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我在古代求生的日子》 第1章 第 1 章穿啦 “轰隆。”一声,深紫色的闪电劈开厚重的云层,直升机在空中左摇右晃,在一片绝望地尖叫声与嘶吼声中,白茴咬牙,背着降落伞奋力一跳。 …… “嘶嘶。” 浓密的树冠被撞击出一道缺口,阳光寻隙挤进常年阴暗潮湿的森林,几道光斑落在白茴的眼皮上,灼热的温度让白茴的眼皮颤了颤,倏然睁开了紧闭的双眼。 强光刺眼,白茴皱眉抬手欲起身,才发觉不对劲,她竟然是半挂在半空中的。 跳下飞机后自己因巨大的冲击力晕倒,只来得及打开降落伞,现在看来是落在了一片未知的森林里,多亏了降落伞挂在树上,自己才没直接摔在地上。 没等她高兴自己大难不死。 一条艳红的蛇信子突然被她眼角的余光察觉,白茴脖子僵硬地转动,此时终于反应过来醒来后的声音是什么。 “嘶嘶。”一条一米多长的黑蛇就盘在她身边的大树上,探着头扭动着脖子与她对上了眼。 白茴充血的脑袋一瞬间炸了锅,她一动不敢动地注视着那条黑蛇三角形的头颅,欲哭无泪。 黑蛇蓄力完毕,倏然张开“血盆小口”,弹簧一样弹向白茴,千钧一发之际,白茴一扭头,黑蛇直接撞在了安全头盔上,白茴趁此机会迅速解开扣子,一个自由落体滚落在地。 幸好地上落叶甚多,土质柔软加之高度不高,白茴没有受伤,很快就缓过劲。 她仰头看去,那毒蛇缓过神正向下快速游动身子,吓得她一个激灵爬起身就跑。 “噗簌簌——” 以往幽静的林中今日格外热闹,突然闯入的两个不速之客,刀剑相击的气浪余波吓得林中鸟雀振翅冲天。 见始终甩不开身后的人,南寻昼突然回身一剑,再次逼退这难缠的刺客,眼前的视线突然模糊了一瞬,他咬牙站住脚,不露声色。 腹部的伤口随着剧烈的动作再次撕裂,鲜血瞬间染湿衣料。 刺客握紧武器缓缓靠近,南寻昼握紧手中长剑,凤眸中疯狂一闪而过。 “啊!” 南寻昼眯眼。 本欲攻上前来的刺客突然正对着自己的身后,身子停滞住,眼神中是明显的惊恐。 来不及思索这异状的缘由,难得的机会,南寻昼自然不会放过。 剑光一闪直刺要害,刺客缓缓软倒身体,渐渐没了气息。 南寻昼快速收回手里的剑,眼神扫过脚下刺客,死不瞑目的双眼中,那深刻的惊恐触目惊心。 能让一个训练有素,武功高超的顶尖刺客露出这种神情,以致送了命的东西…… 南寻昼握紧手中武器,缓缓转过身子。 密林中光线十分昏暗,一片漆黑中一张惨白的人脸突兀地飘在空中,漆黑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 “……和尚?”南寻昼愣住,眯眼细看,语带迟疑。 白茴眨了眨眼,抬起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心念电转间,她双手一合十,“阿弥陀佛。” 白茴微笑:“这位施主,小僧失礼了。” 白茴一脚把脚边的头盔发配边疆,从容地从草丛后走出来。 等她走进,南寻昼这才看清原来这和尚,穿了一身黑衣加上过于苍白的皮肤,确实有几分鬼魅。 南寻昼目光向下,看到了白茴的影子。 他靠在树上,眼神放肆,像看一件稀罕物件似地打量眼前人,神色莫辨。 肤色惨白,身形瘦削,脚步沉重,穿着却很奇怪,一身黑衣竟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材质,更别提那双反光的靴子,竟似以牛皮作底。 南寻昼阴郁的眉眼划过一丝冷漠。 这时,突然眼前又是一花,他急喘了几口气,不再理会这莫名出现的人,靠着树木坐了下来,处理伤口。 白茴站在几步远的地方,又好奇又有点兴奋地观察这个一身古装的男人。 脸上都是血,看不出长相,听声音应该年纪不大,眼神应该不太好,上来就认错性别,不过也可能是自己的光头太有代表性。 腰间挂了个玉佩,以她有限的见识来看多半很值钱,又斜瞟了眼倒在地上的黑衣人。 这真实的贵人被刺客追杀戏码,绝对不可能是演戏。 自己跳伞没跳到恐怖片里遇到怪兽,竟是跳到穿越剧遇到古代有钱人。 白茴眼中散发出诡异的光彩,看南寻昼自己一个处理腹部的伤口,十分艰难,好心开口:“施主,可需小僧帮忙?” 南寻昼冷漠抬眼,眼神中的杀气刮人刺骨。 白茴眨巴眼睛保持微笑,试图让他感受自己的真诚。 被陌生人看到自己满头冷汗,形容狼狈的样子,南寻昼的心情十分有十二分的糟糕,他冷声十分不客气道,“你该滚了。” “不行。”白茴拒绝。 旁边有个刚被杀不久的人,白茴却没表露出丝毫害怕惶恐之色,如今还敢反驳自己。 南寻昼终于肯拿正眼看她,却眉眼沉沉:“你找死?” 要是眼神能杀人,白茴就要被扎成刺猬了,但是嘛……白茴眼神瞟过男人腹部的伤口,和极力抑制仍然控制不住的颤抖的手指。 她还是笑盈盈地,似乎一心做善事,并不介意男人的无礼:“施主,出家人慈悲为怀,你如今深受重伤,小僧怎能抛下你独自离开。” “再者,这林中野兽甚多,道路难辨,小僧在这林中已经迷路多时,还想请求施主与我结伴,一同走出这林中。” “施主,可能接受小僧的请求?作为交换,小僧会好好照顾施主的。”白茴还是那副微笑的样子,十分有礼貌地询问南寻昼的意见,实际上根本没有给南寻昼拒绝的机会,几步走上前,手脚麻利的将南寻昼折腾许久没能包好的伤口处理了。 南寻昼失血过多,手脚无力,等反应过来后,白茴已经自发地开始检查他身上其他伤口了。 上半身毫无遮挡地在陌生人眼前袒露,不属于自己的手在身上随意游走,罪魁祸首脸上还是一副好心的样子,南寻昼生平头一回被气到理智全无,凤眼瞪大,目眦欲裂:“竖子,敢尔!” “唉,施主!施主?” 白茴赶紧探他鼻息,还好还好,没死,只是晕了。 白茴挑眉:“年纪不大,脾气不小。” 吓她一跳,还以为好不容易找到的活人向导死了呢,那她可没有信心自己走出这深山老林,半道就得成肥料了。 白茴又疑惑蹙眉,“至于么,”她捏了捏手下弹性十足的胸肌,“我可是为你好,再不包好,你就真的没命了。” 