如此,是弟子考虑不周了。既然解师兄更熟悉仙尊,那便听你的。”看着李乐回识趣地退到一边,解肆心里莫名松了口气,可随即又有些别扭——自己这是干嘛?明明巴不得离安无恙远点,怎么还主动凑上去了? 他连忙在心里给自己找补:肯定是李乐回笑得太假了,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师尊那么单纯,万一被他算计了怎么办?自己这是为了保护师尊,绝对不是想和他住在一起!安无恙看着眼前这一幕,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快得让人抓不住。他没多说什么,只是转身走进了最里面的一间房,算是默认了这个安排。 解肆站在门口,心里五味杂陈。刚才那股冲动过后,剩下的全是尴尬——这下好了,不仅要和师尊同住,还是自己主动要求的,可事已至此,再反悔也来不及了。他硬着头皮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还有一个衣柜。不对 一张床?! 他瞪大眼睛看着那张宽大的木床,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这是要……同床共枕?“那个……师尊……我们挤挤?”解肆试探着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他看到安无恙放在袖子里的手猛地攥紧,指节泛白,似乎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下一秒,安无恙转身就打算往外走,看样子是想干脆去别的地方将就一晚。 解肆本来应该高兴的,毕竟这样自己就能独占一张床了。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安无恙转身的背影,他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忍。他知道,安无恙向来爱干净,让他去别的地方将就,怕是会一夜难眠“开玩笑的,师尊,您睡。”解肆下意识地开口叫住他,指了指桌子“我在桌子上凑合一晚就行。” 安无恙的脚步顿住,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他一眼。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脸上,清冷的眉眼间似乎闪过一丝诧异,还有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没等解肆反应过来,安无恙已经转身走到床边,动作自然得仿佛这张床本来就该是他的。 “……” 他心里一阵无语,这家伙也不谦让一下,倒显得理所当然。实在有点……恃宠而骄?他看着床上闭眼休憩的安无恙,月光勾勒出他柔和的侧脸线条,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竟有几分乖巧的模样,像一只慵懒的猫。 安无恙的脚步突然顿住,回头看了他一眼。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脸上,清冷的眉眼间似乎闪过一丝诧异,还有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 没等解肆反应过来,安无恙已经转身走到床边,却没立刻躺下,反而侧过身,目光落在他脸上,语气依旧是平日里的清冷平淡,听不出丝毫波澜,却像一颗石子突然砸进解肆的心湖“我们经常住在一起?” “!!!” 解肆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瞬间僵在原地,脸颊“唰”地一下红透,从耳根蔓延到脖颈,连耳尖都冒着热气。他怎么忘了这一茬!刚才为了怼走李乐回,随口扯的谎,居然被师尊当场抓包了! “我、我……”解肆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脑子里乱糟糟的,支支吾吾半天,才勉强找了个借口“我、我是说……以前听同门师兄们说,我、我作为首席弟子,理应多照顾师尊,所以、所以才这么说的!”他一边说一边往后退,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安无恙,生怕被对方看出破绽,手指还下意识地抠着桌角转移话题“那个、师尊,咱们明天还要查探妖兽踪迹,是不是该早点休息?我这就去给您倒杯水,您睡前喝了润喉!” 说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冲到桌边,拿起桌上的茶壶就想倒水,慌乱中差点把茶壶打翻。 安无恙看着他这副手足无措、耳根通红的模样,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得意,稍纵即逝。他依旧是那副清冷淡然的模样,语气平稳,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调侃“不必。我不喝隔夜茶。” “啊?哦、哦好!”解肆手忙脚乱地放下茶壶,心里把自己骂了八百遍——真是嘴欠!没事扯什么谎,现在好了,被师尊堵得哑口无言,脸都快丢尽了! 他偷偷抬眼瞄了一眼安无恙,见对方已经在床沿坐下,背影依旧挺拔清瘦,似乎并没有继续追问的意思,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可心里还是憋着一股气:这师尊怎么回事?平时看着清冷寡言,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较真?不就是随口一句话吗,至于揪着不放吗? 吐槽归吐槽,他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乖乖地走到桌子旁拉开椅子坐下,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反正就将就一晚…… 第5章 妒忌 解肆是被腰背上一阵酸胀感弄醒的。 他头歪在椅背上,颈椎僵硬得像是生了锈,后背更是酸得发麻,腰腹处也跟着隐隐作痛。昨晚为了不打扰安无恙休息,他硬是在硬邦邦的木椅上凑活了一夜,此刻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在抗议“嘶……”他倒吸一口凉气,慢慢直起身,揉着僵硬的脖颈往床边看去 安无恙居然已经醒了。 他穿着一身未完全整理好的青衣,乌发松松束着,几缕碎发垂在额前,冲淡了平日的清冷,手指正慢条斯理地系着腰间的玉带,动作流畅利落,晨光落在他侧脸,勾勒出柔和的下颌线,连长长的睫毛都染着一层浅金,竟比昨晚月光下的模样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解肆看得愣了愣,随即想起昨晚被调侃的窘迫,脸颊微热,却又很快被浑身的酸痛盖了过去。他本就是个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的性子,昨晚那点不快早就随着一夜睡眠散得七七八八,此刻只剩见到熟人的自然熟稔“早啊,师尊!”他冲着安无恙的方向歪了歪头,露出两颗虎牙,丝毫不见昨晚的局促。 安无恙系玉带的动作顿了顿,像是没料到他会这么快醒,更没料到他会如此坦然。他抬眼瞥了解肆一眼,少年脸上还带着刚睡醒的惺忪,眼角眉梢却满是鲜活的笑意,安无恙飞快地偏过头,避开他的目光,只从喉咙里发出一个淡淡的单音节“嗯。” 话音落,他已经站起身,顺手拿起放在床头的佩剑斩尘。没再多说一个字,转身便朝着门口走去,步伐平稳,背影依旧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清冷模样。解肆看着他毫不拖泥带水的背影,揉着腰的动作顿了顿,心里嘀咕:这师尊还是这么冷淡,不过比起昨晚的“较真”,已经好太多了。 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也顾不上再多想,连忙起身整理自己的衣物。虽然浑身不舒服,但一想到今天要去查探妖兽踪迹,骨子里的兴奋就压不住,等解肆收拾好走出房门时,发现其他弟子已经都在院子里等候了 “你可算出来了,”沈羡安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声音道“刚才仙尊已经交代过了,我们的任务是分散开,跟镇上的普通百姓聊聊,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遗漏的线索。” 解肆点点头,刚想说点什么,就见安无恙从正屋走了出来。他腰间的玉带已经系得整整齐齐,步履沉稳地走到众人面前,清冷的目光扫过全场“各自行动,不可单独深入险境,遇事及时发信号。” “是,棠衡仙尊!”众人齐声应道 安无恙没再多言,转身便走出了沈府大门,青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街道尽头“行了,咱们也出发吧!”季知时率先开口,拍了拍手“沈羡安,你跟我一组,去东边的街巷;解肆,你跟乐回一组,去西边和南边看看?”解肆心里一百个不愿意跟李乐回一组,但看着其他人已经两两结伴,也不好反驳,只能硬着头皮点头“行。” 李乐回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朝着解肆做了个“请”的手“解师兄,我们走吧。”解肆“嗯”了一声,率先迈开脚步走出沈府,心里却在暗自腹诽:这家伙笑起来真假,跟戴了个面具似的,真是浑身不自在。青溪镇的街道依旧萧条,大多数店铺都关着门,偶尔有几家开门的,也只是半掩着门板,老板缩在里面,眼神里满是警惕。空气中的血腥味淡了些,但那份挥之不去的恐慌感依旧笼罩着整个镇子。 解肆天生就长了一张讨喜的脸,自带一种亲和力。他不像其他弟子那样束手束脚,也没有摆什么仙师的架子,看到路边有开门的店铺,就直接凑上去“大娘,我们是枕书山来的弟子,来帮镇上除妖兽的,想跟您打听点事儿。”