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凶卒》 第1章 反杀蛮子 “哈哈哈，就这么几个小崽子，居然也敢追上来，这不是送给老子切菜的吗？” “把他们脑袋割下来，回去领赏。” “虽然是小杂兵，但好歹能换上两壶酒来暖暖身了！” 林沐风刚一恢复意识，就听到了一群人在大声哄笑，里边不乏恶言恶语。 他心想，自己不是为了救队友，扑向那个炸弹，被炸成东一块，西一块了吗？ 这样居然都没死？ 突然脑袋中一阵刺痛传来，一段陌生的记忆涌入了他的脑中。 林沐风终于搞清是什么情况了。 他居然穿越了！ 穿越到一个华国历史上没有的皇朝历朝，变成一个驻守在边防的小杂兵。 原身和他同名同姓，也叫林沐风，今年才十七岁。 和三个同袍一块追赶因为过冬不够粮食，特地来打秋风的北蛮人。 结果不幸一块被人包了饺子。 此时那些蛮人正要割了他们的脑袋，回去论功行赏呢。 作为一名受过专业训练的精英特种兵，林沐风连炸弹都敢扑上去，七八个蛮子怕他什么？ 干就是了！ 此时他正趴在柔软的地上。 听那些人的话音，应该是以为自己死透透了。 嬉笑声刚落，就已经有脚步声靠近了。 一只手伸过来，揪起他的脑袋，亮起了一把手臂长的短刀。 林沐风眼一睁开，刀的寒光在他眸中一闪而过。 他丝毫没有犹豫，来了一招空手夺白刃，同时右脚对着来人的小腿往后一蹬，把人踢飞的同时，自己借力一个翻身，像只矫捷的豹子一样，双脚半蹲盘踞在地上。 不等那蛮子反应过来，他直接一个起跳攻了过去，对着那人的脖子手起刀落。 做完，林沐风有些嫌弃地甩了一下手上那和他手臂一样长，有点重的短刀。 “要是匕首还在就好了。” 那简直是近身作战的利器。 “卑鄙无耻的南人，居然装死搞偷袭！” 额上配着一块绿松石，一看就是小头头的蛮子看到自己手下被割了喉咙，顿时暴怒。 “给我把他砍成肉酱！” 而林沐风的动作更快，刚毙命了第一个人，他只停顿了不到半秒，就一个卧倒翻滚向前，刀直接往旁边的蛮夷腹中送过去了。 “啊！” 林沐风一声低吼，双手握着刀，用力一使劲带着那个蛮子，把他当做盾牌，狠狠往旁边另外一个举着刀的蛮子撞了过去。 接着一个错骨手生生扭转那人的手臂，让他的刀直接吻上了脖子。 一柱血柱顿时喷洒了林沐风一头一脸。 被血液中的烫意灼了一下，他下意识闭了一下眼睛， 随即脑后一阵冷风袭来。 林沐风一个侧身躲过的同时，手里的刀已经往后一送。 身后正是那个小头目蛮子。 显然他的身手比起这些杂兵，要厉害不少。 一见林沐风的刀过来了，他有点害怕地往后一躲，躲开了。 看着短短那么一会儿功夫，三个手下就已经没了声息。 小头目阿木扎气得眼睛都红了。 “你这个该死的两脚羊！” 林沐风人狠话不多，在阿木扎废话的时候，他手里的刀就已经抬起落下。 “啊！” 阿木扎一个弯腰闪躲，正想举起手中的刀反击。 不想林沐风根本不按套路出牌，借着他弯腰的时机，一刀捅向他身后的人。 与此同时，他一脚踹在阿木扎的屁股上。 而阿木扎冷不防地扑街，直接摔了个狗吃屎，啃了一嘴的泥沙。 “呸呸呸！” 阿木扎赶紧爬了起来，结果就看见林沐风把刀从他的下属身上抽了出来。 这已经是第五个人了！ 这个小崽子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会这么邪门！ 明明刚刚弱得跟个小鸡崽似的，这会沾染了鲜血，就跟那地狱里爬出来的罗刹一样。 不仅速度奇快，身法诡异，且下手毫不犹豫。 那双眸子冰冷得像是丝毫没有感情。 他一抬眼看过来，那杀意犹如寒风一般铺天盖地地扑了过来。 阿木扎一瞬间不知道怎么地就想到了荒原里的雪狼王。 他被吓了一个哆嗦，心中已经有了怯意。 阿木扎眼中暗芒一闪而过。 “草原的英雄，是不会退缩的！” 他握紧了手里的刀，随手一指吩咐其中一个手下。 “你往左侧去，我们包抄他！” 他的手下听他这么说，心里害怕极了却不敢违抗命令。 结果没想到他刚转身，背后就挨了一脚，人直接往林沐风的方向扑过去了。 阿木扎居然把他当做肉垫，然后跑向自己的马，准备逃走！ 而另外那名手下见状，赶紧也跟着跑了。 林沐风一刀解决了那个被扔下的蛮子，然后从死掉的另一名蛮子身上，解下了一把弓箭，拉弓引箭，对着阿木扎的方向射了过去。 “嗖”一声，阿木扎刚牵过马绳要跳上去，人就已经被射了个对穿。 很快，剩下那名蛮子也没免俗，跟阿木扎团圆去了。 确定了所有蛮子都死透后，林沐风直接失力的坐在了地上。 原身这少年的身体素质还是差了些，加上受了重伤，完全靠林沐风的意志力在撑着。 他足足歇了半个小时，才稍微缓过劲来。 除了蛮子之外，地上还有三具年轻的尸体，年纪都不超过二十岁，脸上还带着稚气。 作为基层的杂兵，原身被编入了一个巡逻小队里，负责外营以及周边村庄的安防。 这回北蛮子出动了数百人，南下烧杀抢掠，抢了附近一个村庄的粮食和女人。 他们巡逻小队伍听到动静来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北蛮子跑掉。 巡逻小队伍只有二十人，稍微有点脑子的都知道这时候不应该硬碰硬。 结果他们巡逻队的小队伍伍长沈威一边派人往大营通风报信，一边却像失了智一样，指了四个年轻人出来，命令他们跟上北蛮子，看他们逃到哪里去。 而原身就在这四人里边。 四人不敢违抗军令，只能追了上去。 不出意外，他们被发现了。 北蛮子一看只有四个面嫩的小年轻，根本没放在眼里，只留下了一个八人的小分队对付他们。 于是就有了林沐风穿越前看到的那一幕。 这看似只是巡逻队伍长的一个决策失误，但从原身的记忆中，林沐风却知道沈威这是故意的。 原来在几天前，原身曾经不小心听到了沈威在大营外跟人说悄悄话。 有人瞧上了原身已经定亲的童养媳，于是买通沈威来对付他，想要原身把命丢在战场上。 原身性格懦弱，即使偷听到了这事，怕拖累家人，也不敢露出来。 结果没想到就这么丢了性命。 “你们放心，既然我来了，就不会叫你们枉死。” 林沐风伸手捂上了三人的眼睛，然后把他们尸体搬上了马背上。 除了沈威这个为了一己私利，坑害同袍的恶棍之外，还有买通沈威的那家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而在此之前，他必须要强大起来才行。 林沐风眼中厉光一闪，拿刀把蛮子的脑袋都砍了下来，随手扯了一根藤，串成了串，挂在了马背上。 这可是他的军功呢。 第2章 人才 马拉着三个人的重量，累得直喘气，发脾气撅蹄子不愿意走了。 林沐风作为优秀的特种兵，海陆空各种交通工具，包括战斗机都能驾驭，唯独在驭马这一道上被难住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现代军队，谁还用马匹来作战呢？ “好马儿，你帮我把人拉回去，我亏待不了你啊。” 他拿着一束干草，在马跟前晃着。 这个季节边境全是荒芜，就这干草还是他好不容易找来，稍微带点水分看着鲜灵一些的。 可这黑马眼皮撩了一下，大大打了个响鼻，喷了林沐风一脸热气，随即嫌弃地拧开头去。 “嘿，你这家伙。” 鬼精鬼精的，林沐风都无奈到笑出来了。 “这大冷的天，你真打算就这么耗着啊？”他摇头，“越耗你可就越难受啊。” 作为一名战士，在非必要的情况下，林沐风是不可能把战友的尸体扔下的。 扔在这荒郊野地里，只怕一个晚上就能被野生动物给啃得剩个骨头了。 所以只能继续哄着了。 哄着哄着，他耳根突然动了一下，随即往地下一趴，耳朵贴在上边仔细听了一下。 有人来了！ 而且听这动静应该是骑兵，数量还不小。 从方向来看，既不像是大营那边来的，也不像是来打秋风的北蛮子折返。 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敌还是友。 林沐风找了一圈，找到了一个勉强可以躲人的小斜坡。 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这马愿不愿意配合了。 “走吧，祖宗，躲命要紧啊。” 好在这马确实有些灵性，怕是也感知到了有危险，终于动起来了。 一人一马躲到了小斜坡上，借着一块大山石遮掩了身形。 很快，上千骑携着雷霆之钧，卷着漫天黄沙逼近了。 林沐风屏息静气，直等着他们过去之后，才敢探出头来看到底是哪路人马。 急行军里并没有扬旗，但从那些人有点眼熟的服装，林沐风判断应该是友非敌。 他松了一口气，有这队人马在这镇着，北蛮子应该不敢再回来了。 “行啦，走吧。” 林沐风刚要去牵缰绳，突然眉峰一肃，唰一下抬头往坡顶看去，同时身体早已做好了防御的姿态。 只见上边立着一根泛着银光的箭头，瞄准的方向正对着他这边。 而这正是他感知到危险的来源。 敌在上，他在下，附近还没有能遮掩的地方，相当于他整个人都暴露在对方的全视野下。 这对林沐风来说可是非常不利的。 他手悄摸握住了身侧的刀，这是刚刚从北蛮子身上摸来的。 既然躲不过，那就只能硬拼了！ 却不料…… “哈哈哈哈哈！这小子可以啊！” 坡顶上突然传来一阵豪迈的笑声。 林沐风抽刀的手一顿。 那个泛着银光，让他感到有威胁的箭头收了回去，坡顶上突然出现了一小波十来人。 站在中间的两人特别显眼，一老一少两人都戴着铠甲，其中一人还留着半捋美须。 刚刚那豪迈的笑声正是源自于他。 从原身的记忆中，林沐风并没有翻出相关的东西，所以认不出此人是谁。 但从他们的装束来看，这显然也是他们历朝的将领，而且一看级别还不低。 林沐风学着原身的记忆，抱拳行了个礼，“见过诸位将军。” “你小子是哪个营的？”美须将军扬声问道。 林沐风报了身份，“我是左大营戚将军名下巡防营第八哨所的一名哨兵。” “左大营的哨兵？”美须将军有些惊讶，眼睛在他身后马上串着的八个人头上停留了一瞬。 而他旁边那位年轻的将领三两下就从坡顶下来了。 看着对方的动作，林沐风眉头扬了一下，这身手不赖啊！ 放在他们特训队里也是能名列前茅的。 但林沐风也不虚，他可是连续三届比赛都拿到兵王的人。 年轻将领下来后，颇感惊奇地打量着林沐风。 十六七岁的少年郎，身条细长，身形看着有些细弱，穿着一身打了好几个补丁的粗布短打麻衣。 单单这身形打扮，任谁看了都会认为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穷家子弟。 但若是把视线移到他的脸上，就会发现不一样的地方。 林沐风有着和他年龄不怎么相符的一双眼睛。 它看似黑沉宁静的眸子里，像是隐藏了什么风暴一样，让人看一眼就容易挪不开去。 这不是一个新兵蛋子会有的眼神。 戚十九郎掩下心中的古怪，好奇问道，“你入伍几年了，这一身功夫又是从哪学的？” 林沐风心中惊了一下，莫非刚刚杀蛮子的过程被人看见了？ 不过他面上倒是稳得很，“入伍不到一年。” 至于一身功夫，他含糊回道，“跟着一个老兵瞎学的。” 戚十九郎听后，倒是没怀疑他的话。 他们边军采取的是屯兵制，很多边军家里世世代代都是军户。 平日里无事的时候，军人就回家从事生产，有敌来犯的话就得上阵杀敌。 军营里边家学渊源，卧虎藏龙的也有不少，所以幸运遇见一个厉害的老兵也不算稀奇。 而且刚刚他们也是远远看到了林沐风杀蛮子，只模糊看到他身形速度还挺快的，所以震撼感并没有阿木扎这些当事人来得深。 但在普通士兵都只会简单砍刺的对比下，林沐风这个年纪就能有这个武力值，证明了他的天赋还是挺厉害的。 “你这样的人才，留在哨兵所屈才了。”戚十九郎摇摇头。 随即看到林沐风身后的那串人头，又笑道，“不过有能耐的人，到哪都不会辱没。” 在杀三个蛮子就能升一级的赏罚下，林沐风直接取了八个蛮子的人头，再怎么样，也能升个两三级。 后边再努努力，就能从哨所出来了。 此时年轻气盛的戚十九郎还不知道，有些东西可不是这么算的。 “好好干。” 临走前，戚十九郎拍了拍林沐风的肩。 “我叫戚十九郎，有时间的话，咱们找个机会好好切磋一下。” 他只比林沐风大个两岁，能遇见个厉害的同龄人，心里多少起了点好胜的心思。 而林沐风听到他姓戚后，心里一动，抬头看去，就见刚冲上坡顶的戚十九郎舔着笑脸在跟那个美须将军说笑。 而美须将军听到他的话后，脸上有些无奈和生气，但眼里却是满满对小辈的慈爱。 林沐风对这个美须将军的身份有了猜测。 他轻咬了下舌尖，想到什么，心里轻笑了一声，看来自己运气不坏啊。 第3章 贪婪 历朝北境边军，拥兵共十万人左右。 除了元帅的亲兵营之外，共分左右前后四大营，各掌管两万军士。 林沐风的猜测没有错，那美须将军正是左大营的统领戚定安，而戚十九郎是他的侄子。 这次他们本来是接了元帅的任务，去接运一批粮草，顺便迎接一下朝廷派来的使者。 结果没想到回到半路，就见西边狼烟升起。 这是有敌来犯的警示，所以戚定安就点了一千骑直接转道杀过来了。 结果没想到正好远远在另一个山头上，看到了林沐风杀蛮人的一幕。 戚定安等人走了后，林沐风则是牵着乖顺不少的马，回了那个刚遭了殃的村庄。 此时沈威还在那里指挥着人收拾着残局，看一下村里人死伤多少，损失多少，这些都是要上报上去的。 “这些蛮子真是禽兽！” 一名年轻的哨兵脸上满是愤恨，“连一两岁的婴儿都不放过！” 这些蛮子一进村，不管老人小孩，见人就砍，而稍微齐整一点的女人则是直接绑走。 如今村里幸存的，就只剩下急忙躲起来没被找见的人。 两三百人的村庄，经此一遭，已经是十不存一了。 沈威听见了他的咒骂声，呵斥了一声，“行了，又不是第一天见这场景，有什么好骂的？” “有这嘴皮子功夫，还不赶紧清点好回去复命？” 被骂的小兵名为张路，闻言撇了撇嘴，倒是没敢反驳。 只是看着林沐风等人追出去的方向，有些担忧。 “也不知道他们几个有没有碰见那些蛮子。” 毕竟是同吃共饮，又出生入死的同袍，心里还是不希望他们出事的。 “哼，能为边军奉献，就算丢了性命，那也是他们的荣幸。” 沈威隐晦地勾了下嘴角。 跟那些北蛮子离得这么近，几个没学过遮掩的新兵蛋子，追上去不被发现才怪。 现在都过去一个时辰了，想必林沐风几个怕是被剁成北蛮人剁成臊子了吧。 想到那人的承诺，沈威心情很是不错。 林沐风啊林沐风，你可别怪我啊，要怪就怪你倒霉，捡了个漂亮媳妇却没这个命享咯。 至于那倒霉被牵连上的另外三个新兵，没价值的人直接被沈威忽略干净了。 战场上一天不知道死多少人，三个小杂兵而已，有什么好在意的？ 也就林沐风关系着一百钱，沈威才这么关心呢。 想着即将到手的一百钱，沈威搓搓手，一回头正想呵斥张路他们手脚利索点，他好赶紧回去汇报好消息。 结果就见张路一脸震惊地指着不远处，“回……回来了！” “谁回来了？” 沈威回头看去，看到那场景后，也被震了一下。 他派出去那个四人小分队，他认为必死无疑的小分队，居然有人活着回来了？ 而且偏偏回来的还是林沐风！ 沈威心里多个念头一闪而过，立马握着拳头冲过去，正想责骂林沐风，把责任一并推到他身上去。 结果没想到张路比他还要更快一步。 “天啊！林沐风你居然杀了八个蛮子！” 这话一出，惊到了周围的人。 众人一看，可不是嘛，马背上挂着一串人头。 那发型一看，正是刚刚来屠村的蛮子。 哨兵们还好，而那些刚刚失去家人和家园，幸存下来的村民们反应则是大多了。 一个个红着眼愤恨地看着那八个狰狞的人头，恨不得冲上来生啖其肉。 “杀得好啊！杀得好啊！”有那情绪激动的，已经跪下来哭得泣不成声了，让人看得心酸不已。 有这一连串的动静，沈威刚准备的发难顿时也发不出来了。 那边张路等人已经搬下三个同袍尸体，开始跟着抹眼泪了。 而沈威则是看着那八个人头，眼中溢彩一闪而过。 他眯着眼，打量了一下林沐风，心中不断闪过算计。 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还有这一手啊，居然还给自己送了一个军功上来。 但军功他想要，那一百钱他也想要。 所以他绝对不会给林沐风有爬起来的机会的！ 这次他侥幸活了下来，下次可就不一定有这个资格了。 沈威立即给了身旁狗腿子吴勇一个眼色。 吴勇跟在他身边五六年了，两人经常狼狈为奸占些小便宜。 占到便宜后，沈威吃肉他喝汤，两人合作也算默契。 就连这回坑害林沐风的计划他也知晓。 所以沈威一个眼神过来，吴勇立马心领神会，跟着沈威来到了林沐风跟前。 “好小子，辛苦你了啊，没给我们哨所丢人。”沈威一副沉痛的表情拍了拍林沐风的肩膀，“就是可惜了我们几个弟兄……” 跟着他痛骂了一顿残暴的北蛮人。 不着痕迹偷偷躲开的林沐风看着他那假惺惺的“堂前哭孝”，讽刺地勾了下嘴角。 “他们都是为了边军奉献而牺牲的，伍长一定要替他们请命，安抚好家里才是。” 请功和请抚恤金这事，确实得要沈威这个伍长去申请经办。 “这是自然。” 沈威一口答应下来。 损失三个兵役，换回八个蛮子性命，这可是算功绩的，他当然不会忘记。 他一挥手，那边吴勇立马上前去解下了那八个人头。 “你们放心，这就为你们请功去，该是你们的，就跑不了。” 至于给多少，那就是他这个伍长说了算了。 沈威带着吴勇扬长而去。 眼睛还有些发红的张路，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林沐风。 “你……不跟上去吗？” 他进哨兵所要比林沐风早一年，对于沈威的做派清楚得很。 “我相信伍长会处理好的。” 林沐风却一点都不在意，像是完全没察觉出来异样。 “我们还是先把这三人安置好吧。” 他指了一下地上的三名同袍。 张路摇摇头，心道林沐风还是傻，等吃了这回苦头往后就不会这么天真了。 然而林沐风不傻，他当然看出来了沈威那贪婪的嘴脸。 但他正盼着沈威栽跟头呢。 所以沈威有自己算盘怕什么？他就怕沈威不动呢。 动了他才好算账呢？ 林沐风看着沈威两人远去的身影，眼中里满是冷意。 第4章 都得听我的 “哇，你都没感觉到痛的吗？” 张路不可思议地看着林沐风。 他们把三个同袍的尸身安置好后，就已经快要到傍晚了。 张路看着林沐风手腕上有一道挺长的划伤，建议他去医所包扎一下。 结果去了才知道，林沐风手腕上那道划伤只是小开胃菜。 真正的伤口是他腹部被捅的那一刀，也是把原来那个林沐风送走的那一刀。 “嘶，我还以为你身上这些都是北蛮子的血呢！” 看着那刀口处皮肉翻飞的模样，张路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就顶着这样的伤干了这么多个蛮子，然后还忍着疼痛跑了大半个下午？” 这还是人吗？ 就连医官检查完后也很惊讶。 “你小子命也太大了，蛮子的刀那么粗，捅进去居然都避开了要害，真该回去烧几柱高香，谢谢你家老祖宗保佑的。” 林沐风作为特种兵，是有受过专门的疼痛训练的，所以这个程度的疼痛对他来说其实还好。 有点意外的是那刀伤居然避开了要害，那原身又是怎么死的？ 不过他都能穿越复活了，有些事就不能用寻常的方式来解释。 所以林沐风也没有多纠结，只道，“就靠杀蛮子那口气在撑着呢。” 医官是个发须皆白的老头，听到这话挑眉看了一眼林沐风，心想这个小年轻倒是有点骨气。 “你小子叫什么名？是哪个哨所的？” 林沐风以为他要登记在册，所以报了自己的名字和哨所。 老头暗暗记下，然后递给了他打包好的几服药和一些药膏。 “回去三碗水熬成一碗水，一天两回，记得两天换一次药。” “要是今晚起热了，再喝一副，然后及时找大夫。” 林沐风谢过他从医所出来。 张路问道，“你受伤了，应该能请得下假来，今晚要回家住去吗？” 林家也是军户，祖上扎根在北境已经四五代，家里离边防大营将近二十里地，坐落在城外不远处的一个小镇上。 说是小镇，但其实是由军户们聚居而成的一个大点的村落。 只因有上千户人，人口密集了点，加上又是在大道附近，来往的人车多，渐渐变成了镇。 张路也是这个镇上的，所以他对林沐风也比较照顾。 从大营回家，步行回去，脚程快的话大概一个时辰左右。 现在回去，天黑之前约莫能赶上。 林沐风想了一下，摇摇头，“我这伤倒是不太要紧，免得折腾了。” “就这么回去，白叫他们担心一场。” 更重要的是，他还等着沈威那边好戏开唱呢，这时候怎么能走呢？ 不过想到沈威和那背后之人的算计，林沐风也有些担心家里会不会出事。 于是决定一会手书一封，让人递回去，叮嘱他们近日要小心一些。 张路见他面色还好，不像很虚弱的样子，倒是放下心来。 “那行，你先回哨所歇着吧，我去帮你打饭。” 虽然有些直和莽，但张路这人性格还是很不错的。 有他的照顾，林沐风在哨所的破营里过得也还行。 第二天一大早，沈威就满面春风来到了哨所。 先是按照惯例训了他们一顿话后，再来安排今天的巡防任务。 “昨日我们损失了三个人，目前只剩下十七人，你们可不要因此而松懈。” 张路举手，“伍长，林沐风受了伤，需要修养，暂时不用去巡防了吧？” 沈威正想怎么把林沐风坑出去呢，又怎么愿意让林沐风休息？ 他有些嫌弃地看向林沐风，“年轻小子不要那么娇贵，在那划破一个口子就得嚷嚷着休息。” 不等林沐风回道，张路就先嚷嚷道，“那可不是一个小口子，捅了一个大血窟呢，他还能活着回来已经算命大了。” “昨晚医官吩咐过，让他好好修养一些时日呢。” 沈威瞥了他一眼，心里暗道：就你多嘴！早知道昨天点人的时候，就该把你也点出去的。 对着杀人如麻的蛮子，看你嘴皮子还利不利索。 沈威来到林沐风前面，来回打量了他两圈。 “这不是看着挺精神的？” 说着他还很恶劣地握拳砸了林沐风胸腹两下。 伤口处传来的撕裂痛，让林沐风脸色白了一下。 但他却没有吭声，反而对着急的张路使了个眼色。 没有得到意料中的反应，沈威冷哼了一声，“这是想着杀了几个蛮子，建功立业了，不把我一个小小伍长看在眼里，开始不听指挥了？” 林沐风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只把他盯得有些浑身发寒才道，“伍长你误会了，我能杀蛮子，不都是伍长因为你指挥得好，愿意给我机会吗？” “张路也是太过担心我，所以才会替我张罗的。” 他说话的时候，不经意间把“杀蛮子”三个字稍微咬重了一些。 沈威想起昨天那一串人头，这崽子十几岁的年纪，人头说割就割，心还是挺狠的。 这更加速了沈威想要把人快点摁死的心思。 不过在奖赏还没拿到，还不确定能彻底碾死人的情况下，沈威脑子还是在的，不想彻底把林沐风惹毛。 但该敲打的，还是得敲打。 “知道就好，没了我这个伍长带着你们，就你们这些杂兵，早就被分配去打杂扫厕所了。” “哪有杀蛮子建功立业的机会？” “只要我沈威站在这里，一天是伍长，你们就得听我的号令！” 最终，林沐风还是没能逃过去巡逻的命令。 他们哨所一共二十三人的班底，一般都是沈威作为伍长带着人出去巡逻。 剩下一个副伍长和两个小兵守在哨所这边，负责接收传令等事务。 不过今日沈威却是把带人巡逻的任务，交给了副伍长方大伟负责。 沈威交代完事务后，则是带着吴勇匆匆走了。 “哼，肯定是因为昨天的事，他邀功去了。” 张路有些愤愤不平。 “行了，管他呢。” 林沐风拍了一下张路的肩膀。 “今日去巡逻的时候，小心一些，一见情况不对劲，就赶紧跑。” 张路听了后脸色变了一下，“怎么说？” 林沐风摇了下头，“也只是猜测，昨日里边的蛮子，有个装束和武器都是上等货，在军队里地位应该不低。” “无缘无故折损了，不知道北蛮子会不会有所动作。” 张路听了后先是竖了个大拇指，“你这一出手了不得啊。” 要是真的拿下北蛮子重要人物，那这功劳可大了。 不过想到什么，他又大骂了一句脏口，“那不是便宜沈威那厮了吗？” 第5章 人是我杀的 林沐风看着前方沈威那明显带着几分雀跃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讽刺，“那可就未必了。” 张路正在低头往水囊里灌水，没听清他说的什么，问道，“对了，今早你拜托人去送的东西是什么？” “一个小东西而已。”林沐风接过水囊，不在意道。 张路也没多想，叮嘱他，“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要是实在撑不住的话，你就说出来。” “方伍长是个好说话的人，性子也平和，不会过多为难人的。” 方大伟性子说是平和，不如说是个不爱惹事的人。 林沐风点头，“知道了，我不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的。” 另一边左大营主营隔壁的一个帐篷，戚十九郎刚结束了早训在用早食。 他的亲兵拿着一样东西进了帐篷。 “十九郎，大营门口递了样东西过来，指明是给你的。” “说是昨天路上遇见的那个杀了八个蛮子的愣头青，他从蛮子身上缴了个东西，不敢自专。” 戚十九郎挑挑眉，把剩余的小半个炊饼塞进嘴里，拍拍手，“噢，是什么好东西，让他不敢自专？” 他拿过来仔细看了一眼，唰一下站了起来。 “将军可在营里？” 边说着他已经边抬腿走出去帐篷。 另一边，沈威带着吴勇两人在清吏司门前等了快一个时辰，才被叫进去。 清吏司是负责军中负责记录伤亡，及制定赏罚情况的部门。 里边包含功曹，主簿，司马，监军等文官。 今天负责记录的是李司马，他一只手拿着笔杆子在纸上奋笔疾书。 见沈威两人进来，头都没空抬一下，淡声问道，“要登记什么事？” 在林沐风等人面前拽得二五八万的沈威，到了李司马面前，不管身形还是声势，都自觉矮了三分。 “回司马的话，是为了昨日杀的八个蛮子那事而来，文书昨日已经登记了，今日来是听赏罚的。” 近日边境都比较安生，没有什么大的冲突事件。 所以李司马一听“八个蛮子”，立马就知道了怎么一回事。 他停下笔抬起头来打量了一下两人。 他怀疑问道，“真就是你俩杀了八个蛮子？” 他指着沈威，“你杀了六个……” 接着又指着吴勇，“你杀了两个？” 沈威能当个伍长，身量还算壮实，但他身旁的吴勇，小身体大脑袋缩在那，就跟饿了好几天的老鼠一样。 要知道蛮子长在草原，吃牛杀羊的，块头可比他们壮实多了。 就吴勇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有本事杀蛮子的啊？ 沈威也不是第一次冒认功劳了，所以被问到了也不慌。 “真的不能再真了，那蛮子的八个人头，还在大营门口吊着呢。” “您别看吴勇这小子长得不行，但他运气向来不错，硬是在我手底下捡漏了两个。” 说着沈威作出一脸心痛的表情，“得亏我不是那贪功的人，要不然是真不舍得把功劳让出去的。” 这句话他倒是说得真心实意。 要不是需要吴勇替他遮掩补锅，沈威确实不舍得把功劳让出来一点的。 吴勇配合地露出一脸感动的模样，“伍长向来是公允的人，也就是嘴上说说，断不可能做下这样的事。” 李司马一听好像也是，如果换做是他，就算要找人遮掩，也不会找吴勇这样，一看就有问题的人。 他再简单问了几个问题后，“行，大体没什么问题。” “按照赏罚，沈威杀了六个蛮子，作为伍长，能小升一级。” “吴勇杀了两个蛮子，虽然只能升半级，但有赏银四两，两匹布，一升粮米。” 沈威激动得手都要抖起来了，虽然只升了一级。 但他能进总哨所了，再也不用每天风雨不落地出去跑巡逻了。 而吴勇听到没能升级有点失望，但一想还有钱粮呢，这可都是白得的，顿时又高兴起来。 李司马把赏罚情况登记好，拿出印章，点了下印泥。 “我这边帮你们把请赏文书递过去，等监军那边核实情况无误，奖赏就会下发了。” 沈威两人眼睛都黏在那印章上呢，心里喊着快盖下去啊。 一盖下去，事可就成了。 至于监军那边，沈威并不担心。 他也不是全无来路的人，到时跟主家那边打个招呼，监军那边就不会有人“为难”他。 眼看那个沾满印泥的章子，距离纸张只有几公分，沈威和吴勇嘴角咧的就越来越开。 嘿嘿，白得的功劳，就要到手咯。 “李司马在吗！” 突然，门外一道声音，打破了他们的喜悦。 李司马听到声音，手顿了一下，捏着印章站了起来，“王主簿？” 沈威嘴角的笑一下僵住了，心里咒骂了两声，就这点功夫你先把印章摁下去，又能怎么样？ 就差这点时间吗？ 可惜他没胆子说，李司马也听不见他的心声。 李司马走出来迎了一下来人。 “王主簿是有什么事？” 王主簿拉了一下李司马的手臂，凑近小声问道，“昨天杀了八个蛮子的那个人来领赏罚了没？” 李司马一听，回头指了一下跟木头一样站在屋里的两人。 “喏，不就是他俩吗？” 他有些疑惑，“这两人是有什么问题吗？” 王主簿这才看了一眼沈威两人，眼里闪现出一丝羡慕。 “大营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昨天那八个蛮子里边，有个蛮子身份不简单。” “这会戚将军那边，找人核实去了，顺便让这两人去回话。” 李司马惊讶，“居然有这回事？” 说着他又有些庆幸，“那你来得倒是及时。” 杀了蛮子，和杀了有身份的蛮子，那功劳奖赏可是不一样的。 还好他刚刚犹豫了一下没有盖章，不然文书递过去了要改也挺麻烦的。 而那边沈威和吴威两人也是愣住了。 他们一开始只是想着，借这个机会小捞一把，结果没想到居然砸中了大馅饼？ 这要是真的，他们能得多大的赏啊？ 林沐风这小子运道可以啊！ 不对，是他沈威运道好啊！ 吴勇羡慕地看着他，“老大，您可千万不要忘了小弟我啊。” 沈威美的一时间脑子里全剩升职加薪的喜悦了，自得道，“好说好说。” 两人当即乐淘淘跟在王主簿身后，往主大营走了去。 第6章 井底之蛙 林沐风和张路两人随着巡逻小队出了城，在附近的村镇简单巡逻了一圈。 “你没事吧？” 张路见他脸色还是有些发白，关心道。 林沐风轻轻摇了摇头，“没事。” 但渐渐两人还是有点落后于众人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林沐风是能忍痛，但这具身子骨本来就偏瘦弱，昨日受伤又流了不少的血。 而军营里的补给，能够混个肚饱就已经不易，更别说补充营养了。 所以就算顽强如林沐风，渐渐也感受到体力告退的效应了。 “喂，你们两个在那磨蹭什么呢？” 前边一个大胡子不满地回头盯着他们。 此人名叫胡三铨，是沈威的另一个狗腿子，平日里最爱在沈伟面前拍马溜屁。 可惜就算是这样，沈威最宠信的依然是吴勇。 像这回，抢功劳有好处的事，沈威就只带着吴勇去了。 所以胡三铨心里正是怨气满满的时候，这会看见林沐风和吴勇脚步落后众人，立马找机会发作了出来。 胡三铨在军营里算是老兵皮，已经混了好多年，平日里仗着资历深没少使唤他们这些年轻小兵。 所以张路也懒得跟他对着干，闷声应道，“马上就来。” 说着还不忘给林沐风塞了个东西，“你再支应一下，一会很快就能歇息了。” 林沐风展开掌心一看，发现是块拇指肚大小，有点发黄的麦芽糖块。 他顿了一下，没有嫌弃地收好了。 能在军营里找到一颗糖块，不是那么容易的，张路有心了。 而对于这些纷争，领头的副伍长方大伟只是往后扫了一眼，没有作声。 林沐风忍着有点发软的脚，努力跟上众人的脚步。 小半个时辰后，他们来到一处背风坡。 方大伟：“先歇一下脚。” 林沐风随便找了个平坦的地，一屁股坐下，先是灌了口水。 觉得脑袋有些发旋，赶紧把那糖块拿出来塞进嘴里。 那边胡三铨正好眼尖看见了，立马阴阳怪气道，“哟，看咱们的小英雄，正在偷偷吃什么好东西呢？” 他龇着大牙掀着嘴皮，“这么多前辈上司在这，你一个人也好意思吃独食呢？” 旁边跟他平日里玩得好的另一个兵油子周五谷也跟着道，“谁让他当了小英雄呢，那可是八个蛮子呢，人头都能串成一串了，多威风啊。” “这可不是我们这些老油子能比的，人正有出息着呢，怕是昨晚梦里都在想着晋升的事呢，眼里哪还有我们这些小杂兵啊。” 能被派来哨所巡逻队的，要么是没什么背景的新兵蛋子，要么是不能出头的老油子，在这混日子得过且过的。 所以突然看到林沐风冒出头来，巡逻队里一些人，特别是老人，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的。 这会儿听见胡三铨和周五谷两人一来一回挤兑林沐风，他们不仅没想着帮助，还跟着说起了风凉话。 “胡哥和周哥，你们可别埋汰林小子了。” 说话的人叫赵小满。 他跟胡三铨倒不是一路的，但心性一般，唯独脑子好使一点。 从沈威的态度，还有昨天下令去追蛮子这事，他敏锐地感知到了沈威在针对林沐风。 虽然不清楚什么原因，但沈威在他们巡逻队说一不二，而且沈家在军中也是有些身份的。 巡逻队里有沈威在，他们这些杂兵翻不出天去的。 林沐风得罪了沈威，那是他命不好。 赵小满边说边摇头，“这年轻人啊，有干劲是好事，但到底还是年轻，天真得很呐。” “人还真以为能砍几个蛮子，就能高升了。” “好歹杀了八个蛮子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让他多做两天美梦，干嘛这么快戳破他呢？” 其他人听了也跟着笑了起来，“就是，胡哥，林小子才这个年纪，爱做点梦怎么了，小孩子嘛，就让让他呗。” 嘴上说着是在替林沐风说话，但字字句句都是在嘲讽林沐风。 你会砍蛮子有啥用，功劳也落不到你身上，还不是得跟他们一样跑巡逻？ 得到众人的认同，觉得威风的胡三铨心里终于舒服多了。 他昂着下巴大大地“哼”了一声，“我这不是见他年轻不懂事，怕他飘得不认人了，所以好心教导教导他，换做别的人，哪个能有我这好心？” “就是就是，我们胡哥也是一片心意啊，林小子，你可不要不知好歹啊，还不赶紧谢过你胡哥？” 张路听见了暗呸了一声，“臭不要脸的。” 他撸着袖子正想骂回去呢，林沐风一把摁住了他。 “张哥，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 面对众人的嘲讽嬉笑，林沐风的声音不疾不徐的，不算大但却叫现场十几个人都能听见。 张路疑惑，“什么故事？” “咱镇上不是有口老井嘛，有天井里来了只青蛙，在里边产了一颗卵。” “过了半个月，那颗卵就孵出了一只蝌蚪，蝌蚪慢慢就长成了一只大青蛙。” “那只大青蛙一直长在井里边，对它来说，天就是它抬头看向的那抹天，地就是它生活的井里的那疙瘩地。” “结果呢，有天有只大雁口渴了，来到井边想要喝口水。” “青蛙见它为了找水喝累得满头大汗的样子，就跟它炫耀井里的日子有多么舒服。” “大雁一听立马笑喷了，告诉它，外边的天地可大得很呢，山叠着山，水连着水，它飞了一百天，都没能飞到尽头呢。” “青蛙听了还不信，觉得大雁是在骗人，天地怎么可能有这么大？” “大雁只好驮着它飞出去井口，让它亲眼见识一下，外边的天地有多大。” 