她摇头感叹:“果然是个古代人,规矩大得很,都生死关头了,还在意那么多有的没的。” 不过,还得想办法帮他保温,不然失血量这么大,晕倒后易失温。 她思索了会儿,还是决定回去一趟,以防万一,她沿路做了标记,那条黑蛇应该已经离开了。 …… 身处不安全的环境,南寻昼很快就挣扎地醒了过来。 回想起晕倒前的事,南寻昼脸色阴沉的能滴下水,他坐起身,动了动身子,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身上竟被裹了一层不怎么透气的布料,身体也暖融融的,那些伤口也都被妥善的处理了。 他抬手摸了摸布料,眼神晦暗。 白茴拿着摘好的果子回来,见他醒来,笑着打招呼:“你醒啦?” 南寻昼抬眼,视线扫过她腰间挂着的刀,没回应。 沉水一样乌黑的眼睛盯着白茴,他声音沙哑地开口道:“你的目的。”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疑心病真重。 “我要是想对你不利你早就没命了,还能这么伺候你?” 白茴蹲在他身前,把果子放下,“你失血太多,这里没水喝,只能将就着吃几个果子。” 说完,拿了个果子率先啃了一口,这一口下去,顿时酸得她整张脸皱成菊花,嘴唇哆嗦着嚼了几下梗着脖子往下咽,锤了好几下胸口才咽下喇嗓子的果皮。 南寻昼目光微妙。 白茴皱眉盯着手中剩下的果子:“……”那些鸟的味觉是不是有问题,这也能吃下去。 沉思许久,白茴终于心一狠,牙一咬,面目狰狞地继续吃剩下的果子,还不忘招呼南寻昼:“你也吃啊,你也得补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出去。” 南寻昼:“……” 他微微侧头避开那颗果子,语气冷淡却不似之前那般无法沟通:“我知道怎么出去林中,方向不找错,天黑前就能出去。” 白茴惊讶过后又是欣慰,这人终于说点人活了,看来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不过,她眉毛一皱:“你怎么不早说?”早说,自己也不用硬吃那酸的倒牙的野果了。 南寻昼头靠在树上,并不回答,兴许是确定白茴没有危害,他微抬下巴,嘴角勾起:“既然你这和尚非要跟着,那你就得好好照顾我,等出了林子,自有你的好处。” 白茴摸摸下巴,点点头,这买卖不亏,顺手的事,自己在古代的第一桶金看来就在这位大少爷身上了,她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狐狸,两手扫袖,手掐兰花:“喳!” 南寻昼嗤笑,探寻的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白茴的身上。 总之,两人短暂地达成了共识,结伴走出这个林子。 没等两人商量几句,突然,不远处传来野兽此起彼伏的吼叫声,远处惊起无数飞鸟。 白茴回头一看,暗道不好,那个方向是她扔刺客尸体的地方,离这没有多远。 “快点!我们得走了!”白茴快速背上剩下的热气球布,上前搀起南寻昼就要跑路。 南寻昼嫌弃地皱了皱眉头,忍住不适,没有避开她。 “向东走。”他开口。 第2章 第 2 章鬼啊 两人闷头走了许久,南寻昼有伤,白茴要承担他一半的体重,累得浑身大汗,架着他胳膊的肩膀也被压的骨头疼。 “这个距离应该够了,我们歇会儿吧。”白茴坚持不住了。 她停下来把南寻昼放到树边靠坐着,自己也紧跟着坐下,缓了好久才平息了气息。 她转头看南寻昼,却见这人闭着眼睛好似又晕过去了。 白茴一惊,刚要碰到他的脸,南寻昼顿时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他睁开眼睛,神情不虞。 白茴松口气:“我还以为你又晕倒了。” 南寻昼眼睫轻颤,未曾言语,白茴见南寻昼的目光越过自己向后看去,跟着转过头。 一个小孩站在不远处好奇地看过来。 黄泥房低矮昏暗,室内陈设简陋,不过能在太阳落山前有个落脚地已经很幸运了。 白茴扶着南寻昼走进屋里,两人看着床上铺着的稻草和看不清本来颜色疑似发霉的床褥,双双沉默了。 白茴还好,怎么说都是见过世面的现代人,她转过头,果不其然,身旁之人的一张脸拉的都要掉地上了,死活不肯靠近床榻一步,看那样子是宁愿睡地上也不要睡在那堆不明物中。 白茴偷笑,直到头顶传来令人发麻的死亡射线,她立马清了清嗓子,将南寻昼的玉佩拿给小孩:“还要麻烦你给我们多烧点热水,我们得清洗一下,以免弄脏了你家的床褥。”新的被褥是没有的,这里就是个山里的村落,穷的能穿新衣服都算过年了。 严岩满眼放光,伸手紧紧抓住玉佩,点了点头,出去烧水了。 白茴将人扶到凳子上,“你先坐,我收拾一下床。” 她将床上的被褥都拿走,看下面的稻草还算干净就没有管,将背着的降落伞布铺在了床上。 幸好当时回去拿了,不然还真是得睡床板了。 南寻昼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这张床,受伤逃命,极大地消耗了他的体力,等躺到床上,已经接近昏迷。 白茴接水帮他清理身上的血迹,温热的布擦过脸颊,南寻昼缓缓闭上眼昏睡过去,白茴将他身上擦完,又把他的脑袋搬到床边,让小孩儿帮忙一起把南寻昼的头发也洗了。 不洗不行,全是血,白茴接受不了睡觉的时候旁边还有异味。 温热的水流缓缓流淌,被温暖包裹住的南寻昼陷入更深的沉睡。 白茴干完活,累得气喘吁吁,见大少爷睡得安详,十分羡慕嫉妒恨地捏了一把他水灵灵的脸蛋。 真没想到,这脾性古怪的少爷居然长了一张谪仙脸,最令她惊讶的是,这明显还是个岁数不大的小孩,大概就是高中生的年纪,怪道古人早熟,十几岁的小孩就要被追杀不熟早被砍了。 看在他还小,白茴决定对这份临时保姆工作上点心。 “额—”突如其来的剧痛令白茴的身子如虾一般蜷缩起来,她一手按住胃部,一手熟练地拉开衣服拉链,抠出几粒药吃下,温热的水因为稍显急促的动作顺着下巴流淌。 白茴趴伏在桌子上像往常一样安静地等待疼痛过去。 太阳西斜,白茴走出房门,向远处眺望,村中全是泥土房,自己借住的这家有三个房间,竟然算是富裕人家了。 远远望见那个收留他们的小孩拿着一兜东西往这边走来,白茴等他走近,指了指往这边看的老头:“小孩儿,和你说话的人是谁啊?” 严岩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是村长。” 白茴哦了一声,跟着他到了厨房:“你是和你们村长买的粮食?” 严岩低头做饭,解释道:“村里只有村长家有精粮。” 白茴点头没再问,自从两人住进来就没见过这家大人出现,她看着熟练干活的小孩,和他身上明显不合身的衣服,没再说话。 简单喝了点粥,白茴盛了一碗留给少爷,剩下的都留给了小孩,看到小孩惊讶的神情,白茴笑了笑:“小孩,多吃点才能长个。” 白茴起身回屋,“少爷,吃饭了。”她拍拍南寻昼,南寻昼警觉地睁开眼,听见是吃饭,又昏昏沉沉地想要闭上眼睛,白茴怎么叫也不起来。 白茴叹气,“小孩子。” 随即强行捞起南寻昼将人用手臂钳住,嘴里软声哄劝,手上动作丝毫不客气:“少爷,不吃饭可不行,你要是饿死了老奴上哪要报酬啊。” 一边说一边把勺子怼到南寻昼的嘴边,南寻昼迷蒙间闹着脾气,满脸不情愿地扭头躲开勺子,白茴手法老道地捏住他乱躲的下巴,强行喂他吃饭:“乖哦,乖哦,吃饭饭。” “你,唔,放肆!”南寻昼浑身软绵绵的,无力地挣扎了几下,还是没逃过白茴的无情铁手,不情不愿地喝下了一碗粥。 白茴把他脸上污渍擦干净,一放开手,南寻昼立马卷紧身上的布料缩进床里面把自己裹成一条。 可惜了,身边没有相机,照下来少爷现在幼稚的样子,准能卖个高价。 累了一天,白茴晚上睡得很沉,只是山中夜里寒凉,半夜被冻醒了,一睁眼,白茴就发现身上盖着的全被少爷扯走了。 白茴想要拉回被子,却不小心碰到了南寻昼滚烫的脸蛋,她惊坐而起。 一摸他额头,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第二天一早,严岩敲门送早饭,熬了一晚上的白茴两眼无神拖着步子开了门。 这一晚上她为了给少爷降温,眼都没敢闭,现在不用化妆都能去动物园找工作了。 白茴吃完饭就想回床上睡一觉,严岩叫住她,有点犹豫地说:“说好的住一天,你们今天该走了。” 白茴转身,小孩低着头,黝黑的脸上看不清是什么表情,白茴敏锐地看到小孩两手紧张地握紧衣角,她抿唇:“我的同伴发烧走不了了,我想那块玉佩应该足够我们的衣食住宿费用。” “等他退烧了我们就会走。” 小孩沉默,点头同意了他们继续居住。 白茴补了一觉,醒来后发现南寻昼又烧了起来,高热反复会将人脑子烧坏。 眼见情况不妙,她终于下了决定,不确定没吃过现代药物的古人会不会引发严重不良的药物反应或者过敏,她一开始并没有拿出来。 白茴一手捏住南寻昼的高挺的鼻子,迫使他张嘴,眼疾手快地将药塞了进去,南寻昼的舌头本能地推拒着药粒,白茴伸出食指压住他的舌根,其余几根手指钳住他的下巴。 对南寻昼的挣扎视若不见,白茴精准地插空将水灌进他嘴里。 “唔,咳咳!”南寻昼狼狈地吞下混着水的药粒,气管呛住,他本能地挣扎着弹起上半身,又被白茴压回去。 被人突然喂进来历不明的东西,南寻昼顿时像一只被侵犯了领地的猫一样,因为高烧而迷蒙的意识全靠本能驱使,线条优美的凤眼遍布杀气。 满脸烧出的红晕,却令那张沉睡时仙气飘飘的脸蛋添了份艳色,几缕黑发粘在脸颊,明明狼狈至极,却糅杂成另一种绝色。 白茴一心喂药不为所动,确定药被吞了下去就要抽出食指。 “嘶!” 食指被身下人狠狠咬住,白茴闷哼一声,反应过来单膝跪在床上,另一只手大力捏住南寻昼的下巴让他松口,南寻昼病中虚弱,不敌她的力气,被迫松了口,白皙的下巴留下两条通红的指印。 “嘶,好疼。”白茴握着手指疼得蜷起身子,她恨恨地掐住南寻昼的脸蛋,手指陷进柔软白皙的脸肉中,喝骂道:“你是属狗的吧,打不过你还咬人!”白茴报复性地把人掐出小鸡嘴,才解了气。 吃了药后,不过几分钟,南寻昼就再次昏睡过去没了力气反抗,半个小时后确定人退了烧没什么特殊反应,白茴放下心来,也跟着睡着了。 然而,白茴还是放心放早了,南寻昼这一睡就是两天,白茴拿着那板药的说明翻来覆去地看,也没研究明白嗜睡怎么会这么严重,最后猜测可能是因为他身上还受了重伤的原因。 好在,第三天,人终于醒了。 南寻昼自一场黑甜的安眠中苏醒,睁开眼那一刻还在回味那能令人的灵魂上瘾的睡眠。 长睫像飞舞的蝶翼,轻颤了几下,黑水晶一样美丽的双眼缓缓睁开,光华流转,如沉睡的神像活了过来。 白茴目不转睛,自然地放轻了呼吸,见人终于醒了过来,差点喜极而泣,她调侃道:“你终于醒啦!你再不醒,就要成睡美人了。”那我是亲你还是不亲你呢? “你都睡了两天了,等着,我给你拿吃的。”没等南寻昼开口,白茴出门去拿吃的,一开门,就看到房子周围又出现的陌生村民,她顿了顿,视而不见地拿饭回屋。 “刚醒,只能喝粥了。”白茴舀了一勺粥喂到南寻昼嘴边,食指上一圈暗红色的牙印清晰可见,南寻昼眼睫轻颤,目光扫到白茴眼底的青色,踌躇片刻安静地张嘴喝粥。 门被敲响,白茴转头,小孩焦急地催促:“他醒了,你们该走了。” 白茴没再拖延,“知道了,我们等会儿就走。” 南寻昼默不作声地坐在一边,唇瓣还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色,眼帘轻抬,看向脸色凝重的白茴。 白茴皱着眉询问:“你刚醒,能不能走?这村子有点古怪,我们不能再在这里待了。” “嗯。”出乎意料,南寻昼直接同意了,非常配合。 咦?这么听话? 白茴有点诧异,心里纳闷地想少爷不会是被夺舍了吧。 