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苟在后厨,寡妇找上门》 第一章 陈其生 一九六二年四月十七日,清晨五点半,天刚擦亮,四九城已有早起的人。 天气尚冷,京市钢厂机修分厂食堂的后厨,却是温暖如春,灶台里的煤火噼啪作响,大铁锅上蒸气缭绕,弥漫着饭菜和煤火的味道。 陈其生系着一条沾着油渍的围裙,戴着厨师帽,站在灶台前,抓起一把粗盐撒进锅里。 另一只手搅动着锅里翻滚的菜汤,白菜帮子和粗粮面糊在锅里翻滚。 他穿越到这个时代已经一个星期了,但每次醒来还是会有片刻的恍惚。 从21世纪的酒吧小厨师变成1962年钢厂食堂的帮厨,这种转变就像一场荒诞的梦。 他手里的大铁勺有一下没一下地翻动着锅里的菜帮子。 锅里的白菜汤寡淡得能照出人影,几滴浑浊的油花可怜地浮在表面。 陈其生肚子咕噜噜一阵鸣响,早上过来忙到现在还没吃饭,被这菜粥一刺激更饿了。 他叹了口气,这年头的伙食,真是清汤寡水到了极致。 正当他琢磨着怎么能让这锅“清水白菜”看起来有点食欲时,脑子里突然“叮”一声轻响,眼前毫无征兆地闪过几行清晰的文字,像个突如其来的投影。 “系统每日播报开始:食堂班长孟浩将于半小时后偷拿两个鸡蛋,后勤处巡查,孟浩会将鸡蛋放进宿主包里,宿主将因此被处分,被下放扫厕所。(官帽)” 陈其生眨了眨眼,文字消失,自从三天前开始出现这种类似幻象的提示,他已经开始相信并熟悉脑海中这个不时冒出来的“系统”提示音。 这个系统是一个未来情报播报站,还有一个五立方的随身空间可用。 前面那些是将要发生的事情,后面那个官帽代表的是权势属性。 “从帮厨降为扫厕所的保洁,这倒霉催得!”陈其生瞥了一眼墙角挂着的帆布包,喃喃自语,那里很快就会被塞进“罪证”。 原主性子懦弱,孟浩便仗着点小权力处处打压他,找他麻烦。 前几天他都在观察熟悉情况,苟着保持沉默,但如今这个黑锅如果让他背上......去扫厕所? 陈其生眼中闪过一抹狠厉,去他二大爷的! 原主是资本家子弟,成分不好,穿到这个时期,后面的十几年动荡,升官发财就不要想了,那会让他死得更快。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老老实实的苟到洪流过后,无疑厨房是最好的地方,现在孟浩却想把他踢出去。 这是断他生路啊! 他在前世可是酒吧里出了名的刺头杠精,文能怼菜场大妈,武能干酒场泼皮,脸皮厚,心肠黑,他可不想再惯着这孙子了。 陈其生舀起一勺菜粥,炒勺倾斜,看着那粥拉出一条细线倾入锅中,嘴角带出一丝冷笑。 孟浩,既然你三番四次地惹我,这回便让我帮原主讨点利息,让你长点记性。 不到半小时,食堂班长孟浩的身影就晃悠着进了后厨。 三十几岁的年纪,剃着个大光头,满脸油光。 他双手背在身后,肚子挺着,走起来外八的厉害,像只螃蟹。 陈其生第一次看见他时,挺怀疑这家伙是肉身穿越过来的,这身材哪像经历过困难时期的人? 孟浩随手拿起蒸屉里的一个玉米面窝头,啃了一口,眼睛像探照灯似的扫来扫去。 看见那筐刚刚送来的新鲜鸡蛋,便踱了过去,一伸手,两个鸡蛋便丝滑地揣进兜里。 陈其生余光瞥见,微微冷笑,果然是积年老贼,这技术动作娴熟。 印象中,这位炊事班长每天都会“顺”走些食材,有时候是鸡蛋,有时候是油,甚至是一小块肉。 孟浩晃悠着走过水池,在正弯腰洗碗的女帮厨芹嫂身后停下,抬手拍了拍她屁股,“让让!” 芹嫂一惊抬头,看是他,畏缩地让到一边,“班长......早!”。 “嗯,”孟浩身子凑过去,半个身子都贴在她身上,“碗洗干净点!” 芹嫂三十来岁,是农村来的临时工,长相虽一般,但正是女人丰腴的年纪,孟浩便挨挨擦擦,时不时揩揩油。 “啊,好。”芹嫂身子向一边尽量缩,只是旁边已经是墙壁,再让就要侧身把胸口对着孟浩了,那更难堪! 她脸胀得通红,低垂着头,咬牙不吭声,对于孟浩这样的骚扰,她只能忍着。 一个月十七块二的工资,两个孩子,乡下种地的老公,家里的开销一大半要指望她。 孟浩虽然是个小班长,但对于她这种农村来的临时工,让她走人是分分钟的事。 而厨房里的其他人迫于孟浩的淫威,却是敢怒不敢言。 “咣!”一声闷响,吓了大家一跳,循着声音看去,却是陈其生把两个铁盆墩在灶台上。 陈其生若无其事地看向芹嫂,“芹嫂,这两个盆麻烦你洗一下。” 芹嫂性格善良朴实,之前原主被孟浩欺负后,有时会偷偷安慰开解他几句。 陈其生此时见状哪能装看不见? “哎!”芹嫂忙借机摆脱孟浩,快步走了过来收铁盆,抬眼感激的看了一眼陈其生。 孟浩心中一阵恼火,把剩下的小半个窝头随手扔进泔水桶,沉着脸开口,“陈其生!你自己不会拿过来?” 陈其生微微一笑,“我不是看您站在那儿指导工作吗?”他搅动着菜粥,“再说了,水池子就那么屁大点的,芹嫂都快被挤到墙上了,哪还有位置啊?” 众人皆是一怔,孟浩更是脸色一变,大家脸带讶色地看向陈其生,往常这老蔫被孟浩一哈拉,早吓得不吭声了,今儿怎么转性了? 孟浩心中恼火,在众目睽睽下却不敢太过分,他虽然吃准了芹嫂不敢声张,但也只敢做些擦边的小动作,真闹起来他也是不敢。 他转开话题问:“你那馒头好了没?工人们马上就要来了!” 陈其生头也不抬,“还得五分钟。” “磨磨蹭蹭的!”孟浩哼了一声,向他走了过来。 他胸口堵了口气,自然不会轻易放过陈其生,来到他身后,探头看了一眼。 “陈其生!你这煮的是个啥?”孟浩突然声音拔高,“一点油水都没有,喂猪猪都嫌磕碜!工人同志们怎么有力气抓革命促生产?” 第二章 栽赃 陈其生瞟了他一眼,他已经开始慢慢适应这个时期人的说话方式,那就是三句话里就有一句要扯扯阶级。 他随手抄过油瓶,一撇嘴,“孟班长,”晃了晃已经见底的瓶子,“要不我把这点都倒进去?中午咱们就吃纯水煮的白菜,给肚子刮刮油?” 孟浩尴尬地咳了一声,下意识的缩了缩肚子,现在这种菜粥工人都已经没少埋怨,要真是纯水煮,那怕不是要跳脚骂娘了。 “少给我扯客观原因!”他挥了挥手,“说过多少次了,要注意平均分配,不要一餐多一餐少的。” 他打了一句官腔。 “我这儿都精确到滴了,还咋平均?”陈其生笑眯眯地把瓶子递给他,“要不你示范一下?” “你......”孟浩被陈其生的惫懒样气得直瞪眼,也有点奇怪,往常自己一瞪眼陈其生立马怂,但今天自己眼角都快瞪开了,这小子怎么还支棱起来了? 他狐疑的打量着陈其生。 陈其生不动声色的看着他,眼神毫不躲闪,反倒是孟浩先心虚的避开了眼神。 “孟班长,我怀疑咱们这厨房有耗子偷油,得好好清理一下。”一旁的厨工杨大可在切咸菜丝,抬头接了一句口。 “这油瓶子盖都封死的,怎么偷?”帮厨张大妈五十来岁,一边剥着大葱一边瞟了孟浩一眼,撇了撇嘴,“那耗子的是成精了!” 孟浩脸色微变,咳了一声,“陈其生,肯定是你忘记盖了是不是?”他心有不甘,故作怒容,抬手指了指陈其生,斥道:“偷奸耍滑,敷衍了事!你这种资产阶级作风可要不得!” 敷衍你大爷!陈其生暗骂了一句,这是又想甩锅给他啊! “你说谁偷奸耍滑呢!”陈其生把那大炒勺一墩,冷声斥道。 孟浩吓得退了一步,眼睛看着陈其生手中的铁勺,这小子不会削过来吧? 怂货!陈其生暗骂一句,他倒真想削他,“每回班里都是你最后走,说是要检查,你就没看着?” 孟浩拔高了声音,“你......这是推卸责任!” “吵什么呢!”门口传来一个声音。 大家看过去,便见行政科的刘科长和办事员小王站在门口。 孟浩一见,赶紧一溜小跑凑过去,陪笑道:“刘科长,您怎么来了?” “一大早的就听你们这边吵吵!”刘科长满脸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 “这不大家反应菜里面油水少,我们正商量怎么改善呢!”孟浩陪笑着解释,随即一指陈其生,“我就说他两句要端正态度,他就跟我吵!” 刘科长看了陈其生一眼,心中不信,这陈老蔫是个受气包,怎么可能跟孟浩顶嘴? “你们内部的教育晚点再说。”他摆了摆手,“我今天过来是抽查一下上午送来的食材,你带我去看看。” 孟浩脸色微变,强笑道:“我刚才查过了,没问题。” “没问题?”刘科长斜了他一眼,“没问题会有人反应你们有人往家里顺东西?” “啊”孟浩心中一凛,瞟了陈其生一眼,不会是这小子告的状吧,难怪今天这么硬,敢情是在这儿等我呢! 他阴狠的瞪了陈其生一眼,转头已是满脸委屈气愤,“刘科长,这肯定是污蔑!” 刘科长咳了一声,“先别说污蔑不污蔑,我怎么也得看看,好给大家一个交代。” “哦哦,那是那是!”孟浩心中暗恨,口中却是应和着。 刘科长板着脸问他:“今天早上进的食材在哪?” 孟浩只好领他来到存放区,刘科长扫了一眼,扭头跟身边那人说:“小王,你先去把那鸡蛋点点,和单子对一下。” 刘科长的一句话就把孟浩吓了一个哆嗦,一来就查鸡蛋?这么寸! 小王应了声,两人走到那筐鸡蛋前开始核对,孟浩忐忑的跟在二人身后。 陈其生瞟了一眼,慢悠悠地把锅里的菜汤往盆里打,一边注意着孟浩的举动。 孟浩在刘科长身边转悠着,看似帮忙,其实想趁机把鸡蛋还回去。 但四只眼睛盯着,根本没机会。 眼看着篓里的鸡蛋少了下去,孟浩只感到兜里像揣了两个炸弹,急出了一身汗。 好不容易等到一个空档,刘科长和小王两人凑在一起核对一个数据,视线暂时离开蛋筐。 孟浩伸着脖子假意去看那账单,屁股却朝向蛋筐,掏出兜里两个鸡蛋,像一只将要下蛋的老母鸡。 “孟班长,你小心别踩着蛋筐。”陈其生突然喊了一嗓子。 刘科长和小王一起看过来,孟浩吓得赶紧把鸡蛋放回兜里。 刘科长看了他一眼,“你先忙其他的,我有事喊你。” “啊,好好。”孟浩应着,讪讪地让开,看了陈其生一眼,该死的! 怎么办?眼见刘科长他们又开始继续清点,显然放回蛋筐已经来不及了。 他眼珠乱转,情急之下倒是想起一事。 厨房清点的活确实是应该他来,但他为了偷懒,安排厨房里几个正式工轮班接货清点,这周正好是陈其生负责清点。 他看向挂着门口的衣帽架,露出一抹冷笑。 陈其生,你不是挑事吗?那就别怪我了。 他突然张口喊道:“马上开门了,都利索点啊,赶紧的,把东西排好!”他扭头看向陈其生,“你去把馒头端上来!” 来了!陈其生心中冷笑,这老毕登! 他睨了他一眼,举步走向蒸笼。 孟浩扫了一眼,便若无其事的走向挂衣架,手伸向陈其生的那个帆布包。 “哎!孟班长,麻烦你让一下!” 一个声音在他耳边炸响,他吓得赶紧收回手,扭头看却是陈其生端着一屉馒头站在他身边。 他有点懵,这小子啥时候绕过来的? 陈其生冷冷地看着他,哥一直盯着你呢! 孟浩心虚地避开他的眼神,向一旁让开。 “孟浩,你这鸡蛋不对啊,怎么少两个?”刘科长那边这时正好点完,张口喊他。 “啊,是吗?我马上来!”孟浩急得尿都快呲出来了,随即瞪向陈其生,“还不赶快过去!” 陈其生瞟了一眼他插在兜里的手,这是还不死心啊! 他笑了笑,“好嘞!走着吧您那!” 他端着那屉馒头猛地一悠,大步往前走,而孟浩就在他路过自己的身边时,装作好心的一扶他的腰,“小心,稳着点!”已将手中的鸡蛋顺进了陈其生的衣服兜里。 第三章 消失的蛋 鸡蛋脱手的那一瞬间,孟浩的心终于落了地,哪怕陈其生马上发觉叫起来他也不怕,完全可以说他反咬自己。 他嘴角带笑地看着陈其生,甚至都有几分期待陈其生叫起来。 但没想到陈其生恍若未觉,径直走到窗户边把馒头放下。 这下孟浩心中更是大定,狗崽子!看你这回还不死! “孟浩!”刘科长不耐烦地叫起来。 孟浩忙装作一脸惊诧地跑到刘科长身边,“刘科,数目对不上吗?不可能啊!” 刘科长睨了他一眼,“你是在质疑我?” “我哪敢,只是......早上我刚点过。”孟浩陪笑应答。 “你确定是你点的?”一旁的小王拿着那个单据晃了晃,“怎么这单子上接收人签的是陈其生?” “这......刘科长,我要向您承认错误,”孟浩故作尴尬,脸带惭愧,“早上我家里有事,来得晚了点,今天的接收工作就让陈其生代办了。” 刘科长哼了一声,开口喊道:“陈其生,你过来一下。” 陈其生闻言走了过来,“刘科,您有事?” “早上这批食材是你点的?数目没错?”刘科长指了指那筐鸡蛋问。 “嗯,是我点的,数目没错。”陈其生坦然答道。 “既然清点没错,那怎么少了两个鸡蛋?”他眼睛在案台上扫了一眼,“你们早上没用鸡蛋吧?” 几个厨工都摇头,大家眼睛都看向陈其生。 张婶脸色微变,她刚才倒是瞥见了孟浩的小动作,但哪敢吱声。 “陈其生!你怎么能偷东西呢!”孟浩突然跳出来大声说,一脸的痛心疾首,“亏我还那么信任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陈其生看了一眼孟浩,“孟班长,你啥意思?”冷冷一笑,“敢情你的活我帮你做,出了问题你不先调查,直接甩锅,你这班长当得挺舒坦啊!” 孟浩脸一红,“你少扯用不着的,一码归一码,”他咳了一声,“我只是今天临时有事让你帮忙清点一下,没想到你会借着这机会侵吞公家财产。” 他扭头看向刘科长,“刘科长,我认为陈其生同志思想有严重问题,还沉迷于他资本家的身份,对工人阶级心怀不满!”他嘴角带出一抹狞笑,“我建议把他调离厨房,送去卫生队好好改造!” 刘科长眉头蹙了一下,看向陈其生,“陈其生,你怎么解释?” 陈其生不慌不忙地说:“刘科长,清点完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了,东西放在那无遮无掩的,厨房里那么多人来人往,东西没了不能说就是我拿的吧?” 陈其生盯着孟浩一字一顿地说:“捉贼要拿脏,在场的人都有嫌疑吧。” “你的嫌疑最大!”孟浩心虚地避开他的眼神大声说。 刘科长点了点头,“陈其生说得有道理,既然他确定鸡蛋清点没问题,那这鸡蛋就应该还在现场。”他在现场众人身上一扫,“大家把各自的挎包和身上都检查一遍吧。” 大家为了自证清白,倒都是挺配合,把挎包和身上都查了,展示给刘科长看,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 孟浩看陈其生站着不动,冷声问:“陈其生,你怎么不自查?心虚了?” 陈其生看着他,淡淡一笑,“既然我嫌疑最大,我觉得还是请其他人来查查比较好。” 说着举起手。 刘科长一摆手,小王上前把陈其生身上搜了一遍,摇头,“没有。” 孟浩脸色一变,怎么可能?自己明明把鸡蛋放进他兜里的。 他跑上前,又搜了一遍,果然什么都没有。 陈其生心中冷笑,他在孟浩把鸡蛋放进他兜里时,就已经转移到系统空间里了,他怎么可能找到? 陈其生伸出两根手指,“搜了两遍!孟班长,让你失望了。” 拍了拍他的腰,鸡蛋已经顺进了他的兜里。 孟浩想不明白那两个鸡蛋怎么没了,眼珠一转,“既然都没有,那肯定是你清点错了,这样吧,短缺的两个鸡蛋就从你的工资里扣。” 刘科长见马上就要开饭了,也不欲多纠缠,两个鸡蛋不算多大的事,敲打一下厨房这帮家伙,目的也算是达到。 他点了点头,咳了一声,方待训斥几句。 陈其生却看向他开口,“刘科长,这现场还有人没搜啊。” 刘科长一怔,随即眉毛一挑,怒道:“你是怀疑我?” 陈其生摇了摇头,“那倒不是,您一过来就和王干事开始清点,怎么可能是你们。”说着扭过头,看向孟浩,笑了笑,“我说的是孟班长!” 孟浩先是一怔,随即气得吼道:“你这个资本家的狗崽子!竟然敢怀疑我?” 陈其生脸色一冷,“孟秃子,你嘴巴放干净点!”上前薅住他的衣领斥道:“大家都检查了,你为什么不能搜?” “陈其生,放开!有话好好说!”刘科长赶紧阻止。 陈其生扭头看向刘科长,“刘科长,都是为人民服务,孟浩他不能搞资产阶级特权那一套吧?” 刘科长怔了一下,陈其生这小子可以啊,怼人都不忘讲政治。 “你胡说什么!我家可是根红苗正的三代贫农!”孟浩挣扎着想掰开陈其生的手,却根本掰不动。 刘科长皱了皱眉,看向孟浩,“孟浩,你就查一下,证明一下嘛!” “好,搜就搜!”孟浩心中笃定,瞪着陈其生恶狠狠地说:“你如果搜不出来,你就给我滚去卫生队掏大粪!” “那如果搜出来呢?”陈其生睨了他一眼,慢悠悠地问。 “那我......这个班长就不当了!让你当!” “好,这是你说的!”陈其生笑着松开手。 孟浩气呼呼的手伸进兜里,脸一下僵住,骇然看向陈其生。 陈其生笑眯眯地看着他,“怎么了,孟班长?” 孟浩摸着兜里的两个鸡蛋,手怎么也掏不出来,他娘的见鬼了! 他看着陈其生讥讽的笑,明知道是他做的,却不能开口。 “哎呦!哎呦喂!”孟浩突然叫起来,捂着肚子呻吟,“那个......刘科长,我肚子疼,先去下厕所!”说着拔腿就走。 陈其生也不阻止,只是在孟浩路过他身边的时候,一伸腿,孟浩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咔嚓!” 蛋碎的声音,清脆悦耳! 第四章借题发挥 刘科长站得最近,清晰地听见了这声脆响,狐疑地看向孟浩。 “哎呀,孟班长,真对不住!”陈其生忙蹲下扶住他,一把捏住孟浩的手腕,“这地方太窄了,伤到没?”说着一把扯出他的手。 孟浩猝不及防下手被扯了出来,手中满是混在一起黏腻的蛋黄和蛋清。 大家都静了下来,盯着他的手。 “孟班长,你这是憋不住拉裤兜里了?”杨大可直愣愣地问了一句。 “噗嗤!”张婶忍不住笑了,其他几人虽然迫于孟浩的淫威,但也扭过头库库憋笑。 孟浩脸胀得跟紫茄子似的,狼狈地爬起来。 “那是他兜里的蛋碎了!”陈其生站起身一本正经地说。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奇怪呢? 刘科长脸一沉,“孟浩,你这是怎么回事?鸡蛋怎么在你兜里?” 孟浩额头冒汗,“这个.......那个我刚才看......汤里油水少,想打两个蛋进去。”孟浩结结巴巴地说,“这不你们一来我就忘了,顺手揣兜里了,嘿嘿。” 他倒也有两分急智,赶紧补漏。 刘科长皱了皱眉,虽然心有疑惑,但这说法勉强说得过去。 陈其生好整以暇地道:“孟班长,这蛋可是在你身上搜出来的!不知道你刚才说的话算不算数?” 孟浩脸青一阵白一阵,却是没勇气承认刚才的赌约。 刘科长皱眉道:“胡闹!厂里的职务安排怎么可以儿戏?” 孟浩心中一喜,赶紧接口,“对对!是我糊涂!”他扭头看向陈其生,嘴角微撇,一本正经地说:“陈其生,这可不是我说话不算数啊!” 陈其生心中暗骂,这个臭不要脸的,早知道换个其他赌注了。 孟浩心中一定,脑子也灵光起来了,马上倒打一耙。“都怪陈其生,要不是他撞我,蛋也不会碎!”孟浩恶狠狠地瞪向陈其生,“你就是故意的!” 陈其生心中冷笑,你如果老实认怂我也就勉强放过你,既然你硬要凑上来找死,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孟秃子!我怎么知道你兜里藏着鸡蛋?”陈其生脸一冷,“你自己先是贼喊捉贼,后来又做贼心虚想跑,现在人赃俱获,你还想倒打一耙,真当刘科长傻呢!” 孟浩脸青一阵红一阵,心中惊诧,这小子嘴皮子怎么这么利索了。 孟浩转头看向刘科长,“刘科长,我真的是忘了拿出来,你一定要相信我!” 刘科长瞪了陈其生一眼,这混小子,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 他心中也有点迟疑,他能肯定是孟浩偷拿的,但如果现在把他开了,厨房没人挑大梁了,麻烦的还是他。 陈其生转头看向刘科长,“刘科长,我要举报孟浩!” 刘科长一抬手,“你说!” 孟浩心中忐忑,盯着陈其生。 “孟浩同志作为班长,原本应该要领导大家努力工作,但却受资产阶级官僚思想影响,严重脱离群众,作威作福!” 不就是上纲上线吗,哥们也懂! 陈其生脸色一肃,以手抚胸,“伟人教导我们:要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我觉得孟浩同志已经严重违反了伟人教导,工作上玩忽职守,粗心大意,调戏......” “停!”刘科长和孟浩齐声喊! 陈其生这一轮大帽子,把孟浩砸得头晕眼花,脸色阵青阵红。 “小陈同志,你先打住!”刘科长连忙摆手,再让这小子说下去,孟浩就要挨无产阶级专政的铁拳了!他不撤也得撤了。 “刘科长,这小子胡说八道,你可千万别听他的!”孟浩跳脚地高声喊,那张大饼脸都成蟹盖了。 “你也闭嘴!”刘科长板着脸叱喝一句。 刘科长瞟了一眼陈其生,心里嘀咕,不是说这小子是个老蔫,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吗?这一套一套的,都能赶上我的水平了。 “孟浩,”刘科长咳了一声,“你作为领导,要有能虚心接受群众意见的胸怀,不要别人一提意见就跳脚!” 孟浩被说得臊眉耷眼垂着头,眼角的余光瞟向陈其生,小兔崽子,晚点看我怎么收拾你! 陈其生既然决定撕破脸,自然不怕他。 趁着今天孟浩被抓了现行,那还不赶紧踩他几脚,不死也得让他脱层皮。 刘科长转头看向陈其生,只觉得这小伙子眉清目秀,一脸正气,让人心生好感。 他心中琢磨,厨房的跑冒滴漏屡禁不止,问题就出在孟浩身上,这小子大权独揽,下面的人敢怒不敢言,所以也让他越发猖狂。 “同志们,”刘科长背着手,脸色一整,“刚才陈其生同志说得很好,我们要牢记伟人教导,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深入了解群众要求,资产阶级官僚思想要不得!” 他今天过来便是要敲打一下,让孟浩不要太过分,此刻心中却是有了另外的主意。 “这两个鸡蛋算在你账上!”刘科长扭头看向孟浩,眉头微蹙,“还有,这碎鸡蛋别放进菜粥里,要吃你自己拿回去吃,跟稀屎似的,看着就恶心!” 孟浩尴尬点头,“是是。” 随即刘科长招手叫过陈其生,笑容和煦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陈啊,你这思想觉悟挺高啊!” “那也是刘科长领导的好,您跟我们说的话我都记着呢?”陈其生一脸诚恳地说。 陈其生不傻,他也看出来了,今天刘科长就是冲着孟浩来的。 他故意当着刘科长的面怼孟浩,心中也是存了把矛盾放到台面上,即便孟浩后续想报复,也要顾忌几分的心思。 既然得罪了孟浩,那还不得赶紧找个大腿抱一下? 好话人人爱听,刘科长心中一喜,这小伙子说话有水平,马屁拍得恰到好处,油而不腻。 “其生啊,我记得你是高中毕业是吧?” “是,毕业有两年了。”陈其生点了点头,原主之前家境不错,上到高中毕业,考大学的时候政审给卡下来了,后来进厂,被安排到厨房。 “现在有份工作安排给你,”刘科长说着,瞟了孟浩一眼,“以后厨房的食材进出、使用的清点工作就由你负责,没问题吧?” 刘科长笑眯眯地说,像一只老狐狸。 第五章打对台 孟浩闻言脸色大变,厨房接收发放这可是油水最厚的一块,刘坤这个老王八,这是要断我的财路啊。 陈其生也是怔了一下,他只想借势敲打一下孟浩,让他有所收敛,倒是没想到会有这个结果。 刘科长果然是个老狐狸,这是拿他和孟浩打对台,挺懂的平衡之道啊。 刘坤的意思正是如此,之前孟浩一手遮天,没人敢吭声,厨房的这些东西不好查,敲打一下好几天不久还是恢复原样,让他不胜其烦。 今天突然跳出来个陈其生硬刚孟浩,还把他怼的哑口无言,他如果不抓住机会,那他这个科长就白当了。 陈其生脑筋急转,快速做着权衡,他虽然对当官没什么兴趣,但既然得罪了孟浩,还是要有点对抗的力量的。 “感谢领导的信任,只是......”陈其生欲言又止, “怎么,有困难?”刘科长拍了拍他的肩头,“可以提嘛!” “刘科长,我年轻,名不正言不顺的,怕耽误您的事。”陈其生故作腼腆的说。 这小狐狸,这是要官啊!刘科长盯了他一眼,倒是更有了几分兴趣。 “不用怕!我和孟浩都会支持你的。”刘科长说着扭头看向孟浩,“是不是,孟班长?” 刘科长语带威胁,孟浩不敢反对,苦涩的点了点头。 “那就这么定了。”刘科长满意的点了点头,对孟浩说:“孟浩,以后你就主抓厨房的伙食,食材进出这块就交给陈其生。”他停了停,“其生先当个副班长吧,协助你工作!” “保证完成任务!”陈其生一挺胸,大声回答,随即满脸堆笑,上前握住孟浩那只干净手,“孟班长,下来还要请多关照,好好为人民服务!让我们携手共进,把厨房工作做好!” 携手个屁!孟浩恨不得扇陈其生一个大嘴巴,却不敢甩开他的手,脸垮的如同吃了一斤大便。 “好!”刘科长率先鼓掌,这小伙子刚刚还横眉立目,现在就脸带春风,当真是有城府,识进退! 旁边的厨工都看傻了,这人确定是陈老蔫? 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马上跟着鼓起掌来! 终于有个和孟浩打对台的了,当然能不能打赢是另说。 孟浩心中麻麻批的骂着,眼中阴狠,脸上却不得不堆起笑容,“共同进步,哈哈,共同进步。” 陈其生嘴角带笑,自己今天这一下可把孟浩得罪狠了,依照孟浩睚眦必报的本性,接下来的小动作不会少,不过他并不在意。 自己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个时代,却生不出对金钱权势渴望,因为他知道,由于出身的关系,他如果官当得越大,钱挣得越多,等到几年后的洪流来了,死的会很难看。 倒不如老实的苟在厨房里,不愁吃喝的当个小透明,争个班长也不过是让孟浩有所顾忌而已。 有着系统的加持,陈其生有信心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趋利避害,过得滋润。 七点钟,工人们陆续走进食堂。 嘈杂的人声、饭盒碰撞声和食物的香气混杂在一起,充满了这个宽敞的大厅。 刘科长勉励一番后离开,孟浩臭着一张脸站在一号窗口发馒头。 “呦,孟师傅今天亲自站台啊!难得!”一个娇脆的女声响起。 陈其生站在3号窗口瞟了一眼,是一个二十六七岁的短发女工,眉眼俊俏,笑起来嘴边有两个酒窝。 梁红玉,三个娃的小寡妇,气焊车间的唯一五级女焊工,性格跟她那把焊枪一样,火辣凶悍。 孟浩阴沉个脸,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一边去,下一个!” “呦,您这是昨晚公粮没缴足,吃挂落了?”梁红玉脸上笑嘻嘻,眼中却闪过一抹冷意。 “你他娘的......”孟浩窝了一肚子火,正没处发,梁红玉这一撩拨,火腾一下就上来了。 “你说谁他娘的!”梁红玉俏眼一瞪,毫不示弱的怼回去。 气氛一下紧张了起来,陈其生冷眼旁观,从接下刘科长的任务开始,就知道和孟浩的争斗便开始了。 他当然也可以袖手旁观,让两人彻底冲突起来,但如此一来,孟浩虽说可能真就给一撸到底,但他坐看事情闹大也讨不了好,毕竟他还顶着个副班长的名头。 “铛铛!”陈其生拿着铁勺敲了敲铁盆,淡淡的说:“孟班长,刘科长刚才不是交代,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孟浩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这狗东西现在肯定想把我拱下去,我可不能被他抓住把柄。 他吸了口气压下火,脸上扯起一抹假笑,“我说我他娘的......” 梁红玉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她刚才也只是随口开个玩笑,没想到孟浩反应那么大,见他服软,也不好纠缠,端着饭盒走到3号窗口。 “哎,你们孟班头咋回事?”梁红玉小声问。 陈其生抬头,细看了她一眼,虽然面有菜色,还有那老土的短发,洗的发白的工作服,损了她的几分美貌,但依然是个美女。 “啊,没事吧?可能......更年期?”陈其生若无其事的说。 梁红玉愣了一瞬,娇笑了起来,“你小子!嘴挺毒啊!”说着伸头往里面探看,“今天有啥好吃的?” 一截粉白的脖颈显现在陈其生眼前,细软的毛发,有股淡淡的女人香。 陈其生溜了一眼,白嫩的让人想咬一口,随口说道:“菜粥、窝头、咸菜丝,你要啥?” “菜粥吧。”梁红玉仰起头,那双狐狸眼眯起来,挑了他一眼,压低声音,“多给打点哈。” 妖精啊!陈其生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陈其生知道,梁红玉为了家里几个孩子的嚼口,会时不时的利用她的这种优势魅惑一下男人。 他笑了笑,接过她递过来的餐券,给她盛了满满一勺粥。 梁红玉有点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她那餐券正常就是大半勺。 往常他没少给这陈老蔫抛媚眼,但这小子怂的很,眼睛都不敢看她,打粥也是规规矩矩的大半勺,没想到今天转性了。 不但毫不避忌的看她,还多给她打了点粥。 陈其生的想法倒是挺简单,看美女就大大方方的看,何况现在和孟浩作对的都是他的盟友。 打粥本就弹性大,多一点少一点全看心情,他可没什么道德洁癖。 “哎哎,前面的快点啊!磨蹭啥呢?”后面传来不满的嘟囔声。 梁红玉往前挪了下,又仔细盯了他一眼,高鼻薄唇,清俊的脸上,一双星眸带着丝惫懒。 这小子,还挺好看的,她笑了笑,“多谢了。” 陈其生看了眼她的背影,那工作服显然改了收腰,这让她看起来像个细腰葫芦。 屁股这么大,难怪能生三,他摇头笑了笑,“下一个!” “叮,情报插播:今日上午九时,厂区东头废料堆后,孟浩家老母鸡“越狱”,产蛋一枚,被梁红玉的儿子大毛做成叫花鸡,孟浩发现,一耳光打聋左耳。(元宝)” 第六章 截胡 陈其生怔了下,手下却没停歇,继续分餐。 这条消息后面是个元宝,那就是关于财富的情报了。 虽然过多的财富是祸根,但必要的经济基础还是要的。 他现在的基本工资二十七块三,即便升了副班长,也不过加点津贴,三十块出头。 如果一个人吃喝,倒也够了,但他家里还有个念书的妹妹和多病的老娘,便有点紧张了。 一只能持续下蛋的老母鸡,在市场上起码能卖到十块钱,能抵他快半个月工资了。 只是这件事该不该插手呢? 他心中琢磨,如果自己袖手旁观,任由事情发展,孟浩和梁红玉都要倒霉。 伤人的孟浩会被撸下来,而被惹毛了的梁红玉能用焊枪把孟浩燎成烤猪! 孟浩死不死他并不在意,但梁红玉一家可就毁了。 他虽然和梁红玉没什么交情,但让他明知道一个孩子会变成残疾而不管却也做不到。 他瞟了孟浩一眼,“算了,先放过他,那只叫花鸡还是我来吃吧!”谁让咱是好人呢? 陈其生嘴角带出抹微笑,能得只老母鸡,给孟浩添点堵,顺便救个人,不亏。 孟浩恰好看见陈其生的笑,以为他还在为刚才的事得意,不由一阵牙痒痒。 他今天被陈其生打了个措手不及,丟尽颜面不说,还丢掉了一个捞取油水的途径,让他心疼的半死。 得想法收拾这小子,不单是要把他赶出厨房,最好踢出钢厂。 后厨其他人的目光也不时的落在陈其生的身上,诧异于他的转变,但除了杨大可和芹嫂,却没有太过热络。 杨大可是个憨货,常出惊人之语。 芹嫂虽然胆小,但却是个懂得感恩的人,之前拿陈其生当弟弟看,见他如今得了重用,一如既往的替他高兴,心中莫名的也有了几分底气,想必孟浩以后会收敛些。 早餐过后,陈其生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春日九点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陈其生按照系统提示,找到了厂区东头的废料堆。 那里杂乱地堆放着一些破铜烂铁和废旧零件。 他绕到后面,小心翼翼地拨开一些杂草。 果然,在一堆锈蚀的铁皮桶后面,他看见了一只芦花老母鸡,正焦躁地踱着步,咯咯哒地叫着,旁边的草丛里有一枚白皮鸡蛋若隐若现。 陈其生把带来的一小块馒头掰碎撒在地上,那老母鸡飞奔过来,头一点一点地啄食。 陈其生蹲下身子,那老母鸡偏头看了他一眼继续啄食。 陈其生笑嘻嘻的探手摸在它头上,“好姑娘,到爸爸这儿来......” “嗖!”下一刻,那只老母鸡已经不见了踪影,被他收入了系统空间。 陈其生拨开旁边草窝,拿起那枚还带着温热的鸡蛋,下一刻那鸡蛋也消失不见。 系统空间不大,也就五个平方,有着时间静止功能,相当于一个保鲜的库房。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双手一背,嘴上哼着小调:“大吊车,它真厉害,轻轻地一抓.....就起来!” 摇摇晃晃地准备返回自己的居处。 走不远便碰见一个八九岁的半大小子,手里拎着个筐,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小点的孩子,拿着小竹棍扒拉着草丛,一边东张西望地踅摸。 