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宠妃命》 第1章 第一章 复宠成功 “小主,听说皇上和各位娘娘今日已进了园子,前头热闹得很呢。”宫女知意笑着帮姜洛宜收拾起桌上的梅花后,小心翼翼从捧盒里取出了一碟子点心。 姜洛宜眼睛一亮,芸豆卷! 给知意嘴里塞了一块,自己也拿了一块吃了起来,随后才问道:“我嫡姐和三皇子也来了吗?” 突如其来的甜腻让知意愣在了原地,但听到姜洛宜的问话后,连忙小心翼翼地将口中的香甜咽下道:“说是临行前三皇子又病了,昭仪娘娘便留在宫里照顾三皇子,没有伴驾随行。” “嗯。”姜洛宜神色不变,没有知意想象中的失望怅然,仍旧吃得高兴。 姜昭仪是这身体的嫡姐,容色端丽而体弱,五年前诞下了元熙帝的第三子,只可惜子随母弱,一出生就病歪歪的,若非宫里有数不清的天材地宝滋养着,只怕活不过三岁。 但即便这么精心地养着了,五岁的三皇子仍旧瘦弱得如同三岁的稚儿,风吹不得,就连多走两步都能累倒。 别说是出宫来南苑了,就连他母妃的寝宫他也没出去过几回。 姜昭仪爱子如命,怎么可能会舍得扔下孩子来南苑。 所以姜洛宜早就知道姜昭仪不可能会来的,自然就不会有所谓的失望。 知意松了口气,挑了些要紧的说给了姜洛宜听:“这回儿来的主子里位分最高的是崔贵妃、周淑妃,还有今年进宫的魏贵嫔……” 姜洛宜仔细地听了,但却没怎么放在心上。 她如今的身份不过是从六品的才人,而且因着三年前伴驾到南苑时得了病而一直被人遗忘在宫外。 三年一次选秀,宫里又进了不少人。 她位卑人微,只怕宫里的那些娘娘们早就忘了她是谁了。 即使是她的嫡姐姜昭仪,也不见得会记得她这个在宫外的庶妹才人,否则也不会三年了也没有派人过来询问一声。 “小主,明日您要去向崔贵妃请安吗?”知意问道。 “自然是要去的。”姜洛宜笑道。 只盼着能在崔贵妃面前露露脸,日后能随众人一同回宫。 若再留在这南苑,只怕是勉强过得了这个冬天,也过不了下个冬天,她身上的财物早就被她全打点出去了。 即便如此,她和知意也只是挣扎着活。 眼前这碟子格外软糯香甜的芸豆卷,也是蹭了今日众嫔妃进园子的光。 若非如此,她们主仆二人只怕连这甜食的滋味都快要忘了。 按理说她才人俸禄虽不多,但也不至于只能勉强维持生活,可是这三年来,送到她手上的东西是越发的少了,银子他们不敢光明正大的扣押,但是那些吃的用的就明显分量不足了。 而且遇着身上难受了生病了,也只能是典当东西打点,以至于她们的日子越过越穷,捉襟见肘。 “那奴婢服侍您早些安置吧。”知意服侍姜洛宜漱口后,便替她放下头发,准备扶她上床就寝。 姜洛宜却摇了摇头,示意她给自己披上披风。 知意面露担忧地劝阻道:“小主,如今这南苑里进了这么多位主子,服侍的宫人多了不少,要是被人发现了……” “我们这儿是全南苑里最偏僻的,谁会过来?”姜洛宜却不在意地摆手道:“我就过去泡一小会儿,你要是害怕你就不用跟着了。” “这怎么行?奴婢还是跟着过去服侍您吧。”知意虽然担心害怕被人发现,但也不放心姜洛宜一个人大晚上地在外面跑来跑去。 “那就走吧。”姜洛宜和知意小心翼翼地出了门,熟练地绕过几道宫门,就来到了一处温热的水池旁。 姜洛宜动作迅速地脱下鞋袜,将双腿放到水池里泡了起来。 温泉水暖,姜洛宜舒服地喟叹了一声,一年前她刚穿越来时,惶惶不可终日,生怕什么时候被人发现了就丢了脑袋,唯有每晚泡上这么一会儿,才能睡得安稳些。 之后她便养成了每晚泡脚的习惯,特别是冬日里,房间里本就炭火不足,泡了脚身上暖和些了,也能好睡些。 知意则神情紧张四处张望,害怕被人发现,但又不想扫了姜洛宜的兴,只能自己干着急。 “知意你就放心吧,我们这儿偏僻得很,往常连猫儿都不愿意往这边窜,更何况现在皇上来了,我们这儿就更不会有人来了。”姜洛宜边泡边让知意宽心,却完全没有留意到一旁变了脸色的知意。 “皇、皇上……”知意看着眼前俊美贵气的男人,惊惧得连忙跪下请安。 虽只是在三年前远远瞧过他一眼,但知意一眼就认出了这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 偏生背对着知意的姜洛宜却误会了知意的意思,仍旧神色慵懒舒适地泡着脚:“皇上更加不会来的,皇上他……怎么会来?” 本来欢快的语气到了最后,添了几分叹息。 月华如水,更衬她眸中水光盈盈,仙姿玉质。 即便是见惯美人的萧衍,也不由得有了片刻的失神。 “皇上便是来了,也不会记得我这个小小的才人。”姜洛宜再次低下了头,敛下眼中的思念和愁绪,如遗世神女般周身萦绕着孤寂悲伤。 “朕记得,你是姜才人。”一声清冷的男声响起,姜洛宜错愕回首。 亭子里水汽氤氲,却遮不住那清亮的眸子。 “皇上?!”姜洛宜并未第一时间起身行礼,而是面露迟疑地再喊了一声,似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来人生了一双深邃凌厉的丹凤眼,不笑时威严神圣不可亲,但薄唇一勾,却能让人溺死在他眼中的温柔里。 正是元熙帝萧衍。 “恩,是朕。”萧衍饶走近后居高临下地打量着眼前的美人。 云鬓雾鬟,青丝如瀑,发间仅一支素簪,出尘绝世如瑶台仙姬。 又见她细嫩玉足在水中若隐若现,眼中玩味更甚。 “嫔妾参见皇上!”姜洛宜似乎终于反应过来眼前人果真是那日思夜想之人,当即慌乱地想要站起来行礼,不料却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后仰。 萧衍长臂一舒,就把人搂到自己怀里。 姜洛宜惊魂未定,紧紧地捉住萧衍胸前的衣襟,回过神后又慌乱地想要退出他的怀抱行礼:“嫔妾失仪!请皇上恕罪……” 萧衍却止住她的动作仍旧将人搂在怀中,伸手抬起她的下巴,随意问道:“姜才人怎么在这儿?” 两人靠得极近,姜洛宜甚至都能感受到萧衍温热的气息扑到她的红唇之上,也许是受了这冷风热息交错的刺激,又或许是眼前的男人压迫感太强,此时的姜洛宜竟止不住地心跳加速,脸上红晕翻飞。 强忍心神后,姜洛宜才小心翼翼地抬眸,虽娇怯不安,却直视萧衍那打量的目光,如实道:“嫔妾体寒贪暖,每每到了冬夜里总得来这小水池泡一泡,好让身上暖和些,晚上好眠。” 说罢,仍紧紧地看着萧衍,似花含露,楚楚可人。 萧衍也不知是对她的回答满意还是对她这人满意,当即将人打横抱起,在她耳边道:“这里寒风侵肌,你要是喜欢这泉汤水暖,朕带你过去就是。” 姜洛宜双手环抱萧衍的脖子,似羞似嗔道:“皇上……” 萧衍轻笑一声,抱着人大步流星地在前头走着,身后一串人低着头悄声跟着。 不言不语,动作整齐划一。 明明都是活人,麻木而没有一丝鲜活的气息。 姜洛宜收回打量的目光,直接将脸埋在萧衍的脖颈处。 