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相爱》 第1章 赌约 姜宁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人说喜欢她，她睁开眼睛醒过来，那个人却死了。 真是奇怪的梦。 这样奇怪的梦，这个月已经做第三次了。 姜宁点开手机，手机显示一个月倒计时。 什么一个月？ 她一个激灵，想起来了。 跟闺蜜打赌，一个月内追到财经学院的顾明驰。 说说顾明驰，生的那叫一个清冷明艳，像天上皎洁的月光，不仅如此，家世、成绩、容貌……个个都是顶配，而且特别难追。 闺蜜说只要追到顾明驰就给她在城东买一套房。一套房啊一套房。 姜宁顺势应下，其实骗了闺蜜，她早就盯上这块美玉。 想来一个月已经过去五天，必须主动出击，她从床上坐起来，下床收拾收拾，穿戴性感又火辣，慢慢走过篮球场，开始她的追夫路。 篮球场上热闹非凡，场地内围满来看球……也许是看球，大部分都是来看顾明驰跟另一个系草。场上少年运球助跑，起跳，一个三分球惊艳全场。 人群欢呼，那位少年下场，姜宁迈着步子，把手中的矿泉水递给他。 顾明驰眼皮不抬，喝了自己的水。 …… 姜宁：够高冷，我喜欢。 追人嘛，说话要直，脸皮要厚。 姜宁满面春风地凑上去说：“顾同学，周末一起去吃饭吧？” 顾明驰依旧板着脸：“没空。” 姜宁不恼，当没听见道“你喜欢韩国料理还是西餐厅？我订位置。” 他也很直接：“我不喜欢和你在一起，更不可能跟你吃饭。” 姜宁：“……” 很好，这个世界上还没有我追不到的美人。 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缠了顾明驰一周，姜宁明显感觉到他有点烦自己。 不过命运还是把他们绑在一起。 这天，姜宁在商场偶遇顾明驰。 他高大挺拔的身躯立在人堆里，身上还穿着篮球服，应该是打球结束临时来买东西，一张俊脸薄红。 姜宁走了过去，刚准备制造偶遇，眼睛一撇，看见柜台上摆着一条男士内裤，更让她意料之外的是，顾明驰竟然没带钱！ 有意思。 结账队伍排起长龙，顾明驰在口袋里摸索，摸来摸去，摸不出一个子，他窘迫的脸蛋看起来好玩极了。 收银员有些耐不住：“先生，微信还是支付宝？” 顾明驰：“额……” 眼看就要闹笑话，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姜宁果断掏出手机，扣在付款机上道“微信。” 姜宁心道：迷死你了吧，小样。 她顺带扫了眼尺码——大码。 姜宁把内裤递给顾明驰，看见他耳朵红的一塌糊涂，恨不得将地缝瞪出一个窟窿，尴尬道“谢谢。” 他抬手接住内裤，姜宁顺势反握，身上散发着若有似无的香气。 顾明驰浑身一僵，姜宁甜丝丝笑道“真要谢谢我，周末就赏脸一起吃饭好不好？” 顾明驰好看的脸又冷了。 姜宁开玩笑道“你穿大码啊？” 顾明驰的脸不冷了，却黑红黑红的，最终还是哼着气道“…行。” 姜宁道“行什么？” 顾明驰道“吃饭。” 姜宁道“终于开窍了。” 顾明驰：“……” 姜宁喜欢拿这件事逗顾明驰，哪怕他还了钱，还请自己吃饭，姜宁也要逗，时不时就来一句，看见大码就提一嘴。 顾明驰真不经逗，只要一说大码他就吹鼻子瞪眼，脸皮红的像苹果。 后来，姜宁不提大码了，天天上门口堵他，给他买早餐，看他打篮球，给他送水，虽然顾明驰总是驳她面子，看见她就躲。 但姜宁不放弃，天天打电话跟他说：“我要追你咯。” 顾明驰很无语，把姜宁拉黑了。 可能他一辈子都没遇到过像姜宁这么厚脸皮的人吧，不管是委婉拒绝，还是明面拒绝，还是躲着不见，姜宁都跟看不见一样，死缠烂打。都拉黑她了，她还换着手机继续打。 真是恐怖如斯。 每次顾明驰打篮球，姜宁都蹲在篮球场门口给他送水，送毛巾，送飞吻，搞得大家都以为他们谈了，狗兄弟还搂着他调侃，说“哎唷喂驰哥，这谁呀？也不介绍介绍。” 顾明驰：“……” 简宁递出水和毛巾，特自来熟道“你好你好，我叫姜宁，正在追求顾明驰，还希望他能给个机会。” 狗兄弟一听，扬起地笑脸僵了半个度，半响道“……你就是姜宁呀，哈哈，你好你好。” 姜宁：这是什么态度？ 她还是递出一瓶水道“你是顾明驰的朋友吧，请你喝。” 狗兄弟道“谢谢。” 姜宁朝顾明驰挑眉道“我贴心吧。” 顾明驰：“……” 可以了。 隔天，顾明驰去图书馆，姜宁抱着书本，坐他旁边盯着看，一直盯着，期间还传纸条骚扰他，都被顾明驰扔进垃圾桶了。最后不说话也不传纸条了，就这么一直盯着他看，盯到他耳朵泛红，呼吸不稳。 顾明驰刚准备骂人，听见姜宁道“骂我就是想引起我的注意。” 顾明驰闭嘴了。 姜宁又道“不说话就是太喜欢我，不敢跟我说话。” 顾明驰：“……” 不是说女追男隔层纱吗？！ 这是隔了层纱吗？！ 顾明驰跑了，不知道姜宁怎么打听到他喜欢吃甜点，天天就变着法子给他做甜品，守在寝室楼下送给他。 有一天，顾明驰实在受不了了，打电话过去道“你能不能别缠着我了。” 姜宁道“不能。” 顾明驰道“为什么？” 姜宁示爱道“因为我喜欢你啊。” 顾明驰道“可是我不喜欢你啊。” 姜宁道“不可能，我不信。” 顾明驰：“……” 姜宁提着刚做好的草莓蛋糕，道“你下楼，我给你送蛋糕。” 顾明驰道“我不吃。” 好好好。 姜宁捏着丝带不急不慢道“快点下来，不然我明天强吻你。” 顾明驰：“？！” 电话那边传来清脆的响声，应该是什么东西打碎了，顾明驰在电话里怒吼道“你是变态吧？！” 姜宁不是变态，只是想逗逗顾明驰，事实上自己也吓了一跳，但仍然保持镇定道“嗯…所以快点下来，不然明天见了你，你就等着被我吃干抹净吧。” “……” 第2章 做梦 闹到最后，顾明驰还是下来了，裹得像个木乃伊，没好气道“干嘛？” 也许在顾明驰眼里，姜宁就像小红帽里披着狼皮的外婆，现在提着有毒的蛋糕来看他，并且不知道这头狼婆婆什么时候就会狼性大发，将他吃干抹净。更要命的是，现在这头狼还笑嘻嘻的对他说：“我想你了。” 顾明驰呆愣在原地，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末了又头疼的看着它道“你到底要干嘛？” 姜宁把蛋糕递给他，不知廉耻道“送蛋糕，表白。” 顾明驰看着他。 姜宁眼睛亮晶晶的说：“顾明驰，我喜欢你，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顾明驰感到好笑，对于姜宁，多多少少听过些传闻，反问道“像你这样的人，真的会认真喜欢一个人吗？” 姜宁闻言楞了楞，忘了她那该死的，万亩鱼塘暴发户，玩弄感情死渣女的潇洒事迹。 这么想来，顾明驰应该是打听过什么，这让姜宁眼前一亮，说“小东西，竟然敢偷偷打听我。” 顾明驰：“……” 她脸皮为什么那么厚？ 不等姜宁继续骚扰，顾明驰摆出态度道“我不知道哪里让你误会，而且我一开始就说了，我不喜欢你，一丁点喜欢都没有，也不想跟你在一起，拜托别再消遣我了，我很忙，OK？” “……”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姜宁感到挫败，她提着蛋糕回到寝室，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闺蜜何墨墨凑过来，调笑道“校草小鱼儿到手没有？这都过去三个星期了。” 其他人也跟着开玩笑： “哪有姜宁失手的时候。” “就是，真是心疼顾明驰。” 姜宁故作轻松，猛拍胸脯道“才三个星期而已，什么顾明驰还不是简简单单，墨墨你就备好房产证吧。” 十年好闺蜜，何墨墨一眼就看出她有心事，表面调笑道“行。”，晚上掀开简宁的窗帘，爬过床榻就过来了。 这个大傻妞，爬过来跟姜宁微信聊天： -老实交代，到哪步了？ 姜宁背过身装睡，给大傻妞气的，反手在她身上狠掐一把，姜宁毫无预兆大喊一声。 宿舍炸了一会儿，姜宁压住何墨墨欲伸过来的恶手，掏出手机老实交代： -就那样 何墨墨：哪样？ 姜宁的眼睛在幽幽亮光下越来越飘忽，何墨墨抢过手机，死死盯着姜宁，末了，写着：“你不会真喜欢上顾明驰了吧？！” 姜宁吓了一大跳，夺回自己否认道：怎么可能！！你是不是疯了？！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上顾明驰呢！ 何墨墨斜睨，打字道：那你惆怅什么？以前可从来不会这样。 姜宁道：我那是怕到嘴的房子飞了，心疼房子呢。 先前说了，十年老闺蜜，姜宁抬起屁股，她就知道姜宁放的什么屁。 何墨墨痛定思痛，抱着姜宁拍肩，嘴上说着安慰，嘴角分明在笑。 谁敢想，久经沙场的深海女王竟然翻船了？够何墨墨笑一辈子的，道：安啦，明天带你去消费。 两人闹了会儿，差点被其他两人赶出去，痛骂一通后老实了。 夜色如水，姜宁躺在床上睡不着，何墨墨的手紧紧环着她的腰，姜宁很少失眠，还是因为男人，真是人生耻辱！ 姜宁翻来覆去，道：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上顾明驰呢？我明明只是为了房子，明明只是觉得逗他好玩，明明只是觉得追到他很有成就感好嘛！ 何墨墨这个大嘴巴胡说八道什么呢！ 姜宁心脏“怦怦怦”跳个不停。 她讨厌喜欢上别人。 隔天大早，姜宁顶着巨大的黑眼圈下楼，被何墨墨那句话弄的魂不归位，一晚上做噩梦。 梦里顾明驰变成披着狼皮的外婆，一路追杀她，锋利的爪子划破血肉，他把姜宁送给他的蛋糕全塞进姜宁的肚子里。 好血腥的噩梦。 姜宁慢吞吞刷牙，心道：顾明驰大概是烦死我了，才求着周公要进梦里虐杀我。 刷完牙，她收拾收拾，看着自己的黑眼圈，再次痛骂自己一百八十遍，竟然为了一个男人变成这个鬼样。 不行不行，为了大房子，不能轻言放弃，好生活是靠自己主动争取的！不就是一个小小的顾明驰！还能难得到老娘？！ 笑话！ 姜宁摊开一排化妆品，开始改造，挑了条深V鱼尾裙，烫了个大波浪，最后对镜自拍，发了条仅顾明驰可见的朋友圈。 她下楼，昨晚没睡好，有点低血糖，就给自己买了根棒棒糖，越是懒散的时候，越是能遇到暧昧对象。 面前停了个人，笑眯眯的跟她打招呼道“好巧啊姐姐，你在这里干什么呀？” 姜宁愣了愣，可能是追求顾明驰太久，看见他有点恍惚，一时记不起眼前这位体格健硕的纯情小奶狗是鱼塘里的哪位帅哥？ 虽然不记得，但姜宁还是惯性放电道“…巧吗？可能吧，也许我是故意在这里等你的。” 眼前小奶狗脸红了：“真的吗姐姐？” 陈煜看着她乌青的黑眼圈，立马送关怀道“姐姐晚上没休息好吗？”顺便买个惨：“姐姐最近都不找我，是不是太忙了？要照顾好自己啊。” 姜宁脑子飞快运转道“没有啦，最近在忙着设计大作业，把时间闲出来才能陪你玩啊。” 陈煜道“那姐姐晚上有空吗？一起去喝酒吧。” 喝酒？是哦，自从追顾明驰后，好久没回老家了。 姜宁咬牙：都怪顾明驰那个坏心眼的死东西，害我连家都忘回了。 陈煜瞧她半天不语，道“姐姐怎么不说话？是没空吗？” 姜宁道“是没空，不过如果是你邀请的话，还是很有空的。” 陈煜亮起星星眼，要真是条狗，现在尾巴都快摇成螺旋桨了，还没来得及高兴，似是想起什么，问道“姐姐，他们都说你在追求顾明驰，是真的吗？” 姜宁：“……” 坏了。 陈煜道“姐姐？” 姜宁撩头发道“是吗？但我怎么听见的是，我在追求你。” 陈煜脸红得惊人，道“是，是这样吗？那，那姐姐愿意……” “嘘~”姜宁戳他胸口，笑吟吟道“你嘴巴有点干，我们去喝酒吧。” 去酒吧之前，姜宁没想过，顾明驰那个高冷矜贵的主儿也在。 第3章 超市 酒吧。 绚丽迷离的灯光，炸耳的鼓点，交织在一起的帅哥美女，性感火辣的调酒师转动着手里的吧勺，哪怕是坐在角落也能听见酒杯碰撞的声音。 姜宁坐下卡座上，感叹一声：回家真好！ 她软下身子，口中咽下的酒也越来越多，陈煜凑上来，邀请她去跳舞。 姜宁起身，拉着他融入舞池，陈煜搂着她的腰摇摆，姜宁把手搭在他的脖颈上，呼吸声很近，心跳声很强。 快亲上时，姜宁脑子里全是顾明驰坐在图书馆看书的样子，他红透的耳垂，下咽的喉结，因为害羞而闪躲的眼睛。 姜宁记得，记得他睫毛很长，像孔雀展开的羽毛。 所以，姜宁本能的避开，心道自己真是疯了！不仅脑子里想着他，连眼睛都出现幻觉，竟然看见顾明驰坐在吧台边，慢条斯理喝红酒。 疯了！顾明驰怎么可能来这种地方！ 姜宁推开陈煜，再三确定是顾明驰无误后，她将手中烈酒一饮而尽，也不知道借着什么，可能是狗胆吧，她捏着高脚杯，步伐妖娆的走过去。 脑中不停道：都是幻觉，那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也管不了我。 姜宁把酒杯搁在吧台上，扑进顾明驰怀里，道“顾明驰，你这个妖精。” 顾明驰浑身一僵。 姜宁抬起手，抚摸着他的鼻梁，从鼻梁一路向下，摸到喉结、锁骨。 顾明驰明显一抖，终于忍不住了，抓上她的手握在手心，羞赧道“你说谁是妖精？” 姜宁趴在他的胸口，越想越不对，什么时候幻觉连声音都这么真实了？耳边心跳声好大，大得快要腰破膛而出，跟当初把他逼近墙角时听到的一样。 姜宁猛地抬起头，顾明驰几乎黑着脸，此时此刻真像被恶霸侵犯的小媳妇。 姜宁酒一下就醒了，松开他道“靠，你是真的！” 顾明驰没好气：“不然呢？” 此时，陈煜举着酒杯走过来，扫了眼顾明驰，眼中冒出鬼火，搂过姜宁道“姐姐，你怎么跑这来了？不是要跟我跳舞吗？我们去跳舞吧。” 姜宁被他搂着，心里还懵着，瞥了眼顾明驰，顾明驰脸黑的堪比阎王。 姜宁咽了口唾沫，她要是再不逃，顾明驰一定会杀了她，像那个懵一样，划烂自己地肚子，把那些蛋糕全塞进来。 太可怕了，赶紧逃吧。 姜宁刚转身，手就被顾明驰拉住，差点摔死她。 姜宁一怔，顾明驰看着她，话却是对着陈煜说：“不好意思，她刚刚说要跟我跳舞。” 姜宁：“？？？” 陈煜也拉着姜宁的手，低着头问：“是吗？姐姐？” 姜宁：“？？？” 旎绮的酒吧透着硝烟纷飞的味道，两人一手一个，互不相让，险些将姜宁分尸。 这是什么地狱级的修罗场？！ 姜宁道：不是，等一会儿！顾明驰不是不喜欢我吗？谁说要跟他跳舞了？！ 在这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何墨墨紧急救场，她从后面抱住姜宁，亲昵道“宁宁，陪我去厕所。” 姜宁赶紧应下：“好的。” 两人躲进厕所，何墨墨倒是一点都不着急解手，慢悠悠对着镜子补妆，还不忘跟她挤眉弄眼。 姜宁要疯了，压低嗓子道“顾明驰怎么会在这里？！” 何墨墨这个大傻妞特别骄傲道“我叫的。” 姜宁要炸了：“你把顾明驰叫来这里干什么？！” 何墨墨环胸而立道“你不是喜欢他嘛？不把他叫来怎么有机会刺激他。” 姜宁：……刺，刺激？ 何墨墨牵起她的手，葫芦里买药：“你就等着看吧。” 姜宁道：我看个屁啊！顾明驰怕是要气疯了！！ 两人从厕所出去，果不其然，顾明驰走了。 陈煜凑过来，搂上姜宁的腰，问：“姐姐，刚刚那个就是顾明驰吧？” 姜宁道“你问他干什么？” 陈煜灌了一口酒说：“他好奇怪哦，一直问我跟你是什么关系。” 何墨墨看热闹不嫌事大：“那你说了什么？” 此话一出，陈煜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看着姜宁，嘿嘿一笑：“我说我在追求姐姐，算半个男朋友。” 如果是以前，姜宁肯定会笑着跟陈煜搞暧昧，说不定还会捶着他的胸口娇嗔，但是现在，她满脑子都是顾明驰闪闪发光的眸子，心道：这次全完了。 …… 算了，完了就完了，还能耽误我喝酒？ 姜宁借着酒劲疯到半夜。 何墨墨游走在男色上，早把她抛之脑后，姜宁喝醉了，倒在卡座里发呆，呆着呆着，点开顾明驰的聊天框，全是自己给他发的骚扰信息。 顾明驰始终言简意赅： “哦。” “嗯。” “呵。” “不行。” “不用。” “不要。” “没空。” “不约。” 姜宁真是喝疯了，稀里糊涂发起疯，看着那些聊天记录哭了，一边哭一边发誓，发誓再也不喜欢顾明驰了，又不体贴又不温柔，空有一副好皮囊，有什么用。 这世间长得好看的大有人在，我身为万鱼丛中过，片鳞不沾身的绝世大美女，凭什么要在一条鱼上香死。 从今天开始，我不要喜欢…… 手机震动两声，聊天框弹出一条信息： -别喝那么多酒。 姜宁擦干眼泪，骂道：个死高冷男，终于学会关心人了。 她点开键盘，编辑文字道“要你管。”编辑完又删掉。 要命，我为什么要秒回？ 我不能让顾明驰觉得我已经被他拿捏了。 这么想着，她丢掉手机，美美喝酒去了。 …… 可能是心虚，可能说别的，此后一个星期，姜宁都没去烦顾明驰。 赌约已到，她竟然输了，不仅输了心，还输了房子，又把自己搞得身心俱疲，真是亏大了。 何墨墨安慰她，世上野草多的是，何必呢？ 姜宁一想也是，懊恼几天以为自己好了，可是又做起那个噩梦，这次更可怕，顾明驰直接掏出她的心脏捏爆。 顾明驰到底是有多恨她？？ 何墨墨看着她日夜渐长的黑眼圈，给她安排对象，好不容易删干净的鱼塘，又多了一百多个备胎。 每天聊天框里全是邀酒赏腿，真是肤浅极了。 姜宁把他们全删了。 或许是胜负欲，或许是不甘心，又或许是什么，她发了疯一样想把顾明驰追到手，不追到手誓不为人！ 这天，姜宁跑到学校超市守株待兔，刚刚表白墙更新了朋友圈，顾明驰高挑上乘的背影在一排排货架里出类拔萃。 她在零食区探头探脑，朋友圈才没发几分钟，人就不见了，顾明驰真是属兔子的。 姜宁嘀咕道“哪去了？” 身后道“谁？” 姜宁被惊得跳出二里地，差点撞上后面货架。 顾明驰眼疾手快抱住她，胸膛宽大而温暖。 姜宁顺势搂上他的腰，挑着眉坏笑道“几天不见，这么着急投怀送抱？” 顾明驰一脸黑线，立刻推开她，看来是又无语了，耳尖脖颈红得不像话。 姜宁没皮没脸凑近，戳戳他的腰道“有没有很想我？” 顾明驰眼睛瞪过来，冷冰冰道“没有，谁想你。” 姜宁把蛋糕塞他怀里：“嘴硬，明明想我想得要死，还要嘴硬。” 顾明驰：“……” 姜宁抚摸他的肩，眼神迷离妩媚，软着嗓子说：“没有就是有，不要就是要，不行就是行，这都不懂吗？顾明驰，你嘴巴真硬。” 顾明驰浑身上下都红透了。 姜宁像个女土匪，不害臊地逗弄他一次又一次。 顾明驰低下头不说话，转身拿了包薯片跑了，几乎落荒而逃。 姜宁笑的像个喇叭。 不想顾明驰跑了又折回来，抓着购物车，丢下一句：“厚脸皮。”，又跑了。 姜宁冷哼一声：开玩笑，我会让他跑吗？ 那必是不可能。 姜宁抓着购物车另一端，逼他停下。 顾明驰转身，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姜宁堵住他的嘴道：“跟我约会。” 顾明驰呆了一会，照样拒绝道“不可能。” 姜宁才不听他说什么：“明天我去你寝室楼下接你。” 说着，松开购物车朝他抛媚眼道“明天见，小宝贝。” 第4章 天鹅 从超市出来，姜宁回了宿舍。 宿舍只有何墨墨，猎人不捕猎，当今罕事。姜宁心情美丽的打趣：“哟哟哟，何大人今天不出去约会啊？” 何墨墨对着手机发呆，怎么叫都没反应，姜宁奇了个怪，凑过去一看，手机屏幕上播放着视频，是一个清爽软糯的猫耳少年，正歪着脑袋拍照，看起来可爱极了。 姜宁把手机夺过来，左看右看道“这是谁啊？你下一个目标？” 何墨墨托腮：“你觉得她好看吗？” 姜宁认真翻了其他视频，瞧此人五官立体，眼眸深邃，实在勾人心魄。戴着猫耳时性感又妩媚，完全是何墨墨的理想型。 姜宁竖起大拇指道“你的菜，什么时候出手？” 何墨墨拿回手机，叹了口气道“出什么手，她是女孩子。” 姜宁声音都高了八度：“哈？！” 时间拨回酒吧那天，何墨墨一边宽慰她一边刷视频，偶然刷到这个猫耳少年……不是，是猫耳少女，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从此发狠了忘情了。每天两眼一睁就是看，看见她开直播就是刷，又是送车又是送嘉年华，好不容易说上两句话，发现她声音软糯糯的，更喜欢了，喜欢到晚上做梦，梦见两人甜蜜蜜过日子…… 何墨墨觉得她疯了。 姜宁也觉得她疯了。 更疯的是，今天出门，视频里那个猫耳少女就站在顾明驰身边。 两个人嘻嘻哈哈，看的姜宁眼睛疼。 那个猫耳少女看过来了，不仅看过来，还走过来。 顾明驰率先开口道“你不冷吗？” 晚秋，凉风习习，为了美丽，姜宁只穿了一条深蓝色吊带开叉裙，冻死她了。 姜宁嘴硬道“冷吗？也就一般般吧。” 顾明驰脱下大衣外套，披在她身上道“我看你嘴也挺硬的。” 姜宁顾不上心动，瞟了眼猫耳少女，问：“你约了人？” 顾明驰满脑袋问号：“不是你约的我嘛？” 姜宁道“那这位是？” 猫耳少女挽上她的手，笑嘻嘻道“我是来找姐姐的，哇~姐姐果然如传闻中一样美艳动人，身材也是完美，真是便宜顾明驰这小子了。” 姜宁大眼小脑都懵的不知所措：不是？什么情况？我什么时候认识的她？ 顾明驰不乐意了：“什么叫便宜我，明明是我便宜了她。” “……”不是等会儿。 姜宁礼貌微笑道“不好意思，你是哪位啊？” 猫耳少女也打直球道“姐姐好，我叫顾紫云，跟顾明驰是表兄妹，这次来找姐姐是有一个小小请求。” 姜宁道“什么请求？” 顾紫云道“上次跟姐姐一起去酒吧那位美女是姐姐朋友嘛？” 上次？姜宁大脑飞快运转，陪她去的美女只有何大人。 姜宁道“对。” 顾紫云道“她叫什么名字？” 姜宁道“何墨墨。” 顾紫云掏出手机道“何墨墨，好名字，姐姐可以把她微信推给我吗？” ……秋得麻得，姜宁警惕的打量她：“我为什么要把她微信推给你？” 顾紫云笑起来，眉眼弯弯似月牙，直言不讳道“因为我喜欢她。” 顾明驰：“？？！” 姜宁：“？？！” “哈？！” 姜宁道“你，你你你你，你喜欢她？” 顾紫云笑眯眯道“是呀。” 这下姜宁真的百思不得其解了。 何墨墨是背着她偷偷绑定什么奇怪系统了吗？凭什么她昨天才喜欢的人今天就喜欢上她了？！攻略游戏？锦鲤体质？简直岂有此理！ 我不服！ 姜宁再不服，还是把微信给出去了，何墨墨知道后痛骂她，质问她又遇到什么销售把自己电话推出去了。 姜宁说有人要见她，让她全妆来，最好打扮得上天入地无人能敌，而且要快。 何墨墨还以为她遇到情敌，或者见到自己前对象，马不停蹄捯饬，把自己捯饬得那叫一个国色天香，开着保时捷就来了。 刚下车，脏话没吐出口，看见顾紫云惊得眼睛都快瞪出来，镇定惯了的人首次磕巴道：“是，是是是是是……是你啊。” 顾紫云被她可爱到：“是呀姐姐，又见面了。” 何墨墨难压嘴角，偷偷摸摸捶了拳姜宁，笑道“讨厌~” 姜宁把她推出去道“人家来找你的，一直缩在我后面干嘛？去去去。” 何墨墨扭扭捏捏，脸红透半边天。 起初，姜宁觉得好玩，就逗了几句，说何墨墨晚上经常抱着自己喊顾紫云的名字。 给何墨墨臊的。 然后四个人一起去逛校园，逛着逛着，姜宁开始后悔。 今天本来是她跟顾明驰地约会，结果被这俩货搅黄了，她跟顾明驰还沦为这对情侣的大灯泡！ 最后，姜宁实在受不了了，就拉着顾明驰的手往外跑。 两人一路跑到学校的天鹅湖，湖上栽满荷花，大片大片的绿，湖边连到湖心的复古木桥。昨天夜里下了雨，桥檐莹莹泛光，从桥檐一路往下蔓延至湖水面上。 姜宁跑累了，捡了张椅子坐下，顾明驰心跳声好大，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反牵回来。 姜宁低头瞧去，顾明驰的手骨指白皙，青筋盘绕，他察觉到目光，低头往下看，面上露出尴尬神色，想松开手。 还没松开，就被一只手握住。 姜宁大大方方的牵住他的手，顾明驰挣扎了一会儿，最终妥协了。 湖上有两只漫游的白天鹅，姜宁指着其中一只天鹅说“顾明驰，那只天鹅是你。” 安静的天鹅听懂了，扭动脑袋看过来。 柳絮纷飞，白天鹅毫无预兆的亲了一口另一只白天鹅。 …… 这下两个人都有点尴尬。 姜宁刚想谴责这两只白天鹅，尤其是偷亲那只：世风日下朗朗乾坤，真是不要鹅脸！ 后来想想，自己也差不多，就没脸谴责了。 姜宁挨近顾明驰，软牙细语道“说错了，那只主动的是我。” 说完，她盯着顾明驰，眸子盛满星火，发现顾明驰那常年漫天大雪，山寒水冷的眉眼，忽然一瞬冰消瓦解，春回大地。 姜宁愣了。 顾明驰轻轻地捏了捏他的手，说“也不一定。” “……” 第5章 情敌 顾明驰是个难啃的硬骨头，他香气喷喷，追他的不止姜宁一个，情敌都快排到宇宙外了，其中情敌千千万，财经学院占一半。 姜宁的著名情敌——黎诗涵。 