张路听得入迷，赶紧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啊……” 林沐风看了一圈周围也竖着耳朵在听的人，才悠悠说道，“青蛙坐在大雁的背上飞上了天空，看到那广袤的天地后，吓得啪叽一下从高空中摔了下来，给摔成了肉饼咯。” 张路“啊”了一声，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不过随即他又有疑问，“不是，我们镇上的井哪有青蛙？” 第7章 有骑兵 镇上的老井水甜，所以每天都好多人排队去打水呢，别说青蛙了，连颗鱼卵都得被捞干净了。 “可能是我记错了，不是镇上的井。” 林沐风挑了下眉，“不过哪里的井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可不要呆在井里边。” 张路品了一下这句话，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嘴都快咧到耳后根了，“好小子，不愧是读过书的！” 这骂人不带脏字的啊。 “你说得对，那青蛙长得麻麻赖赖的，丑死了，我们可不能变成它那样的。” 那边竖着耳朵听故事的人，这会有不少人也反应过来了，纷纷变了脸色。 这林沐风是借着说故事，在骂他们是没见识的青蛙呢！ “砰！” 胡三铨气得一脚踢飞了脚下的一根烂木头。 “你tn的放什么狗屁呢，有种当着老子的面再说一遍！” 林沐风喝了口水，抬头看了暴怒的他一眼，施施然道，“胡哥那么生气做什么？” “莫非你觉得自己是那只井底之蛙，觉得戳到你心上了，所以恼羞成怒呢？” “你放屁！” 胡三铨当然不敢认下，不然传出去的话，还不被人笑死？ 他不能认，但这口气又咽不下，至于打他是不敢打的。 林沐风能杀八个蛮子呢，真打起来他怕是打不赢。 但他一个人打不赢，这不是还有别的人吗？ “在这装什么糊涂呢？”他咬牙切齿道，“读了两天书，杀了几个蛮子，就觉得自己是有真本事呢？” “就你那酸话，当在场的人谁听不明白？你就是在明晃晃地骂我们呢。” 他点着脸色不好的赵小满等人，鼓动道，“这小子在骂我们是没见识的青蛙呢。” “一个满口黄牙的小子，吃过的米都没我们吃过的盐多。” 说着他抽出身上别着的棍子，“才办成了点小事，就敢踩在我们的脸上来骂人了。” “今天不把他教训一顿，话传出去，我们第八哨所的脸皮子可就被揭下来了。” “对！这小子太猖狂了，不教训他我咽不下这口气！” 周五谷跟着起哄。 其他人一听，林沐风确实太瞧不起人了，也跟着响应了起来。 一个个都抽出了身上的棍子，满脸凶神恶煞地围了过来。 “你们想做什么！” 张路被他们的架势吓得腿有些发软，但还是张开手护在林沐风跟前。 “你们不要乱来啊，私自械斗可是要被军法处置的！” “呵，你们不说我们不说，谁知道呢？” 他们最多下手轻点，不把人打死，到时候就说是摔的，谁会为这两个小杂兵出头？ 见林沐风和张路都被吓得变了脸色（林沐风：我脸色本来就白），胡三铨畅快地笑出声，“哈哈哈，你们不是能耐呢，不是能砍蛮子，不是会编故事吗？” 他扬起棍子，“让我们也瞧瞧你的威风到底有多大呗！” 张路咬着牙，牙齿嘎吱响，抖着声对林沐风快速道，“一会你别硬抗，护着点伤口。” 希望胡三铨这王八羔子出口气就算了，别下手太狠。 林沐风吃下那块糖之后，头上的眩晕稍微减轻了一些。 他摸着腰上的位置，大衣里边藏了把短刀，这是他昨天从蛮子身上撸下来的。 军营里刀箭武器都是重要物资，紧缺得很。 他们这些巡逻的小杂兵可没有使用的资格，平日里防身都是靠着一根拐棍。 要真打起来，拼着这口气，他也得给眼前这几人来上一刀。 胡三铨还不知道林沐风的心思，还在那大放厥词，“这会想求饶，可就晚了！” “兄弟们，给我打！狠狠地打！” 他恶声喊道，扬起棍子就要抽下来。 “给我住手！” 这时，一直没做声，跟个隐形人一样的方大伟突然出声。 胡三铨的动作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他一眼，“怎么，副伍长你要拦我们？” 方大伟这个副伍长，平日里在第八哨所主要干的是文书工作，比起沈威这个面冷心狠的，他就跟个面团一样的。 胡三铨等人对他，也就是看在半个上司的面子情，信服是没有的。 方大伟当然知道这些人不服他的管，所以哪怕闹得厉害也没敢出声管一下。 但这会不管不行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闹呢！” “你们仔细听一下，是不是有人来了。” 众人一听赶紧安静下来，果然隐隐听到了什么声音。 胡三铨蹲下来趴在地上，明显感受到了地面传来的震动。 他脸色巨变，“有骑兵来了，不止一匹！” 至于具体哪个方位，他听不清。 众人一下跟着慌了。 昨天蛮子才来劫掠一波，不会今天又来了吧！ 蛮子多狠啊，他们就这点人，真遇上了那不是上赶着送吗！ “都怪你，肯定是你昨天杀了那些蛮子，他们回来复仇了！”周五谷心慌之下，看到林沐风淡定的脸，立马把气撒到他身上。 “对，都是你惹来的祸！” 胡三铨早没了刚刚要教训林沐风时的趾高气扬。 “你不是特能耐，能把蛮子当菜瓜一样砍呢，这么本事就上去把人拦住。” 是了，既然林沐风那么能耐，就把他留下来，拖住那些蛮子的脚步。 至于他们其他人，肯定是赶紧跑，找地上躲起来啊。 林沐风看着他们方寸大乱，仓惶逃走的样子，嘴角带着几丝带着凉意的嘲讽。 张路看了都无语了，着急伸手去拉他，“你还笑个啥啊，赶紧跑啊。” 结果没想到反叫林沐风一把给拉着坐了下来，“不用跑。” “咋了？” 张路震惊，“你不会真的想撑着这破身体，跟那蛮子拼命去吧！” 他还以为林沐风杀蛮子杀上瘾了。 这可不要啊，林沐风不要命，他还要命啊！ 林沐风小翻了一个白眼，“你当我傻啊，我可惜命得很。” 他侧头看了一眼对面那道坡，“放心，没猜错的话，这是好事呢？” 张路又急又懵，“好事，啥好事？” 林沐风：“待会你就知道了。” 他听声辨位的本事，可比胡三铨那半吊子强多了。 所以刚刚仔细听了一下，确实有骑兵来了，大概六七匹的样子。 而骑兵来的方向，正是左大营的位置。 第8章 戚将军亲兵 随着马蹄声的临近，胡三铨等人急忙找了一处土坑，趴在地上躲起来，全身皮子不由一紧。 “那俩小子不会有事吧？” 有个良心有点过意不去的人小声问道。 胡三铨没好气道，“你要是担心就自己冲出去和他们同生共死呗，可别拖累我们。” 说话的那人讪笑一声，不敢再搭话。 而周五谷见有人埋着头不说话，怕他们有什么想法，故意道，“要我说他俩就算被蛮子杀了，也是他们活该。” “昨天伍长说了，叫他们追上去是查探蛮子行踪的，他们为了功绩，猪油蒙了心，非得去和蛮子干起来，那遭蛮子报复也是他应当的。” “今天也是，要不是他在后边拖拖拉拉的，我们早就走远了，哪会像现在跟个奶奶熊似的趴在地上躲来躲去。” 为了自己行为的合法性，周五谷越说越理直气壮，越说越大声。 “噤声！” 方大伟小声呵斥了他一句，“是生怕蛮人发现不了你吗？” 周五谷还想反驳，方大伟又给他“嘘”了一下。 “马蹄声停了。” 众人顿时心一凛，屏声静气地听着那边的动静。 是被发现了吗？ 那接下来就是屠杀了吧。 结果他们等啊等，等了许久都没听到那边传来干架的声音。 赵小满疑惑，“他们两个不会一刀就被人砍了脑袋吧？” 昨天还杀了八个蛮子呢，林沐风应该不会这么弱鸡的吧。 而且也没听见马蹄声远去的动静。 赵小满到底没按捺住好奇心，抬头看了一眼，随即惊喜道，“不是蛮子，是我们左大营的人。” 那六七人都穿着军甲，威风凛凛坐在马上，左手臂上都绑着一根黄色的带子。 “真的？” 胡三铨等人一听，立马跟着窜出头来。 一看，果然是。 确定是友非敌，他们立马心神松懈下来。 唯独方大伟仔细看多了两眼，待看到马头上那带着纹样的辔头，脸色顿时一变，“不好，这是戚将军的亲兵。” 胡三铨不懂，还有些羡慕，“难怪那么威风呢。” 那油汪水亮的高头大马看得人多羡慕啊，也不知道他这辈子有没有机会骑上一骑。 而赵小满到底聪明些，看了一眼站在马前跟那些亲兵说话的林沐风和张路，立马明白了方大伟话里的意思，赶紧爬了起来。 “还磨蹭什么呢，万一那小子在亲兵面前编排我们什么，到时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在军队里边，发现了敌人丢下战友自个逃了，这事追究起来的话，可是要吃挂落的。 胡三铨一听，横眉立竖，“他敢？” 赵小满冷哼一声，“他连蛮子都敢杀，还能编故事骂人，还有啥不敢的？” 同时他心里有些后悔，早知道刚刚就不该多那一句嘴，得罪了林沐风。 但再后悔也没用，等他们紧赶慢赶地跑过来后，就看到林沐风和打头的那位亲兵聊得很是开怀。 众人心里都有些坠坠。 方大伟先是喘匀了一口气，才拱手道，“卑职是第八哨所的副伍长方大伟，不知是哪位大人出营拉练？” 打头的亲兵拱手回了一礼，“在下是戚将军旗下的一名小兵，名叫常世腾。” 一听这名字，方大伟的腰又矮了三截，“原来是常都尉，卑职见过都尉大人。” 而胡三铨等人听到都尉二字，头更是恨不得埋到地上去了。 他们边军驻守在北境，由曹元帅领军，底下一共有十万军士，分划为五大营，分别是亲兵营，外加左右前后四大营。 他们第八哨所所属的左大营，是由戚将军率领的。 而戚将军之下，除了指挥层的中军官之外，又有三大校尉，而每名校尉统领两名都尉。 听着都尉的层级好像不是很高的样子，单单左大营里边就有六位呢。 可都尉手里握着三个千总，管着三千名士兵呢。 对比之下，他们这些哨所的巡逻兵，严格来说，连正经小兵都算不上呢。 所以常世腾在他们眼里，也是高不可攀的大人物了。 常世腾手臂倚在马背上，好整以暇地看了一眼方大伟，“你认识我？” 方大伟舔着笑脸道，“前年都尉阵前斗将，一刀把蛮子的名将苏和斩落马下的事迹，早就传遍军营人人称颂了，卑职虽未有机会见得真人，但也是久仰大名了。” 听人提起自己的光辉事迹，总是叫人愉悦的。 常世腾虽然不齿方大伟等人丢下战友不管的事，但到底脸色好上了几分，他摆手道，“不过是军人本分罢了，不值当拿出来说。” 是的，林沐风一开始就已经告了一状，把方大伟等人以为是蛮子来了，特意丢下他们拖住蛮子脚步的事说了出来。 那边方大伟见常世腾脸上终于见了点笑意，绷紧的神经稍微松了一点。 “不知都尉今日因何事到此？卑职等人虽能力有限，但跑个腿传个话还是可以的。” “要是都尉有事忙不过来需要人的，尽管使唤我等。” 方大伟表现得很是谦卑。 “倒是有心了，不过今日来不做其他，是奉了戚将军之令，特意来接这位小兄弟的。” 常世腾说话的时候，用下巴点了一下抄着手没有说话的林沐风。 这一下惊得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 戚将军居然要见林沐风？ 方大伟看了一眼面色淡然的林沐风，心里咯噔了一下，勉强挤出一个笑，“莫非是这小子做了什么坏事，得罪了戚将军不成？” 常世腾脸一肃，“大胆，你这话这是在编排戚将军记仇的意思吗？” “不敢不敢。” 方大伟摇得头都快要甩掉了，赶紧找补道，“林小子年轻不懂事，我这是担心他有什么行差踏错了。” “既然不是坏事，那就是好事了，我等也心安许多。” “不可能，他不过就是杀了几个蛮子而已，有什么值得戚将军特意见他一回的？”胡三铨下意识的反驳道。 话一出口就对上常世腾那居高临下犹如利刃一般的视线。 胡三铨顿时吓得一个激灵。 “你的意思是说，戚将军判断失误了，还是质疑我这个都尉在说谎？” 第9章 威胁 胡三铨被常世腾这一句责问，吓得跟个鸵鸟一样，脑袋都快缩到咯吱窝底下去了。 只能说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这么些年没混出头，也是有原因的，只学会了窝里横。 胡三铨嘴巴里牙齿都快打架了，“没有……我我我就是……有点意外……” 常世腾见他这副上不了台面的模样，连最后一丝耐心都耗尽。 “林沐风杀了几个蛮子，有什么功劳，这些事咱们左大营，自有办法查明。” “绝不会错过一个有功之臣，但也不会错过任何一个贪功冒进的浑蛋玩意儿。” 这句意有所指的话一出，方大伟和胡三铨等人心都是一紧。 贪功冒进的人，指的不就是沈威吗？ 看来沈威是要倒霉了？ 胡三铨突然有点庆幸，这次沈威贪功占便宜的事儿，没有拉上他。 所以就算沈威被发现了，应该也不至于牵连到他。 而方大伟则是喜忧参半。 忧的是，如果沈威出事，他这个副伍长会不会受到牵连？ 喜的则是，要是沈威栽了，那他这个副伍长是不是有机会能再进一步？ 都是伍长，一个正一个副，福利待遇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方大伟不贪心，不像沈威那样野心勃勃，一心想要往上爬，但要能升职加薪的话，谁不愿意呢？ 坐在马上的常世腾把他们的脸色看在眼里，他心里有些摇头。 这第八哨所，怕是从根子里就已经歪掉了。 这事儿得禀报给将军知道才行。 哨所作为防卫的第一环，还是挺重要的。 不知道是只有第八哨所是这样的风气，还是其他哨所也是一样的都在混日子。 这事儿必须得重视起来才行！ 不过眼下还是将军吩咐的事儿办好要紧。 常世腾看着林沐风，语气变好了许多，“走吧，别让将军等太久。” 林沐风一拱手，“那就麻烦大人捎我一程了。” 说完，他回头对一双眼睛异彩连连的张路说道，“要是遇见了不妥的事，你且先忍忍。” 说这话的同时，他视线扫了一下方大伟和他身后那些兀自愤愤不平的脸。 张路知道他担心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吧，我晓得的。” 方大伟脸上神情算不上好，但还是尽量缓和了语气。 “林小子，张路是我们第八哨所的人，我们自然会看顾好他的，不会让他发生意外的，你且放心去吧。” 林沐风给了方大伟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 “副伍长说得对，我们第八哨所自然是和谐有爱的哨所，张哥有你们的照顾，我自然放心得很。” 他在‘和谐友爱’四个字上加重了一点咬音。 方大伟又不傻，哪能听不明白他的潜台词，也只能干干的呵呵了两声。 林沐风敷衍地拱了下手，然后动作利索地爬上了一位亲兵的马。 常世腾扫了一眼，心道是个会骑马的。 随即六七人迎着寒风，骑马离开，只给方大伟等人留下一屁股的沙尘。 骑马虽然颠簸，但速度要比走路快多了。 不过半个多时辰，林沐风就跟在了常世腾身后，来到了左大营主帐旁边。 “你怎么会在这里？” 同样被叫来在帐前等待的沈威和吴勇，看到林沐风后，两人惊得脸都变形了。 他们是来冒领功劳的，而现在功劳正主来了，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们的行为露馅了？ 相比较他们的惊愕，林沐风倒是一副笑盈盈的样子。 “伍长，太好了，有你在我就放心了。刚刚来的路上，我还在担心，一会见到将军，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呢。” “您见过大世面，这些事儿处理起来应该游刃有余，有您在前头，我就不怕一会丢脸和失礼了。” 林沐风避而不谈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但沈威担心的就是这个。 他小眼神溜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带林沐风回来的那位将军已经进去复命了。 现在除了守在营帐前边目不斜视的几个亲兵外，再无其他人。 所以沈威说话就有点不是很客气。 “别跟我在这儿绕来绕去，打马虎眼！” “我警告你，一会进去之后，给我闭紧你的嘴巴。” “最好是一问三不知，要是说了什么不妥当的话牵连到我，那你还有你们林家，都别想有好果子吃。” 沈威特意握了一下青筋毕露的拳头，在他跟前晃了两下，“你知道我有这个能力的。” 林沐风脸上的笑没变，但眼里的冷意早已凝结成霜。 沈威确实有这个实力，原身的命不是就叫他给作践没了吗？ 可惜，他林沐风不是原身。 他上辈子虽然只活了短短二十来年，但多少次死里逃生过来的，命硬得很。 “伍长你放心，我只会说我该说的话，不该说的，一句我都不会提的。” 得到这个保证，沈威虽然不能真的放下心来。 但事情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他们只许进，不许退了。 要进去营帐的时候，他给了吴勇一个眼色。 吴勇立马心领神会，悄悄落后了两步，跟林沐风并排一块进了戚将军的营帐。 “好，这就是昨天杀了那八个蛮子，我们麾下优秀的士兵吗？” 戚将军长得威严，但说话的声音倒是带着几分慈和。 戚将军越过沈威，视线落在了林沐风身上。 昨天离得远看不清，如今近看了才发现林沐风的年纪比他以为的还要小，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未脱呢。 而且身量看着要瘦弱很多。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谁会相信就这么一个纤细的少年郎，居然能够短短时间内就手刃八个蛮子呢。 不过他从军数十年，在军中也见过不少少年天才，所以倒是不怀疑这一点。 有些人的天赋确实高。 如今自己大营能多出一号人才，是一件幸运的事情，他眼里露出了赞赏的神色。 不过沈威等人都低头行礼，所以错过了这一幕。 特别是沈威还以为戚将军这话是对着他说呢。 相比起胡三铨这些提不起来的货色，沈威确实胆色要好许多。 虽然心里紧张得很，但面对戚将军的问话，还是能对答如流的。 “杀蛮子本就是我们边境军的使命，总归没有负将军的教导，没有给将军丢人，幸运地保住了性命。” 第10章 他说的对 听到沈威的话，戚将军这才把眼神移到了他身上。 刚刚在等待的间隙，戚将军已经让人查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沈威的所作所为也一清二楚。 他往后一坐，靠在椅背上，捋着自己的美须。 “想不到一个哨所的伍长，都能有这份胆性。” “既然蛮子是你杀的，那你且说说，昨日你是如何以少胜多，砍下八个蛮子的头来的？” 沈威心神一紧，来了。 好在这个问题，他早就已经打好了腹稿，并且跟吴勇串通过，加上刚刚已经说过了一遍，所以这回说起来还是挺顺畅的。 在他的话语中，沈威给自己编排了特别神勇的一面，讲他怎么样快刀斩乱麻，趁蛮子不注意，结果了他们。 他一边说，吴勇则是不断点头，并及时补上一两句细节。 两人一说一合，默契无比。 而就在他们口才喷如泉涌的时候，站在后边的林沐风则是有些百无聊赖。 他微微抬起头，眼神落在戚将军旁边，就看见一张熟悉的脸，正是戚十九郎。 两人对视了一眼，戚十九郎偷偷对他做了一个鬼脸，然后对着沈威的方向露出一脸嫌弃的神色。 看来这位少年将军就如他预测的那般，把事儿完成的很不错。 林沐风嘴角偷偷勾了一下，对戚十九郎露出一丝开心的笑。 人家这么倾力帮他，值得一个笑脸。 那边沈威一通说得口干舌燥，终于把编造的故事给秃噜完了。 随后提着心静悄悄的打量了一眼戚将军，等着他的发话。 戚将军点着太师椅的扶手，沉吟了一会儿才道，“如此这般说来，倒真的是挺厉害的。” “没想到，沈家居然还有像你这么能干的后辈？沈仲川应该能放心了才对。” 听到戚将军提到沈仲川，原本还有些着急紧张的沈威立马放松了不少。 沈仲川是他们沈家本家的族兄，也是早早就进了军营，如今已经混到了都尉的位置上。 从层级来说，是跟常世腾平起平坐的。 不过常世腾是戚将军亲兵营的都尉，而沈仲川则是另一位校尉底下的都尉。 虽然分属不同，但两人都是左大营的都尉。 既然戚将军特意提到了沈仲川，那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吧，这把妥了！ 沈威如此想到。 然而还不待他开心呢，结果戚将军下一句话，直接把他惊出一身冷汗。 “林沐风，刚刚沈威二人说的那些事，你知情且同意吗？” 林沐风顶着一脸无辜，眨眨眼，“我不知道啊，我们伍长说是那就是了。” 得赖于他曾经卧底的经验，林沐风演起戏来那也是驾轻就熟。 那边正想偷偷掐他一把，警告他不要乱说话的吴勇，默默的收回手，心道：算你小子有点眼力见。 前边的沈威听到这话后，也悄悄的松了口气，心里有些可惜，倒是个灵醒的，本事也有，长得也拿得出手。 要比吴勇和胡三铨这些臭鱼烂虾要好多了。 但好死不死得罪了沈家本家，不然把人收服了，对他来说也是一个助益。 不过损失也罢了，还是功劳要紧。 戚将军知道自己是沈家的，莫非自己早入了这些大人物的眼里？ 这么一想，沈威觉得自己浑身骨头都轻了几斤。 眼下加上林沐风本人又无二话，那这个功劳是真的稳妥了吧。 沈威一颗心再度放到肚子里，并且开始好奇。 那个蛮子到底什么身份，居然能惊动戚将军过问此事？ 不过管他是谁呢，对方身份越高，那他能捞着的好处也越大。 沈威不由浮想联翩起来，嘴角上扬的角度渐渐不受控。 然而，他的得意却直接叫一声怒斥给击了个粉碎。 “荒唐！” “好一个英勇非凡的沈家子侄，我竟不知我们左大营居然有这么厚颜无耻之人！” 跳出来打破一切的正是戚十九郎。 他本来对沈威就嫌弃无比，再看他那副遮都遮不住的洋洋得意神情，少年郎更是气得牙都快咬碎了。 不管不顾对着沈威就是一顿臭骂。 沈威被他骂得脑子直冒金星，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就被他的气势给吓着，愣愣的跪了下来，磕头求饶。 “小戚将军莫生气，不知卑职做错了什么引得小戚将军如此大怒。” “你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你可太知道了！” 把人臭骂了一顿，心中怒火发散出来不少，戚十九郎的情绪倒是平静了不少。 他蹲下来一双眼睛盯着沈威。 “前几日，你那族兄约我喝酒聊天的时候，听他提过一嘴，说是有个同族弟弟在哨所当伍长，也是年轻有为之人，武艺谋略都有自己一份独到之处。” “当时听了后，我还纳罕，到底什么样的英才，才能引得沈都尉如此推崇？” “见了真人之后，你这本事倒叫我开了眼。” “原来沈伍长不仅像他说的那般，武艺谋略得当，且编写故事的能力还有口才都相当不错呢。” “如若不是昨日小子我亲眼看见那些蛮子是怎么被旁人斩杀的话……” “听沈伍长刚刚像说书一般的精彩言论，我都信以为真了呢。” 戚十九郎这一句话犹如一记重锤砸到了沈威的耳膜上，差点把他给震聋了。 昨天，林沐风杀蛮子的时候，居然这么碰巧叫人给遇上了？ 这人偏偏还是戚将军深受信赖和宠爱的子侄？ 而他刚刚脑子里还转不过来的问题，此时终于迎刃而解。 从一开始他们就知道杀了那些蛮子的人是林沐风，所以林沐风才会被叫过来。 而刚刚他那一番的表演，落在戚将军的眼里，完完全全就是一场猴戏。 意识到这个事情，让沈威一时间又气又灰败。 他不敢把怒火对着戚将军和戚十九郎，只好转向林沐风。 沈威一双赤红眼睛的怒瞪着林沐风，恨不得生啖其肉，牙根紧咬道，“你是故意的！” 他说得很是笃定。 林沐风明明知道怎么一回事，但昨天一天，甚至刚刚在营帐外，都没有提点他一句，还偏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眼睁睁看着他掉进坑里。 就连刚刚戚将军问他情况是否属实，林沐风也还是说不知道。 就这反应，他绝对不信林沐风不知情。 这小子绝对是故意在打击报复！ 第11章 小王孙 林沐风的反应也证实了沈威的猜测，他飞速给了沈威一个挑衅的眼神，随即又飞速变脸，恢复到那一脸无辜的模样。 “小的不知道伍长你在说什么，我都是按照你吩咐的回答了问题啊？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话？” 看着他那死出，沈威气得一口老血涌了上来。 “你好样的！” 他这辈子，第一次在手底下人的手中，栽得这么狠。 他记住了！ 沈威靠近林沐风，小声恶狠狠道，“你且不要得意，你以为你能逃过我的手掌心吗？” 他不信林沐风能因为杀了几个蛮子就一飞冲天。 他以后要整治林沐风，有的是机会。 他不行，还有沈家本家呢。 林沐风挑挑眉，那就等着瞧吧。 那边戚十九郎见两人不知道在密谈什么，有些不高兴的过来，一脚把沈威踢到一旁去。 他拍了一下林沐风的肩膀，“你小子可以呀，居然不声不响的就干了件大事。” 林沐风一听就猜到，果然昨天杀的那个蛮子身份不简单。 但他故作不知，“什么大事儿？” “你还不知道吧，你昨天杀的那八个蛮子之中，有个蛮子用的刀，还有衣服上，都刻着扎顿家族的图腾暗纹。” 扎顿家族，那不就是北蛮子的王族？ 林沐风瞪大眼睛，“扎顿家族？真的还假的？” “珍珠都没那么真！” 戚十九郎斩钉截铁道。 他们北境军跟蛮子对抗这么久，对扎顿王族的图腾再熟悉不过了。 “而且那个纹样，还是他们王族里边品级比较高的人才能使用的。” “虽然具体还不能确定他的身份，但前些天我们收到线报。” “扎顿王宠爱的第十个孙子阿木扎，在朝中惹了大祸，遭受了扎顿王当庭一顿责骂。” “阿木扎气不过，带着自己两个随从就跑出来，说是要投靠他母亲的部族去了。” 林沐风追问，“他母亲部族在哪？” 戚十九郎给了他一个“你懂的”眼神，“离北境不远的阿洛族”。 林沐风嘶了一声，“那可能性又增加了不少。” 他回想了一下，“我记得此人脖颈处确实系着一块绣着暗纹的绿色绸巾。” 只不过当时他把那人头颅砍下来后，那薄薄的绸巾就掉下来，被寒风给刮走了。 因为那绸巾绿得发黑，在阳光下隐隐透着华光，林沐风还多看了两眼，不过并没有太在意这事。 戚十九郎一听，抚掌乐道，“那应该是了，这些北蛮子以绿为尊，他们的王族最喜欢佩戴绿色相关的东西。” “什么绿宝石、绿纹巾之类的。” 相比起他的乐呵，林沐风倒是皱起了眉头。 “那我把他们的小王孙给杀了，那北蛮子是不是会很生气？” “这一生气，是不是就会来找我们的麻烦？” 林沐风倒不怕他们来寻仇，但怕因此拖累林家人，同时也怕军队拿这事当借口整他。 戚十九郎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还以为他在担心战祸。 见他这样还好心安慰他道，“咱们边境军跟蛮子，每年都得打上几场。” “他要来找麻烦，就找呗，怕他作甚？” 想到这里，戚十九郎笑得像个偷了鸡回窝的小狐狸一样嘿嘿了两声。 “而且就算他来找麻烦，说我们杀了他的小王孙，谁看见了？证据在哪儿？” 戚十九郎耸肩一摊手，“总不能他们平白无故一张口，随便安个什么罪名，我们都得认下来吧。” 阿木扎，还有他带着的那几个人，尸体都给处理了。 这来无踪去无影的，谁知道是不是小王孙自己贪玩，跑到什么危险地方去，被狼群或者熊瞎子之类的给吃掉了呢？ 林沐风点头，“懂了，耍无赖不认就是了。” 戚小将军到底年少，脸皮没那么厚，听到他这么说，有些不自然的咳了两声，纠正道，“这是战术。” 林沐风再次点头，“明白。” 战术性地耍无赖。 而就在他俩的交谈中，那边沈威跟吴勇两人再一次傻愣在当场。 林沐风居然把北蛮人的小王孙给干掉了！ 沈威甚至怀疑人生地仰头看了一眼营帐外的天空。 这莫非是天上掉馅饼了？ 不然怎么这么大的好运，居然砸到林沐风的头上来了？ 这本该是他的功劳啊！ 早知道，昨天他自己带着人去追了。 早知道，他就该早早想办法把林沐风这祸害给解决了。 结果现在全都便宜了这个小杂种。 沈威羡慕得眼睛再一次发红。 林沐风靠着这个功劳，能连升多少级啊。 而且这么大的事情，不仅在他们左大营，还会上报到曹元帅那里。 这小子年纪轻轻的就入了曹元帅的眼，那以后的路子，不是一片坦途吗？ 这凭什么呀？ 这通天富贵的路，林沐风一个穷小子，他能走得明白吗？ 得让他来呀。 他沈威有了这份功劳傍身，不说一举超过沈家主家沈仲川，最起码也有了跟他平起平坐的底气了。 结果现在所有一切都便宜了林沐风这小杂种！ 沈威能不妒不恨吗？ 要不是戚将军他们正在旁边，他都想冲上去，扒开林沐风这层皮，套在自己身上了。 沈威眼里流露出的恶意太过浓烈了。 林沐风，戚小将军和戚将军三人一同望过去。 沈威上头充血的状态一下被冻住，脸色重新恢复成煞白。 他急匆匆低下头，掩去了眼中恶毒的算计。 林沐风想到这人本来就要置自己于死地，现在又被自己摆了一道，更是不死不休了。 对于沈威，他得多留个心眼才行。 那边戚将军见自己侄子一秃噜，把事都说了出来，有些无奈的揉了下额头。 “这事儿还得上报给元帅，请他定夺呢。” 言下之意，他们下结论还为之过早。 戚十九郎不在意的摆摆手，“林沐风这功劳，谁敢说一句不认？” 在他看来这都是妥妥的。 戚将军拿不住自家这调皮的侄子，这只好肃着脸看着沈威和吴勇，厉声道，“作为伍长，沈威知法犯法，多次蒙蔽上官，冒领功劳，威胁下属，品德低下，不堪当伍长。” “传我命令，废除沈威伍长之职位，再责罚八十军棍，以儆效尤。” “吴勇助纣为虐，同罚八十军棍！” 说完后他顿了一下。 “另外再去问一下沈仲川，他推荐的这族弟到底怎么一回事？” 第12章 赏罚 沈威一个小小伍长，就敢在军中做下这等事，他不信沈家没有给庇护。 戚将军一发话，很快那边就有人回话了。 “禀将军，刚刚沈都尉已经让人回话了。” “说是自己有眼无珠，被族弟平日好面目蒙骗，竟把这样品性不良的人推荐给戚小将军，实乃他的过错，暂无颜面见将军，自请回去面壁思过。” “至于沈威的处罚，一切以将军之命和军中法规为准，这是沈威罪有应得的惩罚，他没有任何的意见。” 听到传阅兵传来的话，戚将军眼中失望一闪而过。 他默念了一声“沈家……”随即摇头叹了一口气。 那边沈威听到沈仲川传来的话后，一下面如死灰。 沈仲川代表着沈家主家的意见，沈仲川说不管他了。 那他这是要被沈家放弃了？ 很快，沈威和吴勇被拖了下去实行军棍惩罚。 该罚的人已经罚了，接下来就是该赏的人要怎么赏了。 戚将军道，“关于北蛮王族的事，兹事体大，本将军这边不敢自专，已经派人上报到元帅那边去了。” “具体后边怎么处置，得等元帅定夺。” 林沐风表示明白。 这事儿可大可小，拉扯起来，可能没完没了。 戚将军欣赏林沐风这个有勇有谋的小兵，不愿浪费他这个人才。 他想了一下，“这段时间你也不要闲着，正好常世腾手底下有个百户摔断了腿，要荣养去。” “他的职位空出来了，你小子既然有这本事，那就先去暂代一下这个百夫长。” “如若能做得好，三个月后给你转正，如若做不好……” 戚将军收起脸上的慈和。 “证明你没有能耐担负得起这个职位的话，那只能从哪里来，就滚回到哪里去了。” 百夫长，手里管着一百个人，对于一个哨所小兵来说，这已经算是阶段式的飞跃了。 最起码像沈威这样的，想要难为他已经不可能了。 就连刚刚那个沈家的沈都尉想要拿捏他，也得掂量掂量会不会得罪人常世腾了。 林沐风心思一转，还是比较满意的，“不过将军，我能提多一个条件吗？” 戚将军听到这话，眉头皱了一下，莫非他看错了眼？ 这小子也是个贪功浮躁的性子？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可就要改主意了。 不过戚将军不是武断的人，准备听一下林沐风怎么说，他简单吐了一个字，“讲。” 林沐风老实但大胆道，“听说百夫长都有个副手的，我的这个副手能自己挑吗？” 听到是这件小事儿，戚将军心里倒是松了口气。 还好这小子没有狮子大开口。 他脸上重新有了笑意，“怎么，你小子这么快就想着培养自己的势力了？” 林沐风挠着鼻子，“将军，你太瞧得起我了。” “就我这样的，要啥没啥的能培养啥势力？” “我想举荐的这人，是同为第八哨所的同袍张路。” “张哥一直待我很好，这几日还因为我杀了蛮子的事，他护着我，跟哨所其他人起了冲突，不受其他人待见。” “这是我给他带来的麻烦，要是我自己拍拍屁股，一走了之，留下他一人，去迎接那些哨兵的怒火，这也太不讲仁义了，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把他也带走。” 这个理由倒是合情合理，戚将军大手一挥，“准了。” 林沐风赶紧谢恩。 出了营帐。 “好小子，本来想着今天找机会跟你切磋一下的，但一会还得跟将军去面见曹元帅，我们换一天再约一架。” 戚十九郎就比现在的林沐风大一岁，看着这张同样稚气未脱的脸，一口一个小子叫他。 实际心理年龄已经二十多的林沐风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你可以叫我名字的。” 戚十九郎随口道，“也行，那我以后就叫你小风。” 小风……算了，总比小子要好听一些。 “我跟你说……” 戚十九郎想起自己刚刚跟戚将军要人不果的事，握拳砸了一下林沐风的胸口。 “嘶！” 林沐风倒吸一口凉气。 这小子看着不壮实，打人力气倒挺大。 戚十九郎脸色一变，“你受伤了？” 怎么人人都对他这伤口下狠手啊，林沐风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我又不是铁人，杀八个蛮人，还能一点伤都不受的？” “不好意思啊，是我没轻没重了。” 戚十九郎也是这时才注意到林沐风脸色有些苍白，没什么血色，且身上带着一股药味。 看着林沐风身上那洗得发白带着补丁的衣服，他顿了一下，像小旋风一样转身就跑了。 “我去去就回。” 没过几息的功夫，他又一溜烟跑回来了，然后往林沐风怀里塞了一兜东西。 “这里边有几瓶金疮药，药效要比军医那里的药要好一些。” “另外还有一些吃食点心，你拿回去肚子饿了就填填肚子。” 显然他也知道军队里的伙食一般，养不了人。 怕林沐风拒绝，他说完后人就又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戚小少爷少有送东西关心人的时候，一时还有些不大习惯。 戚将军见他那副贼头贼脑的模样，没忍住拍了他一脑瓜子。 “你就这么喜欢那小子？” 从小到大，围绕在他身边的同龄人多了去了，也没见有几个让他这么上心的。 戚十九郎揉了一下脑袋，老实道，“他很强。” 少年人都是慕强的，特别是面对同龄人的时候，更容易激起胜负心。 想了一下戚十九郎又补充了一句，“跟他在一块，还挺自在的。” 打小因为戚家军的原因，有很多人都爱跟他玩，但说是跟他玩，其实更多的还是在捧着他哄着他玩。 戚十九郎自认不算聪明，但这点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而林沐风不一样。 虽然他只是一个小兵，从身份上来说，两人天差地别。 可林沐风嘴上对他很是恭敬的样子，可戚十九郎却能隐隐感觉到，对方是在平等地，不卑不亢地在和他交流。 既不像别人那样刻意讨好他，也不像一些人那样心底里暗暗看不起他，就真的把他当寻常人看待的那种感觉。 这很微妙，但确实让戚十九郎感到更自在。 戚将军明白他的意思，“这确实是个大大方方的孩子。” 说完后他又摇头，“不过你也留个心眼，小心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第13章 都是吃的 这林沐风一看就是心眼子特别多的人。 他进哨所大半年，对沈威的人品作风不可能一点了解都没有。 沈威既然敢明目张胆抢功，那就说明林沐风肯定隐瞒了昨天他们相遇一事。 而今早，林沐风又故意把那把带了图腾的刀送到十九郎手中，显然也是有所图谋的。 不过看在他是维护自己正当利益的份上，所以戚将军倒是没怎么反感。 林沐风自己往上走了，还能记得拉拔一下对他有恩的人，也说明了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最重要的一点，林沐风并没有隐藏自己小心思，反而大方告诉他们，他就是耍小心思了。 这点戚将军还是比较欣赏的。 但还是有点担心自家侄子会被人利用，所以多嘴提了一句。 “哼，我又不傻。” 戚十九郎晃着脑袋，见林沐阳抱着东西走了，才大大方方地走出来。 他不知道的是，林沐风本来也没打算拒绝。 军营里的条件太差了，对他养伤确实不利。 所以能有人送东西给他，林沐风感激不尽。 这份人情他先欠下了，以后找机会再还回去。 林沐风抱着东西回到了哨所，正好方大伟带着人巡逻回来了。 双方在哨所门口相遇，一下都停住了脚步。 方大伟等人都打量着林沐风。 样子看起来没什么变化，表情也还是淡淡的。 但是他手上捧着的东西就有些乍眼了。 东西是戚十九郎随手扯了块蓝色布头包起来的。 但戚小少爷家境摆在那，随手一块布头，都是好布头。 一看就不是贫穷人家能用得起的东西，偏偏拿来包东西，多浪费啊。 虽然不知道林沐风获得了什么嘉奖，但就凭这块布头，就知道里边肯定装了不少好东西。 前头刚对人喊打喊杀的，这会倒是尴尬了，一时间理也不是，不理也不是。 被排挤苦闷走在最后头的张路，见他们停下来，还奇怪怎么一回事。 探头一看是林沐风回来了，他立马高兴地钻了过来。 “你可算回来了。” 害他惦记了大半天，“没什么事吧？” 林沐风摇头，“没什么事。” 他一点眼神都没给外边那堆人，自顾先进了哨所，张路赶紧跟上去。 “呸，小人得志！” 胡三铨见他这样，一口唾沫吐到地上。 周五谷也骂道，“也不知道拿到什么好东西了，看他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赵小满摩挲了一下下巴，“再好的东西有什么用？不一样回来哨所？” 既然还回来哨所，那就说明没升职。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一想也对。 林沐风的功劳要是大的话，那他还回哨所干嘛？ 这么一想，大家都平衡多了。 三三两两进去，就见林沐风把包袱皮摊开在桌子上，露出了里边的东西。 分别是几包肉干，几封点心，还有几瓶蓝色瓷瓶的药。 胡三铨嗤笑出声，“我还以为阵仗弄得这么大，再怎么样也能捞着几两银子呢。” “结果就得了几口吃的啊，这可真是好的的功劳啊。” 其他人探头一看，果然里边都是吃的，顿时一个个喷笑出声。 虽然肉干和点心也馋人，但几百文就能买到的东西，值当什么啊？ 至于那几个药瓶，一看就是普通的瓷瓶，里边的药估计也是寻常的药。 全部东西加起来，都不知道能不能值二两银子。 这可是杀了八个蛮子卖命换来的啊。 张路不平出声，“哼，吃的东西又怎么了？这些东西你们想要都还没有呢。” 刚刚林沐风可说了，要送他一封点心和一包肉干，感谢他的照顾。 “而且奖赏算什么呀，能被戚将军接见，这才是最大的荣光。” 这点确实无法反驳，他们也羡慕得紧。 可他们也不乐意看林沐风和张路得意。 胡三铨撇嘴，“戚将军接见当然是好大的面子。” “但谁知道是不是戚将军一见到某些人的真容很是失望，所以随便拿点吃的就把人打发回来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不如不见呢，多丢人啊！” 这话虽然难听，但确实有点说到张路的心里了。 他也有些担心林沐风是不是在拜见戚将军的时候，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 所以一时之间，没来得及反驳回去。 胡三铨等人一看，觉得自己说中了，顿时笑得更肆意了。 张路有些担心地看着林沐风，“你……” 林沐阳反手拍了他一下，表示不用担心，然后重新把包袱皮裹好。 他无视那些人的嗤笑，对张路说道，“我回来是跟你打声招呼的，准备回趟家去。” “你要回家？”张路有些惊讶。 “对，回家歇个两三天，到时再回来。” 那边胡三铨等人，一边说着风凉话，一边竖着耳朵听两人在说些什么。 听到林沐风说要回家歇几天，胡三铨立马说道，“哟，这是把哨所当成自己家了啊，说放假就放假，说回家歇几天就几天。” 方大伟也有些不满，毕竟是他负责哨所考勤的，“你要请假，有经过批准了吗？” 胡三铨语气夸张道，“副伍长，林小子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可是大英雄，又刚得了戚将军的赏，没准那假也是戚将军给批的呢，所以才这么硬气的说想歇几天就歇几天呢。” 周五谷立马接腔，“胡哥你这不是埋汰人嘛？人大将军贵人事忙，哪里会管这些小事？” “怕不是某些人自作主张咯。” 林沐阳已经把包裹系结实了，然后一把甩到背上。 他悠哉悠哉道，“这句你倒是说准了，我这假还真是戚将军给批准的。” 这话一出，哨所里就像被摁了暂停键一样，所有嬉笑声都消失了。 “不可能！” 胡三铨不信。 林沐风摊手，“爱信不信。” 方大伟见他这么坦然，不像说谎的样子，心里眼里都有些微酸，“如果是真的话，那我给你开批条。” 士兵要离营，必须得拿到批条才可以。 林沐风晃了晃手里的纸条，“不用，批条我已经有了。” 见他真的拿出批条来，这下大家不信都得信了。 “哼，这下一个两个没话说了吧。” 张路的气势一下又回来了，得意的叉着腰看着他们。 “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林沐风走到门口，才想起自己忘了什么，回头叮嘱了一句张路。 “对了，三日后的早上，记得到伏虎营报道。” 第14章 沈威的惨状 伏虎营，也就是常世腾都尉所在的营。 听到说让去伏虎营报道，张路人都是懵的。 “啥？去什么伏虎营？” “就是……” 林沐风只好简单解释了一下，“总之，这是戚将军的决定。” 突然被一个大惊喜砸中是什么感觉？ “真的？” “嘿嘿……嘿嘿……” 张路手拉着林沐风不放，脸上笑得跟个憨子似的。 “林小子……不对，林大哥，你以后就是我大哥！” 张路虽然激动坏了，但也还记得自己这是蹭上了林沐风才得来的机遇，所以毫不犹豫地认下了比他还要小三岁的林沐风当大哥。 林沐风见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有些嫌弃地抽出了自己的手。 “你可不要高兴得太早，到时万一受不住的话，可不能后悔啊。” “不后悔不后悔，保证不后悔！” 张路赶紧摇头摆手。 得到这么好的机会，还要后悔，那能算是人吗？ 然而不久之后，张路是真的后悔了，因为林沐风自己不是人，也没把他们当人啊。 林沐风没有多说什么，心想暂且让他多高兴一下子吧。 而此时心情更加激荡的，除了张路之外，还有哨所的其他人。 本来还在嘲笑林沐风白忙活一场，结果转眼就被打脸了。 而最让他们破防的不是林沐风升职成为百夫长的事。 毕竟林沐风是实实在在杀了那么多个蛮子，嫉妒归嫉妒，但也知道这是他拿命换来的。 可张路凭什么啊？ 他一点力都没出，就因为对林沐风嘘寒问暖了几句，结果就沾到了这么大的光！ 这让他们的心气怎么顺？ 特别是像胡三铨这样平日里就喜欢钻营的人，心里更是意难平。 难平在沾光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而灵醒一点的人则是想得更多，如果他们也对林沐风好一点的人，是不是他们也能有机会沾光？ 一时间，众人的悔意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要是上午，不跟着胡三铨他们闹将起来就好了，结果把林沐风都给得罪了，错失了良机啊。 不知不觉间，哨所里的人，把这份悔意夹杂着不满，迁怒到了胡三铨几个人身上。 还有几个脸皮厚一点的，眼珠子一转，立马就想要上前来。 “诶，林小子，我就说……” 旁边一人立马打断他，“什么林小子，是林百夫长。” 那人搓着手上前来，“是是，林百夫长啊，这老话不是说吗？苟富贵，莫相忘啊。” “你得来这么一份机缘，也不要忘记了我们哨所的兄弟们啊。” “滚滚滚！” 张路看到这些人谄媚的嘴脸，不仅没觉得得意，反而有些犯恶心，所以主动上前拦住他们，不让他们靠近林沐风。 “谁跟你们是兄弟，是落井下石，想要痛打落水狗的那种兄弟吗？” “呸！一群脸都不要的混账玩意儿，也好意思上前来！” 被拦住的人也着急了，“张路，你小子自己吃肉喝汤了，就拦着其他兄弟的路，这是生怕我们跟你抢吧！” “就是，人家林沐风都没说什么呢，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张路一个唾沫钉子飞过去，“呸，谁给你们好大一张脸，在这做什么美梦呢？” “我TM给你两拳，看你会不会对我感恩戴德？” 有了底气的张路，怼起来人张力十足。 哼！就这些两面三刀的小人，林沐风怎么可能看得上。 而林沐风也确实看不上这样的人。 他倚在门边，看着他们闹，眉风不动。 看着张路一人迎战五六个人，硬是没落下风。 这个口才，让林沐风倒都有些刮目相看了。 “林沐风，一句话行就行，不行就不行，躲在张路背后算什么男人呢？” 那几个人吵不过张路，只好越过他向林沐风喊话。 说到底，其实还是欺负林沐风年纪小，面嫩。 想着闹一闹，没准就压得林沐风答应了呢？ 而且就算不成，他们也没什么损失啊。 可惜，他们错估了林沐风了。 只见他脸色一下阴沉下来，“我是不是男人，就不用你们操心了。” “不过……”他手腕一转，一道灰白色的影子，“嗖”一下飞了出去，直接从那人的胯下穿了过去。 “我倒是可以把你废掉，让你成不了男人！” 喊话的那人那一瞬间都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呢，只感觉到自己胯下凉凉的。 直到林沐风随手在墙上扣的那枚小石子弹射到背后的柱子，发出“咚”一声，他才意识到什么，脸色一下惨白得跟死了三天差不多。 旁边的人，把这过程看得一清二楚的，也都吓得全都捂着裆，嗖嗖嗖往后退了好几米远，恨不得离林沐风十丈远。 只有男人最知道男人的痛！ 林沐风下手未免也太狠了吧。 那两腿之间缝隙就那么几公分，真要偏一点的话，那可是会出大事的啊！ 这下，再也没人敢出声说什么了，就怕喜提一份“断子绝孙”大礼包。 就连张路也一样，虽然知道林沐风不是对着他的，但胯下还是莫名凉了一下。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还是不要轻易惹毛这家伙才好，下起手来真的没轻没重的啊。 林沐风见终于把他们吓老实了，这才满意地拍拍手，清掉上边的灰泥。 “记得到时不要迟到。” 再次叮嘱了张路一句，林沐风毫不留恋就甩手走人了。 见他真的走了，哨所里的人才终于松了一口气，空气重新流动起来。 结果一转身，就看到外面几个士兵用门板抬着什么东西，急匆匆走过来。 他们还没看清是什么呢，就见那些士兵走到哨所门口，然后像扔什么垃圾一样，提着门板随手一倒，上边的东西一咕噜就滚了下来。 然后那些士兵转身就走人了。 “是伍长！” 胡三铨惊愕出声！ 众人惊讶地围了上去。 才发现真的是沈威和吴勇两人。 此时的沈威比起早晨时的意气风发，完全是两副模样。 特意梳得很整齐的发髻，早已经散乱，头发沾上了不知道是汗还是水混着泥土的小疙瘩。 一身青衫短打，也早被血水给染透了。 此时沈威正闭着眼，趴在地上哼唧，看着特别的惨烈。 而旁边的吴勇，比他还要惨，不仅面如金色，人更是早已经昏死了过去。 第15章 童养媳 平日里在他们看来威风无比的两人，却变成了这个样子，一下把哨所的人都给吓傻了。 谁能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呢？ 不可一世的沈威被打了个半死，而被他为难的林沐风则是半路高升了。 “唉，都是命啊。” 方大伟的一句感叹，又何尝不是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但要是林沐风在的话，就会对这句话嗤之以鼻。 命是自己挣来的，他只相信自己的拳头。 而另一边林沐风紧赶慢赶，终于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到了林家。 林沐风打量着眼前这座狭窄又破落的农家小院，一时间心里有些复杂。 他在心里默道：兄弟，既然用了你的身体，抢了你的命，那你放心，以后你的父母家人，就是我的父母家人，我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这话一说完，他就感觉心头莫名轻松了许多，像是有什么挂碍突然消失了一样。 林沐风若有所感地看了一眼天上，“再见，兄弟。” “二哥，你回来了！” 一道女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只见一个只有七八岁身量高，但其实年纪已经有十岁的小女孩跑了出来，跟着他好奇地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二哥，上边有什么啊？” 怎么二哥跟个呆头鹅一样，木愣愣仰头看着天上的？ 这小女孩，正是原身的妹妹林沐霜。 林沐风伸手摸了一把她那有点枯黄和稀疏的小脑袋瓜，“我是在看有没有大雁呢。” “要是有的话，就打下来一只，今晚给你加餐。” 林沐霜吐了下舌头，歪头躲过他的魔掌，“二哥又在开玩笑了，这时节大雁都南去过冬了，天上哪来的大雁呢？” 当然就算是有，以他二哥的能力，那也是打不下来的。 林小妹很是体贴地没有打击自家二哥的自信心。 不过说起加餐，林沐霜没忍住舔了下嘴唇。 “上一回咱家吃肉，还是中秋的时候呢。” 林母买了两根指头那么宽的一小柳肉，白灼出来拜完了神后，分着吃了四五天呢。 林家祖上几代都是军户。 他父亲林从山这一代有两个儿子，作为小儿子，原身本来是不用顶军籍的。 所以在原身十岁那年，林父就掏了点钱，让林沐风去拜了附近一个夫子去进学。 本来是想着他去学几个字，以后有机会当个账房之类的，能谋个好点的出路。 结果人算不如天算，林从山被蛮子砍断了一只手，退下来后由他大儿子林沐雨顶上了军籍。 结果没两年，林沐雨也倒霉地断了一只腿。 最后没办法，满了十六岁的林沐风，只能退学接过这个服役的担子。 对于此事，林从山和妻子吴氏两人心里都是有些愧疚的。 特别小儿子因为早产大半个月的原因，身子骨一直就算不得硬朗，偏偏被逼得进了军营这样的地方。 两夫妻夜里经常睡不着的时候，不知道叹息过多少回。 可这就是他们军户的命，再担心也没有用。 在屋里忙活的两人，听到声音，赶紧跑出来。 “是幺儿回来了？” 看着两张饱经风霜，皱巴巴的脸凑上前来，林沐风难得有些无措了起来。 “对，是我回来了。” 他顿了一下，才有些生硬地喊了一句，“阿爹，阿娘。” 那边听到动静的林沐雨和妻子吴珠儿也出来了，他都一一打了个招呼。 最后是…… “小风哥，你回来了。” 站在门边，手搓着下摆，腼腆笑了一下，露出浅浅梨涡的童养媳林敏敏轻声地打了声招呼。 才十四岁的少女，穿着一身打了不少补丁的粗麻衣，依然隐隐瞧得见丰姿绰约，再配上一张像白玉盘似的脸，弯月柳似的眉眼，樱桃般的小嘴…… 就这模样，放在他们这边境小镇上，算得上非常出挑了，难怪会被人惦记上，引得林家差点家破人亡。 不过这事，坏的是那没心肝的豺狼虎豹，不是被盯上的猎物。 所以林沐风笑着回了一句，“嗯，回来了。” “诶，回来就好，正好赶上吃晚饭。” 那边林母捏捏他的手，拍去他肩上的浮土，还不忘交代道，“老大媳妇，再往锅里添把米。” 接着她又吩咐林小妹，“去地窖里拿两根老黄瓜出来，再掏两颗鸡蛋，做碗酸黄瓜汤，你二哥就好喝这口。” “好嘞，这就去。” 林小妹蹦蹦跳跳的去了。 林沐风想到晚饭，赶紧放下包裹，拿出里边的肉干来。 “阿娘，这个可以放到粥里去。” 虽然干巴了点，但熬软的话，做成肉粥还是挺不错的。 林母看清那些东西后，眼睛瞪大，“幺儿啊，你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你是不是去做了什么坏事啊？” 原身每月拿到手的俸禄，几乎一分不剩全上交给了家里。 所以林母不认为这些东西是林沐风买的，只担心他是不是做了什么事，得来了这些来路不正的钱财。 “阿娘，你想哪里去了？这是我正经立功得来的奖赏。” “真的，我儿立功了？” 林母乍听之下，还有点不敢相信呢。 “当然是真的，不仅得了这些东西，我还升职了呢。”林沐风略过危险的部分，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立功升迁的事。 “阿弥陀佛，真是老天保佑啊。” 林母喜得满天神佛都念叨着感谢了一遍。 一旁的几人听到这事，一个个也是激动不已，赶忙拉着林沐风打听更多的细节。 “这么大的好事，是该庆幸一下。” 林母拿过那肉干，乐淘淘的去厨房加餐了。 林父性子有些沉闷，平日话不多，但此时眼睛里也是亮晶晶的。 不过他当过兵，知道事情肯定不是像林沐风说的那么简单。 那蛮子要真那么好杀，他们边境军早把北蛮人给赶出大草原去了。 可林沐风不说，他也不好多追问，只担心道，“你昨晚叫人递话回来说让我们小心，是怎么一回事？” 昨晚没头没尾递回来这么一句话，他们不清楚怎么一回事，又怕林沐风在哨所里是不是出事了。 两人担心得差点一宿都没睡。 林父担心，“是不是你那功劳出了什么岔子？” 第16章 欺负 见林父担心，林沐风含糊了一句，“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有人想要找我麻烦，不过我给解决了。” “然后有点担心他们为难不到我，会找来家里。” “只要你在营里好好的就行。”林父听了放心不少，摇头道，“家里你也不用担心，没什么事我们一家子都不出门的。” 林沐风想，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人家要想整你总会找到机会。 但林父林母胆子都不大，林沐风一时间也不好跟他们说，有人惦记他们的未来媳妇，还想致一家人死地。 就怕吓得他们夜不能寐，平白折腾一场。 知道儿子在营里没事，还挣了功劳，林父安心不少。 闲聊了两句，林父想到什么突然问道，“你看什么时候有空，要不让你阿娘找人算个好日子，把你跟敏敏的事给办了。” 林沐风倒水的动作顿了一下，心里转过几个念头，“怎么这么着急？” 他这具身体才十六，而林敏敏更小了，才十四呢。 虽然知道古代都是早婚早育，但林沐风还是接受不了这么小的年纪就成亲。 在他看来，十四岁还是孩子呢，太禽兽了。 “也不算着急了，就小了个一年半载的，都是自家人也不碍事。” 林父叹了口气。 “这事再说吧。” 林沐风摇头，“我听军医说，年岁太小了身子骨没长好，怀的孩子也容易生病夭折。” 林父心想，哪有这样的规矩？老祖宗千百年来不都这样吗？ 但他话还没出口，就想到二十多年前，那个生下来跟巴掌那么大，还没满月就夭折的大女儿…… 他心抖了一下。 莫非是真的？ 这军医总不能骗人吧。 林父张着嘴好一会儿才闷声道，“我再去打听打听吧。” 也不是林父催婚，他心里也有许多顾虑。 当兵太危险了，像大儿子，幸运捡回来一条命，但失去了一条手臂，说亲也变得艰难许多，几经波折才娶到了媳妇。 大儿媳身子骨弱了点，成亲一年多了才刚怀上。 幺儿好一点，有个童养媳在，要成亲倒不难。 但他和老伴还是想着，要是能早点成亲，能早点添丁的话，也是好事，以防万一。 可如果林沐风说的是真的，敏敏年岁又小一点，真要怀了到时养不住，也是白瞎，倒不如把身体养得再壮实些再打算。 林父心里琢磨着这些事情，绕过了这个话题。 知道自家儿子有出息了，今晚林母高兴得很，所以足足抓了一把肉干到粥里，每人都能分到一根大拇指粗细的肉条。 东西上桌后，林母盛粥，把最大的两根肉条分别放到了林沐风和她大儿媳吴珠儿的碗里，“你俩多补补。” 第二天早上，等林沐风睁开眼，外边早已经天光大亮。 简单用了早饭之后，他抄着手沿着小路随意逛了起来。 他们这个地方，说是镇，但其实只有两条街，形成一个“人”字，交界处就是镇中心，也是林沐风昨天讲故事提到的那口老井的所在之处。 此时正好是家家户户汲水填满水缸的时候。 林沐风溜达过去的时候，远远就瞧见有一条长长地队伍在排着队。 他本来不想过去凑热闹的，抬脚就想往另一个方向走人。 结果那边突然闹腾了起来。 “砰”一声，一个水桶被人从队伍中扔了出来。 “就你这臭丫头，也敢来抢我的队，你那讨饭的娘是没教过你规矩吗？” “我没有。” 一道细弱的，带着哭腔反驳声音，从风中飘了过来。 这是林小妹的声音！ 林沐风的脚步一拐，脚下生风地跑了过去。 “给我让开！” 他挤开看热闹的人群进去，就见一个满脸横肉的女人，像小鸡仔似的拎着林小妹，另一只手还在她身上乱拧乱掐。 他眉眼一拧，从原身的记忆中认出这是镇上有名的泼辣户，张屠夫家的婆娘卢花子，外号人称“芦花鸡”。 林沐风脚尖往上一挑，地上用来挑水的那根扁担就飞了出去，重重砸到了芦花鸡的手臂上。 “哎哟喂！” 芦花鸡尖叫一声，吃痛放开了林小妹。 “二哥！” 林小妹也机灵，“嗖”一下跑了过来，躲在林沐风身后。 平白挨了一下，原本芦花鸡还有些害怕的，但看清动手的人是林沐风，顿时胆气就又回来了。 她不屑地打量了一眼林沐风那瘦弱的身板，“我还以为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竟敢动手打老娘呢。” “原来是你这个瘦得跟个竹竿一样的兔崽子啊！” “去军营待了几天，觉得自己长本事了？倒是学会欺负人了？” 芦花鸡撸起袖子，往手里吐了口唾沫恶心地搓着，“也不看看自己那点身板，还不够老娘一下招呼的呢，就敢冲到老娘面前来显摆了？” 林沐风没有搭理她的跳脚，回头问林小妹，“怎么回事儿，她欺负你了吗？” 林小妹指着那芦花鸡，急得都快哭了，“她胡说八道，明明是她自己插队，抢了我的位置，把我们家的桶扔了出来，还要打我！” 林沐风听了眉头一拧。 从原身的记忆里边，他大概能看出这林家在镇上的待遇一般。 林父性格老实木讷，用他奶的话说是一棍憋不出一个好屁来。 而林母是早年逃荒讨饭流落到此地来，被他奶拿几斤米粮换来的媳妇。 因为这个出身，她在镇上老是被一些八卦婆娘看不起。 加上家里的顶梁柱林父和林大哥相继受伤出事，家里的光景越发不如人，更是被人瞧扁了去。 大家都笑，以林沐风那个小身板，上了战场就是给人磨刀开刃的，肯定不会有好下场。 只是林沐风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过分，连一个小孩子都不放过。 芦花鸡这婆娘就算了，周围那么多人，看她大人欺负一个小孩也没一个人站出来，无非就是不想得罪芦花鸡。 那边芦花鸡听了林小妹的话后，顿时就不忿了。 “呸！无耻小儿乱说什么呢！” “小的不懂规矩学人插队，大的更是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 “果然是讨饭的种，贼偷子的儿女，一家都是杀千刀……”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一盆冷水就泼了过来，直接浇了她一个透心凉。 第17章 赔钱 “你嘴那么臭，是昨晚掉进粪缸里去了吗？” “既然这样，我就帮你好好洗一洗！” 林沐风手上拿着一只旁边不知道是谁的葫芦瓢，满满一瓢水对着芦花鸡的脸狠狠泼了过去。 “呸呸呸！” 这兔崽子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那水泼过来打得她的脸都是火辣辣的。 “好啊！你个兔崽子，老娘不把你打出屎来我就不姓卢！” 芦花鸡举着拳头，肥胖的身子“吨吨吨”地冲了过来。 结果人才刚到跟前呢，林沐风手里的葫芦瓢就招呼过去了，而且专门挑的还是特别痛的地方。 梆硬地的葫芦瓢，能把人脑袋都敲破，加上他的力道，一下下左右开弓，不同的位置砸过去，疼得芦花鸡左蛄蛹右蛄蛹地躲着，化身成了尖叫鸡。 “哎哟哎哟哎哟！” 那尖刺又难听的声音直接刺破云霄，在老井周围环绕着。 林沐风打了十几下，还没有要收手的迹象，芦花鸡终于忍不住了。 她张开喉咙大吼了一句，“嗷呜！张天生你个瘪犊子，有人要杀你婆娘啊，还不赶紧来救命啊！” 蹲在门口呼噜着糊涂粥的张天生，也就是张屠夫，差点被这一嗓子吓得碗都没端住。 但等他听清芦花鸡喊叫的内容之后，张屠夫立马就支棱了起来。 转身回屋把那木碗砸到桌上，然后随手抄起杀猪刀就冲了出去。 “谁那么大胆？敢动我婆娘？” 能当屠夫自然长了一身腱子肉，加上本来身量就高，平日里油水又足，所以张屠夫长得又墩又壮的，一看外形就特别唬人。 像林小妹一见到他来，脚就开始发抖了，赶紧扯着林沐风的衣裳，“二哥，二哥，别打了，我们赶紧跑吧。” 以张屠夫的体格，那巴掌跟蒲扇那么大，一巴掌扇过来，怕是能把他们呼到墙上去。 注意到张屠夫过来的动静，林沐风终于停下了暴打芦花鸡的手。 而芦花鸡看到自己丈夫来了，有了底气和靠山，顿时浑身气焰又抖起来了。 她指着林沐风大声嚷嚷道，“就这小兔崽子，敢对你婆娘我动手动脚的，给我狠狠收拾他一顿。” “就你？” 张屠夫和芦花鸡不愧是一个被窝里睡出来的人，连看人的眼神都一样的讨厌。 他撇嘴嫌弃的拿手比量了一下林沐风的身形。 “就这小鸡仔也敢装相了？” 张屠夫晃了晃手里的杀猪刀，吓唬道，“就你这样的，我一只手就能割好几个。” “这体格子也敢在小爷我面前亮招子，不是吃饱了撑的？” 林沐风冷笑一声，“怎么？莫非都要学你们家那样的，仗着自己体格子大，整天欺负人？” “嘿，你这话还真说得对。” 被人骂到脸上来，张屠夫不以为忤，还自豪地拍了两下他那滚圆的肚腩，里边发出结实的砰砰声。 “咱们这边境军，历来都是这规矩，谁强谁有理。” “今天我厉害，我就欺负你们怎么了？你们有本事也欺负回来呀。” 这可真是让林沐风开了眼界了。 重点是，不仅是张屠夫是这样的认知，就连周围围观的人听了后，也是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 说明这个镇的风气确实如此。 你有本事，你就能欺负人。 就是不知道是只有他们镇上是这样，还是说整个边境军都是这样的风气？ 这个规矩不是欺负弱小和老实人吗？ 不过转念一想，如果是按这个规矩算的话。 那对林沐风而言，不也是非常大的利好吗？ 论实力方面，他可从来没怂过谁。 见林沐风沉默不吱声，张屠夫以为是自己的气场把他给镇住了，嘿嘿笑了两声。 “既然知道规矩了，那就按规矩办事儿，” “今天你打了我家婆娘，这笔账怎么算？不能仗着你年纪小，就当成什么事儿都没发生吧？” 林沐风“啧”了一声，“那照你这说法，那这笔账应该要怎么算？” 张屠夫伸出他那只平日里用来镇压猪蹄的大手掌，“你刚刚打了我婆娘多少下？五文钱一下，你算着赔吧。” 那边芦花鸡一听，立马狮子大开口道，“这兔崽子刚刚砸了我五十下……不，不对，是一百下！” 芦花鸡飞快算着，“五百文钱，快点拿来。” 她也是够厚颜无耻的，直接伸出手掌，摊在林沐风的面前。 林沐风点头道，“打一下五文钱，还挺便宜的。” 在现代的时候，刮人一巴掌，一个弄不好，得赔小几万呢。 在这里，五分钱就两个肉包子的事，确实算很便宜了。 他这话一出，张屠夫和芦花鸡以为这事儿妥了，顿时喜笑颜开。 “嘿，算你小子有点眼力见啊。” 张屠夫给芦花鸡使了个眼色。 “既然愿意给钱了，你这个当长辈的，就放宽些心，教训教训两句就得了。” 芦花鸡给了他一个，“你懂，我懂的”表情，“行，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饶这兔崽子一次，拿钱来，一切都好说。” 至于她刚刚挨的这身打…… 待会钱拿到手后，再把场子找回来。 她芦花鸡可不是会吃亏的人，她这顿打能白挨吗？ 至于说赔了钱还要被打回去？ 哼，谁家小子不服的，那就有本事打回来。 相比较这一对夫妇的开心，躲在林沐风身后的林小妹就特别着急了。 “二哥，我们哪里来的钱啊？” 五百文钱，就是掏空他们的家底，也不一定拿得出来呀。 自从林父和林大哥伤了腿跟脚之后，家里地里的出息，都只能将将赶上。 种的那个粮食，除了上交之后，还不够家里吃的。 平日里林父和林大哥父子两人互相配合，去地里弄些藤条茅草回来，试着编一些草鞋，垫子这类不值钱的小玩意。 能卖出去的的话，也能给家里换几个针头线脑之类的小东西，勉强把家里支撑起来。 平日里，林母恨不得把一文钱当成两文钱花，才咬紧牙关把日子过下来了。 如今要去哪里掏出五百文钱来赔偿给张屠夫家？ 想到这里，林小妹就有些自责了。 明明都知道芦花鸡那么难缠，刚刚看到她来，就该主动避开些的，不应该和芦花鸡起了冲突，害得现在家里要赔钱。 林沐风像是这才意识到问题，他摊手道，“家里没钱啊，那就没办法了。” 第18章 谁强谁有理 张屠夫和芦花鸡一听这话，脸立马落了下来。 芦花鸡扯着喉咙吼道，“没钱！没钱你还敢动手打人！” “噗噗！” 张屠夫也吐了两口唾沫到手上当润滑剂。 “没钱，那就用没钱的规矩。” “你打了我婆娘多少下，我就打回你多少下。” 他晃着手里的杀猪刀。 刀磨得锃亮锃亮的，在阳光下晃人眼。 而刀柄处，经年累月的早已被猪血染成了红黑色。 “我罗天生好心，看你年岁不大的份上，就用刀柄来打你，就看你能抗得住多少下了。” 他还特意抽了两下杀猪刀，在空中发出“咻咻”的声音。 最后拿刀指着林沐风，“怎么样，是要挨打还是给钱？” “给钱，我们给钱！” 那边早已有人去通知林家人了。 林父跛着脚，一脚高一脚低不要命地跑过来，正好听见这话，赶紧应道。 他喘匀了口气，从兜里摸出一个打了好几层补丁的荷包。 “孩子还小不懂事，张大哥别跟他们计较。” “就是家里银钱不凑手，能不能先给个一百三十八文。” 这已经是家里全部的家当了。 可没办法啊，幺儿好不容易才有点出息，混上个百夫长的。 要是被打伤当不了值的话，万一职位被裁撤了怎么办？ “剩下的三百六十二文，再宽限些时日，给我们家一点时间来凑齐。” 林父脸上满是被风霜雕刻的愁苦，皱巴巴哀求道。 许是知道林家确实只有这样的家底，张屠夫犹豫了一下松口道，“看在街坊邻居的面子上，我今儿给你林从山这个面子。” “但你的面子可不值这么多，钱我可以宽限你一些时日，但总不能叫我吃亏。” 张屠夫伸出三根手指，“三分钱的利，下个月初一，你要能凑齐钱连本带利还我，那咱两家的帐，就一笔勾销。” “要是到了初一还没钱还，那就得算六分利钱了。” “怎么样，我这条件还算厚道吧。” 说完他又冷哼一声，“当然，你要是觉得多的话，那可以不答应的，让你幺儿吃我五十棍就是了。” 林父只觉得嘴里苦巴巴的。 那三百多文钱，他们还不知道要去哪里挣呢，结果这还要什么三分利六分利的。 他不会算这个，但一听下来就有种永远还不清的感觉。 不得不说，林父的直觉是对的，按照张屠夫这个利率，以林家一家的情况，拖到倾家荡产都还不清。 想到这里，林沐风眉头动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气焰嚣张的两人。 林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咬着牙挣扎了一下。 “我、我给钱。” 幺儿这身子骨，可顶不住这五十下的打。 钱重要，到底还是比不过人重要。 他抖着手把虽然看着破，但洗得很干净的荷包递过去。 “哼，算你们识相。” 张屠夫伸手拿过那个荷包。 结果拿到一半，居然拿不动了。 低头一看，原来是林沐风的手正按在那边呢。 “怎么？不想给？” 