在这个后宫里,只有高位的人才配笑着活。 从今往后她要笑,而且她要活得很好。 温泉洗浴,姜洛宜整个人浸泡在温暖的泉水里,在背对着宫人的瞬间,她脸上的羞涩和欣喜没了,眼神清明理智极了。 刚刚萧衍来时,她早就知道了。 她所说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复宠罢了。 一个美人、而且是美到极致的美人,愿意放下身段去取悦一个男人,即便萧衍心中对今夜的“偶遇”还怀有几分怀疑,想来也是愿意成全了她。 她既穿成了嫔妃,自是要争一争的,总不能白来这一趟,白受了这么些苦了。 本想着待回了宫再徐徐图之,不曾想上天垂怜,将人直接送到她跟前来了。 屏风外的萧衍并不急于入内,而是静静地欣赏着美人光洁娇柔的后背。 美人他见得很多,但像姜洛宜这般让他惊艳的不多,明明只是一个影影绰绰的背影,却已勾起他深埋的渴望。 即使今夜他心里存了疑,却还是忍不住将人带来了。 回想起刚刚她轻妆照水,纤裳玉立,那个破旧的小水池仿佛都因着她的缘故成了天上的瑶池。 她的美丽,动人心魄。 姜洛宜转身,就看到穿着白玉色寝衣的萧衍就站在池边,又柔又媚的美眸里是掩饰不住的娇羞。 想上前侍奉,却又想起自己未着寸缕,颇为局促地坐在原地,羞红了脸手足无措。 萧衍薄唇轻扬,看着水雾中香肩半露,如出水芙蓉的姜洛宜,颇为舒心。 轻纱漫舞,雾气弥漫在两人间,更为此情此景添了几分意趣。 即便是冷情克制的萧衍,内心竟也开始躁动不已。 活色生香,人间绝色。 姜洛宜则强忍羞涩,直视一步一步往自己走来的男人,眉宇间皆是欲拒还迎的媚态。 “皇上,太后有请。”就在两人之间氛围值拉满时,高无庸在门外轻声请示。 第2章 第二章 请安被为难 萧衍往前的脚步生生停住了,眼神瞬间清明了起来,即便目光仍旧落在姜洛宜身上,再也不见刚刚半分炽热,淡漠得吓人。 姜洛宜闻言不由得忐忑了起来,下意识地轻咬红唇,轻呼:“皇上……” 萧衍却没有丝毫怜香惜玉,面无表情转身出去了。 整个浴池,只剩下姜洛宜一人。 姜洛宜看着到手的鸭子飞了,遗憾,但也不气馁。 今夜虽未能侍寝成功,但她瞧着这萧衍对她还是有几分兴趣的,与其今夜就让他如愿了,倒不如让他多惦记一会儿。 想通了,姜洛宜将整个人泡进水里,彻底放松享受了起来。 在这南苑里待了一年,姜洛宜已经很久没有试过泡热水澡了。 她手上早就没多余的钱,这里的人都是看人下碟,她这么一个没钱没恩宠的小小才人,怎么能使唤得动他们备水? 如今难得有一大池子的热水,她自然是要泡个痛快。 就在她差些睡着时,知意捧着簇新的衣物进来了,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激动兴奋:“小主,奴婢进来伺候您。” 姜洛宜笑了笑,想来今夜是要让这小丫头失望。 等姜洛宜穿戴整齐后,高无庸适时出现:“奴才高无庸见过姜才人,奴才奉皇上旨意送小主回去。” 果然,今晚萧衍是不打算宣她侍寝了。 虽早已预料,但在众人面前她还需得装出一副失落可怜的模样。 眼中星光点点,泪珠却不敢掉落,生生勾起了旁人惜玉怜香之心。 即使是见惯了千娇万态美人的高无庸,也不得不叹一句人间绝色。 只可惜,运道还是差了那么一些。 而面对萧衍身边的大红人高无庸,姜洛宜不敢有丝毫的慢待,擦了擦眼角后,格外有礼客气道:“好,那有劳高公公了。” “小主客气,暖轿已备好,小主请吧。”高无庸连忙收敛了心神,将姜洛宜送上了暖轿。 高无庸将姜洛宜送至听竹阁前,见门前竟无人守候,心下便猜出了几分。 姜洛宜自轿而出,对高无庸又谢了一遍:“这冰天雪地的,有劳公公跑这一趟了,若公公不嫌弃,便入内喝口热茶吧。” 知意闻言,连忙掏出钥匙开了门。 “小主客气了,夜色已晚,奴才还得赶着回去复命,这茶便不喝了,奴才送您进去吧。” “好。”姜洛宜也没有过多纠缠,点了点头。 众人进门后,饶是向来稳重的高无庸也不免吃惊不少,虽只是六品才人,但好歹也是宫里的主子,怎么这住的地方如此简陋,说上一句家徒四壁也不为过。 如此寒冷的冬夜,甚至连取暖的炭火也没有,整个房间里阴冷得吓人。 似乎是看出了高无庸的诧异,姜洛宜敛下眼中的算计,精致的小脸上满是无措局促,只能再次重复道:“辛苦公公跑这一趟了……” 精明如高无庸,自是听出了姜洛宜话里的意思,这位姜才人只怕是囊中羞涩,连赏钱都拿不出来。 “小主折煞奴才了,这是奴才该做的。”高无庸并没有让姜洛宜难堪,笑着俯身道:“奴才不打扰小主就寝,奴才告退。” “知意,你送送公公。”姜洛宜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几分不好意思。 “是、是!”知意哪里和这些人打过交道,紧张地跟在高无庸身后,不敢发一言。 高无庸看着萧然空寂的院子,轻声问道:“才人身边只你一人伺候吗?” 知意被突然提问了,顿时手足无措,颇为慌乱地回答:“回公公的话,是、是只有奴婢一人服侍小主。” 高无庸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回去吧,好好伺候小主。” “是,公公慢走。”知意实在是害怕这位皇上身边的红人,得了他的话后立马就转身往回快走。 老道如高无庸也不由得露出几分无语,摇了摇头这阖宫上下主子好,宫人也罢,谁不想和他多说几句? 这小宫女倒好,见了他像是见着洪水猛兽。 “师傅?”一旁的小太监见高无庸站在原地,不由得上前问道。 高无庸收回视线,吩咐小太监道:“等会儿回去后,你再跑一趟,往姜才人这儿送些炭火。” 小太监立即明白了这位姜才人只怕有后福,“是,徒儿知道。” “走吧。” 从太后寝宫里出来后,萧衍神情虽看似平静,但只有多年近身服侍的高无庸知道,陛下这可是憋了好大的火气。 想来是在太后那儿又受了挤兑。 今夜本该是太后的侄女魏贵嫔侍寝,刚开始还好好的,也不知怎的,这魏贵嫔又耍起了小性子,把皇上给惹恼了。 皇上也不惯着她,直接从她的住所出来了,后来更是偶遇了姜才人。 只是太后一听皇上半路就从魏贵嫔宫里出来了,当下就命人将皇上请去了,话里话内的意思都是让皇上迁就着点魏贵嫔。 说是魏贵嫔年岁轻,性子也傲了些,希望皇上能看在她的面子多忍让几分。 皇上面上答应,却并没有如太后所愿回到魏贵嫔的宫里。 “那姜才人可有闹起来?”轿撵之上,萧衍突然问起。 高无庸忙回道:“回皇上的话,奴才瞧姜才人虽有几分失落,却并没有任何不满之意。” “嗯。”萧衍不轻不重地回了一句,高无庸思忖了一会儿,又补了一句道:“依奴才之见,这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别说是姜才人不敢生出半分怨怼,便是旁人也得仰您鼻息过活。” “她倒是个懂事的。”