不过她可不是财经学院的，而是信息学院的顶级大美女。 说起黎诗涵，人家才是名副其实的纯欲天菜，一颦一笑，貌似貂蝉转世，一举一动，堪比天女下凡，提起她，无人不竖起大拇指夸一句：“仙女姐姐。” 然后各种夸她温柔体贴，柔弱乖巧balabalabala。 姜宁啐了一口：我呸！她私下就是烟酒都来啊，玩的比我花多了！ 话说这个黎诗涵，装得要死，从小到大，恨极了姜宁，姜宁盯上的每一个优质猎物，最后无一例外都被她抢走。 这丫头出生就是为了跟我作对的！ 当姜宁发现她来给顾明驰送水，她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黎诗涵打扮得出水芙蓉，不经意撩了下发丝，递出水道“学长球技真棒，不愧是学校主力军。” 顾明驰愣了愣，额角有汗液滴落，黎诗涵不紧不慢递上毛巾，道“我帮学长擦擦汗吧。” 她桃花眼一抬，脸上晕开恰到好处的红晕，语调娇滴滴的，媚骨天成，把周遭男生迷的喊声一片。 姜宁捏着矿泉水瓶气得牙痒痒。 顾明驰巡视四周，人群围一圈又一圈，他没看见想见的人，也没喝黎诗涵的水。 这水最后被别人夺去了。 黎诗涵眼巴巴看着顾明驰，顾明驰礼貌微笑，然后头也不回的跑了。 站在不远处的姜宁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对上黎诗涵投来地目光，两军交锋，誓死不让。 姜宁知道，送水只是开胃菜。 她约了顾明驰周末一起去图书馆，临了被黎诗涵截胡，只能苦逼的坐在机房改设计说明。 隔天，她精心准备的草莓蛋糕还没送出去，顾明驰的手上已经提了一个比她手上还大还精致的水果蛋糕。 姜宁：我忍。 再一日，下雨了，姜宁去送伞，黎诗涵借口没带伞。最后伞给了顾明驰，而她被迫跟黎诗涵打同一把伞。 姜宁：忍无可忍。 瓢泼大雨，她看着黎诗涵精灵般灵动的妆容，咬牙道“我说你无不无聊，从小到大我喜欢什么你都要强，你是有毛病吗？” 黎诗涵卸下伪装，瞟了她一眼道“你知道就好。” 姜宁怒了：“我招你惹你？” 雨下的很大，黎诗涵理直气壮道“只有你能喜欢他吗？我追什么人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 “……” 姜宁气得要死，不愿意跟她打同一把伞，直接走进雨里，黎诗涵两步追上她，搂上她的腰就要勾回伞里。 姜宁甩开她道“别碰我。” 黎诗涵搂得很紧，道“你是不是疯了，会感冒的。” 姜宁道“用不着你管。” 两人凑得很近，黎诗涵盯着她看了两秒，轻笑道“哦～我知道了，你是想利用感冒，好借机让顾明驰心软照顾你。姜宁，这么拙劣的招式亏你也好意思用出来，我真是瞧不起你。” “……” ……奶奶的，竟然敢污蔑我？！ 姜宁推开她，气急败坏道“你神经病吧……我只是不愿意跟你打一把伞而已，谁稀罕你看得起，就凭你也配？放开我。” 姜宁甩开她，一路淋着雨跑回宿舍，越想越气，心道：黎诗涵是不是屁股按在脑子上了？否则怎么小脑想的问题不过脑筋过直肠？！ 她淋成落汤鸡，吓何墨墨一跳，抓着毛巾盖到姜宁头上，嗔怪道“宁宁，下雨了你怎么不打伞？出门不是带伞了吗？也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感冒了怎么办。” ……要是感冒了也是黎诗涵那个狐媚子咒的。 姜宁被气堵得难受，添油加醋的跟何大人吐槽，这么一扯，又从头到尾吐槽了一遍，说这个死黎诗涵是怎么阴魂不散，从小学开始粘着她，不管是竞选班长，还是期末考试，又或者是晚会表演，她都要跟自己抢。导致姜宁的父母没少拿自己跟她比，每次夸黎诗涵，她都要假惺惺的说：“叔叔阿姨不要这样，宁宁会不高兴的。” 姜宁何止不高兴，恨不得她原地消失，后来好不容易转学了清净了，结果第二年，这个死黎诗涵又跟来了，还说什么搬家了也不告诉她一声。 姜宁差点把白眼翻上天：不是你谁呀？？我告诉你个屁！ …… 姜宁吐槽起来没完了，何墨墨比我还生气，骂的简直不能播。 要不说还是闺蜜好，情绪价值给满。 最后，如黎诗涵所愿，姜宁果然重感冒了，情况不容乐观，重感冒演变成发高烧，嗓子疼得像塞满了刀片。 姜宁躺在床上头痛欲裂，瑟瑟发抖。 黎诗涵发来信息，好不得意：“图书馆好安静哟～” 配图：黎诗涵坐在顾明驰旁边，穿黑丝的腿轻轻靠在黑色牛仔裤腿边。 姜宁突然不冷了。 须臾，手机被无情甩在床边，何墨墨泡好感冒药道“宁宁，起来喝感冒药，早喝早好…” 话音未落，姜宁猛地坐起来。 何墨墨退后两步，惊愕道“你，怎么了？” 姜宁简直要气疯了，咆哮道“黎诗涵个臭不要脸的贱人！简直欺人太甚！” 吼完，她三步并作两步爬下楼梯，两口闷了感冒药后下楼，岂料在转角遇到宿敌。 黎诗涵还是那股子狐媚劲，看着姜宁惨白的脸时变了神色。 姜宁不爽道“你来干什么？！微信满足不了你了，非要当面炫耀，做人不要太贱。” 还没骂完，她就咳嗽起来。 真丢人，气势都咳没了。 黎诗涵递出手里的袋子，风情万种的桃花眼满是无奈，道“谁让你淋雨的，这下好了，病了吧。”末了嘟嘟囔囔：“不听我的话。” 姜宁不领情：“我说大姐别装了行吗？这就咱俩，没人想看你表演温柔姐姐。” 黎诗涵看着她，出乎意外的没有还嘴，送完袋子就走，道“赶快回去躺着，死了可不干我的事。” 姜宁道“就干你的事！” 她打开袋子，吃了一惊，要死了，黎诗涵脑子抽什么疯，竟然给她送退烧药？ 手机震动，顾明驰发来消息： -好点了吗？ 姜宁看见信息就来气，噼里啪啦道：唷~不是跟你的诗涵宝贝坐在图书馆看书吗？还有闲工夫来关心我啊，真是受宠若惊呢哥哥。 顾明驰：？？？ -什么图书馆？ -我今天考试，刚考完，听说你感冒了来给你买感冒药呢。 姜宁：还装。 顾明驰发来一张图片，还真在药店，她不信邪，放大一看，发现顾明驰穿的深蓝色牛仔裤。 …… 真是严谨，还特意换条裤子拍。 姜宁道：真是难为哥哥了~ 第6章 喜欢 虽然但是，多亏黎诗涵提点，姜宁在朋友圈发了张高烧四十度的表情包，这次不仅顾明驰可见了，评论区一堆忍嘘寒问暖，只有顾明驰发了个黑脸。 晚间，他弹电话过来，叫姜宁下楼，姜宁不下，他就学姜宁道：“快点下来，否则明天见了你往死里亲。” 姜宁：“？？！” 不是！ 为了不被顾明驰看扁，姜宁套上羽绒服跑下楼，看见顾明驰提着小米山药粥和布洛芬，站宿舍门口前。 姜宁刚揍出去，他就探上额头道“怎么不多穿点衣服。” 姜宁：要不我披个被子下来？ 如此暧昧的镜头，她满脑子都是黎诗涵发来的图片，想想就生气，便盯着顾明驰的深蓝色牛仔裤看，看着看着，陷入沉思。 顾明驰道“看什么？” 姜宁道“你不是穿黑色牛仔裤嘛？” 顾明驰连怔带懵：“我没有黑色牛仔裤啊。” 什么？！ 姜宁在沉思里抬头，瞅着顾明驰亮晶晶的眼睛，终于反应过来：又被黎诗涵耍了！！ 她咬紧后槽牙，恨不得将黎诗涵碎尸万段。 顾明驰看她脸色不对，担心溢于言表，递出袋子催促道“赶紧回去吃东西喝药，躺床上休息休息。” 姜宁接过袋子，想了想，问：“你真没去图书馆？” 顾明驰道“我心里只有考试，哪有闲工夫去图书馆。” …… 也是，顾明驰心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她。 姜宁拎着东西上楼，看见黎诗涵在朋友圈底下评论：“活该。” 她使出她惯用的伎俩，把顾明驰缠得寸步难行，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黎诗涵跟姜宁抢对象，姜宁身边总会有一堆桃花围着。 她给顾明驰送水，财经学院鼎鼎大名的院草就给她送奶茶。 姜宁瞅顾明驰脸黑了。 隔日，她陪顾明驰逛商场，陈煜就跟在后面给她买玩偶，一直粘着她，搞得店员以为他们两个是一对，一个劲推销玫瑰花。 姜宁瞅顾明驰脸更黑了。 再一日，她邀请顾明驰来参加她的歌唱演出，结果歌还没唱一半，高挑帅气的主持人就当着全体大一大二大三的面，对她眉来眼去。 这下顾明驰的脸不黑了，因为完全看不见他的脸。 姜宁汗颜。 不过顾明驰也不闲着，身边全是种类齐全的美女，看着比她忙多了。 黎诗涵扎着麻花辫，笑脸盈盈的递水果给他，顾明驰看了她一眼，竟然真的吃了！！！ 虽然知道是黎诗涵搞的鬼，可姜宁还是气的要死！ 陈煜知道她感冒了，立马嘘寒问暖，又是送礼物又是帮她写论文，期间，各种作业轮番上阵，把她折腾得焦头烂额。 已经一个星期没跟顾明驰说上话了。 偏偏黎诗涵阴魂不散，总是有意无意跑到姜宁跟前炫耀，穿一身鱼尾裙，步步生莲道“大忙人，魅力不减当年，学长要是知道你还是这个样子该多伤心。” 姜宁随便编了个借口反击：“不劳你费心，我周末要跟顾明驰出去吃饭，他才没那么容易被你套路。” 黎诗涵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看得姜宁心里发虚，随后语气降了一度，问：“你周末要跟学长吃饭？” 姜宁一口咬死道“对！怎么了！” 黎诗涵掏出手机，装作见鬼了：“不对吧，你跟学长吃饭，那刚刚约我的人是谁啊？” 姜宁瞥了一眼，只见微信界面上赫然写着： -周末可以空出来吗？我们约好见面的。 黎诗涵收回手机，砸砸嘴道“我怎么不知道他要跟你吃饭？不过你演的真不错，和以前一样假，不跟你说了，我要回去搭衣服了。” “……” 姜宁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宿舍。 没看见那条消息前，她以为顾明驰是不一样的，想着他这种高岭之花，极其难对付，好不容易撩拨开花了，还以为他会狠狠地拒绝黎诗涵。 可惜，他也没有什么不一样。 黎诗涵永远都是那个胜利者，不管姜宁喜欢上谁，她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抢走。 所以姜宁伪装成资深海后，见一个爱一个，她装的大度滥情，花心博爱，只是不想让黎诗涵赢得太光彩，自己输得太难堪。 既然大家都是一样的，那也没有再追求下去的必要，何况如今顾明驰都已经对黎诗涵动心了，她又何必自讨没趣。 经过一夜的挣扎后，姜宁决定放弃顾明驰，回到自己的温柔乡。 酒吧。 陈煜健硕的手搭在她的腰上，两人摇曳在舞池里。 陈煜喝醉了，姜宁没醉，酒吧的音乐太过炸耳，炸得她头痛欲裂。 此后一周，她游走在花花世界里，五颜六色的彩灯照射在金色流光的吊带裙上，陈煜的热气洒在耳边，道“姐姐，你好美。” 姜宁抚摸他的脸，笑吟吟道“有多美？” 陈煜痴迷道“美得让人恨不得为你去死。” 姜宁道“那你愿意吗？” 陈煜道“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 此后，姜宁再没给顾明驰送过水，清汤锅哪有麻辣锅香。 她可是坐拥百亩池塘的深海女王，区区男人…… 某日，小鱼儿约姜宁去球场看球，姜宁穿了条红色短裙，站在篮球场外，瞬间吸引无数目光。 顾明驰走了出来，伸手道“终于舍得来见我了？水给我。” 姜宁冷哼一声，把水护在胸口道“诶诶诶，干什么你，又不是给你的，想喝不会自己买吗。” 顾明驰的手僵在原地。 姜宁眼一抬，瞧见新物色的一八五体育生，喊道“这里！” 体育生撒腿就跑了过来，眼睛都看直了，道“学姐你真好看。” 姜宁递水道“新买的裙子，特意穿给喜欢的人看。” 此话一出，她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 体育生笑得一脸不值钱，接过水拧开，灌了两口道“谢谢学姐。” 姜宁温柔地帮他整理发型，道“你今天打的好棒噢。” 说完偷摸瞄了眼顾明驰，措不及防跟黎诗涵对上眼，她用一种这辈子都不可能出现在姜宁身上的眼神盯着她看。 看得姜宁毛骨悚然。 …… 晚上跟陈煜约了酒局，她刚走出寝室，就被顾明驰堵住，拉着她的手一路飞奔，跑了一会儿，随便找个没人的地方，将她逼近墙角，阴沉着脸道“你什么意思？” 姜宁喘着气，比他还大声：“你什么意思？” 顾明驰抓着她的手禁锢在头顶，差点亲下来道“你不是说要追我吗？为什么要给别人送水？” 姜宁莫名其妙。 顾明驰都跟黎诗涵在一起了，还有什么资格来质问她？ 想到这些就一肚子火，道“就算我当初追你，我现在累了，我不想追了，怎么了？我想给谁送水就给谁送水，那是我的自由关你什么事？” 顾明驰明显愣了，哑声道“……你不喜欢我了吗？” 姜宁道“我喜不喜欢你跟你有什么关系？反正你又不喜欢我！” 顾明驰道“谁说我不喜欢你？” ……姜宁呆了：“啊？” 顾明驰道“谁说我不喜欢你了？我明明很喜欢你。” “……” 姜宁的眼睛睁的比天上的月亮还大还圆。 顾明驰发什么神经啊。 姜宁道“你不是都跟黎诗涵在一起了吗？还说什么喜欢我，你个死渣男。” 顾明驰一脑袋问号，看着姜宁气鼓鼓的小脸，反应过来后气笑了，随后看着她一字一句道“笨蛋姜宁，我没有跟黎诗涵在一起，我也不喜欢她，我只喜欢你。” “……” 姜宁被雷劈了一下：“……你说什么？” 顾明驰道“我说，我喜欢你，只喜欢你。” 第7章 刚好 原来那天顾明驰约黎诗涵，只是为了给姜宁挑选生日礼物，而且顾明驰也早就明确拒绝过她了。 顾明驰这个混蛋，其实早就喜欢姜宁了，还要装作不喜欢，结果老婆差点被别人拐跑了。 如今两人修成正果，把何墨墨酸的，只能躲进顾紫云的怀里痛(偷)哭(偷)流(窃)涕(喜)。 姜宁拉着顾明驰的手，又走到学校的天鹅湖边，照样坐在那张椅子上，这次不是白天鹅那个不知羞耻的鹅偷亲另一只鹅了。而是顾明驰这个不知羞耻的人偷亲另一个人。 姜宁险些喘不过气。 临近放假，校园遍地金黄，眼看着就到秋天了。 这天，是姜宁的二十岁生日，父亲送了她一辆车作为生日礼物，母亲宠溺的为她戴上玉镯，何墨墨真的给她准备了房产证。 姜宁坐在车上，车里放着她最喜欢的音乐，她忽然道“爸妈，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有喜欢的人了，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 爸爸道“什么时候的事？那个臭小子是谁？胆肥了他。” 姜宁道“爸！顾明驰才不是臭小子，他是最帅的人。” 姜父闻言快要哭晕在厕所：“你以前明明说我才是最帅的人。” 姜宁：“……” 妈妈道“他对你好不好？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他父母怎么样？你跟他在一起开不开心呀？” 姜宁笑呵呵道“妈，你都不知道他可难追了，我足足追了一个月……好像是一个月吧？不过他对我很好，我很喜欢他，他也很喜欢我，我跟他在一起可开心了嘿嘿。” 姜父故作气恼道“还要你追他？反了他了，改天见面给他打一顿。” 姜宁跳脚道“爸！不能这样！容易给人吓跑。” 姜父道“他还敢跑？跟我的宝贝女儿在一起赚死他了。” 姜母道“什么时候约着出来见一面，爸妈帮你把把关。” 姜宁道“今晚怎么样？” 姜父道“今晚就今晚，他能喝酒吗？看我不把他喝趴下。” 姜宁＆姜母：“你就知道喝。” “……” 结果，顾明驰把姜父喝趴下了，真是看不出来，还以为他这种冷冰冰的人一杯倒呢。 顾明驰送给姜宁的礼物，是他去金店，刻上两人名字的金戒指，还说以后要娶她，现在先在她心里占个位置。 姜宁看着金戒指，嘴上说着什么金戒指她可以自己买，其实心里高兴死了。 顾明驰道“你当然可以买，但我想送给我喜欢的人。” 姜宁赖在他怀里道“原来你这么喜欢我呀。” 顾明驰道“喜欢啊，怎么会不喜欢，一直都很喜欢，没办法不喜欢。从你坐在天鹅湖里拉我的手开始，我就知道我离不开你了。” 姜宁探头道“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顾明驰道“见你第一眼。” 第一眼？？ 姜宁愕然了：“……那你那个时候干嘛说不喜欢我？” 顾明驰没说话，他当时确实有点害怕，毕竟姜宁名号摆在那，就打算偷偷喜欢，从来没想过自己喜欢的人，有一天会跑来跟他说我喜欢你，我要追求你。 顾明驰吓了一跳，洗了一晚上冷水澡逼自己清醒一点，第二天，姜宁还喜欢自己，他高兴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某一天，他听说姜宁喜欢不喜欢她的，一旦对方喜欢了，她就不喜欢了。所以，顾明驰开始装作不喜欢姜宁，因为怕姜宁不喜欢他。 后来，越靠近越喜欢，喜欢得要疯了，就演不下去了，心底一直挣扎，惶恐，害怕姜宁有一天会不喜欢自己。 最后，想明白了，哪怕姜宁不喜欢他，他也要留在姜宁身边，像一开始那样，默默守护她。 但万幸，姜宁很喜欢他，他也很喜欢姜宁，一切都是刚刚好。 他当然没有把那个传谣的狗兄弟打一顿，毕竟姜宁说过他很温柔。 嗯，暴力不好。 …… 第二天晚间，姜宁吃饱喝足躺在后座，手机振动，黎诗涵打来电话，她正瞅没机会反击，便接通了，嘚瑟道“顾明驰已经跟我在一起了，你抢也抢不走，我赢了。” 黎诗涵那边满满都是风声，她大概是喝醉了，说话也醉乎乎的，尾音拉得很长，道“恭喜啊，傻丫头。” 吓得姜宁看了眼手机屏幕： -狐媚子 姜宁道“见鬼，你不会打错电话了吧？” 黎诗涵轻轻的笑了，越发温柔道“你赢了，生日快乐。” 姜宁意识到不对，试探性道“你，你怎么了？……喂喂喂不是，你别这么跟我说话，我输了也没你这样啊，怎么还输不起呢你这个人，镇定一点。” 黎诗涵低低笑了两声，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声音该死的酥软，道“你这个笨蛋，你怎么揪不明白呢？我从小缠着你，跟你比高低，我总压你一头，是我希望你的眼睛里能看见我。我跟你抢男人……呸，该死的臭男人，谁稀罕要，我抢的一直都是你。” 姜宁大脑一片空白。 黎诗涵的声音逐渐染上哭腔：“谁知道你一直以为我跟你作对，喜欢上一个又一个，我只能把你从他们身边抢回来。你真的好笨，你那么容易发现谁喜欢你，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发现我喜欢你？” 风声太大，姜宁被电来一下：“…你说什么呢？你是不是疯了？” 黎诗涵道“我没有疯，我很清醒。姜宁，你讨厌我，不待见我，我好难过，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你喜欢顾明驰，我就接近他，当我得知他是真心喜欢你的时候，我不知道我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 “姜宁，我喜欢你，你发现了吗？” 最后，黎诗涵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渐渐被滔天的风声取代。 什么都远去了，姜宁只听见如酒吧音乐一般炸耳的警笛声，惨叫和呼救撕心裂肺。 她看着模糊的人群，看着爸爸躺在碎玻璃里，看着妈妈护在身前。天边火烧火燎的云层不停往下坠，就这么塌了下来，有什么东西滴进眼睛里，红得刺眼，痛得彻骨。 新闻播报：“立交大桥出现连环车祸，伤亡十五人，重伤一人，幸存一人。” 第8章 脸红 姜宁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人说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 不过像她这么有魅力的美女，说喜欢她的人都堆成山了，还差这一个？ 梦里那个人长得还挺帅，还没怎么着呢，梦就醒了，她醒过来的时候穿着医护服，看见陈煜守在旁边。 还没开口，陈煜跟个猴子一样又惊又喜，疯了一般跑出去叫医生。 姜宁吓坏了，心道：陈煜怎么狼狈成这样？ 确实狼狈，还是头一次见他都胡子拉碴，血丝遍布，简直像个流浪汉。 下午的病房，满屋子鬼哭狼嚎，何墨墨趴在姜宁身上哭惨了，边哭边嚎道“宁宁啊，你吓死我了，都怪我没有保护好你，我以后会一辈子陪在你身边照顾你的啊呜呜呜呜。” 姜宁抱着她揉揉脑袋，合理怀疑这丫头是不是喜欢她？ 和何墨墨一起痛哭流涕的还有陈煜，挺大一老爷们，哭的没有男人样。 姜宁大手一挥，他们全扑了上来。 两个人哭得那叫一个惨呐，哭得姜宁很懵，问道：“我说你们哭什么？我又没死？……不对，我怎么了，为什么在医院？” 两个人一顿，不哭了，都又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姜宁眼睛一横，他们不说，姜宁就自己问医生，医生说她出了车祸，磕伤脑袋，海马体损伤，丢失了一部分记忆，一段很珍贵的记忆。 姜宁满脑袋问号：车祸？我？还丢失记忆？这么狗血的剧情也会发生在我身上，以为在拍电视剧吗？ 何墨墨拿着三张照片给她看，问道“来，认一认，看看认识哪个？” 姜宁一一看过去，没一个认识的，她摇摇头，问：“这都是谁？” 何墨墨道“这是你的爸爸和妈妈。” 姜宁指着最边边那个帅哥问：“这个是谁？” 何墨墨还没开口，陈煜收起照片道“姐姐不记得就算了，这个不重要。” 姜宁“哦。”了一声，又瞥了眼照片，开始啃香蕉。 她被何墨墨压在医院住了一个月，说什么都不肯给她办出院，快把姜宁憋死了，天天想着怎么逃出去喝酒蹦迪。 给何墨墨气的。 出院返校那天，姜宁又见到了陈煜说的不重要那个人，他好奇怪，自己没出院时就看见他鬼鬼祟祟的站在门口往里看，等姜宁抬眼望过去的时候，他又消失不见。 他可能也想进来吧，但都被陈煜赶跑了，说什么：“都是因为你……” 那个不重要的人硬闯进来，跟陈煜打了一架，吓得姜宁举着输液管就出去了，拉架道“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这个不重要的人看了她一眼，眼睛红得吓人，推开陈煜后冲过来死死抱着她，把姜宁抱得差点喘不上气。 他想说什么，还没说，就被陈煜拉开后揍了一拳。 后来，这个不重要的人应该是被陈煜揍服了，再来也只敢站在远处看她，看着看着就哭了。 姜宁心道：他该不会是什么变态吧？ 更离谱的是，这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变态看见她就又亲又抱 姜宁推开他道“你神经病吧。” 不重要的人道“你不记得我了吗？” 姜宁道“不好意思，姐很高贵。” 顾明驰道“没关系，你不记得我也没关系，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以前是你追我，现在换我追你。” 姜宁：“……” 顾明驰道“姜宁，我喜欢你，我们去约会吧。” 姜宁：“……” 一点都不循序渐进吗？ 晚上，姜宁问何墨墨：“我跟那个不重要的人以前是什么关系？” 何墨墨道“男女朋友啊，你以前疯狂追了人家一个月，怎么赶都不走。” 姜宁道“我这么不要脸吗？” “……” 那个不重要的人说他叫顾明驰。 顾明驰，还挺好听。 顾明驰每天都给她点奶茶，监督她吃饭、喝药，不准她吃凉的，不准她喝酒，不准她干这个，不准她干那个。 姜宁：“……” 这哪里是追求？收拾收拾都能应聘她爹了。 这个顾明驰，每天都给她打电话、发信息，跟个鼻涕虫一样甩都甩不掉。 有他在，每天都是修罗场。 姜宁好不容易蹦个迪，蹦到一半，顾明驰把她扛走了，压在角落抱了半小时。 姜宁无语死了。 再好不容易，黑皮体育生邀请她看球，姜宁捯饬得美若天仙，还没看呢，顾明驰把人家拉爆了。 体育生愿赌服输，当面把她的联系方式删了。 姜宁痛失一头英勇的狼，所以主动加回来了，被顾明驰发现，私底下把体育生约出去打球。 体育生又输了，跟自己说：“学姐，我觉得我们不合适，以后还是别联系了，祝你跟顾明驰幸福。” 姜宁：“？？？” 体育生是没戏了，她就跟主持人眉来眼去，约着去图书馆，结果顾明驰坐在两个人中间，不管去哪，他都立在两个人中间，跟隔板一样。 姜宁：“……” 他有病吧？ 何墨墨还说他是什么出了名的高冷校草，从不主动追人，没想到还能又争又抢到这个地步，真是活久见。 是啊，这样厚脸皮，赶都赶不走，还一股莫名其妙醋意的人，姜宁也是活久见。 有一天，她实在受不了了，就跟顾明驰说她很忙，让顾明驰别再缠着她。 此后，顾明驰真的消失了一段时间。 ……也就一天。 对顾明驰来说一天跟过了一辈子一样。 他倒是不缠着自己了，天天抱着一束花守在寝室楼下，跟门神一样。 