被他搭话的大娘本来还一脸戒备,可看着解肆这张好看又真诚的脸,戒备心瞬间少了大半,叹了口气道“仙师啊,你们可算来了,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您别急,慢慢说”解肆顺势在店铺门口的板凳上坐下,语气耐心,大娘打开了话匣子,絮絮叨叨地说起了镇上的情况解肆一边听着,一边时不时看向站在一旁的李乐回。李乐回并没有参与聊天,只是站在不远处,温和地看着,偶尔有人看向他,他也会点头示意,一路上,解肆凭着自己的好相貌和甜嘴,跟不少村民聊了聊。无论是害羞的小姑娘,还是话多的大叔大婶,都被他哄得眉开眼笑,原本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不少,把知道的情况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而所有线索,最终都指向了同一个地方——青溪镇外的后山。 两人回到沈府门口时,季知时和沈羡安也已经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张简单画成的后山地图,是从村民那里打听来的大致路线“我们问了好几个人,出事的人果然都去过后山!”季知时扬了扬手里的地图,四人朝着后山出发,青溪镇的后山不算陡峭,但山路崎岖,草木丛生,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才隐约看到前方一片树林的轮廓。远远望去,那片树林郁郁葱葱,枝干挺拔,一片槐树林。 奇怪的是,现在明明是夏末秋初,槐花早已谢了,可这片槐树林里的槐树,却开满了洁白的槐花,远远望去像是堆了一层白雪,香气浓郁得扑面而来,有些反常的甜腻“不对劲”解肆停下脚步,皱起眉头“这个季节根本不可能有槐花,这花香也太浓了,闻着有点头晕。” 季知时和沈羡安也停下脚步,用力嗅了嗅,脸色都有些凝重,李乐回站在一旁“小心为上,我们分开检查,不要离得太远,有情况立刻喊人。” “好!”解肆应了一声,率先朝着槐树林深处走去。他心里总觉得这片槐树林透着诡异,让他隐隐有些不安,灵魂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提醒他危险。他没有跟着其他人一起,而是顺着一条小路往溪边走去——村民说过,不少姑娘都喜欢去溪边洗衣服,或许能找到什么线索。 溪边的水流清澈,岸边长满了杂草,解肆沿着溪边慢慢走着,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直到走到一棵特别大的槐树下,才停住了脚步。这棵槐树比其他的槐树都要粗壮,枝干虬结,开满了洁白的槐花,几乎遮蔽了整片天空,香气也格外浓郁。解肆盯着这棵槐树发呆,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 他正想得入神,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在想什么?” 解肆吓了一跳,猛地回头,看到安无恙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他身后,斩尘剑依旧佩在身侧,神色清冷,眼神却带着一丝探究“师尊?你怎么来了?”解肆有些惊讶“看看你们的情况”安无恙走到他身边,目光落在那棵巨大的槐树上,眉头微蹙“这棵树有问题。” “我也觉得”解肆双手抱胸,一只手撑着脑袋,一本正经地分析道“师尊,你发现没有,出事的大多是姑娘和情窦初开的小伙子。你说,姑娘们喜欢什么?”安无恙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这个,沉吟片刻,才迟疑地吐出一个字“花…”“对!”解肆打了个响指“姑娘们来后山洗衣服,看到这么漂亮的槐花,肯定会想摘几朵。现在根本不是槐花的季节,这树肯定有问题,说不定就是它在作祟!” 他的话音刚落,安无恙就下意识地想要上前查看。可解肆比他更快一步,已经抬脚朝着槐树下走去,就在他走到槐树下,伸手想要触碰那些槐花的瞬间,眼前的景象突然变了。溪边的杂草不见了,清澈的溪水也消失了,四周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雾气,而那棵巨大的槐树依旧在原地,开满了洁白的槐花。更让他震惊的是,槐树底下,居然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安无恙! 解肆瞳孔骤缩,心里满是疑惑:师尊不是在我身后吗?怎么会突然站在这里?而且……他居然在笑? 眼前的“安无恙”依旧穿着一身白衣,脸上没有了平日的清冷,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眼神温柔得像是盛满了月光,与他平时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判若两人“师、师尊?”解肆下意识地想要靠近,心里那点疑惑瞬间被这从未见过的温柔笑容冲散了大半。他总觉得这样的安无恙很熟悉,他不由自主地朝着对方走去。 可就在他靠近到半尺距离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簌簌”的声响,无数带着尖刺的黑色荆棘猛地从地里窜了出来,如同毒蛇般朝着他缠绕过来,速度快得让他根本来不及反应,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荆棘朝着自己的眉心袭来,尖刺上泛着幽绿的毒光,距离他的眉心只剩下一毫米的距离 “小心!” 一声清冷的喝声在耳边响起,紧接着,眼前的白雾和那个微笑的“安无恙”瞬间消失不见,熟悉的溪边景象再次出现。解肆只觉得一股强大的灵力从身边掠过,紧接着“咔嚓”一声脆响,那些即将刺中他的荆棘被齐齐斩断 他惊魂未定地抬头,看到安无恙正站在他身边,手里握着斩尘,脸色有些凝重,眼神冰冷地盯着那棵巨大的槐树“是噬魂花母。”话音刚落,那棵巨大的槐树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树干上裂开无数道缝隙,更多的黑色荆棘从缝隙里窜了出来,解肆瞬间反应过来,同时按下了腰间的信号符——红色的信号弹冲天而起,在半空中炸开一朵鲜艳的花 解肆提着剑冲了上去,剑光闪烁,将那些袭来的荆棘一一斩断。安无恙也不含糊,斩尘剑在他手中舞出一道道凌厉的剑影,黑色荆棘碰到剑影便会瞬间被斩断,化作黑烟消散。两人配合默契,一人主攻,一人防守,很快就压制住了荆棘的攻击,没过多久,季知时、沈羡安和李乐回也赶了过来。看到眼前的景象,三人二话不说,立刻加入战斗,五人合力,对着那些黑色荆棘一阵砍杀。 噬魂花母的荆棘虽然凶猛,但架不住几人都是枕书山的精英弟子,。没过多久,那些疯狂生长的荆棘就被斩杀殆尽,那棵巨大的槐树也停止了摇晃,树干上的缝隙渐渐闭合,最终彻底失去了生机,化作一截焦黑的枯木。沈羡安收起剑,走到那截枯木旁,有些可惜地咂了咂嘴“可惜了,这么漂亮的一棵槐树,居然是噬魂花母变的。” “漂亮能当饭吃啊?”季知时白了他一眼“要不是它,镇上也不会死那么多人。” 解肆却没心思听他们斗嘴,脑子里还在回想刚才的景象。噬魂花母……一种极其罕见的妖物,能够操控人的心神,通过散发特殊的香气吸引猎物,尤其是那些心怀爱欲的年轻人。它会化作猎物潜意识里最重要、最亲近的人,将猎物引诱到身边,然后用荆棘缠住对方,吞噬其魂魄,以滋养自身。 可他刚才看到的,为什么是安无恙? 解肆心里一阵复杂。他想不通,自己怎么会在潜意识里把安无恙当成最重要的人?难道……是原主的残留意识?他想起原主的记忆碎片,想起那些模糊的画面里,原主对安无恙那深入骨髓的爱意。或许,是原主的灵魂印记太深? “别想了,噬魂花母擅长窥探人心,不怪你会中招”安无恙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解肆抬头看向他,发现安无恙正看着自己,眼神依旧清冷,他点了点头,强行压下心里的疑惑“嗯”就在这时,安无恙突然皱起了眉头,目光看向李乐回的身后,语气凝重“小心!”众人心里一惊,连忙朝着李乐回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只体型巨大的蝼蛄突然从草丛里窜了出来,足有数仗多高,外壳呈深褐色,泛着金属般的冷光,一对巨大的前螯锋利无比,嘴边还滴落着浑浊的黏液,散发着刺鼻的腥臭味。 “是啖骨蝼!”解肆脸色骤变,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佩剑,厉声喊道“大家快退后!” 啖骨蝼是一种极其凶猛的妖兽,最可怕的是它的攻击方式——专挑单个目标缠斗,若是多人混战,反而会因为空间受限,被它的前螯波及,季知时和沈羡安听到解肆的提醒,立刻拉着彼此往后退去,远远地拉开了距离,只留下解肆一人直面啖骨蝼。李乐回也顺势退到了安全地带 啖骨蝼显然被眼前的活物激怒了,发出一阵“嘶嘶”的怪响,巨大的复眼死死地盯着解肆,猛地挥舞着前螯,朝着他猛冲过来,速度快得惊人。 解肆不敢大意,脚下踩着枕书山的轻功步法“好强的力道!”解肆心里暗惊,不敢有丝毫懈怠,手中的佩剑挽起一道道剑花,朝着啖骨蝼的眼睛刺去——那是它身上唯一的弱点,可啖骨蝼反应极快,脑袋一偏,避开了剑尖,同时挥舞着前螯再次袭来,锋利的螯钳几乎擦着解肆的肩膀划过,带起一阵刺骨的寒风。 解肆连忙侧身翻滚,躲开攻击,起身时却发现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啖骨蝼的攻击越来越凶猛,招招致命,解肆渐渐有些吃力。长时间的缠斗让他的灵力消耗巨大,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就在他分神想调整气息的瞬间,啖骨蝼抓住了破绽,猛地张开巨大的前螯,朝着他的胸口狠狠夹来,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避无可避。 下一秒一道白色的身影冲了过来。安无恙不知何时已经抽出了斩尘剑,剑光如练,朝着啖骨蝼的前螯斩去。 “铛!——” 金铁交鸣的巨响震得人耳膜发疼,斩尘剑的锋利远超啖骨蝼的预料,竟硬生生将它的一只前螯斩出了一道深深的裂口,黑色的血液喷涌而出。啖骨蝼吃痛,发出一阵刺耳的嘶吼,放弃了攻击解肆,转而朝着安无恙扑去,另一只完好的前螯带着狂风,朝着他的腰腹处夹去。 安无恙的灵力本就高强,对付啖骨蝼本应游刃有余,可他刚才为了救解肆,仓促之间没能完全避开攻击。只听“撕拉”一声,啖骨蝼的前螯狠狠夹住了他的腰腹,锋利的螯尖轻易划破了青衣,刺入了皮肉之中“师尊!”解肆瞳孔骤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呼吸一窒。 安无恙闷哼一声,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但他依旧没有退缩,手中的剑再次发力,趁着啖骨蝼钳住他的瞬间,一剑刺穿了它的复眼。 “嘶——!” 啖骨蝼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巨大的身体剧烈地挣扎起来,夹住安无恙腰腹的前螯也松了几分。解肆反应过来,立刻提着且慢冲了上去,对着啖骨蝼另一只完好的复眼狠狠刺去。剑光穿透眼球,啖骨蝼的挣扎瞬间停止,巨大的身体晃了晃,重重地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危机解除,解肆顾不上喘息,连忙转身朝着安无恙跑去,脸上满是焦急“师尊,你怎么样?”他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扶安无恙,可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安无恙手臂的瞬间,安无恙却猛地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同时捂住了腰腹处的伤口,脸色苍白地吐出三个字“别碰我。” 解肆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的焦急瞬间凝固,他愣在原地,看着安无恙苍白的脸色和腰腹处不断渗出的鲜血,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说不出一句话。 为什么?他明明是想关心他,为什么要这么排斥自己? 旁边的季知时和沈羡安也看出了不对劲,连忙上前,一左一右地拉住了解肆,语气关系“解肆,怎么样了”解肆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安无恙,心里五味杂陈。不舒服,很不舒服。那种感觉,比他自己受伤还要难受,像是心里有什么东西碎了,密密麻麻地疼。 就在这时,李乐回走上前,脸上带着恰到好笑,对安无恙温和地说道“仙尊,你伤得很重,我扶你一把吧。”安无恙本想躲开,可腰腹处的剧痛让他浑身发软,实在没有力气拒绝,只能任由李乐回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 解肆看着这一幕,心里的不舒服更加强烈了。他看着李乐回那张温和得笑脸,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扶着安无恙,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翻涌,带着莫名的烦躁和不甘。 李乐回这白莲花凭什么? 解肆咬了咬牙,别开视线,不再去看安无恙和李乐回,心里却在不停地嘀咕:他爱怎么样怎么样,我才不管他!反正他也不需要我的关心,我又何必自作多情?可话虽如此,心里的那份失落和妒忌,却像是藤蔓一样疯狂地生长,缠绕着他的心脏,让他喘不过气来。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好像真的很在意安无恙,在意他的态度,在意他对别人和对自己的区别。 “先回去吧,仙尊的伤口需要尽快处理。”李乐回的声音传来,温和依旧,却让解肆觉得格外刺耳。安无恙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在李乐回的搀扶下,慢慢朝着山下走去。他的脚步有些踉跄,腰腹处的鲜血染红了大片青衣,季知时和沈羡安扶着解肆,跟在后面。解肆的手臂也被啖骨蝼的黏液灼伤了,可他却像是感觉不到一样,只是低着头,闷闷不乐地往前走。 “解肆,咋们回去得赶紧上药。”季知时看着他手臂上红肿的伤口,忍不住提醒道“嗯。”解肆敷衍地应了一声,心思却完全不在自己的伤口上。他时不时地回头,看向前面那个被李乐回搀扶着的青色身影,心里的滋味复杂到了极点。 一路沉默,众人回到了沈府。沈府的下人早已准备好了房间和伤药,李乐回小心翼翼地扶着安无恙走进房间,体贴地说道“仙尊,我帮你处理伤口吧。”安无恙靠在床沿,脸色依旧苍白,他摇了摇头,声音沙哑“不必” 李乐回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温和“那仙尊有什么需要,随时喊我。”说完,他才转身走出房间,房间外,解肆站在走廊上,看着紧闭的房门,心里犹豫再三,转身去了院子季知时和沈羡安也跟了进来,拿出伤药想要帮他处理手臂上的伤口“我自己来就行。”解肆接过伤药,语气依旧有些闷闷不乐。 他一边笨拙地给自己上药,一边忍不住想起安无恙腰腹处的伤口。那么深的伤口,肯定很疼吧?安无恙一向要强,肯定不会喊疼,可他现在一个人在房间里,会不会很难受? 越想,心里就越不是滋味。他放下手中的伤药,起身走到门口,想要去看看安无恙的情况,可刚走了两步,就又停住了脚步。他想起了安无恙那句冰冷的“别碰我”,想起了他避开自己触碰时的决绝。罢了,还是别去自讨没趣了。 第6章 骸鸣鹫齿螈 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把青溪镇裹得严严实实。沈府的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偶尔夹杂着几声远处的犬吠,衬得夜格外深沉。 解肆躺在院子里的树上,脑子里全是白天安无恙那句冷冰冰的“别碰我”一想到今晚还要和安无恙共处一个房间,甚至可能还要凑活在椅子上过夜,他就浑身不自在“哼,谁稀罕跟他睡一间房。”解肆嘀咕着,从树干上跳下来,眼神里带着点小别扭,“睡椅子?傻子才睡第二次!” 心里盘算着,沈羡安和宋津年住一间房,两人都是大大咧咧的性子,挤一挤肯定没问题,总比在安无恙那里看冷脸、遭嫌弃强。摸到沈羡安房间门口,解肆试探性地敲了敲房门,声音压得很低“沈羡安?宋津年?醒着没?” 门里很快传来沈羡安迷迷糊糊的声音“谁啊?大半夜的不睡觉,鬼叫什么?” “是我,解肆。”解肆压低声音“我能不能跟你们挤一晚?我房间……有点不方便。” “不方便?行啊”沈羡安的声音瞬间清醒了几分,紧接着房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他揉着眼睛,身后还站着同样睡眼惺忪的宋津年,宋津年也跟着点头,还不忘打趣“是不是仙尊太冷淡,把你冻出来了?我跟你说,仙尊那人就这样,冷冰冰的跟块冰似的,你别往心里去。”解肆没接话,只是嘿嘿笑了两声,心里却忍不住腹诽:何止是冷淡,简直是绝情!宁愿让李乐回那个假惺惺的家伙扶着,也不让自己碰一下,真不知道自己热脸贴冷屁股图什么。 三人挤在一张床上,沈羡安和宋津年没过多久就打起了呼噜,睡得香甜。解肆却依旧没什么睡意,脑子里一会儿是安无恙腰腹处渗血的伤口,一会儿是他避开自己时决绝的眼神,还有噬魂花母幻境里那个微笑的“安无恙”,乱得像一团麻“算了算了,想那么多干嘛。”解肆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好不容易有点睡意,房门却突然被人急促地敲响,伴随着季知时带着焦急的声音“你们几个快醒醒!出大事了!” 解肆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沈羡安和宋津年也被吵醒,两人揉着眼睛,一脸茫然“别睡了!有村民来求助,说村子西边突然来了一只特别大的妖兽,已经伤了好几个人了!乐回已经先赶过去了,让我来叫你们!” “妖兽?”解肆心里一沉,瞬间没了睡意,连忙掀开被子下床“什么妖兽?这么晚了还出来作乱?” “不知道!”季知时急得不行“村民说那妖兽长得特别吓人,身上全是骨头,还会喷黑色的雾气,碰到的人都……都烂了!”解肆心里咯噔一下,隐约觉得事情不简单。他飞快地穿上鞋子,拿起放在床边的佩剑“且慢”——这把剑是他穿越过来后,安无恙让人给他打造的,剑身轻薄,泛着淡淡的银光,剑柄上刻着简单的云纹 “走!去看看!”解肆率先冲出房门,沈羡安和宋津年也连忙跟上,夜色深沉,村子里一片混乱。不少村民举着火把,惊慌失措地朝着东边跑,嘴里喊着“妖兽来了”“快跑啊”,哭声、喊声混杂在一起,乱成一团。 “你们带着村民去沈府,我去看看!”解肆当机立断,转头对沈羡安和宋津年说道“照顾好大家,尤其是棠衡仙尊,他身上有伤还中了毒,千万别让他出来!” “那你小心点!”沈羡安喊道“不行就赶紧跑” “知道了!”解肆挥挥手,提着且慢剑,脚下踩着轻功,朝着西边疾驰而去。越往西走,周围的空气就越阴冷,还夹杂着一股浓郁的腐臭味,让人胃里翻江倒海。他屏住呼吸,很快就看到了前方一片空地上的景象,一只体型堪比成年骏马的妖兽,躯干是深灰色的鳞甲,层层叠叠,像是坚硬的铠甲,腹部生着四对带钩的鹰爪足,脊背高高隆起,顶端嵌着一颗枯骨般的鹫首,眼窝里燃着幽绿的鬼火,看着格外渗人。脖颈处缠绕着无数细碎的兽骨,随着它的动作,发出“咔哒咔哒”的哀鸣 “骸鸣鹫齿螈!”解肆心里惊得不行,这妖兽前两天墨先生讲学的时候还说过是一种极其罕见的高阶妖兽,性情残暴,以骨骼为食,没想到居然会出现在这里。李乐回正拿着佩剑与妖兽缠斗,他的修为不弱,可在骸鸣鹫齿螈面前,却显得有些吃力 更可怕的是,骸鸣鹫齿螈突然张开嘴,喷出一团浓黑的瘴气,朝着李乐回袭去。李乐回脸色大变,连忙往后退去,堪堪避开瘴气“小心它的瘴气!触之即腐!”李乐回对着刚赶来的解肆大喊,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解肆没应声,注意力全在妖兽身上。