两人都整理好东西准备走了,天上突然间大雨倾盆,又急又大甚至地上都冒起了白烟,这场雨毫无预兆,打得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严岩看着外面的大雨,稚嫩的脸上全是惊恐之色,今年的雨季居然提前了! 严岩几乎是撞进隔壁的。 “走,立马走!”他大喊。 第3章 第 3 章山神 严岩全身被惶恐笼罩,犹如惊弓之鸟,白茴早有心理准备,她保持冷静,安抚住了小孩,循循善诱,终于从小孩口中得知了村子的秘密。 故事并不复杂,还很老套,坐落于深山的村子古老愚昧,每年的雨季来临之前整个村子都必须进行祭祀,用人牲向山神祈求平安,才能获得进山的许可,获取山中资源获取钱财,否则整个村子将会遭到山神的惩罚。 “山神?”白茴听完故事后嗤之以鼻,根本不信。 根据小孩的说法,村民在祭祀后会前往深山伐木,白茴听完后觉得村民倒是很聪明,知道不要在村子附近伐木而是在远离村子的地方砍伐树木,以避免村子水土流失,被泥石流毁掉。 但是祭祀就只是心理安慰罢了,白茴向古代小孩严岩解释泥石流是一种科学现象,并不是什么山神的惩罚,严岩似懂非懂,不过他眼中的恐惧并未消散。 因为事情并非白茴想的那么简单。 屋外一声惊雷炸响,巨大的雨声几乎掩盖住了严岩沙哑的声音,烛火照亮小孩因回忆而恐惧的双眼。 “我见过,我亲眼见过山神。”严岩低着头,想起了邻家姐姐被选中祭祀的那一天,可能是好奇或是愤怒,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情绪,因为他的父亲是猎户,严岩仗着父亲教他的那点功夫,偷偷跟在了祭祀队伍后面进了深山。 水潭深不见底,碧绿幽深,村长带着族人站在崖壁上,那个曾经帮父母照看过自己的姐姐像一块猪肉被绑住吊在了水潭上,鲜血滴入水潭,泛起涟漪。 在还是个小孩子的严岩眼里,山神自水潭中张开漆黑血腥的巨口,享用了它的祭品。 目睹一切之后,严岩就吓晕了过去,被父亲找到带回家后,严岩从此变得沉默寡言,那段记忆也被故意地遗忘了。 白茴和南寻昼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想到本来以为是村民愚昧造成的悲剧,没想到居然真的有山神。 白茴扶额反问:“你的意思是说,你们村子的山神是条大蟒蛇?吃了人它就让人进山,那没吃到会怎样?” 严岩瘦小的身子控制不住的哆嗦,“没吃到,没吃到的话,雨季来临时它就会离开水潭。” 好了,不用说了,离开水潭会干嘛,看严岩吓得跟跳跳糖一样猜也猜到了。 白茴瞪大眼睛,无助地抱住脑袋,控诉道:“这蛇成精了吧!”本来以为是单纯的穿越剧,结果突然冒出来个成了精的吃人大蟒蛇,这算什么?古代版怪兽恐怖片? 一向目中无人的少爷也沉默了,脸色阴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白茴唏嘘,这回有钱有势也不好使了,光是想想以前看过的恐怖片里大蟒蛇是啥样,她都恨不得立马穿回去,她真傻,真的,她单为自己幸免于空难沾沾自喜了,轻视了恐怖片定律,忘了活下来后遇到的才是重头戏。 白茴试图垂死挣扎:“那你们被吃了那么多人,就没想过杀了那条蟒蛇么?” 严岩打碎了她的妄想:“我们的武器,连山神的鳞片都伤不了,而且,”严岩咬住嘴唇,“山神确实庇护了村子,如果没有它,黑森林中的其他野兽会将整个村子吃光。” 白茴一哽,这大蟒蛇还挺讲规矩。 “呵呵,呵。”白茴只能尬笑。 一直很安静的南寻昼突然开口,语气肯定:“你一直催促我们离开,是因为村子想把我们当成这次的祭品。” 事到如今,严岩也没什么要瞒的了,他爽快的承认:“是,我爹死了之后,我一个小孩子他们不会浪费米粮养我,所以我被选中成为了今年的祭品。我本来不想带你们回来的,可是你们给的报酬太高了,我想逃下山必须要有钱。我和村长说今年让你们祭祀,他就答应放过我。” “我本来想等你们跑了,也跟着一起跑的。” 严岩还是控制不住的发抖,但他稚嫩的嗓音语气坚定:“我不想死,我爹临死前让我逃,我答应他要活下去的。” “我,我没想到雨季会提前,太迟了……山神没有收到祭品一定会大开杀戒,你们能走就快点逃吧。” 白茴注视着小孩流泪的眼睛,脑海中浮现的人影与小孩单薄的脊背重合,潮湿的雾气笼罩双眼,她快速地眨眼,将那股冲动压了下去。 她突然站了起来,严岩和南寻昼一起看向动作突然的白茴。 “阿弥陀佛。”白茴双手合十,嘴角带着悲悯的笑意,“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南寻昼嗤笑:“你要主动去喂蛇?” 白茴惊喜地看着他,欣慰不已:“少爷,你终于恢复正常了!” 南寻昼嘴角的笑容迅速冷却,阴森的目光死死盯着这个不知死活的疯和尚。 是的,南寻昼早觉得这个秃头不像个正经和尚,有事阿弥陀佛,不需要了就开始胡言乱语,胆子大得很,佛祖要是有灵,早把这个疯和尚逐出佛门了。 白茴已经开始指挥严岩收拾细软,规划逃跑路线了,那个蠢小子也是个傻的,刚刚还认命等死,疯和尚不过说了几句话,就被忽悠地找不着北,指甲盖大的脑子里立马忘了害怕,上蹿下跳地翻箱倒柜。 “少爷,回神啦,我们得跑路了。” 南寻昼拍开在自己眼前乱晃的手。 “我重伤未愈,你明知道带着我这个拖累你们跑不远,还要带我走,你在想什么?想把我当挡箭牌喂给那条蛇?” 南寻昼的眼睛里没感动,只有冷漠,精致华美的脸如同冰封住的艺术品,无悲无喜。 “天啊,少爷,你怎能这么想老奴?”白茴做作地捂住胸口,“少爷你心底阴暗也不要以己度人,小僧当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所以?”南寻昼冷眼看她表演,不为所动。 白茴表情认真,蹲在床前仰头与他对视:“所以,得加钱!” “……” 南寻昼探寻着盯着那人捉摸不透的背影,眼底掀起触目惊心的风暴。 早晚,他要扒开她那层皮,挖出里面的心,看看她究竟是什么东西。 “有人来了。”南寻昼扭头看向门口。 下一秒,木门被人从外面狠狠踹开,一群村民像水鬼一样涌进屋里。 严岩赶紧跑到白茴的身边,紧张地喊道:“村长……” 村长站在人前,苍老的脸上全是狠厉,他看也不看严岩,对着两个外乡人抬手下令:“抓住祭品。” 双眼赤红的村民顿时扑上前来。 白茴把剑一递,灵活一退,歪嘴一笑:“少爷,去吧!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南寻昼懒得理她,拔剑出鞘,不过随意挥手,几个扑上来的村民就像熟透的瓜一样,被砍地乱七八糟,惨叫着倒地。 村长皱了皱眉,冷斥道:“废物。” 满地的血和残肢,白茴咽了口唾沫,压住了呕吐的**,她偏过头,看不下去了,心里拔凉,难得反思了一下自己之前是不是胆子太大了。 “啊啊啊啊啊!” “山神饶命,山神饶命!” “快跑啊,山神来啦!” 院子外惨叫声连连。 神马?!白茴脸色难看,大蟒蛇这么快就来了!到饭点了么你就来! 关键时刻还是严岩反应快,他推开后窗,喊道:“快过来!”说完就跳出窗口。 白茴赶紧跑过去,没有看到身后的村长表情异样地平静,“祭品,已经准备好了。” 村长抬手扔出一个不明物体,打到南寻昼的后背,南寻昼顿了顿,没有回头。 三人顺利跑出村子,跟着严岩往后山跑,严岩知道一条下山的小路,因为太过陡峭,村民们几乎不会走那条路。 此时未到夜晚,外面却昏黑一片,雨滴像是石子砸在身上一样,道路泥泞,几人深一脚浅一脚,没走多久,白茴就就不得不拿出随身携带的钥匙串,打开上面的小电筒照明。 一束微弱的光穿透雨幕。 三人有了光,走得更快了,大雨中,火把都会被浇灭,那帮村民追不上来了,白茴心中放松了些。 “还有多久?”白茴大声地问。 严岩:“快了!前面拐个弯就到了!” 白茴也隐约听到了湍急的水流声,他们要从没有任何防护的悬崖小路上走,加上糟糕的天气,稍有不慎就可能掉下去。 这时南寻昼突然停下了脚步,白茴拉不动他,疑惑地回头,“怎么了?咦,雨停了?”手电筒顺势照向天上。 巨大的蟒蛇低头俯瞰渺小的人类。 一股巨大的推力令白茴飞倒在地,她坐在地上,愣愣回头,一击未得手,蟒蛇滑着身子自然地从两人之间擦过,随后调转身子挡住两人的路,吐了吐蛇信子。 白茴居然从一条蛇身上看到了从容不迫的气度。 呵呵。 白茴屁滚尿流地爬起身,蟒蛇率先攻向南寻昼,白茴躲在树后,拔出大刀,手电筒雪亮的光反射到蛇眼处,干扰蟒蛇行动,南寻昼躲在林子里,每当蟒蛇要往白茴这边游走,就窜出来给蟒蛇一剑,两人默契地来回牵制蟒蛇,不动声色地往悬崖靠近。 被两个小点心戏弄的山神彻底怒了,它一甩尾巴,树木被连根拔起,白茴躲着的大树也不能幸免,幸好她选的这棵树格外粗,即便如此,那股可怕的罡风,仍然令白茴瘦削的身子飞了出去。 “呕!”白茴重重地摔在地上,控制不住干呕出声。 一根绑在树枝上的红布落在她视线里,拿手电一照红布后面,正是悬崖上的小路,她一下反应过来这是那小孩特意留下的记号。 白茴狂喜,刚要往前钻,突然想起来还有少爷。 她赶紧爬起来,回头照向身后,南寻昼不知道干了什么,那条蛇彻底发了狂在林子里狂野地扭来扭去,她看到南寻昼的身影,立马拿手电筒照着路,“快,这边!” 南寻昼却走的并不快,他捂着腹部脚步蹒跚,白茴着急地跑过去,拉住人就使劲拽着跑,不停地回头看,“快点,快点,它要过来了!”白茴感觉自己的心脏要从嘴里跳出来了,她几乎是尖叫着催促。 身后的巨蟒又阴魂不散地追了上来。 白茴脸色一变,她毫不犹豫地一把将南寻昼推到身后,“跑!”手上故技重施,拿手电筒去晃蛇眼。 可惜没了戏耍点心的心思后,这条蛇速度太快了旧办法不起作用,白茴啊啊大叫企图吸引注意引开蟒蛇,南寻昼突然像背后灵一样从她身后伸出一只手,拿走她手中的刀,语气冷静不容置疑:“给我。” 白茴下意识地听从命令松开了手,还没来得及质问他为什么没跑,就见南寻昼将刀竖起挡在两人身前,蟒蛇大张的巨口撞在刀上,两人直接被撞飞。 手中的电筒脱手,半空中,白茴只见一道刺眼的光亮起,长刀被刺入蟒蛇眼中,顿时痛的蟒蛇仰天嘶叫。 “噗通。”一声,两人双双掉进河里。 不过瞬息,浑浊的河水就吞噬了两个人类。 …… 云销雨霁,春日的雨总是来的快去的也快。 缩窄的河道处,水流稍缓,浮在水上树木上攀附着一团黑影。 岸边,一个和尚敏锐地注意到了不对劲,惊讶叫道:“师父,河里有人!” 第4章 副作用 白茴感到从没有过的疲惫,她想要就此沉沦在永恒的梦中,不愿醒来,但胃部的剧痛生生将她又拉扯回人世。 她艰难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并没有死,那一瞬间她真的被自己小强一般的生命力震惊了。 她迷糊地转过头,看到了坐在床边,闭着眼给自己把脉,一派高人模样的老和尚,熟悉的场景让她脱口而出:“大夫,你看我还有救么?” 老和尚一手捋着胡须,声音不急不缓:“皮薄而不泽,肉不坚而淖泽,肠胃伤恶,恶则邪气留止积聚,乃作肠胃之积。至其蓄积留止,大聚起病。” “可以茯苓、甘草、人参、白术、黄芪……补气生血,再以……”老和尚洋洋洒洒滔滔不绝地念叨了能有十分钟,一旁的小和尚在一旁奋笔疾书,十分认真。 晦涩难懂的文言文让白茴更加头昏脑胀。 她落进这异世,拖着病体几番死里逃生,本是抱着玩了个全息网游游戏的心理,所以格外随性,现在却疑似遇到神医,遂小心打断:“所以,能治么?” 刚刚还说个不停的老和尚又跟电脑卡机了一样一言不发,白茴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就在白茴恨不得上去拍拍他的脑壳强制开机的时候。 终于,老和尚摇摇头,胡须翘起:“未至病入膏肓,然,不容乐观。” 白茴心一沉。 不料,老和尚话音一转,突然开口吩咐:“迦叶,将药柜最上层左数第五个格子中的药拿来。” 