姜宁出门了，他就凑上来，打招呼道“好巧啊，我们又见面了。” 姜宁毫不犹豫：“哪里巧了，明明是你做贼一样在门口蹲着。” 顾明驰当没听见，给她送草莓蛋糕。 姜宁发现他真没意思，道“我最讨厌吃草莓口味的东西，你追人之前都不问清楚的吗？” 顾明驰脸上闪过一丝惊诧，末了又恢复笑脸道“不好意思，那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蛋糕？” 姜宁道“抹茶。” 顾明驰的脸色又暗淡下来，喃喃道“你以前果然是骗我的。” 姜宁觉得他特莫名其妙，懒得管他，今天小鱼儿们组局喝酒，她要去欣赏男色了。 顾明驰一听，不准她去。 姜宁怒了，道“不是哥们，你以为你是谁？追人要有追人的自觉，别管不该管的，OK？” 顾明驰拉住她，软下嗓子道“你刚出院不久，再休息休息，我下次陪你去可以吗？” 姜宁甩开他，坐上出租车溜得远远的，路上，顾明驰打来电话。 姜宁给他拉黑了。 她去了常去的酒吧，酒保立马认出她，亲热的上前打招呼，道“哎唷姐姐，好久不见，又漂亮了，快快请进。” 姜宁朝他抛了个媚眼，老实说，她天天来酒吧喝酒，就是因为这里的酒保帅气、嘴甜，身材好。 姜宁走进去，屋内灯红酒绿，卡座上坐一人，此人美艳绝伦，左拥右抱，早就喝嗨了。 姜宁道一句：“何老师，美着呢。” 何墨墨搂上她的腰道“你要一起美吗？” 姜宁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陈煜迎上来，拉她去跳舞。 两人站在舞池中央。 陈煜穿了一件黑色衬衫，胸前开了两枚纽扣，露出健硕的肌肉，姜宁一直盯着看，装作无意摸了一把，把陈煜摸脸红了。 姜宁朝他耳垂哈气，甜丝丝道“脸红什么？” 陈煜这家伙，每天准点往健身房跑，总是故意发送腹肌照给她，现在倒不好意思了，不自然道“没，没有啊姐姐。” 姜宁眉眼弯弯，勾上他的脖子道“姐姐对你的身材很满意。” “……” 两人从舞池中下来，让姜宁没想到的是黎诗涵也在，她一个人坐在吧台椅上喝闷酒，周遭倒是有几个帅哥，但都被她推走了。 姜宁吃了一惊，心道：这狐媚子转性了？装什么嫩白菜？ 照着颓丧姿态，莫不是失手了？天大的好机会，说什么也要嘲笑一把。 姜宁走过去坐下，朝小保使眼色：“酒。” 酒来，黎诗涵抬手夺走，一口闷了，她眼睛染上雾汽，整个人如一朵罩着白纱的花。 姜宁托腮，黎诗涵的手搭在她的手上，慢慢勾起她的小拇指。 不知道为什么，姜宁觉得她今天怪怪的，看过来的眼神格外火热。 姜宁还没开口，黎诗涵就扑了过来，钻进她的怀里，两只手环上她的脖颈。 姜宁僵得不知所措。 黎诗涵越凑越近，眼看就要亲上来。 姜宁脑袋“嗡！”地一声：要死，她不会有什么隐疾发作了，随便找个人亲热吧？！ 姜宁推开她道“黎诗涵，你发什么神经！” 黎诗涵踉踉跄跄站不稳，扶着吧台缓了缓，她望过来，委屈道“对不起，我错了，宁宁，我不跟你顶嘴了，不跟你抢对象了，你抱抱我好不好？” 抱不抱的稍后再说，姜宁想报警：黎诗涵鬼上身，这事警察管不管？ 她发愣间，黎诗涵像个孩子一样搂紧她，凑在耳边低语道“宁宁，宁宁，好想你，差点就失去你了，幸好，幸好……” …… 姜宁大脑一片空白，已经组织不出语言谩骂这个狗血的场景。 她当即认定黎诗涵鬼上身，还是个男鬼，这个死男鬼爱慕她的美色，所以才对她又搂又抱。 不过下次可以挑个帅一点的附身吗？我个人还是比较喜欢帅哥。 黎诗涵醉得一塌糊涂，姜宁把她送去酒店后回酒吧继续嗨，却在楼梯转角遇上顾明驰。 他还真是锲而不舍，金石可镂，姜宁都要开始怀疑他高冷校草的人设是不是买的。 看顾明驰臭不要脸的样子，应该是了。 姜宁没理他，一脚踏进美男池子里。 顾明驰依了她，一直坐在不近不远处守着，看见有人来敬酒，二话不说挡下。 姜宁一开始以为他这种好好学生，肯定一杯倒，结果这哥们连瓶吹了，阴鸷的眼眸吓跑一堆美男。 姜宁承认有被惊艳到。 顾明驰白皙干净的皮肤喝得粉粉嫩嫩，一晚上跑好几趟厕所。姜宁让他回家去，它不回，酒都认不全，倒进杯子里就闷头干，一只手抓着她的手腕，生怕她跑了似的。 凌晨一点，他步伐虚浮，走路跌跌撞撞，手还死死抓着她的手不放，坐上出租车盯着司机不松眼，给司机看得发毛，战战兢兢道“你盯着我看什么？我告诉你我可有老婆了。” 顾明驰“嗯。”了一声，不看了，靠着姜宁的肩膀上，明亮的大眼睛逐渐弯成月牙，傻乎乎笑道“老婆？谁没有老婆啊。” 他突然坐直，捧起姜宁的脸，温柔缱绻道“我的老婆，你肚子饿不饿呀？” 司机师傅扭头，深深看了两人一眼。 姜宁捂住他的嘴，撇清关系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谁是你老婆。” 顾明驰乖乖被捂着嘴，片刻，姜宁的手被电了一下，瞪着他眨巴眼。 顾明驰偷偷亲吻她的手心，一下又一下，他的眼睛澄澈，近乎发亮，行为却像干柴泼了汽油，烧得惊天动地。 姜宁推开他，顾明驰顺势倒在肩上，呼吸不匀，心跳声如锣鼓喧天，他牵上她的手，手腕上的脉搏震得姜宁头皮发麻。 车子一路开着，顾明驰忽然凑近道“笨蛋姜宁，你脸怎么红了？” “……” 姜宁咬牙道“闭嘴。” 顾明驰道“好嘛老婆。” “……” 第9章 忘记 姜宁发誓，顾明驰大概是唯一一个长得巨帅还让她嫌弃的追求者。 真的。 他说要追她，但是，谁家好人追喜欢的人，送一箩筐红枣枸杞茶啊？顾明驰还挺得意，那篮子一看就是手工编的，别说还挺精致。 顾明驰献宝一样把红枣捧在手心，递过来道“给，热的，喝下去补补气血。” 姜宁义正言辞道“你想都别想，我不可能喝的。” 顾明驰没说话，收回篮子道“没关系。” 姜宁当然不知道那句没关系是什么意思。 隔天上课，她的桌子上多了一个黑色保温杯，顾明驰坐在旁边，坐得板板正正，不死心道“我放了蜂蜜，很甜的。你就喝一口，一口就好。” 姜宁道“绝对不可能！” 她拉开距离，转身往后排挪，顾明驰扭头看她。下一秒，他跟着挪过来，拧开保温杯，脸不红心不跳道“快点喝，不然我亲死你。” …… 姜宁闻言差点摔地上，目瞪口呆的瞪着他，想她叱咤江湖多年，撩人撩习惯了，还是头一次被人这样威胁。 姜宁莫名燃起胜负欲，凑上去道“怕你啊，有本事就亲啊。” 顾明驰愣了半秒，瞬速躲开，他的耳尖爆红，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你你你……” 姜宁气焰嚣张：“怎样？” 顾明驰一句话都说不出口，结巴半天跑了，跑了半节课后又跑回来，偷偷摸摸猫进来，坐在她旁边，脸还是桃红色。 姜宁瞄他一眼，调侃道“你还回来干嘛？” 顾明驰抿着唇，虽然气鼓鼓，但是一本正经道“回来追你啊。” 姜宁愣了愣，侧目瞧他。 顾明驰轻声道“我是不会放弃的。” 姜宁：“……” 顾明驰喜欢她，但她确实对他不感兴趣。 老实讲，她最怕招惹专一又深情的人，像她这种视男人为衣服，视爱情为玩具，是婚姻为坟墓的坏女人，是万万不可能跟顾明驰这种纯情男大在一起的。 渣人要讲基本法，不是一股脑的渣，而是合理的渣，有节奏的渣，先渣一部分海王，一部分混蛋，先渣带动后渣，最终实现全球恋爱安全法。 但顾明驰比姜宁想的还要倔，他说他不可能放弃她，死都不会放弃，还让她放马过来。 神经。 姜宁随便他。 顾明驰一追就是一年，不知不觉毕业了，姜宁还真没想到，他能这么锲而不舍，搞得她像一个不知好歹的混账。 毕业后，何墨墨接管公司，姜宁连夜做了个简历，美滋滋去闺蜜公司上班。 顾明驰也投了简历，他一个金融天才，屈尊降贵来应聘小助理，天天接送她上下班，全权接管她的饮食，姜宁也从誓死不喝红枣枸杞茶，到爱上红枣枸杞茶。 顾明驰那么惜字如金的人，从来不让话掉地上，每天给她分享一些无聊的事情，看见晚霞拍给她，看见小狗拍给她，看见小孩摔跤也拍给她…… 知道她爱喝酒，自学酿酒，还去拜师，将中药融进酒里，每次她想喝酒，就变魔术一般，变出一瓶酒。 很多时候，姜宁分不清是习惯他了，还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不过如果这辈子能一直这样活下去，似乎还不错？ 后来，导致爸妈出车祸的货车司机找到了，说是疲劳驾驶，加上货车失灵，姜宁匆匆忙忙赶去警局时，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跪在她面前，声泪俱下的道歉，求姜宁原谅他，说他太害怕了…… 姜宁的脑子里完全没有出车祸时的画面，关于父母的样子也模糊不清。 就好像有人剪辑视频，强行把她的记忆删掉了一样。 最后，姜宁没有签和解书，因为不知道爸妈愿不愿意原谅他，自己也没有资格代替爸妈做决定。 最后公事公办，该如何，就如何。 事情尘埃落定。 晚间，夜风温柔，姜宁坐在椅子上，望着万家灯火，问何墨墨她的父母是怎么样的人？ 何墨墨说她的爸妈都是大学老师，说她们两家亲如一家，还有黎诗涵一家，三个人从小到大形影不离，虽然总是斗嘴，打闹，有时候斗个你死我活，但是已经分不开了。 何墨墨说“干爹干妈都很亲和，优雅端正，待我如亲女儿一样。宁宁，他们走了，不代表你一个人了，只要我还在，你就永远都不会一个人。” ……臭丫头，煽什么情，搞得她好想哭。 何墨墨说“干爹干妈给你留了一笔钱，没出车祸之前就留了，说是给你的嫁妆，还说顾明驰是个值得托付的好孩子，让你跟他好好过日子，要是受委屈了，就回家，家里有爸妈给你撑腰。” “干爹干妈说，他们不跟你说这些，是觉得很肉麻，怕你不好意思。” “……” 姜宁面上没什么波澜，只是嗓子很苦很痛，眼睛很酸很胀。 第二日，她跟何墨墨去墓地看望父母，何墨墨一看到照片，就跪下去哭得稀里哗啦。 姜宁安慰她，心口也莫名作痛，望着墓碑上的照片，突然喘不上气，如同置身在冰冷的湖底，湖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湖底忽然长出好多杂草，缠住她的腿，把她往湖底深处拉，杂草勒住脖颈，刺穿心脏。 姜宁抱着何墨墨，就这样哭了，哭得撕心裂肺，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哭，眼泪自己跑出来了，痛苦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不记得她的爸爸妈妈了，他们会怪她吗？ 姜宁越哭越厉害，何墨墨吓坏了，不管她怎么安慰都没办法，那些眼泪噼里啪啦，暴雨一样打在她的手心里，像滚烫的烛火，将手心烫出一个个黑洞。 何墨墨打电话给顾明驰，等顾明驰开车过来时，姜宁已经哭晕了，他眉毛紧蹙，心疼得无以复加。 顾明驰抱起姜宁，轻轻放在车上，送两人回家。 中途姜宁渴醒了，吵着要喝水，顾明驰递给她一个保温杯，杯子里泡着红枣枸杞茶。 半夜姜宁缩在被窝里，呆着呆着又哭了，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顾明驰守在床边，看见她哭了慌作一团，抽出纸巾帮她拭泪道“你怎么哭了？” 姜宁哭得喘不上气，抱着他断断续续 道“顾明驰，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我把你忘了，你会怪我吗？” 她问完，明显感受到顾明驰浑身一僵，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道“我怎么会舍得怪你，别这样苛责自己，你能平安快乐的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姜宁看着他。 顾明驰道“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伯父伯母要是还在，看见了你这样该多心疼，别哭了好不好？” 姜宁道“可是我真的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顾明驰道“我知道，我知道，没关系的，不要紧的。” 姜宁道“不要紧吗？” 顾明驰道“不要紧。” 姜宁抹掉眼泪，忽然想起什么，道“顾明驰，我是不是，已经把你忘了？” “……” 第10章 相爱 关于忘记与否，顾明驰只说没有，还说：“我们只是暂时走散了，现在正在努力靠近。” 姜宁沉沉睡了。 此后，顾明驰还追着她，一直追着，又追了一年，说真的他脸皮超厚。 有一天，姜宁记得那一天，顾明驰邀请她去他家里吃饭，说要亲自下厨，结果触发灭火装置，险些把家里淹了。 满天细雨下，两个人在厨房淋成落汤鸡，顾明驰手里还拿着要送给她的玫瑰花。 他呆愣在哪里，下意识脱下外套，盖在姜宁头上，脸上升起红晕。 玫瑰花掉在地上，花瓣盛满细雨，明明凄惨极了，却莫名生出一种浪漫。 顾明驰觉得丢脸死了，不好意思的看了眼姜宁，然后自己憋不住笑了。 他一笑，姜宁也憋不住了，两个人在雨里笑成傻子。 后来，又约着一起去看电影，半道上遇到一只小金毛，姜宁喜欢的不得了，就蹲下来逗狗。 顾明驰看着她，跟着蹲下来，却不是逗狗，而是捏她的脸。 姜宁笑着打了一下他的手。 小金毛一蹦一跳走了，两人也一蹦一跳走了，到了电影院才发现电影票弄丢了。 两个大傻帽站在电影院门口大眼瞪小眼，那场电影很难补票，顾明驰把他的票塞过来，说“你去看电影，我去火锅店排队，这样你一出来，就能吃饭了。” ……是哦，顾明驰脑袋瓜子真灵光。 姜宁又打了一下他的手，道“可显着你的聪明劲了。” 顾明驰：“？？？” 那一天，电影没看成，两个人坐在火锅店吃得肚子圆滚滚。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老天好喜欢玩游戏，像是恶意的。 比如，顾明驰送她的奶茶被同事拿错喝了。 比如，约好周末去游乐场疯玩，结果公司临时加班，顾明驰在游乐场等了她一天，姜宁很抱歉，跟他说下个周末一定陪他。 顾明驰笑着说没关系，他喜欢等待。 结果下个周末要出外差，姜宁又放了他鸽子。 顾明驰脾气很好，笑着说没关系，看过来的眼神总是温柔炽热，深邃认真，不管放他几次鸽子，他都不计较，说“只要你愿意陪我去，什么时候去都可以。” “……” 太温柔了，一点都不符合他高冷校草的人设，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还是压根没有脾气。 随着日子推移，姜宁删了手机里所有的桃花，打算不做坏女人了。 顾明驰确实很不错，懂她所有的欲言又止和奇奇怪怪，有时，连何墨墨都开始吃醋，说跟不上她的步伐了。 姜宁还得哄她，一哄了不得，顾明驰又开始吃醋，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就看着，也不说话。 姜宁没法，答应陪他去看海看日出。 顾明驰立刻笑起来，订了最早的机票和最好的海景房。 晚间，沙滩边人头攒动，火红的彩霞拉长一道道人影，不远处燃起篝火，到处都红艳艳地，世界像喝醉了。 姜宁也有些醉了，顾明驰牵着她的手，一步步慢慢走着，微凉的海风拂过脸颊，痒痒的，她偏头瞧顾明驰，没忍住亲了上去。 顾明驰搂上她的腰，反亲回来。 海风吹得更欢了。 两人十指相扣，在海边走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夕阳什么时候下沉的，只知道对方眼睛黑得发亮。 要回去时，姜宁打开后备箱，看见一车灿烈的玫瑰，顾明驰站在旁边，手里也抱着一束玫瑰，望着她道“姜宁，生日快乐。” 工作太久，姜宁都忘了今天是她生日，收下玫瑰道“谢谢。” 顾明驰看着她，眼底攒着星河。 总觉得这时候，应该说点什么。 但是，顾明驰没说。 第二年，他越发厚脸皮，恨不得一天二十五小时都黏在姜宁身上。 不过，他每次约姜宁出去约会，最后总会被各种各样的事情阻拦，顾明驰很不喜欢。 如果见姜宁的路坎坷，那就开着越野车。 他们没有相爱，顾明驰脸皮厚但是嘴皮子薄，他每天都送花给姜宁，什么都不说，只是看着她，然后自己傻笑。 某一日，姜宁发现她的生活里全是顾明驰的影子，那时起，她知道她不是喜欢顾明驰，而是爱上顾明驰了。 爱他浓烈而执着的偏爱，爱他直白而纯粹的眼神，爱他礼貌又细节的行为。 好像毕业以后，顾明驰就很少跟她说：“我喜欢你了。” 既然顾明驰不说，那就由她来说。 很平常的一天，姜宁下班，顾明驰送她回家，路过街口，他下车买了一串糖葫芦，递了过来。 姜宁咬了一口，听见他说：“姜宁，我要出国了。” 姜宁一怔，糖葫芦没有咽下去，一直卡在心口，他说着，语气云淡风轻：“我妈病了，我得去美国照顾她，还有她手下的公司，我也得去打理。” 是啊，顾明驰是单亲家庭，他的父亲抛弃了他，他只有妈妈了。 姜宁嚼着糖葫芦，似乎是在嚼着糖葫芦，她也不确定，因为嘴巴里是苦的，半响才道“噢，好。” 她到家了，顾明驰打开车门，手挡在车檐上，姜宁下车，要进公寓时被顾明驰叫住。 姜宁回头看去，他立在暖色的橘黄灯下，芝兰玉树，金光闪闪，开玩笑道“你要不要等我？” 他开玩笑，姜宁也开玩笑：“谁要等你。” 顾明驰笑了笑，道“那就说好了，不要等我。” 他张开双手：“抱一个可以吗？” 姜宁没有回答，一直站在风口，快要站不稳了，顾明驰慢慢走过来，拥她入怀道“姜宁，照顾好自己。” 那个拥抱很用力，好像要把她融进他的生命里。 姜宁知道自己在笑着，说“好，你也是。” …… 顾明驰开车走了，坐飞机走了，走了很久很久，姜宁的世界一瞬间安静了，他们偶尔联系，只是偶尔。 有时，姜宁给他打电话，但他都不接，聊天框里也全是姜宁在自言自语。 说实话，姜宁有点生气。 闷头思索着，想着难道他是因为那句：“谁要等你。”生气了？ 顾明驰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 后来，公司很忙，业务很多，姜宁开始连轴转，她的世界忽然被各种各样的东西填满，顾明驰的名字、声音、笑脸、样子，被一点点挤掉了。 一次旅游，路过喷泉，姜宁的手机不小心掉进湖里，就换了一个手机号码，她怕顾明驰联系不上她，想把手机号码发给他，回去以后加他，顾明驰一直不同意。 三个月后，传出他要结婚的消息。 何墨墨还瞒着她，一点都不仗义，姜宁抢过她的手机，手机屏幕上，顾明驰一身西装，帅气禁欲，他的怀里搂着一位金发碧眼的美女。 文案道： -新婚快乐，我的妻子。 …… 姜宁大脑“嗡！”地炸了，她疯了一般的拨打电话，打到最后，顾明驰把她拉黑了。 她不信邪，换了手机继续打，无一例外都被拉黑了。 姜宁忽然想起来，他们又没有在一起，她有什么立场和资格，去质问顾明驰？质问他：“这到底是为什么？！” 她究竟有什么立场？ 没有，没有，没有。 他们只是追求者和被追求者的关系。 如今连这个都算不上。 后来，姜宁失足跌下楼梯，磕破了脑袋，终于找回丢失的记忆。 睡梦里，顾明驰一身球衣，金光贵气，捡起她掉落在地的书籍，姜宁抬头看他，直直撞进他深邃如墨的眸子里。 顾明驰嘴角挂着一抹浅淡地，如日暮照斜阳的笑意。 她看了一眼，就此翻船。 后来，是她厚脸皮，是她色胆包天，是她穷追不舍。顾明驰避之不及，渐渐放松了警惕，她又乘胜追击。 出事之前，她跟顾明驰互道心意，那时的她，总是喜欢逗他，一句荤话他就红了脸。 顾明驰是如此的纯情，惹得她也不好意思。 再后来，姜宁的生日变成父母的祭日，她看见路灯一盏一盏的从眼前飞驰而过，她听见车子和车子撞击，父亲从眼前甩飞出去，母亲用她不算丰盈的身子，把她紧紧护在怀里。 天旋地转，天边挣扎落下的夕阳被云层遮住，姜宁也被母亲遮住，母亲的鲜血滴进她的眼睛里。 她与母亲再次融为一体。 母亲的声音颤抖，一声声说着：“宁宁，不怕。” 宁宁，不怕。 那一年，她弄丢了她的亲生父母。 很久很久之后，她又弄丢了顾明驰。 遥远的大西洋，传来故人逝世的消息。 顾明驰躺在重症监护室，满身插着管子，他苍白瘦弱的脸上没了生气，眼角滑落一颗晶莹的泪滴，滴进大西洋海底。 …… 原来，顾明驰的母亲没病。 原来，是他早就得了癌。 他抽身出国，假装结婚，求着继妹配合他演戏。 他看着镜头，眉眼染上病态，心里想着爱人。 顾明驰从来都没有背叛过姜宁，他永远忠贞不渝。 只是，只是。 顾明驰留给姜宁的最后一封信，只有寥寥几句，写着： 宁宁，活着。 幸福，平安。 姜宁攥紧书信，指甲刺破血肉，却感觉不到疼。 她将顾明驰的骨灰葬在爸妈旁边，墓碑之上，她跪了很久，天上下雨了，也许是下雨了。可是墓碑没有湿，也不知道是哪里在下雨，快要将人间吞没了。 顾明驰真的好厚脸皮，谁准他先去找她的爸妈？ 最后，姜宁轻轻放下白玫瑰。 相爱的人，会在下一世相遇吗？ 第11章 慢慢 五年后，姜宁不做那个奇怪的梦了，改做噩梦，梦见梦里的自己醒了，亲手将自己掐死，她的灵魂漂浮在空中，看着大家按部就班，准时准点生活。 何墨墨跟顾紫云好好在一起，很幸福，她们搬去大理住了，买下一间带院子的小屋，偶尔拌拌嘴，偶尔吵吵架，但一直没分开。 陈煜守在她的身边，怎么都赶不走。 有一天，她似乎也好了，因为记不起顾明驰长什么样了。 她依然去酒吧，只是帆布包里永远装着一杯红枣枸杞茶，后来不去了，可能是老了，就坐在公园里发呆。 公园旁种着一棵高大的白玉兰，花开时，满街飘香，白玉兰旁有一张椅子，有时，上面坐着一个男人，有时，坐着一个女人。 后来，没人坐了，只有她一个人坐在上面，就这样坐着，从早上，坐到晚上。 这天，她照样去公园坐着，发现椅子上已经有人坐着了，是一个小家碧玉的女人，她捡起一片玉兰花，夹在画册里。 姜宁走过去坐下，偏头瞧了一眼，看清册子里是一个趴桌子睡觉的男人。 两个人都不说话，就这么坐着，看花看树看人看天。就这么坐了几天，姜宁有时候会带一些面包去那里，看见女人没带吃的，就顺手分她一片。 女人总是望着玉兰花和画册出神，那张温婉的脸颊，似乎藏着一个永远解不开的秘密。 后来，两个人不知不觉聊起天，女人并不健谈，说话轻轻地，像落在册子上的玉兰。 姜宁问她画册上的男人是谁。 她说是她喜欢的人。 又问她在一起了吗？ 她不摇头也不点头，似乎也拿不准主意。 好奇怪。 姜宁看着她。 起风了，吹起册子上睡觉的人，玉兰掉在地上，再也捡不起来。 她慢慢说起她的故事。 第12章 对视 林清浅坐在摩托车后坐上，凝视着面前的父亲。父亲今年五十有一，头发不算花白，皮肤黝黑。 路旁的柑橘已经成熟，红红火火的堆满整片田野，崎岖不平的道路颠簸不已，震的她屁股发麻。 今天是她转学地第一天，不知道新学校里的同学和老师如何？林清浅一路忐忑不安，又心生向往。 中考失利让她考上了一所即将倒闭的学校，以至于她的高一过得并不是很好。 父亲花光了所有的人脉，才勉强问到市里一所高中，让她当插班生。 到了学校下车，父亲林咏看着她语重心长道“好好读书，只有知识才能改变命运。” 林清浅认真记下，两人走进去，她看着父亲挤上笑容，与新班主任问好寒暄，再恭敬的递上一根烟。 印象里父亲并不抽烟，甚至讨厌。 她站在一边，就这么看着，父亲是老老实实的农民，一大家子姐妹数他读书最多，因为父亲是家里的老幺，且是唯一的男丁。 父亲从不抽烟喝酒，从不嬉笑打闹，他总是紧抿着嘴唇，一副眉头紧锁的样子。 班主任是个中年秃头男人，穿着老人背心，炎热的夏天蒸的人汗流浃背。 林清浅站在楼梯下独自杵着，她性子内向，慢热又不善言辞，面对人情世故显得很是木讷。 不多时，班主任招手示意她过去，问“想好去哪个班了吗？” 林清浅道“没想好。” 班主任道“那就去我那个班吧，正好了。” 于是，她成了高二二班第一个插班生。 父亲开车要走，两个人无言，直到父亲启动摩托车，闹哄哄地喷气声唤醒林清浅沉默的思绪，她开口道一声：“爸，注意安全。” 父亲“诶~”一声，开车走了。 林清浅独自走上楼梯到班级报道，许是开学特辑，整栋楼都是吵闹声，她走上讲台，羞涩的不敢抬头看一眼讲台下的同学。 郑伟立了立威，教室安静了会。 班主任让她自我介绍，林清浅捏紧衣角道“大家好，我叫林清浅。” 随后，她没再多说什么，看了一眼郑伟，迫切地想要坐在位子上休眠。 大家都盯着她，盯着她一步一步走到最后一排，走到那个空了许久的位置上坐下。 她的同桌，应该是旁桌，因为桌子已经拉开好大一段距离，他此刻趴在桌子上，是真正意义上的休眠了。 