萧衍轻嗤一笑:“罢了,去看看她吧。” “是!”高无庸暗暗松了口气,立马让人往听竹阁那儿去。 才人主子啊,奴才这也算是为您谋算了一回儿,能不能成事留住皇上,就得看您的本事了。 听竹阁再次恢复了平静,知意红了眼眶,却还是故作坚强地安慰着姜洛宜道:“小主您别伤心,来日方长,皇上肯定不会忘了您的。” 姜洛宜点了点她的鼻子,笑道:“我知道,快收拾一下睡了,不然身上又该凉起来了。” “是!”知意一听,也不上伤心了,连忙服侍姜洛宜更衣就寝。 难得小主身上暖和了一回儿,可不能又被这寒风给吹散了。 温泉泡得舒服,瞌睡也上来了,姜洛宜打着哈欠准备睡下时。 门外传来了动静,知意连忙小跑了出去。 半晌儿,知意怀中抱着一小竹篮,欣喜若狂地进门了:“小主!高公公派人送来了一筐子红罗炭,奴婢这就点上。” 姜洛宜并不意外,轻轻地嗯了一声。 高无庸这样的人精,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雪中送炭的机会。 若日后她得宠了,自是对他万分感激。 若日后她无宠,他损失的不过是一筐炭罢了。 这稳赚不赔的好事,他何乐而不为? 果然是极好的炭,不一会儿,整个房间就开始暖和起来,姜洛宜的思绪开始模糊了。 但就在她快要进入梦乡之际,一个人影裹挟着冷意进了她的床帐之中! 姜洛宜被吓得魂都没了一半,立马翻身抱着被子躲在床角,瑟瑟发抖地看着那人影:“是谁?!” 来人见她吓坏了,并没有立马上前,而是浅笑道:“掌灯。” 室内亮起柔光,姜洛宜此时也看清了来人俊美的面容,错愕道:“皇上?” “看清了?不怕了?”萧衍好笑地朝她伸出手道。 “早知是皇上,嫔妾自然是不怕的。”姜洛宜红着脸握着他的手,下一秒就被萧衍拉进了怀中。 四目相对之间,姜洛宜又是没出息地红了脸。 “不怕吗?”萧衍见她杏腮桃颊,妩媚含娇,更是爱了几分。 故意在她耳边道:“朕冒风前来,身上冷得很,不如你替朕暖暖身子?” “嫔妾这被窝刚暖上,皇上若是冷了,不如先进去躺一躺?”姜令强忍羞意,低着头不看他甚是侵略的眼神。 偏生萧衍却不如她的愿,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直视他,故意拉长语调暧昧道:“朕大半夜来这儿,可不是为了睡你的被窝。” 若换了旁人,定是一脸娇羞搂着他滚进被窝里了,偏偏眼前的美人跟个木头似的,没开窍。 闻言后,竟是茫然不知所措:“那、那皇上不睡了吗?” 似乎是被姜洛宜的呆傻逗乐了,萧衍失声轻笑起来:“睡,自是要睡的。” 说罢又把人往自己怀中拉了拉,两人距离之近,气息交缠亲密至极。 姜洛宜此时像是酒醉了般,不仅脸红了,就连身上也绵软无力,只得靠在他怀中娇弱地喊了一句:“皇上……” “朕在这儿。”萧衍见怀中人儿粉脸夭桃,一眸春水,更是起了怜香惜玉之心。 直至三更时分,房里的动静才静了下去。 在门外守着的知意脸上泛红,高无庸则是一脸平静。 第3章 第三章 母子不和 “来人。”房内的萧衍轻声喊人,高无庸则带着人快速安静地进去服侍。 知意有些无措,但也跟着进去了。 房间内烛光柔和,只有萧衍一人站在床前,而本该服侍萧衍穿衣的姜才人则不见了人影。 高无庸看了一眼那轻纱床幔,床上人影曼妙转动,发出呢喃细语,萧衍只穿中衣上前轻声哄道:“天还早,你再睡会儿。” 床上人勉强起了身,睡意朦胧而至于声音又轻又媚:“嫔妾服侍皇上穿衣。” 但一动,身上松散的寝衣滑落,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肌肤。 萧衍眼神一变,立马望向四周。 高无庸等人自是又低了低头,不敢抬头。 萧衍这才将人按下,替她盖好被子:“这儿用不上你服侍,再睡会儿,” 姜洛宜乐得轻松,果真闭眼又睡了过去。 高无庸听着萧衍软言细语,不由得暗暗心惊,这姜才人果真是有本事的,要知道昨夜皇上可是憋了气来这儿。 不曾想这曾经性子并不十分讨喜的姜才人竟能把皇上服侍得如此妥帖…… 果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不仅容貌更盛了,就连性子也更伶俐。 只怕日后是有大造化的。 萧衍穿戴整齐好,留意到一旁的知意:“你是服侍姜才人的?” “奴婢知意参见皇上。”被萧衍点名,知意慌乱地跪地磕头,恨不得把小脸都埋在地里。 “明日服侍才人时动作轻点。”萧衍却没计较她的御前失礼,心情大好。 “是,奴婢明白!”知意就算是再笨,也知自家主子得了圣意。 萧衍又看了一眼床帐,才带着人出去了。 天色微亮,萧衍自然也是看到那格外荒凉的院子,又想起刚刚一扫而过的“陋室”,不由得轻皱眉头:“服侍姜才人的宫人哪儿去了?” 高无庸心下暗惊,这姜才人果然有几分手段,不过是一夜就能让皇上对她有几分上心。 幸亏昨夜他已派人打听仔细,这回儿自然是能答得上来:“奴才昨夜奉旨送姜才人回来时也察觉到姜才人身边只有一个小宫女服侍,心下存了疑便派人去打探了。” 顿了顿又道:“说是这听竹阁的宫人们都借着姜才人养病需得静养一事,纷纷向姜才人请辞,姜才人是个心善的,也不曾拦着,后来便只剩下刚刚的小宫女知意留在姜才人身边服侍。” 萧衍脸色渐冷:“如今南苑的总管太监是谁?” “回皇上,是蒋德发。”高无庸回道。 “你去把这事回了贵妃,让她彻查是怎么回事?”萧衍想起姜洛宜住所之简陋,实属他平生罕见。 便是冷宫,也比这好上不是一星半点的。 “是,奴才这就去传旨。”高无庸知道,这蒋德发算是废了。 即便这三年来姜才人无宠,但好歹也是才人位分,是皇上的女人,是这南苑唯一的主子,他怎敢这般轻待? 他这般糟践姜才人,不是把皇上的脸面放在地上踩吗? 高无庸见萧衍神色越发淡漠了,不敢耽误,立马就往崔贵妃宫里去了。 时辰尚早,又因昨日舟车劳顿,崔贵妃尚未起床。 兰莺上前轻声将她唤醒:“娘娘,高公公在外求见。” 崔贵妃素来不喜旁人扰她清梦,但一听是高无庸来了,只能压着火气皱眉问道:“可有说出什么事了?” 昨夜可是魏贵嫔侍的寝,难不成她又惹恼了皇上不成? “他没说,只说求见娘娘。”室内炉火正盛,但兰莺还是替崔贵妃披上了披风。 崔贵妃一边暗暗猜测发生了什么事,一边让人请高无庸进来。 因着来不及梳妆换衣,崔贵妃便坐在纱帐之后,抿了一口清茶,头疼之感渐消。 高无庸进殿请安后,便说出了萧衍的旨意。 崔贵妃闻言后也露出了几分错愕,她能想到魏贵嫔激怒了皇上,却不曾想到这姜才人捡了漏侍了寝。 而且听高无庸这话,显然皇上是要替这位姜才人作主了。 “好,本宫明白了,有劳高公公来传旨了。”