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恐审神者在柯学世界》 1、社恐的第一天 零号觉得自己可能来错地方了。 那个前辈口中阳光灿烂、生机勃勃、附赠一棵巨大万樱树作为入职礼物的本丸,跟他如今正面撞见的场所,与其说找不出什么相似点,不如说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关联。 阴风阵阵,残破老旧的大门,黑暗中仿佛能随时听到门突兀被什么鬼魂妖怪推开的咿呀声,眼角瞥到的位置什么细小东西悄悄挪动了一下,气氛中宛如正孕育着某些极为恐怖的东西,死气沉沉的压抑空间中,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生机。 男人盯着眼前的场景,目光空洞,他沉默几秒,抬手小心地拉了拉身上的黑色风衣。 而且这么说起来,附近好像…也没见到前辈口中某个本丸贴心入职毛绒甜心宠物狐之助吧…? 零号抿了抿唇,掏了掏口袋,从黑色大衣口袋之中找出了一枚联络器,只是毫无意外地发现上面闪烁着“无信号”几个字。 …… 麻烦。 所以现在他是一个人被扔在这种荒无人烟的阴森破旧村庄门口? 虽然一个人也挺好的…… 这是下意识的第一反应。 但零号整个人还是逐渐萎靡了下来。 原来这种地方就是前辈口中的社恐天堂。 根本就是,虚假宣传吧?! 自从两天前一个雪夜被莫名其妙地丢到这个世界,他就被某个路过的好心前辈捡了回去,在前辈双目发光长时间的打量下,他努力酝酿了几分钟,试探着开口初步了解这个世界,但问话刚落,前辈便露出了一个在他看来十分诡异的笑容。 于是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他饱受了政府宣传入职等等一系列的全方面言语宣传折磨。 哪怕他满脸写满了拒绝,几次试探张口打断,但对方就像是完全没看到—— 不,完全是看到了也毫不在意吧?! 不过,通过前辈的描述,倒是让他弄清楚了这是一个什么样世界。 虽然在以前的世界他也从身边人聊天的一些碎言闲语中听说过“审神者”“本丸”“刀剑”“游戏”什么的,但也仅限于此。实际具体是什么情况他并不清楚,但除了满脑子都是审神者公务员福利以外,让他最终答应下来,是前辈口中的某个因素—— 社恐的福利天堂。 传说中自给自足、一人独居、无需社交、与世隔绝的社恐天堂。 无论在哪个世界,零号都很抗拒跟任何人类生物进行目光、身体、言语接触,说实话,他很想解释这属于本能反应,并非主观抗拒—— 啊,其实主观也很抗拒…… 但重点在于,作为一个人类,为了生存,社交这种事情多少无法完全避免,所以他开始试着保持一张冰冷扑克脸,散发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寄希望于别人在看到他的时候完全没有上前搭话的欲望。 当然,如果把他当做透明人就更好了。 作为一个优秀成熟的社恐,需要熟练掌握如何将一切可能产生社交的苗头掐死在源头。 这是他生存的基础法则。 所以,在听到前辈口中的“社恐天堂”后,他心动了。 再加上他确实无处可去,更不愿意继续打扰前辈,在犹豫几秒后签了字,下一秒便被直接打包扔了过来。 只不过现在想起来,前辈的那种急切,就很像那种迫不及待想要把人骗上钩的诈骗集团。 好吧。 虽然面前的场景与自己想象中完全不一样,但至少也从某个角度上做到了“一人独居”“与世隔绝”…… 零号思维陷入沉默,收回通讯器,或许门内的风景会截然不同。 在对于“恐惧”反而表现得异于常人,零号神色无异地上前推开门,苍白修长的手在周围黑暗破旧的环境中透着异样冰冷的光泽,格格不入,与此同时寂静中响起的刺耳声像是一个预示,宛如即将唤醒暗中沉眠蛰伏猛兽的信号,而在这位披着黑色风衣的男人踏入本丸的那一刻,一股无意识散发出的强大灵力气息如不可抗力的骤雨狂风一般,瞬间席卷了整个本丸。 所有的刀剑于同一时刻剧烈颤动着,这股强大清澈而未知的灵力将早已枯竭的刀躯完全霸道侵占,仿佛在这一具具干涸濒死的生命中,再次迎来了神明漫不经心的一瞥,而这一瞥,却足以给予他们本能渴求的生机。 它们贪婪地汲取着看似无穷的灵力,清脆刀鸣隐隐作响。 零号踏进本丸,纳入眼帘的是一座与外面无二的荒无庭院,枯萎的树木,干涸的池塘,破旧损坏的房屋仿佛被卷入过一场战斗,灰尘漫天,处处透露死寂。 还有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奇怪声响。 零号的目光向四周搜寻一番却无果,他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转身准备离开,但身后却兀然再一次传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奇怪动静。 枯寂中倏然出现,又像鬼魅幽灵飘来般轻巧,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身后某种物种的存在感却异样强烈。 零号后颈的寒毛倏然竖起,他并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而在这种环境里无声无息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一般而言好像只有—— 鬼? 零号脑子里瞬间冒出一系列恐怖游戏实况以及玩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猛然回头打出的高危be结局:回头杀。 他强忍住探查的欲望,身子僵硬一动不动,警惕心拉得极高,多年大脑放空的本能让他紧绷着脸色,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的房宅,大脑一秒放空。 遭遇危险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地选择最常用的状态,浑身散发着尖锐的荆刺,气势瞬间铺张,常年来不断熟练进化的伪装过于完美,也因而无法让他人发现这副架势下一戳就破的虚张声势。 但在来者的眼中,这副模样便是对方对自己实力极为自信的表现。 依旧是那身教士袍,然而套在外面的装甲却早已沾染着暗红的血迹,不再是原有的金色与深蓝,压切长谷部从上至下身着全黑,那双暗金瞳色此刻一片猩红,他的右手稳稳把住金霰鲛打刀,拇指似是不经意地搭在刀柄上。 他冰冷地注视着面前突然闯入的人类,他并未错过刚刚那股庞大的灵力,这座黑暗本丸名声在外,早已被当做废弃之所,除了时之政府的人还在不断搜寻这座本丸的入口想要彻底抹杀他们外,平日并不会有审神者不小心误入。 但眼前这人,在明显感知到他的存在后却依旧连回头都不屑。 如此自负? 还是说,是政府的人? 但压切长谷部心里同时也很清楚,时之政府并不会轻易给予他们反击的任何机会,刚刚那股磅礴清澈的灵力,那股战栗压迫感至今让他的背脊忍不住发凉…… 拥有这样实力的人,又有什么跟他们斡旋的必要? 思绪无果,早已暗堕的刀剑警惕心却再次向上攀爬,注意力重新拉回至面前的陌生审神者。 “我是压切长谷部。只要是主公的命令,无论什么我都为您完成。” 刀剑付丧神唇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周旋,声音低沉,念出每次第一次遇见审神者的惯例入手台词,但是末尾微上扬的语气,却将句子原本想要表达的忠诚破坏得一干二净,甚至让听者都能明显感受到其中的冷意与不欢迎。 零号微微松了口气。 会说话。 很好,不是鬼。 那么对方应该就是前辈口中所说的“刀剑男士”了? 零号还是顿了顿,毕竟这也意味着得他不得不开展社交活动进行沟通。 …… 其实,委婉地说,作为刀剑,如果能只从头到尾都保持刀剑模样就好了,之前听前辈说出阵对战什么的,其实他也不是不能亲自拿着刀剑上战场。 零号缓缓转身,满脸僵硬,面无表情,在意识到没有什么死亡威胁后,某种让他突然有点更想逃跑的本能再一次占了上风。 与此同时,那位名为压切长谷部的付丧神也彻底看清楚了这位审神者的模样。 血雾笼罩的月色中,黑色风衣之下,男人的模样宛如创世神精心的杰作,那双眼眸深邃而寒冷,暗不见底,轮廓清晰分明,犹如工艺般的雕刻,每一处都恰到好处,但这位陌生审神者周遭的气场却让人不自觉地心生恐惧。 天生属于黑暗的存在。 强大,吸引所有视线的中心,让人无法抗拒想要立刻臣服宣誓效忠的存在。 主君的气势。 压切长谷部顿了顿,目光瞥到对方微抿向下的唇角,似乎彰显着对方此刻的不耐。 若是以往的他…… 早已暗堕的付丧神垂下眼眸,突然又为自己如今的反应感到可笑,心里嘲讽着长期以来反射性形成的心态。 但是,他不是已经见多了吗? 外表皮囊,谁又清楚对方内里的肮脏与龌蹉? 零号并不知眼前刀剑此刻心中所想,他默默盯着突然出现的人形生物,瞳孔微动,小心打量着面前刀剑男士的模样,回想起几小时前某前辈跟他说过的话。 “本丸是社恐的天堂家园,你不需要任何社交能力,只要锻造出刀剑。” “一切交给那些刀剑就够了,如果实在搞不明白懒得弄,你就让狐之助带他们自我安排。” 当时他的脑海之中“刀剑”的形象一开始就纯粹只是武器刀剑而已。 于是在他干巴巴问出心中的疑惑,例如“刀剑怎么自我安排”之类的问题后,得到的答案也非常简单。 “刀剑会化身为刀剑男士,放心吧,你是所有刀剑的主人,一切以你的意志为重,只需要在最开始的时候随意介绍自己,让狐之助去安排其他事务,你就可以彻底躺平当咸鱼,甚至完全可以与世隔绝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怎么样,这该心动了吧?” 当时的前辈激昂陈词,就这么给他描述了一个世外桃源般的美妙天堂形象,结结实实地画了一个大饼。 所以,这位刀剑男士刚刚的自我介绍—— 零号总算是把现状跟前辈口中的某些内容对上了。 虽然搞不懂前辈口中那只毛绒绒的治愈狐狸在哪里,再加上面前这位付丧神看上去好像有那么一点不太正派…? 看着一身全黑甚至不知道从哪里沾染上血迹的一副阴郁模样的刀剑男士,零号有些犹豫。 因为是刀剑的拟人形态,所以看上去都比较…杀气浓浓? 他委婉地在心里用了这个词。 不过毕竟是不同物种,物种歧视也确实要不得,再加上他们现在的尴尬沉默已经够久了,他必须得说些什么。 零号想了一圈,社恐的本能让他避开对方的目光,他微微挪动脑袋看向空地处,低声重复了一遍对方刚刚念出的名字。 “压切长谷部?” 压切长谷部看着面前眸色暗沉的审神者,对方似是不耐正视他,冷淡平静的声音伴随着一股莫名的压力无形中让他肩膀沉了几分。 长谷部顿时眼神一冷。 难道,这是审神者对他的警告?《 》 2、社恐的第二天 压切长谷部神色警惕地紧紧盯着面前的男人,却察觉到无形中肩上的压力越来越沉,他不得不调动全身的灵力去抵抗支撑自身,直到额间细微的汗水不断冒出,唇边尝到一丝血腥味,才挤出一句冷硬回应。 “我是。” 话音刚落,身上压力倏然散开。 付丧神的脸色却变得更差。 得到回应,零号暗暗松了口气,却并未注意到对面神情变幻。 作为一名成熟的社恐,他最清楚被人无视的可能与尴尬,那种开启话题后对面一句不回甚至递过来看傻子的表情,只要稍微想想就让他窒息。 更恐怖的是如何在这种情况下坚持下去并主动缓解气氛。 干笑几声继续尬聊,还是保持沉默彻底自闭。 自从发觉匆忙之下的第一个选择会让他更像个傻子并同时在心里后悔痛骂自己为什么继续开口后,如今他已经能够非常熟练地放空大脑,不带一丝犹豫地直接选择逃避与自闭。 不过目前看来,这位付丧神似乎脾气不差? 或许可以按流程试着进行合作。 男人思索片刻,决定先给自己找个替代处理沟通事项的毛绒绒狐狸。 零号又问道:“狐之助?” 但幽幽的声音在压切长谷部的耳中便是明晃晃的质问。 狐之助? 压切长谷部面色阴沉几分,他很清楚,既然这个人类踩着结界能够进入他们的本丸,对方就不可能对这里的事情一无所知,其中自然也包括作为时之政府眼目的狐之助下场。 但既然对方问出口,到底是警告还是想要暗示什么…… 这个本丸能够苟延残喘至今,就说明他们并非是什么弱小无力的待宰牛羊,谁想进入本丸,就必须付出代价,虽然他并不清楚审神者踩进结界后依旧毫不吝啬供给灵力的缘由,但无论对方到底想做什么,只有彻底将其吞入他们自己的巢穴蛛网之中—— 压切长谷部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低下了头,以示暂时的顺从。 只要将这个不知名的审神者引到天守阁…他们从来都是贪得无厌,来者不拒。 然而一人一刀的脑回路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长谷部表面虚伪的示弱与服从,在零号看来就只代表了一个含义: 对方低头无视了他的问话,场面陷入了尴尬。 零号:? …… 上一秒不是还好好的吗? 怎么下一秒就不理人了?? 零号眼里写满了迷茫,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刚刚的对话…… 他们有对话吗? 他最后也只问了一个问题吧? 难道是他问的声音太小,对方没听清? 再…再问一遍? 这个念头一冒出,零号便打了一个冷颤,他张了张口,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纠结片刻,还是果断放弃,按照往常同样保持沉默,放空大脑。 场面就这么又继续僵持了几分钟。 静静等待下一个命令的压切长谷部:? 在这阵微妙让人迷惑尴尬的沉默又过了几分钟后,压切长谷部心里也不免带上一丝犹疑,他忍不住揣测审神者的意图。 他抬眼看向对方,迎面撞上的就是审神者冰冷视若无物的眼神。 …… 仿佛一道电流穿过,压切长谷部的身体瞬间激起微微颤栗与兴奋。 这样的目光…这副模样…… 就应该这样一直注视着他…… 如果那双冰冷的眼眸中再添上一丝屈辱和愤恨,想要反抗却不得不顺从原本身为刀剑工具的命令…岂不是更美…… 压切长谷部不明显地舔了舔下唇,压下内心升起的征服与控制欲,猩红的眸色却无法控制地变深,他忍不住再一次开口。 “这位审神者大人,您要与我们本丸签订契约吗?” 什么? 零号的意识渐渐从发呆的状态清醒过来,他看着眼前一副恭敬模样的刀剑男士,在理解话语的同时,忍不住在心里再一次肯定让别人打破沉默的选择。 签订契约? 虽然疑惑为什么对方跳过了他的那句问话,但直接跳到契约这一事项,倒也符合他想快速走完流程的打算。 零号应了一声。 得到肯定的回答,压切长谷部收敛起眸中多余的情绪,心里原本的犹疑却再次加深。 既没有询问契约的具体内容,也没有趁机提出自己的条件。 到目前为止,他依旧这个审神者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压切长谷部不再多言,身体前倾抬手标准地做出请的动作,只要将其引入天守阁—— 审神者没有动。 压切长谷部唇角微微勾起讽刺的弧度,是不愿把背后留给敌人? 看着付丧神明显想让他走在前面的模样,零号再次陷入沉默。 他不认路。 但也因此,零号心中渐生疑虑,这位刀剑男士的态度似乎并没有把他当做新上任的审神者,对于这个本丸也未有任何解释。 是每个本丸的情况不一样? 但哪怕心有不解,零号也习惯自己提高警惕观察,而不是开口询问。 所以当二人终于一前一后在死寂阴沉的氛围中往天守阁的主宅方向前进时,小路拐角旁突然传出了微弱的呻/吟声,零号依旧保持着高度的戒备心。 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刹那,长谷部便知晓了来人的身份与意图。 他停下脚步,隐晦地瞥了一眼身后新来的审神者,没有出声。 远处的呻/吟声若有若无,却逐渐逼近,带着似乎想要强压下受伤痛楚的忍耐,但深处却又隐隐透出诱惑的意味,似乎能抓住听者的心弦,让人不自觉前往渴望更多,勾出埋藏沉睡心底的一丝施虐心理。 压切长谷部非常熟悉自家同伴的行事风格,也同样清楚人类这种生物内心的黑暗与劣根性,从以往的事件来看,他很清楚很少会有审神者不被对方所引诱。 只是,眼前的这位似乎…… 哪怕一个好奇的眼神都没有给,只是在他停下来的时候,微微抬头看向他的方向,似乎是在询问停下的原因。 压切长谷部摸不清审神者的态度,但也不想避开一次试探对方的机会,他斟酌开口:“对方应该是我的同伴,也是审神者大人您日后手下的刀剑之一,是否前往探查一番?” 压切长谷部看似恭敬偏向审神者,但他清楚双方心里都明白,这些虚伪说辞不过浮于表面。 真正要看的,是他们之后的博弈。 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 他以后手下的刀剑? 零号顿了顿,这又是一处与前辈跟他说过的流程不同的地方。 还是说,这个本丸的刀剑…难道不需要由他亲手锻造出来? 哪怕这位名为压切长谷部的刀剑男士并不属于前辈说的那五振初始刀之一,说实话,前辈口中连本丸的模样都已经算是虚假宣传了,不过如今在狐之助莫名其妙失踪的情况下,只要有指引刀,刀是哪一振他倒不在意。 即便心里这么嘀咕着,现在零号来说更为紧要的,是群聚。 一对一进行沟通对他而言已经够困难了,如今刀剑成精,三人成众…… 其实从一开始,他的规划是三天锻一振,毕竟前辈提过刀剑可以自理,所以之后他便只用管锻造,刀剑内部自己管理自己,形成一个可持续发展循环自我管理生态圈。 完美。 但事与愿违,零号整个人灰白几分,从那位陌生的刀剑发出的声音来看,对方似乎受伤不轻,也就是说他的工作内容除了必要的“治疗”以外还要加上“微笑亲切慰问”环节。 他开始思考把刀剑男士变回刀剑的可能性。 两位刀剑男士莫名感到脖子一阵凉意划过。 “走吧。” 沉默片刻后,零号颓丧应允。 压切长谷部立刻脚步一转,带着这位看上去心情似乎莫名变糟糕的审神者往声音发出的地方走去。 拐角一过,风景便完全展现在二人面前。 一位容貌精致少女模样的人半伏在地上,身形娇小,全黑军装过膝裙此刻已变得有些破烂凌乱,大腿露出的地方依旧能隐隐看到上方被划伤的血痕,似乎是听到来人的动向,微微仰头,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唇角带着一丝血色,在暗光之下显得格外惑人,那人轻轻启唇,声音带着一丝隐忍与轻颤。 “审神者…大人?” 零号的脑子一片空白。 他呆滞地注视着眼前的场景,脑子被一句话疯狂刷屏。 为什么这里会有女孩子?! 好恐怖。 …… 作为一个专业社恐,零号还具有极高程度的异性恐惧症。 刀剑男士难道不应该都是男士吗?! 不然…就不应该叫刀剑男士吧?!! 零号思绪一片混乱,勉强将视线恍惚地投向对方身上再一次进行确认。 确实是穿着裙子…还有这幅跟可爱女孩无二的精致模样…… “怎么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新的刀剑似乎很满意审神者此刻的沉默与注视,他知道什么战损破烂的模样最能激起人类心底的肮脏欲望,而现在的他也非常清楚如何利用这点去试探来人的性情与弱点。 在吐出带着暧昧话语的同时,刀剑微垂的眸中划过一道淡淡的狠意。 只是眼前的审神者似乎完全被迷住的反应,压切长谷部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我好疼…大人,”像是受了重伤的刀剑“女孩”不经意地向前再次凑近几分,撒娇的音色中带着丝丝玻璃破碎感,“大人…您能帮乱看看吗?” 零号紧抿双唇,对方靠得越近,他转身逃跑的冲动就越强,直到浑身僵硬无法控制手脚,他才终于从口中逼出一句问话。 “——女孩子?” 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刀剑停了下来,他纤长指尖轻点唇瓣,将血色抹于其上,然后轻笑道:“原来大人不认识乱吗? “我是乱藤四郎哟,名副其实的刀剑男士…大人,想要和我一起坠入迷乱吗?” 啊。 原来如此。 男士。 抓到关键词后,零号整个人瞬间感到了轻松,在能控制自己的手脚后,他果断往后退了一步。 ……嗯? 乱藤四郎原本带有魅惑的眸中诞生一丝茫然。 压切长谷部将这幕暗暗记在心里。 零号继续简单问道:“怎么治?” 乱藤四郎沉默片刻,他仔仔细细观察着审神者此刻的眼神目光,在终究只能感受到空洞,其中完全没有任何与“迷恋”“欲望”有关的情感之后,便明白这种状态下的审神者并不会再中招,他失望兼杂无聊地将原本作态完全丢弃,一秒站直身子,让此前所吸收的灵力洗涤全身,恢复完好无损的模样。 想必审神者刚刚也只是把他当做笑话来看,早就看穿却还故意配合他的演出。 好恶劣。 乱藤四郎面无表情地直接转身离开。 冷淡的模样与之前形成鲜明的对比。 …… 等等,这个本丸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零号瞳孔地震,满头雾水。《 》 3、社恐的第三天 “……” 零号神色呆滞,目送着那位名为乱藤四郎的刀剑男士再次隐于黑暗之中,对于刚刚发生的一切完全不能理解大为震撼,甚至产生了些许敬畏,但他表面上仍然是一副无动于衷的冰冷,被扑克脸完全遮掩的情绪没有丝毫泄露。 压切长谷部收回原本望向审神者的视线,微微皱眉,不由默默把对方的危险程度再次提高几个档次。 这等心境,深不可测。 “审神者大人,请。” 零号僵着身子迈出脚步。 所以,这位刀剑男士,难道就不打算解释解释刚刚发生的事情吗?! 还是说这是本丸特有的欢迎节目表演? 零号对“刀剑男士”的概念诞生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不过对于其他物种的习性与风俗,他应该用开放包容的眼光去看待…吧? 虽然内心一片槽多无口的混乱,但乱藤四郎的出现像是打破了什么界限,一人一刀前进的路途中,附近黑暗内似乎暗暗传来一些其他陌生气息,一双双血瞳在黑夜中窥探着,散发着浓郁的恶意。 零号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但他根本不打算扭头去探查,只是迟疑片刻,熟练地扯了扯自己的大衣,目不斜视。 一人一刀剑男士便在这种微妙状态下登上了天守阁,刚踏入房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如星盘般的圆形石桌,板上刻满了无数陌生文字与符号,而原本悬浮在桌面上方泛着微蓝光的全息屏幕也同时瞬间从里至外迅速展开,虚拟屏幕占据整个房间,从中溢出的点点星光不断跳动。 看着这超出时代的科技,零号瞳孔微缩,虽然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文字,但屏幕上的文字含义却瞬间被大脑自动接收理解。 他粗粗扫过其中的内容,除了一些介绍本丸的基本内容外,关于契约部分只留下一个问题: “是否绑定037号本丸成为专属审神者?” 下方留出了空白,应该是给他签署契约所用。 零号顿了顿,暂时略过契约的部分,第一次开始认真了解关于这个本丸的事项。 虽然前辈也给他详细介绍过一些,但很明显,实物与宣传不符,零号心中啧了一声,现在终于能让他搞清楚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出阵:结集刀剑男士组成部前往各个历史时期作战,敌方为“历史修正主义者”,阻止敌方改变历史,每个历史时期能够收获一定的资源带回本丸作为奖励(地点未知,调整定位中……)。 刀装:通过投入不同数量的木炭、玉钢、冷却材、砥石可制造出不同的刀装,生产从属于刀剑男士的士兵。 手入:通过消耗资源为不同受伤程度的刀剑男士进行手入治疗(推荐使用灵力进行快速修复)。 内番:安排耕种、养马等日常打理活动。 在这主要四项本丸生活指南内容的下方,是前辈曾提过的“万屋”按钮,但这部分却完全呈现灰色,无法选中。 零号看着面板,无论是括号内的特意加红加粗的内容,还是莫名其妙灰下的内容,在这种昏暗阴森的氛围中都显得非常诡异。 但…基本内容与前辈简单描述的倒是差得不远。 零号有点纠结。 主要是就算现在转身离开,他也不知道能去哪里。 通讯器没有信号,无法与外界联系。 自己突然穿越过来,独自一人,不仅对这个世界知之甚少,也不清楚如何定位时空坐标前往另一个区域,再加上契约给他带来一种微妙的感觉——意外地,他并没有多少抗拒或者逃避的想法。 