一旁的小和尚迦叶听到这话,惊讶地瞪大眼,看看自家师父,又看看躺着的白茴,迟疑地确认了一遍,得到肯定的答复,才起身遵命去拿药:“是。” 小和尚很快就回了屋,将一个瓷瓶交给老和尚,老和尚对着她叮嘱道:“此病老夫无法治愈,只能延缓。此药需半月服一粒,因材料难寻,老夫仅得这一瓶,此药虽无法治愈却可令你免受病痛。” 白茴恭敬地接过那瓶药,很是惊喜,对饱受病痛折磨的人来说这已经足够了,她真心感激这位大师,“多谢,大师对我的恩情,我白茴没齿难忘,大师放心,该付的医药费我一定会交的。” 反正她傍了个大款,挣得钱应该够付医药费了,等等……她突然想起来了,少爷哪去了,活着没? 她刚想要问问便被打断,只见尘缘大师笑了笑,摆手道:“不必,既是故人之后,报酬便免了。” 白茴以为自己听错了:“故人之后?我?”她是个现代人啊,闹半天是认错人了么……白茴真的尴尬了,难道又是她的秃头起作用了,不对啊,这里的和尚不能成亲吧…… “咦。”尘缘大师突然神色一变,摸了摸发出响声的肚子,“饿了,要吃饭了。”说完,只见尘缘大师大睁着眼睛看着白茴,神色认真的说:“我得回去吃饭了,回去晚了师兄就不给我留饭了,我下午再找来你玩,再见。”他还礼貌地挥手告别,才起身跳着离开了。 跳着,离开了。 “……” 白茴僵硬地扭头。 迦叶双手合十,低眉轻声解释:“阿弥陀佛,这位师兄勿怪,师父年岁已高,神志时而模糊不清,但看病问诊时是正常的,师兄不必担心。 ” 白茴半信半疑时,又听他说:“只是师兄的病严重了些,师父开的药比较特殊,可能,会有些额外的症状。” …… “哗啦。”的水声里,白茴从浴桶中走出来,一边擦拭身子一边低头端详缩水不少的胸脯,思考了下还是缠上布条,再穿上宽大的僧袍,她满意地点头,既是古代,还是男装更加方便。 她转过头拿起桌子上的药瓶,倒出一粒药直接咽下。 什么副作用,她都没得选不是么,洒脱地一笑了之,白茴自觉经历这么多,自身心态应不输正经的僧人,甚至可以超出他人远矣。 收拾完,心情不错的白茴走出房间,按照迦叶说的找到少爷住的屋子,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个和尚。 那和尚一见便认出她来,随即松了口气,道:“这位师兄,快劝劝你的朋友吧。” 白茴:“怎么了?” “这位施主嫌弃身上脏污,非要沐浴,但他身上的伤还没愈合,不能沾水的。”小和尚找到能告状的人,立马揭露南寻昼的罪行:“小僧说要给他拿水擦身子,他也不同意,也不准别人碰他,师兄你快管管他吧,都受了重伤怎么能由着性子来。” 来寺里求医的病人都是听话的很,他从来没见过这么难伺候的人,自己好心给他拿来饭菜,这位施主也不理不睬,哼,师兄说的对,以貌取人是大忌,自己以后可不会犯这种错了。 白茴拍拍小和尚肩膀:“抱歉抱歉,我朋友年纪还小不懂事,叫家里宠坏了,麻烦这位师弟了,我一定好好说他。” 三言两语打发了小和尚,白茴才与满脸不耐烦的南寻昼对上眼神,南寻昼虚弱地靠坐在床头,眼神锐利,语气森冷:“我听得见。” 白茴嬉皮笑脸地蹭到他身边,自然地从床边的木盆里拿起帕子搓洗,狗腿地哄劝:“咱俩住在人家里白吃白住 ,要是态度不好,把我们两个赶走怎么办?我是心疼少爷的身子,可不能再折腾了。” 南寻昼冷哼一声:“我看谁敢。” 白茴嘴角抽抽,继续哄道:“少爷你身份尊贵,何必自降身份与那等无知的人多费口舌,你只管安心养好身子,其他的交给我就行。” 南寻昼眼神睥睨,不吃她那套:“花言巧语。” 白茴使劲扭干帕子,一把将帕子糊上南寻昼的脸上,呵呵笑道:“你脸太脏了,我先给你擦擦。” “唔,你,大胆!”南寻昼扭头,抬手去抓胆敢以下犯上的仆人。 “呵呵呵呵,少爷你别乱动,扯到伤口就不好了。” “放手,滚开!” “不听话的小宝宝可不讨人喜欢哦。” “放肆!” …… 天朗气清,微风轻拂。 白茴眯着眼享受清晨的太阳,不远处整齐列队的僧人正在晨练,露出的臂膀肌肉紧实,在阳光下散发着蜜一般的光泽。 “喝!哈!”队列叠成罗汉,最高处的僧人一跳而起,在半空中翻身打拳,丝滑的转身落地。 白茴双眼冒光,啪啪鼓掌:“好!” “吵。”南寻昼倚靠在轮椅上,双臂大敞搭在扶手上,不耐烦地皱眉,转头看向旁边兴奋的仆人。 白茴丝毫没有发觉他的不满,将雇主意愿忽视了个彻底,南寻昼手指握紧把手,捏的木头咯吱响,脸色阴沉,加重语气,“我说,我要回去。” 看得入迷的白茴终于听到南寻昼的要求,却没听从,她语重心长道:“少爷,你整天呆在屋里会发霉的,大夫说了,趁着天气好你得出来晒晒太阳,有助于伤口恢复,乖啊,听话。” 南寻昼斜眼睨她:“你拿我当小孩子哄骗?” “噗!”白茴没忍住笑出声。 “一休!”南寻昼彻底怒了。 “……”白茴满脸扭曲,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了,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南寻昼皱紧眉头看着突然发疯的人,已经忘了生气,他开始怀疑一休的脑子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问题,怎么会有人行事这么不合常理,一时正经一时疯癫,完全没有规律。 白茴已经笑趴下了,她捂着肚子好像真的抽风了一样满地打滚,笑到最后肚皮生疼,像小猪一样哼哼出声。 迦叶带着人走到两人面前,看到像条毛毛虫一样躺在地上的白茴,诧异道:“白师兄,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旧病复发了?” 旧病复发…… 白茴不哼哼了,她仰头看着一排的陌生人,沉默了几秒,一个鲤鱼打挺爬了起来,擦干净笑出来的眼泪,面色自然,嘴角微微带笑,一手圈住南寻昼的肩膀,“见笑了,我刚刚和少爷聊天,说起一件好玩的事,一时失态了。” 