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小猫》 第1章 开学 八月中旬，焦阳炙烤大地。 对于Y城这个四季分明的城市来说，此刻正是万物打蔫的时节。 热浪汹涌，大街上没有树荫的地方几乎见不到人。但Y城一中的操场上却挤满了苦逼的学子，他们齐聚在这里，不是为了同一个伟大理想，而是因为同一个烦人校长。 Y城一中是公立老牌学校，它成立于抗战时期，是Y城人心目中的重点高中。 但它的老破小也出了名的：宿舍走的是极简风——水泥配钢床，八人寝天堂；操场是天然生态乐园——天街小雨润如酥，蚯蚓蜗牛打出租；设备是前苏联的遗老——钢筋铁骨不怕炼，一问年纪赛城墙。 但这也挡不住家长对它的喜爱，毕竟历年成绩摆在那里，但这就苦了高分入选的学子们了。 校领导坚持“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教学理念，每年甚至还举办“忆苦思甜”的活动，让广大学子深刻体会人生的不易。 现在，莘莘学子正在聆听快要报废的话筒发出它最后的靡靡之音。 “喂喂喂，咳咳……滴— —” “来呀，咋回事——小张你来……” 上面领导手忙脚乱，下面学生沸反盈天，吐槽之声不绝于耳。 王颖无奈地叹了口气，拖着如同家长般的语气说道： “学校到底在搞什么啊，有这会儿时间，还不如放我们在教室学习。” 李清清也很烦躁，今天太阳大，她感觉脸上的素颜霜都被晒花了。但一中的例会总是又臭又长，她只能用充当背诵的宣传页扇着风。 “谁知道啊，大热天非得办什么开学仪式，本来开学就烦，还要站在大太阳地暴晒，有种让那群领导下来换换啊！” 陈盐从后面凑了上来，搭上了李清清的肩，又被李清清怼了下去。陈盐笑了笑，抓了抓自己的短发，理了理肩上披的校服，双手插兜，一副拔剑江湖的逍遥模样。 “哎哎，小清你真是不懂格调啊。在八月二十五这个秋高气爽，硕果累累，万物送死的日子里，我们齐聚一堂，共同迎接操蛋的新学期，你不觉得特别浪漫吗？” 李清清回赠她一个巨大的白眼。 “叫什么小清，叫清姐。呵呵，谁要和你携手赴死，老娘这学期走读了。” 陈盐乐了，拍了拍她旁边站着的徐不疑。 “我靠，大小姐就是不一样，老奴有问她吗，走读了不起啊？” 徐不疑淡淡地转过头，淡淡地说： “哦，我也走读了。” 陈盐四十五度角望向天空，流下了淡淡的忧伤 “老徐你变了，你再也不单纯可爱萌萌哒了。人心不古啊～世风日下啊～” “别说了，别说了，猎豹在看咱们这边呐” 王颖在一旁发出警报，陈盐立马消息立正，李清清十分无语得又附赠白眼一枚。 这时年久失修的话筒终于恢复工作。全校回荡起王校长雄浑的男低音 “同校（学）们，在自（这）个秋高气爽、硕果累累滴（的）日子里，咋个（咱们）欢聚一堂……” 李清清戳了戳陈盐，憋着笑。 “你俩稿子抄重了。” 陈盐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 “普通话太烂，听不出来。” 终于熬到王校长激情演讲完毕，大家三五成群、两两结对地往教室走。 “哎呀，热死了，我去食堂买饮料，有人要带吗？” 陈盐扯了扯校服领子，拿着从李清清手上抢来的宣传单拼命地扇着风。李清清从后面给了陈盐一下，精致美丽的小脸上挤满了怒火。 王颖笑着摆了摆手，说自己还要回去安排分班表，就先走了。陈盐点头再见，回头拉住了徐不疑的袖子。 “老徐，你呢，喝啥？我请客，你清姐付钱。” 徐不疑看着陈盐被李清清掐到变形的脸，摇了摇头，转头就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徐不疑走后，陈盐盯着徐不疑的方向，一脸沉思。李清清推了陈盐一把，鼓着小脸，抱着手就往食堂走。回过神的陈盐立马追了上去。 “清姐，哎，我的好姐姐，别走那么快，等等我。” 李清清一个劲地往前走，奈何腿没有陈盐长，一下就被陈盐拉住了胳膊。李清清扭过头不去看她，陈盐就一把将人转了过来。 “哎呦，又生气了，我的大小姐。没不理你，今天事出有因啊。你没发现老徐今天话特别少吗？” 李清清抬眼看她，一副“所以呢，那咋了？”的表情。陈盐一脸无奈，搭着李清清往食堂走。 李清清挣脱了两下未果，就由着她搭着自己走了。在柜台，陈盐拿了两瓶冰可乐，一瓶常温果汁。 李清清刚要伸手接可乐，怀里就被塞了一瓶橙汁。 “我要喝冰可乐！” 李清清抗议道 “等你生理期过了。” 陈盐一手刷卡结账，一手把可乐藏在身后 “老徐改学理了。” 平地起惊雷，就在李清清还在为可乐鸣不平时，陈盐一句话炸得她当场呆住。早就料到她反应的陈盐拉着她走出食堂。 “为什么啊？那就是说，她要被分出973了。” 李清清不明白徐不疑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明明她们三个之前说好要留在一个班。 察觉到身边人的失落，陈盐盯着李清清头顶的发旋，赶忙笑着说 “是啊，分到985了，帅不帅” 李清清不理她的玩笑，情绪并不是很高。 “她爸爸让她选的吧。” 陈盐踢开脚下的石子，漫不经心得“嗯”了一声。李清清烦躁得揪了揪头发，疼得陈盐龇牙咧嘴。 “靠，你揪我头发干嘛，揪自己的去！” 李清清掐着陈盐腰上的肉 “你管我！” 王颖在讲台上整理着分班表，高二开学不少之前已选科的同学有了改变，她身为班长得把转入的新同学安排好，保证他们能够尽快融入新班级。