既然如此…… 压切长谷部紧握刀柄,手心微微出汗,他的视线紧紧追随着面前这位审神者的动作,戒备着可能到来的突然袭击。 这份他们篡改的契约在除去审神者原有的权力与福利后,只剩下将其完全绑定本丸的束缚,再无其他。这给予了他们暗中操作的自由:断绝审神者离开的渠道与途径,将其拘于这一方本丸之中,只为他们提供灵力供给而活。 在没有时限范围的条件下,“专属”上任的时间便交由双方共同私下决定,自然便意味着无止尽的所有未来,直到契约中一方灵魂死去。 拥有审神者的本丸会被系政府统自动归于“正常”范围内,即便是时之政府,明面上也无法再以“非法”的罪名将他们清除。 ——直到灵魂彻底枯萎的那一天。 在人类的眼中他们是刀剑,是随时可以抛弃的工具,于他们而言,人类亦是同样。 无论对方意图目的如何,无论曾经的身份,这份契约是束缚审神者的枷锁,只要签署,就相当于将自身所有主动权双手向他们奉上,无论是灵力还是身体的支配。 虽然面前这位似乎无法像以往那些直接威胁,但想要将人完全留下,也并非仅仅只有武力这一项。 所以当审神者像是考虑好什么事情抬眼看过来时,压切长谷部心里已经准备好一系列回应的对策与话术。 “怎么签?” 然而完全出乎意料、甚至与震怒毫不相干的淡漠声音回荡在整个房间内,反而显得有几分空灵与虚幻。 压切长谷部嘴边的话语倏然顿住,他猛地抬头,但审神者此刻依旧没有正眼看着他,男人空洞地注视着虚空中的蓝色星光,但他能从对方的眸中看出,里面依旧是与之前并无二般视若无物的冷漠。 他心里其实很清楚,依照这位审神者的实力,不可能看不透这份契约背后的意义。 但对方却选择签订。 这就意味着…这位审神者确实有备而来,清楚自己要面对什么…… 或者说,在进入这个本丸之前便已经将他们定为了目标? 果然还是时之政府的人? 但这个想法刚冒出便被压切长谷部下意识否定,他没有错过对方身上某种格格不入的分裂感,如果不是对方身上明晃晃属于“人类”的气息,单单面对这股纯粹如滔天巨浪般的清澈灵力,或许都会错认为对方实为刀剑一员。 这与时之政府的感觉完全不符。 所以,目的到底是什么? 利用刀剑的力量达成某种目标? 无论如何,既然对方已经来到这里,就说明他们身上有对方想要的东西。 压切长谷部收敛起思绪,对他来说,这就是筹码,而契约带来的束缚也终究无法被打破。 “输入自己的灵力即可。”他低声回道。 ……灵力? 来自唯物主义至上,从小接受马克思主义教育的零号不禁陷入沉思,虽然穿进游戏的世界这种事情本身就很不可思议了,但他始终贯彻着或许这是未来科学发展某种可能性的想法。 但是,灵力? 零号看着眼前的刀剑男士满脸写着“理所当然”“您一定知道灵力是什么吧”“只要输入灵力就可以啦”之类的表情,就明白在这个世界里,[灵力]应该是人人都该知晓的基本知识设定。 但他真的不知道啊! 他不可能开口询问,一直僵持在这里也不行。 怎么办…… 零号表面的冷漠再次完美掩饰了内心的茫然跟抓狂,他试探地抬起手,黑色风衣宽松的袖子略微滑下,露出白皙削瘦的一截手腕,犹豫片刻,他将手放在眼前的微蓝透明的屏幕上。 还未等他进一步思索如何才算是输入灵力时,屏幕上便突然跳出“契约达成”的字样。 这就完成了? 零号上一秒还处于懵然状态,下一秒,突兀感到身侧一阵厉风袭来,身体本能偏过躲开,煞白反光的刀锋几乎是擦面而过,他还未等站稳便下意识抬眼望去——原本沉默待在一旁的刀剑男士早已气势一变。 甚至不用细看,对方身上的危险感便直接争先恐后地全部袭涌而来。 刀剑男士的双眸此刻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而他腰侧的刀剑也已完全出鞘,甚至一缕黑暗的雾气萦绕在周身,不断向四周缓缓蔓延。 零号默默向下瞅了瞅,盯着尖锐刀锋呆滞了几秒。 刚刚,难不成,那个刀剑男士,是想趁他刚签订完契约松懈的那一刻…… 眼前的情形及对方的意图太过明显,一人一刀剑的脑回路终于第一次对上。 所以,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本丸“欢迎仪式”,也不是什么来自刀剑男士的“考验”吧?! 脑子里冒出这个想法后,零号再一次将之前发生的事情重新进行比对确认,他强忍住后退的想法,终于意识到此刻应该提高警惕盯着对方即将进行的下一步动作,却没有察觉到此刻情绪中似乎不包含恐惧这一项。 压切长谷部注视着面前只在轻描淡写偏头一躲后再无动作,甚至连反击都不屑的审神者,他沉默几秒,重新站直身体,冷着脸收刀入鞘。 实力果然强劲。 看来折断手脚将“主”变为禁脔困在天守阁的打算还是—— 就在这一刻,一道极度危险的压力忽然袭来打断了刀剑男士的思绪。 他完全无法受住这股灵压,付丧神闷哼一声,身体被迫压下,他抵抗着压力单膝跪地,强行仰头,唇角溢出一缕鲜血,但眸中却依旧带着浓浓的嘲讽挑衅,他一字一顿慢慢道。 “欢迎来到,黑暗本丸。” “我的…主。” *** 所以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 零号满脸写着自闭,不知道从哪里找了根绳子动作机械地将面前的房门锁绑n圈,随后如僵尸般一个人默默往里走,拉开无数道门,缩进殿内最里的卧室,拎起被子抖了抖,将自己扔进床上用被子将自己完全包裹起来。 面朝下,额头重重撞击枕头几下。 闭上双眸,逃避现实。 难怪…… 难怪这个本丸跟前辈说的完全不一样,阴森又黑暗还破旧,莫名其妙的地方还会突然冒出奇怪的刀剑男士。 一想到门外一双双紧盯着自己的暗红双眸,零号又打了个冷颤。 但如今木已成舟…零号在被子里动了动,将被子蹭到头顶,只留下被角周围的几缕黑长发丝。 之前天守阁中,在听到“黑暗本丸”的那一刹那,他的意识模糊了几秒,等回过神,才发现屋子几乎被他掀了…… 这应该就是那个压切长谷部口中的灵力吧? 零号努力复盘。 虽然不清楚灵力到底是怎如何触发,从契约签订成功的情况看,他的灵力应该是处于自动溢出的状态,包括走出天守阁外后,发觉整个本丸焕然一新。 原本阴暗荒芜的景象下一秒如同卡机般突然切换至清新美好的夏季夜晚,房屋恢复原有的整洁干净,甚至能清晰真实地感觉到拂面而来的舒爽清风,夜晚的蝉鸣呱叫,一切都显得如此生机勃勃,与几秒前的景象截然不同。 这种变换反而让他不寒而栗。 他清楚,本丸的变化是由契约与灵力所致,但与此同时,某种虚假感却越来越浓。唯一庆幸的是之前莫名爆发的灵力暂时震慑了那群刀剑,至少让对方不敢轻易再一次发动袭击,但直到他踏入属于审神者的殿内后,还依旧能感觉到外面的蠢蠢欲动。 是的,他终于搞清楚了。 他,一个成熟的社恐,闯进了一个对审神者虎视眈眈的黑暗本丸。 黑暗本丸的事情虽然当时前辈也提过几句,但前辈本身便是忌讳的态度,留给他的唯一忠告就是:赶紧逃。 然后他乖乖地听话签下了契约。 …… 好想说脏话哦。 虽然从刚刚的情况来看,那群刀剑至少对他还有所图,不至于立刻干掉他,但他也无法在这种被觊觎的情况下安心睡过去。 好累…好痛苦…… 好想摆烂。 突然被子外什么地方发出一道轻微的动响,零号瞬间警惕抬头望去,似乎是书架后面的方向…… 等等,那群刀剑应该不会丧心病狂地埋伏在他的卧室里吧?! 变态吗? 零号有点绝望,脸上却本能地重新恢复扑克脸模式,他掀开被子像幽灵一般小心翼翼地无声走过去。 书架后有一个洞。 零号纠结了几秒,蹲下来戳了戳,洞门口还留着似乎是上一个审神者留下来的讯息—— 【逃跑路线(坐标:4869)】 这个数字好像有点眼熟? 但还没等零号多想,通道内便出现一股吸力直接把他整个人抓了进去。 如同世界最恐怖的过山车一般,一系列天翻地覆倒来倒去后,零号强忍翻胃想吐的欲.望,晕乎乎地双脚落地,在抬眼看了四周后,思绪才逐渐缓过神来。 他正站在一条陌生的大街上,人来人往,声音嘈杂,周围是如现世般灯火繁华的景象。 这是…逃出本丸了? 还是说这里是在那个无法选中的“万屋”之类的地方? “抓住他!!” 还没等零号打量完周围的场景,下一秒,一道刺耳的破空尖叫声突然传来,零号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自己正被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用颤抖的手指着。 “就是他,他就是杀死我老公的凶手——!” ……哈?《 》 4、社恐的第四天 刺耳尖锐的女声,立刻吸引了周围所有路人的目光。 街道无数人纷纷停下脚步,视线齐齐集中在零号身上。 …… 不过一秒,大脑宕机。 零号脸色倏然变白,神色恍惚,身体直接让本能支配,神色霎那间变得冰冷无感情。 与此同时,在那位女士发言落下后,包括警方以内的所有相关人员也都将视线放在了这位黑衣男子身上。 修长的身型,披着黑色大衣,长发略微有些凌乱,滑下几缕搭于肩头,男人面色上的苍白却更添一份俊美与冰冷,一双深邃空洞的眼眸让人不敢直视,仅仅对视几刻,自身灵魂仿佛被其吸入,即将沦陷其中。 但警方首先注意到的并非是其精致帅气的模样,而是这位陌生来者周身萦绕的危险气息。 哪怕被指认却无动于衷,而此刻的冷漠不语也将黑衣男人身上凸显的气质彰显得淋漓尽致,而问题也出于此,警方众人心中微微吃了一惊,他们之前并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存在。 目暮十三忽然目光一凝,男人的装扮像是让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他重新打量对方一番,而后偏头隐蔽地给了身后白鸟任三郎一个眼神,后者立刻心领神会地悄悄转身离开。 另一边同时从店内冲出来的江户川柯南,视线也同样停留在黑衣男人身上,但他的脸色如遭雷击般一片惨白,身体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柯南…柯南君?” 高木警官唤了几声,柯南才渐渐缓过神,而背后早已被冷汗浸湿。 这个男人…在看到对方的一刹那,强烈的危机感便直接笼罩在头上,甚至给他一种在面对黑衣组织成员时的感觉。 不—— 这副打扮…难道这个男人也是那群家伙之中的一员? 不…不,先冷静下来。 即便不是那个组织的一员,那种扑面而来的压迫与危险感也无法让他忽略。 柯南暗想,如今对方身份尚且还未确定,而他此刻也不再是那个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黑衣组织并不知道他如今还活着,即便面前之人就是那个组织的成员,对方也不一定跟那个名为琴酒的男人信息互通。 危机等同于机遇。 他该做的是在不暴露自身的前提下,看看能不能趁机多套一些信息。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对方真是那个组织的人,那群家伙动手杀人难道还会被现场抓获…? 柯南望着男人,陷入沉思。 高木涉,警视厅刑事部搜查一课强行犯搜查三系的刑警,他在自己漫长又容易每日加班的职业生涯中,逐渐发现许多现场似乎经常能看到某些熟悉的身影…柯南君虽然只是一名乖巧的小学生,但似乎总能找到一些破案的关键线索以及思路。 所以在看到对方略微奇怪的反应后,高木警官也悄悄提高了警惕,顺着目光看了过去。 “柯南君也觉得这个男人很可疑吗?”高木警官蹲下来凑到柯南耳边问道。 柯南既没点头也没摇头。 “暂时还不能直接下结论,没有证据。” “柯南君…刚刚是又发现了什么吗?” 柯南神色一僵,他仰头看着面色有些惊异的高木警官,哈哈干笑几声:“我在想小兰姐姐今天要我早点回去,现在好像已经有些晚了。” “啊,说的也是,”高木警官思绪被带跑,他看了看此刻已经即将黑下来的天空,“柯南君之前是放学回家吧?不如现在——” “凶手还没有抓到,我想找找有没有什么其他线索,”柯南立刻打断,同时装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高木警官,待会儿能不能拜托顺路带我回去,不然绝对会被小兰姐姐训的!” “啊哈,柯南君,原来是打算坐顺风车!不过毛利小姐也是因为担心柯南君吧?” “拜托拜托——!” 高木警官犹豫几秒:“好…吧,那我先给毛利小姐打个电话。” 好,成功转移注意力,同时解决被兰狠狠教训的大危机! 看到高木警官掏出手机,柯南松了一口气,再次扭头望向那个黑衣男人。 案件起源于一声尖叫。 当时放学不久,灰原因为感冒请假没来学校,他在跟步美、元太、光彦三人踢完足球回家路上分开后,便听到这边传来了一道尖叫声。 等他赶到现场时,惨案也早已无法阻止。 这是一家甜点店,死者倒趴在桌上当场死亡,双目空洞茫然,似乎是在死亡的瞬间完全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死者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血痕,仿佛被什么极其锐利的东西所割,但现场却无法找到凶器。 当时店内除了店长外,包括死者在内一共三人,二男一女,死者名为下川原一辉,另一个男人名为西田谅,女人名为三濑美沙,三濑女士是死者的妻子,而三人曾经是大学同学,据他们所言,事发时店内曾突然断电,而等电力恢复后,下川就已经倒在了桌子上,了无生息。 经过警方的询问,断电的期间只有西田先生一人去了洗手间,但前后不超过三分钟,三濑女士倒是跟死者一起坐在桌边,但据她所言,断电时,虽然什么都没有看清,但好像听到了有陌生人推开店门随后匆忙离开的脚步声。 警方也对现场做了指纹调查,但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线索。 店内没有安装监控,店老板当时待在后厨,后厨离客人就餐区有一段距离,他也并没有注意到是否有什么可疑的人进出。 “一定是他!” 三濑美沙一身斜肩的紫色连衣礼裙,腿边倒着一个小巧华丽的珍珠手提包,她跪在地上低声哭泣,脸上带着一丝恐惧,但手指却颤抖着准确无误地指向黑衣男人的方向。 目暮警官蹲下身安抚问道:“您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三濑神色惊惶地放下手,像是被吓到了一般,“我想起来,那个男人今天下午的时候也来到了店里,举止怪异……” “是这样吗?”目暮警官看向一旁的店老板。 店老板是一位中年戴方框眼镜的男人,他犹豫地打量了零号一番,仔细辨认:“我记不太清,好像……” “你一定记得,”女人突然提高声音,“下午的时候这个男人也穿着黑色大衣,我当时听到…他还特地问了你卫生间在哪……” “啊,”店老板恍然,“好像确实有这件事,但就跟这位女士说的那样,对方穿着一身黑色大衣,当时我还在想这么热的夏天怎么还有人穿大衣。” “那对方的长相你还记得吗?”目暮警官若有所思,他继续问道。 店老板摇了摇头:“我没注意,而且对方当时还戴了兜帽,我没看清,再加上当时事情比较多,我指了方向后就继续去忙了。” 兜帽…吗? 目暮警官微微皱眉,他又看了一眼那个黑衣男人,心中某个怀疑倒是越来越深。 但毕竟“下午曾经来过一次”倒也不算什么嫌疑点,再加上三濑美沙自己本身的嫌疑并未洗清…不过既然与案件相关,倒也是一条线索。 目暮警官想了想,决定还是先找上当事人。 “这位先生,”目暮警官走到黑衣男人面前,公事公办问道,“可以麻烦您提供一下个人信息以及今天傍晚五时三十四分的时候人在哪里吗?” “……” 所有人的目光也再次集中在零号的身上。 但零号此刻大脑完美死机,思绪一片乱码,一副魂魄即将飘走岌岌可危的模样。 目暮警官等了一会儿,发觉得不到回应,心中更是增添了几分警戒,他再次开口问了一遍。 “…零号。”零号努力了几秒,艰难吐出自己的名字。 零号? 听上去不像真实名字,反而像代号之类的。 江户川柯南缩在高木警官的身后,皱眉专注地盯着黑衣男人,捏着下巴陷入沉思。 目暮警官紧抿唇:“请问,您真实姓名是什么?” “零号。” “就只有‘零号’?” 零号神色呆滞,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 “如果不麻烦,可以请您将证件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吗?比如住民登记、驾驶证,或者手机内能证实自己身份的信息都可以。” 证件? 前几分钟刚刚通过某黑暗本丸前审神者悄悄挖出来的时空隧道来到这个现世的零号再次陷入沉默。 他一没证件,二没钱,三没住所。 简称黑户。 好,来这个现世的第一天,他可能要进去了。 “……没有。” 在周围群聚着人类的时候,零号连声音都僵硬得如同带了冰碴。 但这在目暮警官的眼中,反倒显得更为可疑。 “这是一起凶杀案件,”目暮十三顿了顿,为了避免对方不清楚现在的局面状况,他再次严肃清晰道,“您的拒不配合只会加重您身上的嫌疑,如果事实与您无关,您的配合也将有助于我们找到真正的凶手,希望您能够认真对待。” 他很认真了。 真的。 都逼自己在如身处地狱般的群聚恐怖注视下开口说话了! 零号心里非常崩溃,今天是他这辈子最倒霉的一天吧?! 如果这条街道上有监控,只要警方进行调查,那么他突然凭空出现的事情便无法解释。 他既不想进局子,也不想进研究所被解剖。 …… 众目睽睽之下,为了自己的清白,零号很想认真辩解一番,又希望能让对方清晰感受到自己确实是在[认真对待]。 他认真严肃地注视着面前的警官,认真思索如何回答,只是在自身本能抵触与任何人类对视的情绪下,他的面色反而显得更为僵硬冰冷。 被这双黑黝黝瞳孔紧盯着的目暮警官隐隐感觉后颈有些发凉,手脚发麻。 目暮警官强忍住想要后退的动作,他偏头握拳清咳了几声,试着找回身为优秀警官的状态,他再次开口问道:“那么下午五时三十四分的时候,您人在哪里,在做什么,有人能够证明吗?” 好的,他在本丸,没有人证,只有刀子精,他们在生死相搏。 但这种话完全无法说出口。 就在零号面无表情绞尽脑汁疯狂想要找个借口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个充满惊喜的声音—— “零酱?!”《 》 5、社恐的第五天 直到所有人看向他,零号才意识到那声“零酱”是在喊他。 ? 零…酱? 这是什么充满女高jk成分的昵称?! 而且这里他根本就没有认识的人吧? 听到自己被人用惊喜的语气甚至用上了自来熟称呼喊住,零号心里只剩下惊恐跟下一秒转身逃跑的条件反射。 声音他很陌生,但语气很熟悉。 在来到这个世界前,他毕竟也是经历九年义务教育加上高等本科教育的三好青年,哪怕喜欢宅在家中远离社交,但总是无法避免同学之间的符合现代社会标准利益的交际。 比如说“巧遇”。 每每出门,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运气天生就这么糟糕,总是会以各种意想不到的巧合遇到某位可能完全叫不出名字的同学。 …他承认,他还有一点点脸盲。 但重点在于每次巧遇对象在看到他的时候都会用一种高八度的讶然嗓音喊出他的名字,然后引来路人停下脚步投射过来的如芒刺背的视线。 想想就头皮发麻。 但他几分钟前才刚来到这个世界,按理来说,这里不会有任何他存在过的痕迹,所以没人认得他才属正常。 所以,是谁? 零号顺着声源方向看去,入眼是一位剪着平头嘴里随意咬着一根牙签的硬汉警官,而对方脸上完全是一副惊喜的神情。 那种遇到熟人才会有的高兴模样。 …… 这是谁? 零号回忆了一圈,然而无论是哪个世界,他都不记得自己认识这样的人,再加上这种一看就是乐于助人极度自来熟的类型,完全就是他会记在小本本上注意避开的那类。 他很有经验,这种随时随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询问是否需要帮忙,极其热情主动提出各种社交活动邀请促进双方感情的人类,一旦被彻底熟悉缠上后,独处将成为奢望。 问题就在于对方的好意。 一般情况下,他会用沉默拒绝他人,但沉默对这类人来说就等同于默认,表现出来的冷漠隔阂根本不管用,所以他也早已学会提前预判避开躲远从根源切断可能性的方法。 但这位看起来就非常靠谱的硬汉警官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零号仿佛是在看陌生人的眼神,毫不犹豫地大步走上前并熟练给了一个充满男人间友谊的紧紧拥抱。 猝不及防。 零号原本惨白的脸此刻更是雪上加霜。 对面传来较高的热量让他狠狠打了个颤,许久未与人类这种物种进行亲密接触,零号下意识想后退躲开,但对方似乎早有预料,先他一步牢牢拦住肩膀锁住躲避的空间。 “哈哈哈哈,这么多年不见,零酱还是跟之前一模一样啊!” 看上去能一拳直接揍翻三个歹徒的硬汉警官满脸写着对过去的怀念。 零号面无表情僵在原地。 够了…… 别再喊他“零酱”了! 但对方却像是习惯了一般,丝毫不在意此刻沉默的回应。 “伊、伊达前辈!”高木警官看到来人下意识地站直身体,随即好奇凑了过来,“我还以为您今日有事提前下班了?” “是啊,”伊达航笑着拍了拍零号的肩膀,对着高木警官意有所指道:“跟朋友约好了,来接他回去。” “伊达前辈的…朋友?” 高木警官半迷茫半可疑地看了看这个被前辈亲切称呼为“零酱”的黑衣男子。 是…那种关系很好的朋友吗? 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而且对方看上去好像不太情愿…… 瞅了一眼男子肩膀上那只牢牢扣住无法被挣脱的手。高木警官思绪可疑地停顿一秒。 “伊达警官,我们刚刚在询问他的身份信息,”目暮警官手里拿着记事的手册,顿了顿道,“既然他是你认识的人——” “啊,”听到这里,伊达航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摸了摸自己身上的口袋,从裤袋中掏出一张证件模样的东西递了过去,“在这里。” ? 在场所有人同时陷入了沉思。 目暮警官沉默了几秒,他看了看伊达警官,又看了看被揽着肩膀的黑衣男子,再看了看一旁露出怀疑神色的涉案男女。 “咳,”目暮警官有点尴尬,“这位,是我们警视厅刑事部搜查一课的伊达航警官。” 然后顶着众人微妙的神色接过了对方手中的证件。 零号的目光随着证件移动,同时努力想要摆脱肩上的手臂,但对方的力道却让他无法动弹。 他觉得事情的发展好像有点诡异。 前审神者留下的那条“时空通道”—— 等等,编号4869…… 似乎是唤起了什么模糊的回忆,零号再次抬眼快速扫视一圈周围的人员,目光却在某一处猛地停下。 戴眼镜,红领结,眼镜反光。 等等,江户川柯南?! 所以通道编号代表的确实是那个会将人变小的药物? 他记得药物的名字好像是a什么再加上后面一串数字,当时看到通道编号的时候只觉得隐隐有些既视感,如今才恍然大悟。 所以,这个现世就是那个著名随处能够遇到死人案件的柯学世界?! 难怪…难怪他刚来就被卷入案件。 零号原本莫名其妙被冤枉的糟心情绪诡异地有了好转,这就解释得通了,毕竟是到处会发生案件的世界,自己一不小心牵扯其中变成嫌疑人也是情有可原。 但当他的目光触及那位大名鼎鼎的名侦探脸上的神色时,原本慢慢好起来的心情骤然停滞。 对方看上去虽然确实就像一个充满好奇心的小学生,但却依旧无法掩饰那副表情背后的僵硬。 怎…怎么了? 哪怕刚刚震惊之下确实盯着对方盯了一段时间,但也不至于突然引起对方的怀疑吧? 他很可疑吗? 零号思考片刻,他觉得从未见过像自己这般如此正直的人,哪怕冷着脸拒人于千里之外,身上也依旧充斥着浩然正气,所以被人盯上怀疑什么的更是无稽之谈…或许这位名侦探只是在判断他是否是真正嫌疑人? 柯南的想法截然相反。 在这位疑似黑衣组织成员的目光停滞在他身上时,他的心脏猛地坠下,沉重和不安逐渐涌上。 他注意到了。 那个男人突然抬眼向四周张望的动作非常突兀,就像是在寻找什么目标,明明他的左侧还有其他人,但男人的目光却正正好停留在他的身上后,便一动不动。 很明显,这个黑衣男人是在找他。 对方认识他。 或者说,至少知道他的存在。 柯南藏在口袋中的手不断攥紧,指甲陷入掌心,微刺的疼痛感让他冷静下来,尽量表现出冷静或是完全没注意到对方目光的模样。 或许旁人没有察觉到,但他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残留的某种黑暗气息,这个家伙…绝对不是什么善茬,在不清楚对方知道多少的情况下,他绝对不能露出丝毫破绽。 