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栖木》 第1章 第 1 章 背后熟悉的灼热感又出现了，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林西几乎是下意识地向后看去。 下课后的学生们陆陆续续从她身边经过，如同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一天，大家有说有笑，叽叽喳喳的闲聊声环绕着她，站在人群中的她向四周观察一圈之后，轻轻地叹了口气。 林西最近总觉得有人在跟踪她。 也许用跟踪这个词不太恰当，毕竟是在学校，大家的目的地难免相同，但她还是认为哪里不太对劲。 比如在图书馆学习的时候会突然神经质地感到毛骨悚然，明明外面阳光明媚，旁边的同学们也都在专注的看书，一切都在正常不过了。可是就好像有双眼睛透过书架的缝隙贪婪的凝望着她，试图趁她不注意一口将她吞吃殆尽。再比如，某一天下课抄近道回寝室的途中，她清楚的听见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可身后却空无一人。 诸如此类的事情还发生过几次，实验室、操场、空无一人的教学楼。每当周边的环境安静下来，她逐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那个人似乎总是要生拉硬拽的让她注意到自己的存在，却又从不露面。 又仔细环视了周围一圈，依然毫无发现，此时正午刺眼的阳光明晃晃的照在脸上，身旁青春洋溢的欢笑声让她暂时放松了下来。 难道真的是学习太累精神恍惚了吗？ 她给自己的不安全感找了一个借口。 眼看时间不早，她不再继续纠结快步向餐厅走去。 高挑清秀的背影一点点远去，在某个教学楼中一扇隐蔽的窗户里，有人把玩着手机正盯着她离开的背影。 奇怪，今天的餐厅比往常人都要多。 林西看着餐厅里几乎坐满了的学生一时有点发懵。 这所学校的大部分少爷小姐们都是有管家送饭的，平时的午餐时间这里基本只有老师和少数几个没带饭的同学来吃，餐厅经常是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人的，今天是怎么一回事？ “快点！郁少爷到底什么时候到？” 正在她排队发呆时，餐厅里忽然吵闹了起来。 “来了来了！据说马上到门口了！” 旁边匆匆忙忙跑过去两个女生，其中一个过于激动甚至没来得及压住嗓音。 四周听见的人瞬间都纷纷伸长了脖子，垫起了脚尖向门口望去。 郁少爷？郁则夜？！ 老天，完了！今天居然已经是15号了，林西看着手机上的提示一个头两个大。 看来她最近是真的太累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完全忘记了。 听着越来越高的惊呼声和尖叫声，林西不用看都知道那位少爷现身了，匆匆往外一撇，她只看见了前面黑压压的一群人，左右都被包围的水泄不通。 没打算凑热闹的林西任凭自己淹没在人群中，同时一点一点挤到了窗口。 趁着大家都兴奋地只顾观摩那位少爷没人排队，她先把饭买了，一会好从后门溜出去。 这位少爷每次出现都会轰动校园，林西一边在心里嘀咕一边提着饭艰难在人群中穿梭。好不容易挤到了门口，她还是没忍住朝中央看了一眼，果然餐厅里乌泱泱的一片，就唯独那人的身边空出来好大一片地方。 即使站在最中心的位置，所有人都默契的和他保持三米距离，再加上这少爷190的身高，想看不见都难。 无论多少遍，林西都不得不感慨这人真是长了一张看一眼就难以忘却的脸。明明精致凌厉的五官没有一丝女气，却偏偏令所有人不由自主的认为这是一张极为漂亮的脸。不似普通男生女相那般白净秀气，眉眼间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的魅，头发微长，气质却又带着上位者独有的冷淡和漠然。 不过还是老样子，那人脸上正摆出一副温柔友善的浅笑，每个和他对上视线的人都被眼眸中的温暖和明亮所吸引。