王颖在讲台上长叹一口气，班长就是天生的劳碌命吧。 王颖正如此想着，忽然清冽的女声浸润了忙碌的焦躁。王颖向上抬眼，浅蓝的校服衬得少女白嫩的脖颈有天鹅般娇俏，再抬头就对上一双灵动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带着礼貌的笑，让人觉得亲切。那双眼睛有着莫名的吸引力，方寸的距离，你被装在眼眶里，里面全然都是你的身影。你一动不能动，不想反抗，只想沉溺。 “班长大人，你看见刘老师了吗？”少女语气很轻快悦耳，靠近你说话时有一种俏皮的感觉，让人难以敷衍。 王颖把手上的资料归拢到一边，无奈地笑了笑：“我没见她，她要是在，我就不至于这么忙了。她可会做活神仙了，一天天什么活都交给我。” □□和班里学生关系都很好，王颖这样说反而能体现出□□的好，况且徐不疑也不会傻到听不出来王颖是在玩笑。 少女帮着把桌上的资料男女分开，递到王颖手边，边整理边说：“能者多劳嘛，973没有班长大人可怎么办啊。” 王颖伸手拿过资料，用手上的资料轻轻敲了一下少女的脑袋：“得了小徐同学，少恭维我了，这学期我可不会在你迟到的时候给你放水了。” 徐不疑手下动作一滞，而后笑了笑：“我转班了。” 王颖抬头，少女还是那样对她笑着，就像她们初见的时候。 徐不疑在班里一直以好脾气著称，能开得起玩笑，情商高懂分寸，落落大方不做作。大家都很喜欢这个漂亮有趣的女孩儿。尤其是女生，徐不疑在小女孩面前完全就是大姐姐的模样，体贴温柔。 好像这一年以来，王颖就没见徐不疑因为什么事挂过脸。 她和谁都好，但和谁都保持着不即不离，非取非舍的关系。就算是和陈盐、李清清关系好。 三个人一起走的时候，徐不疑虽也和陈盐斗斗嘴，和李清清谈八卦，但王颖终究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可能是徐不疑独自一个人的时候，瞭望沉思是常有的事，所以让王颖一时间有些茫然。 她总是流转着目光，漫无目的，但会在刹那间定住，有时候是因为一片落叶，有时候是因为一条无尽头的小路，有时候是因为一个远远的背影…… 她好像一直笑着，就像是一个完美的娃娃。 所有的事情，都可以一笑了之，不需要过多的情绪，只需要按照缝上去的表情微笑就好。随性自由，但却让人有点莫名的心疼。 王颖自诩这个班长做的尽职尽责，对班里大大小小的人物都有所了解。 但她始终看不懂眼前这个人——徐不疑总让她有种雾里看花的感觉，每当王颖以为自己看懂徐不疑一点的时候，这个女孩儿总能打破她的认知，就像现在递过来的转班表…… 这样的想法让王颖一时间又有一些恍惚，她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徐不疑把手上分好的资料全递给王颖，拍了拍王颖的肩膀，笑着说：“好了，好了，不用这么难过。不提前告诉大家，是怕大家太舍不得我，看班长大人这样，我都要心疼地哭出来了。” 王颖回过神来，接过资料，侧着头低眼笑了一下：“我是舍不得你吗？我是舍不得我的业绩，你走了，咱们班还有谁天天迟到啊！” 徐不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抬手看了一下表，发现快到中午了。“班长大人我走了，刚转到新班级可不能再迟到。刘老师要回来了，你记得跟她说她给我的东西我已经收到，谢谢她。” 说着徐不疑就转身要走，王颖拽住了徐不疑的衣袖，徐不疑转头用大大的眼睛盯着王颖看。“小徐，能在973遇见你，我很高兴。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落地窗的阳光从徐不疑的高马尾穿过，从琥珀色的眸子反射出来。徐不疑长得很漂亮，也许漂亮并不足够形容她。 她总是有一种婉约的张扬，好像什么事都是雨过云烟，什么人都是来往茶客。 她遗世独立，不是出于她的清高孤尘，而是因为她有一种看破世事的逍遥。她仿佛笑着能接纳世界上所有人，不过到底是全然接受的包容，还是无欲无求的无视，很难说。 徐不疑笑着给了王颖一个拥抱，低下头盯着王颖柔声道：“好，你也是。” 徐不疑走后，王颖一个人在教室愣了好久。 直到上课发现□□走上讲台盯着徐不疑的座位出神，听到班级里不少人询问着徐不疑去哪里了，看见陈盐悄声安慰因为不告而别的徐不疑而抽泣的李清清。 王颖这才回过神，对着桌子笑了一下。不告而别，确实是徐不疑离开的最好方式了。 徐不疑是一个天生适合活在回忆里的人，因为任何人看她都有一种梦里模糊的不真实感，仿佛这个人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又坚决地走向很远很远的地方。 从不会留恋任何人……任何人也留不住她，在热闹的人群中选择了让心独自孤独。 新手菜鸟出没，求捉虫[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开学 第2章 对视 “大家把书翻到目录，我大致疏离一下这学期的任务” 李洋把手中的语文课本搭在讲台上，扶了一下眼镜扫视着蔫了吧唧的同学。这群孩子是她高一下半学期接手的，半年相处下来，也算对这群兔崽子有所了解。孩子们活泼但不怎么惹事，成绩算得上中游，平常也惯会逗她开心。