那半大孩子看见陈其生,问了一句,“叔叔,你看见一只鸡了吗?” 陈其生打量了他一眼,“怎么?你家鸡丢了?” “嗯呐!芦花鸡!”那半大小子面不改色地回答。 陈其生背着手摇了摇头,“没看见!” 肚子里暗骂:这小崽子,倒是淡定! 那半大小子不再多问,双方交错而过。 “我明明看见它往这边跑了,怎么就没了呢?” “都怪你!没抓牢它!” “它钎我,都破皮了!” 几个小孩互相埋怨着继续找。 陈其生心中暗笑,走了几步却停了下来,扭头看向几个孩子。 几个孩子衣衫破旧打着补丁,但还算干净。 虽然自己把那芦花鸡收走,相当于变相拯救了这个孩子,但看几个孩子在大太阳下眼巴巴地白找,心中还是有点过意不去。 他开口招呼:“哎,你是叫大毛吧?你妈梁红玉?” 那大孩子停下看过来,“嗯哪。” 陈其生冲他招了招手,“你们过来!” 几个孩子走过来,陈其生手一翻,把刚才那个鸡蛋拿了出来。 几个孩子眼睛一亮,盯着那个鸡蛋。 陈其生心中苦笑,后世的孩子吃鸡蛋都得家长求着。 “那个鸡我是没看到,”陈其生把鸡蛋一抛一抛,“但刚才在草旮旯里倒是捡了个鸡蛋。” 几个孩子小脑袋随着鸡蛋一点一点,陈其生一把握住,笑眯眯地弯下腰,“你们拿去吧。”伸出手递过去。 那只母鸡是个祸根,鸡蛋却是没事。 大毛盯着鸡蛋咽了口口水,却摇了摇头,“我不要。” “怎么?” “我妈说,不能要陌生人的东西,会被拐走。”大毛说着话,牵着弟妹反倒是退了一步,眼睛警惕地看向陈其生。 陈其生怔了怔,警惕性还挺高! “我不是拐子,我是食堂的!陈其生。”他笑了笑,“你妈我认识,她......平常挺照顾我的。” 抛媚眼......也算吧。 大毛犹豫了下,“这可是你求我的,不是我讨的!” “嗯嗯,我求你的。” 陈其生哭笑不得,还是得求着孩子要,我这是犯贱啊。 大毛欢喜地接过鸡蛋,他两个弟弟妹妹凑过来小心地摸,好像是个金蛋似的。 “我不白要你的鸡蛋,这个给你。”大毛从兜里掏出一枚老旧的铜钱递给他。 这孩子家教倒好,陈其生看他认真,也没拒绝,随手把铜钱揣进兜里。 看大毛拎着的筐里装着一些废螺丝,锈水管,这是捡废品卖补贴家用,挺懂事的孩子。 看着几个孩子青白的小脸,干枯的头发,他心中一阵泛酸,这时候大人都吃不饱,孩子更是普遍的营养不良。 梁红玉一个人能拉扯三个孩子挺过困难时期,陈其生只能说:牛! 他伸到兜里一摸,拿出几块牛轧糖,塞在大毛手里,“这几块糖给你们甜个嘴,你们别找了,走吧!” 如果刚才那鸡蛋是惊喜,那这几块牛轧糖就是惊吓了! 三人呆呆地看着大毛手中的牛轧糖,对视一眼,大毛猛地冲前,对着陈其生小腿就是一脚! 第七章好人难做 “哎呦!”陈其生迎面骨剧痛,痛呼一声,一屁股坐地上。 大毛连筐都不要了,拉着两个弟弟妹妹就跑! “拐子!有拐子!抓拐子!”一边跑一边大声喊。 陈其生吓了一跳,拐子?我? 接着便听见人声和杂沓的脚步声, “哪有拐子!” “快!别让他跑了!” 陈其生顾不得腿痛,呲牙裂嘴的爬起来,赶紧一瘸一拐地躲开,他可不想莫名挨一顿揍! 等大毛带着梁红玉和另两个青工跑过来时,四周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梁红玉气喘吁吁四下张望,“大毛,那拐子啥样?得赶紧报保卫科!” “高个子,鼻梁挺高,眼睛贼兮兮,笑眯眯的,一看就不像好人!”大毛接口。 “那你怎么知道他是拐子?”梁红玉匀了口气,拉着他问。 “他给我好几块糖,还说让我跟他走,你不是说拐子就爱用糖块骗小孩儿。” 大毛说着把那几块牛轧糖递给梁红玉。 梁红玉接过来一看,“这拐子还挺下血本,这牛轧糖可是高档货!”揉了揉大毛的头,“还是我们家大毛聪明。” “那是!”大毛得意地扬起了头,“我狠狠的踢了他一脚,我鞋上可是钉着铁掌,他肯定破皮了!” 一个青工笑着摸了摸大毛的头,“好样的,对这种拐子就要狠狠地踢!”抬头看向梁红玉,“既然没事,那梁师傅我们先回去!料还扔在那边呢!” 大毛刚才跑过去喊人时,正好碰见梁红玉和同车间的两个青工领料回车间,才能这么快过来。 “行!谢谢你们啊!”梁红玉抬头致谢。 那两个青工摆了摆手离开。 “妈,那我能吃这糖吗?”一旁的秀儿一直盯着那糖块,满眼的渴望。 “不行,谁知道里面有没有下药。”梁红玉说着就想将那糖块扔掉。 “别扔!”二毛急了,“妈,我觉得那人可能不是拐子,他说他叫陈其生,还认识你!” “谁?”梁红玉听了一怔,“陈其生?” “嗯。”二毛见那两个青工已经走远了,小心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鸡蛋。“这个也是他给我们的,说是草窠里捡的。” 梁红玉接过来,忙仔细问了那拐子的相貌,几个小孩虽然说得颠三倒四,但梁红玉确定就是厨房那个陈其生。 早上厨房的事传得挺快,她也知道了陈其生突然上位副班长,让孟浩吃了瘪的事。 这小子今天早上打饭破天荒的照顾她,又给这几个孩子鸡蛋糖块的,啥意思? 她脸色阴晴不定,想到早上打饭时陈其生那双带着几分肆意的眼神,“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梁红玉哼了一声,小屁孩想招惹老娘!“你们以后离他远点。” “那他真是拐子啊。”大毛好奇的问。 “那倒不是,反正你们离他远点。”梁红玉吃不准陈其生的用意,下意识地起了戒备之心。 “哦,妈,那这个糖能吃了吗?”秀儿念念不忘那糖块。 “吃吃吃,就知道吃。”梁红玉戳了秀儿一指头,但还是把糖块给了他们,她相信陈其生倒不至于在糖上做手脚。 几个小孩早已经习惯了她的说话方式,毫不在意地抢过糖。 大毛把糖纸剥开,咬了一半,塞进梁红玉嘴里,“妈,你也吃,好甜!” 梁红玉笑着摸了摸大毛的头,“还是我们家大毛孝顺。” 她慢慢嚼着,牛奶的甜香,花生的酥脆充满了口腔,味蕾都欢快地跳跃了起来,连心情也舒畅了几分。 多久没吃奶糖了,梁红玉一阵恍惚,好像上一次吃是在自己结婚的时候。 只是那晚......她咬了咬嘴唇,驱散心中升起的一丝阴霾。 “咕咕咕!”有个人一边叫一边走了过来,梁红玉看过去,却是孟浩。 他一脸晦气地东张西望,看见梁红玉母子,忙开口问:“梁师傅,你们有没有看见我们家那只芦花鸡?” 梁红玉瞥了他一眼,虽然不待见他,但也不想得罪他,毕竟每天还要打饭,这人心眼小得很。 她摇了摇头,“没见着!怎么你家鸡丢了?” “可不是,”孟浩气道,“我家那死婆娘早上喂完,鸡笼没插牢,给跑出来了!” 他说着手打凉棚四下张望。 几个孩子对视一眼,小丫头秀儿刚要开口,就被大毛扯了一把,眨了眨眼,乖巧地闭嘴。 孟浩没注意,梁红玉却看在眼里,心中一动。 “那只鸡一天一个蛋,可金贵着呢!这下完了。”孟浩气得直跺脚,“他妈的,给我逮着那个偷鸡贼,我非抽死他。” 孟浩骂骂咧咧地离开,继续去找鸡。 梁红玉见他走远了,脸沉了下来,“说,怎么回事?” 大毛和二毛不吭声,秀儿却抬头说:“妈,我们看见那只鸡了。” “嗯?”梁红玉忙弯下腰。 “它就往这边跑的,哥哥说要做叫花鸡。” 梁红玉心中一凛,“大毛!”梁红玉柳眉倒竖,“你小子胆肥了啊!还敢偷鸡了。你把它藏哪了?” “我没有,我们过来就没看见了,就见到那个拐子。”大毛自然抵死不认。“不信你问他俩!” 二毛和秀儿点了点头。 梁红玉哼了一声,摸了摸兜里的鸡蛋,若有所思,难道是他偷的? “你看见那个陈其生身上有鸡吗?” “没有。”三个孩子齐声道。 或许,他把鸡藏起来了?梁红玉秀眉微蹙。他又是送鸡蛋又是给糖的,肯定是要封口! 好小子,你这个小辫子可被我抓住了! 不过幸好那只鸡落在陈其生手上,要真被大毛抓住了,那倒是麻烦。 看刚才孟浩那气急败坏的样子,如果那只鸡真被大毛做成叫花鸡,一顿打怕是少不了的。 梁红玉倒是猜了个大概。 她抬眼看了下食堂方向,“大毛,你以后别乱踢人!” “哦......” “还有,下次见了陈其生,别叫人拐子,听见没!”她对几个孩子叮嘱道。 几个孩子似懂非懂的点着头。 陈其生躲开众人,找了个台阶坐下,小腿一阵阵抽痛,撩起裤管一看,破了好大一块油皮。 艹!果然好人做不得! “死孩子!小兔崽子!下次让我逮到,屁股给你抽开花!”陈其生咬牙切齿的咒骂。 “叮,检测到空间中有土生活老母鸡一只,触发系统商城激活。” 陈其生一怔,忙眨眼调出系统,发现原本简陋的情报栏变成了一个面板。 【宿主】:陈其生(一级) 【积分】:50 下面是【情报站】【系统空间】【商城】三个条目次序排列。 陈其生大喜,这系统还能升级! 第八章升级 陈其生没管前面的【情报站】和【空间】两个条目,迫不及待的点开了新增的【商城】。 商城里面有很多子类目,很像后世某宝某东的APP,物品琳琅满目,从现代食品到各种票据应有尽有,陈其生习惯性点进去电器类目,却见里面空荡荡的,仅有的几个也都是灰色的,显然是因为某些原因,无法购买。 他想了想,快速找到了粮油副食子类目:大米,面粉,花生油.....看到高亮的显示,他松了口气,这些可以买! “1公斤的大米1积分,面粉0.8积分,黄豆1积分,花生油2积分......” 陈其生看着眼前闪现的信息,喃喃自语,心花怒放。 他又找到生鲜蔬菜:“1公斤猪肉2积分,鸡蛋1积分,鸡肉1积分,对虾5积分,小油菜0.1积分.....” 陈其生看的两眼放光,口水都快流下来了,这一周天天玉米面窝头,白菜稀粥,一口肉都没吃,他嘴巴里都淡出鸟了!恨不得马上扫货。 他稳了稳心神,还是先只选择了一公斤的大米,尝试购买。 “叮,宿主购买一公斤大米,消耗1积分,商品已放入空间,请查收。” 陈其生点开空间,便发现空间中除了那只呆立的母鸡外,还多了一袋大米。 他将那袋大米从空间中取出,仔细查看,是真空包装的长粒香米,包装袋上什么标记都没有,倒是不用担心货品来源的问题。 他将大米重新放回空间,闭目沉思,50积分虽然可以买挺多东西,但坐吃山空,总有用完的时候,这个积分该怎么挣呢? “叮,宿主每日签到可得10积分。” 系统很贴心的弹出了一条信息。 陈其生一喜,他估算了下,这个1积分的购买力差不多相当于穿越前的10块钱,那就是一天白得100块,一个月3000块,这在穿越前也算不错的伙食费了。 哈哈,貌似可以躺平了! “叮,空间内土生老母鸡可兑换同重量养殖母鸡5只或15积分,是否兑换?” 嗯,这也是获取积分的一个方法,还可以销赃.....陈其生阴险的笑了起来。 他倒没有做贼的打算,虽然他如果想,完全可以成为最成功大盗。 不过他不介意坑孟浩一把,孟浩找死都找不到他那只老母鸡了。 “叮,检测到宿主身上有宋代古钱一枚,可兑换1000点积分,是否兑换?” 陈其生怔了下,钱币?1000积分! 他赶紧一摸兜,掏出了一枚古币,才想起这是刚才大毛用来换他一个鸡蛋的。 商城里1个积分就能换1公斤鸡蛋,也就是说,这一枚古币能换1000公斤鸡蛋! 他仔细地看了看那枚古币,上面写着“靖康通宝”,他对古董并没有研究,但却知道“靖康”是宋朝的年号,显然这个商城还有古董收购的功能。 陈其生脑中灵光一闪,原来这个才是大头! 这个时候的老旧古董可是最不值钱的时候,除了一些金银玉器能卖点钱,而且价格极低,很多都是当废品卖的,老物件不要太多! 陈其生发现了一个巨大的金矿在向他砸来!他暗戳戳的笑了,臭小子,看在1000公斤鸡蛋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了。 他分别点了兑换,把那只老母鸡换成了五只养殖乌鸡,商城的积分跳到了1049。 按照之前的换算,相当于10490元,可以说他瞬间成了万元户。 在这个月均工资还不到三十块的时期,这可真是一笔巨款。 陈其生此时意识到,他担心的财富问题可以通过这个系统完美解决。 他的财富根本无需存银行,他自己就是银行! 财富无论是放在空间还是换成积分,都很安全,不会被人发现。 他没想到一条看似普通的情报,居然引发了这样的变化。 “看来还是要做好人。”陈其生感到腿都没那么痛了,不过还是要去卫生所去处理一下。 正准备关掉系统面板,“叮,南锣鼓巷九点半有人卖废报纸,其中有一本历年高考试题集。” 陈其生怔了下,他毕业已经好几年了,并没有想再参加高考的打算,系统提示他这个是什么意思? 陈其生注意到在信息的末尾,有一朵小小的桃花在起伏。 之前的信息后面要么是官帽,要么是元宝,还是第一次出现桃花。 虽然不明白系统为何提示他找高考题,但那个桃花标记让他心生好奇——系统从不无的放矢。 “桃花运吗?”陈其生喃喃自语。 他看看时间还够,在商城里用2积分换了一辆二手自行车,新的太扎眼,他蹬上车朝南锣鼓巷骑去。 南锣鼓巷口,一个收废品的大爷正推着架子车慢悠悠地走着,车上的铃铛叮当作响。 “报纸废铁旧衣服!收破烂!”他扯着破锣嗓子喊着。 “大爷,这边!”不远处的门口,一个女人抬手招呼,她身边地上摞着一叠旧报纸和几捆杂志书籍。 陈其生骑过来时,正好听见两人正在讨价还价。 “同志,这些一共给您三毛五,不能再多了。”大爷捏着几份报纸抖了抖,“这年头废纸不值钱呐。” “大爷,这里面有不少《国民日报》呢,还有这些书、杂志.....都挺新!”女人低着头,蹲在那里整理杂志,“至少五毛钱!” 声音挺好听。 陈其生刹住车,目光先是在那女人身上扫过,女人上半身头脸被架子车挡住,只露出腰臀,绷紧的裤线让臀部显得格外圆润,陈其生心中不由地热切起来,美女啊,还真是桃花运! 一个上午,权财都有收获,这是艳福也来了? 春天来了,正是动物交配的季节! 他下了车,眼睛扫过那堆旧物,一眼就瞥见了那本蓝色封面的《1955-1961全国高等学校招生考试试题汇编》。 他上前蹲下身来,拿起那本书,书页微泛黄,但保存得相当完整。 他拍了拍上面的灰,露出八颗牙齿的微笑,用播音员的声音问道:“同志,这本试题集能单卖吗?” 女人闻声抬起头,陈其生脸上的笑容一下僵住,一屁股坐倒在地。 第九章 说好的桃花运呢? 眼前人脸色青白泛黄,眉眼低垂,脸带病容,是个年近五十的大妈! 这......说好的桃花运呢? 这大妈二十年前或许是个美女,但现在已经是人老珠黄了。 系统你玩我! 那大妈也吓了一跳,“小伙子,你没事吧?” 陈其生回过神,爬了起来,“没事,那个.....没蹲稳。” 她看到陈其生身上的厂服,“你...是钢厂的?” 陈其生尴尬地点点头。 “这本试题集你要是需要,一毛钱拿走。” 陈其生赶紧掏出一毛钱,交给她便起身,蹬上车落荒而逃。 那女人看他张惶的样子,摇了摇头,“这小伙子,毛毛躁躁的,怎么跟被鬼追似的。” “妈,你有没有看见我的一本书?”她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院子里跑出一个女孩。扎着双股麻花辫,姿容秀丽,身材高挑。 “啥书啊?” “就是那本高等学校招生考试试题汇编” “啊,刚被一个小伙子买走了!” “哎呀,你怎么把它给卖了!”女孩急得直跺脚,眼圈瞬间就红了,“我好不容易才托人弄到!花了我三块钱呢!” “啥!三块钱!”女人一下跳起来,一指头戳在女孩儿额头,“你这个死妮子,我这些总共还卖不到五毛!” 女孩儿咬着嘴唇不吭声。 女人气愤地数落,“你爸被停职,家里饭都吃不上了,你还买书!” 女孩儿不理,跑出去左右张望。 女人追上来,继续唠叨,“你说你都上班了,还买这种书干什么?” “上班就不能考大学了?那人往哪去了?”女孩儿抿了抿嘴不甘心地张望着。 “那边,早追不上了!”女人往陈其生离去的方向一指,唉声叹道:“他骑车,蹬得飞快!哎,三块钱,都能买五斤猪肉了!” 女孩儿却是眼中含泪,满心委屈,自己上个月省下的伙食费没了。 陈其生骑了一段,尴尬劲儿稍缓,抬眼瞥见路旁的门牌——南锣鼓巷97号,猛地一捏手刹停了下来,这是他家。 原主陈其生父母具在,还有个姐姐和妹妹。父亲陈仁清,原京城陈氏商行的二少爷,解放前曾是京城商会委员,妥妥的资本家,解放后风光不再,更在一年前被下放农村改造。 母亲袁素贞原本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少奶奶,解放后也不得不参加劳动,如今是棉纺厂的临时工。 此外还有一个大他两岁的姐姐陈媛和小他六岁的妹妹陈其雨。 他父亲下放后,她妈一则身体不好,二来也不放心孩子,两人一商量,便让他姐跟着他爸去下乡,他妈领着陈其生和他妹妹留在城里。 陈其生穿越前是个孤儿,在福利院长大,从未体会过家庭的温暖,穿越后突然多了父母和姐妹,让他大感不适,穿越过来第二天就回厂宿舍住了,这还是头一次回来。 他想了想,既然路过,就回家看看吧,他又不是大禹,没有逢家门而不入的那份觉悟。 陈其生把自行车停在大门口,走了进去。 这是个典型的大杂院,院子里拉着晾衣绳,挂满了各色衣物,很多都打了补丁,颜色也比较单一,蓝黑绿是主色调。 角落堆着煤块和劈柴,还有些杂物,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煤烟和木头混合的味道。 原本这整个院子都是他家的,解放后被收归公有,只返给他家一个厢房,如今宅院挤挤挨挨住了七八户人家,三十几号人。 这个时间点正是上班的时候,院子里只有一个七十多的瘦老头躺在一张竹椅上晒太阳,一把蒲扇遮在脸上,露出干瘪的胸膛和肚囊,像一具干尸。 陈其生恍惚记得他姓张,和儿子媳妇一起住。 他小心地绕过地上的水洼,走向自家那间厢房。 钥匙插进锁孔,“咔哒”一声轻响,门开了,一股略显沉闷的空气涌出。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陈其生踏入这个他既熟悉又陌生的家。 狭小的空间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 家里没人,这个点,袁素贞应该在上班,妹妹陈其雨还在上课。 他环顾四周,墙上糊着发黄的报纸,几件简陋的家具摆得整整齐齐,虽然破旧却一尘不染。 屋子用木板隔出了三间。 外间算是客厅兼他的卧室,里面是他父母和他姐妹的房间。 平时他妈和妹妹一间,不过他爸和他姐回来时他还得去客厅睡。 因为离钢厂有点距离,他平常都住在厂里宿舍,只在周末回家。 陈其生虽然无法马上代入到这家人的感情,但既然继承了原主的身体和身份,起码的责任意识还是有的。 他稍一打量,便走去墙角,掀开米缸盖子,缸底只有薄薄的一层米,旁边的面袋也空瘪着,拉开橱柜,酱醋油盐也所剩无几,陈其生不禁皱起了眉头。 现在刚过月中,家里的存粮竟然就已经捉襟见肘了。 “得赶紧补充点东西。”他喃喃自语,随即点开系统商城。 之前没有系统商城,他即便有心也难有所为,现在系统商城开启,他便能做些事情了。 陈其生一边盘算着家里的需求,一边在商城里下单。 “购买5公斤大米,2公斤面粉,1公斤花生油.....” 随着积分扣除,这些物资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系统空间中。 他并没有将买来的东西全部拿出,而是小心地将物资从空间转移部分到米缸和橱柜里。 既要确保母亲和妹妹这个月能吃饱,还不敢放太多,怕引起怀疑,不好解释。 将米缸和面袋都填到半满,油盐酱醋调味品补齐,想了想,又拿出一只鸡放进橱柜。 他整理下,想找纸笔给他妈留个字条,要不然他妈回来,看见这些东西,非报警不可。 目光一转,落在了照片墙上。 在这个贫寒简陋的房间中,这个照片墙是屋中唯一的亮色。 第一眼便看见了他父母的婚照,照片中的陈仁清面容清俊,梳着一丝不苟的背头,西服革履,大帅哥一个。 他身边的袁素贞,恬雅秀丽,身着旗袍,一副大家闺秀的风范,夫妻俩偎依着,郎才女貌。 照片显然做了取舍,陈氏夫妇的照片只有寥寥几张。 更多的是几个孩子的照片,毕竟这个时期,夫妇俩要避避嫌,孩子则没有那么多顾忌。 其中原主照片尤其多,显然作为陈家独子,相当受宠,不过也多是小时候的照片,穿着小洋装,打着领结,小少爷的样子。 通过往昔风光,能看出陈家早期的家境相当优渥。 在众多照片中,有一张两个小女孩的照片引起了他的注意,在看到这张照片时,他心中莫名地涌起一阵羞耻。 他好奇的看过去,就见照片中是两个五六岁的小丫头,手牵手站在一起,一个面向镜头,呆萌地笑着,另一个却头扭过来,亲在她的脸上。 “这是......我?”陈其生愕然自语。 第十章 亲人 陈其生细看了下,确定那个扭头亲人的小丫头正是幼年的原主。 “原来还是女装大佬。”陈其生不禁莞尔。 “二丫。”陈其生脑海中跳出一个名字,这是他五岁前的小名。 过去确实有怕孩子养不大,起个狗嫌的名字,异装的习俗。 他看了看那个被亲的小女孩,不是他的姐妹,时间久远,倒是记不清是谁了。 他把这张照片取下来,他也有点遭不住这个黑历史。 这时门外隐隐传来了脚步声和谈话声。 “小雨,肚子好点了吗?” “嗯,好些了,只有一点疼了。” “唉,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好好吃饭,省那一口抵不了什么事,还容易落下病,以后嫁人都不好生......” “唉呀妈,你说什么呢!我没事,就是昨晚没睡好,又赶上来这个晕了下.....” 陈其生醒过神,忙随手把那张照片夹在那本书里。 刚扭过头,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哥?”一个扎着两条长麻花辫的少女率先走进来,看见陈其生站在屋里,惊喜地叫出声来。 陈其生看过去,是他在京市师范学校念书的妹妹陈其雨,面色有些苍白,但一双大眼睛明亮有神,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虽然打着补丁却干净整洁。 紧随其后的是个身形略显佝偻的四十七八岁妇人,面容蜡黄憔悴,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眼角已有细密的皱纹,但依然能看出年轻时的秀丽轮廓,正是他母亲袁素贞。 她手里拎着个空了的布兜,看见陈其生,眼中闪过一丝喜悦,“其生?”随即语气转为担忧:“这个时间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厂里出什么事了?” 说着快步上前,上下打量着儿子。 这个时代,工人无故离岗可是大事。 “没.....没事,”陈其生避开两人的注视,有点不自在,他还无法完全代入“儿子”的角色,依然无法喊出“妈”这个简单的词汇。 “今天厂里活结束得早,我顺路回来看看,这就准备回去。” 陈母却不信,走上前来拉住陈其生的手,“真没事?你可别瞒着妈。你是不是犯错误了?”她忧心忡忡地压低声音,“咱们家现在这情况,你可千万别出事啊。” 也难怪她担心,陈其生他爸一年前才下放,乡下日子苦,娘三个除了自己的吃食,她还尽量省下些钱票捎去乡下,陈其生那二十七块二的工资是主要来源,如果他工作出了问题,那可麻烦大了。 “没有,真没有。”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自然。 袁素贞却没那么容易被糊弄,她打量着陈其生的脸色,眉头微蹙:“是不是在厂里受委屈了?跟妈说,孟浩又找你麻烦了?” 原主性格懦弱,以前没少受气,回家后愁眉苦脸,有时还掉眼泪。 陈其生强忍着把手抽出的冲动,强笑道:“没有,我得走了,还得回食堂准备午饭。” 袁素贞猜测他应该是受了气,但好似并不是工作出了大问题,不好再多问,“其生,那你等下。”她边说边侧身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几张皱巴巴的毛票和几两粮票。 “这钱和票你拿着,在厂里别亏待自己,食堂要是吃不饱,就自己买点吃的垫补。” 看着那几张票证,陈其生感到一种难言的情绪在胸中涌动,鼻子一酸,一股热流上冲眼底。 这就是血脉之力吗? 他忙抬手拦住,“我不要,我那还有……” 喉咙有点涩,这种毫无保留的关爱,是他前世从未体验过的。 “哥,给你!”陈其雨也凑过来,手心里攥着两颗水果硬糖和一张半两的粮票,献宝似的塞到他手中,“我们同学给的,可甜了!还有这票,我饭量小,用不完,你拿着!” 小姑娘脸上是纯真的笑容,仿佛给出去的是全世界最好的宝贝。 这都是她们母女从牙缝里省下来的! 看着母亲殷切的目光和妹妹懂事的笑脸,陈其生胸中那股情绪终于冲到眼中,让他有点看不清眼前两人。 “唉,你这孩子性子太软,随我,男孩子这样容易受欺负。”袁素贞轻叹。 陈其生感到眼角被几根温暖但略显粗糙的手指拂过,那是他母亲的手,随即胳膊一紧,一个温软的身子靠过来,却是陈其雨搂住了他的胳膊,“哥,你没事吧?” 陈其生吸了口气,把那些液体压回去,感到有点丢脸,强笑道:“没事,就是感动的快哭了!” 两人怔了下,陈其雨小女孩心性,轻捶了他一下,笑道:“演得还挺像的,我都当真了。” 陈其生郑重地接过二人递给他的钱票,收在兜里。 他笑着揉了揉陈其雨的头,扭头看向袁素贞,“妈,我今天得了些奖励,买了点东西。” “妈”字终于脱口而出,这个字一说出口,陈其生心中一松,脊背仿佛过了一下电,抖了一下。 袁素贞却没注意他的异样,看他打开橱柜,拿出一只鸡,“你和小雨身子虚,今天把鸡炖了,补一下。” 两人看到那只已经褪好毛的鸡,都愣住了。 “这是乌鸡!”袁素贞声音有点发颤,她出身富裕,风光时没少吃好东西,对这些食材功效当然清楚,这可是调理女孩子气血的上品。 他们都很久没见荤腥了,普通鸡都少吃,更不用说乌鸡了。 陈其生也没想到,过来正好碰见小雨生理期,这只鸡倒真派上了用场。 他点了点头,轻描淡写地说:“今天刘科长下厨房巡查,让我管厨房的食材进出清点,挂了个副班长职务,我看见送货的有只乌鸡,就买了下来。” 母女俩听了一喜,关注点都在前边的事,反倒不在意那只乌鸡了。 “哥,你这是升官了!”小雨抱着他的胳膊仰头看着他,满脸喜色。 “你这么说也没错,芝麻官!”陈其生笑道。 “那也是官!”陈其雨娇声道,她似乎感到哥哥什么地方有所不同,却说不上来。 袁素贞放下了心,眼圈微红,摩挲着儿子的手,哽咽道:“好,好……我儿有出息了……妈就怕你受委屈……” 陈其生又感到眼眶有点发热,他穿越而来,最初只想苟全性命,利用系统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但此刻,他清晰地意识到,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他有家,有需要他守护的亲人。 他赶紧岔开话题,“我们食堂进货比较便宜,我还弄了点大米,面粉和油盐啥的,你看看。” 他说着把米缸盖揭开,“啊!”袁素贞和陈其雨同时发出一声惊呼,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一缸白花花的大米。 第十一章 改变 在这个粮食定量的年代,这半缸大米带来的视觉冲击力不亚于一座金山。 袁素贞抓起一把大米,“其生!这……这米怎么这么多?”声音都变了调,脸色煞白。 她一把抓住儿子的胳膊,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发白,“你可不能……不能做犯错误的事啊!”她第一个想到的是儿子是不是走了歪路。 陈其雨也吓坏了,转身飞快的跑到门口,探头向门外张望了一下,一把关上门插上门销,转身跑回,紧紧抓住陈其生的衣角,“哥,你这个不是偷.....”大眼睛里满是惊恐,小嘴张着却说不下去了。 陈其生心中暗叹,只不过半缸大米就把娘俩吓成这样了,可想这时有多困难。 他拍了拍陈其雨的手,“瞎说什么呢!”扭头看向袁素贞,“妈,你们别紧张。” 他扶着母亲在床沿坐下,语气轻松地说:“这米来路没问题,我是看这米便宜,又不用票,就跟刘科长打了声招呼,预支了点工资买的。” 母女稍稍松了口气,袁素贞还不放心,追问了一句,“真没问题?” 陈其生拍了拍她的手,“你儿子还信不过吗?我什么时候偷拿过别人的东西。” 袁素贞点了点头,这个她倒是相信,原主是个老实孩子,要不然也不会在食堂还吃不饱饭了。 只是这大米的冲击力实在太强,让她一时失了方寸。 “不过就是点大米,连姥爷家里的九牛一毛都算不上,您紧张个什么劲啊!”陈其生搂了搂她的肩,笑着打趣。 袁素贞有点软弱的靠在儿子肩头,苦笑道:“那怎么能比.....” 她家以前是大地主,这大米虽多,她还真没看在眼中,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落地的凤凰不如鸡。 袁素贞收拾心情,心想只要是正道来得就行。 她把手中的大米细看了下,“这米好,细长透亮,”又凑到鼻前闻了闻,“有稻香。” 陈其雨闻言也放心了下来,她跑过去打开面袋,捧出一把面粉,惊喜道:“妈,是精白面,我想吃馒头!” 这时候一般人家吃的都是标粉,俗称黑面,蒸出来的馒头发黑,口感差,但也比窝头贵。 精白面每月能吃一点都算是小康家庭了。 “家里没有老面,今天做不了,等下我给你下点面条吃。”袁素贞笑着说。 “好!”陈其雨站起身,跑过来拉着陈其生,“哥,你好厉害,这些东西可不好弄。” 陈其生笑了笑,“橱柜里还有鸡蛋和几个西红柿,等下让妈给你做西红柿蛋面。” “太好了!”陈其雨大喜,忙打开橱柜,“哇,还有块三层肉!” 陈其生站起身,“妈,我得走了,那只鸡你记得炖,我还买了些药材,可以放点,别舍不得吃。” 袁素贞对煲汤颇有心得,陈其生倒是不担心她不会弄。 “其生,你晚上回来吃吧,吃完再回厂。”袁素贞站起身拉住他。 “好!妈,你弄点米饭和汤就行,其他菜我带回来。”陈其生看着母女俩殷切的眼神,稍一犹豫便答应了,他现在有自行车,来去方便了许多。 “对了橱柜里还有红糖和老姜。”陈其生看了陈其雨一眼,抬手理了理她的书包,“妈,小雨,”语气坚定而认真,“你们放心,以后有我在,绝不会再让你们饿肚子。咱们家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我保证!” 这一刻,他真切的感到了家这个词的含义,守护家人,让他们过上好日子,成了他接下来最清晰、最强烈的目标。 利用系统,他不仅要改写自己的命运,更要让身边的亲人免受饥寒之苦。 母女俩看着陈其生骑车离开,收回目光。 陈其雨扭头看向袁素贞,“妈,我咋觉得我哥今天特别不一样呢!” “有啥不一样?” 陈其雨眨了眨眼,“就是特别讨人喜欢,不像之前那么苦大仇深,动不动就掉金豆。” “哪有那么说你哥的。”袁素贞嗔道。 “就是嘛,我之前总觉得他像我弟弟,今天才感觉有点哥哥的样。”陈其雨搂着她的胳膊娇声道。 袁素贞微微一笑,她也有类似的感觉,自己的儿子好像一下子长大了。 “回屋吧,我给你弄碗姜糖水。”说着转身进屋。 陈其雨这时才反应过来,刚才陈其生特别强调一句的意思,小脸红了红,心中却是暖暖的。 这还是陈其生第一次主动照顾她,只是让她有点害羞。 陈其生是独子,全家都围着他转,之前兄妹感情虽然好,但反倒是她对陈其生照顾多一些。 她大姐下乡前还特别叮嘱她要照顾好她哥,小丫头也懂事,又是省口粮,又是省零食的给她哥。 但陈其生那种软弱性子,也让陈其雨感到无奈,没有点怨气是不可能的。 今天的陈其生却给了她全然不同的感觉,沉稳,冷静,有担当,还有对她的宠溺。 她拉了下书包,突然感到里面似乎有点异样,手伸进去一摸,掏出了好几块糖果,“大白兔,牛轧糖,小儿酥,还有巧克力!” 陈其雨喃喃自语,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随即想起刚才陈其生离开前帮她理书包,肯定是在那个时候放的。 她眼中瞬间充盈了泪水,“哥!” 陈其生骑车返回钢厂,心中却一时无法平静。 自己既然认可了这个家,那该背负的责任就要担起来。 原主说起来有点像后世的妈宝男,被全家宠着,小时候当女孩儿养,没被掰弯都算是运气好,也难怪性子软,被人欺负。 如果之前家境好还好说,但在家道中落后如果还不振作,自己能不能活过洪流都成问题,更不用说养家糊口了。 现在家里的吃喝暂时解决了,但还有下放到农村的老爹和大姐,他们的日子更难熬,要知道这时候农村可是有很多人饿死的。 一个之前养尊处优的半老头子,还有个曾是千金小姐的大姑娘,给扔到农村,陈其生想想都觉得担心。 “先给他们寄些钱票,后面看能不能把他们捞回城。” 