他知道,骸鸣鹫齿螈最厉害的不是它的蛮力,而是它的“骨噬瘴蚀”和“骸甲共生”瘴气触之即腐,骨头能不断吞噬骨骼修复身躯,几乎没有要害,除非打碎它的核心白骨,否则根本杀不死它。而在场的人里,季知时他们要保护村民,李乐回已经被妖兽牵制,安无恙又有伤在身,这只骸鸣鹫齿螈,只能靠他一个人对付。 “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吐槽归吐槽,他也知道现在不是退缩的时候。要是他也跑了,李乐回撑不了多久,到时候妖兽冲进村子,不知道会有多少村民遭殃“我这圣母心,真是没救了。”解肆摇摇头,握紧了手中的且慢剑,深吸一口气,脑子里快速盘算着对策。 硬碰硬肯定不行,正面抗衡就是送死。他唯一的优势,就是原主自创的妄尘千虚诀,以微妄造真境,以弱幻蚀本源。 骸鸣鹫齿螈虽然凶猛,但作为妖兽,它心里肯定也有妄念。或许是对力量的贪婪,或许是对骨骼的执念,只要能捕捉到它的一丝妄念,就能用幻境迷惑它,找到它的核心白骨,一击致命。解肆悄悄往后退了几步,躲在一棵大树后面,闭上眼睛,集中精神。他的灵力虽然不算顶尖,但操控幻境的本事,在整个枕书山都是独一份的。三个月的修炼,让他对妄尘千虚诀的掌控越来越熟练,尤其是“千妄噬心”,虽然还没完全练成,但对付一只妖兽,应该足够了。 他的意识渐渐沉入幻境,仔细捕捉着骸鸣鹫齿螈的气息。很快,他就感受到了一丝强烈的执念——那是对骨骼的极致渴望,像是饿了很久的人看到食物,带着疯狂的占有欲。解肆心里一喜,立刻催动灵力,将这丝妄念放大、推演,编织成一个真实的幻境。 正在与李乐回缠斗的骸鸣鹫齿螈,突然停下了动作。它的幽绿鬼火微微闪烁,李乐回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趁机往后退了几步,惊疑地看向妖兽,又看向躲在树后的解肆,不明白这妖兽怎么突然不动了。 解肆没有理会李乐回的目光,全神贯注地维持着幻境“就是现在!”解肆猛地睁开眼睛,眼神锐利如剑。他知道,幻境虽然能迷惑骸鸣鹫齿螈,但维持不了太久,必须尽快找到它的核心白骨。他提着且慢剑,脚下踩着轻功,妖兽沉浸在幻境中,对他的靠近毫无察觉。解肆仔细观察着妖兽的身躯,它的核心白骨应该藏在脊背隆起的地方 就在他快要靠近妖兽的时候,骸鸣鹫齿螈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像是从幻境中挣脱了出来。它的幽绿鬼火变得更加狂暴,猛地转头看向解肆,张开嘴,喷出一团浓浓的瘴气“不好!”解肆连忙侧身躲避,可瘴气的范围太大,他的手臂还是被蹭到了一点。 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解肆低头一看,手臂上的衣服瞬间被腐蚀得破烂不堪,皮肤也开始发红、起泡,像是被强酸泼到了一样,火辣辣地疼“靠!”解肆疼得龇牙咧嘴,心里把这只妖兽骂了千百遍,可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他趁着妖兽刚从幻境中挣脱,意识还没完全清醒的瞬间,猛地一跃,跳到了妖兽的背上。骸鸣鹫齿螈察觉到背上有人,疯狂地扭动着身躯,想要把解肆甩下去。它的脊背坚硬无比,还嵌着不少尖锐的骨刺,解肆死死地抓住一根骨刺,任凭身体被甩得东倒西歪,手臂上的伤口被拉扯得更疼了,疼得他额头直冒冷汗。 他低头看向妖兽脊背隆起的地方,那里的鳞甲比其他地方更厚,还嵌着无数块碎骨,根本看不清核心白骨的位置。骸鸣鹫齿螈还在疯狂地扭动,解肆的身体越来越不稳,随时都有可能被甩下去,落入瘴气之中“没办法了,只能赌一把!”解肆咬了咬牙,松开一只手,握紧且慢剑,猛地朝着妖兽脊背最中央的位置刺去。 “噗嗤!” 剑尖刺入缝隙,深深扎进了妖兽的身体里。骸鸣鹫齿螈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惨叫,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幽绿的鬼火瞬间黯淡了不少。解肆能感觉到,剑尖触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应该就是妖兽的核心白骨!正要用力将剑刺得更深,骸鸣鹫齿螈却突然猛地抬起头,脖颈处的碎骨疯狂地朝着他砸来。 “不好!”解肆连忙低头躲避,可还是被一块较大的兽骨砸中了后背。他闷哼一声,一口鲜血差点喷出来,身体也失去了平衡,从妖兽的背上摔了下去。 “嘭”的一声,解肆重重地摔在地上,疼得他浑身骨头都像是散了架。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后背的剧痛让他动弹不得,手臂上的伤口也越来越疼,皮肤已经开始溃烂,骸鸣鹫齿螈转过头,幽绿的鬼火死死地盯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杀意。它张开嘴,再次喷出一团瘴气,朝着解肆袭去“完了,这下真要交代在这里了……”解肆心里一横,闭上眼睛,心想: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多管闲事 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解肆疑惑地睁开眼睛,看到李乐回不知何时冲了过来,挡在他身前,用佩剑劈开了瘴气“你怎么样?”李乐回的脸色有些苍白,语气却依旧温和“撑住,我帮你牵制它!”解肆愣了一下,没想到李乐回会救他。他看着李乐回冲上去与骸鸣鹫齿螈缠斗,心里有些复杂。虽然他不喜欢李乐回那副假惺惺的样子,但此刻,他确实欠了对方一个人情。 解肆咬了咬牙,挣扎着爬起来。他知道,李乐回根本不是妖兽的对手,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妖兽杀死。他深吸一口气,忍着身上的剧痛,再次催动灵力。这一次,他要动用千妄噬心的全力,哪怕耗尽所有灵力,也要把这只妖兽彻底困住。他闭上眼睛,意识再次沉入幻境。这一次,他捕捉到的不仅仅是妖兽对骨骼的执念,还有它内心深处的恐惧——对死亡的恐惧,对失去力量的恐惧。 解肆将这些妄念和恐惧交织在一起,编织成一个更加真实幻境。骸鸣鹫齿螈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它的幽绿鬼火彻底熄灭,脖颈处的碎骨也停止了碰撞,庞大的身躯慢慢倒在地上 解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在晕倒之前,他隐约看到一道青色的身影朝着他跑来,速度快得像风,脸上带着他从未见过的焦急。 “安无恙?”解肆心里闪过一个念头,随即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7章 恶语 不知过了多久,解肆才在一片混沌中悠悠转醒。 入鼻是浓郁的药味,混杂着一丝淡淡的竹香,熟悉得让他心头一暖,却又瞬间被后背上撕裂般的疼痛拉回现实。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雕花床顶,身下是柔软的被褥,这不是沈羡安和宋津年的房间 “我……没死?”解肆喃喃自语,动了动手指,只觉得浑身酸痛,尤其是后背和手臂,像是被拆了重组过一样,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手臂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了,敷着一层清凉的药膏,但还有些隐隐作痛,但那种灼烧般的剧痛已经消失,溃烂的皮肤也开始结痂。后背上缠满了厚厚的布条,稍微一动,牵扯到伤口的痛感就让他龇牙咧嘴 “醒了?” 一道清冷的声音在床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却没什么温度。解肆转头看去,只见安无恙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身上的青衣已经换过了,腰腹处的伤口显然也处理过,但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像是一夜未眠,他手里拿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正用勺子轻轻搅拌着,动作看似轻柔,可那周身的低气压,让房间里的空气都像是冻住了一样。 解肆心里一愣,下意识地想要坐起来,却被安无恙抬手按住了肩膀。指尖带着一丝微凉,触碰到他皮肤的瞬间,解肆明显感觉到安无恙的身体猛地僵了一下,手指微微颤抖,很快就像被烫到一样收了回去,力道却重得让他肩膀生疼“别动”安无恙的声音冷了几分,带着压抑的隐忍“伤得这么重,还中了瘴气毒,逞英雄的本事倒是一流” 解肆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大半,心里那点刚升起的暖意瞬间被浇得冰凉。他看着安无恙的脸,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忍住,问道“师尊,你怎么会在这儿?你自己也受伤中毒了,不该好好休息吗?” 安无恙搅拌汤药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向他,眼神里满是嘲讽“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打算直接死在外面?解肆,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修了三个月的功法,就敢单独对上骸鸣鹫齿螈这种高阶妖兽?” 他愣住了,没想到醒来听到的不是关心,而是劈头盖脸的指责。他张了张嘴,想解释自己是没办法,当时没人能帮忙,可话到嘴边,却被安无恙更冷的语气打断“资质匮乏,根基浅薄,偏偏还爱逞英雄” “我没有逞英雄!”