不知道是否是错觉还是心理作用,柯南觉得周围的空气开始变得稀薄,有种似乎永远无法从对方的视线中逃离的压迫感—— 直到,对方将目光再度移开。 柯南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的反应并不算很好,但至少目前为止,对方没有打算对他做什么。 再加上是那位伊达警官的朋友…… 嗯? 柯南突然意识到这一点,他跟伊达警官也是因案件相识,他自然清楚这位硬汉警官本性中的热情与正直。 所以,伊达警官果然是被骗了吧?! 柯南悄悄后退藏在一旁人群的阴影之中,抬眼观察伊达警官与那位黑衣男子之间的互动。 然而越看心里的疑惑越大,很明显,这个黑衣男子看上去好像并不认识伊达警官,但很奇怪,伊达警官似乎清楚这件事却并不在意,甚至提出为对方做保。 …… 喂喂,这是被灌了什么迷魂药吗?! 柯南不合时宜地联想到黑衣组织里某些奇怪的药剂,既然有能把他变小的药,说不定也有一款是专门控制人心智的? 曾经的高中生侦探陷入沉思,对于这个世界所能达到的科技程度产生了一丝犹疑。 另一边的零号则完全不知道单单看那位童年动漫主角的这一眼,就让那位名侦探对他产生了无数怀疑。 目暮警官在确认证件无误后,转手还给了零号,虽然他看上去对零号与伊达警官之间的关系似乎还想进一步问些什么,但如今处于案件调查过程中,还是暂时按捺住内心的好奇。 零号接过证件,垂眸看了一眼。 这是一张住民登记,照片上的人确实是他,甚至连样貌都没什么太大变化,上面除了姓名年龄性别以外,还标上了他的家庭地址——037号本丸。 本丸? 零号心里一惊,他犹豫片刻,用指尖轻轻触碰地址上方的文字,倏然一道只有他一人能看到的银白光芒一闪而过,随后另一个地址缓缓呈现:东京市米花町3丁目37番地1号。 …… 所以,这套住宅就是本丸所提供的现世福利? 也就是说,他根本没有逃离那个世界的控制。 零号收敛心神,冷静回忆当时前辈之前列出来的一系列政府福利措施——提供五险一金,还有各种完善的服务体系。 原来,黑暗本丸也在编制中吗? 零号有点茫然。 与此同时,接过证件的举动像是自动触发了什么,他的脑海中自动浮现出从现世回到本丸的方式,包括现世与本丸内的时间差。 本丸内的时间流速要比现世慢上许多,也就是说,只要他安排得当,完全可以在那群刀剑男士发现他消失之前成功回到本丸。 虽然还无法脱离跟本丸的联系,但至少不用再担心住宿身份之类的问题,说不定…还能在现世多睡几天安稳好觉。 零号默默收起证件,选择性遗忘了这个现世的特产——案件。 不过既然现世跟本丸存在一定的关联,那么这种[关联]依旧有被那些刀剑发现的可能…零号思索着,如果之后能在现世找到一份对社恐友好的工作,打一段时间工攒攒钱,再给自己租一套真正属于他一人的居室,到时候只要再想出办法切断跟本丸的联系…… 他应该就可以,重获自由了…吧?《 》 6、社恐的第六天 最低限度的社交频率,享受独居一人的美好时光。 这就是人生目标,充满希望的未来。 零号重新将目光移向那些注意力不再放在他身上的几位警官,脸色稍稍恢复些许。 但在此之前,他得想办法脱身,并且弄清楚自己跟那位伊达航警官之间的关系。对方的态度过于熟稔,虽然这让他心里有了一些猜测,但事实到底如何…… 这么说起来,他从一开始就应该能够认出来,那位戴着标志性咖色帽子并穿着一套同咖色西服的目暮十三警官。 零号脑中自动闪出一系列动漫中的情节。 只是,无论怎么想,似乎都有一层迷雾覆盖在他对剧情的记忆上, 是他身处这个世界的原因…吗? *** “你这朋友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前段时间那起连环杀人案吗?”目暮警官瞄了一眼真名确实为零号的黑衣男人,他直接将伊达警官喊过来低声问道。 “凶手至今未抓到的那个?”伊达航微微皱眉,他听懂了目暮警官话里潜台词,“我知道这件事,长官,实不相瞒,这件案子我也在调查跟进,不过凭我对零号的了解,他决不可能是凶手……” 说完他沉默几秒,转而又笑了笑:“虽然看他那副模样有点吓人,但其实就是有点害羞。” 有点…害羞?! 目暮警官又快速瞥了一眼旁边一副神色冰冷无人敢接近的零号,感觉有点被噎到,而且他之前就想问了,为什么会有这么女高的称呼? 一个硬汉警察,喊另一个大男人“ちゃん”,不觉得哪里——这么说起来,这种称呼方式好像有点耳熟。 目暮警官下意识想到了隔壁机动队某警官,他可疑地沉默几秒,终究还是把这个无关话题暂时吞了回去,转向另一个问题。 “但是,伊达老弟,他似乎不认识你。” “其实吧,”伊达警官叹了一口气,“我怀疑零号现在正处失忆状态,所以什么都不记得。” 现编的吧! “……”目暮警官脸上的表情难以形容,“言归正传,这次的案件的作案手法其实跟前段时间那几场连环杀人案非常相似,虽然不排除模仿作案的可能,但死者脖子上的致命伤跟之前几起一模一样,并且同样未在现场找到凶器…更重要的是,你朋友这套装扮跟之前几起目击者看到的几乎一模一样:黑色大衣,长发。” “不,不一样。” “……伊达?” 伊达航咬着牙签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看了一眼跪在死者身边哭泣的女士问道:“她跟死者的关系是——?” “夫妻,也是大学同学,”目暮警官简单解释道,“他们三人都是一个大学社团的同学,那边的西田先生说这家店是他们大学期间经常来的一家甜店店,前段时间他从国外回来,今天便打算跟朋友重新聚聚。那位三濑女士在你来之前,曾提到零号曾经出现在犯罪现场过,但是没有问出不在场证明。” “…朋友聚会?”伊达警官接过资料看了看,“来甜点店也要穿正装?” “三濑女士说是为了纪念曾经的某位朋友。” “某位朋友……”伊达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迈步刚准备走到沉默下来的一男一女身边,但在半路却眼尖地注意到了某个身影。 “柯南君?!” “伊达警官!”江户川柯南讪讪地从阴影处走出来,干笑几声,“啊哈哈哈,晚上好……” “真的是只要遇到案件都能看到你啊。”伊达警官忍不住感叹道,但立刻便发觉今日小侦探的状态与以往不同,不仅出奇地安静,甚至在他走近时脸上还显露一丝慌张…? 伊达警官心里警惕骤起,他刚准备问出口,又注意到对方小幅度地朝他摇了摇头。 难道这里有什么危险? 伊达航脸色不变,拍了拍柯南的肩膀表示自己注意到了,他略带戒备地转向捂着脸哭泣的三濑美沙,想了想,又伸手把一旁似乎在思考什么的零号同时抓了过来。 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的某位小侦探在原本松了口气后,表情再次惊恐扭曲起来。 ? 猝不及防,完全处于状况外神游的零号下意识想要挣脱,却发觉对方正好掐着时间松开手。 零号:故意的吧? “你们……?”三濑美沙眼角还留着泪珠,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面前新来的警官以及她刚刚指认的对象。 虽然零号身上散发出来的恐怖气息似乎对伊达警官无效,但还是再次吓到了在场的另一个人。 女人打了一个冷颤低下头,身体微微发抖,站在一旁的西田往前站了一步,只是看上去面色似乎也很糟糕。 伊达警官将两人此刻的神色看在眼中。 “有些地方还想再问问你们,”他随意将大拇指往右指了指身边的零号,“既然你们在甜点店看到了这家伙,那么他点了什么吃的吗?” 三濑美沙摇了摇头。 西田谅道:“毕竟当时人比较多,其他人点了什么…我们没有注意,不过我记得这家甜点店点餐好像有记录?” “啊,这么说起来,”三濑像是被提醒了一般,“我记得之前…就是三年前美奈酱好像就查过一次。” 众人又齐唰唰看向店老板。 店老板无奈道:“虽然系统有记录每个客人点了什么,但都是不记名,单子上也只有时间,但哪怕是同一个时间点,有时候也可能不止一份单子。” 确实,这家甜点店也算出名,每天的客流量也不低。 “但我好像记得,”女人快速看了伊达警官一眼,有些犹豫,“这位先生好像是在我们之前点的,我们还记得我们点了什么,所以往前再推一个应该就是了?” 店老板迟疑道:“那…我去把系统记录给你们拿来?” 伊达航点了点头,高木警官立刻跟上帮忙。 “虽然不知道您询问我们的理由,”三濑美沙眼角发红,她抹去泪水认真道,“但我们…也能看出您跟这位先生相熟,如果说从这位先生点的甜品跟他喜欢的不符从而判断并非是凶手,可能还是有些牵强…既然要行凶,凶手自然会故意选择跟平时习惯不同的东西,不是吗?” 她斟酌了片刻,还是说出自己的看法:“所以应该也无法证明这位…今天到底有没有来甜点店,对吗?” 伊达警官盯着对方几秒。 “这是自然,”他点了点头,“您放心,我们警方不会包庇任何一个真正的犯人,不过刚刚看资料,您是珠宝鉴定工作?” “是…是的。” 伊达警官笑了笑:“逻辑能力看上去也很不错啊?” 三濑美沙略带不安地从地上捡起手提包,放于胸前紧紧攥着:“我们三个都是同一个大学,因为我们都对悬疑推理感兴趣,就都加入了同一个推理社,原一辉他当时就是我们社长。” 下川原一辉就是这次的死者。 零号听着对话,垂头注视着地面上的石子陷入沉思。 他自己当然清楚,前几分钟他才来到这个世界。 但面前这两人却明确指出“他”曾经来过这家甜点店,甚至能说出相关的证据,再加上店老板即将拿来的“证据”…… 要么他们是真的看到一位跟他打扮相近的人,要么就是他们自身存有问题。 如果是前者,那么,真的是他吗? 伊达航的出现让他对[过去]产生了犹豫。 在本丸天守阁签订契约的时候,他便注意到审神者的某项工作内容——穿越到各个历史时期,阻止历史被改变。 虽然不清楚这个现世是否也属于“历史时期”的一部分,但那项工作内容至少让他清楚了一点:审神者确实知晓如何回到过去或是去往一个任意时间点的方法。 在审神者的眼中,时间并非线性,过去与未来相互缠绕,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时空观。 如果是如今拥有[审神者]身份的他,那么就有可能在对他而言的未来某天,回到这个现世的过去,然后给现在初来乍到的自己安排好一切。 例如那位伊达警官特意在这个时间点交给他的住房证件,对方对他的熟稔态度也从侧面验证了这一点。 那么,这起莫名其妙把自己拖下水的案件,又是怎么回事? 还有,他日后不会真的要面对那种“我不认识对方,但对方熟悉自己”的社交情境吧?! 零号面色如土。 心如死灰。《 》 7、社恐的第七天 高木警官的效率很高,不过几分钟,手上便拿着一份店老板从电脑打印下来的订单信息从甜点店走了回来。 西田谅接过仔细辨认:“应该就是这些。” 他指了指前面一单。 伊达航接过看了看,眉头缓缓皱起,若有所思。 “这位警官,”西田看了一眼身边的三濑美沙,“是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甜点……” 这是一款比较有名也比较特殊的甜点,杯底部是浓缩热咖啡,上面通常会加一颗冰淇淋球,为了增添甜味和口感,表面撒上焦糖,浓郁香甜,冰火两重天的同时,还会携带咖啡醇厚的香气。 虽然他自己并不常吃,但妻子娜塔莉却喜爱,所以他也了解甚多,只是这一款较为特殊。 因为这是零号喜欢的甜点之一,以前他们几人偶尔都会轮流给他带一份回去…… “啪”的一声,伊达警官面色如常地合上手中的资料。 “伊达前辈?”高木警官也有些疑惑,虽然不太明显,但他还是能看出自家前辈此刻心绪有些不定。 “这倒是有点意思,”伊达警官笑了笑,语气却不像之前那样轻松,他双臂抱胸看向旁边的一男一女,“还麻烦二位把事发经过再详细复述一遍。” 目暮警官接过订单信息看了没几眼,兜内手机便突然震动两下,他掏出看了看,心头微松,将文件转手又交给一旁的高木警官,脚步一转朝人群外走去。 “…我们三人是好些年没见的朋友,我跟原一辉结婚后没过多久,谅君就出了国,最近回来我们就打算一起聚聚,谁能想到……” 三濑美沙有些不安又有些无措地看向面前的几位警官。 伊达警官开口询问:“你们之前提到,这次也是为了纪念曾经的某位朋友才穿了正装?” “啊…是,是的,”紫裙女人抿唇垂下头,“是美奈酱,她…三年前因为意外去世,平时我们四人……” 似乎是提及了伤心往事,女人忍不住哽咽了几分,双手捂脸再度低声哭泣。 “没事的…没事的……”西田安抚拍了拍女人的肩膀,“美奈的事情,过于突然,我们也不可能预料到……” “美奈?”伊达警官看着两人沉寂下来的表情,有点迷茫。 “啊,松代美奈,也是死者曾经的大学同学,”高木警官立刻打开手里的本子,仔细念着刚刚得到的消息,“三年前失足掉落悬崖死亡。” “抱歉,”西田清了清喉咙,试图恢复情绪,“美奈她也是我们当时同社团的朋友,大学期间,我们四人常来这家甜点店,美奈特别喜欢这家的甜点…毕业后,我出国留学了一段时间,这两天正好是美奈的祭日…我们三人就打算来这里聚聚。” “谁能想到…原一辉他……”紫裙女人忍不住再次低声哭泣起来。 “美沙……”西田低声安慰,“我相信警察他们一定能把凶手抓捕归案。” 伊达警官沉默几秒,抬眼看向一旁的高木警官。 “松代美奈的案件我们也还在进一步确认中,”高木警官凑近小声道,“伊达前辈,要去看看案发现场吗?” 伊达航点了点头。 零号所在的位置离案发现场原本就有一些距离,原本因为女人的惊呼声而冲出甜点店的警方众人再次跟着往回走,而等众人动起来后,零号身边逐渐空出来的一大块区域则变得更加明显。 伊达航注意到了这一点,他直接望向被西田搀扶着的三濑美沙。 “我记得零号所在的位置,如果位于店里应该无法直接看到吧,除非特意走出来几步?” “我…我们经常看一些侦探小说,”三濑美沙脸色微僵,“我猜测有些凶手之后可能会回到现场…欣赏自己的作品,当时正巧撞到…所以我当时才不小心惊叫出声……” “欣赏?”伊达航重复了一遍。 三濑美沙脸色瞬间白了白。 伊达航咬着牙签边走边道:“一般来说,后期会回到案发现场的凶手确实主要有这两种类型,要么是有专门目标的杀人犯,他们回到案发现场一般是以最快速度想获取警方的调查进度,确认自己的身份是否已经被发现。要么…就像女士您刚刚说的,专门为了欣赏自己的‘作品’与周围人的反应,比如——专门以杀人为乐的连环杀手?” 说到这里,伊达航漫不经心地瞥了对方一眼。 “只不过这类凶手一般没有固定的动手目标,只会针对拥有某类特征的人群。所以三濑女士您觉得,这起案件是连环杀手干的?” “…因为最近那些新闻,”三濑美沙勉强笑道,“我发现伤口也有点…相似,再加上之前听到的脚步声…所以就自动默认为…这位警官您觉得呢?” 伊达航不置可否。 连环杀手? 听到这个词,零号恍然,他终于意识到了某些从开始便存在的某些违和感,也终于明白自己会被误当作嫌疑犯的真正原因。 自然,凶手的真实身份,也因此直接浮出了水面。 那位三濑美沙的回答,既然用上“欣赏”二字,就说明对方从一开始就已经默认凶手的身份,或者说从她的角度来看,完全倾向于“连环杀手”这一种选择。 一般而言,熟人作案的概率要明显高于被奇怪杀人犯盯上的概率,自他被莫名其妙指认为凶手以来,那两人的证词似乎是于无形中拼命想将矛头对准凶手是与他们无关的陌生人。 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也就是他——零号。 无论是“同一家店里曾见到的人再次出现在案发现场”还是“在案发时听到推门而出的脚步声”,都是在将警方的注意转向“存在第三人”“第三人即凶手”的查案方向。 而且,这些证词本身与“他就是凶手”之间,因果关系根本就不成立,而是在对警方进行粗劣的言语诱导。 当然,确实也有“三濑女士只是单纯怀疑有第三人出现,惊慌之下误将第三人的存在与他相联系,并怀疑他是凶手”的可能,但若真是如此,对方就根本不可能用“欣赏”二字作为回复。 这个词,是在默认了“连环杀手”存在的前提下,再进行的回答。 而且…… 对方的目标太过于明确,似乎就是要踩死“他就是凶手”这一点。 他不相信这是作为妻子在丈夫去世后而做出的非理性判断,直接咬死某人为凶手,甚至还能不经意间提供对方曾经在场的证据,甚至特意离开甜点店几步去寻找那位“理论上会出现的凶手”并不小心发现…… 仅仅只是巧合? 不,他不相信巧合。 是对方提前准备好的可能性极大。 但是,如果精心设计这一系列的布局,并且想要得到警方的信任,那么他们的这些证词在一定程度上就必须与事实相符,也就是说,那个曾经于下午出现过的第三人,并非虚假捏造而出,而是真实存在。 甚至,只有那个“第三人”是“连环杀人犯”这个条件成立,最后才能成功地让警方顺着他们提供的引导线索抓到“凶手”后不生疑,并且顺利洗清他们自己身上的嫌疑…… 也就是说,那个“第三人”确实极大可能就是他们与警方口中的“连环杀人犯”。 顺着思路往下走突然得到这个结论的零号:…… 他好倒霉。 所以现在的问题再次回到了原点,他跟那个连环杀人犯到底什么关系。 如果说,确实有一名跟他装扮相似的男人,那个男人才是真正的杀人犯,而他自己只是阴差阳错在这个关键的时间点出现在这里然后不小心被指认—— 这样的几率又有多少? 零号不禁陷入沉思,不过,哪怕那人真的在现场,看到有替罪羊出现早就溜掉了吧?! 不过…他又想起那位名叫伊达航的警察刚刚查看订单记录时的几秒沉默。 心里总有种不妙的预感。 从伊达警官对他熟稔的态度来看,未来的他确实会跟这位警官在这个世界的[过去]相识,而[现在]则是起点。 于他一人而言的起点。 难不成…他未来会变成什么危险的反派角色? 还是说他以后会招惹上什么麻烦,导致有人故意在设计对付他? 零号在心里幽幽叹了口气,当一个社恐已经很不容易了,为什么还要为未来的自己还债?! 可恶! 未来的自己已经是个成熟的人类了,应该学会主动为过去的自己扫清障碍,而不是让初来乍到的自己莫名其妙怀疑自己以后会不会不小心变成什么奇怪的反派,平白给自己增添负担! 这么说起来,如果哪天运气糟糕碰到一个在过去认识他的人,他是不是还要通过聊天内容、肢体语言、说话感情色彩来判断自己跟对方的熟稔程度,然后再思考如何回复? ……不,他是社恐。 好麻烦,好恐怖。 他拒绝社交。 零号脑子里自动浮现出走在大街上跟人类微笑寒暄的场景,身体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本能之所以叫做本能,就是因为无法控制,密密麻麻的人群或是异性多的地方,本能的恐惧就会直接控制身体。 就比如现在,他已经很努力在让自己陷入思绪与分析中,试图无视周围投过来的刺眼视线。 好像,在本丸里摆烂好像也不是很糟糕的样子? 下一秒,刀子精冒着黑雾眼睛猩红的模样再次浮现在零号脑海中。 …… 还是算了。 …… 明明一开始只是想从那群想要他命的刀子精手里活下来然后安详自闭地好好休息一晚上来着…… 零号面无表情。 晦气。 ——案发现场—— 另一边悄悄避开人视线溜进去的江户川柯南迅速溜到死者后方。 “案发现场留下血迹的地方只有这两处,”高木警官指了指位置大概有一人高的墙角边,又指了指桌面上的一摊小血泊,“一招毙命,凶手的速度非常快,没有太多溅出来的血迹,桌面上的这些是从受害者脖子伤口处流下来的,但是墙边这一处血迹我们暂时还不清楚到底是怎么来的。” 伊达航叼着牙签看了看墙角拐弯处,非常整齐的一道血迹,但同时存在一道浅浅的割痕,甚至附近存在一些粘粘的物质。 但血迹并不像飞溅沾染上的,而是如同被染着血的东西划到一般。 “电力系统呢?”伊达警官又起身问道,“之前不是说案发当时店里突然断了电?” “这个,”高木警官继续道,“经过鉴定应该是人为,我们在配电箱上发现了一些划痕,似乎是通过某些手段让其跳闸。” 柯南悄悄看了一眼零号,在确定对方没有注意到自己后,伸手扯了扯身边一位警官的衣摆。 然后发现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目暮警官。 …… 您又不是被什么奇怪的黑衣组织盯上的人,怎么不站在前方一线要跟着他一起躲在后面。 柯南忍不住腹诽,镜片后露出半月眼。 “怎么了,柯南?”目暮警官弯腰问道。 “呐呐,目暮警官,”柯南小声道,“您能不能帮我看一下,就是门框那边大概中间的位置还有电闸那边是不是有什么黏黏的东西呀?” “嗯嗯?让我看看,”目暮警官循着柯南刚刚说的那些位置走过去看了看,回来惊讶道,“确实是有。” 话音刚落,柯南微微低下头,眼镜反光,嘴角勾起一个自信的笑容。 原来如此。 原来是这样。 他知道凶手到底是谁了!《 》 8、社恐的第八天 在案件中,血迹出现在墙边并不罕见,但问题却出在位置及血迹走向。 血迹断开的痕迹过于突兀,再加上那道浅浅的割痕,反而直接揭示了凶器的真实模样。 这并非是血液飞溅能造成的,电闸被人为动手脚的迹象,再加上墙角与门框上的痕迹,已经能够判断作案者站立的位置与角度。 至少在店外,凶手是无法通过【那个】技巧使电力系统跳闸。 也就是说,凶手在灯光暗下来的那一刻,人便已在店内。 江户川柯南强行忍住跑上前的冲动,目光重新移向众人的方向,但视线却只集中在某个人身上。 如今现场与死者有所关联的嫌疑人共有三人。 死者妻子三濑美沙、死者的大学好友西田谅,再加上像是某个黑衣组织成员又被死者妻子所怀疑的零号,其中零号同时又是伊达警官的朋友。 虽然看上去…就像是伊达警官单方面认识的朋友。 柯南暂且收回外放的思绪,继续整理着与案件本身相关内容。 之前伊达警官找店长调查订单号的时候虽然并没有直接说出口,但单从对方那种微妙的沉默反应来看,那份点单的甜点很有可能就是那个零号常点的那一类,再加上伊达警官今晚的到场似乎是与对方提前约好,从这点推论,所以很有可能是伊达警官被对方设计作了伪证…… 但若真是如此,对方表现出不认识伊达警官的反应又完全无法说通…… 柯南捏着下巴思索着。 即便可疑之处极多,但那个零号被指认是凶手的根据实际从一开始便难以成立。 死者死亡时间在傍晚的傍晚五时三十四分,而根据高木警官之前的问话,死者三人到达甜点店的时间是在下午的两点整,也就是说,店长所见到的黑衣男子也应该是在两点左右到达店内。 下午两点到死者死亡之间,存在三个小时的空白,在这三小时内,无人注意到那位黑衣男子什么时候离开,但从三濑美沙和店长的证词来看,至少死者被杀前,那个黑衣男人并不在店内,而在死者被杀的瞬间,她曾听到店门被打开有人闯入并离开的脚步声,但断电的时间并不长,在这段时间内,想要进店、行凶、离开并且一切都发生于暗黑之中—— 可能性很低。 更何况,杀死下川先生的手段是只有留在甜点店内的人才能完成,那么凶手就不可能是在断电之后才进店内,除非店内还有另一位同伙。 但从另外两人针对那个零号的态度来看,这一点也可以直接排除…… 如此一来,证词便与事实相矛盾。 那么谁是凶手、这样安排说辞的目的,便一目了然。 柯南的视线又慢慢挪回那个黑衣男人身上,通过推理虽然似乎已经给对方洗清了嫌疑,但他脸上却不见任何轻松的神色。 似乎在判断着其中是否存在某些隐藏更深的黑暗。 单单想要解开这起谋杀案件并不难,但这起案件中出现诡异巧合的次数却极多。 三濑美沙口中所说的,即店长白天所见到的同样穿着黑衣的男子,真的就是现在站在这里的零号吗? 零号在关键时间出现在现场真的就只是巧合路过吗? 还有伊达警官似乎是跟对方提前约好出现…甚至带了对方当时正缺少的身份信息,但零号似乎不认识对方的态度,以及三濑美沙跟西田谅二人对待零号的态度…… 整个案件,处处透露着违和,如同简单的谜题之上蒙了一层诡秘摸不透的迷雾。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柯南就这么直愣愣地皱眉盯着零号。 他很清楚这个疑似黑衣组织成员的男人身上确实存在着某些极其危险的东西,但西田二人在指认甚至面对对方时,他们眼中那层恐惧却似乎隐藏其他含义… 似乎并不单单只是遇到杀害自己丈夫或朋友的凶手时无意识泄露出来的恐惧与愤恨。 不,甚至连那层愤恨都似乎只是浮于表面的伪装,更多的是恐惧背后的某种真实 也许,是早已清楚对方的身份…… 之前新闻里炒得沸沸扬扬的连环杀人案他自然听说过,凶手至今也未被抓捕归案,他曾跟老爸在电话里聊起过案件,他们也曾根据警方提供的案件信息对凶手做过侧写。 那个凶手目前为止只挑选男性作为下手目标,除了性别以外,受害者之间另一个共通点则更让人背脊发凉—— 凶手只对孑然一身并得了绝症命不久矣的人下手。 谁也不清楚连环凶手是如何得知死者的身体状况,更诡异的是,有些死者甚至是在死后才被发现身患绝症。 但凶手并非是只敢对老弱病残下手的懦弱之人,作案时间从早到晚时间不定,地点也没有任何特殊或是顺序,就像是只按心情随机行事,但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事后发现的每一个犯罪现场状况。 