陈其生琢磨着,钱票的事好说,回城就麻烦了,他大姐好办,本身就是自愿下去照顾他老爹的,回来大不了先待业,他养得起。 他爸就麻烦些,是被下放的,怕不是说回就能回。 这时进了厂子,一抬眼,看见一个红色的十字,心中一动,便有了点想法,方向一转,奔厂医务室骑去。 第十二章 南有乔木 机修厂医务室的门虚掩着,有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飘出来。 陈其生拐着腿,推门进去。 抬眼便看见医务室里一个医生正背对着门,踮脚从上层取东西。 素净的白大褂裹着高挑的身材,向上伸臂让衣服紧贴在腰身上,拉出一条优美纤细的曲线,两条乌黑的双麻花辫垂在脑后,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像一株风中翠竹。 “大夫。”陈其生开口招呼。 那医生闻声回头,两人都是一怔。 这大夫好漂亮!即便在后世经历过互联网洗礼,见多了美女,眼前这女医生仍给陈其生惊艳的感觉。 冷白的肤色,鹅蛋脸,鼻挺唇红,秀眉凤眼,眼神清冽如泉,让人无法逼视。 那女大夫见是陈其生,那双清亮的眸子立刻覆上一层薄霜,又转回去继续拿药,冷淡地抛来一句:“又是你!这次是哪儿不舒服?” 陈其生怔了下,脑中泛起一段记忆,丁晓楠,原主的白月光,机修厂的厂花。 为了能和她说上几句话,腼腆的他怀里揣着热土豆装发烧,结果被丁晓楠揭穿,尴尬逃跑。 或许因为这段不堪,这份记忆直到见到丁晓楠时才被触发。 显然原主给丁晓楠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丁晓楠个子虽高,有近一米七,但那药盒放在顶端,她还是差一点,她正准备拿凳子,转身却差点撞在陈其生身上。 陈其生一抬手,把药盒拿下,递给她,若无其事地说:“腿破皮了,麻烦您给处理一下。” 他扯起裤腿,指了指右腿。 丁晓楠接过药盒,目光在他伤口处停留一瞬,眉头微蹙,“咋整的?破这么大块皮?”她走到诊桌旁招呼他,“先坐下吧!” “骑车摔了一跤。”陈其生含糊道,走到诊桌旁坐下,总不能说被个小浑蛋当拐子踢了吧。 “哦!抬腿。”丁晓楠拉上口罩。 陈其生把脚抬起来,丁晓楠凑近仔细看了看。 陈其生鼻端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栀子香。 “脚架起来吧。”丁晓楠拿起镊子夹起碘酒棉球,示意他把腿架到凳子上。 陈其生架起腿,眼睛落在丁晓楠的侧颜上,嗯,可以打十分。 “你这上周刚发烧,今天又摔跤,还真是......挺拼的啊!” 丁晓楠似乎感受到他的注视,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随口一提,但陈其生听出了她的讥讽。 原主的锅还是要背啊。 冰凉的碘酒触到伤口,刺痛让陈其生“嘶”地吸了口气。 “现在知道疼了?”丁晓楠手下没停,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我说陈其生,你追求女同志,也得有个限度吧?” 陈其生抬起眼,看向丁晓楠。 近距离看,越发觉得她皮肤白且细腻,只是白中带着点青黄,眼圈有点淡淡的黑,显然也是营养不良和劳累所致。 “丁大夫,”陈其生忽然开口,声音平静,“您说得对,我那天确实是装病来找您,不为别的,就是烦,看看你,听听你的声音,我心里就舒坦些。” 丁晓楠动作一顿,微感讶异的瞟了他一眼,听说这人特别腼腆,怎么看起来不像啊,还......挺会说话的。 陈其生大方承认,虽表露了对她的好感,但分寸感却很好,不让人生厌。 “哦,我还有这疗效?”丁晓楠语气平淡。 “那可不,不过今天这个伤,我可真不是故意装摔来见你!” “脚侧一下。”丁晓楠不置可否,继续清理伤口,淡淡的道:“你这不是摔的吧,倒像是被人踢的。”说着抬眼看了他一眼,“脚不大,是个姑娘?” 陈其生吓了一跳,“丁大夫,你是法医吧!” 丁晓楠怔了下,眼中闪过一抹笑意,“跑去欺负女孩子了?” 陈其生赶紧摆手,“怎么可能,是被梁红玉她家的大小子给踢的......” 当下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丁晓楠一边处理一边安静的听着。 陈其生说完苦笑道:“丁大夫,这事你别跟别人说啊,挺丢人的,给点面子!” 丁晓楠嘴角微弯,点了点头,随即脸色一整。 “陈其生同志。”丁晓楠把清洁棉球扔掉,“既然你刚才承认了,那我也跟你直说,我现在不想谈朋友,你还是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 “哦,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算浪费。”陈其生无所谓地笑了笑。 丁晓楠瞪了他一眼,“我建议你把心思放在正道上。厂里生产任务紧,大家都忙着为社会主义建设出力,你还整天想些有的没的。” “没有啊,我的工作就是让大家吃饱饭,吃好饭。肚子饱了,脑子才不容易糊涂,对吧?” 丁晓楠眼神里闪过一丝讶异,“你能这么想,很好。” “但如果我心情不好,菜肯定就做不好,菜不好吃,大家就吃得少,影响工作。”陈其生笑了笑,“所以我要常来看看你,这样我心里平静了,菜才能做好,也算是为厂里做贡献了,你说是吧?” 丁晓楠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剪下一小块纱布,贴上胶布,语气冷淡,“好了,注意别沾水。” “谢谢!”陈其生道了声谢,却没离开。 “丁大夫,还要麻烦你个事。” 丁晓楠看着他,“嗯?” “从城里下放农村的,如果生了重病是能返城的吧?” 丁晓楠微怔了下,这人思维怎么跟跳蚤似的。 她稍作思索点了点头,“是有这种政策,但需要去大医院开病历报告,再提申请。” “那你有没有这方面的关系?介绍个呗!” “没有!”丁晓楠一口回绝。 陈其生也不在意,有这个政策就可以,他站起身抻个懒腰。 “啪嗒!”他兜里的那本习题集掉了出来。 丁晓楠看他脚不方便,帮他捡了起来,递给他,但眼睛一扫,手就是一僵。 “谢谢!”陈其生伸手捏住书的一角,一扯却没扯动,抬头看向丁晓楠。 就见她盯着书,眼中满是惊喜,脸上泛起一抹晕红,仿若桃花。 “那个,陈其生,这本试题集......是我的!” “不是,东西掉在地上,你捡起来就成你的了,”陈其生笑了,“那你摔一跤,我把你抱起来,你是不是也就归我了!” “丁大夫,你这是明抢啊!” 第十三章 其生若浮,彼志如磐 “你......”丁晓楠愕然瞪大了眼睛,俏脸微红。 陈其生戏谑地看着她,娇羞的丁晓楠可少见。 “丁大夫,你这是明抢啊!” 这个无赖!丁晓楠吸了口气,眼皮微垂,松开手,“我不是那个意思,这本书我刚买回来,被我妈误卖了。”她伸手指了指,“不信,你可以看看扉页,上面有我写的‘南有乔木’四个字。” 陈其生眼中带笑看着她,随手翻开那本习题集,瞟了一眼,在扉页上果然有“南有乔木”四个字,笔迹娟秀柔美,字如其人。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陈其生随口说道,合上书,扬了扬,“可能以前是你的,可现在是我的。” 感情桃花在这儿等着我呢! 丁晓楠抿了抿嘴,“陈其生,这本书你可不可以让给我,你花多少钱买的我给你。” 陈其生看着她眼中的期待,大感有趣,丁晓楠一贯以清冷淡泊示人。 没想到冰山女神也有执着的东西啊!他打算再逗逗她, 他拍了拍书,微微一笑,“可以啊,开个价吧!” “两毛!”丁晓楠忙说道,比陈其生的收购价多了一毛。 “丁大夫!”陈其生故作惊讶,“你开什么玩笑,我为了买这本书可是付出了血的代价,你开两毛?” 丁晓楠怔然的眨了眨眼,“你不是说你的腿是那孩子踢的......” “那也是在买书的路上发生的.....”陈其生理所当然的说。 你能不能再无耻点?丁晓楠只感到一阵憋闷,拉开口罩,“那五毛!”斜了他一眼,忍着火气,“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本书你花一毛钱买的,现在我掏五毛钱买回来!可以吧!” 陈其生笑着摇头,“再加点!”这姑娘生气起来也挺好看。 “一块!不能再多了!”丁晓楠心中哀叹,又要扣一个星期伙食了。 “这本书可不是一般的书,”陈其生一本正经的拍了拍书,“是艺术品,我按古董字画买的。” “你胡说,这本书去年才出的,书店里有的是,哪是什么古董!”丁晓楠气道。 “哈,那你干嘛不新买一本。”陈其生笑问。 “那个.....脱销了,”丁晓楠脸红了下,“我又急着用.....”一时郁闷。 “你是准备参加六月份高考?”陈其生一脸八卦。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你到底卖不卖?”丁晓楠被他搞得心浮气躁,开始不耐烦了。 “卖,肯定卖!”他伸出五指,“五十块,你拿走。” “啥?”丁晓楠声音一下拔高,“你疯了吧!你当这书是金子做的。” 陈其生煞有介事地说:“这本书有名人题了字,当然不是一般价。” 丁晓楠怔了下,又好气又好笑,俏脸微红,嘴角微弯,“我的字可不值那么多钱。” 陈其生歪着头看着她,这脸还是带点粉,笑起来更好看! “可我的字值啊。”陈其生一笑,拿起笔在“南有乔木”旁写下“其生若浮”四个字。 “我以后肯定是个大人物!”他得意扬扬地打量着,“这本书有了我的题字,卖一百都少了。” 丁晓楠尬了一下,气乐了,这家伙脸皮够厚的。 待看到陈其生写的那几个字,却怔住了。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出自《诗经·周南·汉广》首章。 寓意“求而不得”,她写这句却有着三重含义。 一则是喜欢诗经中的这首诗,二则是感叹自己的际遇,她之前高中成绩很好,却因家庭成分被高考拒之门外,第三则是木和南合起来正好是她的楠字。 但陈其生加了这么一句,原本不相干的句子,连在一起,却有了一种奇怪的意味,仿佛成了句谶语。 “南有乔木,其生若浮。”她低声自语,想起自己这些年的经历,一种飘零若浮萍的悲伤涌上心头。 陈其生原本也是开玩笑,卖弄一下,但此时也怔住了。 “南有乔木,其生若浮。”他咂了咂嘴,这句话好像有点不详啊。 丁晓楠情绪莫名地低落了下去,清冷的眼神中流露出几分落寞和迷茫,转过身低声道:“你走吧,书我不要了。” 自从与高考错过后,上大学便成了她的执念,即便上了医专,她也时时关注着高考的政策,旁人不理解,就是她妈也不赞同,她只能把这份心思藏在心里。 直到今年政策开始松动,她便马上行动了起来,只是课程丢下了那么多年,她心里也是没底,好不容易搞来的习题集还被她妈给卖了,然后又碰到了陈其生的刁难,心中委屈难言。 丁晓楠眼圈便红了,她不想陈其生看到她的脆弱。 陈其生却没动,稍作沉吟,又提笔写下“彼志如磐,春迎晓旭。”两段话。 如果前面两句还是消极感叹,愁云惨淡,后面两句一加,马上变了意境,成了希望励志,晴空万里。 “跟你开个玩笑,”陈其生把那本书递给丁晓楠,“书送你了。” 丁晓楠下意识地接过,看见扉页上的后两句,眼睛亮了起来。 丁晓楠怔怔看着那两句,真的有点惊了,特别是那句“彼志如磐”,更是让她心旌动荡。 真的说到她心坎里了,这人,懂我。 什么时候厨子都这么厉害了? “丁大夫,你还是多笑笑好看!”陈其生仔细看了看她,“加油!”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丁晓楠看着陈其生离去的背影,感到这个陈其生与其他追她的人都不一样,有种难言的亲切。 她慢慢坐下,扉页上“南有乔木,其生若浮。彼志如磐,春迎晓旭。”四句中,男人的字迹略显潦草却筋骨分明,与自己的娟秀并列,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她轻轻摩挲着纸页,只是一想到考大学,心湖泛起的那一点涟漪,便慢慢平复了下去。 这时发现书页中间似乎夹着什么东西,她小心地翻开,一张泛黄的老照片滑落出来。 照片上是两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手牵手。一个对着镜头呆萌地笑,另一个扭着头亲在笑的那个女孩脸上。 “二.....丫?” 第十四章 春迎晓旭 陈其生蹬上自行车往食堂赶,十点的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 想到丁晓楠那微张小口,一脸惊诧的模样,心中不由地对自己刚才的神来之笔大感得意。 “还真是装了把大逼。”腿上的伤都不怎么疼了。 却不知自己女装大佬的身份已经被人发现。 拐着腿回到食堂时,准备午饭的忙碌刚开始。 “哟,其生回来啦?”帮厨张大妈眼尖,先看见他拐着腿,“这腿咋了?”咋咋呼呼地喊了一嗓子。 厨房里其他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陈其生取下围裙,一边系着一边说:“没事儿,路上骑车不小心摔了一跤,蹭破点皮。” 他边说边挽起袖子,走向水池准备洗手。 水池边洗菜的芹嫂扭过头关心地问:“其生,严重不?要不去卫生所看下?” “小伤,不碍事,处理了,我就从那边过来。”陈其生洗着手回了句。 孟浩正阴沉着脸在配酱料,闻言斜眼看过来,假作关心,问了一句:“骨头没事吧,可别骨折了!”眼神里的幸灾乐祸藏都藏不住。 陈其生看了他一眼,这老比登这是咒我呢,眼珠一转,“也是倒霉,路上碰见一只老母鸡窜出来,吓了我一跳。” “啥,老母鸡?”孟浩手一顿,忙看过来,“啥样?在哪看到的?” “芦花鸡,我看它往厕所那边跑过去了。”陈其生一本正经地说。 孟浩忙放下手里的活,“其生,这边你盯一下,我出去看看。” 说着急急忙忙地跑出去。 张大妈嘴快,“这怕不是孟班长家丢的那只,他都快找疯了!” 陈其生嘴角一勾,这阵子太阳正烈,厕所那边更是味道感人,就让这老小子遛遛弯,慢慢找去吧。 “其生,你不会是又装病去找丁大夫吧?”杨大可走过来,拱了他一下,贼笑着接口。 陈其生笑骂道:“滚蛋!”一扯裤腿,露出包扎好的伤口,“看看!我这可是绝对的正当理由!” 大家都笑了起来,往常大家跟他打趣,陈其生都脸红的低头不吭声,如今却谈笑自若,让人越发觉得他跟以前大不相同。 心思活络的已经嗅出些味道,这厨房,怕是要变天了。 几人说笑了几句,大家又开始忙碌,陈其生拿过挂在墙上的一个文件夹,翻看了起来。 这是早餐过后他设计的一个简单表格,记录食材的进出,使用情况。 要求使用者做记录,并签名,日清日结。 孟浩嘴上不说什么,毕竟上午刘科长刚敲打过,心中却在骂。 之前接收食材后,使用都是他说了算,他自己都偷拿,下面的人也有样学样,所以经常亏空。 陈其生这一手,便堵住了大头。 陈其生也没打算可丁可卯地死扣,但这种必要的记录还是要有的,让那些人不至于太过分,否则他这边无法交代。 半个小时后,孟浩满头大汗地回来,脸晒得通红,像个虾头,却是一脸沮丧,显然寻鸡未果。 进来后他阴狠地看了陈其生一眼,他怀疑陈其生是故意的,但心中不确定,毕竟自己家的鸡丢了,没几个人知道,陈其生刚才又不在。 他只好先把这事放在一边,一阵忙碌之后,便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 早上食堂的事又有了扩散,一些工人打饭时会好奇地看陈其生一眼,但也仅此而已,一个小小的副班长而已,还是厨房的。 陈其生更是没当回事,手底下稳稳当当,该给多少给多少,只是相较以前的腼腆,遇上相熟的老师傅,他会笑着聊两句。 相比孟浩那副死人脸,工人们显然更买陈其生的账。 “其生,行啊,升官了!”一个老钳工笑着跟他招呼。 “李师傅,您可别寒碜我了,就是多干点活。”陈其生笑着回应,顺手给老钳工的菜盆里多舀了点土豆。 这一幕落在后面排队的梁红旭眼里,她刚才就盯着陈其生看,见他转身走动有点拐,更是肯定了上午那人是他。 轮到她时,她若无其事地递过饭盒,笑得甜甜的,“陈副班长,恭喜啊!” 陈其生早感觉刚才她一直瞅她,心知大毛肯定跟她说了早上的事,“你都说了陈副班长,等把那个副字去掉再恭喜吧!” 另一个窗口的孟浩听了,脸皮一抖,王八蛋,果然想着把我拱下去上位! 梁红旭微怔了一下,瞟了孟浩一眼,看见他脸色难看,这么刚吗?都不带掩饰的。 不由地转眼盯着陈其生看了一眼,见陈其生眼睛微眯,毫不在意地看着她。 “梁师傅,要点啥?” “还能吃啥,土豆呗,还能顶点饿!” 梁红旭撇了撇嘴,中午三个菜,炖大白菜,土豆丝,烧豆腐。 大白菜最便宜,土豆丝略贵点,烧豆腐最贵。 “来点豆腐吧,你得补充点蛋白质,要不脸黄。”陈其生随口说道。 梁红旭狐狸眼挑了下,似笑非笑地看着陈其生,“还有这说道,那就打点,少打点啊!” 后面的一个青工打趣,“梁师傅,这还是头回听你说少打点!” 旁边人听了也笑,梁红旭心中略有点尴尬,她平常就买一个菜,要么白菜要么土豆,刚才陈其生一说,她鬼使神差的便应了下来,说出口便有点后悔,却不好收回,却不想被人拿来开玩笑。 她俏眼一瞪,“怎么,你那菜票要给我啊!”说着作势要抢他的彩票。 那青工赶紧后退,“你又不是我媳妇!” “我是你老娘!你还不孝顺点!”梁红旭板着脸斥道。 众人大笑,那青工臊得脸红,不敢再接口。 陈其生暗笑,这梁红旭嘴巴子可真厉害。 他给梁红旭打了土豆丝和豆腐,只是两样都少了点。 梁红旭有点肉痛地递了两张菜票给他,陈其生拿了一张,“一张票就行,我这是匀着来的。” 梁红旭怔了下,低声说了句,“不好意思啊,孩子不懂事!” 陈其生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两人心照不宣,梁红旭拿着饭盒走开。 后面的青工听了,更是不好意思。 都快要临近饭点结束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才走进食堂。 陈其生正和擦着灶台的杨大可说话,他们也准备吃饭了。 “一份白菜,一份豆腐。”一个好听的声音响起,陈其生扭过头,丁晓楠的俏脸映入他的眼帘。 “呦,丁大夫,这么晚,饿坏了吧。”陈其生拿起铁勺,接过她递过来的饭盒,看向丁晓楠。 发现她盯着他打量,眼神出奇的没那么冰冷。 “嗯,有个病人耽搁了一会儿,谢谢,我不太饿。”丁晓楠并没回避陈其生的注视,解释了一句。 丁晓楠刚要接过饭盒,陈其生却收回了手,把饭盒里的菜倒了出去。 “那就别吃了吧。” 第十五章 热乎菜 丁晓楠瞪大了眼睛,这人啥毛病,我那句话没得罪他吧? 旁边的几人都怔住了,食堂里一下安静了下来,有几个脾气暴躁,又喜欢丁晓楠的青工站了起来,眼神不善的盯着陈其生。 “陈其生!你干什么!” “这是当了屁大点官就拽起来了!” “找抽是吧!” 厨房里的人都有点无措,孟浩眼中精光一闪,幸灾乐祸的冷眼看着,让你狂!等下打起来就有你好看的了。 陈其生却听而不闻,淡定的转身,从蒸屉里拿出两盆菜,也是大白菜和豆腐。 两个菜和打菜盆里的没什么两样,只不过之前那个是凉的,现在这个是热腾腾的。 这是厨房里员工等下留着自己吃的,放在蒸屉里保温。 他把菜舀到丁晓楠的饭盒里,递给她,笑了笑,“菜票,诚惠五分。” 丁晓楠看了他一眼,眼神柔和了些,把菜票递给他。 “啪嗒!”一旁杨大可的毛巾掉在地上,眼神古怪地看着他。 旁边众人也怔住,那几个青工无措的对望一眼,讪讪的坐下。 “呦,陈其生,你还挺照顾丁大夫的,只不过,你拿大家的菜送人情,过分了吧?”孟浩敲了敲盆,皮笑肉不笑的盯着他。 厨房里其他人也看向陈其生,有两个平时跟孟浩走得近的马上应和。 “是啊,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看人家漂亮就往上粘,啧啧,脸皮够厚的。” 丁晓楠醒过神,不安地把饭盒推回来,“我打盆里的就行,这个不用了。” 陈其生却稳稳地拿着,对她摇了摇头,侧过头看向孟浩,叹道:“孟班长,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呢?”说着大摇其头,“亏你还是班长,你这个思想觉悟,不是一般的低啊!难怪早上被刘科长骂的跟孙子似的!” 孟浩脸腾地就红了,一口气直顶上来,老血差点吐出来。 这王八蛋张嘴就揭短,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啊。 却不知陈其生向来秉持的就是要么不骂,骂人必揭短,追求的就是一击必杀! “你......你胡说!现在是你的问题!”孟浩大声喝道,“拿大家利益满足你的个人追求,太不像话了!” “孟班长,你得好好理解下为人民服务是啥意思!”陈其生不紧不慢的说,见丁晓楠不肯接饭盒,也不强塞,把饭盒放下,看向孟浩。 “丁大夫为了救治病人,废寝忘食,错过了吃饭时间,这就是伟人说的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这样的好同志,如果我们光想着自己,连口热乎饭都不能给她供应,还是人吗?就是我们厨房的失职!” 丁晓楠俏脸微红,虽然觉得他说得有点夸大,但心中却是一暖。 旁边众人听了也是点头。 孟浩脸色阵青阵红,陈其生一个字没提他,却记记打在他脸上,偏还无法还嘴,这小子站在这个高度说,他还真不好反驳。 一时失了底气,低声道:“那也不能拿大家的菜给她,那可是我们厨房的。” “孟班长,这我更要批评你了,你大概忘了留菜的初衷了吧?”陈其生一副领导训下属的样子,“这留菜不就是给晚吃的同志留的吗?” 众人一听都愣了下,片刻后芹嫂才低声道:“是有这个说法,条例上有写。” 孟浩脸这才想起来,厨房管理条例上是有这么一条,但形同作废,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留菜便成了给厨房员工的方便福利,甚至孟浩还特意挑些好料给自己留下,他自己都忘了这茬。 陈其生看他语塞,更是不放过他,“孟班长,你这可是先己后人,妥妥的小资产阶级利己主义,比起丁大夫这种先人后己的奉献行为,那简直是天差地别,问题很严重啊!”陈其生一脸严肃,仿似刘科长附身。 孟浩脸胀得如同猪肝,踏马的,上午就领教了他的毒舌,自己怎么又去招惹他。 丁晓楠盯着陈其生,莫名的想要笑,陈其生出身成分是资本家,却指着自诩三代贫农的孟浩鼻子骂他小资产阶级,怎么都觉得荒诞。 “同志们,我们厨房就是为厂里工人服务的,现在物资紧张,不能让大家吃得好,吃得饱,我们已经很惭愧了,但如果连口热乎饭都供应不了,我们这厨房不是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陈其生继续拔高思想境界。 “说得好!” “孟浩,之前我们不与你计较,你还真当理所当然了?” 食堂里还在用饭的工人齐声喝彩,鼓起掌来。 孟浩脸色如土,哪敢回嘴,缩到角落不敢吭声。 陈其生拿起那个饭盒,再次递给丁晓楠,一本正经地说:“丁大夫,我也要批评你,如果下次还有这种情况,希望你跟我们说一声,我们厨房可以帮你把热饭菜给你送过去。”说着眨了眨眼,探头过去冲着窗外大声喊:“我想有大把的小伙子愿意做这个跑腿的,对不对?” 两人距离一下拉的很近,那股淡淡的栀子花香又萦绕在陈其生鼻端。 “对!求之不得!” “我愿意!天天送都没问题!” “还有我!” 大家都哄笑起来,现场的青工更是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起来,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丁晓楠这下真有点遭不住了,俏脸飞红,头有点晕,瞪了陈其生一眼,接过饭盒就走,这时却发现手里被塞了个东西。 她心中怦然一跳,众目睽睽下不好看,端着饭盒走去桌边坐下。 “陈班长,我们车间有没有这个福利啊!”一个娇脆的声音响起。 大家看过去,却是梁红旭,正笑吟吟的看过来,她故意把那个副字省掉。 这婆娘怎么还没走?陈其生心中嘀咕,这女人陈其生第一眼看就知道不好惹,还是离远点好。 却不知梁红旭已经盯上了他。 陈其生淡定地说:“一样啊,只要是因为生产紧急加班,都有这个待遇。” “也能送饭?” “能,一句话的事!”陈其生看了她一眼,“红姐,你那边不缺跑腿的吧。”漂亮女人身边从来不缺人。 梁红旭淡淡一笑。 “缺,陈班长能不能帮忙送啊?”梁红旭眉眼一挑,睨了过去。 “可以啊,不过,要给钱!”陈其生手扶案台,笑眯眯的说。 他虽然不想主动招惹梁红旭,但被找上门了却也不惧。 “革命同志谈钱伤感情了啊!”梁红旭大感有趣,眼波流转, “不谈更伤心啊!”陈其生双手交叉抱胸,盯着梁红旭那双狐狸眼,毫不退缩,“你看,我要是给你送饭,那叫脱岗,是要扣工资的!扣光了你养我啊!” 第十六章 求放过 “梁师傅养三个都没问题,再养你一个算什么!” “我看行!” 那帮青工唯恐天下不乱,说着说着便开始歪楼了。 “陈班长,要不你入赘到梁师傅家,她肯定养你!” 梁红旭泼辣能干,十足的女汉子形象,人又漂亮,如果不是有三个拖油瓶,有大把的人追。 大家都起哄起来。 梁红旭一拍桌子跳了起来,指着闹得最凶的一个骂道:“张建民,你们这些王八犊子,想褪毛是吧!” 那人立马认怂,梁红旭五级焊工,论资历技术,当个班组长绰绰有余,却仍然只是普通工人,就因为之前有个想占她便宜的工人被她用焊枪把屁股给燎了。 “其生长得俊,你招了不亏撒,红姐!” “哼!他敢来我就敢养!”梁红旭泼辣劲也上来了,横了陈其生一眼。 “其生,可以啊!进门就当爹!上!” 大家七嘴八舌的拱火,这时候没啥娱乐,青工都有点精力过剩,丁晓楠也抬头看了过来。 陈其生看看再拱下去就过界了,果断选择撤退。 “你们可不要考验革命同志的意志,我可是独子!”陈其生拱了拱手,“红姐,你敢养我也不敢去,求放过!” 大家哄堂大笑。 梁红玉笑笑,斜了他一眼,也不再继续逗他。 丁晓楠嘴角微弯,心中莫名的一松。 大家看陈其生谈笑自若,都啧啧称奇,这小子嘴皮子什么时候这么溜了,无论是孟浩的刁难,还是梁红旭的打趣,都应付自如。 厨房里孟浩见陈其生谈笑风生的和工人打成一片,脸色越发难看,那两个捧臭脚的也弄得没意思,三人灰溜溜地躲出去抽烟。 一开门,便看见几个人站在外面,为首的正是机修厂的厂长李志锋和行政科的刘坤。 孟浩脸色一变,叼在嘴上的烟一下掉了下来,“厂长!” 李志锋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刘坤却是瞪了孟浩一眼,才跟上离开。 孟浩的心直沉了下去,脊背拔凉拔凉的。 另外两人也面面相觑,眼露惊恐,下意识地退了两步。 傻子都能看出来,刚才那一幕显然被厂长和刘科长看到了,而且对孟浩大为不满,以后可得离他远点了。 “那个叫陈其生的小伙子不错,觉悟挺高。”李厂长几人走出一段路后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嗯,他现在是食堂的副班长。”刘科长应声,“上午刚提上来,人挺正派,我让他先管食堂的食材进出清点。” 李厂长点了点头,“看起来是个好苗子,厨艺加强一下,可以加加担子。” 他上午来了一个客户,中午身体不舒服,便去了医务室,丁晓楠帮着检查开了药,整完就过了饭点。 送走客人后,李厂长几人想着随便对付一顿,去了食堂,便碰见了刚才那一幕。 “好。”刘科长知道,李厂长这是想换人了。 “他那个提议很好,以后车间饭点加班,提前报备食堂,给加班工人留口热饭菜。”李厂长继续说道。 “行,我等下就通知。”刘科长应声,心中暗自得意,我的眼光还是挺准的。 这时厨房里也开始吃饭,陈其生主动留在窗口等换班。 丁晓楠看没人注意,展开手,发现是一板巧克力。 她下意识的就想退回去,却又想起了之前的那张照片,看了陈其生一眼,嘴角带出一抹促狭的微笑,将那块巧克力收进兜里。 “靠,丁大夫居然在对你笑!” 杨大可端着饭盆一脸不可思议的凑过来,小声问:“其生,丁大夫从来没跟我们闲聊过,更不用说笑了,说,你刚才在卫生所是不是干了点啥?” 陈其生看了一眼丁晓楠,见她已经低头吃饭,看不到表情,再看杨大可那一副男人都懂的眼神,没好气地说:“滚蛋。” 心中琢磨,这又是送她习题集,又是热饭送巧克力,想来自己让她帮忙打听下乡返城的事,她应该不好意思不帮忙了。 这时后厨的门一响,孟浩脸色阴沉的走了进来,另外两人也垂头丧气地跟了进来。 孟浩默默的打了饭菜蹲到一边去吃,另外两人其中一个看了下他,却向陈其生走了过来,“其生......哦不,陈班长,我来看着吧,你先吃饭吧。” 另一人见状也赶紧跑过来,“陈班长,还是我来看,你饿坏了身体可不好。” 陈其生有点莫名其妙,这出去转一圈就倒戈讨好,连孟浩的脸面也不顾了? 他看了眼孟浩,见他低头吃饭不做声,好像没看见,但抓着饭盆的手青筋毕露。 一边的杨大可胡噜了几口把饭吃完,接口:“得了,我这边吃完了,我替就行了。其生,你去吃吧。” 陈其生点了点头,过去打饭,那两人又凑过来,小声说:“陈班长,刚才我们说话没过脑子,您就当我们放屁!别介意啊!” “我介意!”陈其生一瞪眼,两人脸色一变,脸露惧色。 陈其生一边打着饭,一边说:“你说我这儿正准备要吃饭,你们来说这话,是故意恶心我呢!” 那两人忙摆手,“不是不是,那您先吃饭。”讪讪地躲到一边。 陈其生哼了一声,不去理他们,他不是个心胸宽广的人,但这种趋炎附势的人哪里都有,也没必要多较真,惹上来抽回去就行。 经过上午和中午的打击,孟浩也老实了,下午都安静的干活不吭声。 晚餐因为很多人都回家自己做,所以下午的工作相对清闲,清点完消耗,安排好明天的早餐用料,陈其生既然不在食堂吃就提前走了。 看着陈其生骑自行车离开,大家才发现他多了辆自行车。 “其生这两天变化可真大,自行车都骑上了。” “看着像二手的,倒是挺新。” 这年头,有辆自行车可是了不得的事,虽然是二手的。 孟浩看着陈其生的背影,小眼睛闪烁。 接连受挫让他产生了很大的危机感,特别是中午李厂长那一眼,更是让他冷到了骨子里。 不行,得赶紧让这小子滚蛋! 要不然倒霉的就是自己! 第十七章 兄妹 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炊烟袅袅,空气中飘荡着各家各户准备晚饭的香气。 陈其生骑着车,感受着微风拂面,心情舒畅了不少。 车筐里放着块牛肉,几根青椒和一把小油菜,都是商城里的,他不敢一次拿出太多。 虽然他之前说是从厨房带菜,但厨房那里实在没啥能让他看上眼的。 中午孟浩这么一闹,不但再次被打脸,更是在工人中刷了波好感。 下午刘科长特意跑了一趟,除了通知加班餐的事情,也勉励了他一番,让他注意提高厨艺,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这个副班长的含金量比孟浩那个班长高,越发稳固了在食堂的地位,算是在食堂站住了脚。 车子拐进南锣鼓巷,到了97号院门口时,陈其生就看见院子里聚着三两个人,一边议论着,一边抻着脖子往他家张望,还时不时吸溜下鼻子。 “这肯定是鸡肉,而且是老母鸡!” “这味儿中午就有了,这会儿更香了!” “哎呦喂,不行,我这肚子里要长出手了!” 几个人打着屁,咽着口水。 陈其生吸了口气,确实闻到了一股夹杂着中药甘醇气味的肉香,正是从他家方向飘出来的。 “哟,其生回来啦!”住在倒座房的王婶第一个看见他,笑着打量他的自行车,“这车是刚买的?” 陈其生下了车子,他不想张扬,随口说道:“同事的,借过来骑两天。” “其生,你家这炖啥肉呢?这么香!闻着就馋人。”另一个邻居咂着嘴说。 “是吗?”陈其生笑了笑,没多说什么,推着车进了院子。 自家门口,母亲袁素贞听见动静推开门,看见陈其生,脸上立刻露出笑容,“其生回来了!快进屋。” 她的气色比上午好了不少,眼神里也有了光彩。 “妈!”陈其生把自行车支好,拎起车筐里的菜进了屋。 “这......又乱花钱!” “没几个钱。”陈其生含糊道, “我出去接点水,你先歇着。”袁素贞扭头喊,“小雨,给你哥倒杯水!” “哎,马上来!”里屋趴在桌子上写作业陈其雨应了声。 陈其生进屋把菜放在灶台上,见炉子上坐着一个砂锅,咕嘟咕嘟轻响着,冒着浓郁的香气。 