周遭叽叽喳喳，几个女生掩面看她，小声交谈，视线在她与旁桌身上来回打量。 林清浅尽力去忽视，从书包里掏出自带的笔记本和笔低下头去写写画画。 她从小到大唯一的娱乐方式，就是写东西和绘画。 由于自身不合群的性格，使得她在哪个学校都没有什么朋友，这也培养了她独处和洞察力惊人的能力。 那些目光渐渐散了，林清浅悄悄瞄了眼刚才对着她交谈的女同学，又瞄了眼身旁这位呼呼大睡的“同桌。”，意识到这个人或许是班上的混子，或许是班上的班草，总之能引起重视的都不是什么善茬。 身旁的人突然换了姿势，面对着他，稀碎的刘海挡住了眉眼，她视力挺好，看见不多的碎发下他眼角的泪痣。 依照林清浅多年的漫画经验，此人应该长得不算差。 郑伟在讲台上说着昨天下达的会议内容，大抵是一些开学感言和工作要求。 林清浅无心听，设计了三款婚纱礼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没有注意到旁桌空了，恍然间又多了个人。 有一个女孩子，歪着脑袋看她道“嘿。” 林清浅反应过来，与她四目相对。 眼前人长得古灵精怪，扎着双马尾，忽闪着大眼睛继续道“清浅？对吗？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林清浅没多想就点头了：“可以。” 哪料女孩噗嗤一笑道“你都不问问我帮什么忙？” 林清浅一本正经道“都可以。” 这个双马尾女孩，递出一个碗，放到她面前道“我叫李悦，可以拜托你帮我把碗拿回宿舍吗？我一会要请假出去。” 她解释道“因为全班只有你一个人背了包。” 林清浅接过碗，一言不发装进包里，却不想被她突然抱进怀里道“谢谢你。” 清爽的笑声在耳边晕开。 不习惯这种亲密接触的林清浅僵在原地，片刻才想起要推开她，道“不客气。” …… 第二天，林清浅起了大早，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感觉大地都在摇摆。 她不喜欢早起，也有轻微起床气。 整个宿舍人都走完了，只剩下她在洗漱台刷牙。 七点准时集合开早会，校领导站在升旗台上声情并茂，她没吃早餐，难受得只想找个柱子靠一靠。 散会时更加难受，人群攒动堵在楼梯口，进也进不去，出也出不来。 林清浅四周都是男孩，放眼望去像是狼群里的小猫。 身边尽是嬉笑，吵闹，怒骂，不耐： “能不能走了。” “好热啊。” “别挤我啊靠。” 好不容易动了，林清浅抬脚往楼梯上走，又被堵在转角。 她垂下头，天气燥热不堪，身上的校服已经有些隐隐湿透了。她抓着领角扇风，顺便瞟了眼楼梯转角的缝隙处。 这么一瞧，恰巧与楼下的男孩四目相对。 那人穿着干净的白T，领口的纽扣敞开着，浑身痞气懒散，充满着浓浓的青春气息，被人挽着肩膀笑得耀眼。 他看上来的时候，脸上的笑意未平，只一眼，恨平常的一样，却像撞开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林清浅盯着楼下的人出神，这时候人群不合时宜的动了，她被推搡着往前走。 林清浅频频回头，却始终没看见那个少年。 第一天，没看见。 第二天，没看见。 第三天，没看见。 …… 她坐在位置上灵魂出窍，脑海里满是那人嘴角扬起的笑。 其实她不懂心脏为什么“怦怦”跳，不懂为什么突然就集中不了注意力了。 她望着窗外，窗外的玉兰花枝繁叶茂，灿阳在枝丫上跳跃。 身侧空着，一连好几天。 后来，并不是她刻意打听，只是偶然听见的，别人说她的同桌是个打人不眨眼的混世大魔王，最讨厌跟女孩子同桌，让她注意点。 还说，那个混世大魔王，过几天就回来了。 第13章 巷子 过了一周，万幸混世大魔王没回来。 林清浅当上语文课代表，站在讲台上写下：“自习。” 随即坐在讲台上管班，她写着试卷，面对刻意刁难，只是沉默的拿笔敲了敲黑板。 老实讲，她并不喜欢担任任何的班级职务，只想待在角落里安安静静的读完高中，考上好大学，不辜负父亲母亲的期待。 班级竞选那天，她低着头在本子上绘画，不想郑伟大手一指，将语文课代表安排给她。 林清浅本想拒绝，又听见郑伟说“我们给林清浅同学一个机会，请相信她。” 林清浅愣在原地，这还是这么多年以来，她第一次听见有人说相信她，一时不知所措，就这么楞了半响，心底有些沉。 最后稀里糊涂当了。 来到南阳一中，她跟李悦成了朋友，不是以前那种帮写作业帮带饭的朋友。 李悦是校里足球队的，算是主力，每天晚上都会去后操场训练一个半小时，所以她不用晚读。 林清浅放学后，处理好自己的零碎小事，总喜欢到后操场陪她。 李悦是典型的美人相，身材好，成绩好，活泼开朗，落落大方。用潮流话说，是宠儿，是万人迷。 班上不少追求者，哪怕是训练，这会也有人提着好吃好喝的在一边候着，时不时朝她吹口哨。 李悦性子洒脱，大大咧咧，对谁的好意坏意都一笑而过。 林清浅坐在台阶上，望着远山出神，脑子里又浮现出少年晴朗的笑颜。 不知道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 转眼周末，李悦拉着她的手吵着晚上去看电影。林清浅捏着书包带，她家离市区很远，周末只能住校，犹豫道“可是宿舍有门禁。” 李悦挽着她的手臂，撅起嘴撒娇道“没事的，大不了你到时候住我家嘛。求求你了，清浅姐姐～你最好了。” 林清浅耳根子软，最是受不了娇滴滴的甜言蜜语，迷迷糊糊的点头了，说“好。” 等回过神时，人已经坐在电影院里了，李悦靠在椅子上，一边往嘴里塞爆米花，一边呵呵大笑。 林清浅将视线移到大屏幕上： 某岛国的爱情片，溺水小刀，电影男女主颜值极高，演技也一流，影片色调好，讲的是纯粹的喜欢带着微微的虐。 偏偏林清浅一点都看不进去。 电影看完，李悦挽着她又要去吃夜宵，林清浅杵在小吃摊边，鸡翅在热油里滋滋作响，老板娘扯着嗓子喊：“谁要的五个鸡翅好了！” 周围的小屁孩抓着零钱此起彼伏道“我的，我的，我的。” 不多时，迎面走来几位很面熟的女同学，自然的挽上李悦的肩，笑道“悦儿，看电影怎么不叫我们？” 李悦“哎呀～”一声，调皮道“忘记了，下次嘛。” 随后拉着她们朝林清浅介绍道“清浅，这还林菲，吴雅，同班同学。” 说实话林清浅根本不认得谁是谁，却也笑着打招呼道“大家好啊。” 两个人不咸不淡的点头，对着摊位指指点点道“悦儿，怎么不请我们吃东西？” “我要吃鸡腿。” “我也要吃。” 三个人亲密无间。 这会惹得林清浅很尴尬，她站远了些，惦记着门禁，便打着商量道“李悦，我想起衣服还没有洗，今天就先回去了，谢谢你请我看电影，下次我请你吃饭。” 李悦依依不舍，看着手机挽留道“这才九点，还早着呢，再逛逛呗？” 林清浅抿嘴道“不了，改天吧，改天我陪你。” 李悦道“好嘛，那你先回去，注意安全。” 林清浅应了一声，扭头看了看她，想着她有人陪，自己也没有那么愧疚了。 她一个人往前走着，穿过热闹的街道，走在月光下，气氛一点点冷下来。 学校不算偏，有些远，大街小巷颇多，此刻不远，要经过一个菜市场。 小巷子暗暗的，瞅着像站着一大堆人，月光朦胧稀疏，好像照不到那里。 听说这里常年都会发生恶性斗殴，打得那叫一个狠，断胳膊断腿都是小事，好像前年还是几年，打死了一个人？不过她也是听说，不知道真死假死。 但是，断胳膊断腿听着也很让人害怕啊！ 学校里的人都不喜欢走这条路，但是又不得不走，因为有些混子杀红眼了，根本不分敌我，看见人就揍，倒霉一点，说不定就见血了。 林清浅不由得紧张起来，脑子里闪过一张张混子勒索自己的画面。 忽地，巷子里传出谩骂，男人吼道“我看这帮孙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连耀哥女朋友都敢抢！一会都别留情！给老子打断他的腿！” 不少人符合。 男人又道“家伙都带好了？” “吧嗒！”一声，棍棒砸在地上，听起来不止一根。 林清浅本来想回去找李悦的，一次门禁而已，总比被人打爆脑袋强吧？她刚准备走，就与一名小混混对上眼。 对方盯着她，手里掂量着棒球棍，再一看，不得了了，十几名小混混拿着板砖、铁棍、钢筋……全都倚在墙壁上抽烟。 要命的是全都发现她了！ 月黑风高，林清浅的指甲都快要嵌入血肉，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可是她跑不了，只觉得腿不是腿，浑身上下僵得像木板。 几名小混混瞧着她站直，打量两眼后眼冒金光，还没怎么着呢，蹲在黑暗处的人熄了烟，慢腾腾站起来。那些人一看他站起来了，纷纷倚了回去，全都缩着脖子。 那个人走出巷子，看了林清浅一眼，随后哑着嗓子道“把家伙收起来，别吓着人。” “……” 巷子里全是捡东西的声音。 那人又道“让路。” 小混混们利索动身，把棍棒藏在身后站在一旁。 林清浅懵了个懵：？？？ 她低着头，根本不敢看人，瞄了眼左边空了，捏紧背包带快马加鞭走过去。 路过说话人时，林清浅鼓起勇气瞄了一眼，就一眼，让她怔在原地。 那个让她念念不忘的少年，此时站在身侧，与她擦肩而过。 林清浅顿了顿步子。 是他？ 怎么会是他？ 为什么会是他？ 她走出老远，身后慢慢传来厮打的喊叫，林清浅忽然担心起来，却又不敢回头看去。 …… 第二日，她靠在窗边发呆，今天没有出太阳，阴沉沉的乌云罩着大地，白玉兰树掉了好多落叶。 气温好像一下子湿冷下来，天气预报说今天会下雨。 她还在发呆，身旁突然传来拖拉椅子的声音，随后是落座声。 上课铃声响起，语文老师抱着课本走进来。 林清浅回过神，起身喊起立，冷不丁瞥见身侧的人。 她的心跳漏了半拍。 身旁人还穿着那天那件干净的白T，领口依旧敞开着，与第一眼不同的是，如今的他，脸上平添了好几道伤疤。 那人坐在位置上，挑眉看她，对视许久后勾唇一笑，淡淡道“你不坐吗？” 林清浅反应过来，顿觉脸颊滚烫，坐下后，她目视前方，其实脑子在放烟花，乱七八糟的吵着。 他是她的同桌？ 一时间，林清浅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高兴，手指僵硬的连笔帽都拆不开。 她手忙脚乱，书本“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林清浅一僵，不自然的弯腰去捡，慢了隔壁一步，“捡”到了他的手。 沈听澜显然没料到，怔了几秒，捡起书放到她的桌子上，意外瞟见人耳根红了。 林清浅垂着眸子，温声道“谢谢。” 而后别过脸强装镇定。 装了会儿，耳边掠起一阵风，那人笑呵呵道“不客气，我叫沈听澜，你叫什么名字？” “林清浅。” 沈听澜道“什么？” 林清浅把名字写下来，递过去给他看。 沈听澜瞧了瞧，道“林清浅，嗯，你写字还挺好看的。那以后多多关照咯，林清浅同学。” “……” 第14章 狂风 跟沈听澜当了同桌后，林清浅好像得了一动就尴尬的毛病，感官明明是自己的，却总是忍不住往沈听澜身上凑。 他嬉笑打闹，或是发呆补觉，林清浅都会偷瞄几眼，有时候看得久了，就被抓包了。 两个人都有些意料之外。 沈听澜莞尔道“你是在偷看我吗？” 林清浅避开目光道“没有。” 沈听澜道“那你在干什么？” 林清浅又编不出瞎话。 沈听澜低低笑开，道“想看就看，干嘛偷偷的，我又不收你的钱。” 林清浅耳根红透：“谁看你，别自恋了。” 沈听澜道“好吧，就当我自恋。不过，林清浅同学，你书拿反了。” “……” 林清浅知道。 临近放学，历史课，沙哑的广播咳嗽几声道“高二二班的沈听澜！马上到教导处一趟！重复！高二二班地沈听澜，马上到教导处一趟！” 二班人见怪不怪，甚至开起玩笑道“唷~沈爷又去喝茶呀？” 沈听澜起身出去，脚步轻扬，吊儿郎当。 郑伟敲了敲桌子道“安静，不要影响课堂纪律。” 林清浅捏着笔，撑着脑袋写笔记，一边抄着：“新航路的开辟”，一边腾出思绪想东想西，想着想着，就想沈听澜会不会挨处分？ 等郑伟把笔记擦了讲下一个知识点时，她低头翻页，这才发现笔记写的乱七八糟，三两行里夹杂着沈听澜的名字。 这个她记了一大本缺作业的名字，终于又光荣的出现了。 林清浅慌张的拿书本遮起来，生怕旁人看见。 事实上没人留意她。 下课铃声响起。 李悦走过来喊她道“清浅，走，吃饭去。” 林清浅答应道“好。”，随即把本子塞进桌肚藏起来。 李悦挽着她的胳膊往食堂走，这会儿人山人海，差点把她挤成人干，林清浅道“你今天不训练？” 李悦无所谓道“教练都请假了，吃饱饭再说。” 食堂连着教师办公楼，林清浅忍不住瞟了两眼，她又不好意思问李悦，饭也吃的心不在焉。 或许是偶然，又或者是别的什么，李悦忽然问：“咱们学校出了名的大魔王你知道是谁吗？” 林清浅下意识道“沈听澜。” 李悦吃了一惊：“你这么快就了解了？” 林清浅扒拉米饭道“也不是，我瞎猜的，所以是他吗？” 李悦道“除了他还真没别人担得起这个名号。” 巷子那日历历在目，林清浅顺口问：“他经常打架吗？” 李越道“嗯，要不说铁打的校霸流水的花。” 林清浅：那是啥？ 李悦滔滔不绝道“你别看沈听澜天天打架，拽的跟二五八万一样，其实他人很好的，根本就不像那帮碎嘴说的那样。” 林清浅道“是吗？” 李悦道“是啊，你看他啊，长得好看又有钱，爸妈在国外做生意，身材又好，篮球打的那就一个绝。” 林清浅奇怪：“那为什么喊他大魔王？” 既然他都那么好了，称呼为什么这么别致？ 李悦摆摆手继续道“嗨，这个啊，说来话长，我就简单说一下。沈听澜以前可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你问他怎么这样了，我估摸着就是高一上学期，他跟隔壁学校一校花谈恋爱，被老师抓了。” 林清浅道“谈恋爱？” 李悦道“是啊，谈恋爱。主任把他叫到办公室臭骂了一顿，说他败坏校园风貌，影响同学成绩，骂了一顿之后本来没什么，关键隔壁校领导不依不饶，非要开除他，还说他态度恶劣。 沈听澜当时也恼了，担没说什么，转天上隔壁打球赛，一开始好好的，他们学校那些针眼小的王八蛋故意撞他，这下是真把沈听澜惹恼了，第二场对面一个球都没进，不仅如此，他走的时候，直接把隔壁的篮球架砸碎了。 后来隔壁那帮孙子不服，放学堵他，还说什么这小子抢我们校花，揍他！说着就要打，这帮王八蛋。——我跟你说啊，沈听澜当时一个人，以一敌百，打得昏天暗地，救护车都来了。” 林清浅道“那校花呢？” 李悦脸上少了几分笑意：“她啊，出国了呗，连夜走的。也不怪她，毕竟那个时候女孩子的脸皮大过天，出国是她最好的选择。” 我记得那个时候刚好学期结束，等到下学期开学的时候，沈听澜就变了。” 林清浅道“怎么变？” 李悦道“就变成现在这样啊，谁惹他他就揍谁，我记得他当时把一个男同学的门牙打断了。天天旷课，顶撞老师，翻墙上网打游戏，不良少年的专属标签他全都试了一遍。讲真的，他以前挺温柔的，还是不能碰感情啊。” 林清浅听完，表情没什么变化，心里也翻不起波澜。 原来别人眼里的他是这样一个人。 洗碗的时候，林清浅问：“那，他很喜欢那个校花？” 李悦道“初恋，能不喜欢嘛，高一那会谁不磕他两CP。只是可惜了……” 李悦没说完，声音越来越小，随后碗一甩，兴冲冲朝小卖铺跑。 林清浅站在小卖铺门口等她，门口种了一棵叫不出名字的树，树叶扑簌簌落了，堆在地上像一座山。 她想，如果是那时的沈听澜，会不会也觉得可惜？ 天空冷不丁打起闷雷，铺天盖地的乌云翻滚不止，视线一下变暗了。 她盯着落叶瞧，面前走过几双鞋，再一瞧，瞧见教室办公楼走出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沈听澜，正往小卖部的方向走来。 他脸上看不出情绪，叉着裤兜，懒羊羊的，旁边的男孩臭着脸，一看就很生气。 不知道怎么着，林清浅的胆子好像缩水了，低下头不敢看人，甚至祈求沈听澜也不要看见她。 老天爷这次帮她，沈听澜径直走进小卖铺，而后，小卖铺里传出李悦爽朗的笑声，道“沈爷巧啊，这次要回家几天？” 回答她的不是侯锦，而是另一个男同学，气急败坏道“我说你个蓝月亮，这么想小爷我回家，白疼你了。” 蓝月亮，因李悦名里带悦，且第一次见面时穿了一条蓝裙子，故此得名：蓝月亮。 李悦追着他打，恼道“谢一航你有病啊，谁问你了！” 谢一航道“打不着打不着~” 沈听澜拿了一瓶矿泉水，顺手揪住谢一航，甩给李悦。 李悦感激不尽，摁着谢一航揍。 沈听澜本来要走，想了想又转身，拿了瓶旺仔牛奶。 想着送同桌一个见面礼，琢磨半天发现没有合适的理由。 他出了门，看见林清浅安安静静地蹲在地上捡树叶玩，莫名其妙笑了。 多大人了还玩树叶？ 沈听澜站在她面前道“林清浅。” 林清浅抬头看他：“嗯？” 沈听澜递出旺仔道“请你喝。” 林清浅忘了牛奶是怎么到手上的，只记得沈听澜走时笑着呢喃了一句：“怎么跟个小孩一样。” 小孩？ 沈听澜怎么能说她是小孩？ 真没礼貌。 林清浅看着他的背影，似乎永远都那么轻盈，狂风灌进领口，吹得落叶哗哗作响，第一滴雨落下时，世界乱作一团。 她忽然觉得，她好像喜欢上沈听澜了。 很神经、很突然、也很不可思议。 第15章 隐藏 姜宁道“你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喜欢他了？” 林清浅道“是啊，很奇怪吧？” 姜宁笑了一下：“后来呢？你表白了？” 林清浅也笑了笑。 后来啊，后来。 后来她深埋着这份喜欢，不主动，不打扰，不纠缠，不暗示。 很多时候，她觉得只要待在沈听澜身旁就很好，一些很正常的肢体接触，掉落的东西，吵闹的教室，窗口吹来的微风，都让林清浅觉得这份喜欢很好。 有时，沈听澜趴在桌子上睡觉，她就拿起铅笔在本子上画。 画他被风吹起的刘海，画他温柔的眉眼、细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再画他眼睛下那颗泪痣。 她心底的秘密越来越多，比如，和他对视后的悸动、喊他名字时抬起的脑袋，以及收作业时他不好意思的笑颜。 这些细碎平常的小事，都在她心里掀起狂风巨浪。 林清浅并不在意沈听澜喜不喜欢她，也不在意沈听澜喜欢谁。 对她而言，喜欢沈听澜是她的事，包括怎么喜欢、怎么了解、怎么追逐。 她小心翼翼的经营好自己心里的小小天地，藏起所有刻上他姓名的笔记。 苦涩的暗恋，是她青春记忆里为数不多的糖。 同桌两月，她跟沈听澜的关系慢慢亲密，沈听澜常常给她买旺仔牛奶，会在课堂上帮她解围。 记得有一次，林清浅经期肚子难受，偏偏语文老师请假，她皱着眉头坐在讲台上维持纪律，台下却吵闹不堪。 嬉闹声一波高过一波，她实在没有力气叫喊，只能用笔不停敲打黑板，道“安静一点，安静一点！” 无人理会。 又或许熄灭了几秒，嘈杂的闹声又继续响起，她坐在台上像个傻子，无助又无奈的捂着肚子。 怎么形容呢，尴尬的像小丑。 忽地，角落发出敲桌子的声音，沈听澜冷着嗓子道“安静。” 就在那一刹那，整个班安静下来，听不见任何声响。 林清浅和他对上眼，沈听澜眸子软下来，朝她笑了一下后低下头睡觉。 沈听澜那句话，就像出丑时的遮羞布，及时给力。 课下，她趴在桌子上愁眉苦脸，小腹翻江倒海，被人揍过一顿似的。 正当她快要受不住，打算回去休息时，身下一暖，她垂眸，看见一只手，沈听澜的手，他拿着玻璃杯子搁她肚子上。 林清浅楞楞的扭头，看着他把自己的手轻轻搭在杯子上捂着。 沈听澜抬眼瞧她，温柔道“有好点吗？” 他离她那样近，耳朵全是他的呼吸和他心脏跳动的声音。 林清浅脸上晕开绯红，难堪的别过脸，抿着嘴唇点头。 沈听澜移开目光，晚自习带了一盒暖宝宝和满杯红糖水，拧开保温杯道“还烫着，喝了好受点。” 林清浅好不意外。 沈听澜将暖宝宝递给她，语调透着担心：“一会要是还难受就到厕所贴上，这周的值日通通交给我，还有，不要喝凉的。” 林清浅点点头，知道他只是随口一说，可能关心也是出于同学情分，但还是记在本子上。 明面上她总是不声不响，不流一丝破绽，甚至有点客气，道“谢谢你。” 沈听澜面露不耐，僵着声音道“不用。” 天气渐渐转凉，体育课时，沈听澜总是习惯把外套系在林清浅的腰上，他露出结实的手臂，边跑边喊道“存一下。” 林清浅盯着那件校服：…… 我又不是保险柜，真是没礼貌。 李悦抱着羽毛球拍跑过来，道“清浅，打不打？” 林清浅抬眼。 李悦这个大美女，换了一身利落的运动套装，衬得身材越发婀娜多姿。 林清浅有时很羡慕她，因为李悦在哪里都很受欢迎，总能在个个场合游刃有余，照顾好每个人的情绪又能让自己开心。 而且她跟沈听澜很熟。 他们的玩笑和打闹，看起来都那么自然。 林清浅还是穿着那套校服，不过现在换成秋季了，她喜欢把拉链拉到顶，把好看的脖颈藏起来。 偌大的篮球场，放着两个羽毛球网。 李悦球技很好，两个来回都是林清浅失误。 边上迷弟跃跃欲试，夸赞着李悦道： “悦儿好样的。” “三个球能不能换我啊？” “悦儿给个机会。” 李悦傲娇道“不要，我要跟我的宝贝清浅玩。” 林清浅有点难为情，考虑着要不要下场，因为刚才第三个球也失误了。 她怔了会还是下场，让其他女同学上。 林清浅走到李悦边上，不好意思的笑笑，身后的篮球架是2班，侧边是3班。 双方球场的场地做好了预留，场地很宽，但球还是不可避免的砸过来。 砸的是李悦，她还在发球。 林清浅最先看见球砸过来，想都没想，撒腿跑过去将李悦护在身下。 球从肩膀上“飞”过去，力道很大，当时她只是轻轻地闷哼一声。 球场顷刻间平静下来，接着是球重重砸在地板上的声音。 李悦反应过来查看伤势，颤这音色道“清浅，你没事吧？！让我看看。” 林清浅笑道“我没事，别担心。” 沈听澜和谢一航同时跑过来，沈听澜没说话，而是拉过她，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后出声：“伤哪了？” 一句很简单的话语，微不足道，却像打翻了林清浅心底的陈醋，她忽然觉得很委屈，哽得鼻子脑袋酸乎乎的，道“肩膀。” 失手砸球的人姗姗来迟，捡起球道歉道“不好意思啊，不要紧吧？” 态度还算不错。 林清浅还没张口，谢一航就扯着嗓子喊：“你说呢？怎么打球的！” 侯锦回身冷着眼，刚要骂人，手臂就被人抓住。他偏头，林清浅紧张道“你干嘛。” 沈听澜名号摆在那，砸球那人吓软了腿，生怕下一秒血溅当场，连连致歉道“对不起啊同学，我真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林清浅摇了摇头。 沈听澜拉着她的衣摆，往医务室走。 谢一航扯着李悦，上下打量道“你没事吧蓝月亮？” 李悦甩开他道“我能有什么事，起开，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 林清浅坐在医务室隔间的床上，她脱了衣服，右上角肩膀处一大片淤青，隐隐渗出血丝，像一张蜘蛛网。 医务室的护士兼主治医生，坐在板凳上给她上药，活血化瘀的药酒，是医生自己泡的，药味有些大。 等林清浅上好药出来时，沈听澜已经走了。 下课了，医务室外围满了人，很多同学闲来无事，来医护室蹭空调，一些早来的坐在椅子上，没位置坐的就站在柜台东张西望。 林清浅付钱准备回教室，医生却告诉她已经付过了。 林清浅道“付过了？” 医生道“嗯，把你送来那个男同学付的，你回去吧，注意伤口不要碰水，勤擦药，好得快一些。” 林清浅捏着钱重新塞回口袋道“谢谢医生。” 她边走边解开沈听澜系在腰上的外套，抱在怀里，衣服是黑灰色的，灯芯绒面料，带着淡淡的清香。 林清浅不好意思在大庭广众下嗅别人的衣服，像变态，她抱的很紧，生怕掉了。 刚回到教室，李悦就焦急的迎上来问“清浅，擦伤了吗？严不严重？医生怎么说？给我看看。” 谢一航靠在沈听澜的位置上搭腔：“不是我说小蓝月亮，你到底想问那个？又想让人家回答你那个？” 李悦凶神恶煞道“问你了？要你多嘴。要不是你一直拉着我问东问西不让我走现在还用问清浅？” 谢一航支棱起来，昂着头看她道“嘿你……凶死了，母老虎一样。” 李悦提高音量，气的抬手捶他：“你说谁呢！信不信我抽死你！” 谢航一个转身往讲台跑：“追我啊母老虎。” 李悦跟在后面怒气冲冲：“给我闭嘴！” 林清浅坐在椅子上，把衣服递给沈听澜：“还给你。” 沈听澜接过衣服时碰到她的手，他抓着衣服塞进桌肚，上身依旧穿着白色T恤。 沈听澜是冷白皮，青紫色的血管微微鼓起，林清浅甚至能听见脉搏跳动的声音。 