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会把这个班带到毕业，这也是她所希望的。 “啪啪” 李洋拍手清嗓道 “都给我精神点，高二是很关键的一年。这学期可不能再吊儿郎当的了，我们离高考可……” “报告！” 还不等李洋说完，门外就响起徐不疑朝气十足的声音。985全体同学目光向门外一致看齐，徐不疑对着微微皱眉的李洋露出大方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李洋在脑子里转了一圈终于想起来，这是从文科班转来的新生，是□□班的，还拖自己帮忙照顾来着。 看着眼前清秀的少女，想起□□在自己办公室捶胸顿足的样子，李洋不禁对这个女孩多了几分好奇。 “进来吧” 得到李洋准许，徐不疑笑着走进了教室。刚进教室就听见此起彼伏的惊叹。 “我去，美女啊！” “这是借读生吗？像是走艺术的诶……” “不是吧，我好像在李洋办公室听了一嘴，是文科班来的” “从文转理，疯了吧！” “我靠谁知道” 李洋听□□的意思，以为徐不疑明天才会来报到，就想着明天再安排。毕竟理科班人多，座位一时腾不出来。没想到现下人就来了。 “好了好了，安静一下。我先简单介绍一下，这是从文科班转来的新同学。希望大家多多关照，学习上，生活上，尽量让新同学快速融入985。” 李洋简单做了开头，徐不疑就自己大大方方地走到了讲台上。她先环视了一圈讲台底下一脸兴奋的同学们，然后拿出徐氏招牌微笑——春风和煦，落落大方，沁人心脾，勾人心魄。 “大家好，我是徐不疑。能够在这里认识大家，是我的荣幸，希望大家多多关照。” 徐不疑说完就微微鞠了一躬。 讲台下的同学立刻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李洋皱了皱眉，无法把面前开朗活泼的女孩和□□口中弱小无助的小可怜重叠。 嗯……要是陈盐在这一定要翻一个李清清氏白眼——太装了！ 用陈盐的话说就是徐不疑这货太她大爷的装了，什么时候都端着她的人设和架子，嘴里一句实话都没有。 973哪位好同学没有被徐不疑人畜无害的样子骗过，从985热烈的欢迎来看，985沦陷的速度不会比973慢。 李洋扫视了一圈，最终把目光放在最后一排独坐的女生身上。女生扎着低马尾，安安静静地坐在最后一排，从始至终脸上都是一副如淡水般的漠然。大家鼓掌，她就鼓掌；大家鬼叫，她就搭着胳膊静静看着。 李洋心下有了数。 “吴翰，你把外面的空桌子般到苏泠旁边。徐不疑，你先坐在苏泠旁边，她是我们班的学委，也是我们班第一。你刚转来，高一下班学期有些知识有欠缺，有什么不懂得你可以问她。” 徐不疑顺着李洋的目光往下看，对上了一双似松针尖上雪的冷眸。徐不疑下意识勾唇对女生微笑，女生却别过眼，帮吴翰把桌子对齐。 徐不疑挑眉看向窗外，面上不显，但心里早就掀起惊涛骇浪。 苏泠……这一眼的距离，比任何一刻都要近。 她好像没有变，但又好像变了，好像变得更生人勿近了。徐不疑在心里面细细比量，眼睛一直黏在苏泠身上。 苏泠感觉有一道视线一直在她身上缓缓划过，苏苏的、麻麻的，像是猫科动物用带着倒钩的舌头舔过全身。 她抬起头，发现讲台上的女孩一直微笑着看自己。 徐不疑踩着心跳的鼓点，向苏泠缓缓走去，眼睛一动不动粘在她身上。苏泠静静站在那里，看着徐不疑离她越来越近。 就在徐不疑快要走到的时候，苏泠迅速错开眼神，几乎狼狈地站回自己的位置。 苏泠身旁的吴翰憨厚一笑 ：“你好，我是吴翰，欢迎加入985。” 徐不疑也回之一笑 ：“你好” 苏泠低着头，一言不发，直到一股温暖的果香袭近。徐不疑静静坐在苏泠旁边，果香气把苏泠包裹起来，让她不敢呼吸。 等徐不疑落座，李洋就继续开始讲课。 徐不疑看见苏泠的桌上放的是语文课本，就把包里的课本先拿了出来，把包先放在两人中间，等下课再说。苏泠瞥了一眼脚下的粉色书包，没有多说什么，继续跟着李洋划这学期的重点。 李洋习惯在开学就把任务规划好，这样学生不至于没有学习方向，不同进度的学生都能从中受益。李洋的教学风格和她本人一样得一丝不苟。 她最喜欢苏泠这样的学生——刻苦认真，当初想在最后一排独坐也是苏泠自己提出的，她希望能有一个更安静独立的学习空间。 “穆穆和琴，至至愔愔。如彼清风，泠焉经林。” 少女穿着干净整齐的校服，笔直得站在讲台上。她的声音很轻，语调和缓但却让人不住得听下去。眼神是超出青春期的从容自持，没有任何自傲，全是势在必行。 “琴声静穆，像清风过林，泠然幽荡。” 少女深鞠一躬。 “大家好，我是苏泠” 苏泠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她总是一板一眼地完成她自己的计划。一年来，班里没有谁走进过苏泠的幽幽琴声里。苏泠在同学们眼中就是高冷学霸，只可远观；而在苏泠眼中，社交几乎是不必要的事。 泠风的清冽慢慢吹成了冷风的孤寂。 李洋这样安排座位其实也是出自一点私心，她曾跟□□说过，她不想让苏泠像她上学时一样孤寂——没有朋友，没有乐趣。每天沉浸在题海中，只知道要学习，但没有生活的方向。 她还记得□□源落在她身上难以言说的眼神。 “我还以为像你这么有主意的人，早就做好未来的打算了” □□源看着她攥着咖啡杯笑道。 打算吗？也有吧……她比同龄人有更早的人生规划和目标，但现在来看那些所谓的规划都赶不上变化。