崔贵妃话音刚落,一旁的兰莺便熟练地往高无庸手中递去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 崔贵妃见高无庸笑着将荷包收下,便又道:“三年未见这姜才人了,本宫都有些记不得她的性子了。” 只记得是个容貌极盛的女子。 高无庸识趣地回道:“奴才瞧着这姜才人是个安静柔顺的。”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颇得皇上喜爱。” 崔贵妃听了这话,不由得挑了挑眉,看来这姜才人确实有几分本事,不仅得了皇上的恩宠,就连高无庸这老狐狸对她印象也不错。 “高公公向来慧眼识人,能得你这么一句话,想来这姜才人是个好相与的。” “娘娘谬赞了。”高无庸躬身道:“奴才还要回去向皇上复命,就不打扰贵妃娘娘了。” “嗯,公公慢走。”崔贵妃在高无庸离开后的瞬间冷了脸色,吩咐道:“立马去把蒋德发找来!本宫倒要看看他是不是有九个脑袋!” 竟敢苛待宫中嫔妃,想来是他嫌命太长了! 而且听高无庸的意思,那姜才人在这南苑三年,竟只有一人服侍,甚至就连日常所需都得拿银子去打点?! 她那听竹阁简陋得只剩下那搬不动的家具了,说一句家徒四壁也不为过。 简直就是把皇家的脸面放在脚下踩! 兰莺连忙打发人去把蒋德发绑来,又轻声劝崔贵妃道:“既然这姜才人日子如此艰难,如今又得皇上喜欢,不如派人给她送些穿的用的物件,一来解她之困,二来也好让她受了您的恩惠。” 崔贵妃揉了揉发疼的额间,点头道:“嗯,你自己看着办吧。” 一想到姜洛宜这些年过的非人日子,崔贵妃便不由得头疼了起来,也不知她会不会因此对皇后起了怨怼之心,以为是皇后故意磋磨折腾她。 “等会儿你亲自将东西送到听竹阁,看看她是否存了怨恨之心。”崔贵妃眼神冷了几分,若她因此事记恨起皇后,有了满腹的委屈,即便她再可怜再受宠,她也不能留她了。 “是。” 听竹阁内。 “知意,你帮我打些热水过来。”床上的姜洛宜眸光清明,哪有刚刚慵懒迷糊的模样。 知意不敢耽误,立马端来热水:“小主,奴婢服侍您。” “恩。”姜洛宜自己掀开了床幔,身上的中衣松松垮垮的,白腻娇嫩的皮肤上全是红紫的印子。 知意只看了一眼,脸色又红了起来。 皇上他也太……能折腾了吧。 “小主,疼吗?需要奴婢给您上药吗?”知意替姜洛宜擦拭着身子,心疼道:“您皮肤白,这留了印子,得好几日才能消。” “看着厉害,但是不疼,留着吧。”姜洛宜看了看自己身上斑驳的痕迹,又回想起今夜两人的疯狂满足,心情不错。 这元熙帝……是内外兼修啊。 “小主,现在时候还早,您再睡会儿吧,等到了时辰,奴婢再服侍您起来。”知意记挂着姜洛宜天亮了就得去请安。 “恩,今夜你也辛苦了,等我们回来了,你就不用服侍了。”姜洛宜在知意的服侍下,重新躺回了温暖柔软的被窝里。 只是身体虽累了,但精神却格外亢奋,胡思乱想,脑子混乱得很,直至天微亮了,姜洛宜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 “小主,奴婢服侍您洗漱穿衣。”而一夜没睡的知意则比姜洛宜更加精神,更加兴奋。 就在她兴致冲冲地打开妆匣时……只有几朵绒花。 人有些泄气了,但不放弃。 再接再厉打开衣橱时……只有两三件半旧的衣裙,知意彻底没辙了。 是啊,她怎么就忘了? 这些年小主为了维持两人的生活,已经把自己从宫里带出来的首饰和衣裙差不多都送出去了。 一想到那么些珍贵的东西都换成了她吃的穿的,知意又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她怎么这么没用?不仅没能帮上小主,还成了小主的累赘…… 姜洛宜知她又钻牛角尖了,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好了,都是些身外物罢了,值得你一天三顿地想着吗?还不赶紧帮我梳妆,今天可不能去迟了。” “是!”知意闻言也不顾上自责了,慌忙地帮姜洛宜梳妆打扮。 “把这簪子簪上吧。”姜洛宜打开妆匣,从最底层的暗格里翻出了一支点翠鎏金海棠花簪。 对上知意惊讶的目光,姜洛宜解释笑道:“这簪子是我第一次侍寝时皇上所赐,所以若非到了山穷水尽之时,我是真不愿意将它送出。” 知意重重点头,这簪子意义重大,难怪小主把它藏得如此隐秘。 随即小心翼翼地接过簪子,将它簪在那乌云翠髻当中。 又因那些半旧的衣衫实在见不了人,只好又再次穿上昨夜萧衍所赐的藕荷色彩绣织锦对襟长裙。 待一切妥当后,姜洛宜见时辰尚早,便想着再眯一会儿。 “小主,贵妃娘娘身边的兰莺姑姑在门外求见。”知意顾不上手中的早膳,连忙小跑进来向姜洛宜禀报。 “快请进来。”姜洛宜一下子也清醒了,端坐了起来。 “奴婢兰莺拜见姜才人。”兰莺进来后低头向姜洛宜行礼,却也将听竹阁的大概看在了眼里,不免也有了几分心惊,虽早已猜测到这位姜才人的日子不好过,却也不曾想是这样一番家徒四壁的景象。 “兰莺姑姑无须多礼。”姜洛宜连忙叫起,生怕怠慢了。 “谢姜才人。”兰莺站起来恭敬道:“奴婢奉贵妃娘娘之命,为才人送来些衣饰和吃食。” 说罢,便有宫人捧着锦盒依次进来了,放下东西又依次出去了。 姜洛宜大概数了数,她那桌子上起码有一二十个锦盒了。 来到兰莺跟前,她神情震惊而无措,格外小心道:“得了贵妃娘娘赏赐,我理应当面拜谢,劳烦姑姑先替我向贵妃娘娘道谢,随后我再亲自到贵妃娘娘跟前谢恩。” 兰莺此时才抬眸,却见眼前人娇娇怯怯的,一团儿玉软花柔,旁人见了,声音都不免低了三分,生怕吓着了她。 “才人客气了,我家娘娘刚刚也说了,不过是些寻常的东西罢了,不值得才人放在心上,才人若是缺了什么,尽管派人来说一声就是了。”兰莺敛了敛心神,打量着姜洛宜的神色,见她眼神光明洁净,端的是一派娇憨纯真的模样。 心下暗暗吃惊,难为她在南苑里受苦了三年还能是这天真的模样,而非满脸怨恨不甘,亦或是一朝得宠后的目中无人。 即便她是装的,也不得不让人佩服她城府极佳隐藏极深。 如此心性,如此容貌,难怪能让皇上如此惦记。 姜洛宜更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连忙摆手道:“这些便很好,不需要旁的了。” “奴婢来得仓促,许多东西都没来得及找出来,小主也不必着急,好好再想想就是了。”兰莺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笑道:“时辰差不多了,奴婢还要回去服侍贵妃娘娘用早膳,就不打扰才人了。” “好,姑姑慢走。”姜洛宜点头笑道。 自然送人出门的功夫又落到了知意的头上。 知意虽然也紧张,但好歹经历过一遍,倒也不似在高无庸面前那般拘谨。 “姜才人在南苑的这三年来,一直都是你在身边服侍吗?”兰莺突然问道。 “回姑姑的话,奴婢确实在小主身边三年了。”知意低着头恭敬道。 三年前她不过是这听竹阁的洒扫宫人,若非小主心善将她留下,就她那笨头笨脑的模样,只怕不知投胎多少次了。 “才人身子可大好了?”兰莺记得这位姜才人是因着得了寒症才被留在南苑休养的。 知意连忙点头道:“早就好了!” 生怕说迟了兰莺误会姜洛宜带病侍寝。 “好了就好。”兰莺看着眼前心思单纯的知意,也忍不住轻笑一声嘱咐道:“好好服侍姜才人。” “是!” 第4章 贵嫔为难 兰莺回去后,崔贵妃已经在用早膳了。 崔贵妃看了她一眼,兰莺立马洗了手服侍崔贵妃用膳,直至用膳结束漱了口,崔贵妃才问道:“如何?” “确实如高公公所言,看上去是个天真纯善的性子。”兰莺动作轻柔地为她奉茶道:“而且……容貌极盛。” 崔贵妃听了这话,忍不住挑眉道:“听你这般说,倒是个极为难得的美人。” 这尔虞我诈的宫里最缺的便是那一抹纯真,无论是真的还是假的,也总归能让人新鲜了几分。 兰莺点头道:“眉眼如画,瞧着让人舒心。” “那你瞧她,可存了怨怼之心?”崔贵妃问道。 “从面上看自是没有的,为着您送过去的东西,她还说要亲自过来向您谢恩。”兰莺谨慎地回答道:“奴婢打量着,这位姜才人果真是身贫如洗囊中羞涩,别说奴婢了,就连高公公的赏钱她也没法掏出来。” 顿了顿又补充道:“便是连她殿里的炭火,都是昨夜高公公遣人送过去的。” 崔贵妃眉头越发深皱:“日子当真如此艰难?” 兰莺点了点头:“寝殿内连个插花的瓶子都没有,用的还是不知哪里弄来的竹筒。” 红梅绿竹,倒别有一番趣味,想来也是个心思灵巧的。 崔贵妃听后更觉头痛,怒火也更盛了:“你去传话,先打那蒋德发二十板子,等人走后我再亲自审他!” 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谁给他的熊心豹子胆,竟然如此折辱宫中主子! “是。” 因着姜洛宜住的地方格外偏僻,加之和兰莺说话耽误了些时间,等她赶到崔贵妃的居所时,门口已站了不少人。 众人三两成群地站着,说笑凑趣儿,好不快乐。 直至她们抬眸,发现不远处的姜洛宜时,不由都收起了笑意,略带敌意地打量眼前面生的美人。 只见来人梳了一个交心髻,乌云发鬓发间零星点缀几朵粉色的绒花,虽简单了些,但与那一身藕荷色彩绣织锦对襟长裙相得益彰,更显她容颜娇嫩,俏丽无双。 众人窃窃私语,新进宫的嫔妃无一不惊叹于她的美貌和身份,暗暗猜测。 而从前的旧识却神色不一,或震惊或厌恶或惊艳。 却偏偏无一人愿意上前,姜洛宜颇为尴尬地站在原地。 面色和善的周淑妃招手让姜洛宜上前,为她解围笑道:“多年未见,本宫若是没记错的话,你是姜才人吧?” “嫔妾才人姜氏拜见淑妃娘娘。”姜洛宜福身行礼。 “本宫记得当初才人是因病而留在南苑休养的,现在见你脸色红润,想来这身子是养好了吧。”周淑妃是宫里出了名的善人和有心人,即便面前是三年未见的低位嫔妃,她不仅能一眼认出,甚至还记着这些于她来说无关紧要的琐事。 似乎是周围人打量的目光太过明目张胆,姜洛宜脸上闪过几分不自在,不由得又低了低头,点头回道:“劳淑妃娘娘挂心,嫔妾身子已大好。” “恩,大好便好,宫里的姐妹都记挂着你呢,就盼着来日能再次聚首说笑。”周淑妃的话听上去很假,却也说得漂亮。 不似旁人,说的话又假又毒,恨不得把姜洛宜当靶子,都插满了眼刀子才好。 如赵嫔之流。 “皇上刚来就召姜才人侍寝,可见不仅是后宫姐妹记挂着姜才人,就连皇上都记挂着才人呢。”赵嫔掩嘴浅笑,眉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而是深深的嫉妒不甘。 当初两人一同进宫,却因家世相貌比不上姜洛宜,处处低她一等。 本想着姜洛宜在南苑三年,早就没有沉浮的机会,不曾想皇上刚落榻便召她侍寝! 三年未见,还是那副妖精的皮囊,行事妖妖媚媚! 姜洛宜察觉到赵嫔满身的敌意,越发恭敬,弯身行礼:“嫔妾拜见赵嫔。” “可惜啊,到底是人算不如天算,竟然这样都未能如姜才人的愿。”赵嫔丝毫不掩饰脸上讥讽之色,在姜洛宜耳边轻声道:“姜才人的运道还是浅薄了些。” 皇上惦记又如何,衣衫尽解还不是要无功而返。 姜洛宜当众“受辱”,自是可怜极了,当即眼角便红了起来。 只是赵嫔还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折辱姜洛宜的机会,一改刚刚阴冷的脸色,格外“和善”道:“不过要我说姜才人也不必太过介怀,毕竟昨夜本该侍寝的人可是魏贵嫔,你这侍寝不成,不见得是件坏事。” 一想到姜洛宜不仅没有复宠成功,还得罪了那娇纵跋扈的魏贵嫔,差些就要拍手称快了。 姜洛宜闻言心里猛得咯噔一下,也顾不上装那可怜模样,眸光沉了沉。 难怪众人刚刚脸色那么怪异,原来是她虽与魏贵嫔素未谋面,却已将她得罪至深。 又听闻魏贵嫔仗着是太后娘娘的嫡亲侄女,做事向来娇纵任性,昨夜自己无意截走了皇上,让她在这宫里失了面子,只怕魏贵嫔要记恨上她了。 她一个无宠位卑的才人,还得罪了太后的宝贝心肝,难怪赵嫔会笑得那么……发自内心。 “你就是姜才人?”赵嫔话音刚落,一个身穿绯色宫装的俏丽女子来到两人身前。 阳光下,她头上的金镶宝石碧玺点翠步摇随着她的走动划过一道绚丽的亮光,越发衬得她容色无双,如芍药般明媚娇艳。 此时却因眉宇间的戾气而少了几分柔媚,这容色生生减去了三分。 她毫不掩饰打量的目光,将姜洛宜从上到下看了个遍,神色越发不虞。 此举算是十分无礼了,偏生姜洛宜已猜出对方身份,半点不满都不敢显露出来,还得顺着她的话回道:“嫔妾是才人姜氏。” 毕竟她如今不过是六品才人,别说是见着这些正经主子了,便是见了她们身边的女官,也得低头问一声好。 “姜才人在南苑三年,自是认不得今年新进宫的各位姐妹。”周淑妃热情地替姜洛宜介绍起来:“这位是魏贵嫔,太后娘娘的侄女儿。” 太后娘娘几个字一出,姜洛宜小脸又白了几分,慌忙行礼:“嫔妾参见魏贵嫔。” “本宫听说你在这南苑里呆了三年?”魏贵嫔见姜洛宜恭敬柔顺,气不但没消,反而越发盛了。 她最恨的便是旁人摆出低眉顺眼人畜无害的模样,倒显她跋扈娇纵,连带着皇上也不喜自己这番真性情! 成天装可怜装柔顺地勾引皇上,背地里比谁都妖媚惑主。 姜洛宜赶忙回答:“回贵嫔的话,嫔妾确实因病在南苑里修养了三年。” 魏贵嫔满眼厌恶,冷笑道:“身子养好了吗?” “谢娘娘关怀,嫔妾身子已大好。”姜洛宜顿时警铃大作,生怕魏贵嫔拿她生病一事大做文章。 但怕什么就来什么。 下一秒,魏贵嫔便睥睨她道:“既然你说身子已大好,可有御医的脉案作证?” 姜洛宜难掩脸上慌乱之色,再次低头请罪:“回贵嫔的话,嫔妾并无脉案……” “没有脉案?”