他掀开砂锅盖子,一股夹着浓郁香味的热气扑面而来,汤色奶白,翻着小花,几块乌鸡肉沉沉浮浮,红枣、当归和几片黄芪伴随着翻滚。 陈其雨撩开门帘跑过来,“哥!你回来了!”一把搂住他的腰,探头凑近砂锅,吸了口气,“咱妈炖的乌鸡汤,老香了!” “嗯,你喝点没?”陈其生放回盖子,揉了揉她的头发。 “喝了,下午妈给我打了碗,唉,这是我这辈子喝过最好喝的汤了!”陈其雨深吸了口香气,一手握在胸前,闭着眼一脸陶醉,“好喝得想哭!” “傻丫头,好喝以后让你天天喝,喝到你吐!”陈其生在她脑袋上轻弹了下。 “才不会呢!”陈其雨扭头看着他,娇憨的说。 陈其生握了握她的手,感觉暖了些,“怎么还有那么多?妈没喝吗?”陈其生看着大半罐鸡汤,随口问。 “剩下的妈说等你回来才能喝,妈没喝。” 陈其生心中一暖,笑道:“这是女人汤,我一个大老爷们喝什么,就是专门给你和妈补身子的。” 陈其生抓了把她的头发,扫了一眼,“头发都开叉了,你也得好好补补。” 陈其雨吐了吐舌头,脸红红拿起杯子,“哥,我给你倒水!” “哎,你等下。”陈其生拉住她,从挎包里拿出一件粉色的小碎花衬衫。“这个给你,去试试看能不能穿。” 陈其雨眼睛一亮,忙接过来,“哥,这个......” “我帮我一个同事弄了点肉,她正好有件衣服买小了,穿不了,送我的。”陈其生瞎话张口就来。 陈其雨毫不怀疑,喜滋滋的跑到屋里试衣服。 陈其生摇头苦笑,这往家里拿东西跟做贼似的,但是没办法,他又是买米买肉的,再买衣服,娘俩肯定不信他的工资能买的起。 这时袁素贞喘着气从外面端了盆水进来。 陈其生赶紧接过来,他眉头蹙了下,水房不远,这盆也不大,他妈却喘成这样,这身体实在让他担心。 袁素贞匀了口气,便从橱柜里拿出那块三层肉,扭过头,犹豫了一下,“这肉……要不留着明天包饺子?” “别留了,妈,今天就炒了吃。”陈其生接过来,“做个青椒小炒肉,再弄个西红柿炒鸡蛋,炝个小油菜。” “好,好,听你的,妈给你做。”袁素贞笑着说。 陈其生不想让他妈累着,笑着挽起袖子,“妈,你帮我择菜就行,今晚你尝尝我的手艺,我最近可学了几手!” 袁素贞怔了下,笑着点头,“行,那我给你打下手。” 陈其生没再推拒,马上动手切肉,打蛋,备料。 袁素贞择完菜,发现陈其生已经把肉、蛋、葱蒜都备好了。 “其生,你这动作可够快的。”袁素贞讶然说道。 陈其生调着酱汁,随口说道:“在厨房干活不快不行,好几百号人等着吃饭呢!” 这话对也不对,原主是个慢性子,之前在食堂因为手脚慢没少被孟浩针对。 反倒是穿越前的陈其生,因为是孤儿,从小历练,做事利落,纯纯的六边形战士,又在酒吧厨房混过,这种家常小炒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 这时陈其雨穿着那件粉色小碎花衬衫跑出来,“哥!好看吗?” 陈其生抬头打量,麻花辫,白皮肤,碎花衬衫,是这个时代最时髦女孩的标配。 陈其雨本来就漂亮,只是营养跟不上,穿得也俭朴,仿似蒙尘的明珠。 换了这身衣服,她的颜值一下上升了好几个等级,果然还是人要衣装。 “好看!跟小仙女似的,这才是我妹妹,之前像个小老太婆!”陈其生笑着打趣。 “哎呀,妈你看我哥,又笑我。”陈其雨又羞又喜,拉着她妈撒娇。 袁素贞脸带微笑,“是漂亮,其生,这衣服哪买的?” 第十八章 父子 袁素贞虽然心有疑惑,但也不再像上午那样惊慌。 陈其生又从挎包里掏出一件衬衫,递给她,“妈,这是给你的。”随即把刚才那番说辞又说了遍。 袁素贞接过衬衫点了点头,“虽然咱帮了她忙,但钱还是要给人家。” 陈其生点了点头,“我知道。她那边拿衣服便宜,这夏天快到了,下次我让她再帮你们拿两条裙子。” 陈其雨听了一喜,但还是懂事地说:“哥,不用了,我衣服够穿,裙子穿起来不方便。” 陈其生看着她想要又纠结的样子,心中微酸,哪是裙子不方便,是她之前的裙子穿到没法穿。 “女孩子就要穿裙子才漂亮,听哥的!” 陈其雨脸红红的嗯了一声。 “我就不用了,都老太婆了,还穿什么裙子。” “谁说的,您可是我们家最漂亮的,您是没打扮,拾掇一下出去别人只当你是我姐。”陈其生指着照片墙说。 袁素贞眼中亮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了下来。 “小雨,下次你跟妈出去不许叫妈,要叫姐,知道不?”陈其生活跃着气氛。 陈其雨笑着搂着她妈大声喊:“姐,”又狠狠的亲了她一口,“我现在就叫!” 袁素贞哭笑不得,戳了她一指,“你这疯丫头,尽乱说。” 袁素贞打量着陈其雨的衬衫,“其生,托你帮忙的姑娘多大了?做啥的?” “嗯,跟我差不多,是我们卫生所的大夫。”陈其生脑海中闪出丁晓楠的身影,陈其雨和她身材差不多,正好拿来挡枪。 “哥,长得漂亮不?”陈其雨马上找到了她妈的关注点。 “一般,没你漂亮!”陈其生多狡猾啊,马上发现画风不对,赶紧岔开。“天黑下了,我得赶快炒菜了,给你们露露我的手艺。” 陈其生端起配菜,刺啦一声,肉片下锅,稍作煸炒,加入葱蒜,几粒花椒,浓郁的油脂香气瞬间爆开,弥漫了整个房间,顺着窗户飘了出去,直接盖过了鸡汤的淳厚。 娘俩被香味岔开了好奇,帮着整理桌子。 “闻着像是炒三层肉……” 院子里,隐约传来吞咽口水的声音和低低的议论。 “是袁姐家,这是有啥好事了?” 陈其生倒入青椒和蒜苗,快速颠炒了几下,在锅边淋上调好的酱汁,“刺啦”火烫的锅边激起特殊的混合香气,直冲起来。 “我艹,这么香!受不了了!” 陈其雨帮着她妈布着碗筷,香味引诱得她直咽口水,肚子也咕噜噜叫起来。 “哥!单是这香味都能让我就两碗米饭。” 她话音刚落,就瞥见院子里一个邻居端着碗面糊向这边张望了下,然后蹲下去吃起来。 她忍不住掩口而笑。 陈其生迅速地颠了几下收汁装盘,夹了一片递给她,“张嘴,尝尝味咋样?” 陈其雨叼住那块肉,“唔,烫!”嘶哈着,“好香!啊!外焦里嫩,盐口刚好!太好吃了!” 她接过菜盘,深深的吸了口气,喜滋滋的放在桌上,朝外看了一眼,然后飞快地关上门,插上门销,好像生怕香味跑多了似的。 陈其生动作快,菜也简单,三两下便炒完了剩下的两道菜。 饭菜上桌,小小的房间里充满了诱人的食物香气。 奶白的乌鸡汤,鲜香微辣的青椒小炒肉,金红相间的西红柿炒蛋,翠绿的炝小油菜,再配上一小锅香喷喷的大米饭。 这顿饭,在这个年代,堪称奢华。 袁素贞先盛了满满一碗鸡汤,汤里还有一大块鸡肉,递给陈其生,“其生,你多吃点,上班累。” 陈其生抬手挡住,“妈,我刚才不是说了,这汤是给你们女人喝的,我一个老爷们喝它干啥?越喝越娘!”说着夹起一片三层肉塞口里,“这才是我的最爱!” 袁素贞笑笑,不再勉强,这汤男人也不是不能喝,只是陈其生既然这么说了,她倒不好说太多。 一家三口围坐在小桌旁,吃得格外香甜。 袁素贞看着儿女狼吞虎咽的样子,眼眶微微发红,多久没这样了? “妈,这鸡汤您多喝点。” 陈其生注意到母亲的异样,盛了碗汤递过去。 “哎,好。”袁素贞接过汤碗,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其生,妈跟你商量个事。” “您说。”陈其生看过来。 “今天这大米和白面……我寻思着,咱们也吃不了这么多。现在粮店里的细粮金贵,特别是这精白面,黑市上能换不少粗粮票和钱。”袁素贞放下筷子,声音压低了些,“我想着,要不……咱们卖掉换成杂粮,再换点钱和粮票,给你爸和你姐寄去。” 陈其生嚼着米饭的动作慢了下来。“妈,”陈其生放下碗,摇了摇头,“这不行。” 袁素贞和陈其雨脸色都是一变,袁素贞沉默了下来,眼中闪过一抹悲伤,陈其雨也停下了吃饭,小心的看了陈其生一眼。 “哥,你......还在怪爸吗?” 陈其生怔了下,这才想起,他爸陈仁清下放时父子俩闹得很不愉快,他爸还甩了他一耳光。 事情的起因却是他妈担心他爸一个人下去没人照顾,商量后便想让他大姐跟下去。 原主倒还是有点担当,觉得不合适,自告奋勇要自己去,但却被他老爹一顿臭骂,话说得那个难听,就差说他是个废物了。 陈其生性子虽然软,但窝里还是能哼哼几句的,恼羞成怒下爷俩就吵了起来。 相骂无好口,最后被老头子抽了一嘴巴才怂了下来。 他当时面子挂不住,躲回厂宿舍,他爸走的时候都没送,爷俩打起了冷战,后面这快一年了信也没写一封。 “唉,其生,你爸也是为你好!咱家就你一个男孩,他怕你下去出事,才那么说你!你别怪他,现在乡下那么困难,我听说好多地方都有饿死人的,你爸和你姐......” 袁素贞说着眼泪就流下来了,又是心疼丈夫女儿,又是担心陈其生转不过弯。 陈其雨眼圈也红了,握住陈其生的手,“哥,大姐前不久来信说爸病了,你就别怨他了好不好!” 第十九章 泼妇 “妈,你误会了,我没那么浑蛋,我早不怪他了,老子打儿子不是正常得很。”陈其生看两人神色惶恐,赶紧解释。 袁素贞和陈其雨听了都是一怔,仔细打量着他,见他脸色平静,眼神真挚,才确定他说的是真的。 “你能体谅你爸就好!”袁素贞擦了擦眼角,“前阵子你姐来信,说你爸在田埂晕倒了,我的心就揪着,他哪做得了农活......” 说着又抽泣起来,袁素贞是很传统的女人,骨子里刻着相夫教子的印记,二人又是患难夫妻,感情一向很好。 陈其生暗骂原主中二,自打他爸走后,这小子就刻意回避,导致连他爸出事都不知道。 “爸和姐那边,我会想办法,这两天先给他们寄点钱票。”陈其生握住他妈的手和声安慰,“至于这些米面,我是特意给你和小雨弄来调养身子的,不能换杂粮。”对这个他倒是不让步。 “可是……”袁素贞心中五味陈杂,既欣慰儿子的孝顺又担心丈夫的身体。 “您放心,我爸和我姐的事我自有安排。”陈其生给母亲一个安心的眼神,“以后家里的吃食您就别操心了,有我呢。您这几年亏虚得厉害,千万不能省了,要是您出了事,我爸回来不得抽死我!” 陈其雨被陈其生的话逗笑了,转过来劝她妈,“妈,你就听哥的吧。” 陈其生转头对着她说:“小雨,你也在长身体,以后在学校吃东西也不许省,”掐了掐她的肩膀,皱眉道:“瘦的跟麻杆似的,搂着都硌手。” “就搂,就搂,敢嫌弃我!”陈其雨搂着陈其生胳膊,拿头顶他。 兄妹的打闹让刚才沉滞的气氛一扫而空,袁素贞也忍不住笑了。 “对了,妈,我今天带回来的牛肉晚点可以做成肉酱哨子,你们可以夹馒头拌面,小雨,记得带点去学校加餐。” 陈其雨平常都住校,只在周末回来,今天是饿晕了请病假。 陈其雨听了一喜,重重的点了点头,“嗯,我要馋死马燕她们!” 陈其生笑笑,小丫头太瘦了,要不是个子高点,跟十四五岁似的。 “怎么,她们欺负你?” “也没有啦,就是她爸在供销社,能弄到些糖块零嘴,动不动就在我和冉冬梅面前臭显摆,可气人啦。” 小丫头叽叽嘎嘎地说起学校的事,陈其生笑着听着,心中却在琢磨,老爹既然生病,返城这件事怕是要抓紧了。 陈其生看袁素贞仍然眼带忧愁,知道还是担心父亲的事,想了想还是决定跟她说一下自己的打算。 “妈,我爸身体不好也不一定是坏事,我上午还琢磨怎么托关系把他们捞回来,正好这是个借口。” 袁素贞又惊又喜,“真的!你有这门路。” “我们厂医务室那边丁大夫好像有些关系,我明天再问问她。” “如果能让你爸和你姐回来那就太好了,哪怕花点钱也行。” “嗯,我心里有数,您别着急。”陈其生安慰着他妈,“我们一家人一定能团圆,你要是愁坏了身子可不值当。” 袁素贞点了点头,小声跟陈其生说:“求人办事免不了打点,需要钱跟妈说,我那还收着些老物件,不行就当了,一家人平安比啥都强。” 陈其生怔了下,原来家里还有点私货,想来也是,毕竟陈家以前可是有名的大户人家,没落也不过十几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过想必也所剩无几,要不然袁素贞也不用那么俭省,这次是真担心他老爹会挂掉才咬牙拿出来。 他倒有点好奇,他妈手里到底是些什么宝贝。 这时,突然“叮”的一声,眼前冒出一条信息:“半小时宿主离开后,孟浩夫妇上门,诬赖宿主偷鸡,袁素贞气怒之下晕厥,陈其雨护母被王彩凤抓花脸,左眼失明破相。” 一股狂暴的怒火直冲陈其生头顶,我艹你孟浩八辈祖宗! 没想到孟浩这狗东西又开始整幺蛾子了,这次居然把主意打到他妈和妹妹头上。 现在他妈和妹妹就是陈其生的逆鳞。 “哥,你咋啦?”陈其雨正好抬头夹菜,就见陈其生眼露凶光,吓得她一哆嗦。 陈其生回过神,压下怒火,强笑道:“没事,赶紧吃吧。” “刚才你的眼神好凶......”陈其雨撇了撇嘴,“像要吃人似的。” “我这不是刚听你说受欺负生气嘛!”陈其生心中恢复了平静,“小雨,谁敢欺负你跟哥说,哥给你出头。” “嗯!”陈其雨高兴起来,“不过我们学校女生多啊,你怎么出头?” “哦,那就算了!”陈其生虽然疯起来不管男女一样揍,但小女生能有多大矛盾,犯不上。 陈其雨却眼珠子骨碌碌地乱转,好像打着什么主意。 陈其生埋头吃饭,心中却在琢磨刚才那条信息怎么应对。 他原本是打算吃完饭后回宿舍的,因为明天一大早要接收食材和准备早餐,他四点半就得起来,怕影响他妈和她妹妹休息。 孟浩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等他走后找上门,想必是今天连番在他手上吃瘪,心生忌惮,才等他离开后找上来,就是想玩阴的。 他必须得给他来一下狠的。 吃完饭,陈其生拿起菜刀,“妈,这刀太钝,我去水房磨一下。” 袁素贞也没在意,应了一声,和陈其雨两人收拾桌子。 陈其生直接出了院门,暗中留神,果然见拐角处黑影一闪,他心中冷笑,蹬上车离开。 不一会儿功夫,院子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和喧哗声,随即几个人进了大杂院。 “袁素贞!你给我出来?”一个尖厉的女声在门外响起, 袁素贞脸色微变,忙起身去开门,陈其雨也跟了过去。 门一开,只见外面黑压压站了七八个人,为首的一个女人脸相刻薄,断眉三角眼,抿着薄唇,双手叉腰,一脸怒气冲冲,却是孟浩的老婆王彩凤。 她旁边站着脸色阴沉的孟浩,院子里管邻里纠纷的一大爷张有本也被拉来站在一旁,后面跟着几个看热闹的邻居。 其他家的闻声也探头探脑的出来往这边看。 “袁素贞,你们家日子过得不错啊,这是炖鸡了?”王彩凤不等袁素贞开口,劈头就问,鼻子还使劲吸了吸空气中残留的肉香,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和嫉恨。 袁素贞眉头微蹙,强忍着不快:“是啊,怎么了?” “怎么了?”王彩凤声音陡然拔高,指着袁素贞的鼻子,“你们家想过好日子,可别拿别人家的东西来过啊!” “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家炖的那只鸡是偷我家的!” 这话一出,周围顿时一片哗然。 第二十章 立威 这年头,偷盗公家或私人财物,尤其是家禽家畜这种重要的生活资料,罪名可大可小,真被坐实了,少不了一顿批斗,工作都可能丢掉。 “偷你家的鸡?”袁素贞气得浑身发抖,“王彩凤!你胡说!那是我儿子买的!” 孟浩这时阴恻恻地开口了,“陈其生在食堂就是个帮厨,挣那两半子儿,饭都吃不饱,还有钱买鸡!” “我哥刚升了班长,他管着食材,当然有办法买到便宜的。”陈其雨气得小脸通红亢声回答。 “屁的班长!”孟浩脸色一暗,陈其雨的话正戳到了他的痛处,“我才是班长,捡个鸡毛当令箭!” 一旁的王彩凤还不知道陈其生当副班长的事,更是跳着脚的骂:“我呸,就陈其生那个怂货也配,一个资本家的狗崽子,话都说不利索,还班长!他就是个贼!” “就是,缩头缩脑的一脸贼像!”旁边一人阴阳怪气的应和。 袁素贞气往上冲,脑中一阵晕眩,摇摇欲坠,陈其雨赶紧扶住她,大声道:“我哥不是贼!你们胡说!” 只是声音马上被淹没。 “我刚才闻着那味就琢磨不对劲,他家平时粮都不够吃,原来是偷的啊!” “这又是炒三层肉!又是炖鸡的,是有问题!” 众人议论纷纷,人心就是如此,不患寡患不均,凭啥我吃糊糊,你家能吃肉! “我们进去搜,保不齐还有啥赃物呢!”王彩凤大声嚷着,举步向前。 众人被鼓动的心浮气躁,眼中闪烁着贪婪兴奋的光芒,脚步挪动,就准备往陈其生家里冲。 孟浩脸露冷笑,他就是故意如此。 袁素贞脸色惨白,这些人进去看见那些大米和白面,更是不好解释了,她下意识的挡在门口。 陈其雨一咬牙,拦在她妈身前,“不许进,这是我家!” “小丫头片子,给我滚开!” 王彩凤伸手一扒拉,陈其雨一个踉跄,撞到门框上,痛呼一声,却马上又拦住,“别动我妈!”声音中带着哭腔,却一头撞到王彩凤胸口。 王彩凤鬼叫一声,踉跄后退,随即眼露凶光,十指如钩,张牙舞爪的就要去挠陈其雨的脸。 “住手!”门口一声暴喝!吓了大家一跳,不由的身子一顿,扭过头看向声音来处。 “嗖”,一道寒光闪过,哆的一声,一把菜刀直钉在孟浩身边的木柱上,离他的耳边不过两三公分,刀柄兀自打着颤。 嘈杂的声音仿佛被这一刀切断了似的,大家骇然的看着那把刀,目瞪口呆。 孟浩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只感到一股热流不受控制的顺着裤腿往下流。 陈其生一步一步从院门口走进来,脸色阴沉如铁,走到孟浩身边,一伸手,拔下那把菜刀,盯着他冷笑一声,“孟秃子,跑我这儿碰瓷来了!” 说着抬手一个大嘴巴抽在他脸上,孟浩一个趔趄,被抽得眼冒金星,两耳鸣响,却也回过神,尖声叫道:“陈其生,你敢打我,我可是你班长!” “呸!”陈其生一口痰吐到他脸上,“在厂里我当你是班长,下了班,你就是个屁!” 孟浩刚要开口,就见陈其生拿起了菜刀,马上闭嘴,生怕陈其生下一刀就攮了他。 众人都懵了,这是那个软脚虾陈老蔫? 这分明是四九城的老炮,尼玛,一言不合就甩菜刀! 陈其生一扫刚才那几个拱火的邻居,“你们这是想抄家?来啊,谁敢动我妈一指头,我杀他全家!” 陈其生跨前一步,吓得几人连连后退。 “其生,你冷静点!素贞,你拦着点他。”张大爷也有点毛了,人老成精,他可知道老实人发起疯来最吓人。 袁素贞刚才也吓傻了,这下才回过神,赶紧上前拉住陈其生,“其生,刀放下,别冲动,妈没事。” 陈其雨也跑上来搂着陈其生的胳膊,小脸胀得通红,又是害怕又是兴奋,身子直哆嗦,“哥!”说了一个字,却接不下去,又想把这帮浑蛋揍一顿,又怕陈其生真的拿刀砍人。 陈其生拍了拍他妈的手,示意无妨。 他刚才故意装作离开,骑不远就兜了回来,这事他要按自己的方式解决。 他看向孟浩,“你说我偷了你家的鸡,证据呢?红口白牙的一逼叨,就是真的啦?” 孟浩裤裆里湿漉漉的难受,不敢动窝,好在院子里黑,大家还没发现。 他强自镇定,“陈其生,你别来这套,老子可不是吓大的,我这边可是有人证,物证。” “哦,说来听听!”陈其生随手舞了个刀花,那把刀突然就不见了,被他收进空间。 大家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这......什么情况? 下意识的都往后退了一步。 刀什么时候最吓人,就是你知道有把刀在他身上,但你又看不到,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冒出来,插在你身上! 陈其生并不担心自己空间的秘密会暴露,这种手法会魔术的也能玩。 无论刚才的飞刀震慑,还是这会儿的花刀秀,陈其生就是有意为之,他要立威。 他要用这种最直接暴力的方式,打破之前邻里对他的固有的软弱,窝囊的印象,告诉他们。 他不再是任人欺辱的陈老蔫,而是敢瞪眼砍人的陈其生! 人善被人欺,他必须要显露獠牙,让这些人知道他的不好惹,才能护住他的家人。 孟浩心中发憷,但势成骑虎,只能扭头看向人群中的一个小个子,硬着头皮说:“六子!你说说你上午看到了啥?” 那人见大家都看向他,畏畏缩缩地走过来,“我上午看见一只鸡跑过去厂里废料堆,后来陈.....班长一瘸一拐地从那边跑出来。” 大家有点莫名其妙,就这儿? 孟浩恨恨地瞪了那人一眼,“那就是我家的鸡,就在那丢的。” 陈其生睨了那人一眼,“我手里有鸡?” 那人回避着他的眼神,摇了摇头,他确实看见了陈其生。 孟浩上午找鸡的时候他随口说了,后来孟浩许了他点好处,让他咬陈其生,他也答应了。 但看见刚才陈其生的手段,他脑袋被门夹了才会招惹他。 “这就是你的人证!”陈其生轻蔑的一笑。 孟浩强辩道:“谁知道你是不是偷藏了起来!” 陈其生不露声色问:“那物证呢?” 王彩凤抢着叫道,“这满院的肉香味就是物证!我家鸡刚丢了,你家就炖鸡,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别以为你把鸡吃了就能毁尸灭迹,张大爷,您老给评评理!”她扯着旁边一脸为难的张大爷。 张大爷恨不能啐她一口,这是啥狗屁理由,但也知道这泼妇拎不清,只好和稀泥,咳了一声,说:“彩凤啊,这个也不能断定就是你家鸡嘛……我看这事就算了吧!” “我不管,这附近就只有他们一家炖鸡,还是母鸡,肯定就是我家的阿花!”她一屁股坐到地上,拍手干嚎起来,“我可怜的阿花啊,你兢兢业业的一天一个蛋的下,却被天杀的给偷去炖了,吃了你的人,生儿子没屁眼,断子绝孙啊!” 第二十一章 打脸 张大爷感到头都要炸了。 孟浩脸色阴沉却没有做声。 陈其生轻蔑地了孟浩一眼,人证靠不住,物证也是莫名其妙,现在又开始让老婆撒泼放赖了! 看来下午刘科长过来真是刺激到他了。 陈其生淡淡的说:“现在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这鸡是我偷的,但我嫌疑最大是呗?” “没错,你不给我个交代我跟你没完。”王彩凤一听马上爬起来,心道这小子果然脑子不灵光,自己还主动往头上戴套。 孟浩却心中一紧,感到有点不对,这一幕似曾相识啊! “好!那我就给你个交代!”陈其生声音冷了下来,扭头看向孟浩。 “孟秃子,你们口口声声说我偷吃了你家的鸡,那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孟浩一愣,“打什么赌?” “就赌我这锅里的鸡,不是你家的芦花鸡。” 陈其生盯着他,“如果不是,你们当着大家的面,自扇十个耳光,再赔三十块钱给我妹做医疗费!如果是……”他顿了一下,“我陈其生赔你十只鸡,怎么样,敢不敢?” 三十块钱!相当于一个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周围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我就扒拉她一下,就要三十块!你这是讹诈!”王彩凤鬼叫起来。 “我妹身子金贵着呢,你那手太脏,有毒,不答应也行,让我扒拉你一下也可以!”陈其生说着就要上前。 “你......你别过来啊!想耍流氓啊!”王彩凤吓得赶紧后退,她哪敢让陈其生过来。 “我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他么也叫女人,没胸没屁股,长得跟鬼一样,看着都能做噩梦,也就孟秃子牙口好,难怪他整天粘女人!” 陈其生一顿毒舌输出,把围观的几个半大小子逗得哈哈大笑,这陈其生还真是能文能武啊! “艹,她胸比我还平,跟搓衣板似的。” “那两大黄板牙都呲出来了!” 王彩凤都快气疯了,又不敢冲过来,陈其生此刻看起来就是个无赖,她那套也就对老实人有用! 陈其雨握着小拳头,小脸通红,看着陈其生的眼神都放着光,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她哥这样痞赖,但就是解气! 孟浩气得胀红了脸,嘶声道:“赌就赌!” “其生这话说大了,这鸡都炖烂了,也看不出是谁家的!他咋证明?” “是啊,还是太虎了!” 有心思灵动的小声议论,大家一听也是,这怎么看都是笔烂账。 孟浩心中冷笑,他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他之前就无法确定炖的是他家的鸡,只是嫉恨陈其生今天在食堂让他出丑,又担心自己的位置。 晚上跑过来就是欺负袁素贞性子软,想着趁陈其生不在,自家婆娘在闹腾一下,把陈其生的名声搞臭,等他反应过来也来不及了。 只是没想到陈其生根本没走,还使出那等凶狠手段让自己步步失措。 看着陈其生那笃定的眼神,他心里也有些打鼓,难道这小子还有后手? 但现在他已经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他现在只想这事赶紧了了,越待下去越丢脸。 陈其生转身进屋,片刻后端出那个砂锅,放在门口的石墩上。 陈其生用筷子在砂锅里拨弄了几下,夹起一根鸡腿,用筷子一撸,骨肉分离。 “大家都看清楚,”陈其生拿着那根骨头,“这是什么鸡的骨头?” 众人凑近一看,那根骨头表面一层附了一层黑膜! “这……这是乌骨鸡的骨头!”人群中一个大婶惊呼出声。 “乌骨鸡?”大家都愣住了。这年头,普通鸡肉都难得,更别说稀罕的乌骨鸡了。 陈其生看向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的孟浩和王彩凤,冷冷一笑:“孟秃子!你家的是芦花鸡,我这可是正宗的白羽乌鸡!” 张大爷和其他邻居纷纷点头,“没错,是乌骨鸡。” “乌骨鸡骨头就是黑的,炖汤更补。” “孟浩,这次你们可冤枉好人了!” 孟浩脸色阴沉,他千算万算,连公鸡都算进去了,却没想到,陈家炖的竟然是乌骨鸡! “不……不可能!”孟浩兀自强撑,“这是你做了手脚!” “做尼玛的手脚!”陈其生开口就骂,“你这个厨房班长是吃屎的吗,这种话你也好意思说出口!” 孟浩脸面如死灰,他一个老厨子连乌鸡和普通母鸡都分不出,这话要是传出去那脸可真就丢大了,他以后也别再这一行混了。 “拿来吧!”陈其生一伸手。 孟浩肉痛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数出三十块钱,递给陈其生,扭头就想走。 “还有十个耳光!”陈其生把钱随便往兜里一揣,慢条斯理的说。 孟浩浑身一颤,扭过头怨毒地看着陈其生,“陈其生!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不觉得啊,你过来之前没想清楚吗?”陈其生冰冷的眼神,扫了他一眼,“你做了初一,那我就做十五喽!对了,你们两个都要,当然可以彼此帮忙!” 旁观众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几个半大小子更是起哄。 “孟秃子,认赌服输!别怂啊!” “十下而已,怕痛我帮你!” 几个老成点的偷眼看着陈其生也不敢出声劝阻,陈其生话都说到这了,开口只能是自讨没趣,他身上可还拿着刀呢! 这两口子自找的,活该! 孟浩羞愤交加,看着周围邻居鄙夷的目光,知道今天这事无法善了,但是自扇耳光实在难堪,把心一横,咬了咬牙,回手就是一巴掌,抽在王彩凤的脸上。 “臭婆娘!都怪你,一只鸡都看不住!” 王彩凤被打蒙了,直到孟浩又一巴掌打上来才回过神。 “孟浩,你个王八蛋!自己没用还打老婆!窝囊废!怂包!”扑上去连抓带挠,夫妻俩平常也没少打架,倒是业务精熟,各显神通,“噼啪”“哎呦”之声不绝于耳。 两人打发了性,下手毫不留情,片刻王彩凤脸便肿得像猪头,孟浩脸上却被抓的满是血痕,狼狈不堪。 孟浩首先抵挡不住,撒腿就跑,王彩凤哭嚎着追上去,两人直跑出了院子。 旁观众人看得有滋有味,几个小子更是嬉笑着追出去看。 院里众人摇头就要散去,陈其生却说话了,“大家伙这就想走啦!” 第二十二章 震慑 众人心中一凛停下脚,看向陈其生,就见他脸色阴沉,冷冷说道:“我自问我们陈家没有对不住各位的,平常也是叔叔阿姨叫着,有啥事能帮忙的也没推辞过,但今天你们啥德性?”他眼神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被看的无一不避开他的凶厉眼神,“外院的跑我们这儿闹事,邻里不帮忙也就算了,还想要落井下石,”说着一声厉喝:“脸呢!” 众人吓得一哆嗦,多人脸带愧色,那几个想趁机占便宜的更是往后缩着,恨不得有个地缝钻下去。 当然也有不服气的。 “其生哥,我们可没往你家闯!”一个半大小子开口说,“刚才我们是不知道咋回事!才没敢动,早知道是这样,高低得帮下忙。” “是啊,其生哥,我们没看两眼你就回来了!” “我是看张大爷陪着,才没吭声。” 几个没参与的赶紧辩解。 张大爷脸色尴尬,他是个喜欢和稀泥的,也没想到事情发生的那么快,还没反应过来那王彩凤就动上手了,之前这种事怎么也得骂上个八百回合吧。 陈其生看了那小子一眼,十二三岁,皮肤黝黑,个子不高,身形虽瘦但挺结实,两眼灵动,有点眼生,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子。 “你是谁?” “我叫周常力,住德胜门那边,过来找军子玩的。”那小子也不怯生,大方地说。 旁边另一个小子站出来,“其生哥,他是我朋友。” 陈其生看了一眼,倒是认识,是邻居边广发的大小子,好像叫边振军。 陈其生嗯了一声,冷着脸看向众人,“我这人讲究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是人若犯我......“ 说着话,手一挥,寒光一闪,菜刀飞出,钉在大门上!”我犯他全家!”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刀咋出来的? “好!” “艹!这刀飞的,比天桥那把式还帅!” “可不是!” 那几个小子却是两眼放光的看着陈其生,大声喝彩! “话我撂在这儿!”陈其生面无表情,厉声喝道:“我家吃啥是我家自个儿的事,犯了红眼病不想治的可以去报官,让警察来我家搜,以后谁他妈敢擅闯我家门一步,进左脚砍左脚,进全身我剁了!喂狗!” 陈其生一脸戾气,眼神凶厉如狼,围观众人面面相觑,噤若寒蝉。 那几个小子却是热血沸腾,满脸兴奋的大声嚷嚷。 “艹!剁他丫的!” “该剁!他们就是见不得人好!” “什么玩意儿,一帮老爷们欺负两女人!” “真给我们院子里丢人!” 那些人更是臊得无地自容,心中也害怕陈其生找他们麻烦,眼睛直往张大爷那边瞟。 张大爷人老成精,看看差不多了,咳了一声,“其生,今天这事是他们做的不地道,我先给你赔个不是。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大家一回。” 其他人也纷纷低声道歉,陈其生等大家说了一阵后,方才开口:“今天这事先到这儿,以后再有类似情况,我可不管什么叔叔阿姨,男的女的!” 毕竟还一起住着,敲打是有必要的,但也要注意分寸。 “其生不计较,但我们不能不识好歹,刚才瞎嚷嚷拱火的,自觉点,每人掏一块钱交我这儿,算是给陈家的赔礼!”张大爷顿了顿,“别打马虎眼啊,我老了,眼还没瞎!” 那几个想占便宜的人暗叹倒霉,心道偷鸡不成倒蚀一把米,还平白无故地得罪了一个煞星。 众人讪讪散去,张大爷对袁素贞安慰了几句,也背着手走了。 周常力把那把菜刀从门上拔下来,跑过来递给陈其生,“其生哥,你这刀玩得漂亮,教教我呗!” 几个少年都过来打招呼,陈其生看了他一眼,虽然没心思,但也不好太冷漠,毕竟刚才这些孩子算是挺了自己。 微微笑了笑,“今天晚了,下次吧。” 几个小子也挺懂事,告辞离开,院子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袁素贞自打陈其生收起刀就一直没做声,她开始还有点惊讶激动,后面反倒是平静了下来,毕竟她经历过比这更凶险的情况,虽然心中疑惑,眼神里更多的是欣慰。 儿子真的长大了,懂得护着娘和妹妹了。 “哥!你太厉害了!”陈其雨却兴奋得不行,搂着陈其生胳膊一阵晃。 陈其生收起严肃的脸,微笑着摸了摸她的肩膀,“伤得重吗?” “没事,就磕了下!”陈其雨不在乎地晃了晃胳膊,眉头却微蹙了下。 陈其生看在眼里,“回屋吧,我这边有瓶药油,等下上点。” 进屋后,袁素贞蹙眉道:“其生,这下可把孟浩得罪死了,他以后肯定会想办法报复的,你可得当心点。” 陈其生点了点头,平静地说:“妈,今天在食堂我已经把他得罪了。对付这种人,你越退让,他越得寸进尺。只有把他打疼了,打怕了,他才知道收敛。” “我哥说得对!”陈其雨百分百赞同。 