解肆的声音忍不住提高了几分,伤口的疼痛加上心里的委屈,让他眼眶微微发红“当时那种情况,我不上谁上?沈羡安他们要保护村民,你又有伤在身,难道眼睁睁看着妖兽冲进村子害人吗?” “所以你就拿自己的命去赌?”安无恙猛地站起身,手里的药碗被他攥得死紧,指节泛白,语气也陡然凌厉起来“你以为自己多厉害,不过是刚入门的水准,靠着一点小聪明糊弄低阶妖兽还行,对上骸鸣鹫齿螈,简直是自寻死路”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喉咙,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捂着自己的腰腹处,微微弯腰,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显然是牵动了伤口 解肆心里一紧,忘了反驳,下意识地想去扶他“师尊,你没事吧?是不是伤口疼?” 他伸出手,却被安无恙猛地侧身躲开,动作幅度太大,牵扯到腰腹的伤口,让他闷哼了一声,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别碰我!”安无恙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依旧强硬“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下次再这么鲁莽,没人能救得了你。”解肆的手僵在半空中,心里的委屈和愤怒瞬间爆发出来。他看着安无恙明明难受得不行,却还要硬撑着对自己恶语相向的样子,只觉得一股火气直冲头顶。 解肆的声音带着哭腔,却依旧倔强地抬着头“我承认我修为不够,我资质是不如别人,可我没有想过要送死!我只是不想看到村民被妖兽害死,不想看到你陷入危险!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说话?” 他想起白天那句“别碰我”想起此刻安无恙躲闪的动作和冰冷的眼神,心里的酸楚翻涌上来“你是不是真的很讨厌我?觉得我拖累你了?那你为什么一定要收我为徒!” “你以为我愿意管你?”安无恙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随即又被冰冷的怒火取代,这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解肆心上。他死死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胸口憋得发慌,一口气没上来,猛地咳嗽起来,牵扯到后背的伤口,疼得他浑身发抖“解肆!”安无恙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伸手想去扶他,可刚靠近,就马上退了回去 解肆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的火气瞬间消了大半,只剩下满满的疑惑和担忧。他不明白,为什么关心的话到了安无恙嘴里,就变成了这么伤人的指责。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沈羡安、宋津年和季知时端着粥和小菜走了进来,看到房间里剑拔弩张的气氛,都愣在了原地“这、这是怎么了?”沈羡安挠了挠头,看看脸色惨白的安无恙,又看看眼眶通红的解肆,试探着问道“解肆刚醒,有话好好说啊。”季知时是个暴脾气,直接把手里的东西往桌子上一放,走到床边对着安无恙说道“棠衡仙尊,解肆他也是为了保护村民才伤成这样的,你怎么还骂他啊?” “我教训我的弟子,与你无关”安无恙的声音依旧冰冷,却没再看解肆,只是转身看向门口“药在这儿,自己喝。好好养伤,别再给我惹麻烦。”说完,他便扶着墙,步履蹒跚地走了出去,背影挺得笔直,却难掩那份隐忍的狼狈。 解肆看着他的背影,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被褥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他不明白,安无恙明明是担心他的吧?不然为什么会不顾自己的伤势守在这里?可他为什么就不能好好说一句关心的话?“解肆,你别往心里去”季知时坐在床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软了下来“棠衡仙尊他就是那样的人,嘴硬心软,肯定是担心你担心坏了,才会那么说的。” “嘴硬心软也不是这么伤人的啊”解肆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咽“他肯定觉得我死了都是活该” “哎呀,他那是气糊涂了!”沈羡安连忙帮腔“你想啊,你伤得那么重,棠衡仙尊肯定吓坏了。他自己也有伤,还硬撑着来看你,肯定是关心你的。再说了,你这次确实够鲁莽的,骸鸣鹫齿螈多厉害啊,你居然真敢一个人上” 宋津年也点点头“沈羡安说得对,你这次确实有点冲动了。不过你也很厉害啊,居然能用幻境困住它,咱们枕书山的弟子里,你这天赋已经是百年难遇了。”解肆没说话,心里乱糟糟的。他知道自己这次确实冒险了,也知道安无恙可能是担心他,他想起自己穿越过来这三个月,明明只是想混吃等死,却一次次卷入这些危险里,为了这些不相干的人拼命,甚至差点死掉。 我是不是真的圣母心泛滥?解肆心里吐槽自己:明明是穿越过来的,死过一次还不够,还要再作死一次?这些村民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安无恙的冷脸,我又何必在意?可话虽如此,一想到安无恙刚才强忍疼痛的样子,想到他转身时踉跄的步伐,他心里就堵得难受。 这时,李乐回端着一盘精致的糕点走了进来,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师兄,听说你醒了,我特意让人做了你爱吃的桂花糕,你尝尝?” 他把糕点放在床头的小几上,语气温柔“棠衡仙尊他也是为了你好,你别往心里去。他那个人,就是这样,越是关心谁,就越不会表达,你这次确实太冒险了,仙尊他自己也有伤,看到你伤成这样,肯定是又急又气。”解肆抬头看了看李乐回,心里没什么好感,但对方的话确实说到了他心坎里。他拿起一块桂花糕,放进嘴里 “是啊,棠衡仙尊也是担心你”季知时附和道“你不知道,昨晚你晕倒之后,棠蘅仙尊是拖着伤体,一步步把你从西边空地扶回来的,走几步就停下来喘口气,腰腹的伤口都渗血了,看得我们都心疼。” 解肆手里的桂花糕瞬间掉在了床上。他猛地抬头,眼神里满是震惊“扶……扶回来的?” “对啊,”沈羡安点点头“你那么重,他自己都站不稳,却硬是没让我们帮忙,一步步把你扶回来的,回来之后就一直守着你,还亲自给你上药、熬药,一夜都没合眼。”解肆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他想起安无恙刚才触碰他时的僵硬,想起他强忍疼痛的样子,想起他那句带着颤抖的“别碰我”瞬间明白了什么。 安无恙不是讨厌他,也不是不想碰他,那到底是为什么? 心里的委屈和愤怒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愧疚和心疼。他知道,安无恙刚才的指责,全都是因为担心。担心他出事,担心他像以前一样……像以前一样什么?解肆心里闪过一丝模糊的念头,却又抓不住“我知道师尊是为了我好。”解肆低声说道,声音还有些沙哑“是我太鲁莽了,不该让他担心。” “知道就好。”季知时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你好点了,跟棠衡仙尊道个歉,他肯定会原谅你的。”解肆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犹豫。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安无恙道歉,也不知道安无恙会不会理他。 接下来的几天,解肆都在养伤。安无恙每天都会过来送药,却依旧没什么好脸色,话不多,语气也依旧冷淡,却会细心地叮嘱他按时换药,注意休息,解肆每次想跟他道歉,话到嘴边,看到安无恙那张冷脸,就又咽了回去。直到第三天下午,他感觉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能勉强下床走动,才鼓起勇气,在安无恙送药过来的时候,叫住了他。 “师尊。” 安无恙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对不起”解肆的声音有些干涩“前几天是我太鲁莽了,不该不听你的话,让你担心了,还连累你……”安无恙的背影僵了一下,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知道就好”安无恙没有回头,只是继续说道“你的天赋很好,自研的妄尘千虚诀更是百年难遇的功法,只要好好修炼,未来不可限量。少拿自己的性命去为了不想干的人冒险” “他们不是不相干的人”解肆轻声说道“我是枕书山的弟子,保护百姓是我的责任。而且……”他顿了顿,鼓起勇气说道“你当时受伤了,妖兽冲进来会很危险” 安无恙的身体猛地一震,缓缓转过身,看向他。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苍白的脸上,那双清冷的眼眸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担忧,有愧疚,还有一丝解肆看不懂的情绪“以后,不许再这样了”安无恙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先保住自己的性命。记住,你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解肆看着他,重重地点了点头,他不知道安无恙为什么会这么害怕他出事,但他能感觉到,安无恙是真心关心他的“师尊,我知道了。”