魏贵嫔冷笑道:“既然没有御医脉案,你又何来身子已大好之说?难不成姜才人比御医们还医术高明,能自断病情?” “是啊,这没有御医脉案也不知这姜才人的身子是养好还是没养好,姜才人心也太急了,即便你再想着服侍皇上了,也不该急于一时。”赵嫔假惺惺道:“若是把病气传到了皇上身上,那可是万死不辞的大罪啊。” 这么大的罪名扣下来,姜洛宜不仅不能替自己申辩,还要跪在地上惶恐请罪。 “请魏贵嫔明鉴,嫔妾身子确实已大好,绝无谋害皇上之心。” 魏贵嫔居高临下,眉宇间皆是冷意:“你说大好就大好了?” 周淑妃见魏贵嫔敲打得差不多了,笑着打着圆场道:“本宫瞧姜才人脸色红润,想来确实是大好了,要是魏贵嫔不放心,不如等会儿便宣御医替姜才人诊脉,也好安一安大伙的心。” 魏贵嫔并不给周淑妃面子,而是出言讥讽冷笑道:“呦?听淑妃娘娘这话,倒像是臣妾故意为难了这姜才人一般?” 周淑妃脸上笑意也淡了些:“怎么会?都是宫中姐妹,贵嫔妹妹担心皇上、姜才人的身子自是应当的。” “既然如此,那就让臣妾宣御医替姜才人诊脉吧。”魏贵嫔目光再次落在姜才人身上,里面尽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暴戾。 众人面面相觑,心思都跟明镜似的。 御医是魏贵嫔宣的,她若说一句姜洛宜身体抱恙,哪个御医敢说姜洛宜没病? 可怜这姜才人出师未捷身先死,那仙姿玉貌从此要凋零在后宫无人处了。 姜洛宜不由眉头紧皱,看来这魏贵嫔是故意要与她为难了。 也不知昨夜的温存,是否能让萧衍为她解围。 “怎么?姜才人这是不愿意吗?”见姜洛宜没有立马谢恩,魏贵嫔脸色直接沉了下来。 姜洛宜轻咬红唇,一股巨大的恐惧从胸口处蔓延至四肢,冰冷麻木,差些让她喘不过气来。 人人都知魏贵嫔的徇私之心,偏偏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步一步沦陷进她的算计里。 而后生死不知。 种种一切不过是欺她人微言轻罢了,不过她今天是从六品才人,但来日的事,可就说不准了! 姜洛宜眼神陡然冷冽了起来,她即使再怕,也得夹缝求生!替自己闯出一条生路! 残酷而可怕的后宫争斗,并不是在这一天才开始的,而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天就开始了。 “嫔妾不敢,嫔妾谢贵嫔娘娘恩典。”姜洛宜深吸了一口气,福身谢恩。 魏贵嫔眼神鄙夷,冷哼道:“本宫瞧着姜才人这反应动作迟慢得很,难不成这病是真的还没好全吗?” 姜洛宜没想到魏贵嫔会再次对自己发难,只能低头再次请罪:“请贵嫔娘娘恕罪,嫔妾这些年偏居一隅,少与人交谈接触,今日得见众位贵人,一时心潮澎湃难以自抑,所以才格外紧张些,嫔妾并无冒犯娘娘之意。” “想来姜才人是过惯了清净日子,那日后还是少往人多的地方去了,免得再次失态丢了自己的脸面。”魏贵嫔神情淡漠极了,但众人都听出了她话语里那狠厉的警告。 周淑妃对于魏贵嫔此举似乎有几分不赞同,有心想替姜洛宜分辨两句,但触及到魏贵嫔那森然的目光时,权衡再三后,只好作罢。 而余下众人更是连呼吸都放缓了,生怕被魏贵嫔迁怒了,下一个需要“静养”的人便是她们了。 第5章 拉拢 “失态?谁失态了?”就在场面似乎安静得静止时,身披朱红色缕金牡丹大氅的崔贵妃扶着宫人的手袅袅娉娉地出来了,乌云鬓发间是那华丽不凡的凤凰镶珠展翅金簪和赤金如意珍珠步摇,满身的金红之色更显她明艳绮丽,雍容华贵。 众人立马向崔贵妃福身请安,刚刚还一副目中无人的魏贵嫔也老实请安。 “贵嫔还没告诉本宫,到底是谁失态了?”崔贵妃的声音由远及近,姜洛宜仍旧低着头,目光所及之处只有是崔贵妃脚上穿的乳烟缎攒珠绣鞋。 魏贵嫔不是蠢笨之人,自是看出了崔贵妃这是有意维护姜洛宜,当下面上便浮出了几分不悦,就连回话时也带了几分情绪:“回贵妃娘娘的话,臣妾不过是觉得姜才人反应动作都不甚伶俐,便想着可能她身子还未痊愈,不宜到外头来走动。” 顿了顿,又加重了几分语气:“若是不小心又着了凉,又得好好休养了。” “本宫倒不曾想过贵嫔对旁人也如此细心。”崔贵妃笑着歪了歪头,鬓边两旁的珍珠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而微微一动,在阳光下折射着温润的光芒,耀眼夺目,更添几分富贵华丽。 她的笑容与她容貌一般,一样的明媚张扬:“不过这些琐事就不劳贵嫔操心了,本宫会安排好的。” 姜洛宜听了这话,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 今早崔贵妃才命人送来了那么多东西,想来她在崔贵妃心目中也还是有几分价值的,自然不会冷眼瞧她被魏贵嫔打压欺辱。 而魏贵嫔虽然为人傲气,但对上有协理六宫大权的崔贵妃,此时也只能忍气吞声应是:“是臣妾僭越了。” “你到底是好心罢了,不过贵嫔是太后身边最可亲可信之人,与其花费时间精力在这些小事上,不如好好侍奉太后,也好替皇上皇后娘娘尽一尽孝道。”崔贵妃摆摆手并没有再追究,也算是还了几分脸面给魏贵嫔。 毕竟她身后可是魏太后和魏家,面子上总得过得去。 魏贵嫔闻言,再次高傲地扬了扬下巴:“贵妃娘娘教训的是,臣妾确实不该为些小人小事浪费心神。” 只是说罢,目光再次落在姜洛宜身上,满满寒霜。 似乎在警告姜洛宜,这事没完! 姜洛宜虽低着头,却能感受到魏贵嫔深深的敌意。 不得不暗叹自己果真是运道不大好,才第一天就惹了这么一尊煞神。 还是一尊有强劲背景的煞神…… “好了,都快别耽搁了,还得向太后娘娘请安呢。”崔贵妃对于魏贵嫔的话只是一笑而过,便带领众嫔妃向太后请安。 因着只有四品以上的嫔妃才有资格觐见太后,所以崔贵妃便带着四品以上的嫔妃准备进殿了。 此时一个身穿浅棕色宫装的中年妇人从门后出来了,只见她容色和蔼地向崔贵妃行礼,而崔贵妃则亲自上前将人扶起,客气道:“周嬷嬷不必多礼,快些起来吧。” 周嬷嬷笑道:“贵妃娘娘抬举老奴了,但老奴可不能忘了规矩。” 崔贵妃又是一笑:“可是太后娘娘有什么吩咐?” “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太后娘娘今早刚起来便惦记着贵嫔娘娘,特意让御厨那儿做了她爱吃的桃花酥,又听宫人禀报说是贵嫔娘娘早早就出了门,心里挂念得很,便命老奴出来瞧瞧,说是到了时辰还不来请安的话,就让老奴把人找回来。”说罢,周嬷嬷便慈爱地看着魏贵嫔。 魏贵嫔一改刚刚的娇纵跋扈,亲昵地来到周嬷嬷身旁道:“这冰天雪地的,姑母怎么能劳动您老人家出来一趟呢?” “是啊,这冰天雪地的,您怎么就巴巴地往外跑,可让太后娘娘念叨了一早上。”