陈其生看着她娇俏的小脸,明媚的大眼睛,揉了揉她的脑袋,心中欣慰,自己又再次改变了一个可能的悲剧。 他刚才得到情报后就决定用这种最直接最暴力的方法来解决,这边陈家就他一个男人,他如果不露出獠牙,他家就别想过好日子。 “妈,你看看小雨的肩膀,我去拿药油。”陈其生扭头对袁素贞说,兄妹俩虽然亲密,小雨毕竟是大姑娘了,除非不得已,还是要有所避忌。 陈其雨脱下外衣,嫩白的肩膀红肿了一片,好在并没有破皮。 陈其生转身假意打开挎包,实际却是点开了商城,选了瓶红花油买下,递给他妈。 “您帮她推一下,我去做牛肉酱。” 今天晚上他不准备回宿舍了,虽然震慑了孟浩那帮人,短期他们应该没胆子找事,但娘俩受了惊吓,有他陪着更安心些。 陈其生洗肉剁馅,正剁着,脑中“叮”的一声,一条消息跳出:“三天后上午五点,鸽子市有一根百年老山参出售,出价五元,六点被人以五百元买走。(元宝)” 第二十三章 丁家 陈其生怔了怔,这条信息有点意思,开始卖五块,后面飙到五百,显然卖的人开始没认出来,后面才被人发现了。 五百,在这个时候算是一笔巨款了,但如果真是百年野山参,在后世起码得五十万! 这个胡得截! 与此同时,南锣鼓巷91号,丁晓楠坐在书桌前,台灯洒下柔和的光晕。 她面前摊开着那本失而复得的习题集,在认真地做着习题。 房门扣响,随即被推开,她爸丁志华走了进来。 “楠楠。看书呢?” “嗯,爸,有事吗?”丁晓楠停下笔,看了过去。 丁志华在一旁坐下,犹豫了下,方问道:“你在厂里工作还好吧?” “嗯,挺好的,怎么了?” “最近没有领导找你啥的?” “没,哦,对了,今天中午我们厂长过来了。” “啥?”丁志华一下紧张了起来,“有啥事?” “就是来我们厂的一个客人心脏病犯了,他陪着过来看看。” “哦,没其他事?” 丁晓楠摇了摇头,“爸,你问这些干嘛?” “没什么,你看书吧。”丁志华神情松了些,站起身准备离开。 “爸,问你个事。”丁晓楠却喊住他。 “嗯?”丁志华停下脚。 “就是……从城里下放农村的人员,如果生病,想办病退回城,手续麻烦吗?” 丁志华看了女儿一眼,“怎么突然问这个?谁要办?” “就……一个同事的亲戚,随便问问。”丁晓楠含糊道。 丁志华推了推眼镜,“政策是有,但卡得很严。需要指定医院出具的确诊证明,病情要达到严重影响劳动能力的程度,然后上报审批,挺麻烦的。怎么,你想帮人办?” “没有,就问问。”丁晓楠连忙否认,心里却记下了“指定医院”这个关键信息。 丁志华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这个女儿性子冷,难得问这种事,那个同事想必关系不一般。 但也知道她嘴严,不想说的怎么也不说,便不再问,点了点头,出去客厅。 丁晓楠看着父亲略显佝偻的背影,心中微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丁志华原本是协和医院的副院长,医术精湛的留洋博士,只是因为有个叔叔解放前逃去台岛,身份敏感,影响了他的仕途。 先是被降为主任,后来又降为主治医生,前几天又因为一点小疏漏被停职,工资也一降再降,现在只拿十七块六的最低工资。 他经历这些波折,人也越发的谨小慎微,刚才那番话也是担心女儿受他影响。 之前便是因此耽搁了丁晓楠的高考,这一次更是怕影响到她的工作。 这时客厅门一响,有人从外面进来。 “怎么去了这么久?” “刚才路过97号,看见两口子打架,耽搁了一会儿。” 却是丁晓楠的母亲李婉华回来了,他们也是搬到这边不太久,之前住的地方还有点东西,李婉华回去拿。 “唉,你啊,大晚上凑什么热闹,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误伤了你怎么办!” “我站得远,没事!”李婉华兴致倒是挺高,“我跟你说,那女的可凶了,别看个子小,追着那男的打。” “97号,老陈家那院子?” “嗯!我记得小日子投降那年,我们有去那边给他们家老爷子看过病。” 李婉华之前是丁志华身边的护士,后来成功上位成了丁太太,只是如今只能在医院做些零工。 “嗯,是去过几次。”丁志华想了想,“我记得当时他们家有个小姑娘和囡囡玩得挺好的。” “什么小姑娘,那是个假丫头。”李婉华笑了起来。 “嗯?假丫头,看着可不像,长得挺俊俏的。”丁志华讶然。 丁晓楠的脸却红了起来,童年的记忆泛起。 当时她随着父母去陈家出诊,和陈家的“二丫头”一起玩,小孩儿好得快,不久便好到手牵手地一起去厕所,却发现那个小丫头居然站着尿尿,她还以为自己那东西丢了。 跑去找她妈哭诉,李婉华一听哪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却也没当多大的事,没跟丁志华说。 老爷子病好之后,两家便少了来往,但是那个二丫倒是让母女记忆深刻。 夫妻两个在客厅叽叽咕咕地小声说笑。 丁晓楠心绪有些乱,站起身,拿起水杯,走去客厅。 两人见她出来便停下了交谈,看着她妈眼中的笑意,丁晓楠就知道她肯定是把自己那糗事跟他爸说了,心中也是无奈。 拿暖壶兑了点热开水,坐在一旁装作无意地问,“妈,刚才听你说两口子打架,咋回事?” 她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这个女儿可是一向对这种家长里短的事不感兴趣的。 “我也没进去,就听了一耳朵,说是那两口子诬赖人家偷鸡,还想闯门,没想到那家儿子是个混不吝,一把菜刀逼得两口子自打耳光认错,听说还赔了三十块钱!啧啧,三十块啊!” 丁志华皱了皱眉,“有话好好说嘛,还动刀动枪的!” “你倒是好说话,谁听你的!从院长被人一路地往下撸,现在连个小护士都敢跟你嗤哒,指手画脚!” 李婉华年轻时也是个厉害角色,固然自身长得漂亮,但是没几分泼辣手段哪能以普通家庭出身拿下丁志华。 丁志华尴尬的闭上嘴,随着职位下降,他的家庭地位也一路下滑,李婉华虽然没有离开他的意思,但口头上的怨气也难免。 丁晓楠开口和稀泥,“我爸说的也不是没道理,万一伤了人咋办。” 李婉华正色道:“囡囡,咱家成分不好,固然不能乱惹事,但身上要带着点刺,要不然能被人欺负死!” 丁晓楠点了点头,对于这句话她倒是挺认可的。 她站起身,她刚才一时心动出来跟父母聊了两句,想着还有些题没做完,便想回去继续写。 “那个混不吝叫什么,以后可得注意离他远点。”丁志华开口问。 “陈其生?”丁晓楠愕然止步。 第二十四章 忌惮 “是这个名字。”李婉华看向丁晓楠,“你认识他。” “嗯,我们食堂的。”丁晓楠心中诧异,脸上却不动声色的回道。 丁晓楠脸色平静的说:“我回屋复习了。” “楠楠,早点睡,别总点灯熬油的,眼睛都看坏了!”她妈叮嘱了一句。 “知道了!”丁晓楠随意的应了一声,回到桌前坐下,做了一会儿题,却总是难静下心。 她又拿出那张当做书签的照片,看着照片中的两个小人,嘴角露出了丝微笑。 这个世界,可真小。 那个小时候找她玩亲亲的小丫头,竟然长成了一米八的伟男子。 想到陈其生今天在医务室混不吝的模样,再对比照片里穿着裙子的“假丫头”,丁晓楠用钢笔在背面写下“二丫”两个字,靠在椅子上,忍不住捂着嘴库库地笑起来。 笑了一会儿,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拿出陈其生给她的那块巧克力。 剥开糖纸,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 一股浓郁的、带着些许苦涩的醇香在舌尖化开,随即是牛奶和糖的甘甜蔓延开来,这种奇妙的滋味让她微微眯起了眼睛。 很久没吃过这么纯正的巧克力了。 当年他好像也拿过一板巧克力给自己吧,这么多年了,手法还没变啊! 她撇了撇嘴,眼睛落在扉页上那句“彼志如磐”上,慢慢咀嚼着继续看起了书。 南锣鼓巷95号,孟浩家。 “哎呦!你轻点!”孟浩嘶嘶吸着凉气,歪着脑袋,王彩凤正拿着红药水棉签,没好气地往他脸上那几道血檩子上涂抹,她自己脸上也抹了药油,油光锃亮,肿的像个猪尿泡! “活该!谁让你扇我扇得那么狠!”王彩凤恨恨地剜了他一眼,手下力道又重了两分。 “那不是演戏吗,不装像点哪能跑出来?”孟浩龇牙咧嘴地辩解,“那陈其生今晚邪性得很,不吃点亏,能躲过这一劫?” “呸!你就是存心的!想把我打死,好去找你们厂里那个梁红旭那个狐狸精是吧?”王彩凤把棉签一扔,双手叉腰,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孟浩脸上。 “你胡咧咧啥!没有的事!”孟浩没好气的说,他倒是想。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花花肠子!”王彩凤一把扭住他的耳朵,“孟秃子我告诉你,你再敢在外面勾三搭四,我直接大义灭亲!去派出所告你耍流氓!”尖利的嗓音刺得孟浩耳朵生痛。 “滚蛋!不涂了!”孟浩恼羞成怒,一把推开她,趿拉着鞋就往屋外走,跟这婆娘说不清,再说下去,他怕自己忍不住再动手。 “你干嘛去?” “换裤子,洗澡!”孟浩憋着一肚子火,没好气地吼道。 今天真是倒了血霉,鸡飞蛋打,颜面扫地,还差点被陈其生那小子拿刀剁了。 一想到陈其生当时那双冰冷的眼睛,他后脊梁就冒凉气。 “艹!不就是只鸡吗,就想动刀杀人,至于吗?真他妈的是个疯子,算了,玉器不跟瓦片碰!”他骂骂咧咧,自我安慰着,其实就是怂了,暂时熄了立刻报复的心思。 他心里有点后悔,今天逼得太紧了,两人如今算是彻底撕破脸了!以后得躲着他点。 打了盆凉水,孟浩把尿湿的裤子换下,胡乱擦了擦身子。 端着盆出去倒水时,眼角瞥见斜对门,梁红旭正蹲在自家门口的水龙头下搓洗衣服。 他们住一个院,是邻居,院子里的灯光给她镀了层金边,弯下的腰身让劳动布裤子紧绷,勾勒出滚圆饱满的臀形,像两只熟透了的水蜜桃。 孟浩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贪婪地盯了好几眼。 孟浩心中嘀咕,肚子里有团邪火突突冒起来。 他眼神闪烁,不敢再多看梁红玉那带着讥诮的笑容,慌忙端着水盆蹩回屋里,心里像有只猫爪在挠。 臭娘们!总有一天搞死你! 梁红玉看着他狼狈躲进屋里,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低声啐了一口:“老色胚!” 她刚弯下腰准备继续洗衣服,就听见院门口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大毛和二毛像两颗炮弹似的冲了进来,小脸上满是兴奋和惊慌。 “妈!妈!不好了!”大毛喘着粗气,一把抓住梁红玉的胳膊。 梁红玉脸一沉,扬起湿漉漉的手作势要打:“死孩子!又野哪儿去了?大晚上的嚷嚷啥?见鬼了?” “妈!”二毛抢着说,“我们又看见那个拐子……不对,陈其生了!” 梁红玉心中一紧,放下手里的衣服:“看见就看见呗,他还能吃了你们?” 大毛咽了口唾沫,手舞足蹈地比划:“不是!妈,他就住在97号,你是没看见!刚才在那边,他和孟秃子打起来了!” “啥?”梁红玉一怔,想到刚才孟浩的满脸血痕,那是和陈其生打架弄的? “陈其生挨揍了?”她下意识觉得,以陈其生之前那蔫儿怂的性格,肯定吃亏了。 “没有!妈你听我说!”大毛眼睛瞪得溜圆,“陈其生可厉害了!他会飞刀!孟秃子刚想动手,陈其生一旦飞出去,嗖一下就架孟秃子脖子上了!孟秃子当时就吓尿了!真的,裤裆都湿了!” 二毛在一旁猛点头:“对对!孟浩动都不敢动!陈其生“啪”给了他一个大耳帖子,说他再敢惹事,就把他剁了喂狗!还让孟秃子两口子互相扇耳光,赔了三十块钱!” 小孩子讲话颠三倒四,但梁红旭也听了个大概,陈其生?飞刀?孟浩吓尿了? 能确定的就是陈其生把孟浩揍了,还动刀了,她一时失神,手里的肥皂滑进盆里都没察觉。 这……不可能吧? 第二十五章 捡漏 “你……你们没看错?真是陈其生?”梁红玉吃惊地追问。 “千真万确!”大毛瞪大了眼睛,小脸因为激动而泛红,“妈,我当时就在墙根那儿,看得真真的!”大毛咽了口唾沫,模仿着陈其生当时冷厉的语气,“谁敢动我妈一指头,我灭了他全家。”说着小手比画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老凶了!” 二毛在一旁用力点头,“陈其生可护着她妈和他妹了,全院的人都怂了,大气都不敢喘!” 梁红旭眼神闪烁,心起波澜,这个惫懒小子竟然还有这一面? 为了家人能爆发出如此狠厉的气势? “妈,”大毛突然压低声音,小脸上带着畏惧,扯了扯梁红玉的衣角,“我……我上午踢了他一脚,他会不会……晚上摸到咱家,杀了我啊?”说着,还紧张地朝黑漆漆的门口望了一眼。 梁红玉看着一向胆大的儿子战战兢兢的样子,有几分好笑也有点心疼。 她板起脸,屈指在大毛脑门上弹了一下,“现在知道怕了?早上不还得意扬扬,说自己踢得狠吗?” “还敢顶嘴!”梁红玉作势要打,大毛赶紧缩到二毛身后。 梁红旭想起中午在食堂自己已经隐晦地道了歉,陈其生当时也并不在意,应该没事。 “行了,他不会跟你计较的。” 梁红玉被他气笑了,叉腰道:“他敢动手!老娘用焊枪把他燎成烤猪!真当我儿子好欺负呢!” “嗯!还是妈最厉害了!”大毛这才松了口气,笑嘻嘻地凑过来。 “滚蛋!小兔崽子,赶紧滚进去换衣服,整得跟泥猴似的,我就是你们的老妈子!”梁红旭挥手把孩子们往屋里赶。 “我跟你们说,这事就到这儿,别在外面瞎说!尤其是你,大毛,”梁红玉神色严肃起来,叮嘱三个孩子,“以后见着陈其生……客气点,别没大没小的。”她顿了顿,补充道,“还有,他给你们鸡蛋和糖的事,不许出去臭显摆,给我烂到肚子里,听见没?” “听见了。”三个孩子齐声应道,转身回屋。 “哥,我觉得咱妈可能打不过陈其生。” “胡说,咱妈的焊枪多厉害啊!” 梁红旭听着几个孩子念叨,撇了撇嘴,弯腰捡起肥皂,手上搓着衣服,心中却在琢磨陈其生。 晚上这件事又刷新了她的认知。 感情这人以前那副软弱可欺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藏得可真够深的! 这种能屈能伸、关键时刻又狠得下心的性子,可真不好惹。 梁红旭心里对陈其生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想到陈其生对家人的维护,她心中升起几分羡慕,还有几分疲惫,轻叹了一声,埋头用力地搓洗起来。 夜里,陈其生躺在外间床上,母亲和妹妹在里间已经睡下,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窗外月色朦胧,透过薄薄的窗帘洒进来,在水泥地上映出一片模糊的光晕。 他却毫无睡意,双手枕在脑后,盯着老旧的屋顶。 今天发生的事过电影般的在他脑海中浮现,他和孟浩之间的争斗一波三折,想必经过晚上的事,孟浩能老实一段时间了。 接下来主要处理他爸和他姐的事,虽然他对那个素未谋面、仅存在于记忆碎片里的“父亲”感情复杂,但血脉亲情和作为儿子的责任感,让他无法坐视不理。 系统商城里的东西虽然好,但直接寄过去风险太大,换成钱票是最稳妥的。 陈其生尝试过,一点积分可以相应换成15元钱,或150斤粮票等票据,让他欣喜的是,系统能自动调整到当前时期的货币,并没有穿帮的顾虑。 正琢磨着,脑海中“叮”一声轻响。 系统情报播报:“明日清晨五点,东直门鸽子市有人出售一批山货,其中混有一支品相完好的百年老山参,开价五元,六点后被发现,价格飙升至五百元。(元宝)” 陈其生精神一振,猛地从床上坐起! 百年老山参!这玩意儿在后世都是有价无市的宝贝,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年代,更是吊命救急的奇药! 关键是,刚开始只要五块钱!五块变五百,显然是卖家不识货,这漏儿必须捡! 不仅能给父母补身子,关键时刻或许能救命,就算用不上,转手就是百倍利润,解决家里经济困境绰绰有余。 “鸽子市……”陈其生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这是六七十年代的一种半公开的黑市,天不亮就开市,交易些粮票、肉票、鸡蛋、自家产的农副产品,甚至一些来路不明的“俏货”,太阳一出来就散,也有开在晚上的,故称“鬼市”或“鸽子市”。 只是他之前很少去这个地方,明天倒是要走一趟了。 第二天凌晨四点,陈其生被闹钟唤醒,悄无声息地起身,穿好衣服,从系统空间里取出五十块钱和一些零碎粮票揣进兜里,背上挎包出了门。 院子里静悄悄的,陈其生猫着腰,推着自行车出了院门,蹬上车融入黎明前的黑暗中。 骑到东直门一带时,差不多四点半,此时已经影影绰绰有了不少人影。 人们大多低着头,遮着脸,脚步匆匆,交易也是低声进行,透着一种紧张压抑的气氛。 空气中混杂着土腥味、鸡屎味、淡淡的烟味,泛着股陈旧气息。 陈其生推着车,目光锐利地扫过一个个地摊。 有卖鸡蛋的,卖青菜的,卖粗粮的,也有些人空着手,但穿着大衣,目光逡巡着,时不时拉开大衣找人低声搭讪。 陈其生也碰到一个,才知道是倒卖票证的,除了粮票外,还有其他电器票,自行车票等票证。 陈其生暂时无意,但却是记下了大概的价格。 陈其生原本以为过来很好找到那株野山参,但显然不是那码事。 他来回转了好几个来回,却只看到一个卖山货的,东西少不说,还是兼着其他东西一起卖的。 他查看了一下,里面并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此时早已经过了五点,天已经有点泛白,他不禁开始着急起来,系统不会出错,但为什么没有看见那根老山参? “其生哥!你怎么在这儿?”他正着急张望着,耳边忽然响起一个惊讶的声音。 第二十六章 周常力 陈其生扭头一看,是个遮着脸的小伙子,眼神透着一股机灵劲,手里拎着个鸟笼子,里面是几只灰扑扑的鸽子。 “你是?” 那小伙子把口罩扯开,“我周常力啊,昨晚咱们还见过!” 陈其生这才认出来,点了点头。“是你啊,刚才脸遮着没认出来,怎么,你是在这儿卖鸽子?” “嗯呐,您要不?”周常力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一鸽抵九鸡,弄点回去炖汤?给你算便宜点。一只一毛。” 陈其生蹲下身,假装看了看鸽子,“这鸽子挺肥,肉鸽吧?” “没错,信鸽我也有,您要?” “我要几只肉鸽,给我妈补身子,现在不趁手,你晚点去我们院子里玩带过去就得。” “行!”周常力高兴应下。“其生哥真孝顺。” 陈其生笑了笑,转而低声问他:“常力,我对这边不熟,想找点好的山货,特别是老点的参,给老人补身子,怎么没咋看见卖山货的?” 周常力闻言,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凑近些:“生哥,这边是分块的,卖山货的不在这,你跟我来,我带你过去。” 陈其生一喜,忙道:“好,谢谢你了。” “客气啥,反正我也是瞎转悠。” 周常力领着陈其生,一边顺手拿出个口罩递给他,“其生哥,在这儿买卖,最好戴上这个,比较安全。” 陈其生从善如流,接过戴上,“常力,你经常过来这边吗?” “嗯,这边我熟,大部分卖货的我都认识,我家孩子多,我老大,得帮着找吃的。”周常力轻松的说,“”你要找参?这玩意儿可紧俏,真货少,假的多,眼力不准容易打眼,你得加小心。” “你懂这个?” 周常力摇了摇头,“”我对这个不太在行,帮不上什么忙。而且在这边买东西,除非一起来的,忌讳乱插嘴!” 周常力很健谈,人也热心,一边走一边说着鸽子市的禁忌和一些门道。 两人顺着一条不起眼的岔道进去,拐了两个弯,便看见了好几个摆摊的,摊面上摆的都是些山珍野味, 陈其生眼睛一亮,原来在这儿。 周常力指了指市场几个蹲在地上、山民打扮的人。“你可以去那几个摊子看看,都是常年在山里跑的。” “谢了,兄弟。”陈其生拍拍他肩膀,掏出一块钱递过去,“一点心意,多亏了你,没人带我还真不一定找得到。” 周常力怔了下,脸色顿时一绷,推开他的手:“生哥,你这就瞧不起人了!帮把手的事,提钱就外道了!” 陈其生一愣,随即笑了,收起钱:“成,那我就不客气了。回头有事需要帮忙,言语一声。”他喜欢这种爽快性子。 “没问题!”周常力爽快答应,又叮嘱道,“生哥,你要真想找到好参,最好找个懂行的看看,别被坑了。你先看着,我去那边转转。” 周常力还要兜售他的鸽子。 两人暂时分开,陈其生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寻找自己的目标。 这时陈其生也才明白为什么这些摊子为啥摆在这儿。 摊子上的东西很多都是违禁的,植物他看不太懂,但好些动物明显就是保护动物。 他就看见了不止一摊有虎骨,虎鞭,金丝猴皮售卖。 陈其生大为心动,其他的倒也罢了,虎骨虎鞭这可是好东西啊,拿来泡酒,男人都懂,怕也只有现在还有的卖,后面可难找了。 他暂时顾不上这些,还是先找那株百年人参要紧。 只是他翻了两摊卖参的,虽然也有年份高的野山参,但最高的也才二十年,那株百年的依然没看见。 他困惑地在一个摊子前停了下来。看了看时间,五点四十了,难道一定要在六点才能出现? “小伙子,蘑菇木耳要不要?”摊主见他停留张望,赶紧打招呼。 陈其生看了眼,是个穿着打补丁棉袄的干瘦老汉,蹲在地上,面前铺着一块破麻袋,上面摆着些干蘑菇、木耳、一捆捆的草药,看起来品相都很一般。 陈其生的目光落在一堆不起眼的、带着泥土的根茎状药材上。 他蹲下去,拿起一捆,“大爷,你这是啥?” 陈其生看着那东西有点像人参,但感觉不是。 “桔梗!” “哦,我还以为是人参。” 陈其生有点失望,他其实对这些也不太懂,正准备放下离开,脑中却“叮”的一声,系统提示悄然浮现:【检测到高等级野生老山参,年份约110年,品相完整,药用价值极高。】 陈其生身子一抖,心中狂喜,找到了!竟然在这儿!但脸上不动声色。 他仔细地打量着手中那捆“桔梗”,终于在其中发现了一根有点不一样,那根“桔梗”外面糊的泥巴比较多,但在几处脱落的地方,看见了芦头,铁线纹! 他捏着那根人参,再次用系统做了确认,“百年野山参,品相完整,可兑换五万点积分。” 没错了,就是这个! 陈其生心中激动,下意识地随手扒拉着那堆“桔梗”。 “小伙子,你倒是买不买,不买别扒拉!”老头有点不高兴了。 陈其生回过神,故作嫌弃地说:“大爷,您这东西不咋样啊,瘦了吧唧的。咋卖的?” 老汉抬起浑浊的眼睛,看了他一眼,有气无力地说:“自家山上挖的,就这成色,爱要不要,五块钱一把。” “五块?您这价可够黑的。” 陈其生撇撇嘴,“搭我点别的呗?我看这蘑菇还行。”他指了指旁边的干蘑菇。 “小伙子,你这就不地道了,五块钱就想连吃带拿?”老汉摇摇头。 “大爷,我看你这边一直没开张,就当是开张大吉吧!” 老汉听了犹豫了一下,点头说:“行吧,就送你点蘑菇!” 陈其生哪在意他这些蘑菇,只是不想太显眼。 陈其生心里一咯噔,扭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体面的中年男人也蹲了下来,眼睛放光地盯着他手里的“桔梗”。 “小伙子,这捆桔梗让给我怎么样?我出十块!”那中年男人直接对陈其生说,完全忽略了老汉。 第二十七章 反诈 老汉有点懵,看看陈其生,又看看那个出价十块的中年男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怎么样!小兄弟,十块钱不少了!你这一转手可就赚了5块钱啊!”中年男人眼神闪烁,假笑着说。 “不卖!”陈其生冷哼一声,“你觉得这东西好,这摊子上还有的是,你随便买啊!”说着将那捆桔梗放进包里。 那老汉听了忙凑过来,陪着笑,“同志,我这还多着,您随便看。” 中年人脸色一僵,尴尬地笑了下,拉了陈其生一把,“小兄弟,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出几步,那中年人低声道:“我是看你这里有根桔梗最好,对我眼缘,这才想买的。”一脸肉痛的说:“给你十五,怎么样。”说着手就往他挎包里伸过去。 陈其生一巴掌扇开那中年人的手,“说话就说话,你动手动脚的干嘛!” 这老油条倒是贼,始终咬着桔梗不放,还想骗你大爷呢!陈其生心中暗骂。 不耐烦挥挥手,“你就别叨叨了,跟个娘们似的,不卖!”说着便想离开。 那人一把拉住他,脸色沉了下来。“小伙子,咋说话呢,你可别不识抬举!” “哦,”陈其生站定脚步,扭头看着他,这是不装了,想来硬的。 他不动声色地把那根老山参瞬间转移到了系统空间里,只剩下那捆普通的桔梗。 “你这是威胁我,想强买?” 那人看着陈其生那一米八的大高个,虽然清瘦,但眼神狠厉,还真不敢硬抢,咬牙切齿道:“我别逼我喊出来,要不然你这东西也别想保住。” 陈其生笑了,“那你就喊吧!我听听你怎么打鸣!” 陈其生脸色淡然,心中冷笑,人参早进了系统空间,任你喊破天也没用。 那人气得扭头对老汉喊:“老乡,你那捆桔梗可是好东西!你卖贱了,十倍价都不止。” 说完看了看陈其生,“你把钱退给他,我愿意出十五块给你买。” 市场里其他人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来,开始有窃窃私语声。 “十五块买把桔梗,有毛病吧?” “老头,这买卖划得来,能做!” “能做个屁!”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货卖两清,这点规矩都不知道吗!” 陈其生循声望去,却是周常力又转了回来,他拎着那鸟笼子,不屑地看着那老头,“老丁头,你也是市场老人了,钱货两清,你可别坏了规矩!” 他年纪不大,但语气老练,带着一股街面上混的痞气。 那老头忙喏喏道:“我懂,我懂。没想要回来。” 那中年男人想说什么,周常力斜睨了他一眼,“这位大叔,鸽子市有鸽子市的规矩,你这瞎嚷嚷啥,生怕市管听不见是吧!” “屁的公道话,自己没赶趟买到好东西,眼红别人了呗!我最烦你这种人了!”周常力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那中年人脸一红,随即眼神阴毒的看了周常力一眼,“你个比崽子,跟你有毛关系!” 陈其生拍了拍他肩膀,“兄弟,我来。”毕竟这是自己的事,他不想周常力介入太深。 他转向那中年人,“你想多少钱买我包里的东西,说个实价。” “你肯卖?”那中年人一喜,有门。 陈其生给了他一个眼色,淡淡的说:“你说得对,闹起来把市管招来不好,不过是桔梗,我再去别处买就得。” 周常力眼珠一转,闭嘴不言。 “二十!”中年人迫不及待地加价。 那老头听了脸皮一抖,这会功夫就翻了四倍!一阵肉痛,却只能苦笑。 周围人低声惊呼,“这人可真不拿钱当回事!” “大哥,那捆桔梗可真不值这个价!” 中年人咳嗽了一声,故作淡然,“我这人有个毛病,看对眼的,就是坨屎我也舍得花钱,刚才那捆桔梗我就看对眼了!” 装,你继续装!陈其生心中冷笑,等下我看你怎么哭! “三十!要你就拿走!”陈其生故意做出一副贪心的样子。 “好!”那中年人一口答应,生怕陈其生反悔。 中年人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姑且让你先得意,等下知道自己卖了什么时,我看你怎么后悔。 旁边的人都傻了,一捆破桔梗居然卖了这么多钱? 更多人围了过来,其中有双亮晶晶的眼睛饶有兴致地盯着陈其生打量。 陈其生一伸手,那中年人痛快地数出三张大团结递给他。 陈其生把钱接过,把布包里的那捆桔梗拿出递过去,“喏,你要的桔梗!钱货两讫!” “好!”那人喜滋滋地接过来,迫不及待地打开翻看,眼光一扫,脸色马上就变了。 “啥人参?”陈其生一脸无辜,“要买参去那边参摊,我这可是桔梗!你不会连桔梗和人参都分不清吧!” 陈其生把布包倒过来抖了抖,“我包里的东西都给你了,钱货两清。” 那人脸色狰狞,“你TMD耍我!” “你刚才明明说的是桔梗,这会又说人参,想讹人是吧?大家可都一直看着呢!”陈其生冷冷地说。 “是啊,他一直吵吵买桔梗!” “我还奇怪呢,原来他是想讹人!” “看人家年轻好骗是吧!” 众人纷纷帮腔,指责那中年人不地道。 中年人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脸涨成了猪肝色。 “我不买了,钱退给我!”他低吼道。 “你要点逼脸不,钱货两讫懂不!”周常力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骂道,“艹!一把岁数都活到狗身上了!滚蛋!” 周围人都起哄。 “你们给我等着!”那人恶狠狠地瞪了陈其生和周常力一眼,只能灰溜溜地挤开人群走了。 “大爷,这十块钱给你。”陈其生抽出十块钱塞给那卖山货的老汉。 这老头倒是个老实人,刚才虽然有点犹豫,但始终没有反悔。 陈其生截了胡,心中难免有点过意不去。 不过如果按之前的轨迹,应该是那中年人得了那根参,按那人的尿性,恐怕也就是花了五块钱,这五百块巨款也落不到老汉手里。 那老头推辞不要,陈其生索性把他摊子上剩下的木耳和蘑菇都包圆了,反正家里也要吃的。 老汉这才千恩万谢地收了钱。 周围人散去,周常力小声问:“生哥,你把参藏哪儿了?” 第二十八章 杀价 陈其生笑了笑,“摸摸你兜里。” 周常力赶紧一摸兜,果然摸出了一根人参,他心念一转,“啊,是你刚才拍我那下放过来的?” 陈其生笑笑点了点头,他刚才确实做了这个动作,只不过是方便给周常力一个解释。 “那孙子脸都气绿了!”周常力把人参还给他,压低声音道:“生哥,你要是干佛爷,得是这个!”说着翘了翘大拇指。 陈其生笑了笑:“我可是正经人,只不过是些魔术手法而已。”他把买来的山货塞进随身带的帆布包。 “今天多谢你了!” 陈其生挺喜欢这半大小子,虽然带着痞气,但不缺正义感,做事热心有底线。 “客气啥,我就看不惯那种玩意儿。”周常力摆摆手。 陈其生拍了拍他的肩膀,“有时间去我那儿喝酒!哦,你还没成年吧!” “好嘞!我打娘胎里就开始喝了,不忌讳这个!”周常力很高兴陈其生拿他当朋友,“你接着逛,我再去别处转转。” 他那几羽鸽子相当于样品,一般是留到最后才卖。 送走周常力,陈其生心情大好。 终于成功将那根老山参拿下,早上来鸽子市的主要任务算是完成了。 他看看还有点时间,想起之前看到的虎骨,既然来了就收了,这些东西后面可是越来越难弄。 这年头老虎还没成保护动物,偶尔有猎户打到老虎,这些玩意儿虽然稀罕,但也不算太离谱。 他找到之前看到虎骨的摊位上,蹲下身,拿起一块虎骨掂量着,同时打开系统检验,“叮!成年东北虎骨,品质优良,可兑换积分1000点。” 确实是真货。 “哥们儿,这怎么卖?” 摊主是个面色黝黑的汉子,操着东北口音:“虎骨五块一根,虎鞭三十。” 陈其生好奇地拿起那条虎鞭,这玩意他还真没见过,打开了系统验真。 “叮!成年东北虎鞭,品质优良,可兑换积分10000点。” 嗯,也是真品。 这些东西可以屯点,入药泡酒都行。 “大兄弟,这东西太猛,没媳妇可别吃这玩意!” 那摊主倒也实诚,好心劝他。 陈其生笑笑,刚要开口,一个略带戏谑的女声在身后响起:“呦,咋想起买这个了?怎么,昨晚上折腾的太厉害,虚了?” 陈其生一回头,就看见一双狐狸眼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梁红旭! 女人虽然戴着口罩,陈其生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梁红旭挎着个小竹篮站在那儿,灰白裤子,一件半旧但干净的碎花衬衫,头上扎着个蓝色花头巾,打扮得像个村姑。 “红姐,”陈其生有点尴尬,下意识想把虎鞭放下,又觉得这样反显得心虚,干脆拿在手里晃了晃,“我帮厂里领导买的,领导日理万机,身子虚。” 梁红玉走到他身边蹲下,一股淡淡的皂角混着些甜香飘进陈其生鼻子。 她一手搭在他肩头,冲他眨了眨眼,嗔怪地说:“自己用就自己用,有啥不好意思的,找那么多借口!”说着白了陈其生一眼。 陈其生哭笑不得,这妖精!又想干嘛? 