桅杆失去方向时，她像失去了主心骨，忽然人生就毫无意义了。 她都还记得刚在她妈妈的安排下走进一中，内心是多么不甘、无措。她前半生的规划几乎作废，这里没有她的理想……身边也没有知心人。 直到——遇见了刚到办公室就把咖啡打翻在自己桌子上的□□。这个大大咧咧的女人就这样跌跌撞撞闯入她的世界，变成拉帆的航手，让她度过那段时间内心的波涛汹涌。 从那时她才知道，人生中很多东西都是必选题，但我们总会选错一两个，但没关系，总有附加题来告诉你，没有什么是割舍不下的。 一切都交给缘分吧…… “叮铃铃——” 李洋是个从不拖堂的老师，她合上课本。“好了，大家下课休息一下吧。徐不疑，你跟我来办公室一趟。” 徐不疑拉开凳子，从后门出去，跟上了李洋的步伐。 李洋刚踏出教室门，大家就撒了欢。 语文课代表郝伊怼了怼她的同桌 “怎么办，有一段重点我没跟上，老师下节课说不定要按照重点布置作业。你划完了没，让我抄抄。” 吴翰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着空空的语文课本，转头冲郝伊尴尬一笑。郝伊给了她一个巨大的白眼。“你除了体育课不睡觉，你还有什么课不睡的吗？” 吴翰也很无奈，谁让他天生觉就多呢。“老班的速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早就放弃追随老班了。我一直追随的是你啊伊姐，你信不信咱们班好多人都跟不上。”吴翰向郝伊投向真挚的眼神。 郝伊也很抓狂 “那怎么办啊” 吴翰悄咪咪地靠近郝伊，看看郝伊又看看后面。郝伊不明所以，双手交叉护在胸口 “干嘛！” “别误会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说，你为啥不找学委借呢？学委绝对记完了，你信不信” 吴翰压低声音说。 郝伊撇了撇嘴 “你要是敢，你去。” 吴翰胳膊往后一搭，不小心碰倒了后桌水杯，吵醒了班长李霄。李霄扶好自己的水杯，无语地看着眼前一脸抱歉的吴翰。 吴翰没心没肺地笑了一下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哎说到哪了，奥对，学委其实也是很和善很乐于助人的。你看我帮新同学搬桌子的时候，人家学委还帮我忙呢” 李霄从胳膊中抬起头，鄙视一笑 “人家哪是帮你忙，人家那是欢迎新同桌呢” 吴翰不服，拍了拍李霄的桌子，一副大哥领小弟看世界的感觉。“你懂撒？不管帮谁，这都是学委乐于助人的表现，你那是重点吗？” 李霄还欲还嘴，就被郝伊打断了。“停停停，不用吵了。吴翰你去把学委的笔记借过来，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 吴翰大喊大叫“我去，为啥是我啊？！” 郝伊让开道，伸手示意吴翰移步到学委的位置。“因为你得到过学委帮助，这次成功概率会更大。”吴翰看着郝伊不容置喙的眼神，只好挪出座位。 李霄看着吴翰小心翼翼靠近苏泠，乐哉地抱着胳膊在一旁看戏。 吴翰恨不得像日本花魁一样小步扭过去，但再接收到郝伊的眼刀后，只好大义凌然地赴死。吴翰终于挪到了最后一排，深吸一口气。 “内个，学委啊～我想借……” “借过一下” 徐不疑抱着一摞书，冲挡在自己位置前的吴翰微微一笑。 苏泠一抬头就看见徐不疑把书放在了桌子上，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递给了吴翰。 “谢谢你帮我搬桌子，这个给你” 吴翰受宠若惊，双手接过徐不疑给的糖。赶忙连声道谢，黝黑的皮肤泛起诡异的红晕。 “谢谢谢谢，真是客气，一点小事啦！以后要我帮忙，你就开口，嘿嘿嘿” 苏泠没有说话，只是像往常下课一样，整理着自己的书本，做好课前准备。 就在吴翰还沉浸在被美女投喂的喜悦中时，忽然感觉背后一阵发凉。回头一看，郝伊正恨铁不成钢地指着手上的笔记本。吴翰赶忙转头完成任务。 他刚要开口，就看见徐不疑绕过他坐了下来，高高的马尾甩在一旁。然后又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递给苏泠。 “你好，同桌” 苏泠侧眼看着自己书桌上那只骨节分明的手，雪白的手腕上带着一只白色机械表，手心里是一颗粉色色纸包装的水果糖。苏泠没有伸手接糖，而是抬头看着面前眼睛弯弯的少女。 “不好意思，我不吃糖” 徐不疑笑着把糖举到苏泠身前：“水果糖，酸甜的。” “不用了，谢谢。”苏泠低下眼，冷漠地拒绝了。 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北极的冻土在这里结了冰。吴翰好像听到了两座冰山碰撞的声音。尖锐的冰碴在此刻四分五裂，溅了他一身。 第3章 接触 说完这句话苏泠就把头转了过去，徐不疑指尖蜷缩了一下也慢慢收回了手。空气一下子变得特别安静，吴翰感觉自己好像对学委的分析有误。 学委貌似真的没有那么友好…… “吴翰傻站在那儿干嘛” 李霄皱着眉用胳膊肘怼了怼郝伊。郝伊也是一脸无可奈何，摆了摆手打算放弃。不知道是不是碰到了吴翰的触底反弹键，他终于鼓起勇气再次开口。 “学委，其实我来是想借一下上节课的笔记” 苏泠笔下怔愣了一会儿，从桌兜里掏出了课本。 “给” 苏冷把书递给吴翰，徐不疑正在弯腰收拾书包，忽然感觉背后痒痒的，她下意识用手去摸，感觉手心传来软软的触感。 她把手攥紧，直起腰，看见苏泠正直直盯着她看。 “不好意思”徐不疑笑着道歉。 苏泠把书递给吴翰的时候，手背不小心蹭住了徐不疑的后背。谁承想徐不疑那么敏感，一下抓住了她的手。 苏泠一直盯着她看，徐不疑才佯装惊讶赶忙松开了手。 “不好意思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是学委你的手啊！” 苏泠感觉面前的这个人，是故意“不小心”的，但她也没有证据。 徐不疑两眼弯弯，一只手托着下巴，就那样撑着桌子看她。好像因为这场恶作剧很是开心。 吴翰感觉气氛好像更奇怪了，赶忙冲苏泠连连道谢，然后逃回座位。 “吓死我了，你们应该为我这样的勇士表彰” 吴翰回到座位喝了一大口水，仿佛心有余悸。 李霄笑着拍了拍吴翰冷汗浸湿的后背 “你不是说学委很好相处，特别乐于助人吗？” 吴翰立刻摇了摇头 “我收回这句话，学委气场太强了，感觉随时都会暴走，而且……” 吴翰一脸高深莫测。 郝伊手动打断吴翰百年难得一遇的动脑时刻，她从吴翰手里抽走语文课本 “少卖关子，别故作深沉。” 吴翰无奈撇了撇嘴，示意他们往学委那边看。“我感觉新同学在学委手底下没有好日子过了” 郝伊很是无语，“别造谣了，先不跟你说了，我得赶快写，到时候还由你还给学委” 说罢就潇洒摆手离开。 留下吴翰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我！不！要！啊！” 李霄盯着教室后一角，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徐不疑侧着头冲苏泠说着什么，然后苏泠止不住地皱眉。 “学委，我可以这么叫你吧？李老师让我请教你高一下半学期的理科知识，我想问问你都什么时候有空啊，我怕打扰到你” 徐不疑趴在桌子上，眼睛滴溜溜圆，像小狗一样惹人恋爱。但苏泠显然不是爱宠人士，她有一种预感，身边这个人将打破她之前所有平静的生活。 她笔都没停，面无表情地说：“随你，不会的写下来，我有空给你讲。” 徐不疑笑了，她把头埋在臂弯里。软着声音，托着调子说：“学委——你人真好” 苏泠笔下的一个“π”被徐不疑的声音拖了小尾巴，她没说话，又投入到演算中。 高中很是枯燥，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开学是没有缓冲的。同学们必须接受一上来就是高强度学习压力的事实。 被上一节数学课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徐不疑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出教室，给她上数学课的是个小老头，说话不急不慢，她在下面听的昏昏欲睡。迷离之际转头一看，她同桌正聚精会神地抄板书。 走到操场，准备上操。徐不疑忽然被一把搂住肩膀。 “我靠，老徐！真是你！” 陈盐惊喜地高呼。徐不疑没有回应她的热情，转头找起了李清清，她知道有陈盐出没的地方，李清清一定就在附近。 “哎老徐，你找啥呢？” 陈盐就看着徐不疑在自己周围一顿搜索，费解地问。 徐不疑看了她一眼，陈盐立马心领神会。 “嗷，清清啊——清清生理期楼上呢” 陈盐搂着徐不疑就往973走。忽然感觉徐不疑停住脚步，陈盐才恍然想起徐不疑已经转班了。 “清姐……没生气吧，我当时也是出于……” 徐不疑无力地笑了一下，陈盐看着她别扭的样子，立马打断。 “徐不疑，我面前就不用装了吧。清清没生气，她很难过” 陈盐看着徐不疑盯着草皮发呆，顿了一下接着说。 “很多人都很难过，他们挺舍不……” “我知道了，这个给你，帮我向清姐赔罪。我先进班里了，第一天上操，猎豹肯定要抓。” 陈盐捏着手里的粉红豹玩偶，目送徐不疑逃跑似的回到队伍。她真不明白自己的这个多年好友，她有时候甚至怀疑对方究竟有没有把她当朋友。她扯了扯粉红豹的脸，就像在控诉另一个人。又送娃娃，又是粉色…… 凭借她俩四年友谊，她大约能摸透一点徐不疑的性子，但也无奈。 “老徐，这世界上到底谁治的了你？” “学委，好巧。” 徐不疑不知从哪儿蹿到苏泠旁边，苏泠略微皱眉。她不知道这个人怎么那么自来熟，她们才认识不到五个小时。 “学委，我要站在哪里啊” 徐不疑边笑盈盈地问苏泠，边无意识地用手指勾上了对方的衣角。 苏泠不动声色地往旁边躲了一下，把衣角从徐不疑手中扯了出来。她把手中的生物书抱在怀里，语气冷淡。 “你可以问班长” 徐不疑可怜歪歪头 “啊——我不认识班长” 徐不疑眼睛特别好看，配上少女时期略带婴儿肥的脸很容易激发人的保护欲。 苏泠就看着这个人装可怜，最终在无声的较量中败下阵来，她实在懒得和对方扯皮。徐不疑总有一股劲儿，就那么胶着、粘着她，让她无可奈何。说通俗点——就是不要脸。 “李霄，班长叫李霄，他站在第一排第一个。” “哦，那我可不可以和你站” 苏泠淡淡地说：“随意，你得看老师的安排。” “好的，谢谢学委。”徐不疑笑着说。 苏泠继续投入到背诵中，而徐不疑则在她背后几步远处，眯着眼睛看她。 徐不疑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操之过急，但她看到苏泠静静站在那里，眼里没有任何人，包括自己，她就觉得心里发痒。 