面对魏贵嫔,周嬷嬷不似一般宫人般畏惧,而是多了几分长辈的慈爱。 “嬷嬷别气,我下次再也不敢了。”魏贵嫔对周嬷嬷也十分亲近,满满都是小女儿神态,与刚刚自傲跋扈的模样判若两人。 “无论是天大的事也有太后娘娘在您前头替您挡着,没有什么人什么事能值得您自个儿冒风顶雪地四处跑?”周嬷嬷小心地替魏贵嫔拂去肩上的飘雪,说话语气轻飘飘的。 但落在姜洛宜耳中却如一道闪雷,劈得她从头到脚都发麻,心脏不受控地狂跳起来。 魏太后,处于后宫最顶端最尊贵的女人,在替魏贵嫔敲打自己…… 魏贵嫔的目光也落在姜洛宜身上,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好一会儿才说道:“到底是姑母心疼我,不像旁人……” 周嬷嬷看了一眼魏贵嫔,魏贵嫔虽不服气,却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既然太后娘娘如此挂念魏贵嫔,那不如快些进殿吧,免得让太后娘娘久等了。”崔贵妃无视魏贵嫔不满的神色,跟个没事人一样对周嬷嬷笑道。 “贵妃娘娘和各位娘娘请吧。”周嬷嬷点头,带着众人往殿内走去。 四品以下的嫔妃只能站在背风处,盼着能早些结束请安早些回自己住处暖暖身子。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众人三三两两地站在一起,唯有姜洛宜身边是一大片的空地,仿佛她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开了一般。 姜洛宜自然明白众人这是怕与自己走近了,被太后迁怒。 无人打扰,姜洛宜垂下眼眸,小心地盘算着如今的情形。 周嬷嬷此举无疑是魏太后为着魏贵嫔而敲打众人,不仅是敲打自己,更是敲打崔贵妃…… 魏太后果然如传说中极度护短,把魏贵嫔视若亲女,崔贵妃不过是出手帮了她一把,立马就引得她不满,特意派周嬷嬷在门口候着,赏了她和崔贵妃一个下马威。 崔贵妃家世贵重,不仅育有大公主,还有协理六宫之权,自是不惧。 就是可怜她一个从六品才人,刚得了一夜宠爱,就被逼得孤立无援,若是心理不过关的,只怕要想不开了。 不过她一个遭受过社会毒打的社畜,职场霸凌算什么。 太后宫外众人谁也不敢放肆,便是赵嫔也只敢小声笑道:“太后果真心疼魏贵嫔,生怕她受些许委屈,我们这些人自是比不得的了。” 姜洛宜低头撇了撇嘴,却不得不做出一副惶恐害怕的模样。 赵嫔见状更是喜形如色,嘴上却假模假样地安慰道:“不过按理来说姜才人也不必过于忧心,毕竟你人微言轻的,太后和魏贵嫔自是不屑与你计较。” 姜洛宜不言不语的模样更让四周的人以为她已吓坏了,连话都不敢多说半句。 众人虽可怜她,但她们自个儿却比姜洛宜也好上不了多少。 好歹姜洛宜昨夜在皇上面前露了脸,凭她的容貌姿色,说不定还能复宠。 而她们,位分不算高,恩宠也不大有,宫里的生活像一潭死水,半分涟漪都没有。 身上早就没了从前的鲜活,拖着一具只会喘气的躯壳苟延残喘地活着。 不敢有悲喜,不敢有期盼,麻木地活着可能是她们最好的结局了。 赵嫔言语上奚落了姜洛宜一番,不由得心情大好。 她直勾勾地盯着姜洛宜那煞白的小脸,暗暗遗憾了几分,刚刚魏贵嫔怎么就没有将她这脸给毁了? 明明都是一样的肤白,偏生她的白都要比旁人的光润细腻,吹弹可破! 当真是越发碍眼了! 但一想到魏贵嫔那心高气傲的性子,又不免有了几分期待。 她倒要看看她的这张脸,还能张狂到什么时候? 也不知站了多久,就在姜洛宜身上都快冷得没知觉了,崔贵妃为首的嫔妃们才从殿里出来了。 门外的众人暗暗松了口气,想着这下终于能回住处喝口热茶暖暖身子了。 崔贵妃边往外走边笑道:“本宫瞧着这天像是要下雪了就不留各位说话了,都回自己宫里暖和暖和吧。” “是,恭送贵妃娘娘。”众人整齐划一地行礼,等崔贵妃上了轿撵才敢直起身子。 而一旁的周淑妃却并未像崔贵妃一般直接上了轿撵,而是来到姜洛宜跟前笑道:“咱们姐妹多日未见,若是姜才人得了空,还是要与姐姐多往来才是。” 周围的众人反应不一,四品以上的嫔妃们神色或平静或若有所思,四品以下的则一脸不可置信和震惊。 特别是赵嫔,整个人都呆愣在原地了,又惊又疑,这、这怎么和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当事人姜洛宜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战战兢兢地回答道:“若娘娘不嫌弃,嫔妾自是要上门请安的。” “好,就这么说定了,本宫等着你。”周淑妃将人拉拢了一番,才放心地登上轿撵离去了。 高位嫔妃们也有有意无意地将目光落在姜洛宜身上,只是她们并未如周淑妃般拉拢攀谈,而是一一依次坐轿撵离开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余下的众人一边神情惊疑激动地小声议论起来,一边拿眼瞧着姜洛宜。 完全想不明白为何周淑妃会冒着得罪太后和魏贵嫔的风险拉拢姜洛宜。 难不成是殿内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周淑妃态度大变? 姜洛宜自个儿也正揣摩着,要知道周淑妃最是长袖善舞明哲保身的,她如今竟敢当众对她示好,想来其中也代表着太后和魏贵嫔对她的态度并非如同众人揣测一样恶劣。 ……可是她不过得了萧衍一夜恩宠罢了,也值得周淑妃当众拉拢? 第6章 羞辱 就在姜洛宜百思不得其解时,一位身穿正青色宫装的宫女来到姜洛宜跟前,恭敬福身道:“奴婢竹湘参见姜才人。” “竹湘姑姑快请起。”姜洛宜认得,来人是魏贵嫔身边的宫人。 “奴婢奉太后和贵嫔之命,特意前来护送姜才人回宫。”竹湘虽扬起了嘴角,但眼里神态却没有半分的笑意,眉眼处若隐若现的是与她主子如出一辙般的鄙夷。 “不必劳烦姑姑了,我可以自个儿回去。”姜洛宜可不敢让这尊大佛护送,连忙摇头拒绝。 竹湘仍旧是那毫无温度的笑容:“太后娘娘懿旨,别说是奴婢了,即便是您也不能不遵,您就别为难奴婢了。” 姜洛宜尴尬地点头笑了笑:“是我思虑不周,让姑姑为难。” 竹湘视周围如无物,直接打开一个锦盒笑道:“才人不必如此惶恐,太后娘娘和贵嫔娘娘体谅您昨夜劳累侍奉皇上,特意下令赏您这支碧玉玲珑簪,也算是太后娘娘和我家娘娘对您的一番心意,请您一定要收下。” 顿了顿又加重语气道:“昨夜我家娘娘偶感不适不能侍奉皇上,幸得姜才人偶遇皇上,也算是替我家娘娘解忧了,这簪子是您应得的。” 