张屠夫眉头一立。 “对啊，就是不想给。” 林沐风手上的劲一点都没松。 “这可是我阿爹阿娘的血汗钱，一文一文攒下来的，怎么能把它们给你这这种土匪强盗呢？” 林父着急道，“幺儿，不要闹！快点把钱给你张伯伯。” “不，我今天偏就要闹了！” 林沐风一个巧劲，从他两手里抽出荷包，转手就塞进自己兜里了。 他直视着张屠夫，“你刚刚说，我们镇上的规矩是谁强谁有理。” “现在我倒是喜欢上这条规则了。” 张屠夫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心中恼怒，他改主意，“哼，好大的口气！” “既然你敬酒不喝偏要喝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不喜欢这小子身上那股桀骜的气息，像是荒原上的野狼，看得人怪渗的。 既然这样，那就一次性把人打服，把这小子的牙都给拔了，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对人张牙舞爪。 张屠夫一个横刀劈过来，刀稳稳对准林沐风的眉心。 “我只给你一次求饶的机会，跪下来大喊三声“爷爷饶命”，我就考虑放过你这个鳖孙子。” “三、二……” 那边林父膝盖一弯，就要跪下来了。 不料林沐风比他的动作更快。 “要打就打，跟个婆娘一样的，在这叽里咕噜的啰嗦什么呢！” 他出手快如闪电，直接拿住那刀柄，摁着张屠夫的手往后一拧。 局势瞬息一变，那杀猪刀的刀尖直接一百八十度转了个方向，直接对着张屠夫自己了。 张屠夫只觉得手腕一阵十指连心般的剧痛传来，顿时他叫得比他刀下的猪还要惨烈。 而林沐风才不管他叫得多厉害呢，抓着刀柄再一晃，刀就从张屠夫手里滑出来了。 他动作完全不带一点犹豫的，直接下手就抽！ “让你打人，让你敲诈，让你霸王！” “啪啪啪——” 一下下的声音，比平日里张屠夫敲打在那大肥猪身上要响亮得多了。 林父惊愕地看着这一幕，眼里心里都是震惊。 他家的幺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震惊归震惊，他那半弯的膝盖，慢慢挺直了，就连平日里有些弯的腰板，也立正了不少。 林小妹就没那么多复杂的心思了，他见到林沐风居然把那么让人害怕的张屠夫都摁着打，心里就一个感觉。 她家二哥这是牛大发了啊！牛的她忍不住鼓起掌蹦跶起来，“二哥，打他，狠狠抽他！” 跟刚刚那个唯唯诺诺的样子，完全是两模两样。 林沐风回头看了她一眼，心想，这也是个懂得仗势欺人的。 而那边张屠夫反应过来后，原本还想借着自己一身蛮力还有体格子压制回来的。 可林沐风完全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彻底封死了他的动作，让他只能全程挨打。 一旁的芦花鸡直接惊住了。 没想到林沐风居然这么凶猛，打她就算了，居然还能摁着她男人来打。 见张屠夫被打得抱头鼠窜，跪地求饶的样子，芦花鸡忍不了了。 “我不会放过你的！” 她像个小炮弹一样猛冲了过来。 这是想借着自身的体重优势，想要给林沐风来记猛的。 林沐风拿着刀正想回防的，人群里突然冲出来一个人，一把抓住芦花鸡的头发就招呼了过去。 “谁敢动我幺儿！” 第19章 你打不过他的 小儿子回来了，林母很高兴。 如今冬日里，新鲜蔬菜不多，只有萝卜白菜。 正好这个时节地里有的裙菜，小儿子也爱吃。 于是吃完早饭后，林母就挎着一个小篮筐出门了。 在离镇不远的一处小山谷里的松树林中，她挖了满满一篮筐的地裙菜。 “一半用来炒鸡蛋，剩下晒干还能再吃一顿。” 林母安排得可好了。 结果她刚进镇里，就听到有人说那张屠夫和芦花鸡在欺负林沐风。 林母来到这个镇生活已经快二十年了。 平日里跟张屠夫一家也打过交道，对他们一家的恶行，知道得一清二楚。 那芦花鸡尤其是个祸害，整日东家长西家短，搬弄是非。 林母自己就没少受她编排的闲气。 可自家家底自家知，没有这个底气去跟别人闹，所以她只能咬咬牙，当做没看见，平日里避开她就是了。 但为母则刚。 事情牵扯到自家孩子，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想到张屠夫平日里那德行，林沐风对上他们夫妻两人可不得吃亏？ 再一想这两人的大体格子，林母顿时连手里宝贝的的裙菜都顾不上了。 随手一扔，就往老井的方向狂奔了过来。 结果一跑过来就看到芦花鸡那可恶的女人，竟然一个猛子对着她儿子冲过去了。 她幺儿身板这么瘦小，再对比芦花鸡平日里吃得又墩又壮，跟个窝瓜一样的身形…… 这么生撞过去，那不得把她家幺儿给撞出个什么事来？ 林母怒了，直接加速冲过去，狠狠一把薅住了芦花鸡的头发。 “你敢打我幺儿，我打死你！” 至于那边林沐风揪着张屠夫打一幕，已经被她自动忽略了。 “你个贱人！” 芦花鸡被她这么一薅，头皮都快被扯下来了。 她“嗷呜”一声，回头发现居然是林母，这个平日里见着她都要绕开走的女人，竟然也敢跟她动起手来了，顿时气得她跟只炸毛鸡一样。 芦花鸡反手就要来抓林母。 林母也知道，以自己的小身板，跟芦花鸡打起来肯定是打不赢的。 毕竟芦花鸡一个人都快顶她两个人了。 所以林母使劲抓着她头发，躲到她身后去。 那边着急赶过来的吴珠儿和林敏敏，一见林母跟人打上了。 两人二话不说也冲了过去，林敏敏抱着芦花鸡的腿一把就坐下了。 而吴珠儿怀着孕，不敢冲上去，正好看到刚刚被林沐风踢飞的扁担，抓了起来虚张声势的隔空给芦花鸡抽两下。 林小妹一看，阿娘上了，大嫂和敏姐也上了，于是她也冲了过去。 最主要刚刚林沐风暴打两人的事给了她信心。 所以她冲过去抱住芦花鸡的一只手张口就咬下去。 芦花鸡虽然体格子大，但平日里守在店里，吃得满嘴流油的，论干体力活，还真干不过林母。 被四人这么一弄，她还不了手，很快就被拖得力竭，只能由着她们打。 这强悍的一幕，看得林沐风嘴角微抽。 这边貌似不需要他插手了呢。 而张屠夫也被他抽得满地找牙，叫唤不起来了。 原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结果一转身，身后突然就传来一道破空声。 林沐风身体下意识往后一侧，一只木棍就从他身前落了下来。 “林沐风！” 来人正是张屠夫的大儿子张家宝，也是在军营里当兵的。 张家宝比林沐风还要大一岁。 得赖于家里卖肉，他从小就长得壮实，所以进了军营后，很快就被选进步兵营里去了。 据说在队里表现得不错，武艺学得很快，很受他们上官的赏识，以后一定会有大出息的。 当然这些都是芦花鸡对外吹嘘的，反正暂时也没见张家宝取得什么成就。 不过一个照面，林沐风倒是觉得芦花鸡的吹嘘不完全是虚的。 最起码张家宝耍的这套棍法，还是有模有样的。 能一年多的时间学成这样，确实有点天赋。 “看棍！” 张家宝双手握着那根木棍，舞动起来倒也虎虎生风，一招一式直取林沐风要害，把周围围观的热情都点燃了起来。 就连正在撕吧的四个女人也停下了手，紧张地瞧了过来。 “好！” 围观的人大喊了一声。 只见张家宝一个回马枪，棍子直接往林沐风咽喉处使了过来。 “确实有两手！” 一个瞎了一只眼睛，抽着水烟的老兵点评了一句。 “这林家小子怕是得挨揍了吧？” 另一名老兵摇头，“那可未必。” 林家小子看着瘦弱，对上张家宝的招式，只知道躲闪。 但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他动作游刃有余，下盘很稳，脚法一点都不乱。 这可是真功夫底子，不是一两天就能学成的。 果然，还没过两招，大概摸清了张家宝的套路之后，林沐风就化被动为主动了。 他一手抓住了张家宝的棍子，顺着他的力道往后一扯。 张家宝一个踉跄，直接被他扯了过去。 于此同时，林沐风另外一只手握成龙爪状，眼睛盯向他的咽喉处，目标很是明显。 张家宝仓皇中，对上了那双犹如箭矢一般尖锐的眼神，顿时心中一慌，脑子里飞快闪过一个念头，他要完了！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住手！” 一道石子飞了过来，直接往林沐风的手腕上打过来。 林沐风耳根一动，手腕往下一转，正好躲过了那道石子，顺势握爪成拳往上一扬，一拳揍到了张家宝的下巴上。 随即回头，盯着刚刚动手的那人——莫文俊。 这是里长家的大儿子。 那边被揍了一拳，又被夺了棍子的张家宝还有些不服气，冲上来还想再打。 林沐风单手挽了一个棍花，“唰”一声，棍尖直指他的咽喉处。 “够了，家宝，你打不过他的。” 莫文俊赶紧出声阻拦。 听到他的声音，张家宝终于回神过来了，不情不愿地收回了手。 林沐风顿时觉得有点无趣，“你们两个一起来吧。” 正好这么多人看着呢，就让他当众耍一回威风，这样以后其他人想要再欺负林家，也得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抗揍。 第20章 要么挨打，要么赔钱 “不敢。” 莫文俊拱手行了一个礼，“小的见过林百夫长。” 听到这声招呼，林沐风挑了挑眉，“你消息倒是快。” “昨儿下午，上边有人下来传话，我们营新换了个长官，三日后上任。” 这倒是巧了。 林沐风打量了他一眼，“你也是伏虎营的？” “是，正好分在您的营下。” 两人表情平淡，而围观其他人听到两人的对话，都惊住了。 乖乖，他们没听错吧，林家那长得跟豆芽菜一样细牙的小子，居然变成百夫长了？ 倒不是说百夫长是多大的官。 但有句话叫人以群居。 他们镇又叫过路镇，一看这名字就知道这不是什么正经大镇。 一开始在这边聚集的都是当初找不到地方住的落魄人家，三户五户抱团挨着，渐渐发展起来的一个小村落，再慢慢变成一个小镇。 说白了会在这边扎根的，谁也别嫌弃谁，都是家里混得不怎么样的兵户。 稍微有出息点，混出头有能耐的都想办法搬进城里去了。 所以像林沐风这样小小年纪靠自己就升到百夫长的，在他们镇就算很有能耐的了。 特别还是像林沐风这样大家都很不看好的人，所以大家一听才会这么惊讶，纷纷追问莫文俊怎么一回事。 莫文俊看了一眼林沐风，笑着道，“林百夫长这几天可是我们左大营的风云人物呢。” “他以一敌八，不仅没输，还把八个蛮子的人头都斩了下来。” 这话一出，大家都“嚯”了一声，眼睛瞪大地看着林沐风那瘦弱的手臂。 就这细爪子，以为他连杀鸡都不敢咧，居然有能耐拿下这么多个蛮子？ 真是人不可貌相。 而那边张屠夫和芦花鸡本来在听到莫文俊喊林沐风林百夫长的时候，心里就喊遭了。 他们儿子还是小兵呢，林沐风小子什么运道，居然升职了？ 等听到说林沐风杀了八个蛮子的时候，顿时吓得转头就想跑。 这杀蛮子砍头都那么容易，那对付他们不是像切菜瓜一样？ 结果才刚跑出去两步，“哗啦”一声，一根木棍横插了过来，直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我有说过，允许你们走了吗？” 林沐风那犹如恶魔低语一样的声音出现在两人身后，吓得张屠夫夫妻两人鸡皮疙瘩一下冒了出来。 “林沐风，你……” 张家宝想要过来阻拦。 莫文俊一把拉住他，示意他稍安勿躁。 “你如果以后想要路子顺畅一些，那最好还是不要插手。” “叔叔婶子今日做得太过了一些，也该让他们长点记性了。” “不然只会拖累了你。” 张家宝一听，看着林沐风犹豫了一下，“万一……” “没有万一。” 莫文俊也看了过去，“林百夫长是个有分寸的。” 昨天听说新来的百夫长叫林沐风，又是过路镇的人，莫文俊惊讶过后就花了点小钱，专门去打听怎么一回事。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突然请假回来的原因。 两人一块长大，莫文俊又向来聪明，所以张家宝信他。 被莫文俊这么一劝，他果然不再吱声。 那边张屠夫两口子本来还想让他儿子撑腰呢，见他这样，眼里的希望顿时破灭。 芦花鸡也算是个能屈能伸的人了。 刚刚要多嚣张有多嚣张，这会知道林沐风惹不起后，立马转变了态度。 她抖着脸上的横肉，硬是挤出一个笑来，“那个，林家小子啊，都是误会啊。” “误会什么？” 林沐风眉峰不动，“误会你一个人高马大的成年人，去欺负一个孩子？” “哎呀，哪有欺负啊。” 芦花鸡脸上的横肉再次抖了几下，“我就是……就是看她豆丁那么高，就得出来挑水回家，那么辛苦所以逗逗她。” “对对对，你伯娘就是想要逗她一下，怎么算得上是欺负她呢？” 张屠夫也赶紧应和道。 林沐风一个眼神斜过去，他下意识就抖了一下。 实在是林沐风抽人太疼了，他现在全身上下每块肉，都还在火辣辣的疼呢。 本来还以为他都要被打死了。 结果发现一站起来还能跑能跳，纯粹就是疼。 张屠夫心里把林沐风骂了百八十遍，也不知道这小子从哪里学来的这般厉害的折磨人手段。 虽然打不死，但是真的疼啊。 张屠夫赶紧舔了个笑脸，一下改了口风，“当然，把你妹妹吓到，那肯定是这婆娘做得不对。” 然后他在芦花鸡目瞪口呆中，抬起手来就给了她一巴掌。 “你这婆娘，都说叫你在外边安生一点咯，别整天给我惹是生非！” “再有下次，我就把你的腿给打折！” “你个浑蛋玩意儿，竟然……” 敢打老娘！ 芦花鸡撸起袖子就想打回去，结果一抬头就看到张屠夫背着林沐风疯狂给她使眼色。 芦花鸡顿时心灵福至，恶狠狠的口吻硬是半途强转了调，“……竟然打我，我不活了！” 她捂着脸假哭地跑了。 张屠夫回头干笑道，“你看，我已经教训过她了，保证她下回不会再发疯了。” 言下之意，是不是也该放他走了？ 林沐风“呵”了一声，“刚刚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想要平息事态的话，要么挨打，要么赔钱。” “怎么这套，调了个个儿，就不作数了？” 林沐风晃了两下手里的木棍，张屠夫总觉得自己身上又更痛了几分。 他心里骂骂咧咧，这小兔崽子果然阴，这是想要反过来诈他的钱呢。 张屠夫最爱钱了，让他拿钱出来，就跟割他的肉差不多。 可是他也被打得有阴影了。 实在不想再遭一回那老罪了。 张屠夫在身上摸了一遍，最后摸出了二两半钱碎银。 这还是他今早准备好，一会要给去乡下收猪人的钱，现在倒是便宜了林家了。 张屠夫递钱递得心不甘情不愿，林沐风收得毫不手软。 张屠夫赔了夫人又折兵，脸上的笑已经维持不住了。 林沐风掂量了一下手里的碎银，“诶，也不是我非要为难你啊。” “就是我惭愧啊，我家小妹太瘦了，才总会受人欺负。” “我这做二哥的，得想办法多给她买点好吃的，什么点心啊肉啊之类的，给她多补补才行。” 第21章 和事佬 林沐风这一番话出来，张屠夫还能不明白啥意思？ 这小兔崽子真是脸厚心黑，要了他二两半钱银子还不够，居然还想要他白送肉？ 张屠夫怒火中烧，烧了半息在林沐风一个“嗯？”字中，彻底熄灭了。 最后忍痛地从肉铺里提出来一副猪脚，一刀上好的五花肉。 张屠夫递东西过来的时候，小声咬牙切齿，“这下总行了吧。” “差不多了吧。” 林沐风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样小声道，“你最好祈祷，我们家的人，一根头发都不会少。” “不然的话，你们全家一个都跑不掉。” 这话一出，张屠夫心里就“咚”了一声 他勉强地再次挤出个有些心虚的笑容，“这你们林家安分守己的，能出什么事？” “谁知道呢？” 林沐风意有所指道，“万一有那眼瞎心黑的，为了那么一点利益，就非得撞上去找麻烦呢？” “我林沐风光脚不怕穿鞋的，烂命一条，手里的刀剑也不长眼，到时就看谁更不要命呗。” 张屠夫脸色巨变，一句话不敢多说，灰溜溜地就走了。 林沐风看着他的背影，眸中风起云涌。 他果然没有猜错，这对夫妇怕是不无辜。 沈家…… 林沐风心里思量了一番，手里的肉一把被林母抢了过去。 林沐风回神，就见林母喜滋滋道，“今天一个两个，全都好样的。” “特别是幺儿，狠狠给咱家出了口气！” 林小妹看着她手里沉甸甸的肉，“那我们今天可以吃肉吗？” 林母一扬手，高昂道，“吃，今天敞开肚皮地吃。” 她心里多畅快啊。 看以后，谁还敢瞧不起他们家。 一家的体面，还有这肉，全都是他们家幺儿给挣回来的。 林母本来就偏疼这个小儿子，这下看林沐风更像是大宝贝了。 决定一会烧猪蹄的时候，最大最好的那块留给他。 那边张家宝觉得丢人，在张屠夫两人跑掉的时候，也跟着溜了。 莫文俊拱手道，“林百夫长，事情能圆满结束，就太好了。” “张伯父伯母在这事上确实做得太过了一些，不过张家宝性子倒是不坏的。” “都是同一个镇的人，要不找机会约个时间，我来做东，大家一块聚聚？” 这是想当和事佬了。 林沐风却不接茬，反问道，“营里这几天没事？” 言下之意，你怎么这么闲？ 莫文俊嘴边的笑意顿了一下，“这两天因为人员调动的事，营里确实没有什么内务安排。”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上官说了，训练总是不能断的。” “所以明儿早上就恢复了训练，今晚我得在闭营前赶回去。” 这是在解释他并不是偷懒。 林沐风点头，“确实该如此。” 不然闲出屁来就该生事了。 莫文俊没想到林沐风居然顺着他的话点头了，一时之间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了。 看林沐风这个作风，他心里多少有些预感，他们营接下来怕是日子没那么容易过了。 闹剧看完了，各回各家。 莫文俊的娘陆氏追在儿子跟后问道，“你不是说要跟林沐风熟络熟络的吗？” “怎么没趁机请他来家里喝顿酒吃个饭？” 这也是莫文俊会突然请假回家的原因。 虽然是同一个镇上，年岁又差不多的人。 但之前的林沐风身骨弱，且被林家送去读书认字，打小就跟他们这些混小子玩不到一块去。 所以他们对林沐风都不太了解。 现在听说林沐风升职，且很受上边赏识，莫文俊这才动了些小心思，想要近水楼台先得月，率先跟他打好关系。 不过嘛，莫文俊道，“上杆子不是买卖。” 如果林沐风有上进心，想要做出一番事业的话，肯定会忍不住主动跟他打听营里的事情。 所以他只需要等，等林沐风上门，求助于他。 莫文俊的小算盘打得不错，可惜他遇上的是林沐风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在林沐风看来，管理一个百人小分队算啥难题？ 这点人，连一个小连队都算不上。 他这么多年的特种兵，可不是白当的。 军队里的刺头，他可见过不少，收拾起来还不是一个个服服帖帖？ 所以根本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提前去做准备。 因此林沐风压根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莫文俊在家等啊等，一直等到天黑都没等来林沐风上门。 最后他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回营去了。 这边林沐风不知道莫文俊他那弯弯绕绕的心思，一家人提着肉高高兴兴回家了。 刚走到门口，就见林大哥急匆匆从屋里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把镰刀。 两边在门口差点撞上。 林母没好气道，“这么着急忙慌干什么呢？一会把珠儿冲撞到的话，我可饶不了你。” 刚刚回来路上，她就已经把吴珠儿给说了一顿。 下次看到这种干架的，她一个怀着身子的人不赶紧躲开，上来凑什么热闹？ 林大哥先是着急地用眼神检查了一下他们几个人，见都完好无损，安全无恙的样子才放下心来。 他今儿一早就去山上，准备去割多一些干蒲草回来编厚垫子。 结果回到家才发现家里空无一人。 正想问怎么一回事儿呢，就听邻居喊他们说，他们家跟张屠夫在老井那边打起来了。 一想到张屠夫那一家子厚实的体型，再对比他们家一家子老弱妇孺…… 林大哥能不着急吗？ 于是才有了这一幕。 “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啊？怎么跟张屠夫一家打起来了？还有这么多肉呢，是哪里来的？” 林大哥心里好奇得很，一个接一个的问题。 林父哈哈大笑道，“这就得说说我们幺儿了，今天他可是好好给我们家长了一回脸啊！” 那边林小妹已经快言快语三两下就把事给说出来了。 “你不知道当时二哥有多厉害，那根棍啊“刷”一下拦在了他们面前。” “张屠夫两人连动都不敢多动一下，二哥说什么，他们做什么！” 林大哥听得眼中异彩连连，同时心中又有些不是滋味。 第22章 沈家 作为家里的长子，又是出身军户人家。 林沐雨很小年纪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未来的路要怎么走，也很自觉自己的责任。 平日里勤快做家务帮阿娘减轻负担，护着弟弟和妹妹。 如今一转眼间，从小被他护着的弟弟，不知不觉间就已经长成这模样了。 作为大哥，林沐雨高兴骄傲之余，又有些难过。 看阿爹阿娘多高兴啊，眉眼间都是畅快。 他们家多久没有这么吐气扬眉过了。 而这本应该是作为长子，他应该去做到的事。 结果…… 林沐雨有些落寞地摸了一下没有知觉的右手。 他现在不仅帮不来家人，还成为了拖累家人的一个负累了。 正难受中呢，林沐风上前一把搭上他的肩膀，“大哥，以后我在军营里，很多事都顾不了，家里都得靠你了。” 寻常的一句话，林沐雨听了却是耳中“叮”了一声，灵台清明，眼中的雾全都散去了。 他拍着胸脯道，“你放心，家里有我。” 林沐雨心中暗暗起誓。 小弟在军中卖命，在这事上他这大哥帮不了他什么。 那最起码，也得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所以他得赶紧支棱起来才行。 有了决定的林沐雨，就连眉眼间的阴郁都一下散去不少。 林父林母对视一眼，只觉得再没有比今日更好的事了。 林母招呼道，“来，烧水烧火，今儿我们好好庆祝一下。” 本来打算炖只猪蹄，打打牙祭就算了，这会林母决定再加一碟喷香的炒五花肉。 林家吃上了比过年还要多肉的一餐，各个吃得眉眼都是笑意。 饭后，林沐风避着人特意找了林小妹过来，“家里最近有发生过什么事吗？” 他特意强调了一下有关于林敏敏的。 “敏姐挺好的啊。” 林小妹嚼着肉干想了一下。 “噢，是了，半个月前倒是有个媒婆上门来，说是要给敏姐说亲。” “有个什么人家，看上了敏姐，愿意出二十两银子把她聘去。” “当时阿爹还很稀奇呢，说敏姐不是家里女儿，而是童养媳，是二哥你的媳妇，不准备再嫁人的。” “结果那个媒婆说，既然还没拜天地，那一切就能不算数。” “她还劝阿爹说，可以把敏姐当女儿嫁出去，家里有了二十两的银钱，不仅够给二哥你换个媳妇，还能给家里多建一间屋子，算下来可划算哩。” 林沐风算了下时间，一切都对得上了。 他笑着问道，“二十两银子，那挺多的了，阿爹他们就没心动？” 普通人家，娶个媳妇彩礼才三五两银子呢。 但就这三五两银子，很多人家都掏不出来。 他们家当时为了给大哥娶媳妇，也是掏空了家底的。 对比之下，二十两可是好大一个诱惑。 林小妹翻了个白眼，“你当阿爹阿娘是那穷疯的人吗？” 林敏敏在林家，说是童养媳，但林父林母却是当女儿养的，在家里待遇跟林小妹一样。 要那边真的是个好归宿，真心想要求娶的话，林父林母说不得还会动摇一下。 可听那媒婆一说，聘了她是去做妾的。 这林父林母能答应吗？ 两人气得把媒婆都给赶跑了。 这事夫妻俩商量了一下，也不是什么好事，决定还是不要告诉林沐风，就怕他在意有人惦记着自己的童养媳。 结果没想到林小妹为了一条肉干，全都秃噜了出来。 所以沈家是因为用正道求娶不成，才会想着用斩草除根的方法来达成目的？ 还有今天的张屠夫夫妻俩，行迹也很可疑。 如果他们单纯是为了讹钱，林沐风不觉得有什么。 但这种惯会用武力蛮横的人，突然提出借贷一事，那就很可疑了。 这种手段，一般都是下九流那几个行当才会用到的伎俩。 用“利叠利”的方式逼得你债台高筑，最后不得不按照他们说的去做。 想想到时一家子被债逼得急了，媒婆再上门送上卖身钱，有几家能抗得住？ 沈家这是为了达到目的，手段百出啊。 林沐风往城门的方向远眺了过去，沈家就住在那里边。 沈家是有名的富户，且根基很深，族人众多。 以林沐风现在的能力，潜进去沈家杀个人，不算什么。 但想要对付沈家，却无异于以卵击石。 不过对付不了，不代表不能给沈家找点麻烦，最好能让他们先消停一阵。 第二天早上，林沐风早早就出门了，说是要去城里置办点东西。 林母很是赞同，“都当百夫长了，是该把自己收拾收拾了。” “你多带两匹布回来，这两天我跟你嫂子她们赶赶工，趁你回营前给你做件新外袍出来。” 儿子有出息了，在外边行走也该收拾得体面一点。 正好昨天张屠夫赔了二两半钱银钱，家里也稍微宽泛些。 林母一文钱都没要，全部塞到了林沐风手里，叮嘱他，“选稍微好一点的布。” 林沐风想到今日要办的事儿，就没有拒绝把钱接了过来。 说是要进城，去的就是华安城，也是他们北境这边最大的城。 华安城离他们镇并不算远，从官道走过去也就一个时辰左右。 林沐风出门得早，赶到城门口的时候，天上的太阳才高高升起。 他摸出两文钱，递给了城门守卫，然后遛遛达达走了进去。 华安城作为边境这边最大的城市，肯定比不上京都和江南那边繁华，但光景也并不萧条。 正好赶上今天是大集，所以早早街道上就挤了不少人，各色摊子都摆满了东西，耳边萦绕这各种叫卖声讲价声。 林沐风先在比较繁华的闹事区转了一圈，随后再去富人城东区，也就是沈家附近走了一转。 正好在后门处碰见了挎着一个药箱出来的大夫。 林沐风远远跟着对方，见他进了回春堂。 他从兜里摸出一个药瓶，从里边倒出了一颗药丸。 这是前些天戚十九郎送的金疮药。 林沐风拉低了一点帽檐，缩着手溜达进了回春堂。 一进去就鬼鬼祟祟的样子左瞄瞄右瞄瞄。 这幅模样一下引来柜台里边的药童注意，“诶，你干什么的？” 林沐风避开他的眼神，小声道了一句，“我随便看看。” 下一瞬他就瞄到刚刚从沈家出来的那位大夫从内堂揭了帘子出来。 他赶紧殷勤地跑过去，“大夫，能看个事吗？” 第23章 意外收获 大夫姓周，见林沐风这样还以为是来瞧病的。 他下巴往就诊的桌子上一指，“坐下吧。” 林沐风乖乖坐下。 周大夫准备把脉，“伸出手来。” 林沐风赶紧摆手，“大夫，你弄错了，不是我要瞧病。” 他把那粒药丸掏出来，放到桌面上，“我是想让你瞧瞧这个呢。” “有人送给我的药，说是老值钱了。” “我看着黑乎乎的，并不怎么信他。” “所以就想着你们大夫平日里最喜欢跟这些东西打交道，应该了解得比较多，所以才想着来打听打听的。看这药是不是真的有那么稀奇。” 周大夫有些惊讶，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请他看“药”的，他下意识想要拒绝，结果看了一眼那棕黑色的水丸，又把话咽回去了。 这么油亮的药丸子，搓丸子的那位同行手艺还挺好，而且他已经隐隐能闻到药香了。 “这是金疮药？”他问林沐风。 林沐风挠着脑袋，“好像是。” 周大夫拿起药丸，仔细看了一遍，又闻了一遍，最后刮了点药沫进嘴尝了一下，眼睛就是一亮 “这确实是好东西，你手里有多少粒，愿意卖吗？” 林沐风一听他这么说，赶紧把那粒药丸拿了回来，一副生怕他抢走的样子。 “既然是好东西，那可不能卖，我还得送去沈家呢。” 沈家？ 周大夫下意识就想到了刚刚上门的那个沈家。 “城东的那个沈家？” 林沐风点头，“对啊。” “倒是老夫眼拙了，原来你跟沈家有亲啊。” 沈家在华安城中，虽然不是勋贵，但生意做得挺广，也算有头有脸的人家了。 而林沐风这身衣着打扮，一看就是底层人。 林沐风不在意挥手道，“嗨，皇帝老儿都还有几个穷亲戚呢。” “说是亲戚，真论起来，关系早就隔得外八路远了。” “人家是富贵老爷，我们是乡下泥腿子，不是一路人。” 林沐风一脸愁苦，“要不是实在走投无路了，也不会想着去攀这门亲戚，看能不能寻个出路。” “听人说了一嘴，沈家有人生了病。” “我想着如果手上的药要是个好的，能不能送进府里，把亲戚上续，然后看能不能讨个赏。” 说到这里，林沐风乐了一声，“看来那老道果然没骗我，这药是个好东西。” 周大夫捋了一下发白的胡须，“你这药好是好，但跟沈老太爷的病不对症。” 林沐风一脸失望，“你这意思是我这药用不上？不说是好药吗，怎么会用不上。” “你这是金疮药，主治外伤救急的，而沈老太爷那病则是气血逆乱，上犯于脑引起的……” 周大夫话一出口意识到自己多嘴了，赶紧打住，但见林沐风一脸茫然的样子，他又松了口气。 “总之就是你这药，治不了他那个病。” 林沐风一脸失落地从回春堂里出来。 周大夫也挺失望的，他说破口了，那金疮药还是一粒都没买到。 这么好的东西，落到一个啥也不懂的人手里，怕是全部被糟蹋了。 而出了回春堂，被周大夫认为什么都不懂的林沐风，却在咀嚼刚刚周大夫爆出来的那两句话。 “气血逆乱，上犯于脑，这说的不就是被气得中风的意思吗？” 想到这里，林沐风脚步一拐，往沈家方向相反的城西走过去了。 西边和东边完全是两个光景，这里聚集了一大批来城里讨生活的人，看着要脏乱差得多。 林沐风在周围晃了一圈，最后在一家看着还算干净的茶摊坐了下来。 “掌柜的，来碗热茶，热热身子。” 他摸出两文钱放到桌上。 “哎，客官这就来。” 发须有些发白的茶摊老板，从炉子上拎起一个瓦罐茶煲，倒了碗热茶过来，“客官您请慢用，我这茶寮里还有些配茶的点心。需要的话，您尽管吩咐啊。” 林沐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炉子旁边放着一个茶盘，上边摆着几样点心，正蹭着炉壁的温度在热着。 早上吃的那点东西，赶路进城都消化得七七八八了。 林沐风几随手了一样，“这个来一小份吧。” “好嘞，八文钱的糖粑粑来一份。” 掌柜拿了一个小碟子，捡了两个像小孩拳头那么大点的糖粑粑送了上来。 这么点东西，还挺贵，都能买三个肉包子了。 不过一想又是油炸又是糖的，成本确实也挺高。 林沐风借着茶，三两口就把东西给吃完了。 他数出八文钱，递给掌柜，随口问道，“掌柜，跟你打听个人呗。” 掌柜收起钱，“客官您说，我这茶寮开了十来年了，每日人来客往的，不说华安城，就咱城西这一片，小的不说熟得跟回家一样，但也是闭着眼就能摸回家去。” 林沐风被他的话逗笑，“那看来我找对人了。” 掌柜得意道，“那是，客官你要找的人姓甚名谁，知道家住哪儿吗？” 林沐风拉着掌柜避到一边，“我这找人，也不是具体找的谁。” 掌柜眉头皱了一下，热络劲减了几分，“某年纪大了，不懂这弯弯绕绕的事，小年青有话不妨直说。” “我这有桩事需要人去办，一时间手里的人不就手，想着看能不能找几个能办事的人。” 今日林沐风穿着的一身棉袍，是他最体面的衣服了，但身上还是打着几个补丁，头上戴着一顶防风帽，遮住了他半张脸，露出下巴一抹青色的须根。 虽然看不到全貌，但一看年岁就不大。 掌柜有些疑心他是来胡闹捉弄人的。 他不动声色问道，“小哥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想要雇人做事的话，你应该去前头的行市找人去啊，那边一堆人等着找活干呢，你问我一个茶摊老板做什么？” 林沐风只道，“他们那样的人，不是我需要的。” 掌柜的眉头挑了一下，“那看来小哥你这事还挺难办？” “倒也不难办，就要一些传话和跑腿的小子，最好是平日里就喜欢走街串巷的那种。” 掌柜眸中波澜微闪，“确实是有几个闲着的小子。” “我倒是可以去帮你问一句。”他试探性问道，“不知客人你出价几何？” 林沐风从兜里掏出一两半钱的银子，“某家贫，只能拿出这么多。” 这不多，但如果用来跑腿的话，也不少了。 这点钱也够那些小子个把月不用饿肚子了。 林沐风随着钱一起递过去的，还有一张纸条。 “你看这事难办吗？” 第24章 拱火 掌柜接过纸条，半信半疑地打开来看了一眼，先是呼吸急促了一下，随即眉头多扬高几分，保证道，“放心，这事包在在下身上了。” 林沐风捕捉到了他细微的神情变化，心头一动。 看来沈家得罪人的多了，想看他家倒霉的并不少啊。 林沐风拱手道，“那就拜托掌柜了。” 事情办妥，林沐风从茶寮出来，按照林母的吩咐去布行随手挑了一匹最便宜的棉布，花了大概两百文钱左右。 回家后林母一看，埋怨了他好一通，林沐风都左耳进右耳出了。 林母没办法，还是带着大儿媳赶着把衣服做了出来，又重新把棉给絮了。 第三天一大早，林沐风又要出门，林母看见了有些惊讶。 “怎么又要出去了？” 林沐风掖了下脸上的围巾，今天的天气更冷了。 “前天拜托人办的事，今日去听个信。” 林母面上倒没说什么，叮嘱他早去早回，回头却跟林父念叨，“怎么这几日幺儿古古怪怪的？” 林父看着林沐风走远的身影，眉间闪过忧虑。 昨日晌午，林沐风在里间偷偷上药的时候叫他给瞧见了。 再加上这两日老往外跑，林父隐隐察觉发生了什么事。 可自家这小儿子自小性子执拗，他瞒着不说的事，他们也撬不开他的嘴。 林父脑子里想了一回，也没什么头绪。 “幺儿长大了，现在都当百夫长了。” “没见平日里没个好脸的里长，昨日都特意上门来，幺儿有其他应酬，不是很正常么？” 莫文俊没有等到林沐风上门，打算落空的回营里了。 他阿爹里长莫作栋思来想去，还是带着一份薄礼上林家来坐了一会儿。 平日莫作栋眼里哪会有林家人？ 突然的热情，让林父林母好一顿受宠若惊。 林父不想林母担心，所以什么都没说，只叮嘱了一句林家其他人。 “这天越来越冷了，没什么事就窝在屋里猫冬吧。” 另一边林沐风进了城里，却没有去城西的茶摊，而是在城东出来拐角处一个馄饨摊子坐了下来，点了一碗馄饨慢慢吃着。 “掌柜的，难得进一回城，这几日哪里有热闹可以瞧吗？” 馄饨摊老板是个老实巴交的性子。 “客官想看什么热闹？” “不拘什么热闹，新鲜的人，新鲜的物事都可以。” 馄饨摊老板想了一下，还没想到什么，一个扎着总角头的六七岁男童蹦蹦跳跳跑了过来，嘴里念念有词。 