那摊主看了看梁红玉,又看看陈其生尴尬的脸,乐呵呵的道:“大兄弟,别不好意思,我要有这样的媳妇,也得吃这个!” “当家的,你自己身子虚,怎么反怪我的不是,你看看这瘦的,”梁红旭捏了他肩膀一把,娇笑了声, 当家的?陈其生诧异地看着梁红旭。 梁红旭瞟了他一眼,“大哥,你看这玩意儿干得都裂口了,三十太贵?十块顶天了!” 那东北汉子无语,“大妹子,话不能这么说,这可是正经东北虎的……那东西天然就裂!”说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不知道!” 梁红旭眼中闪过一抹尴尬,一瞪眼,“得了,你这个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再说了泡酒的东西,又不是当饭吃。” “哎,你可以说我贵,但不能说我假,我徐老三从来不卖假货!”那摊主立马瞪起了眼。 梁红玉视若无睹,“十五,行就行,不行拉倒,我看那边还有卖鹿鞭的,效果也差不多。”梁红玉拉着陈其生作势要走。 “哎哎,二十,二十拿走!赔本卖你了!”摊主赶紧叫住她。 “二十也行,那你得配我一根骨头!” “当家的,掏钱吧!”梁红玉回头看陈其生,眼神得意:咋样? 他看了梁红旭一眼,“媳妇,这大哥这么爽快,要不咱把他的这些都买了?” 这些都是真品,陈其生打算囤起来入药泡酒,关键时刻用。 梁红旭毫不动容,笑眯眯的说:“五十!” 那摊主瞪着她片刻,“算了,五十就五十!”说着咬牙切齿的从身上摸出一个小瓶子,递给陈其生,“大兄弟,这个算我送你的,晚上喝!好好教训你媳妇!” 梁红旭格格娇笑,横了陈其生一眼,“那感情好,还有多的没!给我也弄点!” 陈其生被雷得外焦里嫩,摊主彻底拜服,一竖大拇指,“行,老妹我服了,兄弟,你多保重!” 陈其生赶紧掏钱付账,把虎鞭和几块虎骨一起买下。 两人结伴离开,“红姐,谢谢你啊。”走不远陈其生便道谢。 梁红旭刚才起码帮他省了一半钱,虽然他并不在意,但人家的好意得领。 梁红旭瞟了他一眼,“没事,动动嘴的事。你要真想谢我,把我这些鸡蛋买了呗。”说着撩起篮子上的布帘,露出篮子里的鸡蛋。 厂子里不乏养鸡种菜的,显然这是梁红旭自家养的鸡下得。 “行,你开个价,我都要了。” “总共五十六个,一毛钱一个,总共五块六,你给我五块吧!” 话音刚落,市场入口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和几声尖锐的哨响! “市管队的来了!” “快跑啊!”整个鸽子市顿时炸了锅,人群像受惊的蚂蚁般四散奔逃。 摊主们手忙脚乱地卷起货物,撞翻箩筐也顾不上捡。 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梁红玉脸色一变,下意识地护住装鸡蛋的篮子,这要是被抓住,东西没收罚款不说,搞不好还得捅到厂里,那麻烦就大了。 一个慌不择路的汉子猛地撞在她身上!“哎呀!”梁红玉惊叫一声,篮子脱手飞出。 第二十九章 暗室春潮 陈其生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懵了一下,但马上反应过来。 眼睛一扫,见篮子飞出,几乎是本能地伸手一捞,手指碰到篮子的同时,意念一动,篮子瞬间被收入系统空间! 接着拦腰一把搂住向前扑跌的梁红旭,稳住她的身形,手臂接触处只感到一阵丰腻弹软。 梁红旭顾不上自己被吃了豆腐,惦记着自己的鸡蛋篮,扭头去找,只看到乱糟糟的人头,鸡蛋蓝已经不见了踪影,心中大急,“我的鸡蛋!”声音中已带了哭腔。 “别管蛋了!”陈其生拉着她就往市场深处人少的地方钻。 只是他路不熟,跑没多远便撞上了市管队的两人,只好掉头拐入岔巷。 梁红旭片刻便回过神,知道这时不是伤心的时候,“右边!那个胡同,墙矮能翻过去!”她喊道,这边她熟悉,边跑边指点。 两人七拐八绕,躲开混乱的人群,果然看到一个堆满破烂家具和碎砖头的死胡同。 陈其生紧跑几步,搭上墙头,一翻身便跨了上去,刚要往下跳,抬眼却看见梁红旭手搭在墙头,一个脚翘起想搭上墙头却够不着。 陈其生赶紧返身跳下去,一把托住她的屁股往上推。 “啊!”梁红旭手一软,低呼一声,直接掉了下来,跌入陈其生怀中。 陈其生差点被砸个跟头,连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撒手啊!”梁红旭羞愤欲死。 陈其生赶紧把她放下,来不及道歉,拉着她到墙根,蹲下身子,“你踩着我肩膀上去!快!” 梁红旭稳了稳心神,踩在陈其生的肩头,陈其生站起把她送上墙头,跨坐在上面。 陈其生后退两步,一个助跑跳起来,搭上墙头,一用力便翻了过去,直接落地,张开双手催促,“赶紧跳下来!” 梁红旭一咬牙,直跳了下来,被陈其生一把接住,软玉满怀。 陈其生放下她,转身领先就跑,跑了一段突然感觉不对,回头一看,身后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他吓了一跳,赶紧跑回来,四下张望。 这婆娘跑哪去了! “陈其生!”一个压抑的声音响起,陈其生循声看去,就见墙角一个侧倒着的大衣柜后面突然伸出一只白生生的手,冲他招了招。 陈其生眼神一缩,好在现在天亮了,要是大晚上能把人吓死。 他跑上前往下一看,就见梁红旭蜷缩在柜子里,那双狐狸眼正瞪着他! “笨蛋!你跑回来干嘛!赶紧跑!我躲在这儿没事。” 大姐,你确定不是想让我引开追兵? 陈其生心中吐槽,刚要起身,就见巷子口人影晃动,墙后面也是一阵喧闹, 完蛋,两边都给堵住了! 呵斥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陈其生一咬牙,拿起旁边一根木棒,便打算硬闯出去。 “你傻啊!他们有枪的!”梁红旭大惊,赶紧起身拉住他。 鸽子市龙蛇混杂,里面可不单是买卖人,所以市管队是有枪的。 “先躲进来。”梁红旭一把将他拽进衣柜。 那个柜子原本就不大,陈其生个子又高,梁红旭一个人还好,这下挤进去两个人,立马被塞满,柜门都关不上。 “抱紧我!”梁红旭伏在陈其生怀里低声道。 陈其生收紧手臂,一个温软的身体紧贴而来,两人紧紧抱在一起,挤作一团,柜门终于拉上了。 眼前一黑,一股混合着汗味、皂角味和淡淡女人体香的气息萦绕在鼻尖。 陈其生能清晰地感受到梁红玉大腿紧实温热的触感,和她因急促呼吸而起伏的胸膛。 梁红旭的脸贴在他脖侧,他看不见,只能感到她温热的呼吸,胸口的绵软,还有咚咚作响的心跳。 片刻后,脚步声停在墙边,随即“咚咚”两声,两个人从墙上跳下来。 “哎呦!”一声痛呼,显然一个人没跳好摔了一跤。 “怎么了?” “脚崴了!”一人呻吟着说:“艹!疼死我了!” “小潘,你那边没堵住吗?”从巷口传来一个声音。 “没,那兔崽子翻墙过来了,老姜崴了脚,我扶他一下。” 巷子口那边应了一声,那小潘扶着老姜找了个木箱坐下。 陈其生从柜子的缝隙看出去,见那两人离他不足三米,只看见四只脚。 他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这一旦被发现,可真就是瓮中捉鳖。 两人如果这样被抓住,那可就真完蛋了。 “艹,那小子真能跑,先抽根烟,缓口气。”小潘喘息着说。 一股烟味顺着缝隙飘了进来。 “TMD都怪胡利克那个王八蛋,净瞎折腾!” “是啊,说什么百年老山参,起码值五百!屁!毛都没见着!人倒是累个臭死!” 陈其生听了马上猜到,是那叫胡利克的中年人搞的鬼。 难怪刚才逃跑的时候,感觉那些人好像就盯着自己在追。 “那小子身边的娘们是他姘头吧,跑起来屁股一撅一撅的!上了床更是得劲。”说着嘿嘿的笑起来。 陈其生差点笑喷了,感到梁红旭身子微微颤抖,呼吸急促,显然气够呛! 他的手正搂着梁红旭的腰,手下能感觉到腰臀交界处夸张的变化,还有那丰润弹性。 两人转而说起了梁红旭,各种荤话传来,陈其生听得心浮气躁,一阵心猿意马,身体不由的起了反应,搂着梁红旭的手一紧。 梁红旭马上就感觉到了强烈的压迫,却不敢乱动,抿着下唇,心跳如鼓,这个流氓。 突然她眼睛猛地睁大,这小子的手往哪伸! 却是陈其生手酸,想挪一下,却一下子滑到了梁红旭的翘臀上! 梁红旭终于忍不住张口咬了下去,陈其生只感到肩头一疼,神志清醒了过来,赶紧抽出手。 梁红旭仰头瞪着他,嘴角带着一缕血丝,嘴唇开合,无声地骂:“臭流氓!” 陈其生尴尬地避开眼神,心中暗骂:狐狸精! 换一个地方他能立马把她办了,他可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 终于等到那两人抽完烟走了,两人又等了会,才从箱子里爬出来。 梁红旭头发散乱,满脸红霞,狐狸眼中好像要滴出水来。 陈其生有点没脸,讪讪的问:“红姐!我们往哪跑!” 梁红旭气愤地瞪着他,刚要开口,突然脸现惊恐,手一指,“那边!” 第三十章 靠一下 陈其生一凛回头,屁股一疼,被狠狠踹了一脚! “臭流氓!”梁红旭恨恨的骂了一句,扭头就走! 陈其生踉跄了两步,扶住墙才站稳,扭回头看,就见梁红旭向着巷口走去,他自知理亏,刚才在柜子里实在是有点欺负人了。 梁红旭只踹了他一脚,算是脚下留情了。 他心中犹豫还要不要一起走,却看见梁红旭一边走一边抹眼睛,这是哭啦? 终于还是追了上去。 “红姐,刚才那筐鸡蛋的钱给你!”陈其生说着递了五块钱过去。 梁红旭怔了下,扭头看向他,眼圈有点红。 “鸡蛋都没了,你还给我钱,你是可怜我啊!”梁红旭没好气的说。 “不是,咱们不都是刚才都成交了吗?” “我们虽然是说好了,但那筐鸡蛋可没交到你手上,货都没付,拿什么钱!”斜了他一眼,“你又不是我男人!” 陈其生倒是挺佩服她,看她情绪好点,笑道:“你刚才不是叫我当家的!” “滚蛋!还想占我便宜,燎了你!”梁红旭凶巴巴的比划了下,说到后面眼中已经露出了笑意。 陈其生见状不好硬给,只能没话找话,“红姐,你这是往哪去,我骑车过来的,等下送你。” “我不死心,回去再找找我那筐鸡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 只是这话说起来自己都不相信,即便没都碎,也会被那帮人收走,刚才躲在衣柜里,她也听出来了,刚才那伙人可能是假冒的。 陈其生听了心中一动,倒是有了主意。 “那好,我陪你一起。” 梁红旭悻悻地说,“你离我远点,你就是个扫把星,老娘来鸽子市这么多次,数这次最倒霉!” 她话虽这么说,却拉了陈其生一把,“往这边走。” 两人顺着巷口出来,找了回去,路面上一片狼藉,梁红旭辨认着自己刚才失手的地方,没管其他的。 陈其生却在东张西望,见两人拉开了点距离,赶紧把那筐鸡蛋从空间取出,塞在一个菜筐下面,自己紧走几步离开,招呼道:“红姐,那边有几颗白菜还能吃,要不要带回去!” 梁红旭一怔之下,开心地笑起来,拉着陈其生又叫又笑,“我就知道,我的运气没那么差!这不,找回来了!” 陈其生看她笑得狐狸眼眯起来,眼神清澈得像个小女孩儿,开心都溢出来了,也忍不住笑起来。 梁红旭喜滋滋地挎起那筐鸡蛋,随口骂道:“藏这个的也是个坏种,害得老娘伤心了半天,咒他以后生儿子没JJ!” 陈其生脸色一囧,不用这么恶毒吧! 两人从鸽子市出来,陈其生载着梁红旭回去,风吹过两人的发梢,清晨的阳光洒在街道上。经过刚才的惊险逃亡,两人之间的气氛微妙地变化着。 找回鸡蛋的梁红旭心情大好,侧坐在后座,揽着陈其生的腰,笑嘻嘻的调侃,“当家的,你那么有钱,要不养我呗!” 她在鸽子市看见陈其生眼都不眨地买虎鞭虎骨,显然挺有钱,惊诧之余,大为好奇。 “养不起,你那可是四张嘴呢!” “小气劲,你以后生娃不也得养,我这都养了那么多年,你多省心!” “说到这个,我还真佩服你,我都想不出,你是怎么把这些孩子拉扯大的。” 梁红旭自嘲的一笑。“还能咋地,熬着呗!”说完沉默了下来,片刻才幽幽的说: 陈其生感到后背一沉,梁红旭脸贴在他后背上。 过了一会儿,梁红旭突然问:“陈其生,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浪!” “闭嘴!你就是故意的,哼,以后给我老实点。”梁红旭在他后背捶了一下。 陈其生车把一歪,车子晃了起来,梁红旭轻呼着搂紧了他的腰,软玉蚀骨。 快到南锣鼓巷时,梁红旭让陈其生停车:“就送到这吧,让人看见对你不好。” 陈其生会意,梁红旭跳下车,理了理吹乱的秀发,“今天谢谢你啊。”梁红旭轻声说,声音几乎被风吹散。 陈其生勾了勾嘴角:“应该的,毕竟是我连累了你。” “知道就好,这笔账可没还完!”梁红旭笑着摆了摆手,朝巷子里走去。 看着她拎着鸡蛋篮离开的背影,陈其生忽然觉得这个泼辣的女人也有柔软的一面。 他摇了摇头,蹬上车,向厂里骑去,而这时,丁晓楠却从转角出来,看了看两人,眼中闪过一抹失落,静静的走回家。 回到食堂,今天孟浩老实了许多,见到陈其生连哼都不敢哼一声,眼神飘忽地避过去。 其他厨工则是对陈其生更加热情,早饭忙完,陈其生想起父亲返城的事还得去找下丁晓楠,便借口去卫生所换药,离开厨房。 刚到医务室门口,却听见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丁大夫,我这咳嗽老不好,夜里尤其厉害,您给看看是怎么回事?”袁素贞的声音带着几分虚弱。 陈其生一愣,母亲怎么到这儿来了? 他是让她去市医院看,他停在门外,透过门缝看去。 丁晓楠正认真地为袁素贞检查,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丽。 她仔细听了听袁素贞的肺部,眉头微蹙:“阿姨,您这咳嗽听起来不太对劲,最好去大医院拍个片子看看。” 袁素贞有些紧张:“很严重吗?” “现在还不好说,但咳嗽这么久不好,不能大意。”丁晓楠温和地说,随即状似无意地问:“阿姨不是我们钢厂的吧?以前没见过您。” “啊,我侄子在钢厂,他在食堂工作。”袁素贞说着,眼睛却一直打量着丁晓楠,心中暗叹:这姑娘真俊,其生那小子居然说人家“一般”,眼睛长哪儿去了? 丁晓楠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转移话题:“您侄子?” “他叫陈其生。”袁素贞口上说着,仔细观察丁晓楠的反应。 丁晓楠明显怔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原来是陈副班长,他工作很认真。” 袁素贞心中暗喜,看来儿子和这位丁大夫确实相熟。 她正想再试探几句,门外突然传来陈其生的声音:“谢谢丁大夫的认可!” 第三十一章 为人子女 陈其生笑着推门而入,看了母亲一眼,这老太太是过来相媳妇吗? “您怎么来这儿看丁大夫.....”陈其生顿了顿,袁素贞瞪了他一眼,陈其生笑笑,“丁大夫可是名声在外啊。” 丁晓楠瞪了陈其生一眼,看见他就来气。“在外面等着!没见还有病人吗!” 看看袁素贞,又看看陈其生,别说,两人长得还真有点挂相。 她继续对袁素贞说:“阿姨,您记得一定要去大医院检查下啊!” “好的,丁大夫,谢谢你啊,那我先走了,你们年轻人聊。”袁素贞站起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目光在丁晓楠和陈其生之间转了一圈。 丁晓楠怔了下,这话咋这么奇怪呢? 还没等她细想,袁素贞已经朝陈其生使了个眼色,走出了医务室。 门一关,丁晓楠脸上的温暖立刻消失,恢复了平时的清冷,拿起病历本低头写着什么,看也不看陈其生:“换药出去左转,隔壁找王护士。” 陈其生没动,反倒坐在诊桌边,手指敲了敲桌面:“丁大夫,不带这样的,我冒着得罪全厂男同胞为你出声,你可不能过河拆桥啊,革命同志的情谊呢?” ”该!“丁晓楠瞪着他,“你还好意思说!” “哎!昨天我问的事,你真没门路?”丁晓楠笔尖顿了顿,抬起头,凤眼微挑:“没有,去找包养你的红姐姐问去!” “咦,我好像闻到了老陈醋的味道。”陈其生脸色古怪地打量着丁晓楠。“你不对劲!” 丁晓楠抬起笔尖作势戳他,陈其生赶紧讨饶。 丁晓楠哼了一声,“想从我这套消息,得付出代价,拿来!” “啥!” “巧克力啊!” 陈其生赶紧掏出一板巧克力, “不够,你给我两板.....不,三板,我就告诉你!” 陈其生乐了,一下抽出了五板,反倒是吓了丁晓楠一跳。 “你哪来的钱,买这么多巧克力?” “没多少钱,鸽子市上淘换的。” “你小点声!”丁晓楠脸色一变,下意识地捂住了陈其生的嘴,反应过来后忙缩了回来。 这就亲了冰山女神的小手,陈其生感觉今天丁晓楠真的有点不对劲。 还是第一次主动管他要东西,高考习题不算,那本来就是她的。 “这下能说了吧?” 丁晓楠抿了抿嘴,语气缓和了些:“政策是有的,但卡得很严。需要指定的几家大医院出具诊断证明,证明病情严重到丧失劳动能力,然后层层上报审批。” 陈其生认真听着,心里快速盘算。“指定医院?” “嗯,起码是县一级的,还有,”丁晓楠补充道,“最好是能找到接收单位,或者有直系亲属在城里能照顾,审批会容易些。” “你那边有帮着办的门路没?”陈其生老话重提。 丁晓楠这次却没有一口回绝,盯着陈其生问:”很重要的人!” “我爸,”陈其生并没隐瞒,“我姐来信,说他在田埂晕倒了,我怕他挺不过去,你也知道,现在农村啥光景。” 丁晓楠缓缓点了点头,终于说:“我爸那边应该有门路,我帮你问问看。“ ”多谢女菩萨!”陈其生大喜, 丁晓楠犹豫了下,“可能要破费一些。” 陈其生一拍胸脯,“你别担心,要钱要物资都没关系。” 丁晓楠有点不好意思,“如果是我爸还负责医院就不用,可是他现在.....”说着话神情黯淡了下去。 “你爸怎么了?“陈其生好奇地问。 ”他本来是协和的副院长,现在被停职了。“丁晓楠轻声说, ”那走走门路能不能回去?你别担心钱,我这儿有。”陈其生开口建议。 丁晓楠心中一动,却涌起一阵羞耻,自己怎么感觉像是在拿他父亲返城的事在交易。 陈其生看她脸色变幻,欲言又止。 那还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握住丁晓楠的手,不再嬉笑,“楠楠,我们两个情况差不多,都是为人子女想尽孝,受点委屈算什么,更何况我们是好朋友,别想太复杂。“ 丁晓楠出奇地没有抽回手,只是眼皮低垂,轻声说。”嗯,我问问我爸,有需要我跟你说。” 陈其生这才放下心来,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问:“刚才我大姨……她没什么事吧?就是普通咳嗽?” 丁晓楠抬眼看向他,神情严肃起来:“陈其生,你阿姨这咳嗽,听音不像小毛病。我建议你尽快带她去大医院,比如协和或者人民医院,拍个胸片看看。” 陈其生心里咯噔一下:“很严重?” “现在不好说,”丁晓楠斟酌着用词,“但咳嗽时间长,伴有低热、盗汗、消瘦……这些症状需要排除一下肺痨的可能。 ”“肺痨?!”陈其生脸色骤变。 肺痨就是肺结核,在这个年代,几乎是不治之症的代名词,传染性强,死亡率高。 他想起母亲日渐憔悴的面容和偶尔的咳血,心猛地沉了下去。 之前他是有所担心,但没想到可能是这么重的病。 “我只是怀疑,需要进一步检查确诊。”丁晓楠看他脸色不好,语气放软了些,“你也别太担心,早发现早治疗,还是有希望的。” “丁大夫,谢谢你!我马上安排我妈去检查。” 丁晓楠点了点头,“嗯,快去吧。对了,”她像是想起什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纸条,“这是我爸在协和医院呼吸科一个朋友,你就说我爸,丁志华介绍的,或许能行个方便。” 陈其生接过纸条,上面娟秀的字迹写着一个名字和诊室号。 他深深看了丁晓楠一眼,这姑娘面冷心热,帮人是真尽力。 “丁大夫,这份情我记下了。”陈其生郑重地说。丁晓楠摆摆手:“赶紧去忙吧,别耽误正事。”陈其生点点头,转身快步离开医务室。 丁晓楠看着关上的门,嘴角不自觉微微扬了扬,但很快又压下,轻轻叹了口气,看着放在一旁的习题集发起了呆。 二丫的帮助可以接受吧。 第三十二章 又升级 陈其生冲出医务室,四下张望,已不见母亲的身影。 骑上自行车就往家里赶,他得先回家确认母亲的情况。 如果真是肺痨,那可就麻烦了,即便后世这病能治,也是麻烦得要死,他有个同事就是得了这病,人瘦成了一把骨头。 就在这时,陈其生脑中“叮”一声轻响,几行文字浮现:”检测到空间内存放百年老山参及珍稀动物器官,能量积聚达标,触发系统升级条件。系统升级中10%,20%“ 陈其生精神一振,终于又是个好消息!老山参和虎鞭虎骨居然还有这等奇效。 ”80%……升级完成!新增功能“灵泉”:每日可产出灵泉100毫升,长期饮用可缓慢改善体质,增强免疫力,对部分疾病有辅助治疗作用。灵泉亦可少量稀释用于动植物,促进生长。“ ”宿主等级提升至二级,每日签到积分增加至20点。系统空间扩容至10立方米。“ ”商城部分灰色物品解锁,“ 好消息一个个跳出来,看来不但要当好人,还要尽孝! 他费尽心思去截胡老山参,就是想给他爸妈留着。 他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意识沉入系统空间。 原本简陋的空间果然变大了,角落里多了一个巴掌大小、白玉雕成的小碗,碗底有一汪清澈见底的泉水,微微荡漾着,散发着极淡的、难以形容的清新气息。 碗旁还放着一个小巧的玉瓶。 ”灵泉玉碗:每日自动生成100毫升灵泉。玉瓶可储存额外灵泉,最大储量1升。“ 陈其生意念一动,那玉瓶便出现在手中。 他拔开塞子,抿了一口,清澈的泉水带着一丝凉意,有股淡淡的甜香,随即他能感到一线温热在腹内盘旋,肚子咕噜噜响起来。 ”我去!“他捂住肚子狂奔进厕所,半晌后走出来,只感到神清气爽。 他收起玉瓶,快步向厂外走去,他得先回家确认母亲的情况。 骑上自行车,陈其生一路风驰电掣,回到南锣鼓巷97号院。 刚进院子,就闻到一股香味,还夹杂着淡淡的草药味。 他松了口气,推门进屋。袁素贞正坐在灶前看着火,脸色依然有些苍白,但精神似乎还好。 袁素贞也转过头:“其生,今天怎么又回来了?” “妈,”陈其生走到母亲身边,仔细观察她的脸色,“我有点担心您。刚才在医务室丁大夫怎么说?” 袁素贞眼神闪烁了一下,避开儿子的目光:“没什么,就说有点虚,让多休息。 ”丁大夫人挺好的,又文静又漂亮……”她话里有话地试探。 陈其生现在没心思说这个,他蹲下身,握住母亲的手,触手冰凉。“妈,丁大夫不是建议您去去大医院仔细检查一下,拍个片子吗?我们明天就去。” 袁素贞一听,连忙摇头:“不去不去!大医院多贵啊,我这就是老毛病,歇歇就好了。” 她这些年最怕的就是花钱,尤其是花在给自己看病上,可怜一个富家少奶奶,硬生生给逼成了抠搜老太。 “钱的事您不用操心,我有办法。”陈其生语气坚决,“必须去检查,不然我不放心。丁大夫给了个大夫的名字,我们去协和。” “协和?”袁素贞吓了一跳,“那得花多少钱啊!其生,妈真没事,你别瞎折腾。” “妈!”陈其生加重了语气,“您要是不去,我这就去厂里辞职,天天在家守着您!” “你……”袁素贞看着儿子坚定的眼神,知道拗不过他,眼圈一红,“你这孩子……妈不想再给你添负担……” “您好好的,就不是负担。”陈其生语气软了下来,“妈,听话,咱们明天去看看大家都安心。我今天买点好菜,晚上咱们好好吃一顿,给您补补。”说着,趁着母亲没注意,他将玉瓶里的灵泉,悄悄滴了几滴进正在咕嘟咕嘟炖着的鸡汤里。 清澈的灵泉融入乳白的汤中,瞬间消失不见,只有一股极淡的、更加诱人的香气弥漫开来。 “咦?今天的鸡汤好像特别香啊!”袁素珍吸了吸鼻子,惊讶地说。 疑惑地看了看砂锅:“是不是我鼻子不好使了。“ ”是比刚才香了些,可能是火候到了。”陈其生心中暗喜,看来灵泉果然有效。 他笑道:“香就多喝点。妈,你先喝着,我再去买点别的。”他得找个借口,让母亲持续饮用灵泉。 出门后,他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从商城买了一小罐蜂蜜。 将灵泉与蜂蜜混合,装在一个普通的玻璃瓶里。 晚上,陈家这顿饭格外丰盛。灵泉炖的鸡汤鲜美异常,袁素贞和陈其雨都喝了不少。 陈其生注意到,母亲咳嗽的频率似乎减少了一些,脸上也多了点血色。 “妈,这个梨花蜜我特别让人弄的,对咳嗽有特效,您记得每天喝一点。”陈其生把蜂蜜瓶子递给袁素贞。 袁素贞将信将疑地接过,尝了一口,清甜润喉,嗓子冒凉风,确实舒服了不少。 “你这孩子,怎么又乱花钱。”袁素贞虽然这么说,眼中却满是幸福。 “只要您身体好,花点钱值得。”陈其生看着母亲,心里踏实了些。 第二天一早,陈其生请了假,带着母亲直奔协和医院。 有了丁晓楠给的纸条,他们很顺利地找到了那位姓吴的大夫。 吴大夫五十多岁,面容和善,检查得很仔细。 听完诊,又看了X光片检查结果,吴大夫面色凝重中却有着几分困惑:“袁同志,你的肺部确实有感染,是肺痨,也就是肺结核!” 袁素贞一听,脸都白了,紧紧抓着陈其生的手。 陈其生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医生亲口说出来,心还是揪紧了。他强作镇定,安慰母亲:“妈,别怕,这病能治,咱们听医生的。” 吴大夫点了点头,”这病是麻烦点,但现在还是有办法治的,不过,你的情况有点特殊,它们转化了!“ 听吴大夫这么说,陈其生也不淡定了,该不会是转成肺癌了吧。 第三十三章 逼婚 吴大夫并没注意陈其生的异样,他指着X光片上的阴影,“是肺结核没错,不过……”他推了推眼镜,凑近光片仔细看了看,“奇怪,按理说你这个咳嗽时间不短了,病灶应该更明显才对。可现在看,这片阴影边界还算清晰,而且……那些原本应该坏死的组织,怎么看起来有重新激活的迹象?”他摇了摇头,“我行医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情况。” 陈其生心中一动,问道:“吴大夫,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当然是好事!”吴大夫语气肯定,“说明你母亲的身体抵抗力比一般人强,病灶被局限住了,没有进一步恶化。这大大提高了治愈的可能性。”他转向袁素贞,语气温和了许多:“袁同志,你这个病,主要还是长期思虑过重,加上营养不良,身体亏空得太厉害,才让病邪有了可乘之机。接下来,治疗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放宽心,加强营养,把身子骨养起来。药我会开,但心情和吃食,比药还重要!切记,千万不能劳累,开心点。” 袁素贞勉强的笑笑,“谢谢您了,大夫。” 吴大夫瞟了她一眼,转头对陈其生说道;“小伙子,刚才的话你记住了?” 陈其生会意,点了点头,郑重答应:“吴大夫,您放心,我一定照顾好我妈。” 拿了药,走出诊室,袁素贞叹了口气,“其生,拖累你了,看样子妈怕是看不到你爸......”说着眼圈一红,她对刚才吴大夫后面的话并没多在意,脑子里始终萦绕着“肺结核”三个字,愁肠百转。 “妈,您这说的什么话,您且得长命百岁呢。”陈其生搂着母亲的肩膀,“听见吴大夫说的没?开心点,不能累着,最重要的是要加强营养。以后家里那些米面油肉,您可劲儿吃,不许再省着!” “他就是安慰我,这可是肺结核啊,哪有那么好治!其生,妈求你件事。”袁素贞根本不信,她可是知道肺痨的可怕。 “妈,你说什么求啊,您吩咐就好,我一定给您办得好好的。”陈其生一阵头疼,早知道灵泉水有此奇效,就不来医院了,害得他妈反倒心情糟糕。 “我想去乡下找你爸,既然我的日子不多了,那这最后的时间,我想和他在一起......”袁素贞凄惶的说。 “打住......打住!我的妈哎!你就不能想点好的!”陈其生瀑布汗,老妈这脑子,这就要交代遗言了! 袁素贞摇了摇头,不为所动的继续说:“小雨就交给你了!” 陈其生以手扶额,这老太太怎么不听呢,真是钻牛角尖里去了。 “妈,您说,怎么做才能让您相信吴大夫的话,让你高兴起来?我一定满足您。”陈其生无奈的说, 袁素贞想了想,眼圈微红:“如果你爸能平平安安回来,咱们一家团圆。再就是……“她眼中突然闪过一抹狡黠,“你能赶紧找个好姑娘成家,让妈早点抱上孙子。我就相信!” “行!我答应您,我亲自去乡下把我爸和大姐接回来,再给您找个大胖媳妇.....”陈其生一听这话,那还不知道这老太太在给自己下套? “什么大胖媳妇,是大胖小子.....” “没有大胖媳妇,哪来大胖小子?” “你这个混小子,媳妇也不要太胖,我看丁大夫就挺好,不胖不瘦的,而且,妈跟你说,那丫头屁股圆,也是个好生养的......” 喝,图穷匕现了!感情看上丁晓楠了。 陈其生莫名的想到梁红旭,那才是宜男体质,丁晓楠屁股圆不圆他没好意思看,梁红旭自己可是亲自检查过,那手感,弹到爆炸! “那丫头模样俊,性子稳,还是个大夫……”袁素贞继续念叨着,“就是,怕人家看不上你!”说到后面叹了口气。 这连激将法都用上了,“您儿子也不差啊!”陈其生挺了挺胸脯,“瞧我把她娶回来,给您当儿媳妇,生十七八个孙子孙女!” “你当母猪生崽呢,还十七八个,有两三个我就烧高香了!”袁素贞嗔道。 “你真要去乡下接你爸?”袁素贞既期待又担心,“那边条件苦,你受得了吗?而且你工作……” “等我把门路打听清楚,就动身。工作我会安排好,您就别操心了。”陈其生满不在乎地说,“不过可说好了,我既然答应了你的条件,你可要老老实实的调养,开开心心的,要不然老爸的事我可不管了,你也别想抱孙子!” “行行,都依你。”虽然她对病情仍有疑虑,但这两件事确定下来,她也开心。 母子俩边说边走出医院大门。 他们都没注意到,医院拐角处,梁红旭正带着小女儿秀儿站在那里,脸色有点苍白,眼神复杂。 她刚才从儿科诊室出来,恰好听到了陈其生最后那几句关于要娶丁晓楠的话,顿时僵在原地。 秀儿仰头看着妈妈:“妈,你怎么不走了?” 梁红玉回过神,“没什么,妈就是有点累,想靠一下。” “可我觉得你是因为陈其生才不高兴的。”秀儿忽闪着大眼睛,一语戳破她。 梁红旭怔了下,扯出一个笑容,轻轻戳了下女儿的额头:“瞎说什么呢!你其生叔叔娶谁,跟妈有啥关系。走,妈给你买糖吃去。” 说着,拉起秀儿快步离开,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陈其生和母亲回家路过陈其雨的学校时,正好是课间,袁素贞看见门口有个摊贩在卖糖水。 “其生,小雨这两天身体不舒服,你给她送点儿糖水。”袁素贞惦记着女儿,指了指那个摊贩。 陈其生看着学校门口那寡淡的糖水摊子,皱了皱眉。 他转身走进附近一家饭店,“师傅,您这儿有红糖吧?” 那厨师看了他一眼,“有,我做调料用的,想买去副食店。” 陈其生不动声色地拿出一张肉票,“师傅,我妹妹身体不舒服,您帮着弄碗姜糖鸡蛋,这肉票归您。” 那厨师眼睛一亮,“行,我再给你加点醪糟汤圆。” “那感情好,谢谢您嘞!” 当陈其生把那碗现做的醪糟鸡蛋汤圆想送进去时,却遇到了麻烦。 门口大爷不让他进。 第三十四章 其雨做媒 “送饭?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花花肠子,你就奔着我们学校的女学生来的。”看门的大爷乜斜着眼睛,不屑的说道。 “大爷,我真不是,我是陈其雨他哥。”陈其生赶紧解释。 “你少唬我,想进去的都是这个理由,能不能换点新鲜的。”那大爷嗤之以鼻。“赶紧走啊,要不我给你弄去派出所!”老头眼睛一瞪,开始威胁。 陈其生一时无语。 心想只能让老妈过来说了,刚才他妈走的乏了,在饭店休息。 “那个,你说你是陈其雨她哥?”一个声音在陈其生身后响起。 陈其生扭过头,看见一个高挑个,长相清秀的姑娘正好奇地打量他。 “没错,我是她亲哥!” “那你叫陈其生是吧,我听小雨说起过你。”姑娘年纪和陈其雨差不多,笑起来眼睛眯眯的,像两个小月牙。 “你是?” “我叫冉冬梅。是小雨的好朋友。”姑娘挺大方,主动伸出手。 “哦,听小雨提起过,经常给她糖块。”陈其生浅浅握了下,想起之前陈其雨确实说起过这个姑娘。 冉冬梅笑着点了点头,“你这是给她送饭?” “算不上,一碗汤圆。“陈其生不好细说,”冬梅,你能不能跟这个大爷说说,通融一下,我送了汤圆就出来。” “其生哥,我们学校有规定,不允许外校男生入校,倒不是大爷刁难你。”冉冬梅为难的说,“这样吧,我帮你把东西带进去,你看怎么样?” 