姜洛宜看着盒子里通体碧绿的簪子,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却不得不笑道:“是太后娘娘和贵嫔娘娘抬举了,侍奉皇上本就是我等之责,当不起这厚礼。” 虽魏贵嫔为尊,她为卑,但宫里除了皇后娘娘外,不过都是妾室罢了。 何来解忧一说? 她们莫不是把她当作了不入流的给男人解闷的玩意儿? 竹湘见她还在推辞,当即脸上就不大好看了:“姜才人想来是又忘了奴婢刚刚的话了,太后旨意,谁敢不遵?” 姜洛宜勾了勾红唇,接过了竹湘手上的锦盒,笑得格外灿烂:“既然如此,那嫔妾便谢太后娘娘和贵嫔娘娘赏赐。” 竹湘眼中鄙夷更甚:“姜才人请吧。” 姜洛宜笑了笑,走在了竹湘的前头。 余下众人纷纷震惊,不曾想昨夜姜洛宜是侍寝成功了,而且瞧周淑妃刚刚对她态度,想来这姜才人颇得圣心。 只是按照魏贵嫔那睚眦必报的性子,昨夜被姜洛宜截胡了,定会怀恨在心,也不知这姜才人的恩宠能不能抵过魏贵嫔的报复。 “本以为姜才人运道不济,即便是遇着皇上也侍寝不成,没曾想人家运道好着呢,这不,得了淑妃娘娘的赏识了吗?” “只怕这里可不止有淑妃娘娘的赏识呢。” “当真是否极泰来。”众人唏嘘感慨不已。 虽在南苑蹉跎了三年,但一朝起复的运气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听着众人窃窃私语的赵嫔脸色越发难堪了,更觉姜洛宜阴险! 认为她是故意欺瞒昨夜侍寝,害自己丢了脸面! 太后寝殿里,魏贵嫔一言不发地抄写着经书,显然是心里存了气。 周嬷嬷心疼得很,只是瞧着一旁也冷了脸色的魏太后,到底只敢说道:“娘娘年岁轻,她想不明白的地方您多提点就是,何必和她怄气呢。” 年逾五十的魏太后因着保养得当,眼角只有几丝细纹,但她眼睛细长,嘴唇又薄,若是年轻时,自是威严满身无人敢犯,但上了岁数,竟有了几分刻薄之相。 “那姜才人是什么人,她又是什么人?她就这么巴巴地跑去人前头寻麻烦,这是一个三品娘娘该有的稳重到哪去了?”魏太后语气平缓,但话里也存了怒气:“区区一个六品才人就这么沉不住气!” 周嬷嬷见她动怒,忙劝道:“娘娘心气高,哪里受过此等委屈,急躁些也是难免的。” “她这是自找苦吃!”魏太后冷笑道:“昨夜若非她将皇上赶走,这阖宫上下谁敢让她受这些委屈?这委屈就该她自个儿受着!” 魏贵嫔闻言,眼眶顿时通红了起来,但手下却不停,仍旧倔强地抄着经书。 “昨夜皇上去而又返,今早更是下令让崔贵妃彻查姜才人在南苑受苦之事,便能看出皇上对她还是有几分喜爱的。”周嬷嬷来到魏贵嫔身旁,小声道:“您不该冲动去寻她麻烦的,这不仅失了您的体面,甚至还会让崔贵妃借题发挥闹到皇上那儿去。” 魏贵嫔仍然不忿,却也知道今天是自己莽撞了,只是她实在受不了一个卑贱的才人竟然让她成了宫里的笑话! 若是寻常,她才不管什么姜才人胡才人的,但昨夜皇上弃她而去,转身便宠幸了旁人,这不明晃晃地告诉后宫众人,她堂堂一个贵嫔娘娘,还不上一个才人吗?! 如此羞辱,她如何能忍? “行了,让她自个儿想明白吧。”魏太后知魏贵嫔是想岔了,根本听不进旁人之言。 “娘娘自小便养在您膝下,品性自然与您有三分像,便是要她改了,也得慢慢来。”周嬷嬷扶着魏太后缓步往前走着。 魏太后又何曾不心疼魏贵嫔,只是当初她进宫便是一人之下的皇后,她有能力有资本傲气,但如今魏贵嫔不过是个三品的贵嫔,她的傲气不仅不会让皇上另眼相看,反而会成为捅向自己的利刃。 昨夜不就是一个很好的教训吗? 因着心高气傲把皇帝都气走了,若非如此,怎会弄出这么一场风波? “说到底都是哀家把她的性子养成这般,怪不得她。”魏太后轻叹了口气:“她向来自视甚高,如今被一个六品的才人落了面子,这心里自然是难受的,只是那姜才人不过是侍寝了一夜罢了,就勾得皇上替她出头,那崔贵妃甚至把那蒋德发都打了。” “这蒋德发也是个没头脑的,即便这姜才人在南苑休养三年,好吃好喝供着就行,偏生处处为难,难不成真的就看上才人的丁点份例吗?”周嬷嬷想不明白道。 魏太后冷笑道:“这也不一定是他自个儿做的主。” “您是说这后面有人指使?可是谁会和姜才人有如此深仇大怨?”周嬷嬷仍旧不懂,谁会处心积虑对付一个六品才人? “就凭着她那张脸,在这后宫里女人眼里就是死罪了。”魏太后对姜洛宜没什么印象,但也知是个倾国倾城的绝世佳人。 周嬷嬷神色凝重道:“奴婢瞧着娘娘似乎对这姜才人十分不喜……” 若这姜才人再得恩宠,魏贵嫔却对她不依不饶,只怕会惹得皇上不喜。 皇上本来就对魏贵嫔的性子颇有微词,若再闹出什么事来,可就不止不喜了。 魏太后轻皱眉头:“等会儿你让人往那姜才人那儿送些东西过去,再敲打敲打她一番,至于珍儿那儿,你让她放宽心,来日方长。” “是。” 顿了顿,周嬷嬷才小心地向魏太后禀报道:“今早秦太医刚替娘娘请了平安脉,说是脉象平稳……” 魏太后心下一沉,胸腔处蓦然生出一股郁闷烦躁之气:“这都大半年了,怎么还没好消息?” “这也怪不得娘娘,这些日子皇上虽然到娘娘宫里歇下,但似乎对同房之事兴致缺缺。”周嬷嬷忧心道:“娘娘心气又高,软不下身段,这如何能成事?” 魏太后脸色不虞地将手上的佛珠重重地摔在了桌子上:“到底不是哀家亲生的!养这么多年竟养出了一只白眼狼!他现在哪里是要珍儿服软,他这是打哀家的脸,打魏家的脸!” “可如今娘娘既已入宫,您不得不为她日后打算啊!”周嬷嬷一想到萧衍可能会为了和太后置气而故意为难魏贵嫔时,又惊又怕,整个人都止不住地颤抖起来:“总得有个孩子吧。” 若要孤身一人在这后宫里过一辈子,那可是十张嘴都说不完的凄苦啊。 “谁说不是呢。”魏太后眸光沉了沉,她不就是因为没有自己的亲生孩儿,才会落到这般境地吗? 只可惜,她与那孩子无缘,到底是她自个儿福薄,没能留住他。 “珍儿向来与你亲近,你好好和她说道说道。”魏太后轻叹口气道:“总得学着柔媚些才能得男人欢喜,哀家知她不愿,但总不能指望皇帝每次都放低身段吧。” 偶尔耍些小性子还能说是男女间相处的情趣,但天天甩脸子,别说是萧衍这个天下之主了,便是个普通男人也受不了。 即便她们魏家再势大,但这天下始终姓萧,她既成了萧家的人,进了萧家的门,不得不低头些。 “是。”周嬷嬷点头:“娘娘容色无双,若性子能再软和些,皇上定会喜欢。” 魏太后继续吩咐道:“之前的坐胎药也不能停,得天天喝着,就盼着她身子能争气些。” “娘娘自个儿心里也急,即便是那药味苦难以入口,也不曾耽误过一天。”周嬷嬷心疼道。” “若是真的急,就不该天天把皇帝往外推,她那性子一日不改,便是把自己喝成了药人又有什么用?”魏太后话里虽有几分埋怨,心里却格外心疼,“她是最怕苦的,她爱吃的蜜饯可不能少了。” “奴婢都记着,您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