虽然一路走来一句话没说，但举手投足之间谁看了不称赞一句优雅绅士，亲切友好，一点没有太子爷的架子。 “郁则夜怎么还是那么帅！” “拜托，他就不能为了我们正常出勤吗？” “做梦呢吧，郁家怎么可能轻易放郁大少爷出来。据说要不是因为今年是他在圣羽的最后一年，郁董破例允许他每月来一次学校，你以为谁能见到他。” “郁家也把他看的太紧了吧，都快要和囚禁犯人一样了。” “嘘，闭嘴，这不是我们能讨论的。” 几个女生的交流只是微微压低了嗓音，大概是以为在这人群嘈杂的餐厅里没人会留意她们的闲谈，但林西离她们实在是太近了，况且她戴在耳朵上的耳机并没有播放音乐。 林西沉默地听着她们之间的讨论，再次将目光投降那人时，眼里多了一丝复杂。 被过度保护的少爷吗？ 又或是被看管的“犯人”？ 看起来的确如此，毕竟郁家对他的控制到了近乎苛刻的地步，尽管她本人也成长于一个完全不自由、没有话语权的家庭，但和郁家这样的豪门世家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这个季节的圣羽绿意盎然，阳光明媚却并不刺眼，初秋的清凉终于掩盖了属于夏天的燥热烦闷。 林西并没有回寝室，而是像往常一样坐在了不远处花园的长椅上快速解决了午餐。 郁则夜到来的唯一好处大概就是校园里的人明显少了许多，林西闭起眼睛享受阳光，感受着午后短暂的宁静和放松。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林西似乎又听见了那个有点熟悉的脚步声。 它从远处而来，不轻不重，不缓不急，只是这次和之前不同，林西竟从这人的步伐中感受到不可一世的傲慢，以及，一丝不怀好意。她就像是被逗弄的宠物，而那个人则隐藏在暗处时刻观察着她的反应。 「算了，不重要，也许只是路过的同学。」 她在心里小声嘀咕。 五感在接受到指令后再次变得迟钝起来，她和世界的链接再次断开。 可下一秒，那人仿佛察觉了她的想法，脚步声突然变得清晰，甚至能明显分辨是朝着她的方向走来。霎那间，感官被迫恢复灵敏，刚才消失的声音一股脑的涌入脑海，世界又变得真实起来。 随着林西睁开眼睛的同时，脚步声在距离她两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 微风吹过，花园里淡蓝色的绣球花圆嘟嘟可爱的摇摆着，仿佛在欢迎某人的到来。 这次终于不再是她的幻觉，只不过看着不远处那熟悉的身影，林西倒是微微诧异。 来人此时正居高临下地站在一旁，见她睁开眼睛后便优雅缓步靠近。 花园内依然空旷安静，林西以为他只是碰巧走到了这里，虽然她是真的好奇男生到底是如何摆脱那帮小粉丝的。 脑子里天马行空地乱想，但林西动作不缓，很快起身后对着男生露出一抹微笑，不过还没等她开口，对方倒是先皱着眉头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她放在一旁的食物：“怎么吃得这么少？” 边说着，男生对着一些时日不见的林西认真上下打量起来：“你是不是比上次见又瘦了，这可不行......” “啊，没事，其实是我今天没胃口。”林西有些尴尬地打断了他，“谢谢你的关心。” 说罢，似是为了缓解情绪，她若无其事地耸了耸肩。 被打断的郁少爷没有任何不满，他反而换了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继续道：“学习很累吗，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突然，他像是因为林西没有好好爱惜身体那般，有些生气的模样，盯着女生有点犯懵的脸庞一字一句说道：“身体是最重要的，如果任务太重一定要讲出来，我会尽量帮你的。” 林西不知道这人脑补了些什么，不过还没等她开口，对面的人就更近一步地靠了过来，视野中突然出现了一张清晰放大的漂亮脸蛋，她没由来地眩晕了一秒。 这哥的脸杀伤力还真是大。 “我明白，我会的，麻烦你了。” 回过神来的林西身体微微后仰，和面前的男生稍微拉开了些距离。 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自己的事情向来不喜让他人操心，于是索性一口答应了下来。 既然太子爷主动开口愿意帮忙，那她也该知趣地赶紧顺着台阶下来，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嘛，更何况，这位以后可是她的直属上司，她还是有必要提前跟人打好关系的。 只是，得到回复的郁则夜却没再说话，他脸上所有的表情仿佛在一瞬间都消失了下去，刚才的关心和平易近人如同错觉一般转瞬即逝，他后退两步站直了身体，单手插兜，独属于上位者的冷漠和傲慢无意间流露出来。 他就这么一言不发的盯着林西看了一会，直到林西脸上的笑意快要维持不住时，他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一样，扯出一抹温暖的笑意好心提醒她：“理事长今天下午有事，我们的课程可能会改到明天，我来提醒你一会不必去办公室找她，顺便打个招呼，好久没见了。” 原来是为了通知课程取消，林西松了口气。 “知道了，谢谢你。”林西礼貌地朝他点点头，收拾好垃圾后在男生温柔的视线中抬手，“那我先回去午休了，明天见。” “好啊，下次见！”郁则夜含笑着挥了挥手，目送少女离去。 自从进入最后一学年，理事长为了让她和郁则夜尽快熟络起来，每个月都安排了一场时长为三个小时的特训课程，针对近期热点话题和一些基本公司事务进行分析和讨论，之后则是林西和理事长的一对一月会。 开设这场只为他们二人设计的特殊课程的原因也很简单，毕竟一个是未来将要继承庞大郁氏集团的太子爷，另一个则是将站在太子爷为他身边鞠躬尽瘁的完美特助。 被给予厚望的两人，自然而然也就提前背上了重担。 只是今天有些奇怪，一般来说所有和理事长相关的安排都必须由她本人直接下达，之前从未遇到过由郁则夜代为转达的情况。 林西想了想，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决定给理事长发条消息确认一下。 嗯？ 刚打开手机的林西立刻就看到了来自理事长的短信提示，点开后才发现原来早在半小时前理事长就发来了通知，大概是刚才在食堂里太吵没听见的缘故让她没有及时发现。 确认回复后，林西看了看时间，她今天所有的课程都已结束，既然下午的会议也被取消，也就意味着剩下的时间都归她所有。 距离期中考试还剩一个月，林西粗略估计了一下她的复习进度后决定去图书馆自习，就在她边走边思考着复习计划时，冷不丁又想起了郁则夜刚才说过的话。 虽然自入校以来，林西一直在大大小小的考试中稳居第一，但只有她自己清楚这些精英贵族们的实力有多强，第二名的分数几乎是死死咬住她不放，有几次她都是凭借微小的比分差险胜。 好在学习对她来说就如呼吸一样自由流畅，只要在以往的基础上更刻苦用功一些，能继续保持名次的问题不大。 只不过比起成绩，现在对她来讲更重要的事情却是，她的未来。 她是开学前才知道郁家对自己的安排和规划，只不过，还是过于超乎了她的预期，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安排在太子爷身边。 也许应该说，郁家实在是太看得起她了，但更重要的是，她没有资格说不。 毕竟，这是当年圣羽录取她的条件之一，也是郁家愿意资助她的原因。 林西下意识甩了甩头，像是想即刻摆脱这烦心事，可关乎未来的大事，又怎能像片云彩一般被轻飘飘地随意挥走呢。 于是，带着诸多纷杂的思绪，林西惆怅地朝某个无人的方向走去。 第2章 第 2 章 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斑斑点点地洒落在宁静幽长的小径，不知不觉间她居然已经绕过了图书馆走向了行政楼，看着不远处熟悉的建筑，林西才发现自己又无意识地走向了理事长办公室。 