南寻昼嫌弃地甩开她在地上打过滚的胳膊,语气不满:“白师兄?” 白茴低头,见南寻昼眼神不善,知道这是怀疑自己耍弄他了,唯恐惹怒这小崽子,她咬了咬下唇忍住笑,低声哄他:“俗家名字。” 两人旁若无人的咬耳朵,围观多时的炼石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一边开口一边竭力忍住不去看,自家公子身边的和尚:“公子……” 南寻昼这时方抬头看去,炼石只窥见了自家公子的眼神一眼,便心头一跳,立马俯首,双手抱拳,单膝跪地:“公子,属下来迟,请公子责罚。” “属下来迟,请公子责罚!”身后一排侍卫紧跟着低头跪下,大声请罪。 南寻昼垂眸不语。 紧张沉默的气氛在空气中蔓延,白茴后退几步,默默地远离了南寻昼,避开了前面几人的下跪。 第5章 圣物 自那天南寻昼的家里人找来后,白茴就没再去找过他,自然,两人之间的雇佣关系也算是解除了,她应该去索要报酬了,还欠着尘缘大师的医药费呢。 但是,白茴还是往后拖了几天才决定去要钱。 尘缘大师给的药效果很好,自服药后她的饭量与日俱增,疼痛也慢慢减轻,至于副作用她倒是没怎么察觉到,硬要说的话,她身体最大的改变是自己的头发突然长的非常快,像吃了催化剂一样,不过几天已经长了差不多五厘米,并且有越来越快的趋势。 她询问过迦叶,迦叶也解释不清楚,因为这药是尘缘大师糊涂之后自己做的,并没有和弟子具体提过都有什么功效,副作用都是随口一提,被迦叶恰好记住。 好吧,不如不问,问过之后,白茴真有点后怕了。 她心情一般,于是今天终于决定要去催发工资。 白茴回了小院,一走进去便看到南寻昼的门口站着两个人高马大的侍卫守门。 两人手扶在刀上,见到院中进人,锐利审视的视线立马直射而来。 白茴已经习惯了,她几步走到门口,说明来意。 通传后白茴走进全面升级过的房间,差点以为走错房间,除了桌椅等大件的没变,其他的东西全被换了,心里对古代有钱人的排场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那自己要工资应该不难。 刚这么想,她一低头,就见一个人正跪在南寻昼面前。 屋中气氛沉闷,白茴的心情也瞬间跌倒谷底,白茴深吸了一口气,她可真会挑时间。 不自觉地,脸上的表情就变得不耐烦了。 她也不愿意再多待,见南寻昼看过来,直接道:“少爷,我的来意您也知晓了,您家里人也找来了,咱们的雇佣关系应该可以解除了,我还欠着寺里药钱,您看?” 南寻昼一时没有说话,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直到白茴开始怀疑他想赖账,南寻昼才缓缓开了口。 “我身边缺一个伺候的人,你那几天干的不错,若是有意,你可以继续在我身边做事。” 此话一出,屋中人均不约而同地吃了一惊。 白茴诧异地看他,南寻昼与她对视一眼,眼睫轻颤,垂眸等她回话。 她不明白这人是怎么想的,自己之前仗着他受伤,为了方便,各种半强迫半哄劝的行为,怎么都称不上“不错” 吧?难道是有什么特殊癖好么?白茴满头雾水。 不过话又说回来,不管他怎么想,自己怎么也不可能去给人当下人,白茴眼珠子下移,目光扫过地上跪着板板正正的大兄弟,膝盖隐隐作痛。更何况她还有病。 “少爷过奖了,小僧一个出家人,已经昄依佛门,无意还俗,多谢抬爱。” 白茴干脆地拒绝了,话一出口,屋里霎时安静的像坟墓。 南寻昼端坐上位,似乎是僵住了,良久,方叹了口气,眼帘轻掀看过来,轻笑一声,“哦?看我,竟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那叫一个笑里藏刀,阴阳怪气,如芒在背。白茴浑身刺挠,心里有些预感自己之前那不走心的伪装怕是经不起推敲,那又怎样,他也没有证据。面对南寻昼灼人的视线,白茴保持假笑。 “那就祝……一休师父,早悟真经,得证大道。”南寻昼面上似笑非笑,脊背向后一靠,抬手端起茶杯遥敬。 出乎白茴的意料,他就这样轻飘飘地放过了自己。 一旁一只如同隐形人的引雀上前送客,“请吧,这位师父。” 白茴跟着引雀出了门,引雀将沉甸甸的钱袋交给白茴,客气道:“小师父慢走。” 握着手中的钱袋,白茴突然想起迦叶说的,救下两人的时候,南寻昼一直紧紧抱着自己不放,也是因此,失去意识的自己才没有淹死在河里。 她灵光一闪,明白了,这是拐着弯地想和自己做朋友啊,就是嘴太硬不好意思。口是心非的少爷。 只是可惜。 引雀目送白茴离开后,才转身进了屋子。 屋里,炼石还跪在地上。 南寻昼睁开眼睛,看向回来的引雀,“走了?” 引雀:“是,一休师父对酬金很满意,笑着走了。” “嗤,几两碎银就喜形于色。”嘲笑完,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他的嘴角恶意地勾起。 他懒洋洋地坐起身,“行了,你也起来吧,那条蛇有点灵性,两眼又受了伤,躲进山里如大海捞针,不必再找了。” “我们后边还有正事,耽搁不得,明日便启程吧,表哥也久等了。” …… 白茴拿了钱去找人付医药费,少爷十分大方,给的钱足够她在寺庙吃住。没错,白茴已经决定暂时留在庙里,虽说尘缘大师现在不太清醒,也说过治不好自己的病,但是她还是想要试一试,万一呢? 今早又下了场雨,土地湿润泥泞,白茴走过拐角,就见一人蹲在花丛一角手里忙着什么。 她走近后好奇地歪头。 “尘缘大师?你在干什么呢?”白茴疑惑地俯下身去看。 尘缘大师转过头,洁白的长髯上全是泥巴,花脸猫一样,白茴忍俊不禁:“您这是在玩过家家呢?” 只见尘缘大师面前几个泥做歪歪扭扭的碗盘,里面装着草叶,一旁刚长叶子没几天的植株遭了灾,直接被薅秃了。 “嘘,小声点,师兄不让我玩。”边说边左右探头查看有没有人来抓他,“弄脏了衣服,师兄……” 他突然愣住了,眼睛盯着白茴的胸前,语气迷幻地重复:“师兄,师兄!”他手指颤抖着指向白茴,“圣物!