解肆擦了擦眼泪,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以后我会小心的” 安无恙看着他的笑容,眼神柔和了不少,嘴角几不可查地勾起了一抹弧度,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他伸出手,想要摸摸解肆的头,可就在快要碰到他头发的时候,又停住了,转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动作轻柔,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这一次,他没有立刻躲开,只是在触碰的瞬间,指尖微微颤抖了一下“好好休息,”安无恙的声音恢复了些许温和“等你伤好了,我教你几招应对高阶妖兽的技巧,你的妄尘千虚诀虽然厉害,但近身防御还有些欠缺。” “真的吗?谢谢师尊!”解肆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的笑容也变得灿烂起来。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转身走出了房间 第8章 凛裔族 清溪镇的夜色总是来得格外沉,墨色的天幕上缀着几颗疏星,月光透过沈府雕花木窗,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子。解肆靠在床头,嘴里叼着一根刚从镇上买来的糖葫芦 自从连斩三只妖兽这几天沈夫人热情得不像话,一日三餐换着花样送来补品,嘘寒问暖的劲头让他实在不好意思推辞,加上青溪镇接连出现高阶妖兽,确实成了个吸引妖兽的磁石几人留在这里养伤,确实更安全。可越是住着,解肆心里的嘀咕就越多。 这么个巴掌大的小镇子,既没有什么珍稀灵脉,也没有藏着什么上古秘宝,怎么就偏偏成了高阶妖兽扎堆出现的地方?啖骨蝼、骸鸣鹫齿螈,哪一个不是平日里只在古籍里见过的狠角色,居然接二连三地冒出来,还偏偏赶在他们一行人抵达之后“总不能是巧合吧?”解肆喃喃自语,咬下一颗裹满糖霜的山楂,忍不住琢磨,难道是有人故意在背后操纵?可谁会有这么大的本事,能驱使这么多高阶妖兽?又为什么偏偏选在青溪镇动手?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脑子里乱糟糟的“解肆啊解肆,你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穿越到这修仙世界混吃等死就得了,管这些乱七八糟的干嘛?” 可话虽如此,那股强烈的违和感却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让他坐立难安。他原本的身体应该早就凉透了,再睁眼就是这具属于枕书山弟子的身体。所谓的“回去”,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就在他对着糖葫芦出神的时候,房门被轻轻推开,一道青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解肆抬眼一看,是安无恙。 他依旧穿着那件素净的青衣,腰腹处的伤口应该恢复得不错,脸色比前几天好看了些,月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流畅的肩线,连带着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场,都柔和了些许“在想什么?”安无恙的声音清冷,却没有了前几天的凌厉,他走到床边,目光落在解肆嘴角的糖葫芦上,眼神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解肆下意识地把嘴里的竹签拿下来,心里有些犹豫。他不知道自己这些猜测有些离谱了,毕竟他才穿越了三个月,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可看着安无恙那双沉静的眼眸,他还是忍不住把心里的疑惑一股脑说了出来。 从青溪镇接连出现的高阶妖兽,到这里既无灵脉也无秘宝的诡异现状,再到怀疑有人故意操纵的猜测,甚至连“为什么偏偏是他们来之后妖兽才扎堆出现”的疑问,都一五一十地倒了出来 安无恙听完,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起来,眼底掠过一丝深沉的光芒,像是早就料到了什么,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了些“你也感觉不对劲?”解肆挑眉,心里的疑惑瞬间被放大了几分“是啊!这么个小破地方,哪值得这么多高阶妖兽跑来游荡?”安无恙点了点头,眼神变得凝重起来。他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你说得对,这不是巧合。青溪镇地处三界交汇的薄弱地带,只是这里的屏障一直很稳定,从未出过这样的纰漏。” “那你的意思是,真的有人在背后搞鬼?”解肆一下子来了精神,忘了身上的伤痛,坐直了身子。 “嗯”安无恙转头看向他“现在已经很晚了,其他人都睡了,不宜声张。我们去后山看看。”解肆眼睛一亮,立刻点头“妖兽的尸体不是被村民拖到后山了吗?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他早就想去看看了,只是之前伤势没好,安无恙又看得紧,没机会脱身。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解肆揣了两把贴身的符纸,又拿起放在床边的且慢剑,安无恙则依旧佩着斩尘剑,两人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间。沈府的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下人都已经睡熟了,连巡逻的家丁都不见踪影,刚走出沈府大门,解肆就看到不远处的树影下站着一个黑影,身形挺拔,气息隐匿得极好,等走近了些,他才看清那人的脸 陆云生? 解肆心里一惊。这家伙居然跟下来了?不过转念一想,以陆云生对安无恙的忠心,会悄悄跟来保护,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安无恙却一脸平静,似乎早就料到陆云生会来。他对着解肆使了个眼色,解肆立刻了然,走上前对着陆云生压低声音解释道“我们怀疑妖兽出现的事情不对劲,打算去后山看看尸体,有没有什么线索。”陆云生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是简洁地说道“好,一起” 解肆也不反对,多一个人多一份保障,更何况陆云生的实力不容小觑,有他在,就算遇到什么危险,也能多一层应对。 三人借着夜色的掩护,朝着后山的方向走去。青溪镇的后山不算高,却异常偏僻,平日里很少有人来,加上前几天接连出现妖兽,村民们更是对这里避之不及,一路上连个人影都没遇到,山路崎岖,解肆走在中间,左边是安无恙,右边是陆云生,走到后山深处,一股浓郁的腐臭味扑面而来,比他上次对付骸鸣鹫齿螈时闻到的味道还要浓烈,混杂着血腥气和妖兽特有的腥膻味,让人胃里翻江倒海。解肆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屏住了呼吸,安无恙从怀里掏出两个小巧的香囊,递给解肆和陆云生“戴上,驱味避秽。” 解肆接过香囊,凑到鼻尖闻了闻,里面是淡淡的草药味,瞬间驱散了鼻腔里的腐臭味,舒服了不少。他忍不住多看了安无恙一眼 妖兽的尸体就堆在一片空地上,啖骨蝼和骸鸣鹫齿螈的尸体被随意地扔在那里,已经开始腐烂,几只不知名的飞虫在尸体上空盘旋,嗡嗡作响。解肆知道安无恙爱干净,平日里连衣服上沾点灰尘都要立刻清理,更别说这种腐烂的妖兽尸体了,他主动走上前,对着安无恙说道“师尊,你在旁边等着,我和陆云生去检查。”说完,他又转头对陆云生道“陆兄,我们分头找,看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陆云生点了点头,两人一人负责一具尸体,开始仔细检查起来。解肆走到骸鸣鹫齿螈的尸体旁,忍着胃里的不适,用且慢剑轻轻拨开它腐烂的鳞甲。这只妖兽的尸体已经开始发胀,身上的伤口狰狞可怖 他一点点地检查着,却没发现什么异常。解肆有些不甘心,又走到啖骨蝼的尸体旁,这只妖兽的尸体腐烂得更快,外壳已经变得有些发软,前螯上的裂口还清晰可见,正是安无恙用斩尘砍出来的。 “难道真的没什么线索?”解肆心里嘀咕着,手里的动作却没停。他用且慢的剑尖轻轻戳了戳啖骨蝼的外壳,突然感觉到剑尖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他心里一动,小心翼翼地用剑尖拨开周围腐烂的皮肉,只见在啖骨蝼胸口靠近心脏的位置,有一个小小的印记,像是用某种特殊的颜料刻上去的,虽然已经被血液和腐烂的组织覆盖,却依旧能看清大致的轮廓。那印记算不上复杂,却也绝非寻常的花纹,更像是一段扭曲的咒语,笔画怪异,乱七八糟的,解肆从来没见过。 “师尊!陆云生!我发现东西了!”解肆连忙喊道。 安无恙和陆云生立刻走了过来,解肆用剑尖指着那个印记,说道“你们看,这只啖骨蝼的胸口有个奇怪的印记,不像是它本身就有的。”安无恙蹲下身,借着月光仔细看着那个印记,眉头越皱越紧,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陆云生也凑过来看了看,脸色同样变得严肃起来:“这不是普通的印记,像是某种契约” 解肆连忙问道“契约?难道是有人用咒印控制了这些妖兽?” 安无恙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站起身,走到骸鸣鹫齿螈的尸体旁,示意解肆拨开它胸口的鳞甲。解肆连忙照做,果然,在骸鸣鹫齿螈胸口对应的位置,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印记,只是因为它的鳞甲更厚,腐烂的速度相对较慢,印记保存得比啖骨蝼身上的更清晰一些。