陈其生想了想,“那也行,你跟她说,赶热吃,别凉了。”陈其生叮嘱了一句,把那碗汤圆递过去。 冉冬梅看见里面的东西,怔了下,随即脸微微红了红,点了点头,“好的,那我进去了!” 陈其生没多想,道了声谢,转身刚要离开,却又站住,“哦,对了,谢谢你啊,请你吃糖。” 说着塞给冉冬梅一把奶糖。 看着手中的奶糖,冉冬梅很是有些惊诧,小雨家不是挺困难的吗,她哥又给她买汤圆,又送自己奶糖,看起来怎么不大像啊。 她这几天请假在家,今天才返校,还不知道陈其雨的变化。 刚想推辞,陈其生已经摆摆手走了。 “这男娃子可不像陈其雨她哥,哪有哥哥送妹妹这个的,我看八成是她对象!”大爷摇了摇头,酸溜溜的说道,他可是看到了,陈其生递给冉冬梅的可是他孙子最爱吃的大白兔。 你说你小子早给我这个,我肯定......还是不放你进去,但态度也能好点是吧。 冉冬梅心中好笑,笑了笑,“王大爷说的是,还是您老英明!” 她回到教室,找到陈其雨,把那碗汤圆交给她,陈其雨疑惑地看向她,“冬梅,你怎么突然给我买吃的了。 “你想啊,你哥给你的!” “我哥?”陈其雨一怔随即站起来,惊喜问:“他在哪?”说着就往外走。 “哎,已经走了。”冉冬梅一把拉住她,“你哥交代要你趁热吃。” 陈其雨打开盖子,一股酒糟的甜香和汤圆的软糯气息顿时弥漫开来,引得周围的女生都围了过来,“哇,其雨,你哥对你可真好!” “还是酒糟汤圆蛋!” 陈其雨在同学们羡慕的目光中,既害羞又得意,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冉冬梅笑眯眯的问:“其雨,那真是你哥?长得又帅,对你又这么体贴,不会是......情哥哥吧!” 哇,周围的女生都激动了。 ”什么情况!“ “小雨,看不出啊,藏得这么深!” 陈其雨脸一红,嗔道:“冉冬梅!你胡说什么呢!那真是我亲哥哥!” 没想到一着急,那个“亲”发音成了“情”。 周围的女生笑作一团,陈其雨恼羞成怒,抓住冉冬梅就要挠她胳肢窝,冉冬梅吓得一边挡一边求饶。 上课铃响了大家才安静下来,两人是同桌,冉冬梅用胳膊肘碰了碰陈其雨,压低声音:“哎,说真的,那真是你哥?“ ”如假包换!” “有对象没?” 陈其雨刚才趁老师没注意,塞了个汤圆在嘴里,含糊道:“还没,咋的,你想跟他处?”说着打量着她。 "他可比你大五岁,你不嫌他老?“ 冉冬梅脸一红,“你瞎说什么,不是我,是我二姐,要不你给……介绍介绍?” 陈其雨轻咬开汤圆,芝麻和糖稀流了出来。 她开心地眯起了眼,眨眨眼,心里琢磨开来。 冉冬梅的姐姐冉秋叶她见过,在二小教书,人长得十分漂亮,性子也和善……自己和冬梅是好朋友,要是真成了,好像也不错? “我哥眼光可高了……”陈其雨故意拿乔,心里却活络起来。 离开学校,陈其生把母亲送回家安顿好,便拿了些粮油米面直奔丁晓楠家。 除了父亲的事,那天他也听出了,丁晓楠家中的窘迫。 他不懂为什么一向高冷的丁晓楠为什么愿意接受他的帮助,但不能真等着丁晓楠开口,那就没意思了。 此外他也得先在丁志华那边刷刷好感,这样,丁晓楠那边也好说话。 最好能让她爸误会点啥,陈其生嘴角带起一抹坏笑。 穿到这个时代,他目前能看上眼的女性,不算家人,也就丁晓楠和梁红旭两人。 更何况还答应了他妈,要赶紧娶媳妇生娃。 这就叫双管齐下,一箭双雕。 呵呵,老丈人,毛脚女婿上门拜见岳父大人来了。 正在家里翻看医书的丁志华突然身上一冷,打了个哆嗦。 ”这就快要入夏了,怎么还有点冷。”他嘀咕了一句,刚要继续看,“啪啪啪”敲门声响起。 他奇怪地站起身来,这个时间,大家都在上班,谁会这个时候过来。 他打开房门,便看见一个高个青年,手里拎着一个布袋,还有一个网兜,站在门口,满脸笑容,”丁叔叔您好,我叫陈其生,是楠楠的朋友。” 陈其生,那个甩菜刀的混混? 丁志华脸上的笑容一下僵住了,眼睛第一时间向他腰间看去。 第三十五章拜见岳父大人 刀呢?丁志华的目光在陈其生腰间逡巡,没看到那把传说中的菜刀,稍稍松了口气。 他推了推眼镜,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 高个子,眉眼清俊,站姿挺拔,跟他想象中那个“甩菜刀”的凶悍形象实在有点对不上号。 但这事今天已经在巷子里传开了,加上妻子李婉华昨晚绘声绘色的描述犹在耳边,让他不敢掉以轻心。 “哦……是小陈同志啊。”他语气刻意带着几分疏离和迟疑,身体下意识地挡在门口,“楠楠上班去了,我就不送你了,慢走啊!” 他其实胆子很小,也就在家里哼哼,被停职后更像是被抽了脊梁骨,看人都偷眼瞧。 说着就要关门,只是门却关不上,低头一看,就见陈其生一只脚卡在下面,笑眯眯的看着他,“我来找您,麻烦.....” 老头吓得一哆嗦,找啥不好,你找我麻烦,诚心的吧? 当即脸一沉,“哎,你这人,想硬闯咋地?我可喊人了,” 当下眼神乱飘,就想喊人。 但这个点,大家都上班去了,院子里只有个穿开裆裤的小孩在那撅个屁股挖土,然后撒泡尿开始和,玩得不亦乐乎。 丁志华吧嗒吧嗒嘴,打消了这个念头。 陈其生乐了,我这老丈人这么不待见我啊! “丁叔叔,你可能有点误会,我是给您送东西来的,” “我谢谢你,我这不愁吃穿......”巴不得这煞星赶紧走。 “可是你愁工作啊?”陈其生一句话就让丁志华变了脸,“你到底想干啥?” “昨天楠楠趴我腿上哭得梨花带雨,说您被院里穿小鞋,给停职了,哎,我这心里难受的......” “你闭嘴!”丁志华吓得脸都绿了,一把将他拉进屋,"你赶紧进来!“ 楠楠趴在他腿上哭?啥情况? 丁志华探头左右看了眼,才把门关上,这要是给街坊邻居听去,那唾沫星子能淹死人! 他黑着脸问:“说吧,你和我家楠楠怎么回事?” 陈其生看丁志华一脸便秘的样子,暗暗好笑,所谓趴他腿上,不过是帮他清创,哭也是真的。“楠楠没跟您说,我们处得可好了。” 难道这小子是楠楠的对象,还那啥了.....哎呀,女儿,你糊涂啊,怎么找个混混!丁志华又气又急。 "我妈直夸她贤惠!“陈其生又撒了把盐,丁志华听得脸色越发难看,果然女生外向,这都见家长了,还瞒着我们, “我这不想着您怕是更难受,就过来陪您说说话,顺便带些您老家的土特产送过来,” ”这……这不合适,我们不能收。” 丁志华虽然不高兴,但口气却软了。 “丁叔叔,您别误会!就是点寻常吃食,您……暂时不去医院了,家里开销肯定紧。我跟楠楠处得挺好,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怎么也得尽尽孝道。” 孝道?我呸,你谁啊,这那跑来的野猪,想拱我家的小白菜,老父亲越发郁闷。 “丁叔,您看我这拎得怪沉的,要不我给您放厨房里?” 陈其生把陈叔叔省了,直接叫叔,不着痕迹地又拉近了关系。 “那.....就麻烦你了!”家里的米缸确实快见底了,既然是楠楠的对象,那也不是外人。 “不麻烦,叔,你帮我倒杯水,这一路骑过来还真有点渴了!” 陈其生故意让丁志华倒水,来冲淡他的不自在。 果然,丁志华听了,脸上难得有了点微笑,“我上午刚泡了点龙井,你等下喝点。” “那敢情好,您那龙井还多不多?我也挺喜欢的。” 这小子倒是真不客气!我就没有多少!只能都给他了。 “那等下我给你带点.....你别嫌少!” 丁志华心在滴血,这小兔崽子,我就剩这点爱好了! “哦,我不是那意思,我是想送您一罐。” 陈其生说着拿给丁志华一个茶叶罐,丁志华怔了下,将信将疑地打开,一股清幽的茶香溢出,“这是雨前龙井!” 丁志华喜上眉梢,“你从哪儿弄的,” 陈其生心中暗喜,果然搔到了老丈人的痒处。 丁志华是浙省人,一方水土一方人,既然爱茶,脱不了龙井。 “在鸽子市上换的。”陈其生轻描淡写地说:“叔你以后想喝了,跟我言语一声,一准给你弄来。” “其生啊,那鸽子市龙蛇混杂,还是少去。”丁志华也改了称呼,关心了一句。 “谢谢叔提醒,我尽量少去。”才怪!陈其生口是心非地答应着,他虽然有系统商城罗列万物,但鸽子市是个很好的兑换场所,可不能轻易放弃。 丁志华越看陈其生越顺眼,之前对陈其生的偏见早就烟消云散。 陈其生将布袋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丁志华端着茶杯走过来,“来,先喝点......” 他突然闭嘴,眼睛瞪得溜圆,“这......” 火腿,笋干,蘑菇,木耳,虾仁.....还有网兜里的五花肉和肋排,任一样都是市场上的俏货,更不用说大米和精白面了。 丁志华眼角跳了跳,“其生,这些东西太贵重了,我可不敢收。”即便他认为陈其生和女儿谈朋友,也不淡定了,这些可都是硬通货。 ”不过是些吃的,真没什么。”陈其生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随手带了点不值钱的东西。 丁志华苦笑,这小子还真能装。 在这年头,这份礼算得上相当厚重了。 他感觉自家的小白菜危险了,更加确定,这小子绝对另有所图。 “其生,你这……太破费了。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叔,您这就见外了,我这些真就是孝敬您和阿姨的。您放心吃。您要是不收,就是看不起我,我都没法跟楠楠交代。”他又把丁晓楠抬了出来。 丁志华张了张嘴,拒绝的话到底没再说出口。他叹了口气,语气复杂地说:“其生啊,你这……让我说什么好。” 正说着,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李婉华提着个空菜篮子一脸晦气地走进来。 呦,丈母娘回来了,陈其生笑了起来。 第三十六章和丈母娘切磋 李婉华略带疲惫的嗓音响起:“老丁,我回来了。今天副食店来了点排骨,排了半天队,啥都没抢到,想买点肥肉炼点油渣借借味都没有,这日子过得……咦?有客人?”李婉华提着个菜篮子走进来,看到客厅里的陈其生,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惊讶,“是你?上次买书的那个,钢厂的。” “阿姨记性真好,是我,我叫陈其生。” “啊,陈其生!97号院的那个?”李婉华听了一惊,上下打量着他,这就是昨晚那个“动菜刀的混不吝”?看着倒是人模狗样,挺精神一小伙子。 可一想到他的所为,李婉华心里的警报就拉响了,脚步往门口飘。 陈其生见状心中苦笑,看来昨晚上事情闹得不小,自己这凶名算是传出去了。 丁志华赶紧打圆场,接过话头:“婉华,你回来了正好。其生是楠楠的朋友,特意过来看看我们,还带了这么多东西。”他指了指桌上和地上的米面粮油和那一堆山珍火腿。 李婉华顺着丈夫的手指看去,眼睛瞬间瞪大了。那白花花的大米、精白面,还有那油光锃亮的五花肉、排骨,甚至还有市面上极少见的火腿、笋干、虾仁……这些东西,哪一样都不是寻常能弄到的。 “这……这些都是你带来的?”她下意识地攥紧了空篮子,喉头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阿姨,就是点寻常吃食,不值什么。”陈其生笑得一脸诚恳,仿佛真的只是拎了把青菜过来串门。 “寻常?”李婉华差点咬到舌头,看向丈夫,眼神里满是疑问和警惕。 丁志华微微点头,示意她稍安勿躁,低声道:“是楠楠的朋友……” 李婉华心里咯噔一下,女儿和这个“菜刀煞星”?她仔细看向陈其生,小伙子身姿挺拔,眉眼清俊,说话也斯文有礼,除了个子高点,实在没法跟昨晚传闻中那个凶神恶煞联系起来。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阿姨,您刚下班累了吧,快坐下歇歇。我看时间也不早了,要不……我借您家厨房用用,简单做点午饭?”陈其生适时开口,态度恭敬又自然。 “这怎么好意思……”李婉华下意识推辞。 “哎呀,婉华,其生一片心意,你就别客气了。”丁志华给了她一个眼神,李婉华秒懂,“那麻烦你了。其生一看就是能干的孩子。” 陈其生拎起那块五花肉和排骨就往厨房走,“叔,阿姨,你们聊着,我手脚快,一会儿就得。” 看着陈其生轻车熟路地进了厨房,李婉华一把拉过丁志华,压低声音:“老丁,这到底怎么回事?楠楠怎么会跟他……” 丁志华推了推眼镜,小声道:“嘘!我也有点蒙,我看这孩子不错,懂礼数,也实在。你看这些东西……对楠楠是真心实意的。再说了,”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咱家现在这情况,楠楠要是真能找个靠得住的,我们也放心不是?” 李婉华沉默了,丈夫的话戳中了她的心事。家里顶梁柱倒了,日子越发紧巴,女儿的未来是她最大的牵挂。如果这陈其生真如丈夫所说……她心里天平开始微微倾斜。 厨房里传来有节奏的切菜声,笃笃笃,又快又稳。李婉华忍不住探头望去,只见陈其生系着家里的旧围裙,手起刀落,那块五花肉瞬间被切成厚薄均匀的片,动作干净利落,一看就是常下厨房的。 “阿姨,您家花椒放哪儿了?”陈其生扭头问,额角有细微的汗珠。 “哦,在……在左边那个小抽屉里。”李婉华下意识地回答,脚步不由自主地挪进了厨房,“其生啊,还是我来吧,你是客人……” “阿姨,您跟我还客气啥。我在食堂就是干这个的,顺手的事儿。”陈其生笑了笑,手下没停,已经开始给排骨焯水,“我看这排骨挺新鲜,给您做个红烧的,楠楠……爱吃吧?” 李婉华心里又信了几分。她站在一旁,看着陈其生熟练地煸炒糖色,动作娴熟,调料把握精准,那股浓郁的肉香很快弥漫开来,勾得人馋虫大动。 “其生,你这手艺可以啊!这糖色炒得真漂亮,红亮红亮的。”李婉华忍不住赞叹,她是护士出身,对家务厨艺不算精通。 “阿姨过奖了,就是熟能生巧。”陈其生一边翻炒一边说,“红烧排骨要想好吃,糖色是关键,火候不到发苦,过了颜色发黑。还有啊,得加热水,一次加足,中途尽量别开盖,肉才烂乎入味。” 他侃侃而谈,神情专注,仿佛在谈论一件艺术品。 李婉华听得入神,不知不觉凑近了些:“怪不得我每次做红烧肉,肉都又柴又硬,原来是水加错了。” “阿姨,下次您试试我的法子。”陈其生趁机把焯好水的排骨倒进锅里,刺啦一声,香气更浓了,“等会儿我再炒个回锅肉,这五花肉肥瘦相间,正好做回锅肉。肉片先煮到断生,晾凉了再切薄片,下锅煸炒出油,卷成灯盏窝儿,再加郫县豆瓣酱和甜面酱炒出红油,最后放青蒜苗……” 他描述得绘声绘色,李婉华仿佛已经看到了那盘油亮喷香的回锅肉,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 陈其生手下动作更快了。他又从自己带来的袋子里拿出几个土豆和青椒,麻利地切丝,“再弄个酸辣土豆丝,清炒个小油菜,齐活!” 丁志华也闻着香味蹭到厨房门口,吸着鼻子:“真香啊!其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大厨!” “叔,您就别笑话我了,食堂大锅饭,谈不上厨艺。”陈其生谦虚着,手下不停,几个菜同时进行,却有条不紊。 李婉华看着陈其生忙碌的背影,心里那点疑虑和警惕,渐渐被这烟火气和年轻人的踏实能干冲淡了。她甚至开始觉得,女儿要是真找了这么个会过日子、知道疼人的,好像……也不错?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爸,妈,我回来了。” 第三十七章小儿女 丁晓楠推门进来,一股饭菜香扑鼻而来,比她平时回家闻到的要诱人得多。 她换了鞋,随口问道:“今天做什么好吃的了?这么香,我怎么感觉好像是红烧排骨.....” 话没说完,她就看到了厨房里那个高大的、系着自家碎花围裙的背影,动作猛地顿住。 这人是谁,背影有点眼熟啊。 母亲脸上带着她很少见到的轻松甚至有点欣赏的笑容,正和那人有说有笑。 “楠楠回来了,其生来了。”李婉华听到声音,回头看见女儿,脸上笑开了花, "陈其生?"丁晓楠一脸错愕,他怎么会在我家?还在做饭? 她的视线在陈其生和自己母亲之间来回扫视。 “快洗洗手,准备吃饭。其生这孩子真是能干,这一会儿功夫,弄了好几个菜呢!” 丁晓楠更懵了,其生?孩子?她妈这语气怎么这么亲热? 陈其生关了火,把最后一盘清炒小油菜盛出来,这才转过身,对着丁晓楠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楠楠回来了?正好,吃饭。” 那语气自然的,仿佛他是这个家的男主人。 丁晓楠张了张嘴,还没等她发出疑问,李婉华就凑过来,压低声音,带着点试探和调侃:“楠楠,妈还真没想到,你跟其生……关系都这么好了?也不早点跟妈说一声。” 啥意思,我和他关系好吗?貌似.....还行,不对,我妈不是这意思。 丁晓楠一激灵,“妈,我没……”丁晓楠刚想否认,就看到陈其生冲她飞快地眨了下眼,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暗示。 她一怔停住话。 “阿姨,”陈其生适时开口,打断了丁晓楠的话,语气带着点亲昵的埋怨,“楠楠就是脸皮薄,说是要给叔叔个惊喜,把叔叔工作的事解决了再说。” 他说着,又像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板包装精美的巧克力,递给丁晓楠,“喏,今天刚弄到的,知道你爱吃,特意给你留着。” 丁晓楠看着那板巧克力,又看看陈其生那双带着深意的眼睛,恍然明白过来,他这么快就开始行动了。 这就摸家里了? 想起这几天陈其生数次帮自己,到嘴边的否认话忽然有些说不出口。 她确实需要陈其生帮忙打点父亲返岗的事,如果现在拆穿他,恐怕…… 她心里憋着一股气,又不好发作,只能狠狠瞪了陈其生一眼,含糊地“嗯”了一声,算是默认了,接过巧克力攥在手里。 李婉华看在眼里,心中仅存的那点怀疑彻底消散。 越发确信了两人的关系。 她嗔怪地拍了下丁晓楠的胳膊:“你这孩子,谈对象是好事,有啥不好意思的!其生多老实一孩子,你可别仗着人家对你好,就使小性子欺负人家!” 丁晓楠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我欺负他?他陈其生要是老实,这世上就没滑头了! 她看着陈其生那副“憨厚”的笑容,气得牙痒痒。 陈其生你给我等着! 饭菜上桌,红烧排骨油亮红润,回锅肉片片卷曲,酸辣土豆丝根根分明,小油菜翠绿欲滴,再加上一盆火腿笋干汤,简直比过年还丰盛。 四人围坐桌边,丁志华搓着手,满脸是笑:“其生,辛苦了辛苦了,今天可是托你的福,改善生活了!” “叔,您太客气了,都是自家人。”陈其生说着,非常自然地拿起公筷,夹了一块最大的、炖得烂乎的排骨,放到丁晓楠碗里,“楠楠,你尝尝,看合不合口味。”动作熟练,语气温柔。 丁晓楠看着碗里那块肉,又看看父母投来的、满是欣慰和“我懂”的眼神,脸颊微微发烫。她低着头,拿起筷子,小声嘟囔:“我自己会夹……” “哎,楠楠,其生这是关心你。”李婉华立刻帮腔,“其生啊,你别介意,楠楠就是这脾气,外冷内热。” 陈其生笑得一脸包容:“阿姨,我知道,楠楠这样挺好的,实在。” 楠楠,楠楠是你叫的吗? 丁晓楠实在忍不下去了,在桌下偷偷伸出手,就向陈其生的腰拧了过去。 陈其生正夹了一筷子回锅肉要往她碗里送,腰间突然一痛,手一抖, 肉差点掉桌上。 他面上不动声色,把肉稳稳放进丁晓楠碗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还对着她温柔一笑。 丁晓楠正诧异他居然没反应,方要加大力度,手就被一只大手握住了。 就听自己母亲咳嗽了一声,语气带着明显的责备:“楠楠!吃饭就好好吃饭,你拧其生干什么?我都看见了!” 丁晓楠瞬间僵住,脸腾地一下红透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陈其生这个混蛋!他肯定是故意的! 陈其生赶紧打圆场:“没事没事,阿姨,楠楠跟我闹着玩呢。” 丁晓楠想把手缩回去,却被牢牢握著,不敢使劲挣脱,只能拿大眼睛去瞪陈其生。 心砰砰直跳,还没有男人这样握著她的手。 陈其生嘴上这么说,指尖又在她手心里挠了挠。 丁晓楠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心跳漏了一拍,又羞又怒,脸一下红了,赶紧埋头吃饭,把排骨咬得嘎吱响,却再也不敢乱动了, 李婉华和丁志华对望一眼,两人眼中都带了笑意,还真有小两口的意思。 李婉华对陈其生更是越看越满意。 “其生啊,家里还有什么人?父母身体都还好吧?” 陈其生放下筷子,“我父母都在,上面一个姐姐,还有个妹妹。” “我母亲身体不太好,最近在家休养。妹妹在上师范,我父亲一年前下放到农村改造了,我大姐跟着去照顾他。” 老两口听了心中一紧,这家里情况,好像也有点难啊。 丁志华想起件事,“其生,你爸叫啥?” “我爸叫陈仁清。” “陈仁清?”丁志华和李婉华几乎是同时出声,两人对视一眼,脸色都变得有些古怪。 李婉华更是像想起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看着陈其生,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扬:“陈仁清……哎呀,我想起来了!那你就是陈家的老二?你小时候是不是……” 丁晓楠大惊。 “妈!”丁晓楠突然大声打断母亲的话,情急之下猛地站起来,膝盖不小心撞到了桌子,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脚下又一滑,整个人向旁边歪去。 陈其生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小心!” 丁晓楠一屁股跌入他怀里,温香软玉抱满怀。 第三十八章 敲定 陈其生稍愣了一下,心中却是大喜。 丁大夫,这可是你自己掉我碗里的,不吃都对不起你。 当即手一紧,牢牢环住她的柳腰。 嘴上却说:“小心,磕到哪了?” 丁晓楠靠在陈其生怀里,只感到陈其生的大手扶着她的腰腹,隔着衣衫都能感到那股热力,这无赖还贴着她耳垂说话,温热的气流拂过,她心脏狂跳,身子却发软,一时竟站不起来。 老两口也有点蒙,对看了一眼,这还是一贯矜持的女儿吗? 丁志华咳了一声,心中哀叹,自家的小白菜还真就被拱了。 看着父母异样的眼神,丁晓楠羞愤欲死,低声道:“扶我起来!” 陈其生看她眼圈微红,不敢再搂着,赶紧扶起她站直身子。 李婉华被女儿的反应吓了一跳,看着女儿通红的脸和紧蹙的眉头,以为她是害羞,便笑着打住:“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其生啊,你别介意,阿姨就是想起以前的事,觉得挺有缘分的。” 陈其生还被那片刻的销魂搞得头晕,老妈果然没说错,丁晓楠果然是好生养的。 丁晓楠赶紧借机转移话题,“爸,妈!其生他父亲在乡下病倒了,情况好像挺严重的。其生正想办法看能不能办病退回城,爸,您在医院那么多年,有没有什么门路能帮帮忙?” 她成功地把父母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丁志华闻言,神色严肃起来,推了推眼镜:“仁清兄病倒了?严重吗?” 陈其生点了点头,“应该是比较严重,我姐说他在田埂上晕倒了,我准备去看看,”神色认真起来,“叔您在医疗系统认识的人多,不知道能不能指点一下门路?” 这话如果之前说,丁志华肯定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但现在可就不一样了。 丁志华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这事确实不好办,不过……你父亲的情况特殊,因病返城是符合政策的。我有个老朋友,应该能帮上忙,我问问。证明方面,只要病情属实,应该没问题。接收单位嘛……”他看了看陈其生,“你看看能不能在钢厂给你父亲找个临时工的岗位,只是挂个名也行。” 陈其生心中一动,这倒是个思路。他连忙道谢:“谢谢叔!钢厂那边我去想办法。医院这边就麻烦您多费心了。” “放心吧,我会尽力。”丁志华承诺道,看向陈其生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欣赏和认可。 这孩子有担当,孝顺,为了父亲的事四处奔走,是个靠谱的。 陈其生心中大喜,连忙道谢:“谢谢叔!太感谢您了!需要打点什么的,您尽管开口,我一定尽力!” 丁志华摆摆手:“先别说这些,救人要紧。我明天就去找人问问情况。” 李婉华也叹道:“是啊,一家人能团圆比什么都强。其生,你也别太着急,让你爸在乡下也多注意身体。” 丁晓楠站在一旁,看着陈其生和父亲认真商讨的样子,心情复杂。 她性子清冷,对陈其生这种惫懒热情很有点不适应,如果不是念着童年时那份情谊,早就 躲远了。 一想到他那些大胆的举动和此刻父母对他“准女婿”的定位,丁晓楠就觉得头疼不已。 这个陈其生,真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麻烦精! 老两口有午休的习惯,陈其生说完事情后识趣的提出告辞。 “楠楠,你送送其生。”李婉华现在已经把陈其生当女婿看了。 陈其生推着自行车,丁晓楠奉父母之命送他出胡同。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发生了刚才那一幕,气氛略显尴尬。 走到胡同口,陈其生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丁晓楠:“就到这儿吧,你回去还能睡会儿,谢谢你……和叔叔阿姨的招待。” 丁晓楠抬起头,目光清冷地看着他:“陈其生,你今天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在我爸妈面前胡说八道?” “啊,我好像没说啥吧。” “你明知道我爸妈误会了我们的关系,为什么不解释清楚?” “解释什么?”陈其生凑近一步,压低声音,“说我对你没意思?那才是撒谎吧。”陈其生戏谑的笑了笑,“小丁大夫,我确实在追你,也确实需要叔叔帮忙。” “你!不许追!”丁晓楠一时气结,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和直白的话语弄得心跳加速,后退一步,强作镇定:“陈其生,我再说一次,我现在不想谈朋友。” 陈其生不以为意,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这是给你的,复习累了可以泡水喝,提神。” 丁晓楠不想接,但陈其生直接塞进了她手里:“我走了,替我谢谢叔叔阿姨。你父亲那边有消息随时告诉我。” 说完,他跨上自行车,回头冲丁晓楠笑了笑,蹬车离去。 丁晓楠站在原地,看着陈其生远去的背影,心情复杂。她打开那个小纸包,里面是几片切好的参片,看样子品质极好。 这个陈其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一会儿像个无赖,一会儿又体贴得让人意外。 丁晓楠摇摇头,转身往回走,心里却再也无法平静。 陈其生骑在车上,感受着午后温暖的阳光,心情舒畅。今天这一趟收获颇丰,不仅搞定了丁志华这边的关系,还意外地拉近了与丁晓楠的距离——虽然她表面上还在生气,但陈其生能感觉到,她对自己的态度已经有了微妙的变化。 下一步该如何利用系统的优势,尽快攒够资本,不仅要让父亲平安返城,更要在这个风起云涌的时代,为自己和家人搏出一个安稳富足的未来。丁志华这条线,必须牢牢抓住。接下来,就是要搞定钢厂那边,给父亲弄个临时工的名额。这事得找刘科长想想办法。 “叮,明日轧钢厂有重要人物来厂,需要接待安排,孟浩借口生病撂挑子,想看宿主笑话。客人最喜欢吃麻婆豆腐,官帽” 陈其生看着眼前的消息,嘴角上扬,这还真是撞枪口上了。 麻婆豆腐,我也喜欢吃。 “ 第三十九章 周疤拉眼 陈其生一路琢磨明天该做什么菜,他前世虽然只是个酒吧的小厨师,但却不折不扣地是个吃货,酒吧餐食不多,但求精致好看,他借着试菜很是假公济私地学了些特色菜。 应付一顿六十年代的招待餐,还不是手拿把掐,难的是既要好吃,还能贴合现在物资匮乏的实际情况,要不然就凭系统商城的那些东西,他能整出一桌满汉全席出来。 到了家,还没迈进门槛,便看见周常力和边振军两人正坐在院当间那棵老槐树底下聊天。 两人脚边放着一个用旧竹片编的笼子,里面传出轻微的“咕咕”声,间或有一两下扑腾翅膀的动静。 “其生哥!”周常力看见他,连忙站起身招呼。 陈其生推着自行车走过去,“常力来了,”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一瞬,见他左眼角有一块明显的青紫,看向那个竹笼,“哟,这是送鸽子来了?” “嗯呐。其生哥,鸽子只有三只,缓两天我再给你弄点。” “不急,这脸上是咋回事?” 周常力摸了摸眼角,讪讪一笑,“没事,磕了一下。” 边振军在一旁插嘴,“什么磕的!被人打的!” 陈其生脸色微凝,“咋回事?” “其生哥,巴拉眼让人给堵在鸽子市那头给揍了!他那鸽子也让人抢了,就剩这下蛋的宝贝疙瘩,给你送过来。”边振军脸色阴沉,狠声骂道:“CTMD胡利克,这事可不能算了。” 周常力左眼角有道疤,导致眼角有点下垂,便有个“周巴拉眼”的称呼。 陈其生看向周常力,“胡利克?昨儿想蒙我参的那个?”他记得上次周常力提醒过他。 周常力点了点头,“今儿碰上了,干了一架。”说着提起竹笼,里面三只灰羽鸽子扑棱着,不安地“咕咕”叫起来,“其生哥,这里有两只是种鸽,能下蛋,最好别当肉鸽吃,可惜了。” 陈其生眉头微蹙,接过笼子往里瞅了瞅,“我这不急,那两只种鸽你拿回去,我又不会侍弄这玩意,我留一只就好,你那有合适的再给我。” “那也行,我是怕你急用,说实在的,你要真吃了我还得肉痛几天。”周常力笑了。 “你这回损失不小吧?”陈其生拉着周常力坐下,掏出包大前门散过去。 两小子喜滋滋的接过烟,边振军殷勤地给陈其生点着火,“可不是!常力今儿个正好给几个老客送货,全给抢了,一分钱没赚,还连订金带货款,欠了十几块!” 这几个半大小子没啥正经营生,平常小偷小摸,弄点偏门搞点小钱,十几块钱算是笔不小的数了。 陈其生看了看笼子里精神不错的鸽子,又看了看周常力脸上的伤,心里有些触动。 这年头,一口肉就是命,周常力自己挨了打,到手的东西被抢了,却还把这对更值钱的种鸽给他送来,这份实诚劲儿十分难得。 他见周常力并不想多说这事,便不再多问。 “常力,”陈其生拍了拍周常力的肩膀,“今儿晚上有空没?哥请你喝酒,咱哥俩唠唠。” 周常力眼睛一亮,他第一次见陈其生就对他的狠辣却重情义心折,起了结交的心思,能跟他喝酒自然高兴。 “有空!其生哥,我下午再去护城河那边转转,看能不能摸点泥鳅当下酒菜!” “泥鳅?”陈其生心中一动,“能摸多少?” “这季节,一下午摸个两三斤没问题。”周常力琢磨了一下说, “成!那你多捞点,不过晚上用不着,我们去丰泽园吃,明儿一早,你直接送到钢厂食堂后门,我用食堂的名义收,有用。” 泥鳅这东西,看着丑,没啥肉,但弄好了真好吃。 “好了!”周常力痛快答应。“那我先回去。军子,把小四几个喊一下,我们护城河见。” “好!”边振军应了声,“我换身衣服就过去。” 陈其生看周常力走了,喊住边振军,“军子,常力啥情况,你跟我说说。” “你也知道,鸽子市那地方比较乱,大家各凭本事事吃饭,但做买卖还得是有点规矩,讲究货卖两讫,胡利克跟市管队的副队长沾了点亲,那孙子仗着这点关系时不时坏规矩,我们顶看不上他,他手下也有那么几号人,平常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谁知这家伙今儿个发什么疯,叫了十几个人把常力堵了,就吃了点亏。” 陈其生心中了然,胡利克这是把对他的气撒到周常力身上了。 难得这孩子并没拿这件事找他表功,他点了点头,“常力家里是啥情况,他没上学吗?” 边振军想了想才说,“他家孩子多,常力是老大,下面还有五个弟妹,他爸是钢厂烧锅炉的,她妈家属工,家里嘴多,日子挺难的。常力打小就捡破烂,补贴家用。” 