馄饨老板有些稀奇，“你嘴里念叨什么呢？” 男童笑着道，“街角新学的曲呢，可好听了。” 不等老板问，男童就乐淘淘唱了出来。 “沈家太爷快要挂，病床前头要分家，孝子贤孙齐打架，泰半家业就要塌。” 朗朗上口的旋律，通俗易懂的词，让人听一遍就能记住，且还能唱出来。 馄饨摊老板听完后吓得立马捂住了孩子的嘴。 “瞎唱什么呢？” 沈家家大业大的，万一被他们听见这等“污言秽语”，砸了他的摊子怎么办？ 老板不好意思对摊上坐着的几位客人道，“孩子不懂事，可能跟哪里的混子学了几句不中听的。” 客人附和道，“童言无忌嘛，跟个小孩子计较什么？” 但他们心里来回把这几句词咀嚼了几遍，心想这沈家莫非出事了？ 不过就算沈家出事，那也跟他们这些升斗小民无关，所以大家笑谈几句就不当一回事了。 馄饨店老板笑呵呵把这事给扯过去了。 随即又想起刚刚林沐风问的新鲜事，他一转头才发现人早已经不见了，而桌上碗里已经空了，旁边放着八文钱。 “奇怪，人怎么跑这么快？” 此时林沐风早已脚步匆匆拐进了城东区的主大街。 一进去左手边第三家店铺，上边黄色招子上画着一个元宝，底下露出一块匾额——沈家钱庄。 此时钱庄门口已经远远聚集了三三两两一帮凑热闹的人。 “诶，你也听说了吧？” “就那首曲呗。” “大家都那么唱，应该是真的吧？” “也不知道这几房人打得多厉害，居然都传到外边来了。” “可看他家钱庄也没乱起来啊，应该不碍事吧。” “谁知道呢，估计关起门来打了。” “我还以为会来店里打一场给我们看个乐呵呢。” 林沐风把脸上的围巾裹得更紧了一些，只露出了一双清凌凌的眼睛。 他丝滑地融入到了看热闹的人群里边，找着时机开口道。 “这沈家分家，应该不影响他们的生意吧。” “我在沈家的钱庄里还存了钱呢，万一他们把家打散了，那我的钱被人挪走了怎么办？” 众人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在他身上洗得发硬，打着补丁的棉衣上一扫而过，语气里带着几分不以为然。 “沈家家大业大，怎么可能看得上你那点钱？” 林沐风不服，“我那点钱怎么了，那可都是我一钱一厘攒下来的血汗钱呢。” “沈家看不上我这点，可在钱庄里存钱有那么多人呢，人家想要钱的话，管你钱多还钱少呢，全部一嘟噜全卷走咯。” 大家有点不信。 “沈家这么多铺子和家宅在这呢，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真敢这么做不怕那么多人砸了他家店铺，打上沈家去？” “谁知道呢，不怕万一就怕一万，我就这点身家可赌不起，还是捏在自己手里比较安心。” “不跟你们废话，我回家拿我的契书去，把钱取出来先。” “到时要是沈家没出事，我就再存进去，要是出事的话，我的钱还是我的钱。” 说完林沐风就转身跑了，看样子是真的很担心沈家会坑了他钱的样子。 剩下众人有些面面相觑，一边觉得会不会有点小题大做，一首街头打油诗而已。 但林沐风说的话也有道理啊，他们无非就是多跑一趟而已，可以避免不少损失。 一时间就有不少人动摇了，赶紧跑回去拿契书去。 而林沐风跑远后，又绕了一条小道回来，进了对面街的一座茶楼，隔着二楼的窗远眺着钱庄这边的情景。 在他那番话鼓动之下，后边果然陆续好些个人要来取钱，而且还是一次性取光。 一传十，十传百，取钱的人越来越多。 这异常的情况一下子引起钱庄掌柜的注意。 第25章 一群刁民 “今天早上捅了财神爷的窝吗？怎么这么多人来取钱？” 钱庄掌柜叫来伙计，让伙计去打听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外边围观来凑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所以那伙计没费多少功夫就打听出来了。 “掌柜的，不好了！” 伙计噼里啪啦把事一说。 掌柜姓沈，乃是沈家旁支的一名族亲。 能够掌管沈家这么重要的钱庄，他本事还是挺厉害的。 钱庄兴起的年头还不算长，沈家钱庄也是背靠沈家这么多家店铺才运转起来的。 沈掌柜此时还不知道什么叫“挤兑”，但本能的知道这不是好事。 钱庄的作用就是募集资金，所谓借钱生钱。 储户们大头的钱都已经被沈家拿去拓展其他生意去了。 所以钱庄的户头上可没账本上那么多钱的。 要真的一次性取太多钱出去，那他们钱庄运转可就麻烦了。 结合那首打油死，加上这陆陆续续来取钱的人，这明显是有人要对付他们钱庄啊。 沈掌柜当机立断道，“快，先暂停店里取钱一事，就说正好月末，要盘点账本，今天暂时不营业，想要取钱的等过一两日再来。” “我得去把这事告诉老爷，让他来定夺。” 沈掌柜交代了几句，就从后门急匆匆走了。 钱庄的伙计们听他吩咐，赶紧把取钱的人拦在外边，说今天不营业。 本来他们以为这样说了，这些人就会死心走人。 可他没想到，这话音刚落，人群中突然就有一人喊道，“你这突然不让取钱，不会传言是真的？” “是不是想要挪用我们的钱，不打算把钱还给我们了？” 确实，本来大家对沈家要败这事还将信将疑的。 结果沈家突然跳出来说不让取钱了，反倒有将这事儿坐实的嫌疑了。 关系到大家身家性命的事儿，威力可不能小觑。 所以这人这话一喊出，顿时大家都喧闹了起来。 “对，好端端不让人取钱，你们沈家是不是要吞了我们的钱啊！” “不行，钱是我们存进你们沈家钱庄的，存的时候可说过了，随用随取的。” “结果现在不让取，你们这是想要坑骗我们呢？” “不行，不能让沈家这么做，我们今天就要把钱取出来，你们赶紧把钱还给我！” 群情激奋之下，众人推开钱庄的伙计，涌进了钱庄里边。 随着他们的闹腾，这事越传越广，越来越多的人拿着契书跑了过来。 这边闹起来了，那边喊完话的人，趁人不注意偷偷溜出去了。 离开前，他和对面茶楼的林沐风对了一眼。 原来此人正好就是前几日的茶摊老板。 林沐风没想到老板会亲自来。 他举起茶碗，遥遥对着老板敬了一杯。 茶摊老板微微点了一下头，就把脖子缩进棉衣里，揣着手走了。 沈家钱庄的热闹，一下把周边店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而此时沈家书房里，沈掌柜刚把事说完。 沈家如今的家主沈泰辉气得砸了手里的镇纸。 “一群刁民！” 他把沈掌柜大骂了一通。 “你可着他们闹什么呢，直接把人打出去。” “告诉他们要取钱可以，都按契书上规定的期限再来取。” 在他看来，不过是些人云是云的三五乌合之众，就算钱庄把人赶走，他们这些升斗小民也兴不起什么风浪来。 “真要闹得凶了，拿我的印章去衙门里打点一趟，把刺头抓上几个，不就全都消停了？” 沈掌柜弓腰拱手。 “是，我已经吩咐伙计们把来闹事的都给轰出去了。” “哼，还算有点魄力。” 沈泰辉勉强同意这个处理。 “你只要给我看好钱庄就行，其他的事我会让人去处理。” “要让我查到是谁在背后搞鬼，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此时沈家家主还不知道“挤兑”的威力，他越堵，民众的情绪就越高涨。 于此同时，还有同行在盯着他们，想要借此咬上一口呢。 这边沈掌柜拿了沈家主的命令，回到店里去想要看看什么情况。 在他预想中，钱庄有伙计又有打手，把那么几个人赶出去轻松得很。 结果没想到他到了店里一看，人差点没昏倒在地，沈家钱庄都快被挤破头的人给拆了。 好在钱庄里大头的钱都在地库里边，上边有着几重机关和挂着好几把大锁，这些刁民打不开，只能霍霍柜台上的东西。 但柜台里零碎的钱加起来也有好几百两呢。 真要亏空了，这笔损失可是要他这个掌柜来承担的。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给我报官去！把他们通通都下大狱去！” 沈掌柜气得跳脚。 结果不等他吩咐伙计行动，身后一道悠悠的声音传来。 “沈掌柜这是要把谁送大狱去啊？” 沈掌柜脸上的怒气还没全消，回头看到来人，还是硬生生挤出了一个笑容行了一礼。 “吴老爷大安。” 吴老爷幽幽叹了口气。 “我这可大安不了，你这钱庄到底怎么一回事啊？” “让您见笑了。” 沈掌柜脸上的笑更僵了几分。 “就是几个刁民带头在闹事，我正要去府衙报案呢。” “嗯，刁民确实可恶，该处理的就不要手软。” “是，总得让他们吃点苦头，才知道不是什么地方都可以撒泼的。” “行，那你叫人去处理吧，不然弄得这闹哄哄的，看得人也不安心。” 吴掌柜告退就要离去，不想吴掌柜突然道，“不过你得抽空给我办个事。” “我家那败家子又闹幺蛾子，要我给他擦屁股去。” “他这回惹的祸还不轻，我这手头上一时凑不出这么多现钱来。” “只能动用到钱庄里存着的钱，你看这会功夫，先帮我把钱取出来吧。” 沈掌柜一下子懵了，着急得说话都快要打磕巴了。 “哎呦，吴掌柜，你不会也听信了外边那些……那些离谱的传言吧。” “这是没有的事，我们家老太爷确实身体抱恙，但精神头还是很足的。” “沈家如今当家的是我们大爷，他能耐怎么样您也很清楚。” “外边传的那些都是无稽之谈，沈家还如日中天呢。” 吴掌柜点头。 “我自然是不信这些的。” “可这不是凑巧了吗？正好事碰上事了，我也没办法啊。” 第26章 伏虎营报道 沈掌柜可以把闹事的“刁民”赶出去，但却万万不敢把吴掌柜给赶出去的。 一来吴掌柜是吴家商行的大掌柜，同时也是吴家二房的六爷，且他同母的妹妹还是同知府的第四房小妾。 吴掌柜到了他们沈家面前，就连老爷也得给个面子。 如今吴掌柜咬死了就是要取银钱，立马就取。 沈掌柜软的不行，也不敢来硬的，只能半软半硬道。 “吴掌柜您何苦呢？以沈家的财力，可以随时从其他铺子调银子过来支应，困难也只是一时的。” “您跟我们老爷也是至交，没必要这时来为难我们吧？” 言下之意，我沈家还没倒呢，你确定这时候就要来踩上一脚了？ 吴掌柜脸色变了一下，但依然主意不改。 “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啊，要不是我家那孽障还等着我去救命，我也不用来为难你啊。” 话说到这边，吴掌柜又是带着随从过来的。 各个膀大腰圆，显然是有备而来的。 沈掌柜也没有办法，只能阴着脸从店铺后门悄悄进去，把吴掌柜存在他们钱庄里的上万两银子全部取了出来。 “替我跟你们家老爷告声罪，等我处理完我家那孽障的事，到时亲自登门给他负荆请罪啊。” 吴掌柜敷衍地拱了下手，然后带着随从抬着银子扬长而去。 沈掌柜恨得咬牙也没有办法。 沈家钱庄的事很多人都在关注着。 事情有一就有二，吴掌柜这边抬着银子出去，消息就跟长着翅膀一样飞了出去。 前边那些人还在围着钱庄，后边其他家的人也纷纷上门来要取钱。 沈掌柜这时才意识到事态有多糟糕。 刁民们闹事不可怕，因为他们存的那点银子，动不了钱庄的根基。 钱庄真正大头的用户，是城里的大商户们。 做生意需要走南闯北，大笔的银钱带在身上并不安全。 只要把钱存进钱庄，拿着凭证到其他地方，找到对应的分店，就能实现异地拿到相应的银两。 现在就连那些大户们都出动了，要把钱取出来，这可真的是要掏空钱庄了。 沈掌柜扔下上门催银的人，火急火燎地再次跑去沈家。 现在这事，他一个小小掌柜已经处理不了了。 不说沈泰辉知道这件事后如何惊怒，又是如何解决问题。 而钱庄对面的茶楼里，林沐风喝了一肚子的便宜茶沫水，遭受了小二好几通白眼。 好在茶楼里的人呢，包括掌柜这会儿都在看沈家的热闹，所以才没有把他轰出去。 见事态就如他料想的那样发展，林沐风施施然伸了个懒腰，从茶楼走出来。 就像沈掌柜所说的，沈家树大根深，这次挤兑事件，也就是打了沈家一个措手不及，再加上有人想要浑水摸鱼，所以才能成功的。 造成的那点损失，还不至于动摇到沈家的根基。 事情到这里，已经是林沐风所能做的极限了。 现在就希望那些想要从沈家叨下一口肉来的人，能够给力一点，尽量把沈家拖久一点，让他们家没时间去干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这事林沐风藏在了心里，除了那茶摊老板之外，谁也不知道。 而负责在城里传唱那首曲子的，则是茶摊老板找的一堆无父无母的乞儿。 他们就跟老鼠一样，不起眼地流窜在城里的每一个角落。 可等你真要找他们的时候，他们又不知道钻到哪个桥洞底下去了，来无影去无踪。 所以在沈家花了不少功夫和损失，终于平定挤兑风波，回头要再来细查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找不到源头了。 林沐风在家呆了三天，身上的伤在戚十九郎那珍贵的金疮药治疗下，也愈合了不少。 一大早，他就在林家人的目送下，离开了过路镇，来到了军营里报道。 张路早早等在了伏虎营的外边，一见到林沐风就激动地挥手打招呼。 “林小子……” 刚喊出口，他立马又改口，“林把总。” “百夫长”又称“把总”，听起来就跟“霸总”一样。 林沐风嘴角抽搐了一下，摇头道，“张哥，你要不还是喊我名字吧。” “不行，得按规矩来。” 张路很是坚持。 这几天他不光激动，也考虑了不少的事情。 他知道自己是沾了林沐风的光，才能从哨所调任到伏虎营的。 所以一心想着要怎么辅佐好林沐风。 伏虎营不比哨所，那边以实力和年资为尊。 林沐风年纪太小了，且才进营不到一年，一去到肯定不能服众。 所以作为副手，他肯定要帮林沐风先把百夫长这个场子给撑起来的。 张路挺着胸膛，撑着双手，努力使自己架势大一点的样子，跟在林沐风身后进了伏虎营。 两人先是去点了卯，领了东西出来，随后进了操练的校场。 伏虎营底下又设三司，林沐风被分到的是第三司。 此时士兵们正在进行早练。 第三司共有千人，一共分为十个小组，分别列成方阵。 士兵们先是绕着校场跑操，随即进行简单的砍刺训练，然后按照令旗开始学习变阵。 林沐风和张路两人站在外围好好观察了一会。 没见过世面的张路，看得喜滋滋的，“这气势也太威风了，不愧是我们北境军啊。” 而见过世面的林沐风则是摇摇头，就这点训练的功夫，连大学生军训的强度都达不到，能学到什么东西？ 不过仔细一想也不出奇，毕竟现在的战争主要还是靠列阵和拼人头来肉搏的。 上了战场，普通士兵其实就跟机器差不多，他们能够跟从指令，来到指定的地方，和敌人发生对抗，就已经算是成功的调配了。 但这可不是林沐风想要的军队。 他手指敲着栏杆，心里在想着要如何把军队给操练起来。 那边早已经有人注意到两人的动静。 “你二人是谁？” 其中一个络腮胡男人舔着一个西瓜肚走了过来，“是士兵的话，怎么不过去操练？” 林沐风抱拳拱手，“卑职名叫林沐风，刚被调来伏虎营，今日是来报道的。” “噢？” 络腮胡吊了下眉梢，“原来是你小子啊。” 他在林沐风那明显过分年轻的脸上一扫而过，下意识蹙了下眉，心里忍不住有些嘀咕：怕不是给人奶孩子来了？ “既然是戚将军的命令，那你就好好先干着吧。” 据说戚将军很是欣赏这小子，那是骡是马就先牵出来遛遛。 第27章 权力被架空 络腮胡男人正是第三司的老大，千总张为山。 他指了一下其中一个方阵。 “那就是你要带的第八分队。” 林沐风看过去，果然是那个没有人带领的方阵。 较之其他方阵，看着不仅秩序乱，士兵们也更懒散。 而前几日遇见的莫文俊也夹在里边，跟着大家一块摸鱼。 林沐风带着张路走了过去。 此时正好早练结束，周围的人开始解散了。 “诸位留步！” 林沐风拍了两下掌声，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我叫林沐风，是你们新到任的百夫长。” 原本喧闹的众人立马安静了下来，仿佛很是听他这新任长官的话一样。 但一看他们的表情，还有那流里流气的站姿，就知道这是错觉。 三日前他们就知道要空降过来一个新的百夫长了。 而关于林沐风怒杀八个北蛮子的事也已经传开。 当然关于阿木扎的身份倒还没公开。 所以小组里的人都有些不解，杀几个蛮子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们伏虎营地里的人，有几个没碰过蛮子的血？ 虽然一口气杀八个蛮子，确实有点本事，但怎么就能让戚将军另眼相看了？ 他们不懂，心里多少也有些不服气。 他们就想知道林沐风是不是长了什么三头六臂。 结果现在一看，心里大失所望。 穿着大棉袄都还看着跟个竹篙一样的身形，脸上带着小绒毛青胡渣，一开口说话，侧边两颗小虎牙若隐若现。 这么一个瘦弱的小年轻，居然爬到他们头上要当他们老大了。 底下这些糙汉，有几个是乐意的？ 所以林沐风简单自我介绍完，下边只有稀稀拉拉的掌声表示欢迎。 林沐风也不在意。 “今天是我第一天到任，跟大家也是第一次见面，想着今天要不抽空弄个什么聚会，跟大家熟悉熟悉，最起码先认个脸熟。” 结果他刚提出来，还没说要做什么呢，就遭到了人反对。 说话的是列方阵时排在第一排最左边的那个国字脸的士兵。 “今儿轮到我们组整理内务，还得安排巡营，地里也还有不少活要干呢，哪有那么多功夫？” “而且一个个大老爷们的，多看两眼，也就熟了，弄得那么娘们唧唧做什么？” 他一说话，立马迎来了不少人的响应。 “马队长说得对，一天天的这么多事要干呢，利索该干嘛就干嘛去。” 说这话的人则是另一个队长周令汤。 说完后，他跟马队长也就是马田，两人带着自己的队员率先解散走了。 百人的一个小分队里边，底下又还分为四个小队长，分别管着二十四人。 就跟现代的班长差不多，一个小队为一个单位，二十五人同吃同住。 除了马田和周令汤之外，还有两位小队长分别是秦正义和莫文俊。 秦正义是个老实巴交的性子，看了一眼扬长而去的马田和周令汤，又看了一眼林沐风，最后选择站在原地，啥也不干。 而莫文俊则是因为三日前的事，知道林沐风是个不好相与的。 所以虽然心里因为林沐风没有主动找上他而有些不满，但也不敢明着别林沐风的苗头，怕被他针对。 “百夫长，您看是要解散还是怎么样？” 他问林沐风。 林沐风不在意地挥挥手，“人都走了一半了，还列队做什么呢，先解散吧。” 他一说，剩下的两个队长也带着人跑了。 “他们太过分了！” 张路气得叉腰大骂，“你都还没下指令呢，一个个全都自己跑了。” 摆明了完全没有把林沐风这个新的把总放到眼里啊。 可是他们人多势众的，一百号人呢，真要硬杠也不行啊。 反倒林沐风很是淡定，“没事，我们初来乍到，就当先熟悉熟悉环境了。” 转眼又是三天过去，第八小分队有了把总，但好像跟没有也差不多，因为一切事务都还是他们底下几个队长来负责的。 其中四人中又以马田马首是瞻，说话分量最重。 至于林沐风这个新把总呢，除了他们早练，和干活的时候偶尔出现来晃一下，几乎都没有存在感。 渐渐地众人开始忽视了他的存在。 这让张路看得郁闷极了。 他想象中的情景，是他和林沐风来到伏虎营后，两人携手大杀四方呢。 结果现在完全被架空了，事管不了人更管不了了。 “咱们就这么任由他们闹下去吗？” 张路嘴里叼着根草蹲在校场上，心里只觉得太憋屈了。 林沐风手里拿着张纸，这是刚刚传令兵传过来的。 “怎么会呢？” 他手指弹了一下那张薄薄的纸，“这不活就来了吗？” “啥活？” 张路一蹦而起，激动地看着那张纸，像是要把它盯出一个洞来。 一息之后，他就放弃地移开了视线。 嗯，字认不认识他，张路不知道，反正他是不认识这些字的。 林沐风对于他的文盲叹了口气，“找时间还是先认认字吧。” 一听要认字，张路立马摇头，“你还是放过我吧，这玩意我跟它天生有仇。” 林沐风无语，“那你还想不想升职了，到时候连简单的传讯都看不懂，那就丢人了。” 张路理直气壮，“这不是有你在吗？” “我志气不大，没想着当什么大将军，你努努力往上爬，我跟在你后边冲锋杀敌就行。” 张路知道自己的本事，也没那么大的野心，能够跟着喝口汤就已经很满足了。 “唉，先不管这个。” 张路赶紧绕开认字这个话题，“你先说说到底是什么活？” “下个月初一，要进行全军大比了。” 张路拍了一下脑袋，“是了，我都忘记此事了。” 全军大比可是北境军里一等一的大事。 “那你的意思是……？” 他问林沐风有什么打算。 “自然是督促他们好好训练，赢下大比了。” “咳咳！” 张路惊得一下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你这目标定得还挺高啊。” 这可是全军大比，北境边军十万人都可以参加的大比啊。 结果初来乍到，被架空的林沐风说要拿下第一名，这目标定得可不是一般高啊。 “要连这点志气都没有的话，还不如去地里继续种红薯。” “好！” 这话一出，旁边突然冒出来一句中气十足的叫好声。 第28章 三司 “常都尉！” 听到声音，林沐风回头看去，就看到了一张眼熟的脸。 常世腾带着人正在营里巡察呢。 他刚走到这边，就听到了林沐风的豪言壮语，没忍住叫了一声“好！”。 站他身后的，分别是三司的三位千总。 他们听到林沐风的话，都有些不以为然，只觉得是小年轻不知道天高地厚，在这胡言乱语。 这些张狂的话，要是传出去，不得让人笑话他们伏虎营？ 不过三司年纪都挺大了，看林沐风就跟看一个小孩差不多，也不好跟一个孩子计较。 所以他们虽然心里不屑，但也没表现出来，只附和着常世腾的话，“到底还是小年轻，冲劲足啊。” 常世腾扫了他们一眼，明白他们心里的想法，不过没说什么。 那天他是跟在戚将军身后，亲眼看见林沐风怎么杀蛮子的。 加上去接人回来的时候，在路上跟林沐风聊了一下。 他知道这小子虽然看着年轻，但不仅身手厉害，本人也是个极有想法和主见的人。 这样的人才只要给他机会，肯定是能大展拳脚的，前途不可限量。 不过常世腾倒也不是真的认为林沐风能拿下今年大比的胜利。 这种事，连他都没敢想呢。 但年轻人嘛，有心气总是好事，值得鼓励的。 所以他拍了拍林沐风的肩膀，“本来还想着过来看一眼，你来到营里能不能适应。” “如今看来，精神头还不错，应该不用担心了。” 林沐风抱拳谦虚道，“卑职年岁还小，还在努力跟大家学习的阶段，希望学有所成，出去能够不辜负戚将军和常都尉的看重和提拔。” 这不骄不躁的态度让常世腾很是欣赏。 “好，我等着你给我们伏虎营大大长一回脸。” 这话一出，三个千总的面色就不太对了。 张为山还好，毕竟林沐风是他们第三司的人。 林沐风能得常世腾和戚将军看重，对他们第三司来说也是好事。 但第一司和第二司的千总曾祥平和陆有林就不这么想了。 毕竟哪怕同一个营里，三司之间也是互别苗头已久。 本来三司之间差距不大，但如今第三司出了个得戚将军和常世腾看重的林沐风…… 那以后资源是不是就会往第三司倾斜？ 他们第一司和第二司的风头也会被抢光？ 常世腾贵人事忙，所以简单巡察完就走人了。 三个千总目送他离开后，脸上的笑意默契的一块消失了。 曾祥平看着一脸老神在在地张为山，语气有些发酸，“看来我们伏虎营以后都得靠第三司了啊。” 张为山揣着手放在自己的大肚腩上，顺杆子爬道，“承蒙曾千总对我们期待这么高，那我们第三司可得更努力点才行了。” “呵！” 曾祥平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厚脸皮应下了，无语到没忍住笑了一声。 他扫了一眼几步之外揣着手一脸老实站着的林沐风。 “既然你们第三司有这么一号人才，又有这等心气，那就不应该藏着掖着。” “一会回去，我就把这事告诉手底下那班臭小子，让他们都提前来看看，今年大比胜利的人长什么模样。” 这话终于成功让张为山变了脸色。 这王八蛋这么做，不是把他们第三司和林沐风架在火上烤吗？ 陆有林见张为山腮帮子都咬紧了，心里道了一声“该”，让你嘚瑟! 他乐呵呵笑道，“哎呀，确实是这个理。” “一会我也回去给我们第二司的人抻抻身上的懒筋，让他们跟林把总好好学学。” “我们第二司实力向来最弱，到时还希望第一司和第三司多多手下留情啊，在选拔赛的时候给我们第二司好歹多留几个位子。” 一个营里，参加大比的只有一百人，也就是三千人里挑一百人，那竞争也是相当激烈的，每年都有不少乐子瞧呢。 曾祥平听到陆有林的话后拱手让了一下。 “陆千总你这话就说得谦虚了。” “如今距离选拔赛还有这么多天嗯，现在说这些还言之过早了。” “我可不敢把调门起那么高，毕竟嘴上说得再厉害，真到了擂台上，那可是要手底上见真章的。” “不然万一选拔赛的时候全军覆没……” 曾祥平说这话的时候，还特意瞄了一眼张为山和林沐风。 “那可就没脸出去见人了。” 陆有林笑呵呵给了他一个赞同的眼神，“曾千总这话言之有理，还是低调点好啊。” 说着还不忘拉上张为山，“张千总你说是不是呢？” 这气的张为山很想大喊一声：我低调个p，老子到时不把你们打趴下去，名字就倒过来写！ 可这话他就敢心里想想，是真没底气说出口呀。 三司的实力差距不大，但也还是有的。 其中一司最强，二司最弱。 夹在中间的三司，张为山还真没自信能够赢下选拔赛，拿到最多名额。 所以张为山只能臭着脸，硬邦邦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到时拭目以待吧。” 曾祥平：“也对，到时走着瞧吧，我们第一司今年只会比往年更强，绝对以大优势赢下选拔赛。” 提到这个事，陆有林也不甘示弱。 “我们第二司弱是弱了点，但也是不服输的，到时看看吧，我们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 真到利益之争的时候，第一司和第二司短暂的同盟一下就土崩瓦解了。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冷哼了一声，不欢而散。 张为山回头看到林沐风，没好气道，“还杵在这做什么？这可都是你惹下来的祸，到时第三司就等着被人嘲笑吧。” 看了一场热闹的林沐风，也摸清了三人间的眉眼官司。 他拍着胸脯保证道，“您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事儿给办好的，保证赢下选拔赛。” 张为山听到后，脸都绿了。 嘿，这兔崽子年纪不大，口气倒挺大的。 他放心，他放个什么屁的心？ 可不等他再训斥两句，林沐风带着张路就跑了。 气得他只能在原地跺脚。 两个人离得远远之后，一直紧绷着的张路大松了一口气。 那模样看的林沐风有些好笑。 “你用得着这么紧张吗？他们又不吃人。” 第29章 让你说话了吗 听到林沐风的调侃，张路拍着心口，小翻了一个白眼。 “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胆大的呀。” 那可是常都尉啊，他在战场上叫阵勇猛杀敌的事，可是在军营里传了好久的。 对于他们这些小兵卒来说，那可是传说中的人物，在这之前，张路都没想过能和常世腾这么近距离的接触，甚至说上话。 如今常都尉还成为他们的大长官了，张路面对他的时候，怎么会不紧张呢？ 他有些羡慕地看着林沐风。 “像你这样的，我可学不来。” 在这么多大佬面前，不仅表现得不卑不亢，而且还敢大包大揽把事给揽下来。 说到这里，张路又有些担心。 “对了，一会可怎么办呢？那两位千总可说了，回去要把你说要赢下大比的事宣扬一下，那些人怕是会来看你的热闹了。” 想到这里，张路就有些发怵。 “你不是正好要去军医那检查一下伤口吗？” “要不就趁机说伤口裂开了，先请假几天回去养伤，等这波风头过去再说吧。” 张路也是担心林沐风年纪轻，面皮薄，到时要是那些人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恼羞成怒和他们闹起来。 林沐风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真要像你说的那么做，我倒真成缩头乌龟了。” “堂堂大老爷们，怎么能做这种临阵脱逃的事呢。” 张路：“那你不怕他们来看热闹？” 林沐风还真没什么所谓。 “看就看呗，又不会少一块肉。” 重点是，眼下还有其他重要的事，其他人管他们做什么？ 张路服气地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两人边说边走，回到了他们第八分队吃饭睡觉的营地。 正好赶上了午饭时间。 四口大黑锅架在那同时开煮，帐篷前飘着食物的味道，士兵们都拿着自己的吃饭家伙在排队等着打饭。 林沐风也不着急，带着张路排在队伍后边。 负责分饭的士兵看见他，倒是没像几个其他小队长那样不给面子，装饭的时候特意给他舀多了一勺。 林沐风看着自己差点冒尖的碗，抬了下眉看过去。 打饭的人赶紧露出一个憨厚的笑。 林沐风眼神在他鼓鼓囊囊的手臂上划了一眼，随后又仔细看了一下这人的长相，记住了他。 而张路完全没注意到林沐风的反应，只是有些羡慕地看着他碗里比别人多了厚厚一层的粥。 军营里的伙食算不上好，但还是能管饱的。 每人一大碗熬得开花，米粒算多的粥，外加三个巴掌大的粗粮饼子。 这饼子又干又硬，敲在桌上邦邦声的，咬一口下去脖子能伸出二里地去，吃下去绝对能管饱。 林沐风不难为自己的嗓子，学着其他人的样子，把饼子掰碎，放到粥中泡软，然后稀里秃噜的像吃糊涂粥一样，三两下吸溜干净。 放下碗，见其他人都吃得差不多了。 他抹了一把完全没有油星的嘴巴，拍手高声道，“既然吃饱了，那就开个小会吧。” 不等马田几个小队长发话，他率先道，“上边有传令下来。” 言下之意，你们不听也得听。 不然，到时延误了事情，他这个把总要背锅，底下你们这些人，也逃不了责罚。 马田几个人这才把话咽了回去。 上百号人懒懒散散地集中到一块儿。 林沐风看着他们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样子，皱了下眉。 在军营中看到这种形象和风气，是个军人都会受不了的。 不过林沐风倒没说什么，只是先把这事记下，心里暗道，迟点再收拾你们。 见他皱眉不说话，马田催促道，“百夫长，上面到底什么指示呢？你快点说啊，别耽搁了大家的功夫。” 这几天林沐风一直表现得对什么事都不上心，而且特别好说话的样子，让他讲话越来越没顾忌。 他以为这次也一样，林沐风对于他的不客气，会像之前那么的好脾气。 结果没想到这次林沐风却表现得异常的有攻击性。 只见林沐风双手抱臂在胸，挑眉看过来，“怎么，马队长特别着急？既然这样，要不你上来说？” 马田下意识反驳道，“我说就我说……” 他腿弯打直就要站起来，随即反应过来不对劲。 “不是，我又没接到指示，我说什么呀？” 林沐风挑眉，“噢，你没接到指示啊。” “我听你这语气，还以为你把自己当把总，是第八分队说了算的那个人呢。” 这话一出，马田的脸色先是涨红，随即转为青。 “哼，我可不像有些人这么好命，只是侥幸杀了几个蛮子而已，居然碰巧让戚将军碰上了，一下子高升了。这运气谁能比得上呢？” “像我们这些老实人，就只能踏踏实实苦熬，混资历咯。” 林沐风忽略掉他那酸言酸语，直截了当道，“既然知道自己不是把总，那就给我闭上嘴。” “我有让你说话了吗？你就在这巴巴一大通。” “不服也得给我趴着，军令如山，没听过吗？想要跟我发号施令，那就凭本事坐到我头上的位置去。” “再敢给我巴巴，说其他废话，那就拉出去按军法来处置。” 这话说得就特别的不客气了。 大家都没想到，这几天看着笑眯眯，跟个面团一样的林沐风，一张嘴居然能这么毒。 特别是张路，看着林沐风那神气的模样，眼里都快冒光了。 就这嘴皮子，骂得可太爽了，就该狠狠地骂！ 但被骂到脸上的马田可就不是这般心情了。 “小兔崽子你骂谁呢？” 他一巴掌拍在木桌上，上边的木碗都震了三震。 “军营里看的是本事和能耐！” “你不过是扒拉上了戚将军，沾了那点光才能爬到我们头上来的。” “还真当自己有那本事对我们发号施令了？” “我们给你面子喊你一声把总，不给你这个面子，你就是一个光杆司令，在这拿着鸡毛当什么令箭呢？” 面对着他的暴怒，林沐风却表现得相当的淡定。 “你说军营里看的是实力，是吧？” 这有点熟悉的话一出来，那边莫文俊突然一个激灵，心道：来了。 他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愤愤不平的马田，心里庆幸自己没有跟着他瞎胡闹。 马田背对着莫文俊，没有看到他同情的眼光。 “对，你要有本事让我们心服口服，才有资格站在这里对我们发号施令！” 结果他刚说完，眼前一道黑影就以极快的速度欺了过来。 “啊！” 马田吓了一跳，没忍住惊叫了一声，一个屁股墩坐了下去。 第30章 服不服？ “你……你干什么？！” 马田看着单脚踏在长木凳上，手里拿着把短刀，居高临下看着他的林沐风，说话都不利索了。 刚刚那一刹那，林沐风手里的刀抵过来瞬间，随着微弱风而来的寒意，仿佛像一千根冰冷的针尖刺破空气，直抵他的脊髓。 一股毫无掩饰的杀意像将他笼罩，心脏骤然停跳随即又发疯一般，冲撞着胸腔。 马田真的以为自己要命丧于那短刀之下了。 愣是过了好几息，他才反应过来。 林沐风这是故意的! 他一下气炸了，觉得自己在众人面前丢了大人，他恼火地大喊，“林沐风！你竟敢在营里动刀！” 林沐风平静地看着他，“你刚才不是说，军营里‘实力为尊’吗？” “既然你不服，那就打一场，赢了的人说话。” 马田后边的咒骂一下被噎了回去。 确实这话是他说的，没想到林沐风居然拿这话来堵他了。 回想起刚刚那瞬间，马田心脏都还没能跳回原位，心里有些害怕不想打。 可不等他张嘴，那边林沐风就像看穿了他的怯懦一样，似笑非笑道，“怎么，不敢啊。” “不会我就亮了一下刀子，就把你吓回去了吧。” “马队长就这点胆子和实力？以后还怎么带兵？” “你放屁！” 马田下意识反驳，“谁不敢了！” 周围士兵都看着，马田话放出来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打就打！怕你不成！” 他拍着屁股，忽略掉还有些发软的腿站起来，嘴上还要骂骂咧咧道，“我可说好了，要是输了可别说我仗着年纪欺负你们小年轻！” 不料林沐风竖起一只食指。 “一招。” “什么？” 马田没反应过来。 林沐风淡声道，“一招解决你。” 声音不大，但里边的笃定和霸道却显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瞬间周围落针可闻，一时间大家都被震住了。 马田更是惊得眼睛都快要瞪出眶来了，随即他指着林沐风捧腹大笑。 “你们听听他说什么？” “哈哈哈，杀了几个蛮子，就把他飘到天上去了，还真当自己天下无敌了！” “小子，你爷爷我杀蛮子的时候，你还在你娘怀里吃奶嘴呢！” “今天你爷爷就教你两下，让你看看自己到底有多少斤两！” 马田掰了一下指头，发出嘎吱的响声，“呵，别说我大欺小，有什么本事，你就尽管使出来！” 马田能说这句话，还是有点底气的。 在军营里这么多年，能当个小队长，他还是有些实力的。 所以他并不认为林沐风一个豆芽菜似的新兵蛋子，能真的打败他。 说是杀了八个蛮子，可同行去的还有另外三个人呢。 没准那些蛮子的人头，是另外三人拿命换来的，林沐风好运捡了便宜而已。 对，就是侥幸。 刚刚他也是因为没有防备，才会被吓到的。 一切都是侥幸。 马田内心说服了自己，胆气又回来了。 他放话道，“你要有本事能在我手里过上十招，我就勉强认可你。” “你要是真的有本事能够打败我，我马田话放在这里，给你磕头叫你爷爷都行！” 林沐风挑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嫌弃道，“你想当我孙子可还不够格。” “我说了一招，就是一招。” 他这个态度太膈应人了，马田气得大吼一声，冲过去就是一拳。 林沐风侧身躲过，单脚上前，一手顺势抓住他的胳膊，一个干脆的过肩摔。 “砰！”一声，足足有林沐风一个半身量的马田，就这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 周围一片安静，士兵们都看呆了。 马田更是被摔懵了。 怎么一个天旋地转，他就被放倒了？ “怎么样，服不服？” 林沐风低头看着他。 “不服。” 马田下意识回道。 结果他一下就被林沐风给拉了起来。 “行，那就再来。” 林沐风抬头看向另外三位小队长。 “还有谁不服？” “周队长，汤队长，秦队长，你们不服的话，也可以一起上的。” 这话一出，周围“轰”一声。 林沐风居然要同时一挑四，这未免也太猖狂了吧！ 这话显然引来了不少人的不满。 第一个就是周令汤。 他素来和马田关系好。 本来上任百夫长离任后，他们都觉得马田可以坐上那个位置的。 结果没想到林沐风居然空降下来了。 这才是一开始马田和周令汤看林沐风不满的原因。 现在马田丢了大面子，周令汤心情更加不爽了。 刚刚林沐风动手太快，他没看清林沐风的动作，所以认为林沐风是靠运气才赢的。 他和马田两人相识多年，对彼此实力很清楚，也有默契。 两人联手的话，肯定能打赢林沐风。 于是他站出来，一副长辈说教的口味，“林队长，都是同袍，你这搞偷袭就算了，下手也太重了吧？” 林沐风瞥了他一眼。 “你不服是吧，行，那就放马过来吧。” “哼！” 周令汤走到马田对面，两人把林沐风包围在中间。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来领教领教！” 而剩余两名队长，秦正义一副老好人的模样在那劝架，“哎呀，别打别打，都是自己人，有话好好说啊！” 但他只动嘴，不动地方。 而莫文俊呢，因为之前见过林沐风暴打张家宝，清楚林沐风的实力和凶残程度。 所以他悄悄往后又退了两步，明确表示自己不参与。 马田看了一眼两人，不屑地往地上吐了一口痰。 “怂货！” 秦正义脸色变了一下，但没反驳。 而莫文俊则是笑眯眯的，纯当没听见，心里则是吐槽了一句“蠢货”。 场上局势顿时变成二对一。 周令汤阴着脸，“林队长，你可要小心了！拳脚可不长眼！” 马田也大声骂道，“看我们怎么收拾你！” 林沐风只回了句，“废话真多，上吧。” 周令汤对马田打了一个眼色，率先动了起来，一个扫腿踢向林沐风下盘。 而马田则是扑上去箍住林沐风，限制他的动作。 两人计划得很好，一个攻上盘，一个攻下盘。 林沐风顾得了上，那肯定就顾不了下了。 他们赢定了。 第31章 打的就是刺头 两人默契确实挺好，但不巧他们遇上的是林沐风。 只见他直接肩膀一顶，手肘往后一个拐子过去，击中了扑过来箍住他的马田咯吱窝下三寸。 马田“嘶”一声，痛得直接松开了手。 几乎同时，林沐风看都没看，脚向前一伸，直接踢在周令汤的肩膀上。 周令汤“哎哟”惨呼一声，人一个倒退飞了出去。 随即他脚往后一拐，一个后踢腿，踢向身后马田的膝盖打弯处。 “砰”一声，马田利落的跪下了。 整个过程快得惊人。 有人一个呼吸都还没喘上来，刚刚叫嚣得厉害的两人，就已经同时被打倒了。 而刚才还在口头上劝架的秦正义张了张着嘴，舌根一下短了三寸，话都说不出来了。 就连莫文俊都有些心惊。 林沐风的实力，比他认为的还要强上许多！ 而围观的士兵们更是鸦雀无声，看着林沐风的眼神全变了。 一次是侥幸，两次那就不是靠运气了。 更别说林沐风还是一挑二的情况下。 他真的一招就把人给解决了！ 这实力，难怪能单杀八个蛮子呢。 居然是真的! 林沐风站在场地中间，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人，语气丝毫没有变化。 “现在呢，服不服？” 马田和周令汤瘫在地上，浑身骨头像散了架，火辣辣的疼。 听到林沐风的问话，两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还想梗着脖子说句“不服”。 可看到对方那平静无波的眼神，到嘴边的硬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再嘴硬，恐怕真要再挨一顿揍。 “……服了。” 马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偏过头去。 周令汤也跟着低声道，“……服、服了。” 林沐风不再看他们，目光扫过全场鸦雀无声的士兵。 “你们呢？还有不服的吗？” 队伍静悄悄的，士兵们面面相觑，都被刚才那干脆利落的两下打懵了。 这时，后边围观的张路赶紧收回自己惊讶的下巴。 乖乖，林沐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不过他这个疑惑也只是在脑子里飘了一下，就被丢开了。 林沐风厉害，那他能沾光的机会就更多了啊。 他可得抱紧这只大腿咯。 反应过来后，张路一个箭步跨出队列，振臂高呼道，“服气！林把总好身手，不愧是戚将军钦定的百夫长！” 有了他带头，其他士兵也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压抑的气氛瞬间被打破，纷纷跟着喊起来。 “服气！” “我们服！” 林沐风抬手，压下众人的声音。 “既然服气，那就开始说正事。” “关于即将到来的全军大比……” 他再次竖起一只食指，“选拔标准只有一个，我只要最强的二十人。”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决定，对我们第八分队的一百人进行一次体能测试。” “最终按成绩择优选拔，谁成绩最好，谁就上。” 这话一出，底下士兵们立刻小声议论起来。 按成绩来的话，那就人人都有机会了呀。 顿时大家都摩拳擦掌，觉得这办法公平。 就在这时，马田挣扎着爬起来，忍不住又跳出来提醒道。 “我们是队长！按照惯例，队长无需参加选拔。” 周令汤也在一旁点头。 林沐风嗤笑一声，目光锐利地看向两人。 “在我的队里，我说的才是规矩。” “我只看测试出来的成绩，不看你是不是队长，有本事，就自然能通过测试，名列前茅。” “没本事的话，那就算去了也只是拖后腿。” “当然……” 他扫了一眼脸色都不太好的四名队长。 “要是连参加的胆子都没有，那就趁早自己把队长的位置让出来。” “我的队伍里，可不养废物和闲人。” 他这话说得毫不留情。 当队长却没有名额参加大比？ 这话传出去，他们以后在军营里就别想抬头做人了。 可林沐风有后台，实力又比他们强，说不过也打不过，如今第八分队已经成了他的一言堂。 马田和周令汤被堵得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却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参加就参加！” 马田几乎是从喉咙里吼出这句。 周令汤也咬着牙，重重哼了一声，算是默认。 林沐风雷厉风行，体测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没人敢再公开反对。 第二天上午，跑操和常规训练刚结束,林沐风再次召集了第八分队所有人。 此时他们的营地里，已经布置好了几处陌生的设施。 这些都是林沐风昨晚临时准备的。 “引体向上，用来测你们的臂力。” “百米短跑，测你们的速度。” “左右横跨，测你们的反应能力。” “摸高和跳远，测你们的弹跳能力。” “每项占比二十分，按成绩记录，择优选拔。” 这话一出，队伍里顿时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 士兵们大多面面相觑，这些东西他们之前闻所未闻。 “这……这都是啥啊？” “引体向上？拉着杆子把自己提起来？” “左右横跨？小孩子玩过家家吗？” 人群中，马田凑到周令汤耳边，低声嗤笑。 “净搞些花里胡哨的，我看他就是想折腾我们。” 他在军营里呆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哪个将军搞这些东西来训练的。 周令汤也阴着脸点头表示同意，“就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吧？” 林沐风也不多解释。 他直接走到单杠下，纵身一跃抓住横杆，身体笔直地向上引体，下巴轻松过杠，连续做了三个，动作标准流畅。 “按照我这个标准来，才算完成一个动作。” 他又依次示范了其他项目。 看完演示，士兵们虽然明白了做法，但脸上仍写满了疑虑和不确定。 “开始第一项，引体向上，谁先来？” 林沐风拿起临时做的一个粗糙记录板，目光扫视全场。 人群里一片沉默，没人愿意当这个出头鸟。 林沐风的视线落在马田身上，语气平淡却带着几分刺。 “马队长，你昨天不是喊‘实力为尊’最大声吗？” “怎么，今天当起缩头乌龟来了，是想让手下弟兄们先给你试水？” 马田被这话一激，脸上挂不住，梗着脖子走了出来。 “第、第一个就第一个！这有什么难的？” 第32章 打赌 马田走到单杠下，拍了拍自己结实的臂膀，又瞥了一眼林沐风那看上去就细伶仃的手臂，信心瞬间又回来了。 昨天打输丢了大脸，他特意叫上周令汤，两人复盘了好几遍。 一致认为林沐风昨天赢在速度和技巧，纯粹比力气未必行。 “哼！” 马田得意洋洋地对林沐风说，“这玩意儿，小意思，随便百来个不在话下。” “林队长，这玩意你能做多少个？说出来，我肯定超过你！” 林沐风头也没抬，一边在纸上写着什么，一边淡淡提醒。 “我能做多少不重要。” “倒是马队长，你是不是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昨天我们可是打赌来着，你输了的话，要磕头叫我爷爷的。” “需要我现在提醒你怎么做吗？” 马田闻言，脸色一下猛地涨红。 昨天林沐风没提，他还很庆幸，以为这事已经翻篇了。 结果没想到林沐风贼心不死，竟然当众又提起来。 他顿时恼羞成怒，指着单杠大声道，“少废话！敢不敢再赌一次？就比这个什么引体向上！” “我要是赢了你，昨天的赌约一笔勾销！” “可以。” 林沐风干脆地答应了下来。 马田一喜，“好，大家都听着呢，你可不能反悔。” 他自觉胜券在握，用力搓了搓手，自信满满地跳起来抓住单杠。 他长得还算壮硕，臂力也确实不错的样子。 开始第几下，做得挺迅猛，引得还挺高。 马田心想这也没多难嘛，他嘴里还故意发出哼哼声，显示自己做得很轻松。 “一、二、三……” 旁边负责数数的张路则是一声声数着。 结果数过了第三下之后，马田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他脸上的轻松不再，脸色开始发红，手臂也开始颤抖，身体不再能拉那么高。 林沐风悠悠提醒道，“下巴要过单杠才算数。” 原本想要偷懒的马田，只能咬牙“咦惹”了一声，努力撑上去。 “四……五……” 张路数数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慢了。 终于做到第八个的时候，马田已经面目狰狞，用尽了全身力气，也还是没能把下巴拉过横杠。 尝试了七八遍，最终他失力，手臂一软，“噗通”一声从杆子上掉了下来。 人踉跄了好几步几步才站稳，呼哧呼哧地大口喘着气。 周围一片寂静。 马田自己也没想到会这样，他此刻感觉脸上像烧着了火辣辣的疼，被扇疼似的。 刚刚还轻松放话说能做一百个呢，结果只做了八个。 这也太打脸了。 为了找回面子，马田强撑着对林沐风叫嚣。 “肯定是这……这杆子有问题！” “光我做不算数！林把总，你也来给我们打个样！” “你必须超过我的数量才算你赢！不然咱们这打赌就是平手！” 林沐风二话不说，随手将记录板递给旁边的张路，走到单杠下轻轻一跃便抓住了横杆。 他稍微卷起的袖口下，露出一截相较于寻常士兵显得细白不少的手臂。 在马田看来，那根本不像有多大力气的样子。 哼，肯定连五个都做不下来。 这时他已经忽略掉刚刚林沐风示范的时候，就已经快速做了三个。 马田心里笃定的想着林沐风力量不行，所以脑子里甚至已经准备好了一会怎么嘲讽林沐风了。 林沐风悬在杠上，却没马上开始做，而是低头看向马田，眼神平静中带着几分戏谑。 “马队长，这次我要是赢了，你该乖乖叫我爷爷了吧。” “总不会还找其他理由来抵赖了吧。” 马田梗着脖子，色厉内荏地反驳，“谁……谁要抵赖了！你本事做得到再说。” “你记住就行。” 林沐风不再看他，深吸一口气，随即身体有节奏地向上引动。 一个，两个，三个…… 他的动作不算很快，却异常稳定和匀速。 每一次下巴都能轻松过杠，身体笔直得像山上的青松，完全没有马田刚刚那么狰狞和吃力的样子。 动作上甚至还透露着一种行云流水的美感。 “……五、六、七、八、九、十！” 负责报数的张路越数越激动。 在马田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中，做到了第十下，林沐风就停止了动作，轻松落地。 只见他气息平稳，甚至连汗水都没出。 明显还没动真格呢。 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一目了然。 林沐风看向脸色涨红中又隐隐透着青灰的马田，“怎么样，这回服气了吗？” 马田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脸上由青红转成了白，最终只能悻悻地低下头，躲闪着周围投来的各种目光。 接连两天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林沐风实力碾压，之前的耀武扬威成了笑话。 他在第八分队的威望可谓一落千丈。 队伍里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马队长……好像真的不太行啊。” “你看林队长，做完跟没事人一样，这差距太大了！” “就是，平时吹得多能啊，还以为多厉害呢……” 这些议论声虽小，却像针一样密密麻麻地扎进了马田的耳朵里。 而更让他难堪的是，就连连周令汤也凑过来，压低声音小声带着怀疑问道，“老马，你刚才……是不是没尽力啊？” 就那个破杆子，看着也没那么难啊。 “放屁！” 马田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跳了起来，猛地甩开周令汤的手。 他怒道，“老子用尽全力了！有本事你自己去试试！” 但他的暴怒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士兵们只是沉默地看着。 他们的脸上，不再像以前那样，对他露出敬畏和信服的神色。 马田看到了他们的眼神，一时间所有火气都堵在胸口，烧得他喉咙都发干。 这时林沐风适时出声，制止了这场闹剧。 “够了，下一位，谁上？” 他的目光扫过人群。 不料万事不爱出头的秦正义第一个大步走了出来。 “我来！” 他的声音透着几分平常没有的洪亮，看着似乎充满了信心。 秦正义确实很有信心。 同为第八分队的队长，平日里马田作风霸道，把他们都压一头。 他心里一直对马田的作风很有意见。 只是以往碍于他的老好人人设，外加马田的威望不敢表露出来。 此刻眼见马田颜面扫地，秦正义觉得自己翻身的机会来了！ 只要他做的数量比马田多，哪怕只多一个，以后也能挺直腰板，不必再看马田的脸色了。 而马田再也没有底气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了。 林沐风看了他一眼，隐约摸到了他那点小心思，但并未点破，只是示意他做好准备就开始。 秦正义摩拳擦掌，跳起来抓住了单杠。 脸上多了几分激动和志在必得。 他报仇的机会来了！ 第33章 压力 秦正义身高比马田矮一些，身形却要更精悍些。 一开始的动作也做得像模像样的。 从刚刚林沐风和马田的对比之下，他显然总结出了一些经验。 那就是不能一上来就做得太猛，得留点力气放到后边。 秦正义的想法是没错的，但这项运动显然考验的是持续的臂力和核心力量。 如果方向不对的话，那力气消耗起来是非常快的。 所以，就算秦正义已经用上一些策略了，但显然还不够。 同样做到第五个的时候，速度就已经明显慢下来了。 他脸憋得通红，就跟烧红的铁钳差不多。 勉强支撑着又做了两个，等做到第七个时，就再也拉不上去，手臂一松掉了下来。 “六个。” 林沐风平静地报出数字，然后记录了下来。 秦正义喘着粗气，对这个结果显然极不满意。 他脸上满是郁色，一双眸子黑沉沉地盯着地面。 而刚刚还灰头土脸的马田，这会立马变得阳光了。 哈哈哈，同为队长的秦正义做得比他还要少。 有了垫背的，他立马又抖了起来，大声说道，“看吧！我就说不是我的问题！这玩意儿本来就难！” 至于林沐风那种…… 哼，他就是个异数，不是人！ 马田自动把林沐风排除在外了。 “能做八个就已经很厉害了，你们一个两个嘴上说得厉害，真要上去做的话，我看你们能做几个！” 见他这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林沐风莫名就觉得有些手痒，想要打击他一下。 于是他目光一转，看向队伍后排找到了一个眼熟的人，直接指着他道，“下一个，你来做。” 缩在人群后，身材精壮、皮肤黝黑的年轻士兵有些茫然地指了指自己。 “我吗？” 他，正是昨天给林沐风打多了一勺饭的那个士兵。 在得到林沐风确认后，他有些紧张地小跑出来。 “你叫什么名？” 林沐风问他。 “我……我叫周大福。” 周大福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不用紧张。” 林沐风语气缓和了不少，拍了一下他那看着就特别有劲的二头肌，指着单杠，“你来试一下，没必要有压力，能做多少就做多少。” “好。” 周大福用力点点头。 虽然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但林沐风让他做，他就老老实实地做。 他学着林沐风的样子，跳起来双手牢牢抓住单杠。 周大福和秦正义不同，他没总结出什么技巧，全靠一股蛮劲和耐力一下又一下地做着动作。 他唯独记得林沐风强调的，要下巴过杠才算，所以每次都拉得特别的足，实实在在地将身体提了上去。 “一、二、三……” 一开始只有张路在数。 旁边围观的士兵们从一开始的好奇，好奇为啥林沐风特别点名让他做，是因为他力气大吗？ 结果后边看着看着，就渐渐变成了惊讶。 马田和秦正义两人都只做了那么几下，他们也已经意识到这个单杠没那么容易了。 可周大福却好像越做越多了啊。 到了后边，他们下意识地跟着张路开始报起数来了，而且越数声音就越来越大，还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激动。 特别是超过了马田的数字后。 “十三……十五……” 当周大福做到第二十个时，全场都沸腾了！ 连林沐风眼中也不由露出了几丝赞许的光芒。 没训练过，就能做这么多个引体向上，已经可以算得上是精英级别的出色了。 最终，周大福一口气做了二十二个，才终于失去力气，掉了下来。 刚刚他一门心思想着要做多点，根本没听清其他人数的数。 这会知道自己做了二十二个，周大福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嘿嘿”笑得跟个傻子一样。 “好！” 林沐风难得高声喝了一声彩，“目前的第一名，周大福，二十二个！” 周大福的成绩就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士兵中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二十二个！我的天啊！” “看不出来啊，周大福这小子居然这么厉害！” “你说他能做到，我们是不是也行？” 第一名，这个词就像有魔力一样，席卷了在场所有人。 第一名啊，他们可没想过，有天还有机会能拿到第一名。 像周大福，平日里在营里一点存在感都没有的人，居然也可以拿到第一名。 那他们努努力，是不是也可以？ 顿时一个个摩拳擦掌，一种前所未有的激动和跃跃欲试的情绪在队伍中渐渐弥漫开来，卷着所有人开始动了起来。 而与这热烈气氛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马田和秦正义两人。 此时他们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本来刚刚他们还可以为自己只有个位数的成绩找借口。 结果现在被周大福一个普通士兵碾压了。 这记耳光重重打下来，可比林沐风赢了他们还要令人难堪！ 林沐风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他看向四位队长，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说出的话很是欠扁。 “啧啧啧，要是哪位队长最后排名被挤出了前二十，没能通过选拔的话……” “那这人可就丢大了，以后还怎么带队咯？” 这话如同重锤一样，砸在了四位队长的头上，震得他们一时都有些眩晕。 原本他们还存着一丝侥幸，想着他们作为队长，也是辛苦靠实力爬上来的，怎么可能连底下的人都不如？ 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真的有人超过他们了！ 马田、周令汤、秦正义，甚至一直置身事外的莫文俊，四人脸色都特别的凝重，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此时他们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这次的体测，不仅仅关乎大比的选拔名额，还直接关系到他们的前途和屁股底下的位置。 如果真的落选，那不用林沐风发话，他们自己都不好意思以队长自居了。 四人看着那些设备，眼里再不敢有丝毫懈怠。 心底暗暗发誓，一定要拼尽全力，不能输！ 特别是还没开始做引体向上的周令汤和莫文俊两人。 真的是死咬牙筋拼到最后一刻了。 好在他们毕竟是真的靠实力坐上队长位置的，所以底子还是要比普通士兵强一点的。 最终引体向上的成绩，四人的成绩总算没有掉队，都挤进了前二十名。 莫文俊第三，周令汤第九，马田第十三，秦正义第十七。 只是看到排名，四人同时暗暗松了口气之余，也高兴不起来。 这还仅仅是第一项测试，后面还有百米短跑、左右横跨、摸高跳远三项。 四位队长刚放下的心，立马又悬了起来。 任何一个项目表现不佳，排名都可能瞬间跌落。 到时候别说去参加大比了，恐怕连这队长的位置都要坐得不稳了。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顿时笼罩在了他们的心头。 第34章 挑衅 第八分队的营帐前一片尘土飞扬，体测正进行得如火如荼。 等待测试的士兵，每个人都铆足了劲，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张路忙前忙后地维持着秩序，声音喊得都有些沙哑了。 而林沐风则是手持记录板，目光专注地观察着每一个士兵的表现，冷静地记录下每一个人的成绩。 就在这时，一群穿着第一司和第二司军服的人，约莫几十人，三三两两地晃悠了过来。 昨天曾祥平和陆有林说要回去宣扬林沐风说的那些话，并不是为了噎张为山的。 两人去之后，在今早早练的时候，真的把这事拿出来说了。 还以此训了底下士兵们一顿，骂他们训练不够认真。 第一司和第二司的人平白遭受了一场无妄之灾，一下就把突然冒出来的林沐风给怨上了。 同时他们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说出这么大言不惭的话来。 于是结束了早练之后，没有排到班做内务和巡逻的士兵们，就不约而同三三两两地来到了第三司。 他们脸上无一不例外，都带着毫不掩饰的看热闹的神情。 为首的人，正是第一司第一分队的把总周家俊。 他身材高大，抱着胳膊，嘴角挂着一丝讥诮的笑意。 “喂！你们第八分队这是在闹哪一出啊？拆家呢？” 跟在他身后的一名士兵，见第八分队的人围成一堆不知道在忙活什么，扯着嗓子喊了这么一句。 这话引得来围观的人一阵哄笑。 结果他们这么嚷嚷了，却没得到第八分队的人回应。 这就让他们觉得更加稀奇了。 于是就扯了一下其中一名正在排队等着体测的士兵，再次问他们在做什么。 那名士兵本来就紧张着呢。 刚刚单杠成绩正好排在第二十名，其他项目要是测得不好的话，那就要被淘汰了。 所以他被拉住问话，一脸不耐烦地挥挥手，“去去去，别在这儿碍事！我们正进行重要测试呢！” “测试？” 围观的众人一头雾水，他们伏虎营里什么时候有这玩意了？ 周家俊打量了四周一眼，目光扫过第八分队围着的那些简易的器械，语气充满了鄙夷。 “这就是他们说的测试？” “搞这么大阵仗，闹哄哄的，我还以为在耍猴戏呢。” “这都是在测什么？测试怎么耍棍子？” “哈哈哈！” 他的话引来身后一阵放肆的笑声。 旁边有从一开始就围观的其他分队的士兵，小声给他们解释。 “据说是在为全军大比做选拔呢。” “选拔？” 周家俊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他指着那根光秃秃的单杠，“就用这破棍子？还有那划出来的道道？” “这能测出个屁的本事！我看是在哗众取宠吧！” 他说话的时候，还刻意提高了音量，又引来围观的人一阵嬉笑。 这时马田阴沉着脸从跳远的场地走了出来。 他刚才在跳远和跳高项目上的成绩，都被几个普通士兵超过了，心里正窝着一团火呢。 周家俊一眼瞥见他，眼里兴味一闪而过，特意走上前来，故意用极大的声音说道。 “哟！这不是马队长吗？” “怎么你也那么卖力的去搞这劳什子东西了？” “你作为队长，不是应该稳坐钓鱼台，自动拿到名额吗？” “干嘛还要这么拼命，弄得灰头土脸的在这折腾呢？” “不会是为了做给你们新来的把总看的吧？” 马田本来心情就差，被这话一激，火气“噌”地就冒上来了。 他恶狠狠地瞪着周家俊。 “周把总，这里可是第三司，不是你们第一司！” “你他娘的吃饱了撑的跑这儿来放屁？” “老子爱干嘛干嘛，轮得到你来这指手画脚？赶紧给我滚蛋！” “嘿！火气这么大呢？” 周家俊被他骂了，不仅不生气，反而还往前凑了两步，脸上讥讽的笑容更盛。 “啧啧啧，是不是被我说中心事了？” “要我说，你们真把那小子的疯话当真了？” “真的在做着拿下全军大比的美梦呢？” “你他娘的胡说八道什么？”马田听了这话一脸莫名其妙。 他完全不知道昨天林沐风说的话。 “还跟我这儿装傻充愣呢？” 周家俊不知道，林沐风那话私底下说的，不巧被常世腾他们听去才传出去的。 他还以为林沐风在第三司就是这么轻狂的，到处宣扬自己要赢的话。 周家俊环视四周，对着那些看热闹的其他司士兵大声说，“大家都知道了吧？” “他们第八分队新来的那位林沐风把总，可是亲口对着常都尉，还有三位千总的面说的，他要拿下这次全军大比的胜利呢。” “啧啧，这可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好大的口气啊！” 马田一听也愣了，这又什么跟什么啊！ 他愕然回头看着林沐风，看着那张平静得过分的脸，突然又觉得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这小子确实性子猖狂得很。 但这不是给他们第八分队找事吗？ 马田都无语了，不吹牛会死啊！ 见所有人目光都看了过来，林沐风走了出来。 他的表情完全没有被人看热闹的窘迫，反而就像在说今天中午吃什么，语气极为疏松平常。 “话是我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俗话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我认为有目标是好事，这也不是什么值得好笑的事。” 林沐风的直接承认，让周围瞬间炸开了锅。 特别那些围观的士兵们议论纷纷，声音一个比一个大。 “他居然来真的？” “我的天，第八分队想拿第一？我没听错吧？” “哪年大比不是那些出风头的将领拿的？” “他一个小小把总居然都敢肖想了。” “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周家俊更是夸张地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 “林沐风啊林沐风，我该说你天真还是愚蠢？” “你知道全军大比是什么概念吗？” “先不说整个北境军，就说我们伏虎营！” “拢共三千人，第一司第二司，那么多精锐强兵，你们仅仅是第三司的一个第八分队，拿什么跟我们争？” “别到时候，连代表伏虎营出战的名额都摸不着，还在这里大言不惭说什么全军第一？真是笑死个人了！” 林沐风面对这铺天盖地的嘲讽，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只是淡淡地回应，“能不能行，到时擂台上自然会见分晓。” “擂台？就凭你们现在这些过家家的把戏？” 周家俊嗤笑一声，大步走到那根单杠前，用随身携带的刀鞘“铛铛”地敲打了两下，发出刺耳的声音。 “就靠你们这根破棍子，还有那边画出来的破道道就能拿第一？” “老子打仗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些破玩意儿能练出真本事的！” “简直一塌糊涂，装神弄鬼！” “我看你们也不用参加选拔赛了，直接拿上锅碗瓢盆，在这哄着你们那面嫩的小把总，吃奶嘴喝糊糊得了。” 第35章 我跟你比 周家俊这番举动和言语，彻底激怒了第八分队的士兵们。 虽然他们中很多人对林沐风还说不上完全信服，但终究是自己分队的人，轮不到外人来如此羞辱。 “周家俊！你嘴巴放干净点！” “就算你是把总，也管不到我们头上来。” “我们的训练方法，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说三道四！” “滚回你们第一司去！” 马田、周令汤、秦正义和莫文俊四位队长更是气得脸色铁青。 说他们哄奶孩子吃奶嘴，这话可就诛心了。 他们齐齐撸起袖子就围了上来。 马田指着周家俊的鼻子骂道，“姓周的！你今天是存心来找茬是不是？” “一个大男人，别在这张嘴喷粪！” “要是想打架的话，老子奉陪到底！” 周家俊看着围上来的四人，非但没有退缩，脸上轻蔑的神色反而更浓。 他故意用挑衅的目光扫过马田四人。 “怎么？这是说不过就想动手了？” “行啊，就你们四个的话，那就一起上吧，省得别人说我周家俊欺负人。” 他身后第一司的士兵们也立刻起哄，“周头儿，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对，让他们看看什么叫能去参加全军大比的真正实力。” 周家俊作为第一司第一分队的把总，实力在第一司里可是名列前茅的。 一打四虽然困难了点，可他完全有这个实力。 一时间，两边场面瞬间剑拔弩张，冲突一触即发。 马田四人互相对视一眼，默契地围了上去。 而周家俊也摆出了应战的姿势。 这时。 “都住手。” 林沐风清朗的声音，犹如一道利剑插入了进去。 他上前一步，挡在马田四人身前，目光直视着周家俊。 “既然这事因我而起，自然该由我来解决。” 他语气平稳，“作为第八分队的把总，我还没怂到要让手下的弟兄替我扛事。” “既然要比，周把总，我来跟你比。” 周家俊闻言，上下打量着林沐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 他故意侧过头，对身后的士兵们大声笑道。 “你们听见没？