片刻，沈听澜站起身出去，再回来时，她的桌上多了一杯热水。 玻璃杯身，盖子是拧开的，杯口还冒着热气。 林清浅看过来，眼神呆呆的。 沈听澜捣鼓着手上的镜面魔方，没抬眼看她，只是浅淡的问：“肩膀疼吗？” 林清浅道“…还好。” 沈听澜道“还好？那是疼还是不疼？” 疼。 特别是上药的时候。 林清浅在心里这样说，表面笑起来道“真的还好。” 沈听澜拼好魔方，放在桌面上扭头看她，看了许久，自顾自道“我有一次也被人用球砸到了，砸到的是头，挺疼的。脑袋上肿起一个大包，擦药的时候差点骂人，回家睡一觉，第二天就头疼，疼了三天。” 他说话时一直盯着她的眼睛，想从林清浅的眸子里看出什么，但终究什么都没看到。 她藏的太好了。 其实沈听澜没被球砸过，就算砸过也根本不觉得疼，他看出她在撒谎，话里有话罢了。 林清浅没听出这一层意思，她把视线转移到沈听澜的脑袋上，问：“脑袋哪里？” 沈听澜没料到她会问，一时语塞，憋了半天随口道“左边吧。” 林清浅盯着左边，想她被砸到肩膀都这样疼，那他被砸到脑袋肯定疼死了。 林清浅道“那你打球会经常被砸到吗？” 沈听澜道“谁敢砸我啊。” 林清浅看着他的眼睛，脑中浮出他抓着棒球棍的样子，当时的他，满身戾气，犹如恶狼，跟现在一点也不一样。 又或许，跟以前一点也不一样。 林清浅道“如果不小心砸到，还是会疼的吧。” 沈听澜愣道“……可能吧，谁在乎。” 林清浅道“我。” “……” 第16章 类型 林清浅专门买了一本笔记本，记下她与沈听澜的点点滴滴。 比如，沈听澜没交语文作业，拉着她的衣角皱着眉头求情：“再等一会，就一会儿，我马上抄完了。” 又比如升旗时，她跟沈听澜并排了，那个时候已经十一月下旬，天气冷冰冰的。 沈听澜穿着暖棕色的毛呢大衣，脸颊被冻得生红，侧头跟她偷偷说话时，嘴里呼出的白雾蒸得他眸子愈加水润透亮。 再比如周末时，四个人一起去聚餐，沈听澜会默默站在走廊，等慢慢收拾东西的她，会不动声色控制着跟她的距离，然后拉过她的衣摆，自己走在马路外侧。 四个人走进奶茶店，沈听澜点单道“好冷啊，我要一杯热牛奶。” 谢一航挽着他的肩打趣道“呦呦呦，我们沈爷也知道冷了？” 沈听澜道“找死是吧？” 说着笑着扭头问她：“你也点一杯热牛奶好不好？” 李悦道“沈爷你真是，赶巧清浅不能喝冷的。” 沈听澜“嗯。”了一声。 李悦把手搭谢一航肩膀上，换了语气道“怎么着你，敢不敢点冰可乐？” 谢一航道“你还是少喝点吧，别到时候生理期肚子疼，抱着肚子哭天喊地。” 李悦道“少扯那些没用的，我看你就是不敢，废物。” 谢一航：“……” 林清浅看着两个闹作一团，不太明白两人的相处模式。 明明上一秒还掐着，下一秒又因为喜欢同一个人而互相夸赞对方有品味，就差割破手指跪下去拜把子了。 沈听澜端着两杯牛奶回来，递给她道“喝吧。” 林清浅道“谢谢。” 她抿了一口牛奶，眼睛一瞥，看见一只萨摩耶，正鬼迷日眼的扒拉主人的鸡块，关键还真让它得逞了。 林清浅咧开嘴，发现沈听澜也笑了，眼睛直勾勾盯着萨摩耶，最后去点单台要了一份鸡块，倒在地上喂它吃。 萨摩耶吃完了，一个劲蹭他，似乎没吃饱？沈听澜眉眼弯弯，揉揉它的脑袋，整个人放松下来。 那是林清浅第一次看见他露出那样快意的笑脸。 慢慢，那张笑脸转移到她脸上了。 于是在写完日记后，林清浅郑重其事的记下： 沈听澜喜欢小狗。 …… 林清浅摸着笔记本，不知不觉就记满半本了，好像也没有说什么特别的事。 其实她有时也会幻想，幻想有一天她跟沈听澜在一起了，两个人坐在凳子上，看着这本笔记本，他们可能会牵手，又可能不会。 那时，沈听澜会是什么心情？ 但幻想总是幻想，林清浅仍旧不露声色的隐藏着这份喜欢，永远止步在好朋友这条明线上。 她不敢表达出来，怕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友谊翻船，怕说出来就再也不能做朋友，怕连唯一可以关心他的借口也没有。 所以林清浅连送礼物都小心翼翼。 想送给沈听澜的镜面魔方后，她会送李悦手表，送谢一航篮球。 送魔方之前，林清浅想了很多台词，多到差点写满一个本子，等到了送出那天，她站在桂花树下，看着沈听澜盛满星河的眼睛，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能干巴巴道“送给你的冬至礼物，每个人都有的，冬至快乐。” 塞了礼物后，她跑回宿舍。 回到宿舍又开始后悔，后悔跑那么快了，连沈听澜的反应都来不及看。 就这么睡了一晚上，第二日不敢跟沈听澜对视。 她天真的以为她瞒得很好，直到李悦在后操场问她：“清浅，你是不是喜欢沈爷？” 林清浅僵在原地，心脏“怦怦”，跳快到几乎要破膛而出。 她怎么知道？ 林清浅不看她，别过脸看远山，远山枯萎了，叶子落了满地，很是凄凉，道“没有啊，我怎么可能会喜欢沈听澜。” 李悦眯起眼道“你骗人，我不信。” 林清浅道“真的，我不喜欢沈听澜，一点都不喜欢。” 李悦道“你说谎的时候不敢看人。” 林清浅一愣，攥紧衣角道“你怎么知道的？” 李悦道“嗯……喝奶茶那天，你一直盯着沈爷看，还有你的画册，我看见了。” 林清浅眼神飘忽，感觉自己也跟光秃秃的树一样。 李悦道“你喜欢沈爷什么？什么时候喜欢上的？” 林清浅垂下头。 什么时候喜欢的？ “我不知道。” 李悦懵了：“啊？不知道？不知道是什么？你喜欢他哪都不知道？” 喜欢他哪？ 林清浅哪里知道，可能是头痛脑热？情窦初开？反正脑子一抽就喜欢了。 林清浅道“我也说不上来，可能是那天天太热，人太拥挤了，我看了他一眼，他也看了我一眼，就这样喜欢了。” 李悦偏头瞧她，林清浅耳根连着脖颈灿红一片，像要从里面跳出一团火。 明明害羞成这样，眼睛却亮晶晶的，说起沈听澜时，浑身上下都透着暖意。 李悦知道，她跟以前不一样了。 便立刻转行当起媒婆，凑近她道“要撮合你们吗？” 林清浅道“不要，不要告诉沈听澜，不要告诉任何人，帮我保密好吗？” 李悦不甚理解：“为什么？喜欢不应该要大声说出来吗？” 林清浅没说话，只是轻轻摇着头。 …… 自从李悦知道林清浅喜欢沈听澜，天天有事没事就跑下来拉着两个人聊天。 谢一航也会跑过来，没聊几句，就变成她跟谢一航的干架现场。 也不知道因为什么，莫名其妙就打起来了，林清浅真的很佩服谢一航，总是能轻而易举激怒李悦。 两个人从教室打到走廊，又从走廊一路打下操场，再绕回来，又在走廊大战三百回合，最后回到教室。 谢一航道“休战休战，稍后再说。” 李悦坐在椅子上喘气，瞪着谢一航咬牙切齿道“清浅，你以后找男人打死都不要找谢一航这样的，倒霉一辈子。” 谢一航冷笑，怼道“嚯~沈爷，你以后找女朋友也别找李悦这样的，以后谁家暴谁还不一定呢。” 李悦炸了：“你什么意思？！” 谢一航道“字面意思。” 李悦冲到门口：“出来受死！” 谢一航道“受死就受死！” 林清浅和沈听澜对视一眼，同时叹气，随后摇了摇头。 沈听澜盯着她，气温忽然升温，林清浅移开视线，假装看书。 她捏着笔背单词，听沈听澜问：“林清浅，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孩？” 林清浅笔下一滑，“L”飞出好远。 她紧张起来：突然问这个干什么？顿了顿故意道：“不打架的三好学生。” 跟他差了十万八千里，这样怎么怀疑都怀疑不到他头上。 空气宁静了，窗外寒风凛凛，不停地拍打玻璃，几乎要破窗而入。 沈听澜缄默了好一会才回：“哦…这样啊，挺好的。” 林清浅没有反问他，独自拉上窗帘。 此后一连几天，沈听澜都没有跟她说过话，语文作业也交的很准时。 大家都觉得他奇怪，怪在哪呢？谢一航说他疯了，竟然拒绝了他去网吧通宵的邀请。 李悦也觉得他疯了，既然来上早自习了。 郑伟站在讲台上，清嗓道“我发现我们班最近安静很多，看来你们意识到自己马上就是准高三学生了。尤其是沈听澜，最近表现很好，不打架不旷课，语文测试连作文都写完了，有进步，继续努力。” 班上爆发雷鸣般的掌声。 沈听澜有点不好意思，撩了撩头发后又挠挠耳朵。 林清浅笑眯眯道“表现不错噢沈听澜同学，不要骄傲，继续努力。” 沈听澜凑过来道“这样算不算三好学生？” 林清浅愣在原地。 沈听澜道“走了。” “……” 眨眼寒假到了，林清浅站在门口，拍掉行李袋上落下的灰，艰难地抱起被子装进袋子。 她行李不多，一个背包，一个行李箱。 父亲忙于工作没有来接她，林清浅只得自己搭公交车回家。 李悦站在校门口，一身雪白，围巾裹住半张脸，她是本地人，家离的近，行李已经运回家了。 谢一航今日也穿了同款羽绒服，和她站在一起跟小情侣似的。李悦还为此揍了他一顿，说他：“学人狗。” 谢一航：“……” 林清浅细细观望了会儿，没有找到想找的人，心里焉了半截。 李悦朝她挥手道“清浅，这儿。” 林清浅拖着行李箱过去，开口道“沈听澜没有跟你们一起吗？” 谢一航道“他？不知道啊，出了门口就没看见人，发消息也不回。”说完委屈道“我感觉沈爷最近不爱我了。” 李悦一阵无语，翻了个大白眼道“滚，人沈爷压根就没爱过你，要爱也是爱我们清浅。” 林清浅一下红了脸，急忙朝李悦使眼色。 谢一航懵懵道“啊？不能吧？清浅不是沈爷喜欢的类型啊……” 话落，林清浅还没反应过来，李悦就上手掐了他一把，恶狠狠道“胡说什么呢，嘴不要就捐了！” 谢一航惨叫道“我说的不对吗？！你自己不也知道沈爷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吗啊啊啊啊啊轻点轻点疼死了！！！” 李悦推搡他道“滚滚滚！” “……” 林清浅抓着行李箱的杆子发愣，望着两人远去了，她站在公交车站，觉得风好大。 谢一航说的对，她长得不漂亮，没有亮点，没有特色，平凡的扔人堆里就找不到了，确实不是沈听澜会喜欢的类型。 不过没关系，本来她也不打算告白。 林清浅这样安慰自己，可她明白，听到这句话的时，心脏还是抽了一下，生疼生疼的。 自卑和胆怯，像两座永远挖不走的大山，死死的压在她的肩上。 第17章 故意 寒风刺骨，桂花树落了一地，正巧赶上放假，公交车人多的出奇，林清浅淹没在人海里，被挤得动弹不得。 不知是不是错觉，恍恍惚惚间，她好像看见沈听澜了，他骑着小电驴，从窗外一闪而过。 沈听澜也看见了她，风吹红她的脸颊、耳根、鼻尖，吹得刘海四脚朝天，那么小一个，藏在人群里，却惹眼得很。 …… 林清浅家开了一个小卖部，不大的乡镇，就她这一家商店，生意总在快过年和过年后红红火火。 尤其到年三十，家里进的烟花爆竹常常供不应求，村里人一走一过，搬走一箱一箱烟花，然后在零点准时燃放，此后一整晚，烟花炸得夜空绚烂无比，璀璨的烟火照得大路亮如白昼。 小孩子举着烟花棒，在空地上跑来跑去，嬉笑混在风里，吹到每个人脸上。 一年结束，一年开始。 林清浅顺走一束烟花，一个人跑出去玩，烟花很快消失殆尽，她跑回家，又被妈妈揪着看店。 手机连震，群里消息炸了，活跃的、不活跃的，这时都跑出来@郑伟发红包。 林清浅找好零钱也凑热闹。 不多时，郑伟受不了发了句：“你们这群小鬼。” 随后发了个红包。 大家一拥而上，不忘说几句漂亮话。 林清浅没来得及抢，她在贿赂小屁孩买烟花。 孩子嘛，好哄得很，只要摸摸他们的头，温柔的问：“喜不喜欢这个？买一个好不好？” 要是不上当就接着问下一个。 不过每一次都屡试不爽。 小屁孩卖完东西，都会朝她挥手，甜甜的喊：“姐姐再见。” “……” 天空霹雳吧啦，林清浅再次趁母亲不注意跑了，坐在院子里看群消息，抢了迟到好久的红包。 没想到抢成了手气最佳。 李悦发来一条消息： -新年快乐清浅宝贝『烟花』『烟花』 林清浅回： -新年快乐『呲牙』 她退出聊天框，置顶第一是母亲，接着是父亲，其次是她，再是沈听澜。 林清浅看着聊天框，犹犹豫豫后还是点开，两人从添加好友到现在，除了沈听澜发出的那句：“回来。”之外，再没有聊过一句。 姜宁道“一句都不聊？” 林清浅“嗯。”了一声。 姜宁扶额道“……还真是两个乖孩子，那请问你们怎么增进感情？” 林清浅道“才加没多久，还没想好话题。” 姜宁惊了：“一个学期了才加上？” 林清浅又“嗯。”了一声。 姜宁道“怎么加的？” 记得那天校运会，阳光异常灿烂，沈听澜身为后排选手，被安排了好几场比赛。 跑步几乎被他一人包揽，跑完四百米接力赛后跑八百米，跑完八百米跑一千米，跑完一千米再跑三千米，跑完这些还得去跳高。 林清浅听着都腿软。 郑伟道“沈听澜，你OK吗？” 沈听澜点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每天都去后操场压跑道。 眨眼到了比赛的日子，校长宣布运动会正式开始。 林清浅背了个蓝粉色的书包，包里备足了药品，她抓着保温杯，站在大本营上，一直看着跑道上的沈听澜。 其实运动会前一周，一直都在下雨，起初大家都以为运动会会推迟，谁知道太阳怎么想的，莫名其妙就跑出来了，高高挂在天上，蒸得人汗涔涔。 随着裁判一枪令下，跑道上的人箭一般飞了出去。 二班从没这么整齐地喊过一个人的名字，所有人都扯开嗓子咆哮道“沈爷！加油！” 沈听澜风火轮一样往前滚，甩了旁人半个跑道，快到终点时，他慢慢放慢速度，扫了眼大本营里快站出来的某个人。暗道：站这么出来，一会被人撞到怎么办？ 二班人眼看他慢下步子，又吼起来：“沈爷！冲啊！冲！！！“ 沈听澜提起步子冲过红线，全班捶胸狂欢，好像过了终点的是他们一样，每个人都跑过去围着沈听澜。 谢一航从三班冲过来，扑到他身上哭道“啊啊啊啊沈爷！我的爷！帅死了！我爱你！” 李悦：不是你哪个班的？ 三班：汉奸来的。 沈听澜拍拍谢一航的脑袋道“迷死你了？” 谢一航搂着他的腰：“迷死了迷死了，我要嫁给你。” 沈听澜道“滚。” 他被人群簇拥着，胜过天上澄澈的太阳，周遭道： “沈爷太帅了。” “直接秒杀。” “不愧是南阳一哥。” “……” 数不清的称赞落在身上，沈听澜只是笑着点点头，他绕开人群，走到林清浅边上坐下。 沈听澜微微喘着气，跑了那么久，有些口干舌燥，便随手拿起地上的杯子拧开，仰头灌了一大口。 林清浅瞥了他一眼，胆子似乎又离家出走了，垂着脑袋默不作声，早早想好的台词一句没用上。 等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开口，又被旁边的女生打散。 漂亮女孩道“沈爷辛苦了，下一场加油。” 沈听澜道“谢谢，我会的。” 漂亮女孩道“对了，沈爷周末还去体育馆打球吗？我们家飞厌还想让你教一下她呢。” 唤做飞厌的女孩子羞涩一笑，两颊晕红，双目烔烔，星灿月朗，此刻正站在说话者的后面，盯着沈听澜看。 林清浅认出她，司飞厌，南阳校花，样貌惊人，秀美中带一丝英气，如寒梅照霜雪，月色映明珠。 不过，对于李悦不是校花一事，林清浅至今没反应过来，她还扒了一下校园论坛的校花评选投票系统，每天都坚持给李悦打卡投票。 林清浅瞧着她，这样一个美人，别说男的，她都要醉倒了。 沈听澜不咸不淡道“到时候再说吧。” 漂亮女孩道“那沈爷到时候去了一定要给我们发信息呀。” 沈听澜道“可以是可以，但是我还是想说一下，球馆里挺多人球打得都比我好，你们不一定非要找我，而且我不是专业的，实在教不了什么，也怕教错你们。 漂亮女孩道“没关系，我们不介意。” 沈听澜道“如果你们真的很喜欢打球，完全可以去找一下这方面的老师，比如勇哥，他是专业的篮球老师，非常热情，你们可以去请教一下他。” 话落，他朝两人眨巴眼，笑得一脸纯良。 “……好，好的。” 司飞厌换了个话题道“那你打完球一般都去干什么？” 沈听澜道“我啊，当然是回家睡觉了，毕竟太累了，累得不想吃饭，恨不得一直睡觉。” 司飞厌：“……” 她又道“我看你朋友圈分享了烤肉店，还以为你会去呢。” 沈听澜道“那个地方啊，特别难吃，我再也不会去了，你们要是想去赶紧避雷吧。” 司飞厌道“……那你平时喜欢吃什么？” 沈听澜道“就跟大家吃的一样啊。” “……” 司飞厌道“具体一点呢？” 沈听澜道“饭啊、粉啊、面啊、饼啊，就这些，难道你们平时不吃吗？” “……” 再傻的人问到这里都能听出点什么，何况沈听澜就是故意的。 司飞厌笑了笑，拉着漂亮女孩道“那你比赛加油，我们先走了。” 沈听澜道“好，拜拜。” 林清浅目送她们，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沈听澜捏着杯子道“你刚刚想说什么来着？” 林清浅心跳慢了半拍，轻轻摇头道“没什么。” 沈听澜目视她，道“我拿了第一，你不恭喜我吗？” 林清浅偏头，看见自己的杯子被他悬在嘴边灌了一口，顿了顿，指着杯子道“我的。” 沈听澜低眼瞧她，装没听到似的微微侧过去，使人看起来像她指着沈听澜说“我的。”一样。 沈听澜装傻道“嗯？你的什么？” 林清浅道“我的杯子。” 沈听澜存心逗她，忍不住凑过去，似笑非笑道“我知道啊。” “……” 林清浅在心里跳脚：你知道？你知道还喝！ 她气急败坏：“你，你，你你……” 沈听澜越凑越近，燥热的气息全洒在林清浅脸上，他勾起唇笑的得意：“我怎么了？给你接热水时用的也是我的杯子，难道你没喝？” 林清浅心虚，觉得全身上下不可遏制的烧起来了。 她回想了一下，想起自己是怎么当着他的面，把杯里的热水喝完的，面色“唰！”地红了，愠怒加上不好意思，使她大脑一片空白，想也没想骂出一句：“混蛋。” 这下轮到沈听澜惊了，没想到她会骂脏话，不过这句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似乎也没多脏？ 沈听澜笑了一声，道“对不起，别生气。” 广播响起：“请参加一千米跑的选手马上到检录处检录。” 沈听澜盖上杯子还给她，临了看着她嘱咐道“一会看我比赛不准往边上站，人太多会撞到你，记住了吗？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林清浅抓着杯子道“谁要看你比赛，我才不看。” 沈听澜又轻笑了声：“呵~” 他起身检录去了，当真说到做到，靠近大本营时就盯着她看，还歪了一下头，搞得大本营“哇~”声一片。 林清浅避开目光，心道：反正大家都不知道他朝谁歪头，我这么紧张干什么？我不紧张不紧张…… 一开始，她确实老老实实站在大本营内，后来沈听澜快要跑到终点，所有人都疯了，一股脑挤出来，差点撞死她。 林清浅踉跄几步，一不小心跌在跑道边上。 沈听澜还在跑道的另一边，瞧见后百米冲刺飞过来，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扶起她，上下打量道“你没事吧？摔到哪里没有？” …… 整个世界都被他震麻了。 林清浅惦记着比赛，忙摆手道“我没事，你快跑。” 沈听澜被她推开，确认她没事后拼尽全力往前跑，用最快的速度结束这场比赛。 李悦凑过来，撞撞林清浅道“什么情况？不简单啊你们。” 林清浅道“说什么呢，没有的事。” 过了终点，沈听澜立在人堆里，耳边闹哄哄全是喝彩。 他看着林清浅，林清浅也看着他。 第18章 奖牌 中午放饭，校园熙攘，食堂人声鼎沸。 林清浅排到一半摸口袋，发现没带饭卡，就跑上教室去拿，却不想在楼梯转角碰到沈听澜。 他看起来像是刚跑上来，气息未匀，高大的身躯挡住所有去路。 林清浅心里跳得很凶，“咚咚咚”快要破膛而出，好像把一辈子的心跳都跳完了。 沈听澜将她堵进墙角道“林清浅。” 林清浅低下头，声音都颤抖了：“你，你要干嘛？” 沈听澜喘着气，看起来貌似不太高兴？低下头凑近她，目光越发炽热，像着了火一般，盯着她道“林清浅，摔疼哪里没有？” 林清浅衣角都要捏烂了。 沈听澜道“说话。” 林清浅道“没有。” 沈听澜道“解散的时候，你怎么不等我？” 林清浅道“我饿了。” 沈听澜道“我刚才那样，很莽撞，是不是让你为难了？” 林清浅忘了当时说了什么，她不敢回想，沈听澜离她那样近，他的心跳好像不是他的，呼吸也不是他的，浑身上下只剩控制不住的“咚咚”声。 …… 下午跑三千米，三四点的太阳透着燥热，塑胶跑道上热浪袭人，随便打个响指都能擦出火花。 裁判一枪令下，跑到上万箭齐发。 一开始大家都铆足了劲往前冲，越到最后，还在跑的寥寥无几，毕竟三千米不比一千米，能站上去都已经很了不起了。 沈听澜跑到最后两圈时，与上一圈人重叠，三人并排跑着，不知道说了什么。 林清浅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她看着沈听澜被人狠狠一撞，重重摔了下去。 沈听澜穿着运动短袖短裤，因为惯性，往前滚了两圈。 二班人登即坐不住了，冲着撞他的人声嘶力竭道： “你小子干嘛呢？！想赢想疯了吧我草！” “敢动我沈爷！你小子完了！” “老师呢？！裁判呢？！赶紧罚他下来啊！” “……” 女孩子喊的比男孩子还大声。 林清浅被人堵在台阶上，出也出不去，喊叶没人听，急得快疯了。 她紧紧盯着抱成团的沈听澜，心都提到嗓子眼，只觉得痛的不是他，连自己的身体也跟着隐隐发痛起来。 沈听澜挣扎了一下，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死死瞪着绕他半圈的罪魁祸首。 操场沸反盈天，又突然戛然而止，只剩下“踏踏踏”地跑步声。 眼看着那两个人就要冲破终点线，沈听澜蓦地着魔了，像一头打了兴奋剂的猎豹，追上那两个人后将他们扑倒在地，一人揍了一拳。 现场静了几秒，两个人骂开了，沈听澜又扬起拳头一人一拳。 这时候就显得他名声好了，现场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拦他，直到校领导在广播里怒道“沈听澜！你疯了吗？！住手！” 沈听澜置若罔闻，三个人扭打在一起，不远处的志愿者冲上去拦他，对上他猩红的双眼时，又被震得一动不敢动。 世界乱作一团，沈听澜打够了，慢慢站起来后走到终点线，扯掉终点线后将两人捆得结结实实。 校领导急匆匆赶来，他将两人摔在主任面前。 沈听澜本就白，又穿着短袖短裤，身子擦伤后鲜血直流，剧烈运动后尤甚，如今浑身血淋淋，宛如嗜血的野兽。这么瞧着，连瞳孔都浸着血，恨不得来一人杀一人，来一对杀一双。 校领导们想起他的英勇事迹，纷纷顿在原地，指着他咆哮道“沈听澜！你这个疯子！我看你是要上天了！” “……” 沈听澜喘着粗气，根本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只觉得疼，哪里都疼，他看着慌慌张张跑过来的人，终于失了气力，跪在地上晕过去。 等他醒来，四周围满了人，全都眼巴巴看着他。 谢一航坐在床边哭哭啼啼道“沈爷啊呜呜呜，你可算醒了，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李悦朝他竖起大拇指道“是啊沈爷，你真是这个。” 沈听澜挣扎着坐起来，又被谢一航摁回去道“你起来干什么？多说一会儿，医生说你要静养。” 沈听澜道“我睡了多久？” 谢一航道“从昨天到现在。” 沈听澜道“林清浅呢？” 李悦探头探脑道“清浅，诶？刚还在这的，应该是去上厕所了。我告诉你沈爷，清浅守了你一夜，我们要换班她还不让……” 医生掀开帘子道“该换药了，同学们都出去吧。” 趁着换药的空隙，沈听澜摸出手机，点开群聊找到林清浅添加好友。 之前一直朝夕相处，一天见八面，他觉得没有加好友的必要，现在才知道没加好友有多麻烦。 林清浅微信简单，朋友圈更简单，空荡荡的一条直线。 对方刚同意，沈听澜就发： -回来。 林清浅没回，沈听澜捏着手机抓心挠肝，忍着疼一直扒拉聊天界面。 他都开始怀疑医务室是不是没有信号。 直到帘子被人拉开，把脑袋凑进来，两人对视一眼，沈听澜一瞧见她，一下子五感俱回，膝盖传来一阵剧痛，他抓着床单闷哼一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痛死我了靠！ 林清浅立刻心疼道“医生姐姐可以轻一点吗？” 她说完，沈听澜像尝到什么甜头，愁眉苦脸叫天叫地道“啊啊啊，好痛啊，痛死我了，怎么这么痛啊……” 林清浅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医生睨他一眼，心想这演技也太拙劣了，刚才没见你喊那么大声，这会子装什么装。 