我找到了,我找到了。” 白茴不明所以,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去,自己的项链因为俯身掉了出来,半边蝶翼在空中飘飘荡荡,漆黑的外壳奇异地将太阳光全部吸收,如深渊般深不可测。 陡然意识到什么,她握住项链,蹲下身子,试探着询问激动的尘缘大师:“圣物?你认识这个?” 尘缘大师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对白茴的问题毫无反应,白茴心中着急,顾不得其他,追问道:“这是我家祖传的项链,怎么会是什么圣物呢?你是不是认错了?” 白茴抓住尘缘大师的肩膀使劲摇晃,甚至过分地拿手敲老和尚脑壳,跟敲西瓜一样敲得邦邦响。 别说,老办法还是好用,尘缘大师的眼神被敲地瞬间清澈许多,他怀念地看着眼前的白茴,像是透过她在看一个故人,责怪地问:“你终于回来啦?我们找了你好久了,你怎么这么久没回家?” 白茴心头一跳,手指颤抖着握成拳,刚要继续追问。 远处突然传来人声:“师父,你怎么跑这来了?”迦叶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扫了一眼周围,在看清两人狼狈的样子后,迦叶叹了口气,习以为常地抓住尘缘大师,转头对白茴脸带歉意:“白师兄勿怪,师父又糊涂了,你身上的衣服脏了,快去换一件吧。” 白茴一手握住项链,看了眼尘缘大师,面色如常地回应迦叶:“不碍事,不碍事。” 迦叶带着尘缘大师走了,目送两人离开的背影,白茴缓缓松开手,出神地盯着项链,喃喃道:“圣物……难道……” 倏然灵光一闪,白茴怔怔道:“穿越,并非偶然?!” 第6章 我是万人迷 白茴一夜没睡好,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摊了一宿煎饼。 寺庙大门处,车队已整装待发,南寻昼被下人簇拥着走到马车旁。 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白茴抹去眼角的生理性泪水,强撑着睁开眼皮送行。 “再见啦,少爷,一路顺风。” 白茴笑着摆手,苍白的脸上,眼底的青黑越发明显。 南寻昼低眸看去,不语。 没得到回应,白茴也不尴尬,顺势收回手捂着嘴又打了个哈欠。 南寻昼定定地看着她,终于开了尊口:“我再问你一次,你确定不跟我走?” 顿了顿,白茴放下手,抬头看他。 白茴抿了抿唇,答非所问:“少爷,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当和尚么?” 南寻昼眉梢微扬,“为何?”其余人也竖起耳朵好奇起来。 “我师父说,我生来不凡,自儿时起,只要是与我相处了一定时间的人,最后无一例外地都会喜欢上我。” 白茴表情凝重:“这种现象随着我长大越发严重,直到我成年后越发严重,因为我越长大性子越讨人喜欢,双倍叠加,越发不可收拾,为了保护我,我父母早早将我送到寺中,与世隔绝,才使我得到片刻清净。” 她叹口气:“可惜,即便这样,也不能根治这种现象,为了寺中各位师兄弟的修行,我被师父要求离开寺中,入世修行,云游四方。” “少爷,我本以为你与那些俗人不一样,没想到那么高贵冷漠的你也没能逃过,毕竟咱们刚遇到的时候……唉,少爷,你怎么走啦,我还没说完呢。” 话说一半,南寻昼转身上了马车,白茴喊了几声也没理她,她无奈仰天长叹,“唉,我就知道没人信我,罢了,罢了。” 她失落地呢喃,苦笑道:“被人误解,想必就是贫僧的宿命吧。” 白茴收拾好情绪,也不介意南寻昼的无情:“少爷,山水有相逢,后会有期啊。” 马车里毫无动静。 一旁的引雀面色复杂地看着收放自如的白茴。 察觉到引雀视线,白茴友善地冲他微笑,“再见了,照顾好你家……” “笃笃。”马车里突然响起两道敲击声。 白茴寻声抬头,下一刻,后颈一痛,眼前一黑,身子一软,被两个侍卫接住,请示过后将软成一滩的人送到马车里。 引雀放下刚刚指挥的手,吩咐一旁的下人:“去将一休师父的东西都带上。收拾好启程。” 青山寺逐渐变成一个小点消失在天地间。 摇晃的马车里,白茴睁着眼安静地躺在地上,两眼直勾勾地看着马车顶,一动不动。 南寻昼抬脚踢踢赖在地上躺尸的人,“醒了就起来。” 白茴倏然扭头,咬牙切齿:“你这是拐卖。” “这可不能怪我,谁叫你天生体质特殊,人见人爱,万人迷恋,我一俗人,自是无法抗拒。”南寻昼淡淡道。 白茴:“……” 马车进了城,在一家酒楼前停下。 刷的一下马车门帘被人大力掀开,白茴脸色不怎么好看地跳下马车。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惨叫声,白茴吓了一跳,回头看去。 “啊!”女人摔倒在地,脸颊迅速红肿起来。 女人一手捂着脸,眼泪流了下来,被如此羞辱痛打还像是没脾气似的,嗓音嘶哑着求着男人,努力扯出几分笑来:“相公,回家吧,外边的女人有什么好的,都是图你的钱。家中已经做好了饭,都是你爱吃的,奴家才是真心真意对你好的。” 男人一听这话,脸色更怒,几步上前使劲踹了她一脚,“有什么好的?就凭那寡妇生了三个孩子就比你好!老子乐意给她钱花,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女人痛的在地上打滚,居然还不忘抓住机会死死抱住男人小腿,像块牛皮糖一样死死缠着男人不走。 魔怔一般,嘴里不停重复念叨着:“大夫说我没大问题的,我能怀上,我一定能怀上的!” 男人挣脱不开,像一只被激怒的斗牛,拳头毫无章法地落在女人身上。 “贱人!贱人!贱人!” 白茴眼睁睁看着这对儿对抗路情侣,缠缠绵绵,一路惊起滚滚尘烟,从街那头滚到街这头,滚到酒楼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