好不容易能靠近，她有些情不自禁。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最终徐不疑还是如愿和苏泠站在了一起。一中最爱密集跑操，苏泠和徐不疑挨得特别近。近到她能清楚得感受到徐不疑马尾甩动的频率，呼吸的节奏，以及校服上的果香。 “学委——给……给你纸，我去累死我了” 开学第一跑，前面的班跟疯了一样狂奔，大家都跟着累的不行。苏泠正撑着膝盖休息，一只手突然伸到自己面前，手里还攥着樱花印花的香纸。 苏泠摆了摆手拒绝了徐不疑的好意。 徐不疑一手递纸，一手拿着李洋给自己打印的资料，帮苏泠在背后轻轻扇风降温。 “不擦擦吗？” 苏泠直起腰，走到跑道旁边捡起自己放在那的书。 “不用了” 看见苏泠明显的疏离，徐不疑没再说什么，自己乖乖站在原地，看着苏泠远去的背影，一言不发，悄悄握紧了手中的纸巾。 “哎呀，终于熬到放学了。我先走了哈，不然食堂刀削面要排队” 成诚拍了拍吴翰的肩膀，吴翰昂首示意他先走不用等自己了。 徐不疑把书摊在桌子上，扭了扭酸痛的脖子，就准备离开。早上了一节语文，两节数学，一节生物。她开学前借表哥的生物书背过几章，表哥不愧是她们家有名的好学生，笔记很全，所以生物课还不算难挨。 她看着黑板一侧的课表上的“物物物”心里满是死寂。 她看了一暑假的某站也没弄明白“滑块为什么要撞击小车？”“为什么要把大瓶的气体往小瓶里装？”“传送带运货为什么还要加速度？”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要弃文从理？！ 徐不疑忽然觉得，人生，真的很难！ 牛顿、爱因斯坦、麦克斯韦、伽利略、玻尔、狄拉克、费曼、普朗克、薛定谔、霍金全是自己的一生之敌！！！ 徐不疑浑浑噩噩站起身，水灵灵的眼睛一转就把目光放在了她同桌身上。 苏泠在耐心整理笔记。她早操完的两节课都没有和徐不疑说一句话。而在学习的海洋里，徐不疑自己也身陷囹吾，难以脱身。所以苏泠度过了安安静静的两节课。 “学委～你好认真哦” 托徐不疑的福，苏泠现在对学委两个字特别敏感，她浑身肌肉紧绷，像一只炸毛的猫，警戒地弓起身子。 “……” “哦，那我先走了，下午见！” 徐不疑走后，苏泠感觉一身轻松。她实在应付不来徐不疑的热情，她摸不准徐不疑到底要做什么。 她把桌子收拾干净，凳子收好，把英语单词背诵手册装进灰色的帆布包里。教室早已空无一人，走廊安安静静。苏泠轻轻走出教室门，慢慢把门拉好。 安静使她很有安全感。 她打包了一份盖饭回宿舍，她不习惯在食堂吃。她习惯在吃饭的时候背单词，当她一个人坐在食堂，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拿着书时，旁边总会有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本来不是很介意，可无意之间在厕所听到，有好几个隔壁班的女生边谈论她边给她起外号。苏泠不喜欢这样频繁出现在别人口中，她不是一个招摇的人。 一中对好学生格外优待。苏泠作为稳居年纪前五的特优生，可以申请单独一个宿舍。她从高一下半学习开始就自己一个人住了，连放假也很少回家。 五岁父亲出轨，父母离异，苏泠跟着母亲姜月汵从省会辗转来到Y城——她外婆家。外婆早就不在了，只留下了一座破旧的老居民房给自己的独生女。 母亲姜月汵在银行做职员，挣着微薄的薪水。苏泠父亲每个月会定期支付抚养费，刚开始姜月汵坚决不收，发誓要自己将女儿养大。 可随着苏泠越长越大，那份薪资简直就是杯水车薪。姜月汵含恨接受了这份她眼里的施舍，转而把压力移交到了女儿身上。苏泠从小就在孟母式的教育下长大，姜月汵怨恨自己的懦弱，憎恶苏泠父亲的无情。她希望女儿能够独立强大，不要像自己一样被感情所束缚。 当她从绕了不知道几个弯的亲戚口中，听说那个女人的儿子没有苏泠学习好时，姜月涔几乎偏执地笑着把苏泠死死勒进怀里，用嘶哑的声音教育苏泠要好好学习。 苏泠对母亲的记忆是时时仰望的下颌，她从来没有平视过母亲。母亲站在她面前，手里或是书或是戒尺。她立在母亲面前，从低头啜泣的小女孩紧捏母亲衣角的小女孩，变成安静乖训的别人家的孩子。 她的肢体在不断抽高，母亲渐渐佝偻下去……但她还是习惯性的低头 苏泠谅解母亲这些年的不易，所以她尽量做到最好。她对父亲的恨没有母亲那么强烈，她小时候会收到父亲从美国寄来的洋娃娃，但多半会被母亲剪碎，然后骂她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苏泠仅用回忆早已拼凑不出父亲的样子，她只能通过母亲日日的谩骂来加深对父亲的印象。 但这两种方式有时会撕扯苏泠的灵魂。 母亲说父亲只爱外面那个小三和她生的儿子，可在她少的可怜的记忆片段里，父亲也会抱着穿碎花裙的母亲转圈圈。 母亲说父亲嫌弃她是个女孩，才会到外面找别人生孩子。可当扎着小辫的小苏泠一摇一摆地在家门口迎接父亲时，父亲会一把抱起她，用有胡茬的下巴蹭她的脸颊。 苏泠不知道人为什么会随时间的推移而改变，她不憎恶任何人，她只憎恶时间。 她不知道该怎么和时间为敌，她只能安安静静地把自己困在六岁牵着妈妈手离开的那个下午。她成绩一直都很好，仿佛天生就是别人家的小孩，总在被瞻仰。 