那是一副如地狱般的惨状,墙壁地面乃至橱柜床铺到处都能发现那种细长的鲜血痕迹,死者无声无息地倒在中央,身上布满不深不浅的血痕,但致命伤却只有一处,凶手似乎对人体部位了如指掌,动手的力道也控制得极稳,从伤痕来看,似乎根本看不出凶手作案时有丝毫慌张的情绪。 而死者面目狰狞,瞳孔被惊恐所填满,仿佛死前看到了什么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但即便场景如此残忍,现场却处处透露着彻骨的冰冷。 只要身处案发现场,就能发现这并非是故意发泄情绪的虐杀,而是机械般不带任何感情只为达到目的的纯粹杀戮。 就是这样凶残的犯罪现场,却找不到任何关于凶手身份的线索,那个杀手就像幽灵,出入各个场所不留痕迹,但是就在这种情况下,凶手的衣着装扮却被莫名其妙爆了出来。 听说是被附近的居民亲眼撞到背影。 不止一次。 这种极为粗心的作风与犯罪手法格格不入,就像故意向全世界展示自己的“作品”,同时肆无忌惮地嘲讽挑衅警方,冰冷残忍而疯狂。 最终无论是新闻报道,还是互联网平台,有关该案件的讯息内容如病毒般疯狂传播,成功引起世人关注。 但这种性格的人,绝不会是眼前这个如同诞生于黑暗中、名为零号的男人。 哪怕对方看上去似乎与黑衣组织有某些关联…… 还是说,黑衣组织与那个连环杀人犯也有什么关系…? 江户川柯南抿唇,脸色显得更加糟糕。 不,这不是那个组织的行事风格。 但无论真相如何,在这起案件中,根据三濑美沙跟西田谅二人暗中引导的“证词”,再加上那两人面对那个零号所表现出来的恐惧,这些都说明了那两人确实把那个零号当作成那个连环杀手。 但很明显,这起案件根本称不上那些连环杀人案现场所展现出来的血腥,但相似的作案工具…… 也是巧合? 不。 无论是三濑美沙仅凭衣物相似的粗暴指认,还是店内点单记录的证据,其实都恰巧指明了唯一的真相—— 第一,三濑美沙与西田谅曾与连环凶手曾暗中有过联系,但交集不深。 第二,真正的连环凶手认识零号。虽然很难让人相信,但无论是零号的穿着模样还是伊达警官的反应都完美证明了这一点。 如果事情真的跟他想的一样…… 那么不得不说,眼前这起案子的凶手,胆子确实大得惊人。 江户川柯南收回目光,从裤袋里摸出一个手机,按键几下,拨出了一个号码。 “嘟嘟——喂,新一呀?”阿笠博士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 “博士,”柯南偏头小声道,“你能不能帮忙查一些资料,我马上把信息发你。” “什么?”另一边似乎被什么人打断,声音忽然有些拉远,“啊,是新一打来的,不过好像听不太清楚,不过哀酱不用再休息一下嘛?” “……” 听不太清? 柯南疑惑地拿下手机看了看上面的时间跟信号,显示没有任何问题,他将手机重新又放回耳边,但这次那边换了一个清冷平淡的女孩嗓音。 “摩西摩西,大侦探,这次又遇到什么有趣的案件了吗?” “啊,是灰原啊,”柯南愣了一秒,“身体已经没问题了吗?” “…嗯?”似乎沉默一秒后,那边飘来一个疑惑的语气词,“身体已经差不多好了,不过大侦探,你现在人在哪里?” “回家路边遇到了一起案件,”柯南简略道,“打算拜托博士帮我查点信息。” “信息…是要帮忙查一些信息吗?不过工藤,你那边信号好像不太好。” “信号不太好?”柯南皱眉低声重复了一遍,他瞄了一眼店内此刻的场景,往外又走了几步,“现在呢?” “…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我直接短信发给你们好了。” 也没等对方到底听没听清,柯南匆忙挂断,快速打了几行信息发送给博士的手机。 几秒后,手机屏幕亮起。 [博士:收到,资料待会儿发你,不过,你那边的杂音确实有点重喔,工藤。] 像是在隐晦提醒着什么。 柯南的目光落在“杂音”二字上,脑中突然划过某种可能,他猛然抬头对准店内依旧在讨论着什么的众人,额间冷汗密密冒出,一阵凉意从背后升起。 杂音…听不清……手机信号却显示没有问题…… 窃听器?! 如果这里某处被安装了窃听器,那么目标又会是谁? 柯南的视线在零号与其余两人之间不断徘徊,惊疑之际,突然感到背后射来一道尖锐充满杀意目光,他猛然回头。 但视线所及之处,人来人往,并未发现任何可疑的身影。 ——到底是谁?!《 》 9、社恐的第九天 零号一脸木然地站在原处,看着在场辛苦工作的警察们特意绕过他调查现场、搜寻线索,努力无视那些时不时偷偷飘过来让他不自在的微妙目光。 就像是在看什么极其危险的人物一样。 零号试图将注意力转到案件本身,根据刚刚高木警官所说的内容又抬眼看向墙边血迹以及电闸的位置,心里之前的猜测反而更确认了几分,他轻轻呼了一口气,挪了挪脚尖,打算往外找个人少的地方享受一下独处自闭,但脚踏出去不过几步,便被那位动漫里经常见到的目暮警官礼貌拦下来。 ……行叭。 零号转身走到人少的墙边阴影处,乖乖待着发呆。 目暮警官看着这个黑衣男人一言不发、冷淡漠然仿佛没把警察放眼里的模样,心情十分复杂,他很清楚做他们这行有时候会出现一些莫名的[感觉],虽然伊达说对方是他的朋友,但他每次站在这人身前时,无形中总能感到一股沉重的压力。 “目暮警官。” 目暮警官抬眼望向朝这边走回的白鸟任三郎,心里微微松了口气:“辛苦了。” 零号的注意力虽然没有放在目暮警官身上,但是单就刚刚往前走动的那几步,也足以让他看清黄色警戒线外的场景。 警车的数量明显多了许多,原本凑近想看热闹的普通路人也不知什么时候被警方暗中疏散,甚至,他好像还能听到头顶上方传来的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 …… 直升机。 完全没必要吧? 他已经快一天没睡了…… 零号一脸郁闷、生无可恋,在心里面无表情地揍了一顿某个不知名的罪魁祸首,而这在其他警察们的眼里便完全是一副阴沉不定即将发怒的模样。 甚至好像还能感觉到气温直直降了几度。 …… 动作间更是默默添了几分谨慎与戒备。 “哎呀——!” 突然某处传来物品落地的闷声,紧接着是一个小孩子慌慌张张的惊呼声。 “对…对不起,大哥哥,”柯南像是知道自己不小心犯错了一般,低下头支支吾吾道歉,“我有点口渴…没拿稳不小心把水撒到了大哥哥的身上。” 众人同时顺着话语看去。 地板上一滩水,还有刚摔落在地还在地面滚动的塑料小杯。 而被水不小心撒了一身的,正好就是西田谅。 “…这种地方怎么还会有小孩子在场?!” 西田皱眉拍了拍身上被水撒到的地方,却发现被浸湿的位置已经渗到内衬与领带下端,他烦躁地啧了一声,伸手从西装内衬口袋里取出钱包,匆忙打开并将钱包内的零钱钥匙银行卡之类的物品放在旁边桌上检查晾干。 “抱歉抱歉,这是柯南君,”高木警官干笑几声,赶忙将柯南刚刚从地上捡起来的杯子交给店长,双手从腋下抱起柯南放到自己身后,“是那个毛利侦探家的孩子。” 听到这个名字,西田谅跟三濑美沙的脸色同时一变。 “毛利侦探……”女人捂唇惊呼,“难道说是那位——” 西田的嗓音也没忍住提高几度:“难道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毛利小五郎?!” 高木警官点点头,脸上的神色还是有些尴尬,他刚想继续说什么,柯南立刻插话接过。 “是小五郎叔叔让我留在这里看看要不要帮忙啦!” “噢!”目暮警官神色一振,“毛利老弟也打算来帮忙?” 柯南快速紧张瞄了一眼站在阴影角落里的零号,发觉对方对这个名字并没有什么特殊反应后,才继续接着开口。 “小五郎叔叔说他已经知道这起案件的作案手法了,只是——” 柯南边说边像是不经意间地走到刚刚西田谅放置钱包的桌边,视线在一堆零散物件中快速搜寻着什么,直到注意到某个地方,目光一凝。 “只是什么?”目暮警官继续问道。 “只是小五郎叔叔说,需要高木警官来配合一下。”柯南重新将目光投向众人,将手机高高举起扬了扬,大声道。 “我?”高木警官茫然地指了指自己。 …… 高木警官被摁在死者的位置上坐好,局促地将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动不敢动,就这么看着自己的同事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细线,根据柯南手机短信里毛利侦探的吩咐,开始在现场绕圈。 “首先,将细线用无痕胶水分别黏在这三点的位置,”柯南指了指出现血迹的墙角、甜品店门框正中央以及电闸内部靠近上方,“两边剩余的线悬空平行连进洗手间上方墙壁,嵌入瓷砖缝隙内用胶水固定。” 几个警官帮忙照办粘好后,众人发现细线整个布置的位置并不低,若是不抬头仔细观察并不会注意到,更何况还是像细线这类偏透明不容易被注意到的东西,而门框中央到电闸位置的那一段细线,正好处于无客的角落花卉区,花卉的高度也堪堪正巧低于细线所在的位置。 如果不是非常熟悉这家甜品店的人,根本不可能设计出这种巧妙角度的布局。 …… “零酱,”趁着众人的注意力还集中在现场布置中央,伊达航无声走到零号身边,他双手抱胸靠着墙壁,嘴里依旧咬着那根牙签,开玩笑般问道,“你真不记得我了?” 在人类这种生物试图靠近的时候,零号的身体开始自动变僵。 还有,“零酱”这个称呼…… 好想吐槽。 但这位警官一直以来对他所表达出来的善意,再加上“可能是好友”标签,他无法继续保持沉默。 “我……” 零号的喉咙有些干哑,他轻咳一声,试图组织语言向对方说明一些什么,但话还没说出口,便被对方打断。 “唉,我明白…你受苦了。” 零号:啊? 他第一次主动抬起头,一双死鱼眼看向对方,却直直对上了一张写满“你不用担心我都知道放心大胆按计划继续行事吧”的脸。 …… 等等。 什么计划?! “总之,”伊达警官却完全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他取下嘴里叼着的牙签,像是漫不经心地含糊道,“有时间你也联系联系那些家伙吧,虽然降谷他们这些年也不知在哪做什么…松田他们俩倒是一直在想方设法找你,虽然我跟他们说过几次,但你也知道那两个人…总之无论当年真正发生什么,需要帮忙尽管随时跟我们说。” 降谷…松田……? 零号更是迷茫,他动了动唇,却没能发出声音。 “大家都很关心你啊。” 伊达航笑了笑,他扭过头,大半张脸重新隐在黑暗阴影中,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轻声道。 “朋友,就是朋友。” 却无法让人忽略其中的坚定。 零号感觉到自己肩膀再次被重重拍了拍,像是对方在无声向他传达着什么…… 这一次,他没有躲。 他隐约觉得—— “啪!” 店内灯光突然灭下,蓦然袭来的黑暗打断了零号的思绪,他下意识看向前方。 一秒不到,光明重现。 站在电闸旁边的警官拉起了电闸。 “小五郎叔叔说,用这个办法,就能从远处让电闸断掉!” “——能做到这一切的人,只有当时待在洗手间的那个人!” “那个人就是你,西田谅先生!”《 》 10、社恐的第十天 视线不约而同地集中在满脸诧异的深褐西装男人身上。 “……你说什么?” 西田谅脸上诧异的神色一闪而过,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似乎强行抑制着某种情绪,但语气中却依旧泄出几分怒意与微嘲。 “原来名侦探,也是那种弄虚作假徒有虚名之人。” “西田先生,”目暮警官皱眉,“毛利老弟既然这么说,应该就有他自己的理由,现在人也不在现场,如果哪里出现了信息偏差或是误会,不如之后再好好解释。” “……”西田先生嘴角仿佛不受控地扭曲了一瞬间,冷笑道,“那就让我请教请教那位名侦探的分析,看看到底能说出些什么。” 这个不大却装修精致的店内此时虽然依旧弥漫着属于甜点的芬香,但那股压抑而紧张的味道也同样不断悄悄渗入每一寸的空气之中,三濑美沙不安地动了动身体,她下意识瞥向靠在墙边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的黑衣男人,但即便对方并没有回视,但她依旧像是被烫到一般,又像是看到了某些惊恐的事物,迅速躲闪地收回目光。 待在零号身旁的伊达航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脸上浮起若有所思的神色。 “那个,小五郎叔叔让我跟大家说喔——” 柯南清亮的嗓音将心思各异的众人拉回到他的身上,他从洗手间附近跑到配电箱旁边,然后扯了扯警官的衣角,仰头继续道。 “——刚刚绑线的地方正好有一部分粘在闸刀里侧,虽然用的是无痕胶水肉眼看不太清,但迅速扯线时造成的划痕却应该没办法掩饰,虽然刚刚我们模仿试验时用的不是渔线,但试验留下的痕迹应该跟闸刀附近的那道划痕离得很近才对。” 警官闻言立刻低头仔细辨别,脸上浮现一丝诧异:“确实,就跟毛利先生说的一样。” 原本电闸位置的粘结点,正好是从门框中央到电闸、电闸到洗手间的中点,此刻根据“毛利先生”的吩咐后,位于洗手间那位警官将洗手间内一侧的细线用力一扯后,粘结点直接散开,也因此,失去中间粘结点后的细线便能毫无阻碍地从门框中央直接拉至洗手间的方向。 又由于细线被粘结所处的方式与位置,经人力拉扯后,向下的力正好在脱离粘性束缚的同时,带动闸刀朝下—— 造成跳闸、停电。 “店长,”柯南又转向那位皱眉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的男人,“你是在发现跳闸的时候,就直接跑过来重新打开电闸的吧?” “啊…是的,”店长被问到的时候愣了愣,解释道,“虽然我当时并不在大厅附近,但毕竟电闸连的是整个店面的电力系统,所以厨房也是同时断电,而且……” 说到这里,店长似乎有些踟蹰,又像是带了一丝不好意思。 “我这家店开了这么多年,虽然中间翻新过几次,但这条街毕竟是老街区,跳闸的情况确实也时有发生,老顾客基本应该都清楚…所以一旦突然停电,大多都是电闸的问题,所以在发现停电的时候,我也确实是立刻过来查看电闸。” “厨房到用餐前区的距离并不远,”高木警官依旧站在原本死者的位置,他大致判断了一下厨房的位置,拿出纸笔在本子上画了画,“所以,从发现停电到走至案发现场,这中间最多也只有十几秒左右的时间?” “那么当时,店长您确实没看到什么人从店内离开?”目暮警官看了一眼门的位置问道。 “当时一片漆黑……”店长摇了摇头,“我没有太注意,不过当我重新拉电闸开灯的时候,下川先生已经倒在了桌上。不过门离他们的位置并不远,而且三赖女士说她们听到了门的声音,如果有杀手在我发现之前便离开,这么点距离还是有可能的。” 但也只是猜测的“可能”。 也就是说,除了三濑美沙的证词以外,再无其他有力证据。 从常理来说,在短短十几秒的时间内,想要在黑暗中杀死下川再逃离现场,便需要极快的速度以及非常精准的杀人手法。 所以,果然还是职业杀手…? “高木警官,”柯南又高高举手开口道,“小五郎叔叔说让您站在死者桌前不要动,接下来就要麻烦您了。” “诶?”高木警官的注意力被拉回来,他放下手中的纸笔有点茫然,目光重新焦距回正怼在眼前的某根细线。 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高木警官应该有一米八吧?”柯南的声音顿了顿,“那应该跟死者的身高非常接近,你们看,由于店面高度的原因,这些细线粘绑的位置同样很高,所以这应该同样也是为了防止误伤他人而专门为下川先生设计的陷阱。 “那么,就先请高木警官在脖子周围包括半张脸以及胸膛上部分套上一圈橡胶。” 周围的警官同事找来一个橡胶护颈给高木警官戴上,从胸口向上直至下巴处这整一块都被好好地完全护住。 与此同时撞上同事怜悯眼神但一动不能动的高木警官:…… 他明白这是为案件“牺牲”,但是—— 为什么每次受害者都是他啊!!! 高木警官心里泪流满面。 “高木,”目暮警官检查了一下确认安全后,轻咳一声,一副蔼然可亲的模样,“这次也辛苦你了。” “是!目暮警官!” “其实,我们现在已经可以弄清楚凶手到底是用什么手法来杀害下川先生了,”柯南拿着手机假装低头对着里面的指令内容念道,“现在细线的位置正好位于高木警官的下巴处,而死者比高木先生高一两公分,所以对于死者来说,从椅子上站起身之后,细线便正好位于喉咙前方几寸的位置。” 听到这里,三濑美沙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下意识看向身侧的男人。 “当然,我们现在用的仅仅只是临时找来的细线,虽然用[那种]手法同样足以夺取人的性命,但想要造成下川先生脖子上伤口的撕裂程度,凶器应该是渔线或者钢琴线之类更为尖锐锋利的物品。” 柯南微微低头,镜片上一片白色反光。 “高木警官。” “是!” 众人望向站在事件最中心的可怜警官。 “小五郎叔叔叫您从椅子离开后往电闸的方向走一步,”柯南放下手机,两眼弯弯地抬起头,他跑向洗手间的方向,用清脆的嗓音继续指挥道,“然后是洗手间里面的那位警官叔叔——” 伴随着一声令下,站在洗手间里面并关上门的警官左手用力一扯。 “索索”的破空声音短促而刺耳,鞭笞般凌厉的疾风划过发前,令人感到刺冷的同时,又传来一道沉闷的划痕击打声。 高木警官紧紧地闭上双眼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直到动响彻底停下后,才有些呆滞地睁眼朝下看向某处。 护颈上明显突兀多出来的一道凹陷而下的深长痕迹。 如果没有护颈,颈部怕是早已被迅疾抽过的细线割得血肉迸裂乃至模糊。 ……好恐怖! “想必大家现在已经非常清楚了,”柯南从洗手间内推门出来,重新跑回众警官身侧,“凶手就是通过这种方式,利用渔线或是钢琴线在使电闸跳闸的同时,快速割断下川先生的喉咙,整个用时根本不用超过三秒。” 高木警官吞了吞口水,将身上套着的护颈小心翼翼取下,身体默默远离凶器:“也就是说,凶手就是——” “但这些都只是那个毛利小五郎一个人推论作案的可能性吧,”西田谅立刻打断,疾言厉色地盯着柯南,“证据呢?!” “验证这个作案手法的证据已经很清楚了,不是吗?”柯南唇边勾起一抹笑容,“相信曾经加入过悬疑推理社的你此刻应该已经清楚,门框中央、墙角高处的血迹,这些并非是喉咙被割伤的瞬间而飞溅的血液,而是在割伤脖子所染上血迹的渔线或是钢琴线在经过粘合处时所划过留下的痕迹! “既然留下了明显的痕迹,再通过血迹走向与位置,其实就能非常轻松地逆推出这起案件所使用的作案手段与工具!” “……” “…阿哈哈哈,”柯南摸了摸脑袋干笑几声,“其实这也都是毛利叔叔刚刚在电话里让我跟大家说的啦!” “推论也仅仅只是推论,相信名侦探应该也明白物证的重要性,”西田冷笑道,“既然提到了作案工具,但是现场根本没有搜出毛利侦探口中的那个渔线或者什么钢琴线吧?” “但是——” “难不成哪怕如今不在现场,毛利侦探也能凭空找出他口中的‘凶器’?” “但是,好奇怪哦,”柯南仰起脸,一副吃惊的模样,手臂却直直抬起指向西田胸前某个位置,“之前我好像不小心把水打到了叔叔您的身上,但是叔叔的领带怎么看上去还是这么硬邦邦的呀? “老师课上教过我们,布料被水打湿后颜色会加深,同时还会缩起来一点点噢——” 西田额头上忍不住爆出几根狰狞的青筋。 这个可恶的小鬼!《 》 11、社恐的第十一天 领带? 嗯嗯…嗯?! 众人的视线从西田谅的脸上移下,而挂在男人脖子上的领带突然变得十分抢眼、引人注目。 警察似乎察觉到了某些异常。 “等等…你们要干什么?!” 西田下意识后退一步,即便脸上依旧是一副试图维持镇定的模样,但本能回避的行为却仍将内心的惊惶暴露得一览无余。 但此刻也已无人在意他的想法。 ——领带上被水打湿部分的颜色确实被染深了一些,但原本领带便是深色,所以并不容易被人注意。 然而重点就像是刚刚柯南君说的,只要稍加关注便能发现领带整体形状依旧反常地保持得非常完整,甚至隐隐显现出某种不自然的曲线。 就像是内部有个什么东西骨架完美地将其撑住。 难道说,里面真的藏了什么? 虽然之前警方确实对在场包括死者在内所有人都做了初步的物品检查,但由于时间略紧,检查也仅限于身上所携带的物品,在确认他们身上没有藏匿任何尖锐能称得上是杀人凶器的物品后,便转向了其他调查方向。 目暮警官心中狐疑渐起,虽然从一开始他也觉得街边甜品店穿正装确实奇怪,但穿着毕竟属于个人喜好,再加上三濑美沙“纪念某位朋友”的解释…这件事虽然仍在调查中,但终究没有特别引起他的怀疑。 直到柯南君刚刚不经意随口说出的话语,再次将这种奇怪的违和放大在他们面前。 “这么说起来,”高木警官脑袋凑近几分,“西田先生的领带好像比正常的领带…厚了一些?” 而且布料材质似乎也与平日里常用的那种不同,粗糙偏硬。 “…我戴的是双层领带,想戴什么样式这完全是我自己的事吧?!” 西田嘴里恼羞成怒地辩解着,身体后撤想要躲开,天天加班在这某些方面经验极其丰富的高木警官迅速伸手把人揪住。 “西田先生,麻烦配合调查。” 案件发展到现在,后援而来的警察数量早比其他地方多上几倍,整个甜点店乃至外面可见的街道都被警车警察包围得牢牢实实。 目暮警官走上前,冷着脸摊开掌心。 “还请您将领带摘下交予检查。” 西田吞了吞口水,急促的心跳声不断击打鼓膜,浑身僵硬。 难道,就只能到此为止? 万无一失的计划,就因为一个蠢小孩没拿稳杯子彻底毁了?! 原本无论是特意抛出来的线索,还是用来转移警方注意的说辞…就凭那起连环凶杀案对警方的吸引力…计划便绝不可能有漏洞…原本只要再离开这个地方销毁真正的凶器…… 男人心里恨恨咬牙,余光不停打量着周围的场景,但他很清楚在这种警力的包围下,根本不可能强行逃脱出去。 这也计划的一环,现在却完美堵死了自己的逃跑路径。 还有,那个男人。 零号。 “不要动!” “放开…放开我!混蛋!!” “谅…谅君!”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直到西田谅的双臂被两个方向的警察牵固住,发疯一般无论怎么挣扎反抗都是徒劳,直到脖子上的领带被强行解下,他才像是失去力气般骤然跪坐在地。 他不甘心。 西田猛地扭头,目光凶狠地死死盯向那个黑衣男人所在的方向。 其实仔细想想就能猜到,这怎么可能是什么运气糟糕透顶的巧合? 那个叫柯南的小孩…自称是那个“沉睡的小五郎”的助手,但一个小学生能出现在案发现场跑来跑去甚至还能指挥警察本身就极不正常吧? 当然,他也不觉得一个小学生能自己做出什么事情,最合理的猜测就是那个男人找上了侦探,那个叫柯南的小孩子根本就是他们提前私下窜通好的! 谁会去怀疑一个小孩子? 现在想起来,那个小屁孩刚刚“不小心”把水撒他身上时,无论动作还是表情都十分夸张,根本就是故意演出来的。 西田心中的疑点全部完整连了起来,这就是针对他的一个圈套。 那个男人脸上现在应该写满了得意吧? 西田谅盯着零号的目光愈发狠厉,然而还没等他看清那个男人的神色,他的后背突然感觉到一股微悚的凉意密密麻麻正往上爬。 他打了个寒颤。 而此刻那根被强行取下的领带在警方小心的动作下被展开,暗藏其中的物件再无遮掩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这是…毛利侦探口中说的渔线!” “竟然真的是渔线!” “不愧是沉睡的小五郎!” “所以,凶手就是他?!” 这是一条环绕内部被重叠折成几圈的细长渔线,渔线折叠的形状正好顺着领带的形状,在外人看来并不会有任何突兀的地方,也正因此,领带被水浸湿时,才依旧坚.挺顽强地固定住了其原有的形状与模样。 甚至在领带内部还隐约能看到几道被沾染鲜血的渔线所染上的暗深血色,再加上一副匆忙收拾折叠塞进的略微凌乱模样,作为物证极为清晰,一目了然。 毕竟这是戴在西田谅自己身上的领带,自然也无人再会信什么被栽赃陷害之类的言论。 “还有什么话要说吗?”目暮警官直接将物证交予一旁鉴定科的警官准备进行血迹匹配。 西田谅却并没有回答,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他也没打算再挣扎什么。刚刚突如其来的悚意如同头上被浇了盆彻骨冰冷的凉水,他重新冷静下来,但思绪却依旧停留在零号身上。 原本就是一场豪赌。 毕竟对方是杀人如麻从地狱爬出来的魔鬼,是他们过于自大。 当时在看到那个男人那么简单地被他们威胁之后…原以为计划能够成功…… 说不定从那时起,他便已经身处对方所布的局中。 零号。 