看到这个印记,安无恙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垂眸沉思了片刻,像是在回忆什么极其古老的往事,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吐出三个字“他们” “谁”解肆愣住了,挠了挠头,一脸茫然 安无恙无奈地瞅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凛裔族是魔族特别古老的一脉分支,主靠傀儡术和符纸为业,实力极强,行事诡秘。后来因为他们的傀儡术太过霸道,妄图操控天地法则,掌控三界,被魔族和仙门百家联手围剿,灭门了。” 解肆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灭门了?那这些印记怎么回事?难道是他们的后代想复兴?”居然能操控这么多高阶妖兽,这凛裔族的傀儡术也太厉害了吧?要是真的让他们复兴了,岂不是又要天下大乱?安无恙沉默着点了点头,脸色凝重得可怕。他伸出手指,对着骸鸣鹫齿螈身上的印记虚空一点 “?????儡????,??? ??? ??????!” 这段咒语古怪至极,既不像仙门的法咒,也不像凡间的语言,音节拗口,解肆听得一头雾水,完全听不懂是什么意思,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安无恙,等着他解释,安无恙念完咒语,指尖泛起一丝淡淡的金光,落在印记上,那印记竟然微微闪烁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他收回手,转头对解肆说道“这是凛裔族的傀儡咒,意思是牵引·傀儡·古咒,以我意志,缚其魂灵。” 解肆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这些妖兽的魂魄被他们用咒印束缚了,所以才会听从指挥,跑到青溪镇来?” “不止。”安无恙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凝重“凛裔族的傀儡术不止能操控活物,还能操控尸体。这些妖兽,恐怕在来之前就已经被种下了咒印,魂魄被束缚,沦为了他们的傀儡。而青溪镇的三界屏障薄弱,刚好成了他们试验傀儡术的地方。”解肆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想起了什么“他们原先只用中阶妖兽,咱们一来就直接放高阶,难道是针对我们?”这个念头一出,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们一行人虽然实力不弱,但也没到能让一个古老种族的后裔特意针对的地步吧? 安无恙沉默了片刻“不好说。或许是巧合,但是既然敢在青溪镇动手,说明他们已经有了一定的底气。” 解肆看着安无恙凝重的脸色,心里突然冒出一个疑问“师尊,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关于凛裔族的事情?仙门的古籍里都没有记载啊。”他记得原主从小在枕书山长大,读了不少古籍,却从来没听过这个种族的名字。安无恙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像是被问住了,随即又恢复了平静,淡淡说道“以前在一本失传的古籍上看到过,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解肆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有追问。安无恙的学识一向渊博,知道一些失传的秘闻也很正常。他转头看向两具妖兽的尸体,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那这个凛裔族的后裔到底是谁?他们藏在哪里?复兴族群,总得有个根据地吧?” “不好找”陆云生开口说道“凛裔族擅长隐匿,很难追踪到他们的踪迹。” 解肆点了点头,心里有些郁闷。好不容易找到一点线索,却又陷入了僵局。叹了口气,有些不甘心“那岂不是白来了?”忙活了大半夜,就只找到了一个奇怪的印记,知道了一个古老种族的名字,连对方的一根毛都没找到。 “也不是白来。”安无恙说道“至少我们确定了妖兽出现的原因,不是偶然,而是人为。接下来只要多加留意,总能找到他们的踪迹。凛裔族的人既然想复兴,就不可能一直隐藏下去,他们需要足够的资源和傀儡,迟早会再次动手。” 解肆点了点头,他看着两具妖兽的尸体,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那这些尸体怎么办?留在这里会不会有什么危险?万一被凛裔族的人回收,或者咒印出什么问题,再引发什么麻烦就不好了。” “烧了吧。”安无恙果断说道“用净化符纸引燃,彻底销毁,不留后患。” 解肆立刻从怀里掏出几张净化符纸,分给陆云生一半,两人分别走到两具妖兽的尸体旁,将符纸贴在尸体上。安无恙指尖泛起金光,对着符纸一点,符纸瞬间燃起蓝色的火焰,火焰没有温度,却带着强烈的净化之力,迅速蔓延到整个尸体上,蓝色的火焰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诡异,却没有引来任何异动。妖兽的尸体在火焰中逐渐化为灰烬 等火焰彻底熄灭,地上只剩下一堆黑色的灰烬,腐臭味也消散了不少。解肆松了口气,拍了拍手“搞定!这下应该没问题了。” 安无恙点了点头,眼神依旧凝重“我们回去吧。这件事不能告诉其他人,以免引起恐慌”解肆表示赞同“嗯,我知道了。我们自己留意就好。”他想起李乐回,那个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小师弟,确实年纪最小,心思也简单,确实不应该 第9章 好像……闯祸了? 从青溪镇返回枕书山的路还算平顺,没有再遇到妖兽袭扰,可解肆心里的沉甸甸的,总惦记着凛裔族的事。回到山门之后,几人第一时间就向宗门禀报了青溪镇的异状,长老们闻言皆是神色凝重,当即下令封锁消息,同时抽调典籍阁的弟子,全力查找有关“凛裔族”的记载。 可枕书山的古籍虽浩如烟海,关于这个古老魔族分支的记录却寥寥无几,翻遍了上百卷藏书,只在一本残破的《三界逸闻录》里找到只言片语,除此之外,再无更多有用信息。安无恙似乎也没闲着,回山后便时常闭门不出,偶尔现身也是直奔典籍阁,眉宇间的凝重从未消散,解肆几次想上前询问,都见他神色专注,终究没好意思打扰。 日子一久,最初的紧迫感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枯燥。沈羡安和宋津年耐不住性子,整日在宗门里东游西逛,季知时则迷上了炼丹,天天泡在丹房里,时不时炸炉的声响能传遍半个山头。解肆没什么别的爱好,只能把心思放在修炼上,妄尘千虚决越钻研越觉得精妙,尤其是“千妄噬心”这一招,能通过幻境探查对手弱点,不得不说,原主是真的聪明 这天午后,阳光正好,解肆练完功坐在山门前的石阶上晒太阳,沈羡安和季知时突然凑了过来“解肆,天天闷在宗门里都快发霉了,要不要出去走走?”沈羡安一脸雀跃“我听说山下三十里外有个落仙谷,谷里的桃花开得正盛,还有温泉,咱们去那边放松放松?” 季知时也跟着点头“对啊对啊,天天对着功法和丹药,脑子都快僵了” 解肆心里一动,他确实也想换换环境,总闷在枕书山,别说查不到凛裔族的线索,人都快憋出毛病了“好啊,”他立刻答应下来“那宋津年呢?叫上他一起?” “他啊,被他师父抓去抄经了,说是上次青溪镇之行太冲动,得磨磨性子。”沈羡安摆了摆手,“不管他了,咱们三个先走,等他抄完经让他自己赶过来。”三人一拍即合,简单收拾了一下法器,就准备偷偷溜下山。刚走到山门附近的竹林,就见一道身影从后面追了上来,正是李乐回。 “解肆师兄,季师姐,沈师兄,你们要去哪里呀?”李乐回脸上带着担忧“宗门规矩森严,不许私自下山的,你们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沈羡安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们就是去山下的落仙谷看看,很快就回来,不会出事的。” “不行呀,”李乐回皱着眉头,语气诚恳“落仙谷虽然看着平静,但据说谷深处有不少异兽,而且最近三界不太平,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实在不行就我跟你们一起去吧,也好有个照应。”解肆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样子,心里没什么异议。李乐回性子温和,做事又周到,有他跟着确实能多一层保障,而且上次在青溪镇,他还救过自己,彼此也算有些默契“好吧,那你跟我们一起。” 季知时也说道“也行,人多热闹” 沈羡安自然不会反对,四人结伴而行,朝着落仙谷的方向走去。李乐回一路都很活跃,说话做事滴水不漏,看得解肆心里暗暗佩服,觉得这位小师弟真是个靠谱的人。可原本通往落仙谷的路平坦宽阔,几人走着走着,脚下的路越来越崎岖,周围的植被也变得茂密起来,阳光都很难穿透枝叶洒下来,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潮湿气息。 “不对啊,”沈羡安停下脚步,挠了挠头“我上次听人说落仙谷风景秀丽,怎么会是这么个地方?” 季知时也皱起眉头“是啊,这地方看着阴森森的,不像是有桃花和温泉的样子。” 解肆心里也有些疑惑,他拿出安无恙之前给的宗门舆图,对照着看了看,脸色微微一变“糟了,我们好像走错路了,这里是后山的方向!” “后山?”季知时脸色一白“后山不是宗门禁地吗?据说里面镇压着不少上古异兽,严禁弟子靠近的!”李乐回也露出惊慌的神色,连忙说道“怎么会这样?难道是我刚才指路的时候弄错了?都怪我,连累大家走到禁地来了。”他一脸愧疚,看着不像是装出来的。 解肆连忙安慰:“不关你的事,可能是我们刚才走得太急,既然已经到这儿了,咱们赶紧掉头回去,别真的闯进禁地了。”众人纷纷点头,正准备转身,突然听到前方的密林里传来一阵“沙沙”的声响,像是有什么巨大的生物在移动。