碰上外面还有伤者，她瞥了眼帘外人，果断罢工，站起来道“我外面还有伤者，麻烦这位女同学帮他换一下药。” 林清浅怵道“我？我不行……” 沈听澜道“行！行行行，谢谢医生。” 医生道“没事。” 林清浅坐在椅子上，抬头打预防针道“会很疼，忍一下，我会小心一点的。” 沈听澜道“谢谢，辛苦你了。” 林清浅“嗯。”了声，捏着棉签泡在药酒里，轻轻帮他擦药，整个过程都小心谨慎，生怕弄疼他。 沈听澜死死攥着床单，忍到青筋暴起，硬是一声不吭。 他看着蹲在地上的林清浅，渐渐呆了，都不记得有多疼，看着看着，不自觉勾起唇角。 她好认真、好温柔，好想摸摸她的头。 林清浅偶然抬眼看他，吓得沈听澜立刻装出一副疼痛难耐的样子，搞得她越发温柔，像在抚摸一朵娇嫩的花。 沈听澜上好药也要装一装，非要林清浅搀着他去领奖，颁了奖再搀到教导处挨骂……这个就不必劳烦我们亲爱的林清浅同学了，沈听澜自己去的。 “……” 下午还有金牌要领，沈听澜脖子上挂着四个金牌，一直盯着某人看。 二班在跑道前欢呼：“沈爷万岁！” 后来，谢一航和李悦带着一堆人游街，冲故意撞到沈听澜的人比中指，再联合起草了一份电报，挂在表白墙上滚动播放，将两人死死钉在耻辱柱上。 沈听澜下了领奖台，把脖子上的金牌全拿下来，挑来拣去，最后把三千米那枚金牌摘出来，挂在林清浅脖子上，笑吟吟道“送给你。” 班上人瞧见揶揄：“唷~沈爷，我也有吗？” 沈听澜道“下一轮跳高，谢一航赢了你们就有了。” 谢一航顿时黑了脸：“不是大哥，你做个人吧。” 李悦道“我看行。” 谢一航道“死蓝月亮你哪头的？” 李悦道“当然是我自己这头的。” 谢一航道“你就不能站我这头吗？” 李悦道“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 沈听澜拉着林清浅的衣摆往外走。 林清浅问：“为什么送我？” 其实她心里有点小得意。 沈听澜道“想让你记得我。” 林清浅调笑道“记得你打架的样子？” 沈听澜哽了一下：“……那个倒是不必记得。” 林清浅道“那我应该记得什么？” 沈听澜道“你只要记得，我们在一起很开心就行了。” 顿了顿，他问：“话说，你跟我在一起开心吗？” 林清浅愣了，道“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会问出这种问题的人。” 沈听澜道“那我看起来像是什么样子的人？” “……” “说啊？” 姜宁道“是啊，说啊，他像什么样子的人？” 林清浅道“他什么样子都不像，他就只是他自己。” 姜宁晒着太阳，道“你当时也是这么回答的？” 林清浅望着画册，脑中浮出沈听澜的背影，他走在前面，即使一瘸一拐，也要插兜耍帅。 真是自恋极了。 林清浅忽然笑出声，听着耳边炸耳的炮声，她抬头瞧了眼床头上挂着的金牌，编辑文字道： -新年快乐『烟花』『烟花』 还没来得及发送，界面弹出一条三秒的语音。 她手一抖，点开后搁在耳边，沈听澜低沉的嗓音从手机里传出：“新年快乐，林清浅。” 林清浅重新编辑文字道： -新年快乐啊沈听澜。 希望你每一年都平安快乐。 我们都要平安快乐。 她在心里说完，天空就炸开一朵绚烂的烟火，千万棵树同落一片花。 好像上天也默许了这个愿望。 第19章 孤身 转眼又一年盛夏，聒噪的蝉鸣穿透白玉兰，直直泄在地面上，落下星星点点的光。 有人打开窗户，闷热的晚风抱着清香，从窗口一股脑涌了进来。 林清浅今天穿了一条碎花小白裙，将头发盘成一个圆滑的小丸子，梯字形的领口展现出她完美的锁骨。 她容貌虽不算惊艳，但气质清冷，不染尘埃，肤光胜雪，形如山间玉竹，昂扬向上，坚定，独立，不争不抢，清透的眼珠从窗外转到画册上，看了看日历。 今天是5月6号，沈听澜的生日。 很早之前林清浅就注意到他的生辰，记了好久，可算到了，她表面上一如往初，背地里却偷偷打听沈听澜喜欢什么。 谢一航冥思苦想憋出一句：“我不知道啊。” 气得李悦捶他：“不知道你想半天，浪费我感情。” 谢一航捂胸口道“关键沈爷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他家里什么都有，平时过生日就自己简单吃个饭，连蛋糕都懒得买，况且他也不喜欢过生日。” 自己吃饭？ 林清浅道“他家人呢？” 谢一航道“沈爷爸妈都在国外，已经好久没回来了，你们也知道，像他这种富家大少爷，基本上都是一个人住一栋大别墅，这么多年过去，沈爷都习惯了。别说生日，年都是他一个人过的。” “……” 林清浅望着窗外的白玉兰发呆，边上一响，沈听澜落座，递来一瓶旺仔牛奶。 林清浅回神，轻声问：“沈听澜，问你个问题。” 沈听澜眼睛黏她身上，就这么呆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林清浅穿裙子。李悦还说林清浅觉得自己不好看，不好意思穿裙子，沈听澜心想：这哪里是怕自己不好看，分明是怕太好看，穿出来闪瞎别人的眼，才一直不穿裙子。像林清浅这样事事都为别人考虑的人不多了，难怪这样美。 不过她刚才说什么来着：“……啊？你说什么？” 林清浅道“我说，问你个问题。” 沈听澜道“你问。” 林清浅道“你为什么不喜欢过生日？” 沈听澜怔愣，暗了暗眸子道“一个人有什么好过的。” 他捣鼓魔方，不想多说什么，怕说多了，大家又觉得他在凡尔赛。 别人都羡慕他家世好，没人管，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打架就打架，想逃课就逃课。 反正读不下去还可以回家继承家产。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一个人走在街上，看着万家灯火灿烂辉煌，却无一盏灯为他而点。走回家里，偌大的房子空空荡荡，像一座陵墓。 逢年过节，家里的佣人都走了，他烧开水为自己下了一碗泡面，看着咕噜噜烧开的水，眼睛酸得厉害。 隔壁常常传出孩子的欢声笑语，家长嗔怪道“哎唷我们小宝，小心点啊，再摔了。” 有时他连灯都懒得开，借着月光又或者是别人阳台的灯光，窝在沙发上看恐怖片。 人们常说，看恐怖片会幻想房子里有人，他倒是希望有鬼，这样还能陪他看会电视。 过年的时候，外面最是热闹，他会早早出门，在外面待一晚上，什么都不做，就是待着，或者蹲在公园里看别人放鞭炮，或者走到街上乱逛，只要不呆在家里，什么都是好的。 等到半夜，他就站在广场上，和各种各样的人一起倒数，看着自己出现在别人的镜头里，大方的打招呼，有时候聊嗨了，高兴了，就去蹭小孩子的鞭炮，玩累了就去吃各种小吃，一边吃着，一边走着，看着天上噼里啪啦吵着，闹着，就掏出手机，跟身后的烟花合影，等到天快亮了，再晃到海边，一个人坐着看日出。 做完一切，他又不得不回到那个半死不活的别墅，和所有的热闹分离。 大年初一，他睡到晚上，起床出门后买一大堆糖果，挨家挨户的敲门分糖。门开了，小孩子一蹦一跳，拉着他的手欢呼雀跃道“谢谢哥哥。” 遇到同样心善的会留他一道吃饭，沈听澜欣然接受，道一句：“给您添麻烦。”就自己换鞋子走进去，拿起碗给自己盛饭。 他喜欢一家人同台看电视，喜欢听家长里短，喜欢看食物夹到自己碗里堆到快要溢出来的样子。 他喜欢争吵、喜欢聚堆、喜欢打闹、喜欢和不认识，但说不完话的陌生人吃饭。所以每次吃完饭，他都会恬不知耻道“阿姨，我可以再吃一碗吗？” 吃饱饭，他固执地帮阿姨收拾碗筷、帮阿姨洗碗、帮阿姨擦桌子，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填补他心里的空缺。 每发离开，他都会恋恋不舍的往屋里看，看着那些温馨的画面，然后关上门。 从八岁开始，这样的生活他过了十年。 所以过不过生日对他来说无关紧要，连生活他都懒得应付。 但是那天，林清浅道“今年我陪你过生日吧，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他没说话，等到快放学时，恰好是历史课，郑伟站在讲台上道“沈听澜。” 沈听澜慢腾腾地站起来，心里直嘀咕：“我最近也没犯什么事啊？而且这题我也不会……”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班上突然欢呼道：“沈爷！生日快乐！” “……” 沈听澜发着懵，撇见林清浅脸上绽开笑颜，她偏头瞧他，背对窗台，洒了满身的烈阳，每一根头发丝都闪着光。 郑伟道“你小子，成年了，晚上记得去吃顿好的。” …… 莫名其妙的，把一向见惯大世面的沈听澜都搞无措了。 晚上放学，姹紫嫣红的天，夕阳就铺在脚下。 林清浅送他到家门口。 沈听澜注视她道“你今天真好看。” 林清浅低下头，羞涩一笑，用鞋尖踢他。 沈听澜道“我回家了。” 林清浅仰起脸看他道“嗯，生日快乐。” 沈听澜道“要不去我家坐坐？” 林清浅道“算了，今天不方便，下次吧。” 沈听澜疑惑：“你不方便？我记得不是今天……” 他脸蓦地一热，磕巴道“……我，我，我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那个意思，我不是我——” 林清浅“噗嗤”一声，被他逗笑了，背过手道“你胡思乱想什么呢，赶紧回家吧。如果你回家还想邀请我上去坐坐的话，就给我发信息。” “……” 沈听澜隐隐觉得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不会是在他家藏了人，就等他回去吓他呢？但是照林清浅的性子，应该不会跟谢一航一样，玩这么无聊的游戏吧？ 他一步步上楼，摸出钥匙开门，发现门没锁，屋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 …… 不会吧不会吧？ 真来？ 第20章 爱恨 想起上一次，谢一航说他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不好玩，既然如此，那这次就装装样子，逗逗他们吧。 沈听澜抓起门口的棒球棍，蹑手蹑脚走进去，看见桌子上摆满了饭菜，心道：这次还算有点新意。 厨房还在吵闹，忽地传出一句：“是沈娃儿回来了吗？” 沈听澜一怔，这声音怎么不太对？好熟悉，这些年，他只在电话里听到过。 是妈妈。 沈听澜猛地摇头，骂自己是不是脑子进水，妈妈怎么会回来？ 可是，厨房又传出：“沈娃儿？” 沈听澜被点了一下，当即扔了木棍，跑到厨房一探究竟。 许嫣然端着水果，戴着围裙站在厨房里，温柔的看着他道“沈娃儿，妈妈回来了。” 日思夜想的人站在面前，沈听澜却像被定在地板上一动不动，简直不敢置信。 直到母亲放下果盘，走过来抚摸他的脸颊，像隔壁总传出的声音那样嗔怪他道“我们沈娃儿，怎么瘦成这样……” 那一刻，沈听澜想，哪怕是梦的，哪怕是假的，他也愿意信。 许嫣然把他拥进怀里，不知不觉，儿子已经比她高出一个头，缩在她的怀里，身子微微发抖，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抱住她，埋进她的脖颈里，低低地喊了一声：“妈妈。” 许嫣然心头一痛，摸摸他的头道“好孩子都长这么高了，生日快乐，不要生妈妈的气。” 沈听澜鼻子透不过气，憋哄了眼睛，他抱得很紧、很紧，生怕下一秒梦就碎了。 门口响起钥匙转动的声音，有人提着酒就进来，道“沈娃儿。” 许嫣然拍拍他道“爸爸也回来了。” “……” 饭桌上，沈向东开了一瓶葡萄酒，倒在沈听澜杯子里，开怀大笑道“来，儿子，陪爸爸喝一杯。” 沈听澜举起杯子一饮而尽，道“爸，你别说一杯，就是这一瓶你，都不一定喝的过我。” 沈向东道“嘿~你小子，个子高了，还学会说大话了，来来来，今天让你妈来当裁判，看看我们俩谁更厉害。” 沈听澜道“比就比。”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给父亲倒了一杯 道“干杯。” 许嫣然在旁边不停夹菜，满眼慈爱，时不时冒出一句：“慢点喝，老的还不让着小的，一路脾气。” 最后当然是沈听澜赢了，举杯道“爸，服不服？” 沈向东道“算你厉害一点。” “什么叫做一点？”沈听澜扭头朝许嫣然撒娇道“妈你看爸。” 许嫣然笑着拍了拍沈向东的肩膀道“你爸爸耍无赖，我们不跟他玩了。” 沈听澜有些醉了，头摇得像拨浪鼓，跟孩子一样撒泼道“不要，我要跟爸爸玩，我要跟妈妈玩，我要你们陪着我，永远都不要抛下我。” 他一个人自言自语，从天南说到地北，边说边吃，又夹起鸡腿，往许嫣然碗里放，道“妈你快吃啊，冷了就不好吃了。” 许嫣然应了声，悄悄抹了一把泪。 他饭后，沈听澜黏着许嫣然，从客厅跟到厨房，两个人洗干净所有的碗筷，又跟出来，嘴上还喋喋不休说着…… 这一次，他没看恐怖片，而是坐在板凳上，对着蛋糕许愿。 十八岁，我还是小孩子。 许完愿，三个人一起吹灭蜡烛，沈听澜抱着蛋糕，坐在沙发上看并不搞笑的搞笑电影。 沈听澜醉得不轻，话多得很，把没用的废话重复一遍又一遍，说谢航的臭屁史，说去领居家蹭的饭，说楼下转角的糖葫芦，说小屁孩喜欢的鞭炮，说学校那些烦人的纪律…… 爸妈不厌其烦的听着，事事都回应着。 沈听澜望着窗外，外面亮起万家灯火，跟他屋里亮起的这盏灯一样。 终于一样了。 九点，他看着电影里那个穿着白裙子的女人，突然想起林清浅那句：“如果你回家还想邀请我，就给我发信息。” 沈听澜站起身，匆匆忙忙说了句：“我出去一趟。” 门禁时间快到了。 林清浅本来要走，嘴里念着：“再等一分钟。” 等到秒针跳过十二，沈听澜刚好下来。 两个人都很意外，沈听澜意外她竟然在这里站了四个小时，林清浅意外他竟然真的出来了。 沈听澜又心疼又好笑道“你是傻瓜吗？” 林清浅还有心情开玩笑：“事实证明，傻瓜成功了。” 沈听澜道“你知道你一个女孩子大晚上在外面有多危险吗？还穿着裙子。” 他脸红扑扑的，林清浅凑近一闻：“你喝酒了？” 沈听澜确实有点晕乎乎，“嗯。”了一声。 他插着裤兜，忽然傻笑道“林清浅，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林清浅道“什么好消息？” 沈听澜道“我爸妈回来了。” 林清浅欢喜道“真的吗？太好了！” 沈听澜讶然道“你为什么这么开心？” 因为你开心啊。 林清浅眨眨眼：“我替你开心。” 沈听澜凝视他道“你说，我回到家还想邀请你，就给你发消息，那我现在站在你面前，邀请你去我家里，会不会比较有诚意？很抱歉让你等那么久。” 他眸子里满是诚挚的歉意，刺激着林清浅紧绷的神经，她想，也许犯一次宵禁也不错。 …… 两人一同上楼，沈听澜拉着她的衣摆，递给她一双粉兔子棉拖鞋。 屋内探出两颗脑袋。 沈听澜领她进屋，给她介绍他的爸爸妈妈。 林清浅恭恭敬敬道“叔叔阿姨好，我叫林清浅，是沈听澜的同桌，这次上门匆忙，没带什么礼物，还请叔叔阿姨不要见怪。” 两口子眼观鼻，鼻观心，相视一笑道“带什么礼物啊，不用带，我们家没有这个规矩，清浅啊，来随便坐。” 四个人坐在沙发上。 许嫣然越看她越喜欢，道“清浅，你家里是做什么的？有几口人啊？爸妈感情怎么样？将来打算考哪个大学？你觉得我们家沈娃儿怎么样？” “……”沈听澜合理怀疑他尊贵的母亲大人问这么多纯粹是为了铺垫最后一个，恼道“妈！这些你问我也一样的。” 许嫣然道“怎么能一样嘛，你知道人家清浅喜不喜欢你呀？” 林清浅：“……” 沈听澜：“……” 妈你就这样说出来了？？ 沈听澜汗流浃背：“妈！你说什么呢？我们两个是纯友谊，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高考。” 哑了半天的沈向东说话了：“沈娃儿说的对，终于对自己上心了。主要是这个清浅同学起到了积极的正面作用，真是太感谢你了清浅同学。” 沈听澜：“……” 我不要面子的嘛？ 林清浅温笑道“叔叔阿姨客气了，沈听澜最近学习很努力，班主任都夸他进步大，不过这都是因为他自己想学，我跟其他同学也只是给他讲讲题而已。” 沈听澜道“你也不要太谦虚，如果没有你，我也不想学。” 林清浅慌道“说什么呢。” 沈听澜道“实话实说。” “……” 夫妻俩对视一眼，找了借口打算回屋：“哎唷，想起还有份文件要看，我先进屋了，沈娃儿，你一会儿送清浅回去，注意安全啊。” 沈听澜道“知道了妈。” 两人关上门，坐在床边，许嫣然问：“老公，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女孩子的声音有点耳熟？” 沈向东打开电脑道“有吗？你听错了吧。” 许嫣然也觉得自己听错了，想了想又感慨起来，道“咱回来一趟，儿子多开心啊，抱着我直喊妈。” 沈向东也伤感道“是我们愧对孩子，想不到那臭小子话这么多，早知道就不挂电话了。” 许嫣然道“我还以为沈娃儿会恨我们。” “……” 沈听澜现在是没多少时间想这个的，他领林清浅进了房间，从进门开始，机关枪一样说个不停，说他几岁拿的奖，什么时候买的奥特曼，养了几年花，什么时候换的床单…… 林清浅觉得他醉的不轻。 沈听澜自己也知道自己醉了，像个傻子一样，一下子滚到床上躺直。 林清浅看着那个奥特曼头盔，没忍住笑出声，心说：真幼稚。 沈听澜瞄了她一眼，拍拍床边，示意她过来坐。 林清浅坐在床边，两个人安静的不说话。 沈听澜仰起头盯着她看，心脏剧烈地跳动，看着看着，不知道抽哪门子疯，就这么把人压在身下。 林清浅大脑短路，直愣愣的，不做任何挣扎。 沈听澜禁锢着她的双手，固定在耳侧。 林清浅终于反应过来，睁大眼睛，瞪着越来越近的脸颊慌乱道“沈听澜。” 沈听澜一顿，混着酒气的呼吸尽数洒在她脸上，失了神般唤道“林清浅，林清浅，林清浅。” 林清浅吓得挣扎起来，不成想他的力气尽这般难以撼动。 沈听澜喉结滚动，拿鼻尖轻轻蹭她，哑然失笑道“林清浅，你怎么这么勾人？” 林清浅察觉到他呼吸越来越重，眸子危险的眯起，一直盯着她的嘴唇看。 不好！ 她急得不行，就算喜欢他，可也不想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把初吻献出去。 她还不知道沈听澜到底喜不喜欢她。 林清浅道“沈听澜，你清醒一点，松开我，别这样。” 沈听澜听着她略带哭腔的语调，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大脑，理智在逐渐崩盘。 最终，他猛地翻身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往门口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去客厅醒酒，你锁好门。” 他嗓音沙哑的不成样子。 门关。 林清浅从床上坐起来，迅速将门反锁，她的脸颊滚烫如火，快要将屋子烧塌了。 第21章 不敢 此后的日子，两个人若无其事，沉默着遗忘了那件事。 沈听澜趁着父母在家，把这十年来没做过的事全补上。 晚上，他拉着许嫣然，在书柜里翻出一本儿童读物递给许嫣然，像小时候一样道“妈妈，我要听小红帽。” 许嫣然没有觉得他幼稚，可笑，反而觉得心酸，她接过书本给他盖好被子，轻轻地读起来：“有一天，小红帽的妈妈告诉她，远在大森林里的外婆生病了，要她带上食物和药品去森林里看望外婆……” 这本书沈听澜读过很多次，以至于纸张都有些发烂了。 第二天，他起的很早，陪着爸爸去跑步，再给妈妈带早餐，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然后补上所有的没过过的节日。 外面是盛夏骄阳，家里却贴起对联。 早上过元宵，中午过劳动，晚上过中秋，如果没有月亮，沈听澜就自己剪一个，贴在窗户上。 他不再和烟花合照，而是站在父母中间，一手搂一个，照片拍下的瞬间，三个人笑得格外灿烂。 短短三天，沈听澜觉得他在做梦。 爸妈飞机出票的时候，梦醒了。 本来今天约好去游乐园的，神向东接了电话，说了几句后眉头紧锁，沉声道“我马上回去。” 随后对许嫣然道“对接的项目出了问题……沈娃儿他——” 沈听澜手里捏着三张票，笑容僵在唇角，像是意识到什么，眸子有一瞬间的呆滞，很快他装作轻松道“爸爸先去忙公司的事吧，游乐园下次来也可以的。” 两个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徐嫣然道“沈娃儿。” 沈听澜笑道“我真没事，咱们走吧，我给你们订飞机票，走走走。” “……” 开车去往机场的路上，沈听澜一言不发，他无比希望时间能慢一点。 这条路要是没有尽头就好了。 但路怎么会没有尽头呢？ 检票了，许嫣然摸摸他的头，愧疚道“沈娃儿，对不起，爸妈过年一定抽时间回来。” 沈听澜扯上笑容，乖巧道“那咱们说好了，你们一定要回来，我在家里等你们，还有，你们下飞机了就给我打电话，到家了叶给我报平安，等我高考玩就去找你们，还有还有……” 他絮叨起来没完事，也不知道谁才是大人。 检票的过程比想象中快，沈听澜盯着爸妈过安检，两个人朝他挥挥手，示意他回去吧，他也朝他们挥挥手，假装走了，走到一半又拐回来，一直看着他们，直到消失不见。 沈听澜一个人坐车回家，靠在窗边发呆，被冰凉的玻璃烫了一下。 他走上楼，看着喜气洋洋的房屋，仿佛爸妈还在跟他说：“福字贴哪里好看一点？娃儿他爸，摆正了吗？” 沈向东道“正了正了……哎唷你慢点，我来我来。” “……” 沈听澜坐在沙发上，独自剪完没剪完的剪纸，想往墙上贴，贴正后扭头道“爸妈我贴……” “……” 他走回房间，桌子上还摆着那本儿童读物，屋内窗户没关，风轻轻地来，吹起一页皱巴的纸。 沈听澜缩在角落，翻开读物，自顾自的读起来： “有一天，小红帽的妈妈告诉她，远在大森林里的外婆生病了，要她带上食物和药品去森林里看望外婆……但森林里有一只凶狠的大灰狼，会吃掉跑进森林里的小红帽。” 读着读着，他的声音哽咽了，可能是渴了，干涩得要命，他扔了书本，抱成一团，五脏六腑沉得难受。 门铃声响起，打破了悲伤的情绪。 沈听澜懒得动，门铃一声声响着，吵着，很烦人。 他收起儿童读物，拖着腿去开门。 门开，谢一航提着两大袋串串站在门口，道“噔噔噔噔噔，沈爷，赏脸烧烤吗？” 李悦一把推开他：“给美女让位，谢谢。” 她朝沈听澜笑笑：“沈爷好，沈爷我来了，沈爷给我让位。”说着一脚进了门。 “不是我说蓝月亮，就你还美女？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吗？”谢一航跟进去，刚进来就扯着嗓门喊：“嚯哦～沈爷你家这是提前过年了，这大对联。” “……” 沈听澜刚要关门，瞥见落在后头的林清浅，她揣着口袋，嘿嘿一笑道“沈爷好，我来蹭饭。” 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糖道：“不白蹭，给你糖。” 沈听澜盯着手心里快要拢不住的彩衣糖，又看了看面前的林清浅。 她额角全是汗水，刘海贴在脸上，傻乎乎的，眼睛快要弯成月牙了。 什么事这么开心？ 沈听澜苦涩的嗓子好了点，能正常说话了，便佯装不乐意道“你可真会做生意，一点糖就想打发我？” 林清浅眨巴眼：“这可不是普通的糖，这是我给你买的，跟外面的不一样。” 沈听澜道“你这是打算诓我？” “……” “不是我说。”李悦坐在沙发上“什么话不能进来说？热死了，空调遥控器在哪啊？” 林清浅钻进门，调皮道“就是诓你。” 沈听澜把糖揣进口袋，忽然笑了。 谢一航开好啤酒，推到沈听澜面前，继续开自己的，沈听澜怔了会儿，不自觉瞄了眼林清浅，咳嗽道“你买酒干嘛。” 谢一航很是震惊：“你没事吧？吃烧烤不喝酒你这不是浪费粮食嘛。咱平时都拿瓶吹，你这会儿装上了？又没外人。” 沈听澜没动。 李悦倒了一杯，扭头问：“清浅，你来点吗？” 林清浅摆手道“我不会喝酒。” “行吧。” 酒过三巡，李悦头有点晕，谢一航一眼看出来，咬着鸡翅道“某些人喝不了就不要逞强，喝醉了可没人送你回家。” 李悦冷笑一声：“开玩笑，姐让你三瓶你都喝不赢姐。” 说着她又开了一罐，谢一航制止道“你犟什么母老虎。” 李悦捶他道“滚蛋！” 