西田面无表情地咀嚼着这个名字。 他从未听说那个男人还有这个名字,还是说这仅仅只是一个代号? 但如果他就这么被抓走,那么美沙她就会…… 不,他还有筹码。 “…谅…谅君?”原本站在男人身边的女人像是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她微张着嘴看着那个被警方扣上手铐的男人,眼角还挂着几滴泪水,冷色的白炽光下,她的脸看上去是一片惨白,茫然不知所措,却并未得到对方回应。 毕竟一天之内,丈夫跟朋友一个被杀一个被捕,被吓坏也是正常。 负责三濑美沙的警官心里这么想着,她略带同情地看了一眼这个可怜的女人,刚想俯身安慰几句,却发觉对方反应有些过于激烈。 “谢…谢谢……”三濑美沙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低声喃喃,她接过警察好心递过来的水杯,手却抖得非常厉害。 …… 江户川柯南的手也在抖。 即便刚刚指引带着警方找到了某位凶手,但此刻他心里并没有任何喜悦,他根本不敢回头,身后某个极具存在感的视线就像是要看穿他一般。 那个叫零号的家伙,为什么—— 一直盯着他?! 他刚刚,应该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吧?《 》 12、社恐的第十二天 柯南的后脑勺滴下几滴汗,虽然背对着对方,表情也很好地被眼镜遮了个大半,但依旧克制不住身体的僵硬。 喂喂,这么明目张胆地盯着他…… 他迅速回想一遍自己的言行举止,所有的线索与引导都是通过“沉睡的小五郎”来揭露,哪怕对方察觉到了什么,目标也应该放在“毛利小五郎”身上,他也没有做出什么不符年龄的事情吧? 还是说,他太过于显眼了? 柯南清楚想要打消对方的兴趣最容易的办法就是当个隐形人,但身为侦探除了在面对谜团想要破解的本能外,他还想为死者与真相说话。无论如何,被这个男人盯上的事实早已毋庸置疑,但既然对方到现在还没有向他出招,就说明对方还没有掌握确切的证据,或者说,还有什么别的打算。 不过这也并非坏事,能够引起对方的兴趣,他就有机会进一步与对方进行接触然后去调查这个男人的真实身份…无论跟那个黑衣组织有没有关系,只要不牵扯到他身边的人,这都是一条可疑的线索。 零号根本不知道那位名侦探在大脑风暴什么,从柯南故意装可爱地“哎呀”一声后打翻水杯开始,到精准轻松地从领带中找到渔线让局势一转,最后到某个凶手被戴上手铐为止……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在看《名侦探柯南》最新一集:《甜点店杀人事件》《甜蜜致命的陷阱》《消失的凶器》。 可能这就是,柯南推理现场秀。 零号沉默地盯着某个眼镜反光像是还在酝酿什么的柯南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对方身体有些僵硬? 其实当年看动漫的时候倒觉得没什么,毕竟隔壁某些运动漫无论是网球还是篮球都已经开发到出现超能力甚至能够威胁生命的地步,像这类侦探破案悬疑漫,作案手法诡秘点也很正常,再加上渔线或是钢琴线作为柯学世界米花町淳朴居民的作案工具确实也非常经典…… 说实话,通过屋内的迹象与线索,再加上他自身作为针对的对象,他并非不能判断出凶手的身份及可能的作案工具,但是—— 毕竟是动漫,也仅仅只是动漫。 零号曾经所看过的那些剧情一点点像是浮出水面一样出现在脑海之中,与面前所发生的现实一点点对应合上,而几小时前那些有着猩红双眸的刀剑男士晃在他眼前的记忆同时变得十分清晰。 灵力…刀剑成精…… 他早就应该清楚这个世界的虚幻。 明明被蒙上了一层模糊塑料纸般的虚假,但他所看到、听到、感觉到的一切,都在源源不断地朝他的大脑输送着关于这个世界的【真实】。 零号额前黑色的发丝微微垂下,双眸重新变得清明,而心中所有的情绪渐渐冷下,如旁观者一般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但独属于他一人的[现实]却开始模糊。 真实与虚假,不同时空带来的隔阂与恍惚于无形中加深,自身存在的意义随着整个世界的失实而模糊分离…… “那他呢?” 一道不高不低的声音冷不防闯入,零号回过神,他抬起头发现自己再次被在场所有人盯着。 …… 似乎是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案件还会出现意外的情况,众人顺着西田谅的声音看向那个从头到尾都一副沉默寡言的黑衣男子。 “你就打算这样看着,什么都不做?” 西田面无表情地盯着零号,话语中似乎多了一层熟人间才有的语气,就像是已经认识到自己被捕的事实无法改变,破罐子破摔,死也要将“同伙”一起拉下水。 正准备继续揭露下一位真凶的江户川柯南愣了一秒,但如今突变的情形还是让他将原本打算说的话咽了回去,只是咬着拇指皱着眉头盯着两人。 “喂喂——”伊达航察觉到一丝不妙,他反应极快道,“如果说是同谋,那之前怎么都不可能让对方一人承担罪名吧?” “我劝你慎重开口,刑警大人,”西田却没打算接这句话,转而咬死另一点咄咄逼人,“‘警方故意包庇连环杀手’这种事情,传出去怎么都不好听吧?” 伊达察觉到了对方的意图,神色一冷,但西田没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扭头将矛头对准零号。 “我承认自己杀了那个恶心的混蛋,谁让那个混蛋整天威胁美沙…但是,我能做出这一切也是多亏了你——” “到现在还不打算承认自己的身份吗?” “传闻中大名鼎鼎的连环杀手?” 还没等这句话带来的噤声效果过去,伊达航压抑的声音便直接响起,哪怕眼中充满怒意,却依旧维持着可怕的冷静。 “不要给我胡说八道,你有什么证据?” “我可是看得是清清楚楚,”西田冷笑,“不过警官您这么帮他说话,到底是警匪同流合污,还是说警方如今都是一群被凶手蒙骗的废物?” 高木警官差点从座位冲过来:“你这家伙——” “高木!” 目暮警官厉声把人拦住,但如今一顶莫名其妙的帽子压在他们警方头上,他们根本无法置之不理。他看向身侧脸色同样糟糕的伊达,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阻止了对方想要继续说话的念头。 伊达航黑着脸攥着拳头,他清楚自己越帮忙,就是给对方递刀子,局面只会对零号越不利。 整个案件包括那起闹得沸沸扬扬的连环杀人案,他如今倒是能完全确认这是一场针对自家好友的阴谋,哪怕在今晚之前他们如何私下翻阅档案调查,都无法确认凶手身份,如今零号一回来就陷于敌人的暗算之中,但他却—— 无能为力。 众人重新将目光集中在依旧一言不发双手抱胸垂头倚靠墙边的黑衣男人,却见对方像是被什么话触动,他缓慢抬头对上了西田谅的双眸,原本抱胸的手臂轻微动了动,露出一截苍白泛着冷光的手腕。 “等等,”冷不丁被那双黝黑空洞的眼睛吓到,西田谅盯着零号手上的动作,忍不住退后一步,“你…你想干什么?” 但零号没有回答,只是抬步平稳地朝着西田的方向走来,周身气息淡漠而沉寂,却不知为何又令人生惧。 如同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前夕。 伊达航欲言又止地看向自家好友,而周围的警察们也忍不住同时朝前走了几步,以防任何冲突发生的可能,但的黑衣男人注意力却始终没有给予周围人分毫,视线集中在那个被拷上手铐的男人身上。 西田谅的脸色愈发惨白,但这种浸透骨髓的恐惧却与之前被点破凶手身份时的截然不同,他的嘴唇不断发颤,瞪眼望着对方步步逼近,一时间心里突然涌起后悔的情绪。 他明明见过这个恶魔杀人中途甚至嘴角勾起的模样…… 是对方之前的沉默不语带来了错觉? 从一开始,他们计划中最大的威胁并不是什么警方,而是这个男人。 虽然无疑于在刀口浪尖上赌博,但只要…只要想办法把对方推出去…… 西田强迫自己挪开对视的眼睛,却发觉对方空洞的双眸仿佛有着摄人的魔力,他的身体根本不停使唤,明明大脑本能拼命叫嚣着逃跑、逃跑,但双腿却像是被胶水牢牢黏在了地板上,一动不能动。 直到最后只剩两步距离,男人停了下来。《 》 13、社恐的第十三天 不远不近的距离,零号停下了脚步,或许是所站位置的原因,背光的影子正好笼罩着他面前之人,但也因此,除了西田谅以外,旁人似乎无法真切看清他脸上的神色,就仿佛黑暗本身也在他的掌控之下。 寂静在整个房间蔓延,仿佛针落地都能听到,所有人都下意识放轻了呼吸。 “你说,多亏了我?”黑衣男子的双手插在大衣口袋之中,他的声音冷漠而平淡。 “是!如果没有你的帮忙,我不可能这么轻松杀了下川那个畜生,”西田谅眉间痉挛似地动了动,他深深吸了口气,“还是说,你忘记了我们的交易?” “交易?”虽然是疑问句,但零号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起伏,然而他的下句话却让西田脸色微变,“难道你的同谋不是三濑美沙?” “——你说什么?!” “这么说,你是怕我出去杀了她?” 男人像是在自说自话,似乎隐约还能听到轻微的“啧”声,就像是早已不耐烦,然而句尾语调不自然的上扬却将这种印象打得七零八碎,反而更像是兴致勃勃。 等等,杀了谁? 三濑美沙? 不过话说回来…怎么会有人敢在警察面前说出“杀”这个字?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吧?! 警方心情有些复杂,同时齐刷刷地看向另一位嫌疑人的方向。 三濑美沙此刻眼里更是一片慌乱,她不敢看向黑衣男人也不敢回应警方的视线,只是盯着西田谅,心里一片乱糟糟,无法思考。 西田完全没想到面前这个男人对“交易”的威胁警告无所畏惮,伤敌一百自伤一千,还是说真有这种不要命的人? “你——” “那位柯南布置的渔线位置跟死者之间还有一点距离,也就是说,黑暗中死者必须先起身并往前跨一步才会触发陷阱,所以,是三濑美沙当时跟他说了些什么。” 西田听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对方这是在说美沙的嫌疑,似乎之前那句“杀了她”不过只是随口一提。 “比如太黑了让他起身去看看之类的。”零号如墨般的瞳孔直直盯着西田的脸。 高木警官比了比死者与渔线的位置,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心有余悸。 “难怪刚刚毛利先生让我起身再往前走一步……” 如果没有三濑美沙的配合,想要成功只能靠运气,但既然布置了如此精细的陷阱,凶手自然不可能将一切寄托在无形的运气之上。 也就是说…… “还有最明显的一点,”零号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感情,“当时指认我的人是三濑美沙。” “这又如何?”西田脸色僵硬,“美沙她什么都不知道,明明是你跟我约好时间闯进店内引起下川那个混蛋的注意力,所以美沙才会说听到脚步声。” “我认识死者?” “就是因为不认识,所以我才找你——” “既然不认识,仅凭脚步声就能引起死者的注意?” 西田愣了一下。 “至少我得开口说话,才能让计划万无一失,”黑衣男人沉默了几秒,“但三濑美沙只说了脚步声,没有说话声,还有,我走路不会发出声音。” …… 谁也不好说这到底是不是什么奇怪的冷笑话。 “而且,三濑美沙最开始指认我这件事本身就是‘她是同伙’的最好证明。” 仿佛没注意到房间内微妙的停顿,零号继续简洁道。 “在[你]是凶手的事实下,她却从最开始就将罪名不由分说往我身上扔,包括向警方隐晦引导‘连环杀手案’的倾向,甚至劝自己丈夫一起穿正装让西田能够用领带藏凶器…这些都说明你们两人是私下提前约好,这些作为证据已经足够了吧。” “我……”三濑美沙张了张口,零号毫无变化的声音在她听来就像是赤裸裸的讥嘲,她的嗓子如同被堵了一般,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 众人看向三濑美沙的眼神变了变,之前那位正好负责照顾对方的女警官更是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 三濑美沙跟西田谅的证词如出一辙,但这些只有在“零号为凶手并且是连环杀手”的情况下成立,一旦凶手变成西田谅,那么三濑美沙也根本逃不脱干系。 “我…我没有……”三濑美沙慌乱地摇着头,她看着周围人,似乎想找到能够救她的人,但支支吾吾地再也承受不住压力,她近乎尖叫般地跪倒在地,手捂着脸崩溃哭泣,“我…我也不想的!” “…美沙!” “是下川原一辉那个恶魔…一切都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 西田试图挣脱身后的警官,想要冲到女人身边:“美沙!” “我跟谅君在大学是情侣,但下川那个恶魔…那个恶魔利用家里权势打压谅君家里的公司企业,逼我们分手让我跟他结婚……”三濑美沙抬起脸,眼里全是恨意,脸上的泪水不停往下滑落,“大学毕业,他嫌不够逼着谅君出国,但是我受不了…再也受不了了,那个恶魔在对我失去兴趣后,每天对我威胁打骂,我再也受不了…我要离开他……” “那个混蛋就活该享有这种结局,”西田双眼通红,却依旧挣脱不出警察的束缚,“离开美沙后,我没有一天不生活在地狱里,你们根本就不知道我的感受…我早就想…我早就想杀了他,本来想让他感受一下什么是失去一切的滋味,但是,那天晚上我看到了你!” 西田的脸猛地再转向零号的方向。 “是你,给我提供了杀他的最好机会!” 但在旁人看来,零号似乎根本不为眼前的闹剧所动,连身体都懒得动,甚至连声音都恹恹的。 “我之前就想说了,我不是你口中的连环凶手。” “你说我们之间有交易,那么交易的内容是什么?” “还是说,您只是一只到处乱吠的疯犬?” 谁也没想到零号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从他开口时起,从头到尾语调几乎都维持在一个平淡却冷漠的水平线上,甚至这句略带犀利讽刺的话语同样不带任何情绪起伏,微妙的反差让听者忍不住眼皮一跳。 “而且,为什么是‘威胁’?” 威胁? 什么威胁? 但西田听懂了零号的意思,神色一变,还没等他说些什么,一旁的高木警官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啊!应该就是这个威胁了!” 高木警官从手机里抬头看到众人的目光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之前柯南君把阿笠博士帮忙调查的一些案件细节发给了我,再结合之前调查组那边发现的线索——” “案件?”目暮警官开口问道。 “就是松代美奈的那起案件,”高木警官道,在看到众人依旧迷茫的眼神后,才像是被提醒了一般“啊”了一声,开始解释,“松代美奈就是之前三濑美沙口中今天打算纪念的好友,也是他们在大学时加入同一个悬疑社团的朋友,但是三年前失足掉落悬崖去世。” …… 零号面无表情地立在原地,看到众人的注意力重新放回案件里后,他才无声地吐出一口气,而之前悄悄藏在口袋里的手全是冰凉,满是汗意,如今他的腿早已僵得不行,别人用手指戳他一下,说不定就会硬邦邦地直接倒下。 先前走到西田谅跟前时,他已经放慢脚步尽量延长思考时间,大脑疯狂转着应该说些什么,甚至在吐出第一句话的时候,他就已经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让自己的声音不会颤抖,但还是差点犯错。 对于社恐来说,嘴巴跟大脑本来就是分离的存在。 大脑一直在思考西田谅非要扯他下水的目的,然后将“对方应该是怕被认为是连环杀手的他出去后想要杀了她”之类的结论一不小心脱口而出…最糟糕的是,在察觉说错的时候他的声音根本没稳住,颤抖了一下…… 应该,没人能听出来吧?《 》 14、社恐的第十四天 “这么说起来,难道这起案子——” “对,”高木警官低头读道,“松代失足的那天根据学校里的记录,正好是他们社团野炊出游的同一天,案发第一目击者正好就是三濑美沙跟西田谅,后来经过调查,悬崖边上正好有一块下方是空心的软石,由于当年山里防护措施并没有完全做好,所以当年警方最后的判断是松代美奈不小心踩空失足而亡。” “是这样吗?”目暮警官看向两人。 从“松代美奈”这个名字被提及后,三濑美沙便一直垂着头一言不发。 “是这样,”西田谅看了一眼对方,沉声道,“我们当时打算开车过去找人,因为松代说找到了一个野炊的好地方,但是我们谁也没想到正好看到松代她……” “但是这里不对吧,”高木指了指手机中出现的某个图片,“这是当年拍摄的汽车在紧急制动后的刹车痕迹,可以发现刹车痕迹弧度极大,甚至离悬崖的位置也非常近,如果你们仅仅只是看到松代摔落悬崖而刹车,那么刹车的距离至少不可能离悬崖这么近,还有急刹车——” “松代真的是自己失足!”西田打断吼道,“都说了我跟美沙根本没有撞上去!” “撞上去?” 西田猛地噤声。 高木警官的脸色渐渐严肃:“也就是说,是因为你们差点撞到松代,而松代在躲避后退的时候不小心踩空才导致最终摔落悬崖?” “……是她自己,”三濑美沙捂着脸泣道,“我们都说了很多次了,让她不要站在那么危险的地方,谁知道会出现什么意外!” “但即便如此,为什么会被下川原一辉威胁?”目暮警官皱眉问道。 “应该是对方也正好看到了吧?”柯南低声接话道,“既然松代美奈喊你们几人过来,下川原一辉自然也是其中一个,他当时跟在你们车子后面,正好看到了发生的整个过程。” 高木警官将手机里的另一幅照片打开,指了指路途中间两条较深的车痕印。 “虽然当时没有发现现场有第二辆车紧急刹车痕迹,但并非没有其他车辆停下的痕迹,这正好在你们车后不远的地方。” “而且这条道路其实并不狭窄,转弯也不急,”柯南继续道,“如果当时有个人站在前面挥手,你们不可能看不到。” 既然不可能看不到,那么—— “所以,当时是有什么事情转移了你们的注意力,导致你们没有看路。”高木警官最后轻声总结。 房间陷入了一片沉默。 西田突然像是一个完全瘪掉的气球,失去了支撑的力气,他无力地瘫软坐在地上。 “是我的错,”许久之后,他压抑道,“是我在跟美沙说话,当时我们在聊毕业之后结婚的事,然后一时间没看路,结果……” “等我注意到美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三濑美沙低声道,“美奈摔下悬崖的那一幕…那双惊恐求救的眼神…我现在每晚依旧都会梦到…对不起……对不起……” “美沙……” “那个魔鬼威胁我们,让我们分手,他说否则就向警方告发我们…我真的无法承受住,结婚后整天拿这件事情折磨我…前段时间谅君回国…对不起,我真的好累,有时候都在想要不跟美奈一样死掉好了……” “这是我做的决定,”西田垂眸盯着自己的双手,手腕上的银铐冰凉得刺眼,“当时是我先提出杀了那个家伙,一了百了。” “然后你们从电视上看到那个连环杀手的案件,”目暮警官无声叹了一口气,他将手中的本子合上,“打算进行模仿作案,并将一切推到那个人的身上。” “不,”西田却摇了摇头,“我们…亲眼看到了那个人的作案现场,也同时发现了对方的真实身份。” “真实身份?” “我跟美沙有天晚上路过中野区的时候,发现有一幢别墅里似乎传出打砸东西、逃跑惨叫的声音,虽然尖叫声几乎是戛然而止,并且动静很快消失了…但因为当时周围都很安静,我们察觉到不对劲,就走近偷偷躲在一个窗台下方的草丛里,然后…然后我们就看到……” “看到什么?” “无论是墙壁还是地上,整个房间全是鲜血,中间站着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长发男人,”西田回忆着当时的场景,似乎是想起某些极其骇人的画面,他沉默几秒,“那个男人的模样跟电视上描述的连环杀手非常相似。” 目暮警官看了身后白鸟任三郎一眼。 “中野区的话,”白鸟警官低声道,“应该是一个月前津木别墅的那起案件。” 目暮警官眉头轻皱:“你们当时没有报警?” 西田谅苦笑:“当时我们都快吓死了,没有当场被人发现都已经算是运气好,我们只能保证一动不动,在对方离开房间后躲起来逃跑,而且,我们当时还注意到了某个东西……” “某个东西?” “那天夜晚屋内没有开灯,月色也很暗,但是我们注意到对方手上有一个反光发亮的东西,”西田看了三濑美沙一眼,“因为美沙…她是珠宝鉴定师,所以我们很清楚,那个男人手上应该是戴了一枚…戒指。” 目暮警官重新打开记录本:“戒指?” “那枚戒指的材质很特殊,同时…我们发现那枚戒指……”说到这里,西田谅咽了咽口水,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站着一动不动的零号,“这枚戒指…跟我们曾在新闻上看到某人手上的,竟然一模一样。” 新闻上? 一般来说,除了政府官员、财阀会社以外,就是一些大众熟悉的明星偶像。 像这种严重的指控…… 高木警官皱眉问道:“你们确定没有认错人,毕竟市面上相似的戒指非常多。” “不会认错,”三濑美沙摇头道,“那种材质很少见。” “而且我们想方设法从公共渠道找到了联系方式,”西田接上话补充道,“那人的反应也证实了我们的猜测。” 柯南悄悄观察着此刻那两人的脸色变化,试图捕捉到任何不寻常的迹象,但似乎这一次,这两人说的都是真话。 “所以,你们口中的那个人是谁?”目暮警官直截了当地问道,“如果是新闻上出现的名人,你们为什么又一直抓着零号不放?” “因为,”三濑美沙的声音带着抖颤,她没有看向零号,“因为那人会易容,只有那副装扮跟感觉不会变…我们应该不会认错……” 零号一脸麻木。 “…那个人你们应该都认识,”三濑美沙停顿了片刻,“他的名字是,福——” “唆——” 血花四溅,眉心一点猩红,女人的眼珠瞪得极大,似乎下一秒就要从中脱落一般,身体僵直,下一秒,软软无声倒地,两眼失去光泽,变得空洞而无神。 从额间缓缓流出的血,慢慢染红了地面。 “……” “美沙——!!!!” 西田谅的瞳孔猛地收缩,眼前发生的一切仿佛都放慢了动作,他拼命伸手想要抱住倒地的三濑美沙,自身却突然被一股力道狠狠撞向另一边。 “危险!!” 伊达航反应极快,他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扑向西田,把人撞倒在地,然而刚刚从耳边呼啸而过的某个奇异轻微的声响并没有直接消失,似乎锁定了西田的方向,但他此刻根本无法控制身体的惯性,就在他眼睁睁看着西田即将被命中的瞬间,另一道某个不知名的力量刹那间贯穿了空间,撞上了“子弹”,改变了轨迹。 伊达航只来得及看到两步以外的零号在疾速向他们冲来的同时,伸出了手。 指尖似乎有道蓝光一闪而过。《 》 15、社恐的第十五天 错觉…吗? 这个想法不过只出现一瞬,下一秒,伊达航便感觉到身下被自己用力猛扑试图救下的男人发出了一道闷哼,紧接着黏稠微凉的液体触感从指间传来,他骤然低头,那枚“子弹”虽未击中额心的位置,却直直掠过身体缝隙贯穿了男人的喉咙。 “福田…” 西田谅突然不知道从哪生出巨大的力气,他的手指宛如钢铁般紧紧地掐在伊达航的手腕上,他的喉咙如同是漏风般发出咯咯、咯咯的声音,鲜血也不断从嘴巴里涌出,但他依旧试图吐出某个人名。 濒死之前,他清晰地意识到,这是最后的机会。 “福田…信介。” 他的声音非常微弱,几乎无法被察觉,直到最后一个音发出,西田的双手才缓缓松开,无力掉落在地,但哪怕是死去的这一刻,他的眼睛也依旧直勾勾地盯着伊达航,似乎充满无声的呐喊,要对方将这个名字死死地刻在心底。 伊达航僵着身体,他垂着脑袋瞪视着这个已经失去性命的男人,大脑一片空白,但身为刑警的本能还是让他果断起身进行下一步,他伸手顺势强行拖着零号躲挡在遮掩物品后面。 混乱瞬间笼罩整个店内。 “警察!” “不要动!” “别跑!” 时间像是过了许久,但一切不过发生在眨眼间,遭受袭击后,警方的反应极快,所有人处于高度紧张状态,店外的两支小队直接顺着子弹袭来的方向追去,目暮警官不断庆幸着之前提早疏散人员的行动,但是在这么多警察包围的情况下,竟然还能越过警戒杀害嫌疑人—— “——柯南君?!” 高木警官迟了一秒,才惊呼出声,就在三濑美沙猝然倒下的同时,柯南猛地挣脱高木警官下意识的阻拦保护,疾风般冲到西田谅放置钱包的桌前,踮脚慌乱地从中摸出某个银行卡,毫不犹豫地从上面捏住某个极小的东西,直直用力砸向地面,用脚碾碎。 