紧接着,一股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硫磺的味道,让空气都变得燥热起来。 “不好,有东西过来了!”解肆脸色一变,立刻握紧了手里的且慢“大家小心”沈羡安和季知时也连忙抽出武器,李乐回则快速捏诀,几张黄色的防御符纸悬浮在身前,神情紧张地盯着密林深处。 没过多久,一道红色的身影从密林中窜了出来,落在众人面前的空地上。那是一只体型巨大的蜘蛛,足有半间屋子那么大,蛛身覆盖着暗红色的熔岩鳞片,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它有八只粗壮的蛛足,头部,竟然还长着一对分叉的鹿犄角,犄角中间镶嵌着一颗拳头大小的火晶,正散发着炽热的红光“赤焰鸣蛛!”季知时失声惊呼,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古籍记载,这是上古异兽,以火为食,蛛丝能缠烧仙元,遁速快如闪电,咱们怎么会遇到它?” 解肆心里也是一沉,他能感觉到这只赤焰鸣蛛的气息极其强大“别慌!”他强作镇定“我们四个联手,未必没有一战之力。沈羡安,你用你的重剑正面牵制,季知时,你从侧面攻击,干扰它的动作,李乐回,你负责防御和辅助,我来寻找它的弱点!” “好!”众人齐声应道,立刻按照解肆的安排行动起来。 沈羡安大喝一声,提着重剑朝着赤焰鸣蛛冲了过去,重剑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劈向它的蛛身“铛”的一声巨响,火星四溅,重剑砍在熔岩鳞片上,竟然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赤焰鸣蛛丝毫未损,反而被激怒了,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八只蛛足猛地一蹬地面,朝着沈羡安扑了过来。 季知时见状,立刻挥剑上前,剑气凌厉,朝着赤焰鸣蛛的眼睛刺去。赤焰鸣蛛不得不侧身躲闪,沈羡安趁机后退,避开了它的攻击。李乐回则适时抛出几张符纸,符纸在空中化作一道金色的屏障,挡在众人身前,赤焰鸣蛛喷出一口烈焰,撞在屏障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屏障瞬间被烧得焦黑“这东西的火焰太厉害了!”李乐回脸色一白,连忙又补了几张防御符 解肆一直在一旁观察,运转起“千妄噬心”的功法,试图透过幻境探查赤焰鸣蛛的弱点。赤焰鸣蛛察觉到了,转头朝着他喷出一团炽热的蛛丝。那蛛丝泛着暗红色的光芒,带着极高的温度,所过之处,空气都被灼烧得扭曲起来。解肆心里一惊,连忙侧身躲闪,蛛丝擦着他的肩膀飞过,落在旁边的树干上,瞬间燃起熊熊大火,树干很快就被烧得焦黑,轰然倒塌。 “好险!”解肆心有余悸,冷汗都冒出来了。 赤焰鸣蛛的攻击越来越猛烈,它的遁速果然快如闪电,时而扑向沈羡安,时而袭向季知时,八只带刺的蛛足招招致命,烈焰和蛛丝交替攻击,让众人疲于奔命。虽然四人都是枕书山的佼佼者,但面对这种上古异兽,还是渐渐落入了下风 就在这时,赤焰鸣蛛突然发动了突袭。它先是喷出一团烈焰,吸引了沈羡安和李乐回的注意力,然后身体猛地一晃,化作一道红色的残影,朝着站在最前面的季知时扑了过去。季知时正忙着抵挡烈焰,根本没察觉到身后的危险,等他反应过来时,赤焰鸣蛛已经近在咫尺,锋利的蛛足带着倒刺,朝着他的后背抓去。 “小心!”解肆和沈羡安同时大喊,想要救援却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一道黑色的身影突然从旁边的密林中窜了出来,速度快得不可思议,直接挡在了季知时身前“噗嗤”一声,赤焰鸣蛛的蛛足狠狠抓在了那人的手臂上,倒刺瞬间刺入皮肉,同时喷出一团粘稠的红色粘液,尽数糊在了那人的手臂上“又是你?”季知时又惊又喜,看清来人后,眼眶瞬间就红了。 陆云生闷哼一声,脸色苍白了几分,他的大半条手臂都被粘液覆盖“快走”他咬着牙,一把推开季知时,同时抽出腰间的短刀,朝着赤焰鸣蛛的眼睛刺去。赤焰鸣蛛没想到会突然冒出一个人,被刺中眼睛后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暂时后退了几步。沈羡安趁机冲上前,重剑狠狠劈在赤焰鸣蛛的蛛足上,虽然没能斩断,但也让它动作一滞。 解肆见状,心里一喜,他知道这是难得的机会,立刻再次运转“千妄噬心”这一次,他集中全部心神,终于透过幻境,看到了赤焰鸣蛛的弱点 它头顶鹿犄角中间的那颗火晶 “它的弱点在头顶的火晶!”解肆大声喊道“李乐回,帮我牵制它!” “好!”李乐回立刻应道,双手快速捏诀,十几张符纸同时飞出,化作一道道金色的锁链,朝着赤焰鸣蛛缠去。赤焰鸣蛛刚想挣扎,就被金色锁链缠住了蛛足,动作瞬间变慢。解肆抓住这个机会,纵身一跃,且慢泛起耀眼的蓝光,朝着赤焰鸣蛛头顶的火晶刺去。赤焰鸣蛛察觉到危险,疯狂挣扎,想要躲开,可金色锁链缠得极紧,它根本动弹不得。 “噗嗤”一声,且慢精准地刺入了火晶之中,火晶瞬间碎裂,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红色的光芒黯淡下去。赤焰鸣蛛发出一声嘶鸣,庞大的身躯开始剧烈颤抖,熔岩鳞片纷纷脱落,身上的火焰也渐渐熄灭,没过多久,就重重地倒在地上,没了气息。解肆落地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浑身都被汗水浸湿了。他转头看向陆云生,只见季知时正扶着他,眼眶通红,带着哭腔骂道“你傻不傻啊!谁让你冲上来的?你不知道这东西有多危险吗?” 陆云生垂眸看着季知时紧紧抓着他手臂的手,虽然手臂上传来钻心的疼痛,但他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弧度,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温柔“我没事……” 解肆站在一旁,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好家伙,都这时候了,真是个死恋爱脑。他走上前,从怀里掏出一瓶疗伤药和几张净化符,说道“别光顾着说话了,先处理伤口。赤焰鸣蛛的粘液有剧毒,还带着灼烧性,不赶紧处理会伤及经脉。” 季知时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点了点头,接过净化符,小心翼翼地贴在陆云生的手臂上。解肆也运转起自身的灵力,渡入陆云生的体内,帮助他抑制毒素,缓解疼痛。陆云生的脸色渐渐好看了些,但手臂上的伤口依旧狰狞,焦黑的皮肤下隐隐能看到血肉模糊的伤口,看着就让人揪心。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几声威严的呼喊“前面是什么人?竟敢擅闯后山禁地!” 解肆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肯定是宗门的长老们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赶过来了。他抬头一看,只见为首的正是墨先生,旁边还跟着几位白发苍苍的长老,脸色都极其难看,而墨先生身边,竟然还站着一位身着紫袍、面容威严的老者,周身气息深不可测 “完了完了,撞到正主了”沈羡安小声嘀咕着,下意识地低下头,不敢看长老们的眼睛。 墨先生的目光如利剑般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解肆身上,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厉声喝道“解肆!居然又是你!还敢私闯禁地,惊动了上古异兽,你真是无法无天了!”身穿紫袍的长老也皱着眉头,语气威严“你们几个可知罪?后山禁地是宗门重地,镇压着无数凶险异兽,严禁任何弟子靠近,你们竟敢擅自闯入,还击杀了赤焰鸣蛛,若是引发其他异兽暴动,后果不堪设想!” 解肆心里暗暗叫苦,他知道这次是真的闯大祸了。私闯禁地本就是大过,还惊动了宗主和长老们,看来免不了一顿重罚。几个人纷纷低下头,不敢辩解。 李乐回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委屈和愧疚,轻声说道“抱歉,长老,仙尊。这件事都怪我,是我刚才指路的时候弄错了,才把几位师兄带到了禁地。我劝过他们不要进来,可他们没听,我……我没拦住他们。”解肆闻言,心里愣了一下,随即也没多想。李乐回确实劝过他们,而且走错路也不能怪他,毕竟谁也没想到会误闯禁地。他抬起头,诚恳地说道“仙尊,长老,不关李乐回的事,是我们自己想来外面散心,走得太急才走错了路。闯入禁地是我们的错,击杀赤焰鸣蛛也是迫不得已,它先攻击我们,我们是为了自保才动手的。” 墨先生冷哼一声“为了自保?若不是你们擅闯禁地,怎会遇到赤焰鸣蛛?现在说这些,不过是狡辩罢了!”一位身材微胖的长老也开口说道“解肆,你才来枕书山多久?屡屡惹事,先是炸了丹房,现在又擅闯禁地,棠衡仙尊就是这么管教弟子的?” 这话一出,解肆心里顿时升起一股火气。他自己犯错,他认,可凭什么牵连安无恙?安无恙回山后就一直忙着查凛裔族的事,两人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长老,这件事跟我师尊没关系!是我自己性子跳脱,贪玩误事,所有罪责都该我一个人承担,与我师尊无关!” “放肆!”紫袍子仙尊猛地一拍桌子,气的胡子都快立起来了“弟子犯错,师尊难辞其咎!他若是能更加严格地教育你这些都可以避免?分明是他管教无方,才让你屡次闯祸!” 解肆还想辩解,却被季知时拉了拉袖子,示意他别再说了。他看着他怒气冲冲的样子,又看了看周围长老们冰冷的眼神,心里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只能乖乖认错。他低下头,不再说话,心里却充满了不甘和愧疚,觉得自己连累了安无恙。 墨先生冷着脸,对着旁边的弟子吩咐道“去碧水瑶台,把棠衡仙尊请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