边振军吸了口烟,继续说:“他挺早就去体校学武术了,后来因为打架给开除了。捡破烂那东西孩子们都捡,难免会发生争抢,他人仗义,遇事第一个打头冲,大伙都服他,他那眼睛就是在一次争抢中伤的,说起来还是帮我挡的。” 难怪能在十几个人围殴下只受轻伤,陈其生不再多问,“军子,今晚上一起来,把上次那几个也叫上。” “好了。我们一准去。”边振军不傻,知道陈其生这是看在周常力的面子上,也高看了他们一眼。 这帮孩子在同龄人眼中还算挺厉害的,但对上成年人就比较吃亏,陈其生比他们大了七八岁,人狠话不多,就凭一把菜刀震慑那么一大帮人,能和这么个人物结交,说话都有底气,那是巴不得。 陈其生看着边振军乐颠颠地回家,笑了笑,这些孩子就是大名鼎鼎的顽主了。 除了有点小毛病,倒是挺仗义的,比起那些看似道貌岸然的成年人,倒是多了赤子的热诚。 周常力,周巴拉眼,陈其生突然想起件事,后世看电影《阳光灿烂的日子》,那里面有个挺牛的大哥,貌似就叫周常力,外号“小混蛋”。 难道是他? 第四十章 各有心思 “小混蛋”在六零年代是京城的风云人物,以一介平民之身整合平民顽主,与大院子弟对抗,成名一战是以三人硬闯八十人,全身而走,后面更是数次以少胜多,号称京城第一个HD教父。 “小混蛋”是在洪流初期成名,周常力眼下也就十四五岁,年龄相近,名字和经历也相似,如果真是他,倒还真是个人物,可惜英年早逝。 果然非常人必有非常事,这孩子的心胸气度都不错,又跟自己有缘,倒是能交往的。 也许可以避免他后来的悲剧。 陈其生摇了摇头,返回家中,把周常力留给他的那只鸽子交给她妈,“妈,这鸽子是我一朋友送的,一鸽抵九鸡,你加点滋补药炖了,晚上喝,对你身体有好处。” 说着又拿出一小瓶灵泉水,“这个炖汤的时候加一汤勺,是专门为您配的。” 袁素贞接过来,嗔怪道:“你这又是鸡又是鸽子的,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再说了,调养也没这么急的啊!” “我是巴望你身体赶快好起来,到时候好给我带孩子!”陈其生笑着说。 袁素贞一听来了劲,“你刚才是去找小丁大夫了。” “嗯,中午在她家和他爸妈一起吃的饭。”陈其生故作平淡地说。 “你不是骗我吧!”袁素贞吃了一惊,这上午才说追人家丁大夫,中午就见家长吃饭,这速度也太快了吧!那么晚上不就洞房...... 她摇了摇头,驱赶掉这个念头,忙问道:“那她父母对你咋样,没有看不上你吧。” “妈,你对你儿子有点信心成不,像你儿子这样高大英俊,年轻有为的帅哥可不多见,他们怎么会看不上!”陈其生扬扬得意地开始吹牛,“他们恨不得马上让我成为他们女婿。” “真的,既然这样,那你们赶快领证,看看明年能不能就生个大胖小子!”袁素贞两眼放光,喜滋滋的说。 额.......牛皮好像吹过头了,陈其生尴尬的挠了挠头,“妈,楠楠还要考大学,您想抱孙子可没那么快!起码得四五年后。” “丁大夫要考大学?她应该也有二十三四了吧,那时候生可有点晚了。”袁素贞皱起了眉头。 “不晚,那也不过二十七八而已。” “还不晚,我十九岁就有你了。”袁素贞嗔怪地说, “啥?”陈其生惊问,“那你岂不是十六岁就有了大姐!” 这妥妥的未成年啊,老爹也真下得去手。 袁素贞尴尬地咳了一声,“我们那时候结婚早,十三四岁生孩子的都有,现在新社会不提倡,但二十七八生孩子太晚了。”袁素贞连连摇头。 “没办法,她总不能挺着大肚子去上学吧。”陈其生想着丁晓楠挺着肚子上大学的情形,忍不住好笑。 嗯,努力让丁大夫给我生娃,看她挺着大肚子还能不能那么傲娇,陈其生想想就心热。 袁素贞不知道他这个儿子脑子里正转悠着这个念头,想了想,“其实她可以生完孩子再去念书,孩子我来给你们带。” 陈其生心中暗想:丁晓楠那边正气着呢,怎么可能。 他赶紧岔开话题,“这事先不急,我今天去她家主要还是为我爸的事。” 果然一句话就把袁素贞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忙问道:“咋样,有希望吗?” “问题不大,楠楠他爸以前是协和的副院长,现在虽然下来了,但之前的关系还在,我现在是他的准女婿,他肯定要帮忙了!” 陈其生笑嘻嘻说。 袁素贞松了口气,脸上也带出笑容,嗔怪地说:“你这孩子,现在是越来越油嘴滑舌了。”随即叹道:“”原来楠楠他爸以前是院长,难怪楠楠医术那么好,她这是家学渊源啊。” 陈其生点了点头,“您这次看病就是沾他的光。” “那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我知道,我今天过去就给他们家带了些米面啥的,不过说起来,你们可能还认识。” “嗯?” “楠楠她爸叫丁志华,听他说以前来我们家看过病。” “丁志华?他老婆是不是叫李婉华。” “没错,您有印象。” “他是给你爷爷看过病,医术高明得很。他太太人也挺好,长得也漂亮......”袁素贞回忆着,“那这么说起来还真是熟人,改天我去登门拜访一下。”袁素贞听了大为高兴。 陈其生想想两家多走动走动也好,便也没阻止。 他看了看时间,“妈,那我先回厂里了,晚上我约了朋友吃饭,就不回来了。” 陈其生交代完,便登上车返回厂里。 陈其生回到食堂时,午休刚结束,大家正懒洋洋地准备晚餐的食材。 下午的食堂不同于餐馆,工作相对清闲,工人们大多回家吃饭,只有少数单身职工和加班的会来食堂解决晚饭。 孟浩蹲在角落里剥蒜,看见陈其生进来,眼皮抬了抬,又低下头去,手指用力地抠着蒜皮,仿佛那蒜皮是陈其生的脸皮。 “其生回来啦?”芹嫂正在洗菜,看见陈其生,笑着招呼,“听说你中午去丁大夫家吃饭了?” 厨房里顿时安静下来,几双眼睛齐刷刷看向陈其生。 这年头,去女孩子家吃饭,几乎等于确定关系了。 孟浩手里的蒜瓣“啪”的一声被捏碎了,心中又羡又妒,怎么好事都被这浑蛋遇上了。 梁红旭他还能幻想一下能不能白嫖,丁晓楠他是想都不敢想。 陈其生心道消息传得真快,不过也是,大伙在一个院子里住着,放个屁隔壁都能听到响,更何况他中午还做了那些菜,单是那菜香都能飘出院去。 陈其生中午在丁晓楠家吃饭未尝没有这样的考虑,他要在丁晓楠身上打个戳。 让那些觊觎丁晓楠的牲口滚远点。 丁晓楠那么生气也有这份原因在这里,陈其生的进攻让她措手不及,乱了心神。 他面上却故作平淡,“嗯,丁大夫她爸身体不太舒服,我去看看,顺便吃了顿便饭。” “便饭?”杨大可凑过来,挤眉弄眼,“这么快就见家长了?啥时候喝喜酒啊?” “去你的!”陈其生笑骂着推开他,“赶紧干活,等下晚上我有点事要先走!” 傍晚时分,陈其生看看时间差不多,先行离开。 工人们陆续来吃晚饭。梁红旭也来了,排到窗口时,她张望了下没看见陈其生的影子,随口问芹嫂,“嫂子,怎么没看见陈其生。” “他有事先走了,不知道是不是去找丁大夫了。”芹嫂低声道,“他中午在她家吃的饭。” “哦。”梁红旭怔了下,“这么快,,,,,,” 第四十一章 暴走的梁红旭 梁红旭低声应了声,情绪显然不高。 芹嫂看了她一眼,她男人是梁红旭的远房表哥,两人沾点亲,她能进食堂也是梁红旭帮得忙。 同为女人,她哪看不出梁红旭的心思,心中叹了口气,这妹子实在是命苦。 年纪轻轻男人就没了,扔下三个孩子,梁红旭偏又好强,怕孩子吃苦,一直没有再嫁的心。 这还是这些年第一次看她对一个男人这么关注,只是......可惜了。 梁红旭默默打了菜,来到卖面食的窗口,低声说:“两个馒头。” 她家里一般不开伙,主要是孩子多,一大摊子事要她忙,哪有时间做饭,经常都是带两个馒头回去再配点稀饭咸菜对付一下。 站在窗口里面的孟浩看着她脸带轻愁,却有着不同以往楚楚可怜的韵味,心中不由的骚动起来。 他开口调笑,“梁师傅买馒头啊,今儿这馒头可是又大又软,又喧腾!吃起来得劲的很。”嘴上说着话,眼睛却在她胸口肆意的扫视。 梁红旭正心烦,闻言柳眉一竖,俏脸含霜,“孟秃子,怎么,你家里的窝头啃不下去,跑这边给老娘喷粪来了!” 她本就泼辣,此刻心情恶劣,更是毫不客气。 孟浩被当众骂得脸色一僵,食堂里还没走的几个工人也看了过来,有人窃笑。 大家都知道孟浩那口子胸平的能洗衣服,说窝头都抬举她了。 孟浩恼羞成怒,“哎,你咋骂人呢!我没说什么吧,只是说馒头好,你哪那么大火气?” “装傻是吧?”梁红旭冷笑道:“你那点猪零狗碎的心思谁还不知道,管不住自己裤裆里的玩意就割了拉倒,别露出来恶心人。” “好!好!”孟浩被骂得脸色胀红,反唇相讥,“你不就是看陈其生跟丁大夫好上了,心里不痛快吗?” 梁红旭脸色微变,抿了抿嘴唇,气势弱了几分,“他们好不好跟我有啥关系。” 孟浩冷笑一声,“不是我说你,人家丁大夫又年轻又漂亮,你一个带着仨拖油瓶的寡妇,可就别惦记人家了!” 这话像一把尖刀,狠狠戳进了梁红旭的心窝子。 她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一股混杂着委屈、愤怒和难堪的热流直冲头顶。 她死死盯着孟浩那张油腻得意的丑脸,猛地将手里刚打好的那碗菜粥狠狠扣了过去! “我去你妈的!” 黏糊糊、热腾腾的菜粥劈头盖脸浇了孟浩一脸,烫得他“嗷”一嗓子蹦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抹着脸。 “啊!梁红旭!你个泼妇!你敢泼我!” 孟浩气得跳脚大骂,“你个破鞋!为了多弄口吃的!整天在男人堆里卖骚!还指望陈其生那小白脸喂饱你?烂货,你还以为你是黄花大闺女!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去吧!” 孟浩满脸狰狞,菜叶挂在他光秃秃的脑门上,汁水顺着脸颊往下淌,像被糊了一坨屎。 “孟浩!我杀了你!”梁红旭彻底暴走了,像一头被激怒的母豹子,猛地转身冲进后厨。 孟浩吓得赶紧后退,尖声道:“你.....你想干什么,这是厨房!闲人.....” 话没说完,梁红旭已经冲进来了,眼光一扫,抄起案板上的菜刀,“我剁了你个王八蛋!” 她双眼通红地冲过去,朝着孟浩就砍! “啊!杀人啦!”孟浩看着明晃晃的菜刀直劈过来,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上满脸的粥渍了,连滚带爬地就往食堂后门跑。 “王八蛋,有种别跑!老娘今天非剁了你喂狗不可!”梁红旭挥舞着菜刀追了出去,食堂里剩下的人目瞪口呆。 孟浩狼狈不堪地窜出后门,恐惧激发了他的潜能,肥胖的身子灵活的像只大老鼠,跑得飞快。 梁红旭追到门口,孟浩已经跑出去十几步了。 她眼见追不上,狠狠的把菜刀扔出去,“砰”,刀柄砸在孟浩后背上,孟浩感到后背一痛,吓得腿一软,摔了个狗啃屎,转瞬爬起来,撒丫子没命的跑。 梁红旭扶着门框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她看着孟浩狼狈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渐渐变成了压抑的呜咽,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她倚着门框,把脸埋在臂弯里,肩膀微微耸动。 是啊,自己一个寡妇,还带着三个孩子,凭什么指望陈其生跟她好? 他大概也和别人一样,只是看她有点姿色,馋她的身子,想占点便宜吧? 后厨里一片死寂,大家面面相觑,芹嫂走了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红旭,别哭了,为那种人不值当。”芹嫂叹了口气,“他就是条疯狗,逮谁咬谁。” 梁红旭抬起头,脸上泪痕交错,显得有些狼狈,“嫂子,我没事。” 她用手背狠狠抹了把脸,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我就是……就是心里堵得慌。” 她走到水槽边,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泼了泼脸。 冰凉的水刺激着皮肤,让她混乱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眶红肿、头发凌乱的女人,梁红旭咬了咬嘴唇,生活已经把她逼到了这个地步,她没时间自怨自艾,家里还有三个张嘴等着吃饭的孩子。 “我回去了。”梁红旭整理了一下衣服,对芹嫂勉强笑了笑。 “等一下,”芹嫂把饭盒装满,默默的递给她。 梁红旭点了点头,接过饭盒和馒头。 围观的众人小声交头接耳。 “果然是寡妇门前是非多。” “原来她看上了陈其生,也不看看自己啥德性,比人大不说,还带三个娃.....” “听说他之前跟孟浩就有一腿,孟浩他老婆都找到厂里了。” 梁红旭凶狠的眼神扫视过去,那些声音戛然而止,大家装作若无其事的散开。 梁红旭咬了咬嘴唇,挺直脊背走出了食堂。 只是那背影,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强撑的倔强和难以言说的落寞。 丰泽园是前门附近一家老字号饭庄,虽然比不上全聚德、东来顺那些名号响亮,但在这一片也颇有名气,尤其是这里的烤馒头和家常菜,很受街面上混的年轻人喜欢。 陈其生到的时候,周常力他们已经等在门口了。七八个半大少年,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军装或工装,头发剃得短短的,眼神里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桀骜和警惕,站在门口很有些惹人注目。 “其生哥!”周常力看见他,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迎了上来:“你可来了。” 他身后的那些少年也都站直了些,齐声喊道:“刀哥!” 刀哥?啥意思? 第四十二章 刀哥 陈其生怔了下,停下车子,有点莫名其妙,“刀哥?叫我吗?” 边振军凑过来,笑嘻嘻地递上一根皱巴巴的“经济”烟,“生哥,您还不知道吧?就您前天用菜刀镇住孟浩那事儿,已经在咱这片传开了!街面上混的都说您够胆!是条汉子!在外头混,都得有个响当当的名号,您现在这‘刀哥’的名头,可是立起来了!” 陈其生哭笑不得,接过烟却没点,别在耳朵上,“我又不混社会,要什么绰号,我就是吓唬吓唬他,还真能砍人啊?”他打量了一下这些半大少年,虽然一个个看着营养不良,但眼神清亮,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张扬和活力。 “走吧,进去边吃边聊。”陈其生拍了拍周常力的肩膀。 一行人走进丰泽园,大堂里人声鼎沸,弥漫着饭菜的香气和烟草的味道。 跑堂的伙计显然认识周常力,熟络地把他们引到靠窗的一张八仙桌旁。 落座后,周常力给陈其生介绍他这帮兄弟:“这是刚子、这是麻杆、这是黑子……”名字都带着浓厚的市井气息。那些少年也都跟着喊“刀哥”,态度恭敬。 陈其生笑着点头回应,心里却有点嘀咕,这架势怎么有点像见社团小弟? 他一个厨子,怎么就跟这帮街面上的顽主扯上关系了? 今天是他请客组局,自然他点菜,他问了下几人没啥忌口,当即就点了回锅肉,炒肝尖,红烧鱼,酱爆鸡丁,酱牛肉等等,净是硬菜,几个小子听得直咽口水,这哥哥叫的不冤。 这年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些街头混日子的孩子更是经常饥一顿饱一顿,什么时候见过这般丰盛的席面。 周常力心中更是感动,这些人都是他叫过来的,陈其生眼都不眨的点了这些硬菜,显然也是给他做面子。 等菜的工夫,陈其生和少年们闲聊起来。 这些孩子大多是附近胡同里的居民,父母多是普通工人,家境贫寒。 他们聚在一起,自称“顽主”,其实就是在街头找些零活干,偶尔也做些不太光彩的营生。 “刀哥,您在钢厂食堂工作?”那个叫麻杆的少年问道,“那边伙食不错吧?” “好吃算不上,但饿不着。”陈其生笑了笑,“你们要是哪天实在没饭吃,可以来厂里找我,好歹能弄点吃的。” 少年们纷纷道谢,气氛热络起来。 不片刻,菜便陆续上桌,红烧肉油亮诱人,酱爆鸡丁香气扑鼻,烤鸭皮脆肉嫩......热气腾腾摆了一大桌,酒自然是二锅头,倒不是说它多好,但就得喝这个才够味。 少年们看得眼睛发直,但都克制着没有立即动筷,而是齐刷刷看向陈其生。 “其生哥!”周常力端起酒杯站起,“承蒙您看得起,不嫌弃我们年少家贫,以后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刀山火海,没二话!”其他少年也纷纷举杯附和。 陈其生笑着和大家碰杯:“行了,都是街坊兄弟,不说这些外道话,以后常来往,我陈其生没啥本事,饿了没了嚼口来找我,总有口干的垫巴。” 说完一口干了,当先动筷,先夹了一筷子红烧肉放到周常力碗里。 “吃吧,大伙别客气!” 这一下像是打开了闸门,少年们立刻狼吞虎咽起来。 陈其生看着他们饿虎扑食的样子,心里既好笑又心酸。 “慢点吃,别噎着。” 见陈其生如此随和,出手又大方,少年们更是热络起来。 陈其生看着这群半大孩子,虽然举止带着痞气,但眼神里还有未褪尽的稚嫩和真诚。 在这个物资匮乏、前途迷茫的年代,这些游离在主流社会边缘的少年,或许只是用这种方式寻找一点归属感和安全感。 他心中一动,或许……这也是一股可以利用的力量? 至少,打听些消息、跑跑腿应该没问题。 系统再牛逼,他也要跟人打交道。 这热闹的场面引起了众人侧目,邻桌更有一群年轻人不时看过来,眼神中带着几分不屑。 陈其生扫了一眼,那是一桌穿着体面的年轻人,清一色的军绿色或蓝色的确良裤子,配着雪白的衬衫,有几个还穿着将校呢的旧军装上衣,脚上是擦得锃亮的皮鞋。 气质也与周常力这帮街溜子截然不同,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优越感。 其中更有一个女孩,穿着一件合身的浅蓝色连衣裙,在这普遍灰蓝绿的着装中显得格外清新脱俗。 约莫十七八岁,梳着两条乌黑油亮的麻花辫,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得像个瓷娃娃,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明亮。 看见陈其生看过来,眼神毫不避让,反带着几分好奇和审视打量着他。 陈其生暗赞了一声,这丫头够靓,气质也好,姿容不输丁晓楠,一看就知道家境不俗。 边振军注意到了陈其生的注视,凑近低语:“刀哥,那些是大院子弟,跟我们不太对付。” 陈其生收回目光,点点头,没太在意。 随口问道:“常力,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陈其生动了爱才之心,这帮小子没有管束,就这么混着,难免不走歪路。 “再混几年要么进厂,要么当兵,还能干啥。”周常力喝酒上脸,没两杯就脸色泛红,带着几分酒意说:“刀哥,不瞒你说,我其实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去趟老莫,正经吃顿西餐!尝尝罐焖牛肉、奶油烤鱼!” “对对对!还有红菜汤!” “那大列巴,蘸着黄油……” 其他少年也纷纷附和,眼睛里闪着光,仿佛那是什么遥不可及的天堂。 陈其生听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些在后世寻常甚至被年轻人嫌弃的“老派西餐”,在这个年代却是无数普通人难以企及的梦想。 更是身份的象征。 他笑了笑,“那我们下次就去那边吃。”一顿西餐而已。 话音刚落,便听到旁边传来一阵毫不掩饰的嗤笑声。 声音就来自邻桌,发笑的是个留着寸头、方脸盘的少年,他斜睨着周常力,嘴角撇着:“土包子,老莫老莫的叫着,你们去过吗?知道里面什么样吗?嘴炮!”说着眼睛看向陈其生,“兜里揣着几毛钱就敢做梦,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周常力的脸瞬间涨红了,猛地站起来:“孙子!你说谁呢!” 他身边的刚子、麻杆等人也呼啦一下全站了起来,怒目而视。 丰泽园里的其他食客都停下了筷子,紧张地看着这边,跑堂的伙计赶紧往后缩了缩,生怕被殃及。 邻桌那几个军装少年也毫不示弱地站了起来,双方剑拔弩张,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 第四十三章 韩小熙 陈其生坐着没动,皱了皱眉,这些屁孩子火气还挺大,一点就着。 他拉住就要冲过去的周常力,目光平静地看向那个方脸少年:“哥们,我们在这吃饭聊天,碍着你们了?” 他的语气不卑不亢,那方脸少年被噎了一下,一时没想出词来反驳。 这时,那个漂亮女孩开口了。 “卫东,少说两句。”女孩轻声制止了同伴,然后看向陈其生,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去老莫吃饭,光有钱可不行,还得有外汇券或者专门的餐券。你们有吗?”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像玉珠落盘。 陈其生不动声色的反问道:“哦?那你们有吗?” 女孩眨了眨眼,带着点小得意:“我当然有,但凭什么给你呀?” 陈其生扫了他们餐桌上一眼,荤菜不多,他笑了笑:“伟人说:一切劳苦大众都是阶级兄弟。既然是兄弟,当然要互帮互助嘛。” 女孩被他的歪理说得一愣,陈其生笑了:“你看这样怎么样,你们出券,我们出钱,大家AA,一起去老莫好好搓一顿,怎么样?” “AA?”女孩和她的同伴们都愣住了,显然没听过这个词。 周常力他们更是一脸茫然。 陈其生解释道:“愿意是各付各的,或者按比例分摊,我们现在这种叫资源互补,也算公平合理。” 那女孩看着陈其生,歪着头想了想,似乎觉得这个提议很有趣,竟然点了点头:“行啊,下周六晚上六点,老莫门口。” 说完,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小熙!”方脸少年卫东摇了摇头。 叫小曼的女孩却不理他,只是看着陈其生:“怎么样,来不来?” “美女相邀,怎么能不来?”陈其生举了举杯。“一言为定!” 那桌几个少年脸色都是一变,“你说啥!嘴巴放干净点!” 陈其生面不改色地扫了几人一眼,这一帮舔狗。 “怎么,你们眼瞎啊,她长得不漂亮吗?我叫美女有错?” 那几人一怔,女孩儿身份高贵,宛如大院中公主,少年人羞涩,即便心中爱慕女孩的漂亮,也不敢这样直白的夸赞。 听陈其生这么一说,好像这话也没毛病。 女孩儿笑了起来,更显得丽色惊人,“那就这样说定了,我们吃好先走了,下周见。” 陈其生点了点头,看着女孩儿一行离开。 “刀哥,我们下周真的要去吗?”周常力有点迟疑。 陈其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们不是很想去吗?怎么了?” “跟他们一起拼一桌,我怕是会引起麻烦。”他迟疑了下,“那女的叫韩小熙,她爸是韩副司令!” 他们如果正常独自去老莫,那也倒没什么,但如果和那帮大院的拼桌在一起,那可是水火不相容的两拨。 陈其生听了也是微微一惊,这可是妥妥的高干子女。 “刀哥,我听说吃西餐的规矩挺多,我们都不懂,那帮孙子到时候不得看我们笑话。”边振军也接口。 众人齐齐点头,眼露怯意,这帮小子打架斗不甘人后,这个还真不行,特别是在那帮死对头,里面更有美女面前跌份,那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陈其生见状反应过来,笑道:“我当多大事,没关系,晚点我跟你们说一下,稍作练习就行。” 大家这才放下心,又开始兴奋地说起老莫的事。 韩小熙一行出了饭馆,方脸少年孙卫东便忍不住开口:“小熙,你干嘛答应跟那伙土鳖拼桌,太掉分了!” “你少土鳖地叫,看不起谁呢!我爷爷是贫农,可是标准的泥腿子,你们家又好到哪去,往上数三代都是你们说的土鳖!”韩小熙一顿训斥,其他人虽然仍不服但也不好顶撞她。 韩小熙知道说了也没用,只好无奈地说,“算了,不说这些,主要是我没钱了,想吃顿好的。” “你没钱我们可以凑啊!”孙卫东忙接口。 韩小熙斜了他一眼,“得了吧,去丰泽园都把兜里掏干净了,老莫那边,一份简餐都要两块,想吃大餐一个人起码要六七块,你们能凑得出来多少,后面不用吃饭了!” 孙卫东还待再说,同行的一个少年拉了拉他的衣角,使了个眼色,孙卫东暂时闭嘴。 韩小熙微蹙眉头,想着心事。 去年夏天,她在什刹海划船,失足落水,被一个青年所救,那人救她后便离开没了音讯,今天没想到在丰泽园会碰见。 下次见面倒要好好确认一下,韩小熙想到这儿,小脸却红了起来。 那日被救上来,她已经半晕,那人用人工呼吸把她救回来,虽然事急从权,但自己的初吻可没了。 刀哥,那个人是你吗? 酒足饭饱的陈其生一行出了丰泽园,各自散去,陈其生叮嘱周常力明早记得把泥鳅送过来,周常力自然满口答应。 陈其生蹬着自行车载着边振军一边随意聊着天,回到南锣鼓巷时,已是月上中天。 院子里静悄悄的,各家各户大多已熄灯入睡。 两人各自返家,陈其生轻手轻脚地停好车,推开家门,一股淡淡的鸡汤香味还萦绕在屋内。 “其生,回来了?”母亲袁素贞还没睡,正就着昏黄的灯光缝补衣服,听见动静抬起头,忙放下手中的活计。 “锅里还温着鸽子汤,我给你盛一碗。”说着就要起身。 “妈,不用了,我在外面吃过了。”陈其生拦住母亲,心里一暖,“您怎么还没睡?不是答应我好好调养。” “这就睡,这就睡。”袁素贞打量着儿子,见他面色红润,眼神清亮,不像喝多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返回里屋歇下。 陈其生洗漱后躺在床上,回想今天发生的事,父母的事情都有了眉目,自己和丁晓楠也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无意中结识的周常力又牵扯出了市井顽主和大院子弟的纠纷,他发现他已经开始更深的融入到了这个时代,而最后在脑海中浮现的居然是韩小熙那个小丫头。 “怎么感觉有点眼熟啊?”他喃喃自语。 第四十四章 小露一手 第二天一早,陈其生拎了一袋乳鸽准时来到食堂,这鸽子是他从商城里买的。 刚换上工作服,杨大可就神秘兮兮地凑过来。 “其生,你昨天不在,可错过一场好戏。” 陈其生一边系围裙一边问:“啥好戏?” “梁师傅跟孟浩干起来了!”杨大可压低声音,“孟浩那嘴欠的,骂梁师傅是破鞋,想男人想疯了,看上你了,结果被梁师傅一碗热粥扣脸上,还提着菜刀追了半条街!” 陈其生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眼中戾气一闪,这王八蛋! 眉头微皱:“梁师傅没事吧?” “人倒是没事,还撇了一菜刀砸在那孙子后背上,不过我估摸她心里肯定不好受,趴在门框那哭了好一会儿!” 一旁的芹嫂叹了口气,“孟浩真不是个东西!那张破嘴,专往人心窝子里戳。” 杨大可点头,“可不是,不过他也没捞到好,这不,早上请假了。” 几人正说着,食堂门帘一掀,周常力提着个水桶走了进来:“其生哥,泥鳅送来了。” 陈其生走过去一看,桶里小半桶泥鳅活蹦乱跳,个个都有手指粗细,满意地点点头:“成,放这儿吧,多少钱?” 周常力摆摆手:“其生哥您这就见外了,这点东西还要啥钱。” 陈其生摇头道:“这个是厂里要的,走公账,不是我请客!” 周常力这才说:“这玩意没肉,也没人吃,卖不上价,你看着给吧。” 陈其生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两块钱塞他手里:“那就这些吧,当辛苦费。” 周常力看也不看的收了起来,正准备告辞,便听见食堂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刘科长拎着条三斤多的草鱼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急色:“孟浩呢?今天中午有重要接待,让他赶紧准备一下。” 杨大可嘴快接话:“刘科长,孟班长今天请假了。” “什么?”刘科长的脸瞬间沉了下来,“昨儿不好好的?” “他昨天招惹梁师傅,给兜头泼了一脑袋菜粥,不知道是不是烫伤了。” 刘科长气得大骂:“他好端端的招惹她干嘛!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急得在原地转圈:“这可怎么办,今天来的可是总厂的李副厂长,孟浩这一病,谁来做这个接待餐?” 食堂里顿时安静下来,大家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谁都知道这是个烫手山芋,做好了是应该的,做不好可是要担责任的。 陈其生淡定的接话:“刘科长,我来吧!” 刘科长怀疑地打量着他:“你?能行吗?这可是招待总厂领导的。” 陈其生笑了笑:“不行也得行,谁让我是副班长呢!总不能让您坐蜡吧!你放心,出了错我担着。” 刘科长听了心中感动,这小伙子真不错,勇于任事,知道为领导分忧(背锅)。 芹嫂在一旁帮腔:“科长,其生手艺其实不错的,昨天还在丁大夫家露了一手,丁院长都夸好呢。” 这话起了作用,刘科长眼睛一亮,眼下也确实没有更好的人选,只好咬咬牙:“成,那就你来做!需要什么食材,我让人去准备。” 陈其生心里早有盘算,不慌不忙地说:“豆腐要新鲜的水豆腐,再来点青红椒、香菇、猪肉末,其他的食堂里都有。” 他又指了指周常力送来的泥鳅:“这些我也用上,给您整几个特色菜。” 刘科长将信将疑,但事已至此,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 陈其生系着围裙,动作麻利地处理着食材。 他先处理泥鳅,取出一部分放入清水盆中,滴入几滴香油,泥鳅很快就呕吐了起来,肚中泥沙都吐了出来。 “芹嫂,按这种方法等下再换两次水。”陈其生交代芹嫂。 “大可,草鱼帮我杀了去鳞,切蝴蝶花刀,葱姜料酒腌上。” “好嘞。”杨大可接过草鱼,一菜刀拍在头上把它打晕,利落地去鳞去鳃,从背部剖开但不切断,展开成蝴蝶状,鱼身切花刀,用姜片、葱段、料酒腌制。 陈其生自己则开始处理另一部分泥鳅,去头去内脏,用料酒、盐腌制。 三只鸽子洗净后,陈其生拿出一小瓶蜂蜜,混着酱油调成酱汁,仔细地刷在鸽子表面。 “其生,这泥鳅和豆腐要怎么做?”杨大可好奇地问。 陈其生神秘一笑:“待会你就知道了。” 他将豆腐块和吐干净泥沙的泥鳅一起放入冷水瓦罐中,开了最小火慢煮。 那些泥鳅开始还悠闲的游动着,而随着水温的升高,开始不安的快速游动,终于疯狂的乱窜起来,有几只显然发现了豆腐这个避风港,拼命的往里拱。 “哎哟!钻......这泥鳅钻豆腐里去了!”芹嫂惊呼。 大家都围过来看,果然那些泥鳅头都钻到豆腐里,身子尾巴露在外面扭动着。 陈其生等那些泥鳅都僵直不动,才不慌不忙地加入姜蒜和自制的高汤,小火慢炖。 另一边,他把腌制好的泥鳅裹上淀粉,下油锅炸至金黄酥脆,撒上椒盐。 烤鱼更是讲究,陈其生在烤盘上铺好洋葱、芹菜,放上腌制好的草鱼,周围码上土豆片、青红椒,淋上秘制酱料,放入烤箱。 十一点半,食堂雅间里刘科长坐立不安,不时看表。 终于,外面传来汽车声,总厂领导到了。 刘科长赶紧迎出去,只见李副厂长带着几个干部走了进来。 李副厂长五十多岁,面色严肃,一看就是不好应付的主儿。 “老刘,今天准备的什么菜啊?”李副厂长坐下后直接问道。 刘科长陪着笑:“李厂长,今天食堂小陈师傅特意为您准备了几道特色菜,保管您没吃过。” 李副厂长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这时,陈其生端着第一道菜走了进来——泥鳅钻豆腐。 原本汤一般是最后上,但李副厂长有餐前喝汤的习惯,便提到了第一道。 一块洁白如玉的豆腐块立在汤水中,豆腐四周都是泥鳅的身影,翠绿的葱花点缀其上,汤色乳白,香气扑鼻。 李副厂长挑了挑眉:“这是什么菜?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