白鸟警官面无表情地迅速抓着柯南的后领把人扔进打算冲过来的高木警官怀里,这才低头看向地面上已经完全碎掉的细小物品。 柯南没有反抗,顺从地被高木警官抓着放在身后时,他垂着头,脸色苍白没有吭声。 可恶可恶可恶!!! 晚了一步!! 如果早点向警方告知窃听器的存在…如果早一步破案把人带回警局再进行审问…… “零号,”另一边伊达航喘着粗气,他抓着零号的袖子语速极快低声严肃问道,“你对‘福田信介’这个名字有没有印象?” “没。” 零号简洁回道,脑袋探出柜台,盯向店门外的某一处,伊达航将对方的神色看在眼中,不知为何察觉到了一抹违和与陌生,随即又回想之前瞥到的蓝光…他紧紧跟随零号的目光警惕看向店外,但那边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 零号感觉整个人似乎被分裂成了两半,一半在大脑不断迷茫刷屏“啊…啊?!”,另一半却极为冷静。 实际上,那一瞬间他感到了奇异的心悸。 在三濑美沙倒下前,他仿佛预感到了袭击的到来,但听到动作终究慢了一步。 血色迸溅,猩红瞬间覆盖了他的整个视野。 冲击力极强的这一幕直直打在他的脸上,那股浓烈如铁锈般的血腥气味充斥着他的鼻腔,他本该手脚冰凉、四肢僵硬,一条鲜活的生命在眼前瞬间消逝,他本该恐惧胆寒,但是,他的心底却是无比平静。 毫无波澜。 零号将这些纷繁杂乱的无关思绪抛在脑后,专注于刚刚伴随那股心悸,与那种感觉同时出现的,是一股莫名让他熟悉的力量,似乎曾经在哪里接触过。 夏季的蝉鸣、清新的空气…… 几个场景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本丸。 灵力?! 或许是因为本身便是与这个世界完全不相洽的力量,原本在本丸中完全无法察觉的东西,在这个现世第一次向他呈现了真实的模样与感觉。 对方是冲着他来的。 审神者…? 还是,刀剑男士? …… 骚动逐渐平静下来,下一波袭击并未到来。 白鸟任三郎戴着白手套捡起地上的碎片,他瞥了柯南一眼,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将手中已经没用的窃听器交给旁边的鉴识人员。 “目暮警官。” 目暮警官点头,蹲下身凑近观察着两位死去的嫌疑人身上的伤口,击中穿透的子弹并不符合任何一种已知的规格,他的脸色变得极其糟糕,起身抬手挥了挥,在旁待命的警察们立刻有条不紊地将两位已经死去的嫌疑人装上担架,护送进外面的救护车。 但如今也已经无法将死人救活。 在警方戒备如此森严的情况,既然还会遭到不明袭击,根本就是在赤裸裸地挑衅警力,但这也同样暴露出现今警备的疏漏之处……不过,对方冒着极大风险都想杀死这两人,也同时说明西田二人确实掌握了极为重要的线索。 福田信介。 目暮警官在心里念叨着伊达航告诉他的这个名字,脸色凝重。 政府众议会议员,虽然近一年才逐渐出现在大众视野之间,但传言其以一己之力扶持了下一届首相的有力候选人之一。 而且,还与警视厅高层有所联系…… “其实刚刚跟博…跟小五郎叔叔打电话发讯息的时候,小五郎叔叔就注意到了信号不太好,”柯南脸上的血色恢复了些许,他重新站出来拿出手机对着众人道,“其实当时叔叔就想让我提醒你们……” “柯南,”高木警官蹲下身,表情严肃提起另一个话题,“刚刚那种时候,你最先考虑的应该是自己的安危。” “我…一时间什么都没想……”说着,柯南垂下了脑袋,小声道,“而且我觉得凶手想要杀人就是因为听到了某些关键信息想要封口,如果听不到了,说不定就不会再继续袭击……” “这次算是运气好,”伊达警官抬手摁着柯南的脑袋重重前后揉了揉,沉脸道,“太危险,下次这种事情交给我们警察就行,总不至于让一个小孩子处于这么危险的境地中。” “啊哈哈哈,我真的没事,”柯南的身体被力道带着跟着前后晃了晃,他干笑几声,“我知道啦,下次会注意的!” “不过,话说回来,”目暮警官瞄了一眼现场嫌疑人三选一中唯一还活着的某人,“到底为什么会出现窃听器?” 白鸟警官从另一位警官手中接过一个文件翻了翻,又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目暮警官:“这是柯南君在上面找到窃听器的那张银行卡,刚刚让人查了查,账户并非是记在西田谅名下,里面存了大量数额并可立即提取的金额,但就在刚刚,里面的钱全部被转走了。” “有查到账户所有人是谁吗,还有资金流转的去向?” 白鸟摇了摇头:“手法能明显看出那方是诈骗的惯犯,转账使用的是虚假身份以及匿名账户,而且还通过了多个中间账户进行转账……” “我们还对其他银行卡之类的物品进行了检测,除了这张银行卡外,其余都能确认是西田的私人物品。” 目暮警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这种银行卡实际上应该——” “应该就是刚刚发动袭击杀死西田谅以及三濑美沙的那个凶手的,”柯南捏着下巴思索着什么,缓缓开口,“而那个凶手应该也就是,他们之前口中说的那个连环杀手。 “之前西田先生说他跟三濑女士在那天晚上发现了连环杀手的真实身份,并且后来还通过某些渠道联系上了那个人,如今再结合这张银行卡,真相其实已经浮出水面了!”《 》 16、社恐的第十六天 “西田二人在那天夜晚确实撞上了连环杀手作案,根据对方手上戴着的[戒指]发现了其真实身份,之后又通过某种渠道跟对方取得了联系,或许还进行了金钱勒索,比如那天晚上拍下了照片之类的作为证据。” 柯南捏着下巴慢慢分析,试图将整起事件梳理清楚,他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并没有注意到周围人微妙奇异的表情。 “于是他们决定胁迫那个连环杀手[今天]来这家甜点店进行交易,西田先生钱包里的那张银行卡就是证据,但他们的目的并不是钱,而是对方出现在[今天下午]的这个时间点,意图在于故意制造在场证明,并将这场案件的罪名推到对方的头上。” 这么说的话,确实一切都能连上,高木警官想了想:“这都是柯南君自己想出来的吗?很厉害啊!” “不是啦,”柯南愣了愣,反应极快地眨了眨眼,“刚刚那些都——是小五郎叔叔说的,我只是复述了一遍!” “但是柯南君是自己从银行卡上发现窃听器的吧,也很了不起噢!” “啊哈哈哈…那是因为老师上课有讲过……” 上课讲过? 等等,现在的小学生到底都在学什么东西?! 柯南似乎也发觉这个说法可能立不住脚,迅速将话题继续扯回案件。 “所以今天下午那个黑衣男人出现的时候,向店长询问了卫生间的位置,实际上就是按照约定到卫生间某个约好的地方藏好银行卡,而西田二人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应该是直到人离开之后才去将银行卡取到手。 “但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敲诈勒索连环杀手无疑是将自己的生命置于最危险的地方,他们也没想到连环杀手表面上假意答应,实际上是想要他们的命。” “不,或许他们已经想到了,”柯南顿了顿,“所以他们才会模仿作案并拼命将罪名摁在连环杀手的头上,一旦如他们所愿让警方将人抓捕归案,他们自身在洗清嫌疑的同时,也不会再有来自连环杀手的生命威胁,争分夺秒的时间对他们来说就是生命。” “胆子真大。”高木警官小声嘀咕一句。 无异于与虎谋皮。 他们根本没想到自己所威胁的对象早已想好后招,布置好陷阱等着他们自动走进去。 整个案件设计得不知道该说是缜密还是粗糙,但很明显跟两者相比水平差距悬殊、高下立见,那个连环杀手从头到尾都藏于暗处,手段迅猛狠厉,与那些连环案件给人的感觉,如出一辙。 如果不是西田谅最后撑着一口气吐出那个人名,他们此刻怕是依旧处于一片迷雾之中,连真凶的衣角都触碰不到…… “…所以说,当时西田先生在自己被捕的时候,非要拽零号下水,也是这个原因吧?”伊达警官看向零号的位置,“他觉得你就是那个连环杀手,所以担心你事后会去杀了三濑美沙,是这样吧?” 众人一时无言,却又突然想起之前零号说的那句话。 “‘你是怕我出去杀了她?’” “所以,”目暮警官扭头看向零号,“你早就搞清楚了这一切?” 回过神后在一旁听总结并试图降低自身存在感的零号突然被cue,心跳差点被吓得漏了一拍,他沉默几秒干巴巴道:“我清楚我自己的身份。” 众人看着矗立在房间中央的黑衣男人,他的站姿笔直,宛如一根不可动摇的柱子,黑眸深邃而冷漠,似乎深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又仿佛早已看透了一切,周身那份决然的气质,不禁让人感到一丝敬畏。 察觉到众人目光的零号:? “至少在银行卡上被放置窃听器这一点,证实了零号确实不是那个连环杀手,”目暮警官轻咳一声,“既然凶手打算通过窃听器来探查案情,看来从头到尾就没打算让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西田二人活着走出去。” “但今晚的袭击再加上如此处心积虑的计划,”白鸟警官皱眉道,“对方难道真的是——” 目暮警官摇了摇头:“我刚刚已经将情况紧急上报,但这起案件如今牵扯到了政府高层,之后该如何行动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说不定案件明日便会移交至其他部门,不再由我们接手。” 两人对视一眼。 其实还有一点没说出口,如果连环杀人案并非是之前所想的单人作案,如果还有其他同伙,那么那个零号…… 柯南同样想到了这一点,在将“沉睡的小五郎”所有推理的陈述完后,他便站在原地垂头皱眉思索着,双手指尖相触轻贴在唇边。 即便那个男人在案件中一直处于被指认的不利状态,但案件最终明面上还是解除了其嫌疑,这并不能说明什么…但若真是同谋,对方又怎么可能会轻易现身将自身置于警方的关注之下? 他从未忽略那个男人身上属于黑暗世界的气息,但哪怕这一切真与那个黑衣组织有关,故意推人出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现在的重点是,”目暮警官又看向零号,“我们很好奇,今晚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按照西田二人的计划,他们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真正的连环杀手,从他们的指认及证词中都能看出这点…但最后却阴差阳错认错了人,将装扮相似的零号误认为是他们所针对的连环杀手…… 其实这反而能更加证明零号与那个连环杀手装扮的相似程度,再加上今晚出现在现场作为被怀疑的对象,难道这真的只是巧合? 身为任职多年的刑警,目暮警官非常清楚案件的任何巧合,背后一般都隐藏着阴谋。 如果不是同谋,那便是一次精心针对零号的栽赃陷害,但无论真相是两者中的哪一个,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男人都将是他们破案的中心。 绝不能轻易放走。 零号看着沉甸甸的视线再次落在自己身上,开始认真思考该如何跑路。 如今案件基本解决,这种地方,他是一秒都不想待下去了! 从本丸到现在,虽然仅仅只是一天之内发生的事情,但他不仅经受了穿越、刀剑无情的恐吓,还遭受了柯南世界案件的煎熬,这个世上有哪个社恐应该蒙受这种折磨? “我不知道,”零号两眼无神地注视着目暮警官,试图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疲惫和想要直接一睡不醒的渴望,“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站在这条街道上。” 没办法了,这是实话。 目暮警官默默后退一步。 “目暮警官,”伊达警官突然道,“这家伙不如暂时先交给我好了,虽然我跟零号是熟人理应避嫌,但现在这种情况,也只有我能搞明白一切。” 意在所指零号口中潜在“失忆”的含义。 目暮警官闻言扭头看向这位硬汉警官,对方咬着牙签,脸上虽然与平日那副懒洋洋的模样无二,但眼中的坚决却不容忽视。 “明早把报告放您桌上,应该就没问题了吧。”伊达航最后补充。 *** 警笛声渐行渐远,零号双手插进大衣兜内,面无表情地被迫跟着某个自称好友的警官安静地并排往前走,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远不近,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两人之间的疏离与陌生。 如今街道上早已没有什么人,除了车辆驶过的声音外,只能隐约听到某个曲调。 “蜜瓜、蜜瓜,一整个大蜜瓜……” 所以说,为什么大晚上还有人卖蜜瓜? 而且那个方向,好像就是警方刚刚离开的方向吧? 零号的思绪不合时宜地飘走。 一路上全程能感觉到身侧之人时不时望向他的目光,但他却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解释,而对方也像是十分清楚他的性格与作风,一直保持着沉默,没有边走边聊的打算。 但即将在达到住宅前,对方还是突然停下了脚步。 “我说……” 伊达航的语调很平淡。 “你根本不认识我吧,零号。”《 》 17、社恐的第十七天 路旁的灯光黯淡而冷清,无法照亮前路的黑暗,整个街区安安静静,住宅互相之间并不拥挤,只能依稀看到几家柔和的灯光透过纱帘缓缓透射出来,模糊的人影在窗后徘徊。 听到伊达航的声音,零号脚步一顿,同样停下。 他没有回头看对方,他心里清楚,对方口中的“不认识”,与之前告诉警方的“失忆”的含义截然不同。 对方从始至终似乎都以为,他是他那位曾经熟悉的好友。 “……” 但他并不是。 “零号!” 零号的手臂被伊达航牢牢抓住,伴随着一道微冷的呼喊,他直直撞进一个充斥着怒火与担忧的双眸,下一秒,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衣领又被人狠狠抓住,耳边传来被压得极低的声音。 “你怎么回事?” “当年是怎么跟我说的?” “我以为,你这家伙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什…么? 原本还在思索着是否该将事情和盘托出,听到这几句话,零号的思绪一空,他愣愣注视着伊达航的眼睛,还没仔细思考其中的含义,便被那些毫无征兆爆发的情绪所震动,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其实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我们可能以后才会认识”“其实我是能够穿越时空的魔法少男”“当年的事情其实我还不知道”之类的…话语吗? 先不说这种事情有没有人信,就算是会相信…… 其实,要说出来也没什么关系吧? 对方最多会认为他是为了隐瞒“真相”胡说八道,那…也跟如今的状况没什么区别。 “其实——” “算了。” 伊达航似乎注意到了什么,他突然毫无征兆地松开手。 “啊…还是算了,这么想想,如果是你的话…那些话对你也根本没用吧?” 哪些话? 伊达航双手抱胸,用一种说不上来的眼神打量了零号一顿,眼里之前的情绪收敛得一干二净,他像是不甘心最后半试探问道:“娜塔莉还在等我回去,娜塔莉…也不记得了?” “……” “咳,娜塔莉现在是我的内人。” 零号沉默几秒。 好突然!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从中听出了某种炫耀的意思。 “反正你现在回来了,”伊达航指了指零号左边的一栋两层住宅,“这是你家,一楼,钥匙在地毯下面,冰箱里应该还有点吃的,那…你今晚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零号主动问道:“报告呢?” “报告?”伊达想了想,也明白对方的意思,“你来之前,我有调查过那起连环杀手的相关案件,放心吧…虽然不清楚你是怎把自己搞成这样,对方又是冲着你来,最近几天记得少出门,警方那边随时也有可能上门来找你…对了,我的电话——” 说到这里,他从怀里掏出纸笔,唰唰在上面飞快写了一排数字,然后将纸强行塞进零号手里。 “别扔掉,有问题随时打电话找我。总之,我们会尽快破案。” “我知道了…今天,谢谢。” 虽然声音听上去毫无感情,甚至脸上的表情又冷又生硬,根本不像是在跟人好好道谢的模样,但伊达航看着零号,还是无声勾了勾嘴角,他站直身体伸出手。 “那不如,重新认识一下?” “伊达航,跟你是以前的朋友。” 零号盯着伸出来的手,他又看了一眼对方。 这位硬汉警官的脸上没有任何催促,只是耐心地等着。 “零号,”零号抿了抿唇,他将手搭上去认真握了握,但说的话却是首次见面时的标准用语,“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哈哈哈,请多指教。” “……” 其实他并不是没有另一个选择。 零号看着伊达航的背影在黑暗中逐渐消失,他转身走向自家住宅,从地毯下方顺利找到了钥匙。 就像对方之前在案件中途跟自己说的那些一样——他还可以顺着对方编造“装作不认识对方”之类的说辞。 虽然不清楚未来是怎么跟对方交上朋友,但今晚他已经清晰感觉到对方对他的态度,这并非是什么泛泛之交…… 所以,不仅容易露馅,也很敷衍。 而且说到底,这才是他未来会拜托对方帮忙的原因吧。 又靠谱又硬汉。 而且,微妙把控了社恐距离的边界。 …… 伊达航转身离开后,谁也没有看到他倏然冷下的眼眸。 他的眉头紧皱,心里惊怒不断,但这份惊怒却并非是对着这位曾经的好友。 零号在这段消失的日子里,到底经历了什么? 多年相处,他很清楚对方的性格,纯粹而固执。 要么打死不开口保持沉默、要么话少直白,嫌麻烦从不愿费口舌,所以,也从不说谎。 今晚见到对方的时候,虽然感到了一丝怪异,但他一开始并未太在意,但有些东西只会随着时间的增加变得越来越明显。 他特意选了只剩他跟对方的人少场所,但当他攥着对方衣领,无论在对方脸上如何搜寻,结果都让他大失所望。 那种完全看着陌生人的表情。 为什么? 伊达航想起零号今晚的状态,游离在世界之外,仿佛下一秒就要封闭自己,一切都像是回到了原点…甚至比当年他们遇到他时的情况更加糟糕。 哪怕这起案件涉及到他自身的安危,也完全漠不关心。 他很清楚,那具身体内部如今依旧藏着不要命的冷静与疯狂,这都是隐患。 到底是什么人做的…… 当年他没有亲眼见到零号离开,难道事情真像松田他们说的那样,被什么突然凭空出现的人带走—— 但又怎么可能? 人怎么可能无声无息地从这个世界消失?无论是零号莫名其妙的失忆,还是诡异巧合的案件,伊达航明白,无论是身为刑警,还是身为朋友,他都不会允许自己什么都不做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对方陷身囹圄。 如今最紧要的,是将不知如何断裂的线再次连上。 还好,他们有一本《在零酱完全注意不到的情况下如何与其正确相处手册》。 简称《零号使用手册》。 第十七条,不能给予对方压力。 一旦急了。 人就跑了。 或许,他该找某些人来一起帮个忙。 *** 楼梯间并没有灯光,零号单手摸索着将钥匙插进门锁之中,正当他准备打开门的时候,突然一种微弱而难以捉摸的动静从身后某处的黑暗传来,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悄悄移动。 零号沉默了几秒,手用力一扭,打开房门面不改色地走了进去。 远离事端,远离社交。 然后好好睡一觉。 但就在零号准备关门的一刹那,二楼传来了一道微弱的灯光,但即便是弱光,在黑暗中却依旧显得十分明亮,悉悉索索的说话声从楼上传来,与此同时,说话的背景音中,也传来了沙沙沉闷的咔嗒声,就像是…… 一条较大的锁链摩擦或撞击时所发出的声响。《 》 18、社恐的第十八天 “那位审神者呢?” “应该还在天守阁。” “是吗?” “……” “想必你也发现了吧,长谷部,自从那位审神者进入天守阁寝殿后,气息便近乎于无,这种情况我们并非第一次遇到。” “…您想说什么,烛台切殿。” “我的意思,您应该心知肚明,”被称呼为烛台切的男人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头也不回道,“将一切掌控在自己手中才不会出现任何意外,如果是我的话。” 压切长谷部目光沉沉,没有说话,跟上对方的步伐。 原本布满蜘蛛网的破烂常驻房屋早已恢复原本该有的整洁,悬挂暗夜的弯月安静地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月色如流水般淌入屋内,但只有屋内阴影处才能隐约看到或站或坐着的几个人影,而原该是宁静的氛围也被冰冷的刀光搅乱得荡然无存。 “压切殿,”伴随着微凉的声音,加州清光从阴影中走出来,被扎起来的发尾松松垮垮地从后颈垂到胸口,唇边一点痣,“仅仅就见了一面,您就打算重新当回人类的狗了吗?真是无聊啊,无论人类还是刀剑。” 压切长谷部低头扯下白手套,整齐叠好放回自己常用的位置上。 “不知道您是从哪里得出的结论,加州殿。” “欸——”少年体型的付丧神拍了拍身上凌乱的西式军服,懒懒地拖长尾音,“难道不是吗,那个审神者竟然活着自己走下来了诶。” “如果你们愿意自己去送死,”压切长谷部平静地看了对方一眼,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情绪,“尽管去试试。” “真的这么强吗?”加州清光看似苦恼地挠了挠脸,“虽然说确实感觉到了那股灵力,但对方只是区区人类而已吧?更别说还是签订了本丸契约的审神者…这么说起来,毫无戒备签下契约本身就没必要过于忌惮吧?——啊啊还有,这么久没见,还以为长谷部殿又要说出‘别叫我压切’之类的话…… “抱歉抱歉,毕竟因为[那个男人]的事情,压切殿很讨厌别人喊你的名字吧?” 明明口中说着抱歉,却听不出一丝真诚,浓浓的恶意扑面而来。 “这种事情,已经无所谓了吧,”压切长谷部脸上看不出任何波澜,“只有将自己的情感交予他人控制,才会产生爱恨之类的无聊情绪。对于现在的我,无论是旧主还是……” 他将身上的护甲脱下叠好,忽然冷笑一声。 “人类不就是这种生物吗?一切都能作为交易的工具,又怎么可能会将一个工具真正放在心里。被人类所给予的价值,本身就会被轻易抹去,毫无价值的东西没必要存在这个世界上,但谁又说价值这种东西只能由人类所赋予?” “但是啊,”加州清光懒洋洋道,“我们刀剑本身就是人类造出来的吧?” “我倒是没想到,”长谷部瞥了对方一眼,“加州殿原来对人类还抱有幻想。” “幻想?”加州清光重复了一遍,突然弯腰捂着肚子哈哈大笑,像是听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笑话,“长谷部你在说什么啊,如果还存在幻想这种东西,我就不会是现在这副模样了吧?” 黑发红颜的付丧神微微仰头,月光下,所有人都看清了他滴血般的双眸,缓缓上挑的吊眼梢显现出令人心惊的轻蔑与憎恶,如腐烂般的堕落气息萦绕在周身,仿佛黑暗本身也会被其吞噬。 “亲手赋予自身价值吗?嗯,听上去似乎很不错呢,长谷部殿。” “…三日月殿?” 压切长谷部抬眼看向被打开的房门,已是许久未曾见到的身影踏着月色缓缓步入,如平安贵族一般优雅的付丧神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额间的明黄稻穗轻轻晃动,与蓝眸眼底沉浮的那轮金色新月相交辉映。 但绀蓝色的狩衣袖摆上像是不小心沾染的血迹却破坏了表面上的平和。 三日月宗近,天下五剑之一,也被评为其中最美的一振。 “那么,长谷部殿口中的价值,到底是物器本身还是被赋予思想后的存在呢?” “欸,三日月殿还是喜欢思考这种问题啊……”加州清光重新站直身体,双手抱胸,“肉.体还是灵魂什么的?” “毕竟我已经是老爷爷了啊,”三日月宗近勾起唇角,但笑意却不达眼底,“嘛,老年人总是无法避免会思考一些无聊的问题啊。所以,清光的想法呢?” “我的话,二者都是一样的哦,”少年体型的付丧神笑眯眯回道,话中却隐含着漫不经心的杀意,“无论是器物还是思想,我的价值都只在于——杀、戮、哟~” “嗯,倒是跟想象中一样直接呢,加州殿。” “毕竟无论怎么想,现实都是一样的吧?” “哈哈哈,就不怕变成只会杀戮的机器吗?” “那这么说起来,人类不就变成只会‘活着’的机器了嘛?