而姜月涔也只会在这个时候表露出，她对她失败的人生还有所满意。 女儿是她最后的希望。苏泠也带着这份希望，一步步走到现在。 苏泠一直很安静，总喜欢默默的做事，她不在乎有没有和这个世界脱节，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她只是想用自己的努力，带着妈妈一起回到她六岁以前的快乐。 而徐不疑就不一样了，她总是把自己的存在感刷到最满。她和班里面每一位同学都能说得上两句话，大家也很喜欢这个活泼乐观大方的小女孩。比起徐不疑，苏泠才更像是从文科班新转来的那个。 不过苏泠倒不在乎这些，她的世界只有她。孤高冷寂，是见到她的所有人都会给出的评价。苏泠就用自身携带的气场默默吓退好多人。 当然，除了徐不疑。 第4章 谢谢 “走走走，下节体育课，先占位打球去”成诚抱着篮球，招呼着隔壁班的同学。 吴翰跳着从后门跑进来，做了一个空中投篮的动作。“喂，大家把凳子放在桌子上，下节体育课操场集合啊” “我去，终于能上体育课了，憋死我了。” “走走走，先去小卖部转一圈，这会儿老师不来呢。” “哎，停停停，让我先拿一下，我那个英语单词本，下节英语课肯定要抽背。” “对对对，让我也拿上，你不说我都忘了，哎呀，一个体育课都不能好好上。” 吴翰拍了拍旁边男生的肩膀，让他别拿了，等会打球没地方放。 那位同学也是舍命陪君子。 “我上节课已经被英语老师抽过上黑板了，应该不会再被抽了吧。哎呀，不管了不管了，先上球场。” 成诚赞许着点头，然后就在一众男生的簇拥下，浩浩荡荡的去了篮球场。 苏泠收拾好桌面，拿了一份物理习题。按照往常体育课的惯例，总是先热身一会儿，然后就解散了。30分钟正好够她细刷一份选择。 徐不疑正在给余萌芽递防晒霜，看见苏泠要走，马上叫住了她。 “学委，要不要防晒霜，今天很晒的。” “不要了，谢谢” 看着苏泠离去的背影，徐不疑在心底里无奈一笑。郝伊走了过来，徐不疑顺手递给了她。 “学委比较特立独行，在这个班我还没见过她和谁说过几句话呢” 余萌芽鼓着包子脸，对着镜子整理自己额前的碎发。听到郝伊的话，她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是诶是诶，这都一年了，没见过学委和谁走的特别近过。” 徐不疑笑了笑，没说话。从桌兜里翻出一面镜子，递给郝伊。 “哇，不疑，还是你细心哈。” 郝伊惊讶地接过镜子 “唉，我们不疑真的可招人疼了。”郝伊对着徐不疑那张让人一见倾心的脸，感慨道。 “就是就是。”余萌芽附和道。 徐不疑几乎哄的全班所有女生都对其心生好感，毕竟谁会不喜欢一个漂亮，温柔，知心的大姐姐呢？ 徐不疑戳了戳余萌芽的头“我看你不是喜欢我，你是喜欢我每天包里装的好吃的吧？” “哎呀，谁让你一天带那么多好吃的，我这是帮你分担分担嘛。”余萌芽捂着头辩驳道。 徐不疑和郝伊相视一笑。 九月的阳光没有那么炙热，配上秋天独有的叶香，有一种被塞进烤箱烘焙的暖洋洋。 老师说自由活动之后，男生一窝蜂全涌去了篮球场，女生有的去了书店，有的去了商店，有的选择留在操场活动活动。 徐不疑在器材室里面找到了羽毛球，她招呼几个女生一块来玩。 苏泠默默的在树荫底下的石凳上坐下，风一下又一下的勾动着她的发丝。她一边思考，一边摁动着自动铅笔。时不时地在卷子上勾勾画画。 忽然，一颗羽毛球以完美的抛物线砸在了她的卷子上。 抬起头，扎着高马尾的少女在不远处向她招手，示意她把球扔过来。苏泠站起身，走了过去，把球递到了女孩手上。 “谢谢学委，要不要一起玩儿？”徐不疑冲着苏泠微微一笑。 苏泠摇了摇头就准备回到树荫底下。 徐不疑在打球的时候就忍不住用余光观察苏泠，树荫仿佛成了天然的屏障，把她和热烈的骄阳隔开，独留一个狭小的空间。 看着苏泠又要回到那个安静逼仄的位置，徐不疑忍不住攥住了她的手腕。 苏泠不解地回头，正好对上了徐不疑尴尬的眼神。徐不疑松开手，笑了一下。 “一起玩吧，学习也不差这么一会，劳逸结合嘛” 苏泠静静站在那里，风又过来勾她的头发，她的发丝一直往徐不疑的方向飘。郝伊看到这一幕，也走了过来。 “是啊，学委一起玩吧，快下课了，也玩不了一会了。” 听到郝伊的话，不少女同学都凑了过来。苏泠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只好点头同意。 苏泠不怎么会打羽毛球，她上次打羽毛球还是在初中学校强制报的课外班上。 她原本以为会打不成样子，但她对面的徐不疑显然是个高手，一直在给她喂球。慢慢的，苏泠也找到了手感，两个人你来我往，算得上是场上最默契的一对。 郝伊看了看手表，发现还有五分钟就下课了。她看见徐不疑走向苏泠，从兜里面掏出纸巾，递了过去。 “这次是无香的。” 苏泠愣了一下，然后就意识到徐不疑可能是误会了。她上次不接纸巾，只是觉得有点麻烦，不想和身边的任何人有过多接触。并不是嫌弃那款纸巾是香精纸巾。 看徐不疑伸出的手没有收回的意思，苏泠还是接了过来。 “学委，你先回吧，我们去把东西送到器材室”郝伊走了过来，对苏泠说。 徐不疑冲苏泠招了招手，就跟着郝伊走了。 徐不疑把羽毛球拍靠墙码好，又把羽毛球归拢到篮子里。郝伊看着徐不疑的背影，欲言又止。 “郝伊姐，有什么想问的，随便问” 徐不疑的声音吓了郝伊一跳，回过神才发现，徐不疑靠在门边正对着自己笑。