这位林把总说要亲自上场跟我比呢。” 士兵们跟着笑道，“哎呀，周头儿，小娃子不知道天高地厚，你就让让他呗。” “不然传出去，说我们第一司的人欺负个孩子，到时脸可就丢大了。” “不能这么说，人家好歹也是把总，跟我同级呢。” 周家俊摊手一脸无奈的样子。 “那他说要跟我比，我总不能不给这个面子吧？” 跟林沐风，肯定要比一打四轻松啊。 周家俊转回头，用轻蔑的眼神扫过林沐风清秀的面容和略显单薄的身材，语气里带着几分轻佻。 “林把总，不是我看不起你啊，就你这细皮嫩肉的模样，怕是连我三招都接不住吧。” 他抱着胳膊，下巴微扬，“我劝你还是让马田他们一起上吧，省得传出去说我周家俊欺负新人。” 真要这样，第三司可就脸丢大发了。 林沐风丝毫不为所动，只是淡淡地问，“怎么，这个比试是要比打嘴仗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确实不如你这么会骂人，我认输。” 这话一出，后边马田几人差点没忍住摇头。 不不不，你嘴毒起来的程度，和周家俊两人不相上下。 这不，明明没说什么难听的，就已经把周家俊给气着了。 “你！” 周家俊指着林沐风，“哼，我看你嘴皮子也挺利索的。” 他一甩袖子，“既然你要上赶着丢脸，那我就成全你。” 林沐风撇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嫌弃，“早这么说不就得了，废话那么多做什么？” 不等周家俊发作，他直截了当问道，“比什么？” “随便你挑！” 周家俊没好气道。 他语气带着几分狂妄，“真动刀动枪的话，到时传出去变成我欺负你。” “今天我大人有大量……”他手指着那单杠，“就你们这些花里胡哨的测试项目，任选一个！” “我让你们输得心服口服！” “可以，那就比单杠吧。” 林沐风无所谓比什么，只想尽快把这些烦人的家伙给打发走。 今天体测还没完成呢，在这尽瞎耽误工夫了。 一说要比试单杠，原本还怒气冲冲的马田四人瞬间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马田甚至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看好戏的表情。 周令汤压低声音对秦正义耳语道，“呵，这下有好戏看了。” 秦正义会意地点头，“可不是嘛。” 此时，他们脸上的怒气早已消散无踪。 同时还隐隐对那边仍然不可一世的周家俊，起了些那么一点同情心。 他们这位看着人畜无害的新任把总，根本就是条披着羊皮的狼。 看着文弱像个书生，内里切开是黑的，不仅嘴毒，身手也很了得。 轻视他的话，可是要倒大霉的。 毕竟他们几个可就是新鲜出炉的倒霉蛋呢，没有人比他们体会更真切了。 本来四人对于被林沐风收拾一顿的事，还有些耿耿于怀的。 但现在看到有其他人要倒霉，一下转变了态度。 “周把总！” 马田故意扬声说道，“你一会可要手下留情啊，我们林把总毕竟是新人。” “对，我们把总才十六岁，还在长身子骨呢，你可悠着点啊。”周令汤附和道。 两人这话看似在求和，但实则是在火上浇油，助长一把周家俊的气焰。 周家俊听了后，果然更加得意了。 他拍着胸脯道，“放心，我们第一司也是要脸的。” 林沐风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回头扫了一眼马田四人。 见他们眼里那跃跃欲试看好戏的神情，都快遮掩不住了。 “咳咳……” 林沐风赶紧咳嗽了一声，提醒他们别太过分了。 经历了这两天的事，他的威信在第八分队已经渐渐地建立起来了。 所以他一出声，四人赶紧收敛了神情。 那边还在得意的周家俊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眉眼官司。 “就快吃午饭了，别耽误工夫，快点比完我们早早回去歇晌。” 林沐风率先一步来到单杠下，“如你所愿。” 第36章 打服了 林沐风走到单杠下，没再多说一个字。 他纵身一跃抓住横杠，直接开始做引体向上。 张路赶紧跑过来大声计数，“一、二、三……” 渐渐地，围观的人群也都跟着一起数起来。 当数到二十时，第八分队的士兵们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看到没，我就说林把总不简单。”一个老兵对旁边的新兵说。 等林沐风超过周大福的二十二下时，他们开始发出惊叹。 “天，超过周大福了！” “二十五、二十六……林把总也太强了吧！” 但除了第八分队，其他人都没做过引体向上，完全不理解这有什么难的。 “嗤，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真是没见过世面。” 更是放话道，“不就是抓着杆子上下动吗？我随随便便都能做一百个！” 周家俊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当林沐风做到第五十下速度开始放慢时，他扬声笑道，“这就没力气了？换我这，也就刚热身的程度！” 林沐风没理会他们的嘲笑，继续沉着做到六十下。 他感觉手臂肌肉已经到了极限了。 没办法，原身这具身体还是太弱了一些。 他不再勉强，干脆利落地跳了下来。 周家俊得意地走上前，“这就完了？看我的！” 他跳起抓住单杠，轻松做了三下，但到第四下时，脸色微变。 这玩意儿，有点吃力啊。 周家俊心想，但嘴上仍很强硬，“哼，我就说太简单了！” 结果做到第八下时，他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再没有工夫毒舌了。 第一司的人原本还在嬉笑，“周头儿，别玩了，赶紧做多几个，好好教训他一下！”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不对劲了，“不对，周头儿速度怎么慢下来了？” “是不是早上没吃饱啊？” 第一司第一分队的人也有些震惊，“不可能吧，吃了两大海碗呢。” 得，那就不是体力的问题了，所以问题出在那个杠子？ 他们有些疑惑，“难道这玩意真的有这么难吗？” 可看林沐风做的样子，好像挺轻松的啊。 他们这边气氛开始凝重，轮到第八分队的人开始嘲笑他们了。 “啧啧啧，刚才不是挺能的吗？” “哟，这就没力气了？” “不能这么说，周把总可是第一司的英才呢，怎么可能就这点本事？” “嗨，谁知道是不是吹出来的实力？” “这不真正一上手，才知道是真英雄还是草包啊。” 此时周家俊已经做到了十个，比第八分队的不少人成绩都要好。 但不妨碍他们嘲笑周家俊，毕竟是个把总。 该，看你还怎么嚣张。 而且周大福一个小兵都做了这么多，你一个声名在外的把总就那点本事，笑你怎么了？ 听着那来来回回的嘲讽，周家俊在心里暗骂。 他已经知道自己被坑了，但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只是他每做一个都要挣扎好久，围观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看着他的眼神，也渐渐带上了几分同情。 旁边被吸引而来观战的几位把总，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 “看来这个项目不简单。” “需要很强的臂力和腰腹力量。” “看不出来，这个林沐风小小年纪，倒真的有点本事。” “难怪会被戚将军看中，直接钦点为百夫长了。” 他们虽然一开始也质疑林沐风，但不像周家俊这样年轻气盛，直接上门找茬。 此时看来，林沐风能晋升，还是有点本事的。 渐渐地，对林沐风空降的质疑，开始散去。 那边周家俊做到第十九下，终于支撑不住，重重落在地上。 现场一片寂静，大家的反应不尽相同。 第一司的人目瞪口呆，第二司的人满脸惊讶，第八分队则爆发出哄笑。 “这还第一司的人呢，居然就这点水平啊？”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刚才谁在吹牛来着？” 周家俊听着他们一句一句的话，还有那嘲讽的眼神，想到自己被坑的事，一时怒从心头起。 “这算什么本事！都是上不了台面的把戏！战场上能用这个杀敌吗？” 他指着林沐风，“你弄的这些都是邪门歪道！" 第八分队的人一听立刻不干了。 “输不起是吧？” “在这找什么借口呢。” 周家俊梗着脖子，“我有说错吗？” “做多几个有什么了不起的，是能杀多几个蛮子吗？” “不会想着上了战场，看到蛮子就跳上去他们身上做这个吧？” “那不是笑掉人大牙？” “哼，真刀真枪硬拼，讲究的是手上的硬功夫！” “你能打，那才叫真本事，而不是这些邪门歪道的东西！” 林沐风被他叭叭一通吵得心烦。 再一看，围观人群中不少人都露出赞同的神色。 他知道这事不能轻松了了，于是便直接对周家俊说，“既然这样，我们就来比比真功夫。” “三招之内放不倒你，算我输。" 周家俊像是听了什么不可置信地笑话，“哈哈，三招？三十招你都办不到！” 围观人群也议论纷纷。 “这也太狂了吧？” “周把总可是我们司上个月实战的第一名。” 林沐风不再废话，突然上前一拳揍过去。 “喂！” 周家俊震惊之下匆忙格挡，却被林沐风抓住了漏洞，直接一个绊摔给撂倒了。 “？？？” 众人一下瞪大眼睛。 “偷袭！你这是偷袭！”周家俊气得爬起来大喊。 “那好，你来攻。” 林沐风站在原地。 周家俊怒吼着冲上去，结果不出两招又被撂倒。 “再来！” 周家俊不信邪。 结果“砰”一声，他再次被放倒。 来来回回五六次之后，终于他精疲力尽地趴在地上，低头认输。 至此，林沐风在伏虎营一战成名。 他之前要拿全军大比第一的豪言壮语也传遍了营里，但再也没人当面说他不自量力了。 毕竟就连周家俊都能轻松打趴，没准他还真的有这个实力呢？ 第二天，张为山把林沐风叫去问话。 "你那些测试项目，到底有什么名堂？" 林沐风简单解释了一下。 "……这些项目能准确测试士兵的臂力，爆发力、耐力和敏捷性。” 张为山听完后沉思了片刻，随即一拍桌子。 "既然这样，那其他分队也要学起来。” 他拍着林沐风的肩膀，“你果然是个好样的！” 此时他再也不嫌弃林沐风是个走后门的了。 第37章 动荡前夕 这两天，第三司可是出了大大一轮风头。 随着第八分队开始推广起单杠这些训练项目，那边曾祥平和陆有林也坐不住了，厚着脸皮跑过来学习。 “林把总，都是伏虎营的人，不能厚此薄彼啊，也教教我们呗？” “对对对，伏虎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你可不能藏私啊！” 林沐风看向张为山。 张为山老神道道的拿捏了两人好一会儿，才终于松口。 林沐风见状也没拿乔，跟他们详细讲解了每个项目的训练方法和考核标准。 短短几天，整个伏虎营的训练风气大变。 各分队都开始加练，互相较劲。 其中第八分队的变化最大。 林沐风用实力征服了所有人，现在他的命令再没人敢质疑了。 他引入现代训练方法，把士兵们练得叫苦连天。 “今天跑操负重加一里！” “俯卧撑一百个，开始！” 他的声音在校场里响起。 “你们这就不行了？第一司的人还在练呢！” “要是觉得自己不行的，可以站出来！” 虽然训练很苦，但没人抱怨，更没人放弃。 因为第八分队现在成了全营的焦点，每个人都充满了集体荣誉感。 被选入特别训练组的二十人更是辛苦。 林沐风给他们制定了特别训练计划。 “你们是第八分队的尖刀，是第八分队最精锐的力量！” “再加把劲，跳远最起码再多十公分。” “冲刺速度还要更快！” 每天训练结束后，士兵们都累得直接瘫倒在地。 “我的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 “谁说不是呢，我这腿都在发抖。” “林把总是不是从阎王殿里跑出来的啊。” “我现在一听到他声音，就开始腿软了。” 可抱怨归抱怨，但第二天一早，他们又会准时出现在训练场上。 不得不说，他们的努力还是非常有成效的。 自从林沐风推行新的训练方法后，第八分队的精神面貌和纪律性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士兵们走起路来腰板挺直，眼神中透着以前从未有过的锐气。 这天，伏虎营内部选拔赛正式开始。 当第八分队的精英小组出场时，顿时引来全场的侧目。 这二十名士兵排成整齐的方阵，迈着统一的步伐入场。 他们的动作干净利落，转身、列队都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气势。 “我的天，这还是第八分队吗？” “你看他们的步伐，怎么做到的？” 就连主席台上的常世腾都忍不住站起身，目不转睛地盯着这支队伍。 比赛开始后，第八分队的表现更是让所有人大开眼界。 在负重越野中，他们始终保持队形，互相配合。 “马田，帮王五分担点重量！” “是！” 在格斗对抗中，他们的招式虽然简单，但招招实用。 “注意下盘！” “攻他左边，注意配合！” 最终，第八分队以绝对优势夺得第一名。 当结果宣布时，第八分队的士兵们激动地抱在一起。 他们的努力没有白费，真的赢了！ “我们赢了！” “我们是第一！” 常世腾快步走下主席台，连说了三个“好”字。 “好！好！好！” “林把总，没想到你不仅身手了得，连练兵也这么有一套！” 他拍着林沐风的肩膀，压低了一点声音。 “以你的才能，只当个百夫长太委屈了。” “这次全军大比，你一定要好好表现，让将军们看到你的本事！" 林沐风沉稳地点头，“属下一定全力以赴。” 常世腾高兴道，“好，我等着你为我们伏虎营争光！” 选拔赛结束后，常世腾又特意把林沐风叫到一边。 “你这套训练方法，能不能详细跟我说说？” 林沐风很大方地把自己总结的方法一一道来。 “首先是要增强士兵们的体质，以及从日常训练中加强他们的纪律性……” 常世腾听得连连点头。 “妙啊！” 这些方法既简单又实用，很适合在军队里推广开来。 “你放心，我一定会向戚将军汇报的，到时功劳少不了你的！” 常世腾的动作很快，第二天林沐风就被叫到主将营帐去了。 只不过他还没走近，突然就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 相比上回来的轻松，这次营帐外站岗的士兵表情格外严肃的样子。 林沐风也不敢多问，老老实实在外面等候。 过了一会儿，营帐里走出一个文士打扮的人。 只见他脸色阴沉，眉头紧锁，看都没看外边林沐风等人一眼，就匆匆离开了。 正好常世腾送人出来，见到林沐风，就对他招手。 “进来吧，将军要见你。” 营帐内的气氛比外面还要压抑一些。 戚将军和戚十九郎坐在那里，脸色都不太好，但看到林沐风进来，还是勉强露出笑容。 “世腾都跟我说了，你初次带兵，在选拔赛上就表现得极好，确实是个好苗子。” 戚将军看着林沐风年纪轻轻，就有大将之风的沉稳，更为满意了。 “听说你有自己一套独特的训练方法？” 林沐风把自己总结的方法又说了一遍。 戚将军听完后，沉吟了片刻。 林沐风的来历他之前就已经让人查过。 家世平平无奇，念过四五年的书，跟他们镇上一个瘸腿老兵关系不错，从小就时常出入对方家。 所以戚将军认为这些东西，应该是那位老兵教给林沐风的可能性极大。 可惜老兵前年冬天因为一场风寒死了，更多背景已经查不到。 要不然他都想见见本人，看是怎么教出林沐风这等灵秀的后生来的。 要是林家知道戚将军的想法，只怕会笑到肚子疼。 那位老兵确实跟林家关系不错。 那是因为林沐风小时候，有回不小心掉下井里，是那位老兵路过救了他的。 林家感恩于他，又看他孤身一人，身体还留有残疾，日子过得艰难。 于是叫林沐风拜了他为义父，平日里多帮衬他一些罢了。 而老兵，就真的只是寻常老兵。 但也幸好有他在，林沐风如今身上的奇异之处，倒是可以全部推到他身上去了。 “你这套方法确实有点意思，我打算先在亲兵营里试验一下。” “要是真的有用，我会上报给元帅，再进行全军推广。" 戚将军承诺，“元帅是个惜才之人，到时肯定会厚赏于你的。” 至于当下，戚将军用三只羊，就把林沐风给打发了。 “这段时间你们分队训练辛苦了，吃顿肉好好犒劳一下底下的人吧。” 第38章 军中有人通敌？ “谢将军！” 领完了赏，戚十九郎送林沐风出来。 “林兄，全军大比时，我很期待与你交手。” 林沐风有些惊讶，“你一个中郎将，也要参加大比吗？” 戚十九郎脸上带着几分理所当然，“那是自然。” “我戚家子弟更应该以身作则。” 在军中是可以靠裙带关系，但真到了战场上，刀剑可不长眼，没有真本事不止丢人，还丢命。 所以戚家子弟进了军队之后，都是要稳扎稳打的训练和晋升。 林沐风听到后，倒是有些刮目相看了。 难怪他年纪轻轻就有这般本事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其他的闲话，林沐风注意到戚十九郎时不时眉头紧锁，便顺嘴关心问了一句。 “小将军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问完后，他又有些后悔，万一涉及到军中要务，那自己不是多嘴了吗？ 他赶紧补了一句，“是在下鲁莽了。” 戚十九郎叹了口气，“倒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 “这段时间，朝廷那边接二连三传来不好的消息。” 他对着京城的方向拱了下手，“那位痴迷丹药，身子骨大不如从前。” “如今已经大半年不理朝政了。” “前朝几位皇子争权夺利，把朝堂搞得乌烟瘴气。" 不知道为什么，林沐风虽然只是一个没什么见识的边境小兵。 但戚十九郎却下意识认为林沐风是懂的，所以没有察觉到说这些有什么不对劲。 他看了看四周，把声音压得更低。 “现在他们连军务都要插手了。” “我们北境的军饷粮草被一拖再拖，朝中甚至还有人提议削减军费。” “如今军中已经有两个月没收到朝廷派发过来的军饷了。”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对于军队来说，吃不饱可是要出大问题的。 那些人脑子是被驴踢了吗？ 林沐风有些震惊，“那现在……” 戚十九郎轻摇了下头，“如今全靠边境屯田的产出在支撑了。” “可边境苦寒，物产本就不丰，加上今年冬天特别冷，现在冬季才过了一半，仓库里的粮食就只剩下三分之一了。” “就算我们勒紧裤子能熬过这个冬天，来年开春怎么办？” 戚十九郎语气中带着化不开的忧虑。 林沐风这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可他一个小小百夫长，对此也无能为力啊。 养十万军队，单单每日的伙食，就不是个小数目。 他只能安慰道，“朝廷应该不会不管北境军的，毕竟还要靠我们抵御外敌。” 戚十九郎苦笑了一下，“但愿如此吧。” 确实，只要朝廷那班人不是脑子进水了，应该不至于一点粮草都不给。 根据林沐风的推测，这里边也许还牵涉到站队博弈的问题。 怕是有人想要以军饷拿捏北境军，获得北境军的支持，所以才会拖延到现在。 就是不知道北境军的统领曹元帅那边要怎么抉择了。 不过这些大人物的事，轮不到他林沐风来操心。 他们当小兵的，只要不饿肚子就行。 此时的林沐风还算乐观的想着。 殊不知大人物打架，他们小人物干涉不了，但却能波及到他们身上来。 回到第八分队后，林沐风把三只羊抬出来。 “今天加餐，炖羊肉汤加大饼子，每个人都吃好喝好！” 士兵们一片欢呼。 林沐风高声喊道，“吃了羊肉大家有了力气，从明天起，训练强度再加一倍！我们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变得更强！” 底下士兵们欢呼的声音都顿了一下。 听着林沐风的话，顿时羊肉汤都没这么香的样子了。 但不管怎么样，羊肉汤还是要喝的，加训也是要的。 训练场上的身影仍在挥汗如雨，而远方的朝堂之上，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这一晚，林沐风趁着夜色正浓时分，奔跑在城外一处荒山中。 在全军大比即将来临之前，他决定把第八分队的人都拉到这附近来拉练一下。 荒山并不大，在月色下的积雪，反射着微弱的光芒，勉强可以视物。 林沐风沿着附近的山形，快速行进，仔细勘察着每一处地形。 “这里适合设置障碍区。”他停在荒山一处高坡上，仔细看着底下的地形。 “那片林子倒是可以用来做潜伏训练。” “这处山坳里能避风生火，可以设置为临时营地。” 就在他的构想中，时间不知不觉已是深夜。 林沐风大致规划好了拉练路线，准备明天白天再来正式踩点一点。 他从荒山另一边下山归营。 结果走到山脚下，却发现了一串陌生的脚印。 林沐风立即警觉地蹲下身子检查。 “这么晚了，谁会来这种地方？” 而且还是好几人同行。 想到这里是北境军的地盘，出于军人的天性，他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林沐风决定顺着脚印悄悄跟过去，看看到底怎么一回事。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他跟着脚印来到一处山坳处，很快发现远处有几点晃动的火光。 他一下屏住呼吸，借着岩石和枯树的掩护，慢慢靠近。 只见那边七八个人影围在一起，其中几人穿着北蛮子的毛皮服饰，另外几人则穿着中原服饰。 更让林沐风震惊的是，其中一人腰间佩戴的制式武器，分明是北境军的装备！ “军中居然有人通敌？” 这个念头让林沐风心头一紧。 他想到北境军的安危，还有北境军背后的林家人，决定冒险一探究竟。 林沐风悄无声息地躲到一块大石头后面，借助自己过人的听力，凝神细听他们的对话。 一个穿着狐皮大氅的北蛮人用生硬的汉语说道，“四皇子答应的事，什么时候能兑现？” 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中原人回答，“急什么？等曹元帅下台，四皇子掌权，答应你们的边境五城自然会划给你们。” 另一个北蛮将领粗声粗气地说，“我们可汗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要是四皇子不能兑现承诺……” “放心。” 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他，出自另外一位黑衣劲装之人，“半个月后的战事已经安排好了，” “到时候你们带三万兵马佯攻，我们这边将领也会安排好，会陪你们演好一场戏，打上几个回合。” “你们假装败走，北境军大胜，到时战报会递到朝廷去。” “如今北境军正是缺粮草的时候，有了一场胜仗，曹元帅肯定会在战报上发挥一番。” “他把战报弄得越夸张越好。” 黑衣人背着手，语气里带着几分胸有成竹。 “朝堂这边我们已经打点好了。” “到时只要战报一到，立即就会有人弹劾曹元帅通敌。” 第39章 互相利用 “物证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是曹元帅与你们可汗的''亲笔''通敌信，上边分别印有你们可汗和曹元帅的大印。” 黑衣人冷笑一声，“至于人证更好办，到时候天使肯定会来北境查证，我们这边会派人出来，亲口指认曹元帅与你们暗中往来。” “到时曹元帅百嘴莫辩，北境军将会落入我们四皇子之手。” 那边始终沉默的北蛮领头人终于开口，他嗤笑一声。 “你们中原人真是狡猾。” 坑起自己人来毫不手软。 不过，也正因为这样，他们才能有串通的机会。 “我们要怎么相信四皇子事后会履行承诺？” 黑衣人瞥了他一眼，眸中闪过一丝嫌弃。 “现在正是我们四皇子继承大统的关键时候，他留下这么大一个把柄在你们手里。” “到时要是毁约的话，你们把事宣扬出来，立马就能断掉他的通天之路。” “个中得失，就是最好的凭证。” 但蛮子领头人却不认，“说得倒是好听，到时你们抹嘴不认，把事都推到我们身上来，那我们不是白费力气一场？” 见蛮子不见兔子不撒鹰，黑衣人无奈，最后只能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 “这是四皇子的信物。” “事成之后，你们可以凭这个找他兑现承诺。” 黑衣人怕他们不尽力，补充道，“这次佯攻的损失，四皇子会通过其他渠道补偿给你们。” “记住，做戏要做全套，要让朝中那些老家伙相信曹元帅是真的通敌。” 北蛮领头人掂量着手中的令牌，终于点头。 “放心，这点小事包在我们身上。” “说定了，半月之后，我们率三万兵马前来。” “你们记得把北路防线的兵力调开。” “到时会安排上我们的人。”黑衣人承诺道，“只要你们能够按照约定时间过来进攻，我们会象征性地抵抗一下，然后就放你们进去突破第一层防线。” 黑衣人想了一下，特意叮嘱了几句。 “切记，到时进城后不可伤害平民，只烧几个无关紧要的粮仓和官邸做样子。” “我们要的是曹元帅下台，不是真的屠城。” 他们要的是完好无损的北境军，以及能够支撑起北境军的子民，而不是一个被打得破破烂烂的空壳子。 “知道了。” 北蛮领头人不耐烦地挥手，“我们族人以神鹰为见证，一定信守承诺。” 他半仰着头看向天空，食指中指并拢在额头划了一道。 “半月之后，按计划行事。” 双方谈妥后就分开了。 看着他们消失在北地里的背影，林沐风气得一拳砸在石头上。 作为受过现代军事教育的军人，他最痛恨的就是这种为了一己私利通敌卖国的行为。 “为了权力，连国家安危都不顾了吗？”林沐风咬牙切齿地咒骂了一声。 “不行，不能让他们得逞！” 林沐风仔细回想着刚才听到的每一个细节： 这场阴谋，时间在半个月后，三万蛮族来犯。 北边防线是突破口。 还有那伪造的通敌信，以及尚未出现的人证。 在哪个山头唱哪支歌。 作为刚穿来不久的人，林沐风对这个朝廷还有北境军，都没有什么感情。 但他天然立场摆在这，以及北境军身后包括林家在内的无数的平民。 林沐风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他必须设法破坏这个阴谋。 但对方势力庞大，涉及皇子和军中高层，他一个小小的百夫长，要如何应对？ 在返回营地的路上，林沐风心里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 “首先得先确认那黑衣人的身份。” 林沐风暗自思忖。 “从那刀鞘来看，外加对曹元帅身边事宜知道得那么清楚，此人应该在军中地位不低，而且时常能接触到曹元帅本人的可能性极大。” “至于北路防线的守将，到时就看谁先跳出来了。” 月光下，林沐风的脚步越发坚定。 于此同时，北蛮子那边和黑衣人分开后，他们也在商讨着这件事情。 “到时我们真的会按照计划那般撤退吗？”一年轻蛮子问道。 北蛮子领头人听到这句话，愣是笑了好几秒。 “中原人天真，你跟他们打了几回交道，怎么也变得这么天真了？” “领头人，您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不是已经谈好条件了吗？” “谈好条件？” 北蛮领头人冷笑一声，“他们以为用几座城池就能打发我们？真是笑话！” 他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到时等我们的军队突破第一道防线，难道真要按他们说的，只是装装样子？” “那可是北境军最坚固的防线！一旦突破，我们为什么不趁机长驱直入？” 年轻蛮子恍然大悟，瞬间激动起来，“您的意思是……” “哼，明面上我们按约定派三万兵马佯攻。” 领头人眼中闪过狡黠的光，“但这三万人只是打头阵的先锋部队。” “我已经传令回去，让可汗再调八万大军随后跟来。” “到时候，我们里应外合，一举端掉整个北境军！” “换帅算什么？只有彻底消灭北境军，才能永绝后患！" 年轻蛮子想到那个场景，兴奋地搓着手，“要不还是您英明！” “那个四皇子还以为能利用我们，殊不知我们也在利用他！” “没错。” 领头人嘴中带着几分不屑。 “像大昭四皇子这样愚蠢的合作对象可不多见。” 他们错过这个机会，不知要等到何时。 “记住，到时突破防线后立即发信号，让后续部队全力进攻！” 林沐风虽然没有听到北蛮子的后续计划，但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与外族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四皇子以为自己能够一手遮天，掌控局势，利用蛮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殊不知蛮族也正想利用他作为打开北境军的突破口。 当然如今最意外的是，他们双方都不知道，整个密谋的过程，竟然被林沐风这个第三人给听去了。 这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后边会怎么演呢？ 第40章 引蛇 林沐风揣着那个惊天秘密回到营房时，已经是深夜了。 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反复回放着今晚听到的每一句对话。 “四皇子……曹元帅……通敌信……” “三万佯攻……八万援兵……” “北路防线……里应外合……” 这些词句在他脑海中盘旋，直到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睡去。 第二天清晨，操练的号角声将他惊醒。 林沐风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 原本计划今天带几个人去荒山踩点的，但想到昨晚的遭遇。 万一被人盯上的话，以他现在一个小卡拉米的身份，那可就糟糕了。 于是为了保险起见，早训时，林沐风特意在全体士兵面前提起拉练的事。 “全军大比在即，我打算组织一次野外拉练。” 他把拉练的项目和要求简单说了一下，征询大家的意见。 “你们觉得哪里比较合适？” 士兵们对拉练一事感到很新鲜，顿时议论纷纷，踊跃参与。 有人提议，“东边那片林子怎么样？” “不行，那边太靠近官道，过往路人众多，容易惊扰到人。” 连续提了几个地点，都被一一否认了。 “那要不去西边的荒山？”直到另一个士兵提议。 终于听到想要的答案，林沐风赶紧道，“怎么说？” “那边偏僻，没什么人会去，而且地势复杂，也适合训练。” 林沐风继续问道，“你之前去过吗？” 士兵点头，“今年春猎的时候，我们营就被分配到这座荒山。” 他看向其他同袍，“大家应该都去过。” 其他人纷纷点头，“确实，那荒山有山谷有林子，地势虽然陡峭，但又不至于攀爬不了。” 林沐风顺势接话，“这样看来，荒山确实不错，地势险要，还有积雪，能模拟冬季作战环境。” 他立即拍板，“那就暂时定在荒山了！” 早练一结束，林沐风就直奔张为山的营帐。 “张将军，第八分队申请明日出营拉练，这是具体计划。” 张为山接过文书，先是了解了一下什么叫拉练，随后翻阅了一下申请书，“西边的荒山，怎么想到去那里？” 如今这个时节光秃秃的，到处都是雪，就连小动物都跑去冬眠了，没啥好玩的。 “那里地势复杂，有山坡、林地，还有积雪，非常适合进行综合训练。” 林沐风从容回答，“而且人烟稀少，不会被打扰。” 张为山一听，好像确实是这样。 他点点头，“考虑得还挺周到。” “你最近提出的练兵方法很有成效，都尉说戚将军看了很满意。” “你这个申请应该能通过，先回去等着吧。” 张为山特意叫了亲信，亲自把申请文书递上去。 很快文书就递到了戚将军手里。 戚将军看到后，饶有兴趣地来回读了好几遍，才好笑地摇了摇头。 “这个林沐风，脑子里确实有很多新花样。” 站在一旁来回事的中军官吴青枫，见他颇为满意的样子，也过去瞄了一眼。 当看到“荒山”二字时，他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将军，荒山那边地势险峻，现在又是积雪期，会不会太危险了？” 戚将军不以为意，“年轻人有想法，有冲劲是好事。” “就看林沐风之前提的那些训练方法，虽然强度很大很辛苦，但却充分考虑士兵们的身体状况。” “他显然不是无的放矢的人，能提出这个训练，想必对这些风险也是心里有数的。” “既然这样，就让他先试一试呗，是好是歹，等结果出来再看。” “要是有效果的话，也算为我们北境军又添一份助益了。” 话都说到这里了，吴青枫自然不好再阻拦，只笑了笑。 “看来将军似乎很赏识林沐风这个年轻人啊。” “确实。” 戚将军对于这点毫不掩饰。 “现在军中就需要这样敢想敢干的年轻人。” “若是人人都能像他这样用心，我们北境军的战力何愁不能提升？” 说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 “可惜啊，不是人人都有这个觉悟和脑筋的。” 显然想到了什么不是很愉快的事。 他摇了摇头，把那些烦心的东西甩出去，拿起自己的大印，在申请书上盖下印章。 “准了！” 就让他看看，这次林沐风能练出什么名堂吧。 吴青枫接过批文，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提前恭喜将军又得一良才了。” 退出营帐后，吴青枫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他总觉得事情似乎有点过于巧合了。 他快步走回自己的营房，思量再三后，召来两名亲信。 一刻钟后，两名亲信从营帐里出来，分别去往了不同的方向。 一个往主大营而去，另一人则是拿着令信出营去了。 与此同时，林沐风那边很快就拿到了批文。 