啊,抱歉抱歉,好像短短百年也不能被称为‘活着’,生下来就在等死,杀人、被人杀的这种无聊事情每时每刻都在不间断地发生啊…嘛,那还不如说是擅长“死亡”的机器…… “啊啊、倒是意外地很想好心帮他们一把。” “擅长‘死亡’的机器吗?”深蓝发容貌昳丽的付丧神轻声缓慢重复了一遍,却并没有否定对方,似乎单纯只是很感兴趣,“倒是很有意思的说法呢。” “总之,”压切长谷部打断了越来越不明所以的话题,他看向那位天下五剑之一,“倒是没想到这次会引起您的兴致,三日月殿。” “嘛嘛,毕竟不同往常,”三日月宗近口中虽然这么说着,却并没有任何想要解释的想法,他看向黑暗中的另一边,“听说您也跟那位审神者接触过了,有什么感想吗,乱?” 黑暗中的乱藤四郎缓缓走出,他的身上此刻换了一套蓝色浴衣,盘着精致装饰品的头发,打扮得干干净净,若不是指尖漫不经心地玩着短刀,完全就像是一位可爱乖巧的邻家妹妹。 “感想吗?”这位短刀付丧神的脸上一丝笑容也没有,“要说的话,完全就是恶劣闷骚的性格吧,男人不都是这样吗?” …… 等等,男人? “不过无法否认,”无视了周围刀剑男士微妙的目光,乱藤四郎继续开口道,“我们这位新来的审神者,实力很强。” “所以,如果有人想主动去试试审神者的实力——” 压切长谷部接上话,抬眼缓慢扫视了一周所有在场的刀剑男士,唇边扯出一个冰冷的笑容。 “非常欢迎。” ——嗯,是警告吗? ——不,只是好奇。 *** 伴随着清晨的鸟鸣声,阳光透过深蓝色的窗帘,几丝微弱的光芒潜入屋内,黑色简洁风格的大床上,一个人影缓慢地动了动,翻了个身,凌乱的黑长发遮掩之下,露出一张似乎依旧沉浸在梦境中的安静面容。 忽然,人影打了一个激灵,急促的喘息声骤起,身上的被子猛地被掀腾起。 零号睁开双眼,冷汗早已浸满背后,他无神地注视着前方,如同望进深渊之中,深黑瞳孔略显涣散。 刚刚,那是什么? 无边无际的怨念与黑暗,仿佛无数的灵魂依旧在耳边密密麻麻地不断低喃,挣扎找不到出口…… 好想死…… 快杀了我…… 为什么…抛弃我……《 》 19、社恐的第十九天 “嘟嘟——” 枕边突然传来几道震动。 零号的身体不自觉重重颤了几下,意识从噩梦般的蛊惑中猛然清醒,也是这时候,他才意识到卧室内那些喘息声来源于自身。 汗津津的手摸向枕头旁边,他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手机光源立刻照亮了卧室内的一方空间,这只手机是他昨天在客厅茶几里找到的,无论是款式还是型号看上去都像是新的,其中通讯录简简单单是一片空白。 除了昨晚通过line加上的伊达航。 伊达航:终于加上了,这是零号你的新手机号? 伊达航:总之,如果对过去有任何疑问,尽管随时问我。 伊达航:零酱你先好好休息…等等,娜塔莉让我转达说跟你问好…对了,明天醒了记得给我发个消息。 …… 伊达航:醒了吗,睡得怎么样? 头像是一张新婚夫妇结婚照,两个人脸上都带着开心幸福的笑容,但也因此,账号使用者明晃晃的炫耀之心根本就是昭然若揭。 手机上的时间显示现在已经接近中午,零号快速略过昨晚的对话,目光停留在刚刚发送过来的这一句,一字一字礼貌认真回复。 零号:我醒了,我睡得很好,昨晚谢谢您。 这句话刚发出去,紧接着那边立刻回了消息。 伊达航:那就好,今早本来想顺路给你带个早餐,但想着你可能还没醒,我就买了些速食,已经放在门口了,你用厨房的微波炉加热一下应该没问题。 这就是结婚男人的余裕吗? 零号的脑子里突然冒出这句话,手机那边则依旧“嘟嘟——”地不断继续振动发来新消息。 伊达航:不过,有个事情跟你有关,我想着还是得跟你提前说一声。 伊达航:你还记得昨晚西田谅说的人名吗?就是那个叫福田信介的那个政府议员,其实今早那边传来消息,昨晚警方相关部门上门去找他的时候,发现整个屋子全空了,人也直接蒸发消失,不留丝毫痕迹,想必昨晚他就已经听到风声,也就是说出现在案发现场的确实是他或者是为他做事的什么人。 伊达航:我们还是晚了一步。 ……突然消失吗? 零号盯着这几行字陷入沉思,他还记得当时柯南砸碎窃听器的时机跟西田谅吐出人名时差不多是同一刻,但既然对方当时没有进行射杀,至少说明对方当时没听到的概率很大,毕竟冒着被发现的风险进行狙/击,一般不可能半途而废,也就是说…… 对方有其他情报来源? 警视厅…内部? 伊达航:不过这样一来,零酱你的嫌疑就小了很多,但无论你跟那群人有没有什么关系、有什么关系,经过昨晚的案件,再加上对方之前一直模仿你的穿着形象,种种这些,警视厅判断你极大可能是他们的目标。 伊达航:所以,这两天会有一些警察来找你做相关笔录,如果事情严重,之后还有可能派人保护你。 零号看着这几段文字,迟疑片刻还是打字问道。 零号:说是保护,其实是监视吧?怕我跑掉什么的…不过你跟我透露这些,没有关系吗? 伊达航:哈哈哈,还是这么敏锐啊,零酱,不过虽然是这么说,但这次我的想法跟那边一样,有人跟着你可能会更安全点。你也知道,既然凶手把连环杀手身份套你身上的计划失败了,那么他很有可能打算暗中除掉你,或者设计一些针对你的其他阴谋。 伊达航:至于透露给你这些消息,也是他们允许我跟你透露的,之后警方那边来人也会重新跟你再说一遍,不过有点可惜,他们都知道我跟你认识,所以为了避嫌这次行动我肯定会被排除在外。 零号:我知道了,谢谢您。那个,请问有时间的话,可以麻烦您跟我说说之前我拜托您的事情吗? 伊达航:没问题,不过你真不用跟我太客气——等等,抱歉,这边突然撞上一起凶杀案,晚点跟你说,如果遇上什么其他问题,不用有顾虑直接给我留言。 最后配图了一张硬汉刑警咧嘴露出洁白牙齿自信比出大拇指的照片。 零号盯着照片沉默了几秒,直到手机重新黑屏,房间内原本仅存的光再次黯淡下来。 说实话,哪怕是网络交流,即便在不用面对面沟通的情况下他的社恐症状确实减轻不少,但还是有点无法想象拿自己的照片当作表情发给对方所需要的勇气程度。 可能这就是社牛浑身散发自信的光芒吧。 好耀眼。 不过,真是辛苦啊…警察。 胡思乱想了一阵,胃部略微不适的反应像是提醒了他什么,零号掀开被子起身,赤足无声无息地踩在地板上,稍稍拉开窗帘的一丝缝隙向外看去。 突然迎面而来的光线刺激地让零号闭了闭眼,适应过后,窗外早已是一片大亮,或许是因为接近中午,街上到处都是下班回家准备午休的行人。 但是—— 零号敏锐地察觉到了某些似乎在盯着他的目光,他顺着感觉看过去。 一个拿着报纸坐在对面公园长椅上的人。 虽然报纸完美地挡住了脸,但是零号还是有种预感,从他刚刚拉开窗帘到他发现对方的这段时间内,对方一直在盯着他。 是伊达航口中那个从警视厅来的人? 怕他跑路吗? 零号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但也没多想。 说实话,如果他想跑,直接回本丸就够了,虽然说本丸…也并不是什么好去处,但在紧急情况下倒是能派上很大用场。 逃避可耻,但是好用。 零号重新将窗帘拉上遮得严严实实,卧室内再次重归黑暗,黑暗总是能给他带来安心感,无论是无他人在旁的独处还是那种仿佛[连自身都不存在]的感觉。 他慢悠悠地拉开卧室门,穿上拖鞋往客厅走去。 整套房子虽然占据整整一层,但实际并不大,也可以说是非常干净,那种只剩下一些必需家具以外什么都没有的干净。 客厅只有一个长条绒软米色沙发,大小正好可以容纳一个人的身形,沙发前方摆着一个半月形玻璃茶几,上面放着一盏白色台灯与一台笔记本电脑,而沙发正对着的是一台拥有超大屏幕的电视机。 客厅天花板并没有安装大灯,光线只从沙发后方的窗户照射入内,而窗户的两侧也安装上了跟卧室同样的深色窗帘,只要完全拉上,室内根本分不清外面是白天黑夜。 虽然这几个物件摆在客厅内看上去一副孤零零的模样,甚至连待客的桌椅都没有,但零号对此却十分满意。 用于了解外界的电视,再加上舒适的沙发用具,对于根本不打算出门的人来说,已经完全满足了自身所需。 只是原以为这套房子是本丸福利特别安排的,现在倒是有点怀疑是不是未来的他留下的。 毕竟虽然看上去很像刚装修好无人住的极简风格,但无论是哪一点都踩在了他的喜好上,再加上是曾经的他将这个地址交给那位叫伊达航的男人…… 零号想起来之前那位靠谱警官消息里提到的速食餐,他检查了一遍自己的穿着,悄悄透过猫眼向外看了看,再确认外面无一人后,才小心地拉开大门,在侧面发现了一个似乎装着什么东西的塑料袋。 但直到他蹲下将袋子拎起来时,才发现下方似乎有什么液状东西漏了出来,透过塑料袋一点点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 一股浓厚的血腥味传入鼻间。 零号迟疑了一秒,面无表情地低头看了看。 此刻地面上早已被隐约有些发黑的鲜血浸湿,来源便是自己手中的塑料袋,而塑料袋中装着的则是一只似乎是被生生砍下血肉模糊的人类手臂。 …… ………… 瞳孔地震。 那个,伊达警官总不至于把这个当作速食食物买给他吧?! 这个想法不合时宜地从零号的思绪中一闪而过,但紧接着,脑海里突然回想起前一天晚上关门前曾看到的那一幕。 黑暗中的锁链声,还有二楼静悄悄打开的房门。 毛骨悚然的冰冷爬上后颈。 零号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二楼的方向,昨晚进门的时候,他便已经注意到这栋楼只有两层,也就是说,他的邻居只有一户,即住在二楼的那间。 此刻二楼的门正紧紧关着。 但昨晚的动静并非是一时错觉,但他当时并没有重新拉开门上二楼咚咚敲门进行询问,除了完全不想跟人类进行交涉沟通的最主要的原因之外,在不了解对方家里状况也没有收集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冲动都是打草惊蛇的危险选择。 当然,如果是提着一振刀并且武力值满值的情况下,倒是不会有这些顾忌。 毕竟,那个时候,也无人敢逼他说话社交。 果然提高武力值才是社恐的出路吗? 思绪莫名其妙偏到奇怪的地方。 但现在也没有任何理由怀疑,这个装着死人手臂的塑料袋是二楼的邻居故意放在他家门口,甚至就在不久之前,还有个连环杀人变态狂盯着他不放。 …… 零号冷着脸在心里啧了一声,掏出手机。 虽然像《名侦探柯南》这种十几年还没完结的动漫,住在这个名为米花町的城市,确实随时随地都有遇到案件的可能,但是—— 这个频率未免也太高了吧? 现在怎么办,报警吗?《 》 20、社恐的第二十天 “嗨嗨,又见面了呢,这位——零酱~” …… 所以说,为什么要对一个陌生人用“ちゃん”? “又见面了”,难不成又是一位曾经认识的“熟人”? 零号一脸可疑地扭头看向停在住宅对面街边的一辆像大巴一样的大车,整个车身被涂上了一层跟蜜瓜的绿色同样的漆,车身侧面则用很大字体写着:“有整个蜜瓜的蜜瓜包”。 就像是路边专门售卖蜜瓜面包的贩卖车。 啊,这么说起来,昨晚回去路上听到的什么“蜜瓜蜜瓜”就是这辆车子喇叭放出来的音乐吧? 原来这是警车…? 这是在执行什么卧底行动? 所以,真的有能装下一整个蜜瓜的蜜瓜包吗? 零号的思绪飘到了奇怪的地方,但为了防止面前又是曾经认识的人,还是略微警惕地没有立刻回应等待线索。 “其实哦,昨晚看到零酱的时候,我就知道零酱看起来虽然比较可怕但绝对不会是什么杀人犯!”面前这位看上去个子很高戴着一副黑框深色眼镜的男人边比划边喋喋不休,“啊啊,本来当时还想找零酱好好聊聊,因为非常非常非常好奇零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而且看起来超级帅气啊!啪!黑风衣!啪!黑长发!啪!高冷气质!啪!超帅气!” 说到最后,伸出食指跟拇指对准零号比了个“砰砰”射击的手势。 …… 好恐怖。 这位是什么来头? 零号惊恐地往后退了一步。 而且这种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好羞耻。 当然,完全没必要用这么多个“非常”,也根本不用花心思去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 距离、距离!! “喂喂,别凑那么近啊,笨蛋,”旁边另一位看上去似乎更靠谱点的自然卷警官扯着对方后领把人拽了回来,上前一步对着零号抱歉笑了笑,“不好意思,其实,完全不用在意这家伙的话。” “……”零号迟缓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不过这说明他们之前并不认识…所以,这就是自来熟到最高境界的人类吗…… 完全没有边界感啊…… “喂喂,志摩摩,不要无视我啊混蛋!” 零号:这真的是警察会说的话吗? “我们是机动搜查队的人,”被称为“志摩摩”的警官完全无视了某人,面不改色地从怀里掏出警官证给零号看了一眼,“我叫志摩一未,虽然不想承认,但我身后这个家伙确实也是刑警之一,我们刚刚接到您的报警电话,请问,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嗯嗯,我也是警察哦!那个那个,零酱,我叫伊吹蓝,可以叫我伊吹警官!” 零号迟疑问道:“…机动搜查队?” “喂!完全没在听啊!” “是这样的,我们同样隶属刑事部,归警视厅管辖,”志摩警官解释道,“我们一般二十四小时内都会在各自负责的区域内秘密巡逻,就是为了能在事件发生的时候能够尽快赶到现场,并及时进行初步调查,一般来说,基本所有事件现场都有我们的身影。 “所以就像刚刚伊吹说的那样,昨晚那起甜点店发生的案件,我们也在场,所以才认得您。” 原来如此。 难怪打完报警电话不到一分钟,那个蜜瓜包车便立刻赶到了街对面。 “但因为是零酱报的警,因为这样那样什么什么之类的原因,所以待会儿搜查一课那边之后会亲自来接手——超可惜的,本来还想多跟零酱待一会儿,”伊吹警官又凑到零号面前,口中这么说着,但脸上依旧带着轻松的笑容,“所以呢,是发生了什么吗?” 志摩警官面无表情低声吐槽:“说清楚啊,什么这样那样……” 零号反复张嘴又沉默闭上,槽多无口,他往后默默退了一步,让出了身后的沾染上鲜血的地面,以及血淋淋装着死人断臂的塑料袋。 血腥味扑面而来。 “啊…难怪,下车的时候,我就说闻到了什么糟糕的味道,”伊吹蓝立刻蹲下来,从口袋里摸出一双白手套穿上,拉开塑料袋看了看,小心戳了戳死人手臂,“志摩,这看上去好像不怎么新鲜,不像是刚刚死人的手。” 志摩看了一眼点头道:“血的颜色也有问题,待会儿先交给鉴识课的人做初步判定。” 他从怀里掏出纸笔,又转向零号问道:“能具体说一下是怎么发现的吗?” 零号看了看面前一站一蹲但不约而同望向他的两位警官,用最简短的语言将之前的事情说了一遍。 “也就是说,这里原本应该是伊达警官给你买的速食才对,”志摩警官拿着笔点了点本子上的字,“但是却被人换成了装着死人手臂的塑料袋。” 零号“嗯”了一声。 “您知道伊达警官大概是什么时候将速食放在这里的吗?” “应该是早上上班前那段时间。” “也就是说,最晚是早上九点到您发现——十一时二十分——这个期间,”志摩警官又抬头问道,“有谁知道您住在这里吗?” “我前段时间不在,”零号道,“如果您问的是谁知道昨晚我住进这栋屋子,大概就是伊达警官,不过想必如今警视厅的人应该也清楚我现在的住址,还有……” 两人敏锐听出来什么,立刻追问:“还有什么?” “昨晚回来的时候,”零号将目光移向二楼紧闭的房门,“二楼的住户应该听到了我开门的动静,他们将房门打开了一部分,可能看到了我。” 关键点便在这里。 “二楼…吗?”伊吹警官重新站起身,目光定定地盯着楼上的方向,鼻子突然动了动,一脸深沉,“感觉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又是直觉吗?” “不是啦,怎么说呢,昨晚志摩你也说了吧,警视厅内可能有内鬼存在,而知道零酱住在这里的人确实也只有这两边的人,所以呢,把这种恐怖的东西放在零酱家门口,要么是昨晚那个连环杀手的同伙干的,要么就是二楼的某个家伙—— “但是一大早把速食偷走然后换成死人手臂,怎么想都很无聊啊,干嘛要把别人最重要的早午餐拿走?” “重点错了吧!” “嗯嗯,错了错了,重点是威胁才对,”伊吹警官转向零号,突然敛去笑意的脸带上了些许压迫感,“所以,零酱昨晚是发现了二楼有哪里不对劲,对吧?” 零号躲过差点撞到他脸上的脑袋,冷淡地点了点头。 “昨晚我听到了,二楼传来的锁链声。” “锁链…声?” “像是锁链摩擦或撞击时发出的声音。” “…总觉得有一些糟糕的事情正在发生呢,”伊吹蓝自言自语,拍了拍手,“嗨嗨,我现在就去楼上问问。” “就算现在去问,对方很有可能已经全部处理干净了,”零号平静地看他一眼道,“既然是威胁,就会考虑到我报警的可能,既然如此,如果真是二楼的人做出这种事情,他们自然不可能再留下任何破绽。 “我倾向这种‘恶作剧’跟昨晚连环杀手的案件无关,先不说正好是在早上这个时间段,如果那些人打算动手,根本不必用上这种看似威胁实则无用的手段。 “而且从我自身出发,我对他们一无所知,也不清楚他们打算威胁我什么,再加上我依旧有报警的可能,所以如果是昨晚的连环杀手,直接杀死我反而是最有效的选择。” “‘恶作剧’……吗?” 伊吹警官低声喃喃重复了一遍,他目不转睛严肃认真地盯着零号,盯了许久。 密密麻麻的不自在感爬上全身,零号有种想要立刻关上房门把面前两位警官隔开视线的冲动,就当他的视线飘到门把手的时候,面前这位警官突然大叫了一声。 “啊!” 志摩警官面无表情:“…又怎么了?” “我终于想起来,”伊吹蓝兴奋地用手肘戳了戳对方,“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会觉得对方有种熟悉感,原来是推理的时候跟志摩摩你一样帅诶——!” 志摩警官忍了许久,完全没想到是这种没营养的话:“你是笨蛋吗?!” “不过我发现零酱的话比昨天多诶,是因为喜欢我们吗?” “零酱你有没有考虑来警视厅?” “对了,零酱你现在是在做什么工作呢?” “……”世界上到底怎么会有这种社恐天敌的存在。 零号闭上了嘴,面无表情立刻抬手关门。 “啊等等等等一下,”门被伊吹警官迅速伸腿挡住,他扯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不过为了零酱的人身安全,我们现在还是上楼问问看吧?” *** 在敲了将近有半分钟的门后,二楼的门缓缓被人打开一个缝隙,一个看上去似乎有六七十岁左右的老奶奶出现在门后,半边脸隐藏在黑暗之中,她的眼睛深陷在眼窝里,在屋内昏暗的光线下似乎看不真切。 “啊,老奶奶您好——”伊吹警官首先凑上前,“我们有些事情想问问您,那个——” “你们,是警察吗?”老奶奶苍老嘶哑的声音打断,声音意外地非常和蔼,“我刚刚听到你们在楼下好像在说些什么……” “是的,”志摩警官迎上去从怀里掏出警官证给老人看了一眼,“想问问您今天早上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来到一楼?” “早上吗?”老奶奶缓慢地思考片刻,“嗯…记不清了,早上我跟老伴很早就起来了,然后出去买了菜…然后去公园锻炼了一会儿…然后…如果要说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两位警官隐蔽地对视了一眼。 “那么,平时家里就住着您跟您的老伴吗?”志摩警官继续问道,“您还记得早上是几点去买菜、然后去公园的吗?” “不、不,”老奶奶突然笑了笑,“除了我跟我老伴,我儿子也住在这儿,但今天他有事不在…两位警官,还有这位先生……” 老奶奶直起脖子,视线聚焦在伊吹警官身后的零号身上。 “刚刚煮了午饭,三位要进来坐坐吗?”《 》 21、社恐的第二十一天 进去吗? 毕竟是直接邀请到脸上的机会。 门被拉开,老奶奶迈着慢吞吞的步伐,走向窗户的位置,抬起颤巍巍的手打算将窗帘拉开,旁边的伊吹蓝立刻两步当作一步来到老人身边,体贴问道。 “啊,老奶奶,还是让我来吧?” “那就麻烦您了,这位警官。” 昏暗的房屋内似乎看不太清,但伊吹隐约察觉到这位老人似乎用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他片刻,像是在评估什么,但他也没多想,得到许可之后,“唰”地一下,将窗帘向两边扯开。 阳光瞬间照亮整个屋子,原本阴沉的氛围顿时完全消失不见。 二楼的房屋跟一楼是同样的房型,房间构造相似,但无论是摆设还是物品都明显要丰富许多,甚至客厅的过道都要挤上许多,而从厨房的方向,飘来一股非常浓郁的肉香味。 “嗯?”伊吹警官突然发出了一声代表疑问的鼻音,“老奶奶,好香啊,是在煮什么吃的吗?” “是啊,年纪大了,也咬不动什么太硬的东西,打算午饭做点肉汤。” 老奶奶将客桌椅上摆放的还未打完的毛衣叠好放在沙发上,招呼着三人坐下。 “而且正好用上了前段时间从家乡那边带来的香料,味道非常不错,我儿子经常说都可以直接开店拿去卖,等下做好,三位要不要尝尝看?” “那就拜托了!”伊吹蓝从善如流瞬间应下。 “等等,我们——”志摩警官上前一步刚准备拒绝,但胳膊突然被自家搭档用力戳了戳,意识到了什么,不动声色话头一转笑着道,“我们毕竟人多,而且这还是您跟您老伴的午餐——” “没事没事,你们放心,份量保证够,”老奶奶也笑着摇了摇头,随后又看向零号,“那么这位先生?” 原本就不想进屋的零号直接拒绝:“我不用。” “本来我们就是一栋楼的邻居,”老奶奶脸上表现出一丝遗憾与热切,“昨晚其实想上门拜访拜访,但是毕竟太晚了,想着来日方长,也不必太过心急。” 零号微微皱眉,目光停留在老人双手的位置,掌心似乎布满了粗糙老茧,手背上好像也有几道深浅不一的疤痕。 “是在看这个吗?”对目光敏锐到不像老人,老奶奶抬起双手放在三人面前摊开翻转几下,“年轻的时候家务活做多了,难免磕磕碰碰。” “啊,”伊吹警官凑近看了看,下意识挡在零号身前,隔断老人看向对方的视线,“您没有涂一些什么护手的药膏吗?” “我儿子曾经寄给我一些,”老奶奶摇了摇头,“但都没什么太大用处。” 伊吹拖长句尾发出遗憾的声音:“诶——好可惜哦……” “是吧?”老奶奶也叹了口气,“其实冬天的时候,还会冻疮发疼,真的是非常烦恼,好多事情都做不了,只能靠我老伴。” “看来您跟您的老伴关系非常不错嘛!” “我跟他认识几十年了,唉,反正一大把年纪,都是搭伙过日子。” “诶,这样吗——” “不过这位警官,看您的年纪跟长相,应该也早有打算共度一生的对象了吧?” “哎呀,还没有还没有,虽然我也超想呜呼呼的——” “呜呼呼…”老奶奶脸上第一次出现迷茫的神色,她有些迟疑重复了一遍,“是…现在的年轻人喜欢用的新词吗?” “啊,”伊吹蓝立刻兴高采烈地比划解释道,“呜呼呼就是亲亲抱抱蹭蹭然后——” “伊吹!” 志摩警官的笔在记事本上不小心划出一道黑线,他恶狠狠地用力将本子往后翻了一页,纸张发出了哗哗的声响。 他面无表情地打断话题逐渐偏向聊家常甚至某人开始输出废话的对话,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尽量维持礼貌的微笑。 “那个,我们可以先问问您,这位——” “啊,是我太失礼了,”老奶奶笑了笑,“叫我幸子就好,中村幸子。” “はい、幸子婆婆,”伊吹警官举手问道,“请问今天早上您出门买菜到回家这个期间的具体行程——” “我想想,我跟老伴一般早晨六点就醒了,”幸子婆婆掌心贴在脸上偏头回忆道,“跟往常一样,六点半我们在家吃了早饭…做的是培根煎蛋……然后七点左右出门去了菜市场,回来的时候应该已经差不多八点钟,我把肉汤炖上…… “九点左右我跟老伴又去附近公园锻炼身体,大概十一点左右我才提前回来准备午饭。” “等等,”志摩警官手一顿,停笔问道,“您跟老伴九点出门的时候,有注意一楼住宅门口前有放着什么吗?” “嗯…好像有个袋子?”老奶奶迟疑道,“袋子上好像还有一个非常可爱的粉色长耳朵兔子图案。” 非常可爱的粉色长耳朵兔子图案? 志摩警官和伊吹警官同时扭头看向面色冰冷的零号。 “零酱,原来你喜欢这么可爱的东西呀?”伊吹蓝一脸得意,“果然我的直觉没错,喜欢可爱兔兔的都不是什么坏人嘛。” 先不说两者之间的因果逻辑问题,在没有根据的情况下就这么直接把“不是坏人”之类的话对着前一晚还是嫌疑犯的人说出口,对于警察这种身份的人来说,怎么想都有问题吧! “不是我,是伊达警官送的,”零号声音毫无起伏地解释道,“结合他结婚的事实,应该是他妻子娜塔莉小姐喜欢才对吧。” “说得也是呢……” “然后呢?”