沈听澜剥掉虾壳，放到盘子里看热闹道“一会你不给人送回家你能安心吗？谢大爷？” 谢一航使眼色道“去去去，胡说八道什么呢，我还送她，不可能！出门就把她丢掉。” 李悦眯着眼睛打量他，咂咂嘴道“谁要他送啊，细胳膊细腿的，跟他在一起我都丢人。” 谢一航道“你说谁丢人？” 李悦道“谁急我说谁。” 谢一航道“跟我在一起怎么丢人了，明明跟你在一起才丢人。” 李悦道“放你爹个屁，老娘美若天仙，跟我在一起证明他视力正常，以后谁跟你谁瞎了眼。” 她脸红扑扑，话也说的断断续续，谢一航脱了手套道“你不会真醉了吧？”上手扶她道“那个清浅——” 沈听澜一个激灵：“她没吃饱，你自己送。” 谢一航愣了愣，用手指他道“没见过你这么重色轻友的。” 沈听澜道“彼此彼此。” 谢一航扶着李悦，惨遭连环拍打道“滚开啊，别扶着我，我还能喝。” 谢一航道“姑奶奶，消停点吧……啊啊啊啊别打我脸！” “……” 门关上，屋里淡如水。 沈听澜继续剥虾，放到林清浅盘子里。 林清浅忽然道“谢一航是不是对悦儿有意思？” 沈听澜道“你才看出来？” 林清浅吃了一惊，她只是觉得气氛尴尬随口问的：“……难怪。” 沈听澜抿嘴道“我还以为你早就看出来了。” “没有。” 林清浅低头吃虾，沈听澜凑过来道“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她一僵，抬起头看着他道：你。 沈听澜：“嗯？” 林清浅低头道“没有。” 沈听澜灌了一口酒：“噢。” 林清浅轻声道“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沈听澜道“有啊，我有一个很喜欢的人。” 林清浅心脏停了半拍，继续吃虾，不自然道“那你打算告诉她吗？” 沈听澜看着她，眸子一点点变暗，须臾，缓慢地摇了摇头道“不敢。” 不敢？ 林清浅讶然。 沈听澜也有不敢做的事情？ 到底喜欢成什么样才不敢？ 第22章 听歌 日子打飞脚过去。 高三开学第二天，林清浅在新的笔记本上写下： 2018年9月2日，喜欢沈听澜第一年。 李悦在门口喊：“清浅，陪我去小卖部。” 林清浅把本子塞桌肚里道“好。” 今天周五，教室大扫除，沈听澜瞧她走了，帮她把桌子搬出去，中间把本子晃出来了。 沈听澜一顿，低头看去，一本很漂亮的本子，包了书皮，封面画着一棵高大洁白的玉兰树。 沈听澜捡起来，上课看她写好久，他一偏头，林清浅就盖上，遮遮掩掩的，深怕他看见。 如今叫他逮到机会，可不得好好……打住，打住，偷看可耻。 ……可是好想看。 打住！打住！ 谢一航从隔壁班探头出来嚎道：“沈爷！干嘛呢？！” 一嗓子把本子喊掉了，沈听澜慌了半秒，捡起本子塞桌肚里没好气道“你丫……” 他顿了顿，想起上次偷听到林清浅跟李悦聊天，听见林清浅说“对对对，我也觉得，说脏话的男孩子最讨厌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沈听澜改口道：“你喊那么大声干嘛！” 谢一航道“谁让你不理我！” 沈听澜上门揍人：“找打是吧？出来！” 谢一航认怂：“不是不是沈爷，我错了。” “……” 考试。 结束。 考完试，林清浅走出去搬书，发现她的历史笔记本不见了，这都没什么，关键那本子上写满了沈听澜的名字。 该死。 她站在走廊上心急如焚，翻遍了自己的箱子也没有找到那本子。 在哪啊？快出来啊，拜托拜托拜托拜托。 都怪她当时不在意，写了沈听澜的名字后就拿来当草稿纸了，有时验算数学题，验算着验算着，就写上他的名字，背单词也写他的名字，没事发呆也写上他的名字。写着写着，就差笔记本没改名叫沈听澜了。 这要是被别人捡到…… “没事没事，再找找，兴许就找到了。”李悦翻着自己的箱子，她的箱子跟林清浅的挨着，可能会在自己这。 林清浅急疯了，重新翻找一遍。 教室突然喊道“这谁的本子！”还没来得及没骂完，他就噤声，随后恭恭敬敬的送到沈听澜的桌子上道“沈爷您的本子落我这了。” 沈听澜抬眼瞧了眼本子。 这不是他想偷看但是最后放弃了的白玉兰吗？ 沈听澜道：“这是……” 林清浅从门外一个箭步飞进来，抢过本子道“这是我的。” “你的？”那个男的挠挠头，疑惑道“你的本子为什么写满沈爷的名字？” 此言一出，全班先是静了两秒，然后不可遏制的躁动起来。不同声调的“啊~”响彻整个走廊。 林清浅霎时慌了神，愣在原地快要透不过气，道“我，我，我。”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吃瓜群众的目光快要将后排生吞活剥了。 沈听澜倒是气定神闲得很，道“全是我的名字？满本吗？” 男的道“是这样的。” 沈听澜忽地委屈起来，朝林清浅道“我说课代表，我不交作业你也不至于记这么多名吧？亏你还是我同桌呢，真不仗义。” “……” 他说完又不敢生气，拿出本子翻开书本道“我现在把作业补给你，能把我的名字划掉吗？” 语罢，不同声调的“啊~”又此起彼伏。 李悦在走廊外面打圆场道“沈爷你净干这事，浪费清浅一个本子。” 沈听澜道“对不起，我的错。” 此事就这么揭了过去。 林清浅还没缓过来，趴在桌子上不敢看沈听澜。 她安慰自己道：沈听澜能这么说，说明他根本没有往那方面想。 对，没错，一定是这样。 …… 可是万一他知道了呢？万一他只是不喜欢我找的说辞呢？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好尴尬啊啊啊啊啊啊！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她还在垂死挣扎，感受到旁边人戳了戳她。 沈听澜道“林清浅。” 林清浅浑身一僵，露出半颗脑袋，故作镇定道“怎么了？” 沈听澜凑过来，脸上挂着一抹，恰如明月清风般和煦的微笑，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 那半颗脑袋躲起来了。 林清浅在心里疯狂呐喊，抓狂，她听到沈听澜的笑声在耳边散开，低低地。 像窗外狂风不停往玉兰上撞。 完蛋了。 …… 姜宁道“他那个时候知道你喜欢他了？” 林清浅面上浮着红云，道“他很坏吧，就是故意逗我。” 姜宁却笑了：“我觉得很甜啊，好青涩，像回到了我的高中。” 林清浅道“你高中也这么青涩吗？” 姜宁一愣，不知道在想什么，说“不是，青涩这个词跟我不搭，我要喜欢一个人，必须轰轰烈烈。” 林清浅道“轰轰烈烈很好啊。” 姜宁道“后来呢？他还这么喜欢逗你？” 林清浅道“是啊，他一直都喜欢逗我，我记得……” 大概是上完体育课，林清浅瘫在桌子上，刚背单词，背得她脑袋疼，索性偷偷摸摸掏出耳机听歌。 沈听澜从外面回来，打完球出了一身汗 他穿着运动背心，把球搁在过道上，拿纸巾擦汗，撇了眼独自沉默的林清浅，也坐下去趴着，道“你在听歌啊？” 林清浅偏头道“嗯，你要听吗？” 沈听澜道“好啊。” 林清浅递出另一只耳机，想起自己在听什么后立刻切歌。 可惜慢了一步，沈听澜戴上耳机，只听耳机里缓缓唱着：“慢慢喜欢你~慢慢的亲密~慢慢聊自己~慢慢和你走在一起……” 林清浅偷偷瞄了他一眼，想看他有什么表情，却不想被抓包。 沈听澜莞尔道“歌很好听，叫什么？” 林清浅道“慢慢喜欢你。” 沈听澜看着她道“好，慢慢喜欢我。” 林清浅道“是慢慢喜欢你。” 沈听澜道“我知道啊。” 林清浅：“……” 过了一会儿，沈听澜道“其实还有一首歌也很好听的。” 林清浅道“什么歌？” 沈听澜道“I Love You。” “……” 沈听澜道“你听过吗？” 林清浅道“有这首歌吗？” 沈听澜脸上明显笑着：“不知道，但我想说这句话。” 林清浅耳根红了，摘走耳机道“别听了。” “……” 下课，她摊开练习题刷题，听见有人找沈听澜。 她扭头看去，门口站着两位美女，天气已至秋末，其中一人穿着小短裙，配上一双长靴，性感纯欲，是司飞厌。 三个人在门口耳语几句。 林清浅看见司飞厌递给他一个大袋子，随后道了句：“那我等你。” 李悦坐在前面冷哼一声。 等沈听澜回来，她阴阳怪气道“唷~沈爷提的什么东西呀，看起来真沉呐。” 沈听澜道“奶茶。” 李悦继续道“唷~奶茶呀，校花找你什么行情啊？” 沈听澜道“打球。” 李悦哼道：“唷~” 沈听澜听不下去，眉毛一挑道“其实她也叫了谢一航。” “什么？！”李悦猛地站起来：“司飞厌眼睛瞎了！连他也叫！什么时候打？在哪里打？对方多少人？” 林清浅忍不住道“你要打架呀？” 李悦挽起袖子道“我现在就去揍他。” 沈听澜坐在椅子上支起下颌：“她说周末，去体育馆打，加上你五个。” 他扭头道“你去吗？” 林清浅较劲：“不。” 她才不去，誓死不去，去体育馆哪有刷历史题香。 临近下课，二班躁动，郑伟站在讲台上啰哩吧嗦：“安静点，你们都高三了，还天天想着出去玩，给我老老实实背单词写试卷，考上大学才是你们的首要任务，我不希望我们二班有任何一位同学掉队。 那些什么，男女情长先放一放，网吧血战再推一推，什么事情都没有高考重要。我再跟你们说一遍，我们班不准有早恋的同学，男女都一样，让我抓到，把你们的照片投到多媒体上，天天滚动报放，看你们还谈。” “……” 这么狠？ 二班表示怕了怕了。 才怪。 …… 周末。 林清浅本来不打算去体育馆，还是被李悦拉来了，刚进去就看到司飞厌跟沈听澜嘻嘻哈哈。 李悦“啧。”了一声。 沈听澜瞥见林清浅，跑过来道“某人不是不来吗？” 林清浅冷哼道“我陪悦儿来的。” 司飞厌抱着球道“听澜，我们开始吧？” 沈听澜瞟了眼走远的林清浅，道“篮球就我刚才教的那几个知识点，你先练习一下吧。” 司飞厌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明白了。 李悦拉着林清浅，一屁股坐在板凳上，酸溜溜：“校花想学篮球不会自己上网搜啊，沈爷都说不会，非缠着别人。” 谢一航盯着司飞厌呛道“人家又不缠你，你急头白脸个什么劲。” 李悦道“用你管！” 谢一航道“你该不会吃沈爷醋了吧？怎么着？只准他教你打球，不准他教别人？我看他就应该多教教别人，省的你总围着他转。” 李悦道“我什么时候围着沈爷了？……不是，我围着谁跟你有关系吗？管好你自己得了，莫名其妙。” 谢一航嘀咕：“谁乐意管你一样。” “你说什么？！有本事大点声！” “……” 看着两人又掐起来，林清浅叹了口气，她望过去，看见司飞厌的手搭在沈听澜肩上。 旁边人道：“沈爷和校花好配呀，甜死了。” “帅哥和美女就是好磕啊。” “看起来跟天造地设的一样。” “……” 李悦听闻不打了，翻了个天大的白眼，瞄了眼林清浅道“我呸，狗屁天造地设，都快高考了还嗑嗑嗑，一点都不尊重高考，就应该发十张试卷下来，写死你们。” 谢一航看着她。 李悦撞撞他的肩道“诶，你说对吧？” 谢一航没有说话。 李悦又“啧。”了一声：“你哑巴啊？装什么酷。” 谢一航闷声道“沈爷跟谁在一起你那么急干嘛？你喜欢沈爷啊？” 李悦被他吓得头掉，搂着林清浅道“你才喜欢沈爷！你全家都喜欢沈爷！神经病。……清浅你别听啊！他有病！脑子抽风了胡言乱语。” 林清浅扫了眼谢一航，瞧他情绪不对，应该是误会什么了，便笑了笑道“悦儿，别说了。” 李悦误以为她听进去，安慰道“她们都是开玩笑，上次沈爷跟那谁，那个校花谈，她们也嗑嗑嗑，虽然我也嗑嗑嗑，但还不是黄了，都是开玩笑，你别当真。我告诉你，沈爷绝对不会喜欢她的，你相信我。” 林清浅一直瞅着谢一航，扯了扯李悦道“我知道，悦儿，你跟谢一航去打球吧。” 李悦睨了眼谢一航道“我跟他打什么球。” 再不打他就要哭了。 第23章 叮咚 林清浅回去后又像起那日听到的那些话。 或许在旁人看来，好像只有校花级别的美女才跟沈听澜登对。 她看了眼自己朴素的打扮，一成不变的校服，浅色牛仔裤，一双小白鞋。除了沈听澜生日那天穿了条碎花裙，似乎再没有目光会停留在自己身上。 她习惯了当小透明，本来是不求这些的，可是，要是能有一个人愿意为自己停留，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从来没想过会遇到沈听澜，也没想过会喜欢上沈听澜。 青春里的暗恋，本就是这样可遇而不可求。 她想把秘密藏得深一点，再深一点，藏到溃烂成泥，藏到天涯海角，让心脏也蒙在鼓里。 时间就这样过了。 操场满是人。 广播道“亲爱的同学们，今天是2018年5月6日，天气很晴朗，距离高考只剩最后一个月，一首《起风了》，送给大家。” 广播静了两秒，缓缓传出前奏，有些沙哑的喇叭唱着：“这一路上走走停停~顺着少年漂流的痕迹…” 明明音质差到爆炸，却意外让人陶醉。 沈听澜在身后喊：“林清浅，你回头。” 林清浅转身，看见他跑过来，递来一杯冰凉的杯子，笑吟吟道“里面是凉粉，第一份。” 他说“第一份。”的时候，脸上满是特别骄傲。 沈听澜道“我怕老郑头发现，专门拿的保温杯，你的杯子，放心喝。” 林清浅低头，校门口的凉粉其实一点都不正宗，大概就是冻过的冰奶茶加上白凉粉，也可以加小料，比如红豆、椰果、珍珠。 价钱算公道，小杯五块，大杯八块。 每次老板支起摊位，不出十分钟就会被昭北中学的饿狼们一扫而光，同样一扫而光的还有隔壁的冰镇西瓜。 林清浅不喜欢奶茶里加珍珠，沈听澜买的奶茶一次都没有加过，她愣道“……谢谢。” 沈听澜走在她的前面道“不用。” 林清浅跟在身后。 后操场都是散步的学生和老师，有些老师带着孩子，一路过去，有人在跑道上跳广场舞。 落霞西沉，晚风微燥。 林清浅一直跟在身后，看着沈听澜的背影，没来由想，如果两人不同班，她可能这辈子都没有勇气跟沈听澜说话。 沈听澜走路的时候，总是双手插兜装酷，今日穿着无袖T恤，结实的手臂就这样晃啊晃，走的懒懒散散，有时候回头，夕阳会穿过他的侧脸，洒在林清浅身上。 他站在光芒里朝她歪头，笑道：“看什么呢？过来。” 林清浅呼吸乱了。 这个时候，广播刚好唱着：“猝不及防闯入你的笑颜……” 林清浅跑到他身边，沈听澜盯着她道“你志愿打算填哪？” 林清浅道“北京。” 侯锦脚步一顿，道“北京？” 林清浅道“嗯，北京。你呢？” “我？我啊，我——”沈听澜说着，还没说完，迎面跑来一个小孩子，朝他张开手喊：“抱抱，抱抱。” 抱抱？ 沈听澜有些无措，举起他想要抗到肩上，小孩子却抱着他的脖子不撒手，一个劲乱蹭，还抓他的脸。 沈听澜像个新手爸爸般茫然，看了眼身后的人道“这，这什么情况？” 林清浅拍拍小屁孩的后背哄道“宝宝乖，不要抓哥哥的脸。” 小屁孩果真不抓了，盯着沈听澜看，忽然亲了一口道“帅哥哥。” 沈听澜懵了：“……” 林清浅被他的表情逗笑。 突如其来的孩子，打破了之前的话题，她也没再多问。 两人慢悠悠转了两圈，沈听澜轻轻地道“孩子干嘛呢？” 小屁孩趴在他的怀里睡得正香。 林清浅笑道“睡着了。” 沈听澜拍了一下他的小屁股，问：“再走走？” 林清浅道“好。” 就这样走了一圈又一圈，没有目的地、慢慢地，融进了满地金黄里。 之后的一个月，两个人再也没有来后操场散过步。 每个人都以十二分的精神投入到枯燥乏味，又腥风血雨的备战中。 沈听澜偷偷在桌子上写下：北京。 他不奢望考上北大，但求能在同一所城市。 闷不透风的教室蒸得人心浮气躁，极易被一丁点小事点燃，班上不断传来烦躁声，快要被背不完的知识点和一道道错题压断神经。 沈听澜抱着本子研究错题，明明这个知识点回家背过了，怎么还能错呢？他咬着笔头翻书，该死的知识点怎么都找不到，随着眉头越皱越深，马上就要爆炸了。 林清浅将本子递过来道“慢慢来。” 沈听澜瞬间安静下来。 此后，他像恶鬼……啊呸，改邪归正一样，二班人发誓，从来没见过这么毕恭毕敬的沈爷，天天抱着习题一遍一遍问，举着错题一个一个改。 攆着人道：“同学，你看看我这题的解题思路是什么？另外你帮我看看我这后面这题错哪了？” 目睹他一脚踹碎玻璃的人：“……” 啊这这这…… 沈听澜继续撵人道：“同学，听说你是地理状元，能帮我看看这题吗？” 目睹他从二楼往下跳的人：“……” 啊这这这这…… 沈听澜再次撵人道：“同学，上次的满分作文能借我看看吗？” 目睹他血战街口被爆头还站着的人：“……” 啊我草啊救命啊鬼来了…… “……” 沈听澜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看见他就跑，明明他这么和蔼可亲春风拂面温文儒雅以礼待人(此处省略八百字) 从二班到十三班，课间走廊全是他的声音： “同学，你这题还没帮我看呢？” “同学，你跑什么？” “别那么小气嘛，卖我个人情。” “……” 林清浅历史成绩最好，每天都给他布置相应习题，看见他回来了，递过去道“下课给我。” 刚从十三班跑回来连口水都没喝的沈听澜：…… “行。” 最后一次月考，沈听澜没来由的紧张，他怕成绩达不到预期，怕上不了北工商的划分线。 成绩出来了。 那一次，沈听澜考了589分。 林清浅考了691分。 郑伟特地找到沈听澜，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小子总算起来了。” 说着，还给他做了一朵小红花，把他的大头照贴在光荣榜上。 试问郑老头为什么这么高兴？要知道，沈听澜以前都是卡在392分上纹丝未动的，第一次破了五百分大关，可不得好好夸夸。 沈听澜看着光荣榜上龇牙的大头照，蓦地红了脸。 …… 最后两天晚自习，郑伟站在讲台上，从第一排看到第五排，又从第五排看回来，看清每一个人，语重心长道“孩子们，手上的东西都停一停，听我讲十分钟。” 二班人抬起头望向他。 郑伟道“其实也没什么好讲的，十年寒窗苦读，最后这两天，大家放松心态。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睡不着也要在床上躺着，什么书都不要看了，看了这么久了，也不差那一晚上，还不如好好睡一觉。 晚上住校的，我一个一个检查，我看谁还在那抱着书看，回家的，我让你们家长看着，务必被我好好睡觉。 就这两天，生冷辛辣就不要吃了，篮球不要打了，足球不要踢了，所有的一切都留到6月8号那天晚上。 ——另外，我提醒一句，你们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背着我谈恋爱。既然谈了，就好好的，这个时候不要分手，哪怕不喜欢了，偷偷变心了，也不要说出来，帮彼此最后一次。” “……” 下课铃声在郑伟的絮絮叨叨中响起。 整栋楼没有吵闹，每个人都不舍得离开座位，安安静静地收拾自己的东西，沉默的、偷偷的、满怀感激的，看那个头发有些花白的老头。 郑伟守在门口逐一检查道“下课了，回去睡觉，都不准拿书了。” 大家往楼下走着，前几天喊楼，地板上还遗留着没被扫干净的试卷，像什么东西被留下了。 林清浅往下望去，操场上有许多行走的小人，跟天上的繁星一样多。 高考来了。 教室封了。 贴在黑板上的小纸条被红布盖住了。 教学楼门前拉着一条警戒线。 6月6日，小雨。 6月7日，中雨。 高考那几天，载着考生的公交车一路畅通无阻，交警站在雨中，为高考保驾护航，路道两旁人潮汹涌，全都高举双手，为梦想加油喝彩。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希望你的梦想如愿。 天空响起闷雷，雨伞上挂着的水珠滴在鞋面上。 郑伟不放心道“检查一下身份证，准考证，铅笔，黑笔，橡皮擦，看看都拿了吗？” 二班人道“都拿了。” “放心吧老师。” “……” 6月8日，阴转晴。 下午考英语的时候，阳光从云层破开，直直撒向大地，就这样跳进窗台，金黄璀璨。 广播缓缓道： “这是2018年普通高等学校招生全国统一考试英语科听力部分……” “叮咚。” “……” “衬衫的价格是九磅十五便士，所以你选择C项，并把它标在试卷上……” 第24章 合照 最后一次班会。 李悦依旧是万人迷，谢一航还是那么爱串班。 两个人看着像一对。 不少男同学开玩笑道“谢一航，老往我们班跑，一来就跟在悦儿姐后面，你不是看上我们班班花了吧？” 谢一航倒是个爷们，把李悦拉进怀里道“看上怎么了？我就是她男朋友。” 李悦捶他一拳，脸红扑扑地道“闭嘴。” 她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我去？！”男同学急了，一帮人追着谢一航道： “你真把班花抢走了？！” “卧槽！卧槽！孙子，今天就杀了你！” “你敢抢我们班的人！给我站那！” “兄弟们，干他！！！” …… 沈听澜跟林清浅躲在小角落看热闹。 谢一航跑到郑伟身后喊救命道“老师救我！” 郑伟道“你怎么得罪他们了？” 男生道“老师，这小子抢我们班的人。” 郑伟装作大吃一惊道“唷？抢谁呀？” 男生咬牙切齿：“李悦！” 郑伟了然，随后把人推出来道“那确实是活该。” 谢一航：“？？？” 不等他懵逼，就被一群人被拉到走廊胖揍。 谢一航惨叫道“救命啊！悦儿！悦儿！” 李悦就站在门口看着。 “……” 林清浅小声道“没想到谢一航还挺抗打。” “打一顿换心上人，我也想。”沈听澜看着她，林清浅今天穿着那条白色的碎花裙，脖子上戴了一条亮晶晶的项链。灯光发暗，沈听澜觉得她的眼睛也亮晶晶的，忍不住凑近了些。 慢慢地，他能听见她的心跳，看见她干净脸蛋上细小的绒毛。 林清浅眼神闪躲，想往后靠一靠，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发抖，紧张的手心都在冒汗。 太近了。 沈听澜离得太近了。 林清浅一动不敢动。 沈听澜忽然唤她道“林清浅。” “啊？”林清浅扭头的时候，差点碰到他的唇，吓得怔在原地。 沈听澜笑吟吟道“毕业快乐。” 林清浅想起上次他跟她说：“高考加油。”时也是这样的姿势，也是这样的语调，懒洋洋地，混着麻醉药似的。 她低头轻轻应一声：“嗯，毕业快乐。” 沈听澜深吸一口道：“林清浅，其实我，我——” 他没说完，门口就喊：“沈爷，有人找你。” 林清浅往后一靠，慌张的别过头。 沈听澜站起身出去。 门口打完了，李悦给林清浅使眼色，示意她过来，搂着人就问：“刚刚跟沈爷干嘛呢？表白了吗？” 林清浅摇头道“他被人叫出去了。” 李悦往门口瞥了眼，想翻白眼：“司飞厌叫的。” 林清浅“噢。”了一声，反应过来道“你跟谢一航，你们倆？” ……李悦斜着眼睛不看她，像做了坏事被发现般支支吾吾：“额……我们……这个…是可以解释的。” 林清浅冷哼，扭头走开道“哼，不听。” 李悦吓坏了：“清浅～你听我说嘛~” 林清浅道“不听。” 李悦追她道“哎呀~” “……” 满屋子闹着笑着，快要将屋顶掀翻了。 不多时，沈听澜推着蛋糕进来。 这个蛋糕是郑伟自掏腰包，买给二班同学的毕业礼物。 现场一度不可控制，人高马大的小孩子抱着他一顿乱亲。 郑伟不胜其扰，又避无可避。 人群围着他，好像先前那个凶神恶煞，不讲人情的老头不是他，现在只剩下和蔼可亲。 因为二班的同学明白，以后再也没有任何一个陌生人，会这么掏心窝的对他们好了，为他们担心，为他们挨骂，为他们欢喜，为他们忧愁。 要切蛋糕了。 一人一块，除了写着名字的那块巧克力，买来的蛋糕全用来打仗了，一帮人攆着郑伟跑，他的脸蛋，头发，衣服，沾满了奶油。 不过似乎不止他，几乎所有人都无一幸免的成了奶油蛋糕。 谢一航避之不及，差点被蛋糕淹死，即使是这样，他也依然搂着李悦的腰说“你们这群嫉妒狗……” 二班人打得更凶了。 “……” 闹到最后，郑伟站在讲台上，脸上还残留着未抹去的奶油，笑眯眯道“明天拿了毕业证书，拍了照，你们就算真正意义上的毕业了，以后我不在身边唠叨，也不管你们了，开心吧？” 没人说话，这个小老头自顾自道“考上大学后记得告诉我一声，别那么早给我拉黑。你们毕业了，是个小大人了，不管你们以后是当了大官，还是成了老板，或者跟我一样当一个小小的人民教师，都要记得一定要开开心心的。” “大胆的，坚定的，热烈的，往前走吧。” 也许就是因为脸上沾满了奶油，所以没有人看到他留下的眼泪。 郑伟说完就背过手，像平常一样慢悠悠的走到门口。 班上感性的同学已经开始偷偷抹眼泪了，一时间，气氛伤感不已。 许久，郑伟探头探脑，委屈道“你们真的不来抱抱我啊？” 此话一出，班上像决堤的洪河般溃不成军，所有人都跑过去，抱着郑伟哭哭啼啼。 要面子的男同学就坐在角落，或跑到厕所抹眼泪。 