郝伊也回之一笑。 “也没什么啦，就是感觉你对学委挺上心的。” 徐不疑没有否认地挑了挑眉，但也什么都没解释。郝伊也就没再问了，但她总感觉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等徐不疑回到教室，发现大家都在热火朝天的背书。 “诚子，你这咋这么不诚实啊？不是说生死由命吗？你怎么背上了？”那个为了兄弟舍身取义的男同学，看见成诚正拿着单词本拼了命的背，痛心地痛斥着兄弟的背叛。 成诚转过头，拍了拍好兄弟的肩膀“哎，别生气别生气，话是这么说，但刀要是真砍在自己脖子上了，你还是得垂死挣扎一下。” 那位男同学给了他一个鄙视就走了。 成诚坐在徐不疑前面，看见徐不疑气定神闲的对着他笑，诧异地问：“不疑，你怎么不背？” 余萌芽拍了拍成诚的单词本“你快背吧，你别操那个闲心了，人家过目不忘，根本不需要咱们这样临时抱佛脚，好不好？” 成诚一脸怨恨“确实，每次背书都是第一名的小徐同学，怎么可能需要复习呢？” 徐不疑无奈摊手笑了笑，她确实记忆力过人，好多东西看一眼就能记住。所以他在文科班的时候，成绩都是名列前茅的。 苏泠随手勾了一道选择题，就把物理卷子收了起来，从桌兜了掏出听写本。徐不疑转过头，仔细观察着苏泠的一举一动。 苏泠有点近视，上课时会把眼镜带上，消瘦的身形配上，常年不见阳光的雪白皮肤，戴上眼镜有种禁欲冷漠的气质。 “学委，你好白啊” “嗯？” “没什么” 苏泠没有把徐不疑的打趣放在心上，手上动作没停。但徐不疑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自己身上，对方的就这样盯着自己的脖颈，一言不发。 “真是从小白到大啊……” 徐不疑心想 直到上课铃声响起，人声鼎沸的教室在英语老师踏进来的一瞬间回归宁静，所有人都在屏息凝神，希望英语老师不要抽到自己。 徐不疑默默转头将视线投到讲台上，苏泠悄悄松了脊背。 “来，我抽几个人上讲台，其他人在下面写” 英语老师长的很漂亮，笑起来甜甜的。但整个班里面没有几个人不怕她。因为她有着过硬的手段，而且她也了解这帮小孩投机倒把的本事，她对每一个人都了如指掌。 “嗯……程庄河、成诚、徐不疑、岑阳。今天就你们几个吧” 英语老师随手抽了几个名字，然后就把手里的抽签桶放了回去。 “一人一块黑板，速度一点” “我靠，他俩点这么背”吴翰边松一口气边对着正准备走上讲台的成诚捂嘴笑。 程庄河就是“舍命陪君子”的那位好汉，他没想到今天英语老师竟然不按顺序抽了，他也没有想到全班50多个人还能抽到他。 还没等程庄河给好兄弟成诚一个“兄弟齐心”的眼神，成诚就麻溜闪到了徐不疑的旁边，然后对着徐不疑抛去了媚眼。 程庄河天都塌了，他不敢想昔日的好兄弟，竟然弃他于不顾。等他反应过来想站到徐不疑另一边时，只见徐不疑微微一笑，和成诚在几秒内交涉了一下，就换了个位置挪到了另一个被抽中的小姑娘身边。 小姑娘从被抽中开始就浑身不自在，低着头，身体一直在不住得抖。 程庄河喜提和好兄弟并排，唯一的希望是希望自己能看懂好兄弟歪七扭八的字。 “好了，我开始听写。错一个以上的，找我重过。不要交头接耳，我都能看见。” 这节课过得相当漫长，对所有人来说都是煎熬。尤其是程庄河，他刚开始还寄希望于能抄级到几个单词，后来在英语老师的慧眼下，逐渐放弃挣扎，因为他也实在是看不懂好兄弟写的是什么。 “好了，还有五分钟下课，全部收上来。程庄河你是压根就没背吧，下了课来我办公室一趟。”英语老师嘴角一扬，直接判了程庄河死刑。 “嗯，我来找个人上来批。苏泠，你来看，别给他们几个放水啊” 苏泠走上讲台，徐不疑就站在讲台边，苏泠走上去的时候，她还调皮的冲对方眨眼睛，大有着“求求你，帮帮我”的意思。 苏泠直接跳过了程庄河，她先开始批成诚的，对方由于5.0的视力，再加上徐不疑刻意放水，竟然卡在及格线，只错了一个。 看见苏泠只批了一个，成诚特别想跳起来欢呼。紧接着苏泠就批到了徐不疑的，毋庸置疑，全对。 接下来就到了另一个小姑娘岑阳。苏泠扫了一眼，两个错误，其中有一个单词多加了一个字母。就在苏泠准备用红笔批注的时候，徐不疑拉了拉她的衣角。 苏泠转头，发现对方边笑边眨眼，而她旁边的小女孩，脸色涨红，快要哭出来了。苏泠，握了握粉笔，只批了一个，另外一个在走的时候把那个字母擦掉了。 “好吧，程庄河看来只有你一个人得跟我走一趟了” 下了课，程庄河认命地跟在英语老师屁股后面。徐不疑看见英语老师走出教室，就转过头对着苏泠道谢。 苏泠绷着脸不说话，她觉得旁边的人很不可理解。她没见过那么爱多管闲事的人，也没见过那么爱助人为乐的人，徐不疑对所有人都很好，也几乎是所有人都喜欢她。 她不懂徐不疑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就在这时，岑阳扭捏着来到两人面前：“谢谢你们……” 徐不疑看见岑阳来了，就大方一笑：“谢我干什么？应该谢学委啊，是我们学委人美心善。” “不用谢了。”说完这句，苏泠就离开了座位。 岑阳面上一尬，脸立马又红了起来。徐不疑拍了拍岑阳的手，安慰她学委只是害羞了，让她不用往心里去。 说完就笑着追了出去，岑阳看着徐不疑的背影，慢慢用手附上了微红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