他立即召集全体士兵宣布这个消息。 “明日开始，我们将进行为期三天的野外拉练！地点就在城外的荒山！” “各位今晚做好准备，带上自己的棉被和吃饭家伙。” 士兵们顿时沸腾起来。 “终于可以出营了！” “也不知道这个时节，荒山好不好玩？” 都是年轻人，整天被关在营里，能出去放风，就算是训练那也开心啊。 但也有摸清林沐风那冷酷无情训练风格的人，看着开心的同伴们，只觉得他们傻得天真。 特意把人拉出去操练，弄得这么折腾，这三天的集训，只怕是要比平日里的训练还要辛苦好几倍。 林沐风把大家的反应看在眼里，点名道，“今天下午，马队长和莫队长，你二人随我先行去勘察地形。” 被点名的两人立即出列，“是！” 经过这些天的训练，大家的方阵列队和规矩，已经有模有样了。 马田这会难得有些兴奋，“咱们这次要练什么新项目吗？” 莫文俊摇头，“听说荒山那边积雪很深，要不要多带些装备？” 林沐风看着两人，心中暗忖：马田性格直率，莫文俊心思缜密，两人性格正好互补。 带着他们，既不会引起怀疑，又能见机行事。 第41章 蛇来了 见莫文俊和马田两人提议要带的东西越来越多，林沐风赶紧阻止。 “勘察一下地形而已，不需要这么麻烦。” 林沐风简单安排了一下，“莫队长负责记录地形，马队长观察周围的环境安全。” 午饭后，三人没有歇息，特意借了三匹马，径直向荒山出发。 一路上，林沐风故意放慢速度，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三人还没走到呢。 “林把总，你看那边的山坡，很适合设置障碍。” 马田指着对面被厚厚积雪覆盖的一处山坳。 想到可以坑一把分队里的人，他莫名就有点兴奋，脑子里顿时冒出了不少的主意。 莫文俊则注意到，“雪地上有些杂乱的脚印，看来这两天有人来过。” 这两日天气挺好的，没有风雪，所以雪地上的痕迹没有被覆盖掉。 当然，像林沐风就不会犯这么明显的错漏。 昨晚为了防止暴露自己，他特意回去处理了一下自己留下的痕迹。 听到莫文俊的话，林沐风心中一动，表面却不动声色，“是不是附近的猎户？” 莫文俊摇了摇头，“冬日里猎户都在家猫冬呢，很少会上山的。” 毕竟动物也要冬眠的，而且积雪的深山也比较危险。 更何况这边靠近军营，一般的平民害怕军队，很少会往这边来的。 莫文俊把情况这么一说，眉头不由一皱，“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呢？” 林沐风对他倒是有点刮目相看了。 这人脑子还行，不像马田，有什么心思都放到脸上，就知道莽。 不过林沐风不想第八分队沾边这些事，所以含糊过去了。 “军队里这么多人，也许其他营队接到了任务也说不定。” “天寒地冻的，谁会闲得无事跑这边来？” 莫文俊给了他一个幽怨的眼神，你不就挺闲的？ 林沐风：…… 确实，他要不闲得弄这个什么拉练，也不会被卷入到这些麻烦事来了。 一时间林沐风都无法反驳，“咳咳，冬日天黑得早，还是快点干活吧。” 就在他们到达山脚下，下马准备步行时，前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一个身着北境军服饰的军官从树林中走出，身后跟着一队士兵。 林沐风定睛一看，来人穿著兵甲，看不出身形。 但声音有点耳熟，仔细分辨一下，似乎有点像是昨晚其中一个黑衣人。 林沐风松开缰绳，拱手行礼，“在下伏虎营常都尉旗下的百夫长林沐风，见过将军。” 来人目光锐利地扫视了一眼林沐风，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的莫文俊和马田。 “你因何故跑到这荒山来？” 林沐风从容上前，取出文书。 “这位将军，我们是奉命前来勘察拉练地形的。” “这是戚将军亲批的文书，还有出营的印信。” 来人接过文书仔细查验，又核对了印信之后，确认了他们的身份，语气中却仍旧带着不满。 “真是胡闹！” “你们这拉练选的地方未免太儿戏了。” “荒山险峻，积雪深厚，若是出了什么事，谁来负责？” 林沐风表现得很是老实，“将军提醒得是。” “只如今事已成定局，只能尽力把事办好，减少风险。” 这也是在提醒他，戚将军都答应了下来，你就不用多操心了。 来人对这个答案显然不太满意。 他冷哼一声，“常世腾居然也纵着你们胡闹，一把年纪，越活越回去了。” “常都尉一向支持创新练兵之法。” 林沐风见他提到常世腾，借机问道，“听将军提起我们都尉，似乎很是相熟？” “卑职刚进营里不久，一时眼拙，竟然没有认出将军来。” 来人不屑地扫了一眼林沐风他那还带着几分稚气的脸。 “你不认识我很正常。” “我是曹元帅麾下杜付之将军帐下的都尉李世连。” 听到这名号，身后的马田惊呼一声，“竟是三进三出的李都尉！” 看来这李世连还有点名头，林沐风顺势接道，“原来竟是李都尉，久仰大名了。” 显然对于自己的名气，李世连还是挺满意的，矜贵地点了下头。 “不过是些许名声罢了。” 他还正想多听几句夸赞呢，不料林沐风看了一眼他身后士兵抬着的一头羊，转而问道。 “李都尉这是特意上山打猎的？” 李世连见他这么不开窍，心里就有些不乐意了，暗骂了一声棒槌。 但想到今天的任务，他还是用剩下不多的耐心回道，“冬日严寒，带弟兄们出来打点野物打打牙祭，贴一下膘。” “可惜只猎到这一头羊，只能沾点油水了。” 林沐风目光扫过那只羊。 那羊脖颈处刀口很是整齐，血迹早已干涸，且肢体已经冻得有些僵硬了额，显然死了有一段时间了。 他回头对莫文俊说了一句，“看吧，我就说你多虑了。” “我就说那些脚印是其他营队的弟兄们出任务留下的，你偏要大惊小怪，还担心是蛮子踩点呢。" 莫文俊心道我可没提到蛮子啊，但林沐风把话递了过来，他只能配合道，“确实是属下多虑了。” 林沐风一边说话，眼角余光注意着李世连的反应。 在听到“脚印”二字时，李世连脸上明显闪过一丝不自然。 他插嘴道，“这荒山平日确实少有人来，你们谨慎些也是应该的。” “不过既然知道是我们的人，总能放心了吧？” “自然放心了。” 林沐风笑着点头，随即话锋一转。 “说起来，李都尉你这头羊是在哪打的啊？” “我们明日分队的人过来，那么多人的饭食也是一个问题。” “若是运气好，也能猎头羊来，改善一下伙食那就好了。” 李世连眼神闪烁，“这个……我们也是碰运气。” “这头羊是在北面山坳里猎到的，应该是落单出来觅食的。” “至于羊窝在哪，还有没有其他的羊，我们找了一通也没找见。” 他忽然板起脸，“林百夫长，我劝你们还是专心练兵为好。” “山上危险重重，若是出了什么事，你一个百夫长可担待不起。” “另外我劝你记住自己的身份，做好分内之事就够了，别整天想着折腾新花样。” 尽给人带来麻烦！ 林沐风不卑不亢地回应，“戚将军常教导我们，为将者要有勇于创新的心。” “既然将军都支持，想必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为将者？不过是一个百夫长，好大的口气。”李世连被这话噎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但又不敢当着众人的面说戚将军的不是，最后只能冷哼一声，“巧言令色之徒！” 第42章 冷静下来 莫文俊望着李世连一行人远去的背影，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他虽然说不清具体哪里不对，但总觉得这些人出现在荒山，以及言行之间都有些蹊跷。 他回头看向林沐风，发现林沐风也正盯着那行人的背影出神，眼神格外专注。 “把总，你也觉得他们有问题？”莫文俊试探着问道。 林沐风收回目光，面色如常，“你想到哪里去了？” “我只是好奇他们在哪里打的羊。” “算了，打猎一事靠的是运气，不想了，我们还有正事要办。” 林沐风此时心里已经跟明镜似的。 这家伙绝对就是昨晚跟蛮子碰头的黑衣人之一。 再说那只所谓的“野山羊”，林沐风心想他们做戏也做得太敷衍了。 还真当别人分不清家养羊和野生羊的区别？ 野山羊整天在灌木丛里钻，皮毛又糙又乱。 哪像他们抬着的那只，不仅毛色整齐后腿上还有剃过毛的痕迹，明摆着就是从羊圈里临时抓来充数的。 消息传得可真快啊，林沐风在心里嘀咕。 戚将军能这么快批准了拉练的申请，那就说明他应该是无辜的。 但才半天工夫，对方就急吼吼地跑来善后，这说明什么？ 说明左大营里有他们的眼线，而且八成是戚将军身边比较亲近的人。 林沐风把现有的线索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李世连是杜付之将军的手下，杜付之又是曹元帅跟前的红人。 既能拿到曹元帅的手令，还能影响到曹元帅的决策，这背后的势力怕是不简单。 这位杜付之将军的嫌疑可不小。 要是这个级别的人都掺和进来了，那这潭水可真够深的。 林沐风不自觉地攥紧了下拳头。 想起昨晚偷听到的计划，那些人不仅要陷害曹元帅通敌，还想趁机放蛮子大军入境。 这要是让他们得逞，北境军可就危险了。 不过他很快又冷静下来。 自己就是个小小的百夫长，人微言轻。 要是贸然行动，不但揭不穿阴谋，说不定还会把自己和第八分队都给搭进去。 不可逞一时之气！ 林沐风暗自提醒自己。 像这种能危及到整个北境军的事，还是得交给戚将军这样的大人物去处理才行。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装傻，先把拉练搞好，等找到合适的机会再把这个消息报上去。 望着远处的荒山，林沐风深吸一口气。 这事比他想的要复杂得多，但既然撞破了，就不能不管。 只是该怎么既把消息传出去，又保证自己的安全，这可得好好琢磨琢磨。 另一边马田神经大条，完全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只是有些不满地嘟囔。 “那个李都尉说话也太不客气了，好像咱们来荒山是多大的罪过似的。” “毕竟是元帅帐下的人，规矩多些也正常。” 林沐风掩下心中万千思绪，轻描淡写的把这个话题带过，转身指向山坡。 “我们去那边看看，我记得那里有处陡坡，正好可以用来训练攀爬能力。” 三人在山上忙活了整整一个下午。 林沐风仔细勘察着每一处地形，不时地做着标记。 “这里设个绳索攀爬点。” 林沐风指着一处陡坡，“注意在下面多铺些软草，以防万一。” 马田看着那不算太高的坡度，有些不是很满意，“把总，这坡是不是太简单了？要不要换个更陡的？” 就得收拾一下那班兔崽子。 这些天一个个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再怎么样，他现在还是队长之一呢。 “安全第一。” 林沐风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 “第一次野外拉练，不能太过冒险。” 莫文俊默默观察着林沐风的布置，发现他设置的路线很有讲究。 既能充分调动士兵们，又避开了几个特别危险的区域。 每个步骤，都能看得出林沐风的一片良苦用心。 他默默记下所有东西，准备回去多消化学习。 夕阳西下时，三人终于完成了勘察。 回营地的路上，马田还在兴致勃勃地讨论着明天的拉练，而莫文俊则注意到林沐风一路上格外沉默，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林沐风确实在思考着要怎么样避开所有人，偷偷接触戚将军，把消息秘密传递给他。 结果不等他想出具体办法来呢，机会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第二天清晨，例行的早练结束后，第八分队正准备出发时，一个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身影出现了。 “林把总，听说你们今日要去荒山拉练？” 戚十九郎笑吟吟地走来，一身轻便戎装，显得英姿飒爽。 他一出现在校场，整个伏虎营顿时沸腾起来，士兵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戚小将军怎么来了？” “居然是来找林沐风的？” “看来林把总真是受重用啊！” 林沐风看到他，顿感真是天赐良机啊。 他上前行礼，“小将军怎么来了？” 戚十九郎爽朗一笑，“听说你们要尝试一个新的练兵方法，我很感兴趣，特意跟戚将军请命，来见识一下的。” “林把总应该不会拒绝我吧？” “岂敢岂敢。” 林沐风微笑回应，他还巴不得呢。 “不过我们这几天都要呆在荒山野岭里边，恐怕要委屈小将军了。” “这有什么好委屈的？” 戚十九郎摆手，“我之前跟着戚将军去满山遍野打蛮人的时候，什么苦没吃过呢？” “反而总在营里待着才不得劲呢。” 校场上，看见两人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 有人满脸羡慕，有人眼神热切，但也有些人目光闪烁，神色不善。 显然这一幕，刺痛了一些人的眼睛。 暗地里不少人对于林沐风这个人，有了新的评估，好的坏的都有。 但戚十九郎和林沐风都不是在意这些东西的人，所以默契地忽略掉了。 很快，一百人的队伍整装待发，往荒山开拨。 山脚下，林沐风将士兵们集合在一起，开始宣布规则。 “今日我们进行小组竞赛！全体通过抽签分为十组，每组十人！” 林沐风声音随着寒风，晃荡在山谷里。 “任务目标是从七个障碍处收集到最多的旗子，并在酉时之前赶到山顶处。” 第43章 拉练 听完规则后，士兵们顿时兴奋起来，个个摩拳擦掌。 “现在开始抽签分组！” 抽签过程热闹非凡，有人欢喜有人忧。 但不管怎么样，抽到什么就是什么。 很快十个小组确定下来，林沐风一声令下，所有人冲向了荒山。 戚十九郎在一旁看得跃跃欲试。 “林兄，我加入哪一组？”他迫不及待地问。 林沐风笑道，“小将军身手不凡，若是参赛，对其他弟兄可不太公平。” “不如……我交给你一个特别的任务？” “什么特别的任务？” 戚十九郎一听“特别”二字，就更加来劲了，好奇地凑近。 “不如你做裁判监督？”林沐风问询道。 戚十九郎一听，“就这？” 顿时有点失望，“只能看，不能玩，这也太无趣了。” “未必噢。” 林沐风晃着手指，眼中闪着狡黠的光。 “刚刚的规则里，可没说不能互相抢夺棋子。” “你就不好奇这十个小组到时怎么奇招频出的？” “而且作为裁判，你自然也可以机动灵活一些，譬如给他们制造一点障碍之类的。” “只要保证安全，随你怎么玩。” 林沐风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 戚十九郎先是一愣，随即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抚掌乐道，“好，这个好玩！” 他喜欢！ 看着戚十九郎兴冲冲离开的背影，林沐风转身叮嘱张路。 “你带后勤组在半山腰设置补给点，准备好伤药和热水。” “你不随行监督？” 张路有些疑惑。 “有小将军帮忙看着，就足够了。” 林沐风仰头看了一眼荒山，“我去山顶等着。” 都有壮丁了，他干嘛还要自己费劲？ 林沐风选择了一条近道，快速向山顶进发。 这条小路崎岖难行，但林沐风步履轻盈，速度极快。 他一边赶路，一边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哀嚎声，“啊，我的旗子！” 显然有脑子转得快的人，已经先行一步领悟到这个游戏的真谛了。 林沐风嘴角微勾，却没过去查看的意思。 半个时辰后，他率先抵达了山顶。 这里视野开阔，可以俯瞰整座荒山。 他找了个既能观察士兵们表现，又能监视整片山区的位置，静静等待着。 不久，山下就陆续传来了士兵们的喧哗声。 最先出现在视线里的是周大福带领的第五组，这个精壮的汉子展现出了惊人的耐力，带领全组一路领先。 “快！前面就是第三处障碍处了，我已经看到了标记！” 周大福一边跑一边给队友打气。 就在这时，马田带着人突然从树丛中跳出来，拦在路中间。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棋子来！” 显然他们是在这边等候已久。 第五组的士兵们顿时傻了眼，“马队长，您这是？” “少废话！看招！” 马田大笑一声，作势就要上前抢夺。 一场热闹的“争夺战”随即展开。 二十人战到了一处。 不过马田虽然作为队长武力值还不错，但遇上周大福这种“一力降十会”的天才型选手，也没能占到优。 最后不仅没能从周大福手里抢到旗子，还把第一轮拿到手的旗子也被抢走了。 最后只能干瞪眼看着他们离开。 “啊，太气人了！” 马田气得快吐血，觉得都是周大福太厉害才会输的。 于是把目标转向其他小组。 相比较之下，周大福带领的第五小组气势就要高昂多了。 “继续前进！不要骄傲！” 周大福鼓励着大家，带领组员继续冲刺。 这些天被林沐风带着，他现在渐渐已经能担起事来了，不再像之前那么怯懦。 于此同时，秦正义带领的第三组和莫文俊带领的第七组几乎同时到达了第三个障碍处。 两个小组竟然临时结盟了。 看着迟一步到来的周大福，两人眼神一个对视，默契就上来了。 周大福脑子转得不算快，但直觉却挺厉害。 瞬间莫名打了一个冷颤，下意识就退后了两步。 “不好，他们要联手！” 周大福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招呼组员，“快撤！” 可惜为时已晚。 那边秦正义带着人已经堵住了去路，嘿嘿一笑。 “大福，把旗子交出来吧，免得伤了和气。” 莫文俊也从另一侧围了上来，语气温和但态度坚决。 “大福兄，对不住了，这是战术需要。” 周大福被两面夹击，虽然奋力抵抗，但在人数劣势下，两面旗子最终还是被抢走了。 看着得意洋洋离去的两个小组，他懊恼地捶了下树干。 “太欺负人了！” 结盟后的秦正义和莫文俊小组势如破竹，又连续抢了两个小组的旗子。 就在他们以为胜券在握时，一直在暗处观察的戚十九郎突然现身。 “两位队长好手段啊！” 戚十九郎笑吟吟地说着，身形却快如闪电，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手中的旗子已经被夺走了。 更让秦正义和莫文俊傻眼的是，戚十九郎居然把抢来的旗子分别挂到了一棵高树的树梢和一处陡峭的岩壁上。 “小将军，您这是……” 莫文俊看着那遥不可及的旗子，欲哭无泪。 戚十九郎拍拍手上的灰，笑得格外开心。 “增加点难度嘛，不然多没意思。” 其他小组见状，顿时觉得机会来了，纷纷加入争夺。 在戚十九郎时不时的“捣蛋”下，每个小组都被折腾得够呛。 最后还是林沐风看不下去了。 “小将军，高抬贵手吧，再这样折腾下去，天黑都完不成任务了。” 戚十九郎这才意犹未尽地收手。 当所有小组终于抵达山顶时，个个都累得直接瘫倒在地，连骂戚十九郎的力气都没有了。 大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希望明天的训练能轻松点。 然而这个愿望注定要落空。 第二天四更天，林沐风就把所有人叫醒了。 “起来起来！新的一天开始了！” 士兵们眼皮子都还黏在一块，就被赶出休息点了。 转眼三天过去，第八分队的士兵们一个个灰头土脸，眼神呆滞，完全靠着意志力在支撑。 林沐风简单总结了这次拉练的成果。 “这次训练，周大福在负重越野中表现突出！” “莫文俊小组的团队协作值得表扬……” “现在我宣布，拉练正式结束！” “终于结束了！” 士兵们终于脱离了那种半死不活的状态。 众人欢呼一声，恨不得立刻飞回营地，蒙头大睡三天三夜。 戚十九郎也心满意足地准备离开。 “以后还有这种活动一定要叫我！” “这次我出两头羊给弟兄们加餐，算是赔罪。” 就在他转身要走时，林沐风却悄悄把他拉到一边，神色严肃地塞给他一张折叠的纸条。 “小将军，麻烦你把这个交给戚将军。” 林沐风语气极为凝重。 “记住，一定要避开所有人，最好连你都不要看里面的内容。” 第44章 震惊 戚十九郎接过那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时，手指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只见林沐风那双平日里总是寂静无波的眼中，此刻却盛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这让他心头一跳。 林沐风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在用气音说话。 “切记，此事一定要避开所有人，不可走漏任何一丝风声。” 戚十九郎虽然满腹好奇，却还是郑重地点了头。 “我明白了，这就去。” 他一刻也不敢耽搁，翻身上马就往左大营疾驰。 寒风吹乱了他的发髻，雪花沾满了戎装，他却浑然不觉。 “小将军！” 回到营地，守卫的士兵见他这般模样，连忙行礼。 戚十九郎顾不上回应，径自打马下来，头也不回地冲向戚将军的营帐。 守在帐外的亲兵还未来得及通报，他就已经掀帘而入。 “将军，我有事……” 话才出口，戚十九郎就愣住了。 营帐内坐着十余人，都是左大营的高级将领。 众人见他这副狼狈模样，纷纷露出诧异之色。 不是说去拉练吗？怎么弄得满头满脸污脏又凌乱的？ “十九郎，出什么事了？” 一位副将关切地问道。 戚十九郎刚刚上头的脑子一下冷却，里边转得飞快，想到林沐风的叮嘱，他立即换上一副兴高采烈的表情。 他连连摆手刻意扬高了一点声调。 “没事没事！我就是太高兴了！” “将军，您不知道这次拉练有多有趣！” 他手舞足蹈地比划说起这三天的经历，“我藏在树丛里，等周令汤和莫文俊那两个小组抢到旗子，突然就跳出来把旗子都抢了！” “哈哈哈！您猜我把旗子藏哪儿了？” “一棵大树的树梢上，还有一处陡峭的岩壁上！可把他们给急坏了！” 将领们听他毫不停歇地说了一大通，先是一愣，对这个拉练的内容感到很惊奇。 再看戚十九郎眼睛发亮地说着他怎么坑别人的那副样子，又没忍住哄堂大笑起来。 “这孩子，还跟小时候一样顽皮！” “可不是嘛，都这么大了还这么爱闹！” “怕是那些小兵得背后骂死他了。” “十九郎玩得尽兴了，可得好好补偿他们一下。” 戚将军也无奈地摇头笑骂，“成何体统！” “还不快回去收拾收拾，瞧你这副模样！” 戚十九郎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行礼告退。 “是是是，知道你们嫌弃我了，我这就回去，一会洗干净了再跟你们细说。” “这玩意不仅好玩，还有大用处咧，就该全军推广起来。” 戚十九郎啪啪一通说完，又小跑着离开了。 其他将领看到他这么毛躁的样子，纷纷笑道，“平日里看着厉害，到底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呢。” 戚将军顺着道，“就是你们平日都纵着他，才养成这样的性子来。” 嘴上说是这么说，但面上的笑容却做不得假。 大家都知道他很宠这个小侄子，又赶紧说了一通戚十九郎的好话。 而戚十九郎回到自己的营帐后，他快速洗漱更衣，然后就像拉磨的驴子一样在帐内来回踱步。 那张纸条就揣在怀里，像块烙铁般烫人。 “到底写了什么？” 他抓耳挠腮地自言自语，几次伸手入怀，又硬生生忍住。 “不行，既然答应了林沐风，就不能食言。” 就在他焦躁不安时，戚将军的亲兵来请，“小将军，将军请您一同去用晚饭。” 戚十九郎眼睛一亮，立即整了整衣冠，跟着亲兵去了。 到了主帐外，他先探头探脑地张望，确认帐内只有戚将军一人，这才松了口气。 “进来吧，鬼鬼祟祟的像什么样子。” 听到动静的戚将军头也不抬地说。 戚十九郎对亲信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在外盯梢，这才进了帐。 他小碎步跑过去，警觉看着周围，嘴上小声道，“我有要紧事要跟你说。” “放心，我已经让他们都退下了。”戚将军放下手中的公文。 戚十九郎有些惊讶，“你知道了？” “不知道。” 戚将军摇头，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但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要拉什么屎。” 戚将军把批好的公文摆放整齐，“说吧，到底什么事，值得你这么慌慌张张的。” 行吧，自己这点道行在他家大伯面前确实不太够看的。 戚十九郎有些憨地揉了一下鼻子，“其实……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 他从怀中取出那张被体温焐热的纸条，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 “林沐风只让我把这个交给您，说事关重大。” 戚将军起初不以为意，随手展开纸条。 然而，随着目光在字句间移动，他的脸色越来越沉。 等看完所有内容之后，戚将军猛地站起身，差点掀翻了面前的桌案。 “这……这是真的？!” 他的声音因震惊而微微发颤。 “将军？” 戚十九郎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住他，“到底怎么了？” 戚将军没有回答，反而急切地追问，“林沐风还说了什么？有没有其他交代？” 戚十九郎眸中不掩担心。 “没有了，他就给了我这纸条，让我务必亲自交给您。” 戚将军重重坐回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陷入沉思。 纸条上的内容虽然简洁，但每一条都指向一个惊人的阴谋。 作为在北境军浸淫多年的老将，他能想到的东西只会比林沐风更多。 李世连是杜付之的亲信，杜付之又是曹元帅的左膀右臂。 若此事为真，那意味着……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戚将军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盏叮当作响，“这些人，简直该千刀万剐！” 他的脸色由青转黑，胸口剧烈起伏着。 戚十九郎从小到大，都极少见过自家大伯如此震怒，不由得也跟着紧张起来。 “您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啊！”他急得直跺脚。 戚将军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现在还不能说。” “在事情没有查清之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戚十九郎都服气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居然能让林沐风和大伯都如此讳莫如深。 见戚十九郎还要再说下什么，戚将军抬手制止。 “十九郎，此事关系重大，不是儿戏。” 第45章 放心 戚十九郎虽然平日里爱撒娇耍赖，但见自家大伯神色如此严肃，也知趣地闭上了嘴。 然而从大伯铁青的脸色和紧握的双拳，他已经嗅到了山雨欲来的气息。 “那要不要把林沐风叫来问话？”他试探着问。 戚将军沉吟片刻，“暂时不要。” “在事情查清之前，不宜与他过多接触，免得打草惊蛇。” 他思索了一会儿，又道，“不过你倒是可以多去找他。” “记住，表现得自然些，就当是寻常往来。” “我明白了。” 戚十九郎郑重地点头，“那我现在就回去？” “不用，一切照旧，把你的人叫进来，先把晚饭给吃了。” 李世连动作那么快，表明他身边的人也不干净。 说不定背地里有多少人正在盯着呢。 所以保险起见，做戏得做全套。 戚将军揉了揉眉心，显得十分疲惫，“记住，今晚之事，对谁都不要提起。” 异常艰难的晚饭吃完了，戚十九郎揣着满腹疑思从主营帐离开。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戚将军再次展开那张纸条。 烛光下，墨迹仿佛化作了利刃，每个字组合起来都让人触目惊心。 他想起近日朝中的暗流涌动，想起一而再被拖欠的军饷，这一切都说得通了。 “但愿还来得及……” 戚将军把纸条放到蜡烛下，火苗瞬间吞没那墨色。 火光中，映衬出了他异常凝重的脸色。 这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戚十九郎在床上翻来覆去，那张纸条的内容像只小猫似的在他心里挠啊挠。 好不容易捱到天蒙蒙亮，晨起的号角刚响，他就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 “来人！备马！” 他一边系着衣带一边朝外喊，连早饭都顾不上吃就往伏虎营赶。 而此时的伏虎营，第八分队的士兵们正享受着难得的懒觉。 昨晚他们回来时那副狼狈样可把其他分队的人吓坏了。 一个个衣衫褴褛，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活像逃难的难民。 “我的天，第八分队这是去哪要饭了？” “林沐风这是在折腾什么？把人都练成叫花子了！” 不过第八分队的人可没空理会这些闲言碎语，他们随便扒拉了几口饭，倒头就睡下了，呼噜声此起彼伏。 第二天一早，其他分队的人正准备去打听打听第八分队这三天到底经历了什么，却见戚十九郎风风火火地来了。 “林把总！早啊！” 戚十九郎远远地就朝林沐风招手。 两人对视一眼，林沐风从戚十九郎的眼神里读出了“事情已办妥”的讯息，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今天咱们来点新鲜的。” 日常早练结束后，林沐风对第八分队的士兵宣布。 “经过三天拉练，是时候检验成果了。” “今天咱们第八分队要向其他九个分队发起挑战，进行车轮战！” 这话一出，不仅第八分队的人愣住了，其他偷听的分队也傻眼了。 不是，这跟他们有啥关系啊？ “把总，这事能行吗？”马田小声问道。 “是啊，连着练了三天，弟兄们怕是撑不住啊。” 莫文俊也表示担忧。 林沐风却胸有成竹，“放心，这次我只是看看你们的表现，不要求你们要取得什么成绩。” 到时大比主要比的是对抗赛，所以越多对抗经验是越好的。 “至于挑战赛这个事，我已经请示过张千总了。” 果然，张为山很快现身训练场，当众宣布，“今日特准第八分队与其他分队进行切磋比试，各分队不得推辞！” 其他分队的队长们面面相觑，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应战。 比试开始了。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第八分队虽然个个面带疲色，但在场上却像换了个人似的。 “左翼包抄！右翼策应！” 周大福沉着指挥。 拉练这几天，被坑了无数次，周大福也迅速成长起来了。 他带领的小组配合默契，很快就将第一分队的阵型冲得七零八落。 马田那边更是精彩，他借鉴了林沐风教的格斗技巧，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就把对方队长放倒在地。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我的天，第八分队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你看他们的配合，简直天衣无缝啊！” 观战的士兵们议论纷纷，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戚十九郎在场边看得津津有味，不时拍手叫好，“漂亮！这招用得妙！” 一连八场比试下来，第八分队居然全胜！ 直到最后一场，他们才因为体力不支败下阵来。 但即便不是全胜，也足以让所有人刮目相看了。 比试刚结束，其他分队的队长就围了上来。 “林把总，你可不厚道啊，居然藏了这么厉害的一手，偷偷拉着自己的兵在练。” “你们到底这是怎么练的？几天的功夫居然就进步那么快快？" “对啊，这才几天，变化也太大了！” 林沐风也不藏私，把训练方法一一道来，“里边关键的主要还是注重团队配合，还有就是……” 他详细讲解了如何分组训练，如何培养士兵之间的默契，听得各位队长连连点头。 “不过，方法是方法，效果是效果啊。” 林沐风话锋一转，开始了免锅声明。 “如今方法我都说了，你们可以随便问第八分队的人，一点都没藏私。” “到时能不能练出来，还得看大家的领悟力和执行力了。” 戚十九郎在一旁听着，心里暗暗佩服。 林沐风，不仅练兵有方，处事也很有分寸。 既大方分享了经验，又给其他队长留足了面子。 难以想象，这么厉害的人，居然比他还要小一岁。 自诩天之骄子的戚十九郎，面对林沐风都有些自愧不如了。 别的不说，单单林沐风那股气度，就没几个人能做到。 戚十九郎虚心请教，“林把总，看来你这套训练方法确实有效，不如改天也教教我？" “小将军说笑了。” 林沐风谦逊地回应，“你要是感兴趣，随时欢迎来指导。” 训练场上，第八分队的士兵们虽然疲惫，却个个挺直了腰板。 经过这一战，他们在伏虎营的地位彻底不一样了。 而这一切，都被远处观望的张为山看在眼里。 他满意地点点头，对这个年轻人越发赏识了。 但其他被打败的分队，怨念可不少。 时间转眼又三天过去，大比即将在眼前。 戚将军借着“拉练汇报”的由头，终于再次召见了林沐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