看着捏着下巴真的开始思索起来的警官,零号沉默几秒,直接转向老人生硬问道,“既然您看到了袋子,那么在您十一点左右回来的时候,袋子依旧原封不动地在那里吗?” 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零号的时候,老人的态度明显变得更为热诚,甚至带上了一丝殷勤。 “是啊,”幸子婆婆点头笑着道,“还在那里,没有任何人碰过。” “那之后的二十分钟,”志摩警官接着问道,“您是一直待在家里吗,有听到楼下发出什么声响吗,或者有注意到什么可疑的人吗?” “是的,因为当时我一直在厨房,”老奶奶犹豫道,“倒是没有特别注意,也没有看到有什么可疑的人……” “我知道了,”志摩警官点了点头,将本子合上,“感谢您的配合。” “没关系没关系,”老人脸上的笑容似乎就没有停下来过,“我老伴待会儿就会回来,你们随便坐会儿,我去厨房看看饭菜。” “我来帮您我来帮您!”伊吹警官自告奋勇举起手,立刻跟上。 *** 整个房子看上去似乎普普通通,别说昨晚隐约听到锁链声之类的相关物品,甚至连一样称得上是尖锐的事物都不存在。 除了所有房间门都是打开着的,倒是有种刻意让他们探查的感觉,但就像老人说的那样,此刻家里除了她以外再无他人。 “这应该就是中村幸子一家了吧。”志摩警官目光移向柜子上的一张合照,合照中是一家三口,两位成年男女中间站着一位看上去像是十七八年纪的青少年。 应该就是中村一家年轻时拍的照片。 只是照片上三人虽然都是面带微笑,但画面却不知为何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 背景似乎是在一处神社前,一男一女的手臂分别紧紧挽着中间青少年的手臂,脑袋分别靠向中间少年的方向,三人贴得非常紧。 但如果再仔细去看,似乎能发现三人的笑容非常相似,甚至连唇角勾起的弧度也一模一样。 “零号先生,”志摩警官回过神,低声问道,“昨晚夜里您有听到什么声响吗?” 零号明白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摇了摇头。 “那您认识手臂的主人吗?” 零号继续摇头:“不认识,但根据你们之前所说,那只手臂并非刚从死人身上砍下,也就是说已经死去有一段时间,尸体也未被警方发现,并且身份不明…再加上这种威胁的手段,您是想说还会有其他受害者?” 志摩警官愣了愣,他看着身边这个面色苍白而冷淡的男人,点头道:“是的,其实这几年警视厅曾经陆续接过几起失踪案,至今未曾找到。” 零号问道:“你们觉得断臂跟那些失踪案有关?” “只能说有这种可能。” “但既然可以从那位中村幸子入手,”零号沉默几秒,还是提醒道,“她的话是否属实,你们可以问问你们同事。” 志摩有些不解:“什么同事?” “就是……”说到一半,零号停了下来,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等等,”志摩警官脑中一道光划过,他紧接着问道,“之前我就想问了,为什么你前面会特意提出除了伊达以外,警视厅的其他警官也知道你现在的住址?” “也就是说,”零号没有直接回答,他慢慢道,“今早窗外拿着报纸一直监视我房子的人,不是你们警视厅的人?” 两人双目相对,零号下一秒便移开了视线,他们心里同时一沉。 “不,”志摩警官舔了舔唇,“虽然搜一那边有这个想法,但现在人选还没有定下,今早又发生了几起凶杀案人员出动有点忙不出手,所以特意叮嘱让我们机搜先来调查。” 他的脸色微沉,刚想继续说什么,便听到楼下传来其他动静,同时厨房那边发出一声惊呼。 “伊吹!” “来喽来喽,”伊吹警官的脑袋从厨房边上探出来,“志摩摩找我有什么事吗?” 虽然口中说着轻松的话语,但眼神却是截然不同的含义。 志摩警官心领神会,配合接上:“别偷吃了,警视厅的人来了,先跟我下去一趟。” “好嘞!” “欸?伊吹警官,不再尝尝了吗?” “幸子婆婆,我等会儿再来!” 刚出房门后,伊吹警官便立刻冲到楼下,从刚到的鉴识课人员口袋里掏里一支玻璃管,同时摸出一根棉签将唇边残留的液体搜刮干净塞进玻璃管内。 “不是让你别喝吗?!” “志摩,”伊吹没理会对方话中的怒意,脸色阴沉,“果然没错,我闻到了兴奋剂的味道。”《 》 22、社恐的第二十二天 兴奋剂? “等等,那个——” 前脚刚到楼下的鉴识课人员还没反应过来,手上就被塞了某支前几秒才从自己口袋里摸出来的玻璃试管。 “那就拜托您了——”伊吹蓝伸出大拇指,拍了拍鉴识课警官的肩膀,抬头看向二楼正朝这边看来的老人,立刻重新跑回去,身体同时正好挡住对方的视线。 只是在经过自家搭档的时候,双唇微动迅速小声留下一句。 “别担心。” 志摩一未啧了一声,倒也没拦着对方,转而继续向鉴识课警官低声将自家搭档的话补充完。 “麻烦您帮忙检查一下里面的液体。” 即便口中说着话,他的视线也依旧一动不动地停留在二楼那几人的位置。 鉴识课警官低头看着自己一只手里的玻璃管,一只手里的棉签,还是有点迷茫。 “……那个,请问,这个是?” “啊,是楼上那个老人做的肉汤汁,”志摩警官回过神,转身解释道,“其实,我们怀疑里面有些兴奋剂之类的成分。” 鉴识课的人看了看楼上的伊吹警官,又看向一脸认真看着自己的志摩警官,这才反应过来大致发生了什么,他收敛脸上的神色,严肃点了点头。 “好,我知道了。” “对了,还有这边,”志摩警官又指向零号门口的塑料袋,“这里面装着一只断臂以及大量鲜血,虽然不清楚血液在空气中暴露了多长时间,但单从现在的颜色上看,血液的黯淡程度明显比新鲜的血液要高上许多,我怀疑很有可能是从冷冻库里拿出来的,还请麻烦您一起都做下检测。 “血液跟手臂的dna也有可能来自不同对象,如果可以的话,也还请您将其跟十几年还未破解的失踪案受害者进行一下匹配,关于失踪案的信息,四机搜的糸卷贵志应该也能帮上忙。” “我知道了,没问题,”鉴识课警官笑着应道,“放心交给我们吧。” “那个,其实我还想问下,搜一那边现在是——” “搜查一课的话,那边说暂时抽不出空闲的人手,”鉴识课警官脸上带了一丝为难,“早上那起案子听说非常棘手,好像是东京塔遭遇了什么恐怖袭击…警视厅已经出动了几乎全部警力,所以哪怕是我们鉴识课,来这边的也只有我们几人。” “原来是这样,”志摩客气地笑了笑,“谢谢,不好意思麻烦您了。” “没事没事。” 二楼。 “伊吹警官,还有这位先生,”幸子婆婆犹豫问道,“真的不打算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吃个午饭吗?” “不好意思啦,毕竟还在执勤公务中……”伊吹警官一脸可惜的模样,“警视厅那边来人了,还有案件需要继续调查,不过,幸子婆婆,如果之后有什么问题,我可以再来找您吗?” “哎呀,当然没问题,”老奶奶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笑意,“欢迎欢迎,如果愿意常来看看我们,那就太好了,这样也不会太寂寞。” “诶?您儿子平时是工作很忙,经常在外没时间回家吗?” “倒也称不上忙,”老人叹了口气,“就是有时候不听话,也不愿意跟我们说话。” 不听话…? 虽然这个词用在双方母子关系中确实并不奇怪,但是…… 零号能够察觉到某些不对劲的地方,但还没进一步深想,便听到身边的机搜警官继续开口。 “原来是这样,但是幸子婆婆,不如哪天找个机会跟儿子好好聊聊,比如说生活上遇到什么困难、遇到什么陌生人、被陌生人塞了什么东西之类的,毕竟现在这个社会,虽然好人非常多,但是坏人也是存在的噢—— “不过我能看出来幸子婆婆确实很爱您的儿子,多沟通沟通,我相信对方肯定能明白您的心情的。” “是啊,我们确实很爱他……” “这么说起来,你们儿子没有结婚生子吗?” “没有没有,儿子说想要陪我们一辈子,虽然我跟老伴也催过几次,但是那孩子态度非常坚定,我们就随他了……” 零号双手插进大衣口袋,他偏头安静望着这位非常自然便能跟人谈天说地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称为是社恐天敌的警官,心中一丝微妙的情绪泛起。 哪怕发现了可疑的地方,也还是下意识把人往好的地方想吗? “对了,幸子婆婆,”伊吹突然话题一转,“我的直觉告诉我,放在汤里面的香料还是别吃比较好噢?” “诶?”老奶奶脸上的笑容似乎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口中问道,“为什么这么说呢,伊吹警官?” “幸子婆婆刚刚也说不知道这些香料到底是从哪里采来的吧?虽然说是老家的朋友带的,”伊吹顿了顿,“无论怎么想,都是超市里买的更安全点的吧?” “原来是这样,”老人笑着摇头,“没关系。” *** “你是笨蛋吗,哪有这么直接问的?” “如果要我明明知道汤里有什么不对劲的东西,什么都不说让对方喝下去才是真的糟糕吧!” 志摩一未叹了口气,但倒也没有反驳对方的话,只是将手里的报告递过去。 “结果出来了,确实是新型研发的兴奋剂,跟我们前段时间查到的那个毒.品集团私下贩卖的品种是同一类。” 一旦涉及到新型毒.品,情形就完全发生了改变。 “至少我们得找出给中村幸子提供兴奋剂的人,”志摩警官简单道,“回去让糸卷加班调查一下幸子婆婆的交友情况以及交易记录之类的——” “哼哼,我就知道我的嗅觉没有出错!”伊吹警官接过报告翻了翻,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对着零号嘿嘿笑了一声,“不过零酱你家真的好干净,是极简风格的超级粉丝吗?” 志摩警官沉默了一秒,转过身体,自进门后再一次鞠躬:“不好意思打扰了。” …… 零号手里捧着一杯水面无表情地看着闯进自己家中的两位警官大人,虽然一两个小时前心里还在想不用接待什么客人之类的,但是—— 人不如天算。 好疲惫。 “不过说实话,”伊吹警官捏着下巴思考着,“我总觉得幸子婆婆看我的眼神怪怪的,零酱也是一样吧,零酱以前见过他吗?” 以前见过她吗? 这个问题,放给任何人都能轻松回答出来,但是对于他来说…… 零号反问道:“你们觉得她认识我吗?” 志摩警官敏锐察觉到了这句话的问题,他抬眼看向零号。 “如果是从说话内容,她今天应该是第一次见到你。” “从态度来说,”零号装作没看到对方隐隐探究的目光,冷淡道,“她对我感兴趣的点应该是在其他地方。” “嗯……”伊吹警官想了想,“是[邻居]的身份吗?” “邻居?” “你们看,邻居就是每天都有可能会见到面吧,如果是想维护一个较好的邻里关系,热情点也很正常吧?” “你真觉得她看向零号的眼神仅仅只是一个想要当好邻居的眼神?” 伊吹警官闭上了嘴。 “别忘了我们最开始上门调查的目的。” “啊!那个袋子!”伊吹警官握拳砸手心,“差点忘了,所以说——” “所以说,虽然不清楚动机是什么,”志摩警官点头道,“但无论如何,至少从那个幸子婆婆对零号的态度来说,并不能完全排除她的嫌疑。” “不过,总觉得一环牵着一环啊,”伊吹警官在看到手中报告的某句话时,神色一顿,“没想到那只手臂跟血液竟然找不到匹配的dna……” “没办法,如果是二三十年前的死者,那时候还没有建立dna数据库。” “这么多年前的失踪杀人案,”伊吹警官自言自语道,“当年的家人应该超级担心着急吧?啊,好生气啊,呐,怎么办啊,志摩,我好生气啊——” “所以现在对我们来说是个机会,既然对方将这么多年前的案件重新翻出来,对于我们来说就是新的线索……” 说到这里,志摩警官看向低头喝水根本没打算加入他们对话的零号,对方一副神色平静的模样脸上什么都看不出,就像是在听与自己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 “零号,这段时间一定要注意安全,”志摩警官顿了顿,还是将接下来的话说完,“我们现在不清楚对方的目的跟计划,但很有可能你已经被盯上了,如果需要任何帮忙,或者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随时可以联系我们。” 零号麻木地放下水杯,点了点头。 这句话他好像前不久刚从伊达航警官口中听到。 “不过,我总觉得如果遇上零酱的话,”伊吹警官突然插话道,“害怕的是坏人也说不定呢?” “……” “……” 零号跟志摩同时看向伊吹蓝。 “你是笨蛋吗?!” “诶?!” “之前我就想说了,哪个笨蛋会亲自上赶着喝也有问题的汤啊?!” “哎呀,志摩摩这是在担心小蓝吗?” “…好想揍你。” “放心吧放心吧,其实我根本没怎么喝进去啦,大部分都被我故意呛出来了,”伊吹脸上完全是一副“哼哼完全没想到吧”的表情,“而且这还是被煮在汤里…这么少的分量,应该不会有什么大影响。” 志摩警官冷笑一声,再次转向一旁的零号。 “这就是反面教材,”这位自然卷的机搜警官一脸认真道,“就像我刚刚说的那样,以后如果遇到什么危险,跟这次一样报警就行,绝对不要像这个笨蛋以身犯险。” “但是,志摩摩,我们警察就是这种以身犯险的职业吧?” “所以说,要在最大范围程度下——” “而且,如果我当时不那么做,”伊吹直接打断,“我们根本没有其他途径得到肉汤样品吧?” “我是说不如让我——” “所以志摩你的意思是,让我待在安全的地方自己一个人去咯?” “哈?我什么时候说过——” “零酱,你看这才是过分吧?”伊吹也转向一旁的零号,满脸写着不爽,“明明我跟他是搭档来着,好想把笨蛋志摩揍一顿。” “你说谁是笨蛋?!” 啊,他可以直接走掉吗? 零号面无表情地被围在中间,心情有点崩溃。 好吵啊。 而且话题从某个地方起就开始离案件越来越远了吧? *** “蜜瓜~蜜瓜~一整个蜜瓜……” 看着蜜瓜包车终于离开,零号只觉得身心俱疲,虽然在那两位警官离开的时候,自己的手里被强行塞了一块蜜瓜面包,虽然说到现在为止终于能够吃上点东西,但他早已没有任何食欲,只想缩回家里补个觉。 总觉得,像米花町这种地方,哪怕是随便出门好像都会撞上各种各样的事件。 这一次,他甚至连家门都没出。 不,已经到事故的程度了吧? 正当零号转身的时候,他注意到原本停着蜜瓜包车的地方,又缓缓停下了一辆黑色的保时捷。 没有任何人从里面出来,车门没有被打开,甚至连车窗都没有被摇下的动静。 但无论是以前的他,还是现在被折磨到神志放空的他,都丝毫没有想要探究的欲.望。 …… 是在等人吗? 零号心里下意识判断着,移开视线,伸手关上了家门。《 》 23、社恐的第二十三天 家里没吃的了。 零号拉开冰箱门,空空荡荡的寒气迎面扑来。 实际上,从昨天起,除了被强行塞到手中的蜜瓜面包以外,这个房子已经没有任何可以称得上是“食物”的东西,再加上这两天由各个方面带来的阴影以及被迫社交的痛苦,他已经彻底想与这个社会断绝关联。 其实放他一个人在孤岛生活也没有关系。 或者…… 尼摩船长? 但无论是思索着日后自建或购买核潜艇的可能性,还是独自一人搬到深山老林,都依旧无法越过一个重要现实问题。 金钱。 家中找到的银行卡内的钱并不多,即便是节省地花,也只能保证最多一周的伙食,若是想要过上闭门独居的生活确实能像曾经那个世界的他一样,下载一些购物外卖的软件,但相应花费也高上许多…… 当务之急是找个工作,不过,这个到处都是案件的世界,真的能让他成功找到工作吗? 总有种做到一半老板突然被杀、公司突然被炸之类的担忧。 真正说起来,前辈倒也没有说错,本丸那边自给自足的生活原本确实是他最佳的选择—— 想到这里,零号又从大衣口袋里摸出那张写着本丸代号的卡片。 三天。 现在还剩下最后一天。 本丸的时间流速要比这个现世慢上许多,在得知时间流速不同的时候,他原本是打算利用多出来的这两天时间好好谋划,毕竟回去之后还得面对那些看上去能跟疯子划等号的刀剑男士,但现世却是案件频发…… 无论哪一边,似乎都无法让他轻松摆烂。 而不同的时间流速同时也会带来不利之处,一旦回到本丸,现世的时间便会反过来加速,在这个世界的人眼中,他就是平白无故消失好几天。 还是在警方的监控下。 再说,也没什么工作能够接受员工三天两头不干活消失吧? [普通工作]被划上了叉叉。 看来只能做那些零散随时随结的兼职。 毕竟,也不可能会从天而降的工作。 …… “叮咚——” 伴随着,便利店的自动门打开,店内原本略微嘈杂的声响似乎在某个瞬间不约而同地被完全掐断。 只剩下戴着耳机哼歌低头找零钱的店老板。 他将零钱硬币递给客人,却发现对方一动不动,完全没有伸手接过。 “怎么了?”他抬头有些不耐烦地看向对方,又顺着对方目光的方向反射性看向门口,“钱不要了——” 末尾的音调瞬间拔高,然后被掐死在半空。 “抢劫!” “不许动!!” 门口的劫匪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脸上套了一层黑布,只剩下眼睛嘴巴的位置被挖空露出来,其中两人拿着枪,一人拿着麻袋,街边还停了一辆看似普通的货运车。 为首的劫匪用力拍了拍收银台的位置,拿着枪在老板面前晃了晃,又从身后人的手上拿过麻袋扔在桌上。 “要啊,钱怎么不要?” “都给我把钱全部拿出来!” “动作给我快点!” “还有你们!”另一个持枪劫匪将枪口对准店内的普通人,冷冷道,“都给我抱头蹲下!” “不许说话!不许交头接耳!不许报警!” “一旦被我发现在做什么小动作,哼哼。” 此时在便利店里的人并不算多,但是人少却反而利于劫匪盯着控制,还拎着购物篮的顾客战战兢兢地蹲下,谁也没想到仅仅只是来一趟便利店便能碰巧撞上抢劫犯罪…… “老大,好像有人往这里来了。”原本拿着麻袋的劫匪站在门口望风,“那个,好像……” “别废话,不管他,”为首劫匪再次催促般地用力敲了敲收银台,“给我再快点!” “是…是。” 老板吓得脸色发白,手脚颤抖,但是收银机内逐渐变得空无一物的现实让他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但是,老大……” “烦死了,又怎么了?” “但是那个人……” 望风的人话音还未落下,“叮咚”一声,便利店的自动门再次被打开。 一时间场面陷入了安静之中。 三方人员面面相觑。 身穿黑色风衣的男人站在门口一动不动,戴着黑大衣兜帽,双手插进大衣口袋之中,但口袋微鼓的位置就像是正握着什么东西,男人挡住了一部分夕阳照射进店内的光线,身前的影子拉得很长…… 一股冷风吹过,店内的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 “你,你是谁?”站在大门旁边的劫匪吞了吞口水,试图厉声质问,但语调软弱的颤抖却将他的害怕暴露得一览无余。 男人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似乎有股压抑的气氛从他的身上在向四周蔓延。 “你——” 为首的劫匪也不管了,他往前走了一步把自家兄弟往后一扯,将手里的枪口直直抵住男人的额头。 “你…你不要乱动,否则我绝对会开枪!” 这句话说出口后,原本一动不动的黑衣男人却反而动了动双手,似乎是想从口袋里拿出某个东西,另一个劫匪的枪口在此刻也紧张地转向对准对方。 就在所有人的视线朝下盯着男人的动作时,突然店内发出一道巨大的枪声。 但枪声却并非来自劫匪中的任何一人。 尖叫逃跑声瞬间掀翻了便利店的屋顶,货架的食物被匆忙撞到在地,一片混乱。 “快报警!!!” “救命,救命啊!!抢劫!!!” “不许跑!” “都给我乖乖蹲好!” 但这次没人再听劫匪的话,就在不知从哪里发出枪声的那一瞬间,黑衣男人的身体瞬间向前倾压而下,抬起的手肘不知是否是巧合正好打到了另一位劫匪的手腕,劫匪只觉手一麻,枪支“啪”地落地。 面前抵在额头上的枪支也被男人的手握住了枪管,在对方扣下扳机前直接移向另一边无人的方向,劫匪的小腿同时被黑衣男人往前迈了一步的腿一绊,重心不稳摔在地上。 整套动作干脆利落。 “啊啊啊啊,可恶可恶混蛋!!!”劫匪愤怒地想要起身,却被身后几个普通米花市民牢牢压住。 “谢谢您,谢谢您。” “没想到您意外是个大好人呢!” “多亏了您,我们才能活命下来!” “……” 零号一脸麻木地站在原地,被迫接受着几人饱含泪水的道谢,僵硬地摇了摇头。 他真的什么都没干。 事情真相是这样的。 在进入这家便利店之前,因为低着头想着事情,其实他根本没注意到便利店内发生了抢劫。 直到店门打开,发现明显的劫匪头套以及劫匪枪支以及劫匪麻袋后,才后知后觉,然后一动不敢动,但不知道劫匪是怎么想的,拿两把枪对准他,他刚想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示意自己什么都没带,就听到一声枪响。 然后心里一跳,脚下一趔趄,差点摔跤。 那种情况下,他只能下意识伸手抓住眼前最近的物品,并且本能向前迈一步,试图稳住身体。 等他好不容易站稳反应过来的时候,面前的劫匪已经被其他人死死压住了。 …… 无论如何,解决了就好。 虽然他什么都没干。 “确实厉害。” 一道被压低的男声在周围杂乱的声音中清晰滑入零号的耳朵,他扭头看向擦肩而过从自动门无声离开的男人。 好像就是之前那个店内开枪的人。 个子不高,身材魁梧,一身黑西装,戴着黑帽子。 零号的视线重新移向店内找了找,发现悬在角落的监控摄像头在刚刚被人射.穿了一个弹孔形状大小的洞。 *** 在劫匪愤怒骂骂咧咧的环境音中,零号迅速面无表情地在老板感动的泪水下买完了食物,趁着警察还没来赶紧离开了现场。 他的手指扯了扯兜帽松紧带,说实话,他真的不想每天都跟警察面对面。 然后就在往回走不远拐弯的街角,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堵人肉墙。 零号停了下来,沉默几秒,抬眼看向挡住他去路的人。 但首先注意到,是停靠在旁的那辆汽车。 黑色保时捷。 昨天在家门口看到的那辆。 而前几分钟的那个开枪射.穿监控器的男人此刻也正站在车边,恭恭敬敬地看向这边。 继抢劫犯之后,又遇上跟踪犯了吗? 好不容易在家磨蹭了那么久才做好出门的心理准备,没想到[完全不出门]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此刻堵在身前的男人要高上许多,披着一头银色长发,眼神凌厉冰冷,浑身散发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一身黑风衣,脸被刘海半遮掩着,嘴边叼着一支烟。 “虽然不清楚你在玩什么普通人游戏,”银色长发的男人将抽到烟尾的烟扔在地上碾了碾,表情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但这次的局做得确实漂亮。” “扫尾工作,我们帮你做了,再加上昨天的东京塔,警方最近应该没精力管太多。” “你知道我们boss的意思。” 银色长发男人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模样的东西递过来,零号麻木接过。 …… 目送着黑色保时捷离开,零号一脸冷漠地站在原地。 那个人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又是以前认识的什么人吗? 完全就是恐怖分子的口吻吧,不过,对方的模样好像确实有点眼熟…… 零号低头看着被塞过来的名片,黑色的卡片干净整洁,上面只有短短一个陌生手机联系电话。 但很可惜,无论对方是否是曾经认识的人,他都没有了解未来的兴趣,更何况对方还是那种一看就非常危险的人物。 所以也根本不打算加上。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在于,他拒绝社交。 零号随意将卡片折叠塞入口袋,正准备回家结束倒霉的一天时,突然一道带着音响喇叭的声音闯了进来。 “three、two、one——” “zero!” “砰!砰!” “热烈庆祝铃木百世商场开业——!!!” 街道对面传来情绪激昂的欢呼与鼓掌声,人群喧闹中,听到了某个熟悉的单词,零号下意识抬头看去,然而不知道是什么吸引了注意,他莫名其妙地跟对面某个金发深色皮肤的人遥遥相望对视上了。 …… 零号移开视线不动声色准备离开,下一秒却惊恐地发现那人一脸惊喜地朝自己的方向冲了过来。 “你这家伙,竟然还活着啊!” “等等,看到我你跑什么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