其实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哭，只是一见到这个小老头，眼眶就红红的，眼泪就不管不顾的跑出来了。 可能是年少太过多愁善感，总也见不得分别。 不过，人生本就是一场不断告别的旅程。 就像潮汐有涨有落，月亮有圆有缺，相聚与分别共同构成了生命的完整韵律。 那些不得不说的再见，那些渐行渐远的身影，其实都在用独特的方式塑造着我们。那些温暖的片段，会永远留在心里，成为我们的一部分，陪我们并肩同行。 有些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而有些告别，是为了给新的相遇腾出空间。 就这样。 不知是谁喊了声：“我们一起来拍一张照吧！” 于是所有人都止住啼哭，彼此抱着，站在镜头下，原本笑不出来的，又因为看见了彼此哭得稀里哗啦的脸而爆笑出声。 …… 第二天，学校组织拍毕业照，草坪上熙熙攘攘。 谢一航搂着李悦朝这边招手道“沈爷，帮我跟我女朋友拍张照呗。” 从官宣到现在，他巴不得让全校人都知道他跟李悦在一起了，没事就：“我女朋友，我女朋友”的叫，声音还贼大。 他在校园论坛上发的每一条动态，评论底下全都是清一色的： “好小子，真有你的『微笑』『微笑』” “晚上别睡太死『微笑』『微笑』” “最好留一只眼睛放哨『微笑』” 不少同学已经开始组织暗杀行动了。 “……” 沈听澜脱了校服，里面穿了一件干净的白衬衫，他身材颀长，五官端正，光是站在那里就被偷拍了无数张。 谢一航叶偷拍了张，贱兮兮道“你说这张买了能换多少钱？” 沈听澜踹了他一脚：“滚。” 他双手插兜，不管怎么站，身上总是散发着一股雅痞劲。 谢一航搂着李悦躲开了，道“不闹了不闹了，快给我跟我女朋友拍一张。” 沈听澜扭头，漫不经心道“林清浅，过来。” 林清浅走过去，应他昨天晚上软磨硬泡的要求，今天穿了跟他一样的白衬衫，只不过领口系的是蝴蝶结，下身穿了一条小短裙，把头发扎了起来。 她第一次这么穿，捏着裙摆有些不自然，白净的脸蛋因为尴尬微微透红，道“干嘛？” 沈听澜没说话，低眼静静看她，片刻笑出声，夸道“你好漂亮。” 林清浅脸“唰！”地就红了，咬着嘴唇不好意思，鞋底轻轻蹭着地板。 人群瞧着他们，想来大家里面穿的都是夏季校服，只有他们两个穿的是白衬衫，要多特别有躲特别，不免起哄道： “情侣装啊你们。” “有被秀到。” “不是，昨天才杀的狗，今天就饶了我们吧。” “……” 林清浅羞得要走开，被沈听澜拽住衣摆道“干嘛去？” 林清浅道“…拍照。” 沈听澜拉她回来道“跟我拍。” 谢一航指着他“啧。”个不停道“你这个混蛋。” 沈听澜呛他：“有你混？” 谢一航把李悦揽入怀里，没皮没脸道“那还差点。” 李悦一把推开他：“滚蛋，你跟沈爷拍。”说完拉着林清浅往树根走。 隔远了，她凑近吃瓜道“你们在一起了？” 林清浅摇摇头：“没有。” 李悦惊了：“没在一起？那沈爷不是耍流氓吗？” 林清浅捂脸：“我不知道。” “你到底什么时候跟人家说？”谢一航问：“都这样了，不在一起很难收场啊哥。” 沈听澜盯着不远处的林清浅道“成绩出来就说。” 谢一航看他盯的太过分，招招手打断道“喂喂喂，现在还不是你的，注意点。” 沈听澜道“滚。” 谢一航揶揄道“这么喜欢啊沈爷？” 沈听澜耳根一红，这会倒不好意思起来，嘴角上扬道“要你管。” “哎呦~”谢一航阴阳怪气：“要你管~” 沈听澜扬起拳头道“找死是吧？” 谢一航立马认怂：“错了错了。” 沈听澜往外走道“叫她们过来拍照。” “行。” 印象里，四个人站在一起，整齐划一的剪刀手显得那么傻气。 谢一航拍完，闹着要给他跟林清浅拍一张，沈听澜被推到林清浅旁边。 太阳很晃眼，白衬衫快要闷湿了。 “挨近点啊沈爷。”谢一航举着手机：“你离那么远你要蹭别人镜头啊。挽着点，亲密点，我的朋友们，就你们这样还同桌呢，还没我跟我女朋友亲。” 沈听澜凑近林清浅，在谢一航欠人揍的嗓调里抬起手，想搭上她的肩，又拍惹她不快，小心翼翼的瞄了人一眼，问：“我可以把手放上来吗？” 林清浅抬头，阳光正好洒在脸上，眉眼弯弯道“可以啊。” 谢一航趁机按下快门。 心动成了永远。 拍大合照的时候，沈听澜站在林清浅身后，在她头上比了个两个耶。 摄影老师举起摄像机道“来，三，二，一。” “1602，毕业快乐！” “……” 后来，大家又一起笑着拍了好多张照片。 青春就在一张张快门声中走到结尾，讨厌的校服突然变得合身，老师突然变得温柔，同学突然变得可爱。 骄阳似火，蝉鸣悠长。 夏天总是让人难忘。 第25章 笨蛋 姜宁道“后来呢？他表白了？还是你表白了？” 林清浅望着白玉兰，思绪流转，笑了笑道“谁知道呢？” 姜宁纳闷：“谁知道？这是什么答案？你们没有在一起？不可能吧？” 林清浅道“你也以为我们一定会在一起吧？” 姜宁道“所以？” 所以。 林清浅举起一朵残缺的白玉兰，阳光跳到指尖，闪了一下她的眼。 “所以，这个故事是这样的。” 成绩出来了。 沈听澜考了546分，排在第3586名，北工商的省控线是547分，最低排名第3587名。 林清浅考了699分，排在第20名。 她终于实现梦想，他也因为差一分，无缘于北京。 北京不是他的梦想，林清浅是。 一分，隔了千军万马。 一分，隔了两个城市。 一分，隔了一千公里。 沈听澜原本买了两张去北京的机票，满怀期待等着成绩出来那天，他以为这样他就可以光明正大拉着林清浅的手说：“林清浅，我喜欢你，我们一起去北京吧。” 可是，可是。 沈听澜望着那两张机票，挂断了林清浅打来的电话，想他从小到大无法无天，嚣张跋扈，却是第一次感到心慌意乱，抬不动脚。 林清浅去北京那天，天空晴朗得不像话，他站在人群里看了又看，看着她跟他们拥抱，跟他们说笑，其实他可以冲出去的，可是然后呢？他以什么身份站在她的身边，又有什么资格跟她说：“我喜欢你。” 他的喜欢跟她的未来划不上等线，也永远不可能划上等线。 沈听澜转身时，听见有人喊他：“沈听澜。” 沈听澜顿在原地，转过身看见了司飞厌，和她的男朋友。 司飞厌还是那样漂亮，穿着一条灿烂的红色鱼尾裙，走过来道“好久不见，你也开学了？和林清浅一起取北京吗？” 沈听澜道“我留在本地。” 司飞厌讶然：“你不和林清浅一起去北京？” 沈听澜笑着摇摇头。 司飞厌脸上的表情从惊讶转为困惑，最后平静道“好可惜，我以为你们会在一起。” 沈听澜又笑着摇摇头。 司飞厌道“你没有告诉她你喜欢她？” 沈听澜道“我没有考上北工商。” 司飞厌道“就因为这个？” 沈听澜一愣。 司飞厌撩了撩头发，看着他道“你就因为没有考上北工商，放弃了喜欢的人？” 她瞧沈听澜一脸惆怅，嗤笑一声，恨铁不成钢道“沈听澜，你听过有一首歌叫爱能克服远距离吗？你喜欢她，却因为没有考上同一座城市放弃了，那你的喜欢也太不堪一击了。” 沈听澜呼吸一窒。 司飞厌道“反正我要是喜欢一个人，我才不管我们在不在一个地方，我喜欢他，只要是他就可以。你知道这里离北京只有一千公里吧？一千公里而已，很远吗？” 沈听澜不由得攥紧衣角。 司飞厌继续道“沈听澜，你什么时候这么懦弱了？我喜欢的那个沈听澜，可不是这样的。” “……” 司飞厌瞟了眼检票时间，道“沈听澜，你还有半小时，别让我失望，不然我会觉得我眼光很差。” 顿了顿，她又道：“不过，我自认为我这个人眼光还是非常棒的。所以，你给我立刻马上去跟林清浅说，你喜欢她，快点。” “……” 沈听澜看着检票时间，如当头一棒，被这一棒彻底打清醒了，望着司飞厌激动道“谢谢。”说着朝检票口飞奔而去。 司飞厌挽着男朋友的手，叹了口气，男朋友吃醋道“你还喜欢他吗？” 司飞厌朝他抛了个媚眼，道“笨蛋。” “……” 两个笨蛋，终于赶在最后一分钟见面了。 沈听澜坐在唯一一个空缺的位置上，庆幸自己买了两张头等舱，他看着诧异的林清浅，气还没喘匀就将她拥进怀里。 林清浅懵了懵，还没推来他，就听他颤声道“林清浅，我喜欢你。” …… 虽然但是，林清浅松开他，红着脸道“要起飞了，你先把安全带系上。” 沈听澜一怔，手忙脚乱系上安全带，又忙着关机，做完这一切，那股激动劲也下去了，他偏头看着脸红的林清浅，忽地也红了脸，一时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空姐送来一瓶水。 沈听澜口干舌燥，拧开灌了一大口，还没咽下去，就听林清浅道“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沈听澜呛了一口，捏紧衣角，左右思量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道“是，我喜欢你，从在楼梯口看见你第一眼就喜欢了，我本来打算偷偷喜欢你的，但是我接受不了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后来又打算出成绩了跟你表白，但是没考上北工商，怕耽误你，才挂了你的电话。 刚才被司飞厌骂醒了，所以跑来告诉你，告诉你我喜欢你，我知道这很突然，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不是非要怎么样，你不要有压力，我会努力考上北工商的研究生，努力追上你，不会拖你后腿的……就，就是这样。” “……” 沈听澜说完偏过头，紧张得浑身发抖，暗骂自己到底在说什么？这算哪门子表白？神经病吧。 他骂了半响，边上一点反应都没有，霎时慌了神，扭头看去时吓了一大跳。 林清浅竟然哭了。 沈听澜不知所措道“你，你，你你你，你怎么了？” 林清浅又哭又笑道“原来你也喜欢我啊。” ……沈听澜僵在原地。 什么原来…… 原来。 原来！ 他瞪大双眼，缓了缓反应过来，傻笑一声后指着自己，不可思议道“你，你也，你也喜欢我啊。” 林清浅抹掉眼泪道“笨蛋。” “……” 姜宁道“这不是表白了吗？” 她想不明白，林清浅为什么要那么说？这个故事到最后，应该就是沈听澜考上研究生，每个假期都坐飞机去找她，又或者，她坐飞机来找他，他们一直在一起，慢慢走过四季，他们会结婚，婚礼很盛大，会生孩子，孩子很听话，然后一家三口，像一八年那样，走在夕阳下。 林清浅笑了笑，道“你忘了，生活不是小说。” 姜宁道“所以？” “所以，这个故事，是这样的。” 成绩出来那天，天气很好。 沈听澜没有考上北工商，林清浅却考上了北大。 没有司飞厌，没有头等舱机票。 有的只是没有拨通的电话，有的只是被删掉的联系方式，有的只是一张一天一夜的火车票。 林清浅独自踏上去往北大的征程，之后的生活风轻云淡，一如从前。 李悦跟谢一航一直在一起，三个人偶然聚餐，天南海北的消息，拼凑出那个人出国了，继承家产了，谈恋爱了。 后来，大家很少联系。 林清浅的喜欢，随着时间的迁移变得越来越淡，淡到连她也以为自己再也不会为这个人升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但事与愿违，再一次翻出当年那本画满沈听澜的画册，她还是会心头一颤。 五年，一千八百二十五天，她又喜欢上这个人。 她不愿意这样，便把本子锁起来，藏在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 一年。 两年。 三年。 …… 林清浅尝试谈恋爱，就像他一样，试着去喜欢别人，但都无疾而终。 她从来没有那么强烈的意识到，自己或许再也没有办法那么认真、执拗、疯狂的喜欢上一个人了。 她很遗憾，遗憾没有送出的情人节礼物，遗憾没有接受的彩虹糖果，遗憾没有勇气说出口的我喜欢你。 也许对沈听澜而言，她只是高中生涯里收语文作业的同桌，是高考冲刺出习题的历史第一，是列表里随时都可以删掉的同班同学。 林清浅坐在椅子上，抬头看去，树上的白玉兰开的正好。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夏天就要过去了。 姜宁望着她，又望着那本画册，感觉心里堵得慌，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道一句：“真是笨蛋。” 林清浅小心的抚摸那朵白玉兰，脸上挂着浅淡的微笑，道“也许吧，我就是笨蛋。” 姜宁道“喜欢就要大声说出来，你不说别人怎么知道？” 林清浅道“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说。” 姜宁坐直道“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现在就打电话。” 林清浅看着她，眼底浮起一丝哀伤，而后又消失殆尽，换成笑意，道“他结婚了，有了一个孩子，很可爱，会抱着他的脖子不撒手，然后趴在肩头睡觉。” 姜宁：“……” 后来，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就这么坐着，一直坐着，感受着太阳穿透身体，看着风从玉兰上溜过。 日子，似乎一直都这么过着。 姜宁想起顾明驰，想起她轰轰烈烈的青春，最后，她好像也没有告诉顾明驰，她很喜欢他。 不过，她知道顾明驰很喜欢她。 这就足够了。 …… 姜宁往后靠去，望见一个人，怀里抱着一个孩子。 姜宁忽然道“我觉得你骗了我，沈听澜不是那种人吧？” 林清浅一愣：“你说什么？” 姜宁道“其实你表白了吧。” 林清浅道“我没有表白，我也没有骗你，不过沈听澜确实不是那种人。” 姜宁道“所以？” 林清浅笑了笑： “所以，这个故事，其实是这样的。” “……” 她慢慢说着，姜宁就这么听着，看着她手中的白玉兰掉在地上，被一个人捡了起来。 她知道这个人是谁。 全文完。 第26章 后记 《明明相爱》后记： 小短篇，也要写短后记。 洋洋洒洒写完了相爱，一次性全发出去了，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反正也没有人看，我先啰嗦一下吧。 1.熟男熟女＆青涩年华 应该算熟男熟女吧？我也是第一次写这样的言情，一开始只有一万字，好像是去年写的？反正搁置了，第二对是二三年一月份写的，更是搁置，都是小短篇，写来打发时间的。 今年发了春雪后翻以前的聊天记录，看见了自己写的灵感，(我喜欢把灵感写在微信里，自己发给自己)，一路往上翻，就看见了明明相爱的文档，想着闲着也是闲着，就把这个故事写完，看见**是三万字以上有一棵树，想着写三万字算了。 结果在便签里又看见第二对的故事，就把两本书和在一起写成了一本书。一开始定的四万字，但是照我这个罗里吧嗦的性子，就写成了六万字(。 老实讲，我的文没有什么文笔，也没有什么逻辑和剧情，几乎是想到什么写什么，跟做梦一样梦到哪句说哪句。 第一对的感情线也很复杂，所有人物出来之前只有一个大名，所以他们跟谁在一起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其实当时想写一个渣女的故事，还打算投第三方来着，兴致勃勃写了一万字，结果没有一个人收，我知道是我自己的问题，所以大哭特哭T﹏T。 大家也看得出来姜宁很花心，(怕你们说她花心，我先说了。)但是后来，写到黎诗涵出场，一顿解释时，我就觉得不好，怎么解释上了？谁知道我当时怎么想的啊啊啊！后来反过来看，又觉得黎诗涵什么都要跟她争，她伤心了假装一个花心大萝卜又很合理？？……但是黎诗涵为什么一定要跟她争？还喜欢她？！！！神经病吧！ 我觉得，我一开始肯定是想把黎诗涵写成那种恶毒女配的，结果跑题了，搞上故乡的百合花了。 既然如此，那便如此吧。 太久远了，就不深究了，这本算是一个不熟男不熟女的熟男熟女文？？？我本来想扩展成十万字，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加上春雪把我折磨得心力交瘁，这个计划就夭折了。 等以后七老八十有时间再改一改吧。 第二对时间更是久远，我现在都在想，我23年的时候在干什么？就去翻了翻23年的朋友圈，全是我今天好开心啊，明天好开心啊…… ennn…… 不过第一对只想着爽就行了，写起来倒是没有第二对那么拧巴，虽然但是最后无一例外都写的又神经又拧巴，导致虐文不像虐文，甜文不像甜文，还搞一个oe(…… 2.为什么一次性发出来？ 懒得连载了，况且就六万多字，连载个啥？而且我连载也没有人看，还不如全发了。 好吧，其实就是想种一棵树，看着好看。 3.短篇二则 是的，我打算写两篇短篇，可能不止两篇，只是暂时先这么叫着，可能以后会叫短篇十则，因为以前的灵感很多，今年也陆陆续续来了很多灵感，不写白不写。 大概都是一些不太正经很狗血非常莫名其妙的短文，应该就十万字，十五万字，二十万字吧？ 我觉得这就是短篇。 如果哪天我一次性发了十本短篇小说出去，会不会有人觉得这个作者疯了？ 反正我今年计划着要写两本短篇，春雪写完了，相爱也写完了，过几天就得着手准备第二本短篇的大纲。 虽然知道没有人看，但我先写着，万一哪天就来了一个忠实的小读者，告诉我: 啊啊啊啊大大！好喜欢你的文！简直是宝藏！ 嘿嘿，嘿嘿，想想就开心。 3.连载＆更新 我这个人，做事情非常容易受打击，非常容易钻牛角尖，非常容易玻璃心，非常容易放弃，所以，我是一个全文存稿患者。 你让我连载，就等于告诉我：你弃坑吧。 所以我开文，基本上都是写完了才开坑，然后选一个黄道吉日发出去，这样就算没有人看我的小说，我也不会撂挑子不干，因为撂不了了。 更新嘛，现在是新人，没有签约，可能这辈子都签不上了，我再次大哭特哭T﹏T。 一般都隔一天或者两天，虽然我全文存稿，但我没有发过，不知道怎么更新好一点，就全部都挑了喜欢的时间定时发出去。 后来上红色的书里看他们说要日更，就打算一月份的时候日更了，不过前面的已经定好时，懒得改了。 这就是小作者的好处！因为没有一个人会来催你更新！想什么时候发就什么时候发！！ 嗯，自我安慰一下别管了。 4.坚持 看见这两个字我都不愿多说，反正就每天煮一碗毒鸡汤出来往嘴里灌，喝到胃里麻痹神经，再给脑子施咒说：赶紧去码字！！最后码完字再痛骂自己写的什么垃圾玩意？？！你自己看看这能看吗？！balabalabala。 虽然偶尔写到高兴的会抱着手机哈哈大笑，然后发到私密朋友圈里自己跟自己讨论小说剧情，说这个剧情有多么神经，或者夸一下这个人怎么这么纯爱，写到难过的就骂自己怎么这么恶毒：坏女人，坏女人，不跟你玩了，还跟自己的角色对话，问他今天怎么写啊之类的balabalabala。 嗯。 5.后记的后记 其实明明相爱没有什么好说的，大概就这么多吧，就是一篇随兴而起的小故事，可能以后会写一点小番外，但我现在不知道该写什么番外，也不知道该写谁的番外。 总之，还是留到七老八十以后再说！ 6.春雪 春雪，网络原名《春起雪落》，简称春雪，是一部青春校园**长篇小说，其实内含大量‖狗血‖槽点‖强制爱‖圣母‖强虐‖小纯爱‖等等等等等与三观不符‖逻辑全无‖毫无看点的个人也不知道个人在写什么且跟大纲离得十万八千里的这么一本小说。 点进专栏可看。 这个孩子真是让我头疼，写的时候就很痛苦，发出去更是痛苦，没有一天不痛苦。 关于写作过程和来源，详情可看26年完结后的春雪后记。而发出去的心路历程也可看26年完结后的春雪后记二。 毕竟开山之作，一开始真是满心欢喜，结果到现在还是反响平平，其实压根没有反响(。 罢了罢了，我已经看开了，毕竟我已经写完了，再惨淡也要完结啊，都发文了，万一，就万一，万一真的有一个人看了，看得津津有味呢，结果你嘎巴一声弃坑不更了，你说说你你你你你这个人啊你你你你……啊是吧你你你你你你，太过分了吧！ 可不能这样啊，做事情要有始有终，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现在全文修改阶段，已经改到五十章了。 有时候我真想一睁眼就看见它自动修完了，但是这是不可能的，还是需要我这个勤劳的小蜜蜂一个字一个字敲，一个字一个字改。啊哈哈哈哈哈，没关系，我爱修文，我爱改文，我爱写小说，啊哈哈哈哈哈哈，写小说真开心……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呜呜呜呜呜，死小说，坏小说，下辈子再也不写了。 …… 现在都是定时发布，大概一月份开始日更，每天的更新时间都在作者有话说里标注了，然后也在作者有话说里发疯了，大家忽略即可。 7.天乙贵人 ennn……我觉得，说了这么多，我有必要严肃的介绍一下我自己，免得大家以为我是神经病。 咳咳，在下笔名天乙贵人，别问为什么叫这个，因为我喜欢。不过你们可以问我喜欢什么题材？我喜欢写我喜欢的，什么题材都可以学，毕竟人生容错率高，什么都试一下吧。 我没有什么文笔，笔风有时浓墨重彩，有时平平淡淡，有时则完全是疯了，说一些疯言疯语出来祸害各位的眼睛和认知，所以各位怎么骂我，我都不在意，因为我有一颗冷冰冰的心，所以你们最好也不要企图爱我，因为我有一颗冷冰冰的心，爱我一下，我就会………… 哭到哪里了？不是，说到哪里了？噢对，我有一颗冷冰冰的心，所以我是个很恶毒的人。 我的文，主角有惨的，有顺遂的，有又惨又顺遂的，不一定顺遂，但一定很惨。还有，文里也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 这个待定？ 基调也很乱，可能想写温馨的，结果写成我好恨你啊你去死吧啊啊啊啊！或者我好爱你你也爱我吧呜呜呜呜~，又可能，想写搞笑的，结果写的东死一个西死一个，最后没一个是幸福的。再可能，想写一本甜甜蜜蜜的甜文，结果写的中间万分坎坷结果也不一定美好而oe的…… 所以，喜欢看甜文的现在立刻马不停蹄的退出，然后点避雷此作者，免得日后不小心点中我的某本书而伤了你的心脏，或者让你不舒服。 所以甜文爱好者避雷吧，万分感谢！顺便，那个啥，角色有些三观不正，因为他们是活生生的人，是人天生就是矛盾的。所以喜欢看非黑即白，一定坏一定好的受众群体，也避雷吧。 我知道，网文作者很少有能让大家记住的，网文作品的寿命也一样，可能看完就忘了，我也不指望自己被那么多人喜欢，只要一小部分人喜欢我就好了。 我们就在我们自己的小世界里，快乐地玩耍。 好了，不闹了，这次真的要非常严肃的介绍一下我自己。 …… 介绍完了。 哈哈。 8.《我当判官那些年》 这就是短篇二则的下一篇，名字待定，可能到时候就不叫这个了，这个故事大概是一个神经病疯子随时随地发疯，想在地府大干一场，建立丰功伟业，但是遇到一个圣父哭包，天天烧香拜佛，企图用爱感化恶人，将两人业绩直接干到垫底的搞笑故事。 …… 一火一水，我倒要看看这俩能不能融在一起。 今年估计不可能写完了，毕竟三次元忙得要死，26年发，我估摸着是春雪完结不久。 先写二十万字吧？？？ 当然，这个灵感可能到时候写着写着就变味了，第一次写，先尝试一下。 但两个人的性格应该不会变，因为我觉得他们两个人就是这样的。 也不知道到时候我有没有收获我的第一个小读者呢？嘿嘿。 或者那个时候的我看到这个后记是什么心情？ 反正不管怎么样，我已经在路上了，慢慢跟下一个我汇合吧。 …… 我觉得，这个后记更像是跟大家见个面，让大家粗略了解一下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作者。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到这里，毕竟我这么啰嗦，大家早没耐心了吧？ 不过我觉得还是会有人看到这里的。 耐心看到这里的各位，如果让你感觉我像一个疯子，觉得我神经病吧？怎么废话这么多？写的还这么差劲，真是大避雷！ 那么恭喜你，你感觉对了，因为我就是一个疯子。 …… 啊哈哈哈哈开个玩笑，怎么可能呢，我很温柔的。 哦对了，给我自己打个广告，喜欢这本书或者春雪的记得多多评论和收藏啊，也点点作收吧，谢谢啦！！ 最后，我去小小世界搭房子了。 下一本书见。 —— 天乙贵人2025.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