郁家，理事长，郁则夜，他们像颗大石头般沉甸甸压在她心头，自己未来的人生即将被牢牢拴在他们身上，成为他们的专属仆人，那她呢，她自己的人生和理想呢？ 微风轻柔地穿过发丝，林西刚酝酿出一点悲伤的情绪甚至还没来得及沉浸，就被某些人的大嗓门连拖带拽了出来。 “哟，这不是阿夜家的好好学生嘛，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来学校？难不成......你终于想通加入我的粉丝团来蹲守我了？”一头耀眼的金色短发顿时引入眼帘，“这可太不容易了，我得赶紧通知阿夜！” “等下，梁昂......”面对眼前嬉皮笑脸的少年，林西无力地伸出了手晃了晃，“我只是刚好路过。” “所以你不是来追我的？”少年疑惑道。 “当然不是......我正要去图书馆。”林西无奈地回答。 “咦，我还以为你提前知道我们四个今天都来学校的消息，特意等在这里见我们的呢？”梁昂绕着她慢慢转了一圈，“居然不是吗，我竟然猜错了？” 好的，现在她倒是知道他们今天都会来了。 “是的，你猜错了，我不是来找你们的，不打扰了。” 林西不再和他周旋，此地不宜久留，她随便摆了下手就准备原路返回，结果没等她走几步，就看见不远处三个异常夺目的男生齐齐向这边走了过来。 郁大少爷毫不意外的走在最中间，左边的男生和他差不多高，一身健康的小麦肤色外加黑色小卷毛，贴身短袖毫不吝啬的展示出他流畅漂亮的手臂肌肉和发达的胸肌，近距离才能看见的深蓝色瞳孔和明显外国人的长相都不无一例外的显示出他是个混血儿。而稍落后两步走在右边的男生比起其他两位就明显纤细孱弱了一些，但也依然不影响美观。男生的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苍白，看起来是长年累月不出门的样子。他手里拿着几本书，仔细看都是和医学相关的。大概是已经注意到林西也在这里，他倒是先抬起手对她打了招呼。 林西看着比她高出一截的三个人就像三座大山似得压了过来，让她有点喘不上气。 比起身高，主要是他们不收敛时的气场实在是让人望而生畏，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傲慢，甚至无形中透露出所有人都要优先无条件服侍他们的霸道气势。 圣羽的F4，帝都四大家族的接班人，生来就在罗马的大少爷们。 人比人气死人！ 林西也只是稍微……就只有那么一丁点的快速不爽了一下，任由他们堵住了她的去路。 “我记得有和你说会议取消了？”郁则夜脸上依然保持着温柔的微笑，但林西还是听出了他声音里的不快。 “呀呀阿夜，你们好慢啊！”梁昂走过去一把搂住了郁则夜的肩膀，“我还以为你的小助理终于肯当我的粉丝了呢，结果人家居然只说自己是路过。”梁昂又顺势顶了顶他的肩，“戚之翼那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生物怎么能和我比呢？林西，你快点爬墙到我这里来！” “切——说谁没脑子呢，梁。”一旁混血模样的男子假装轻踹了梁昂一脚后，被回怼了一个白眼，他没有计较反倒是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露齿笑，对着林西友好地打着招呼。 “好久不见，林西。” “好久不见，戚之翼，比赛都顺利吗？” 林西没忍住还是问出了口，眼前这个漂亮的像只大型犬的男生，她昨天才在手机体育新闻上看见他的报道，哪想得到这会这人就这么水灵灵的站在她面前了。 虽然在第一时间就已经得知他比赛的结果。 “很顺利，下次一定要到现场来看我比赛，我给你票。” 说罢他歪着头对她眨了眨眼。 “下次一定！” 被wink击中的林西有些兴奋地应了下来，虽然下一次到底能不能去还是个未知数，但能得到戚之翼的口头邀请就足够让她心满意足了，毕竟他一年到头全世界到处打比赛，比起其他人林西见他的次数可谓是屈指可数。 可偏偏她又最欣赏他。 二人的互动全然落在了郁则夜眼中，他看似一直在应和梁昂对娱乐圈乱七八糟地抱怨，实则目光从未离开她，在他面前跟个小老太太一样严肃认真的林西居然露出了点独属于少女的羞涩和直白。 “还下次一定~~”梁昂阴阳怪气的学完她转头就去找郁则夜告状，“阿夜，你的小助理要跑咯~~~” “她不会的。” 郁则夜向前了两步，站在了大片阴影中唯一一处光斑上，柔和的光晕从后背将他整个人包裹住，如同童话里王子般温柔优雅：“你会吗？” 林西听见他再一次开口，嗓音中带着一丝恳求和不确定。 她当然想，但是不敢…… 且，这位少爷是个深井病。 “说笑了。” 挂在嘴边的拒绝迟迟说不出口，林西意识到自己不愿意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于是她只好尝试着和稀泥打马虎眼糊弄过去。 “你们是要去学生会吗？”她生硬地岔开了话题。 “是的。”先前一直沉默的林宇白合上了书向大楼走去，经过林西身边时他微微点了下头，“该走了则夜，不早了，他们都在等我们，再见林西。” 梁昂见状对她做了个鬼脸：“下次非要你粉上我，还不信了！” “拜~”戚之翼也紧跟那两人。 郁大少爷是最后一个动的，他似乎也只是把刚才的对话当作一个玩笑，并没有不满意林西的回答，至少林西没能从他的表情中读取任何有用的信息。 依次道别后，林西望着这四个极为出挑背影长舒了一口气。 今天的图书馆不似往日那般热闹，不过冷清自有冷清的好处，起码让她挑到了一直以来都很喜欢却很少抢到的座位。 刚才踏进图书馆大厅时就迎面撞见了一小波人，女生们激动地叽叽喳喳着。 “真的假的！他们都来学校了嘛？今天是个什么好日子，我要晕了！！！” “根据最新消息，四位都已经在学生会办公室了。” “昂昂居然也来了！不敢相信！” “听说他特意推了一个综艺赶回来的。” “看新闻没，戚之翼又又又夺冠了。” “不过都已经一年没见过林宇白，也不知道他上次动完手术恢复的怎么样了......” 林西再一次感慨这四个男生的杀伤力比印象中还要大，但他们也确实自入学典礼上作为学生会代表发言后就再也没有合体过，因此大家如此剧烈的反应也实在能理解。 只不过，今天的合体倒是有点蹊跷，这一次，也许学生会有什么变动要发生了…… 但无论怎样都和她无关，她只需要像往常一样学习、考试、完成理事长的要求就可以了。 等毕业后...... 想到毕业，林西又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也许是时候和那两个**的人谈一谈了。 专注学习的时光总是满足又短暂，从书本中再次抬起头时已经到了图书馆闭馆的时间。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校园也变得静谧无比。 尽管所有学生在圣羽都有属于自己的寝室，但少爷小姐们其实一下课就被自家的豪车接走了，圣羽并不强制要求学生必须住校，因此对大多数人而言，校寝基本是用来午休的临时客房。 又是最后一个离开的林西向往常一样和图书馆的门卫打了个照面，在大爷友善的目送下迎着月色返回寝室。 复习进度比她预期的还要快，林西又开始习惯性在脑内安排计划着一切，一遍又一遍，来到圣羽后她的强迫症愈发严重了。直到最后一次复盘结束，她觉得大致没什么问题后，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手机也同时响了起来。 进来一条短信，来自不认识的陌生号码。 又是广告吗？ 她习以为常地准备拉黑号码，却意外发现这条垃圾信息的内容不同于其他格式化的广告或诈骗，而是一个古里古怪的问题。 【为什么不多看看我？为什么只对着他笑？】 这什么东西？？ 谁家小情侣吵架吵到她手机里来了？ 林西一脸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 无语了三秒后，她果断点了删除。 希望对面那人能意识到自己发错了号码吧，她可不想之后一直收到这样无厘头的消息。 与此同时，行政楼的最高层依然灯火通明。 作为圣羽权力的中心，理事长办公室、学生会、校董办公室、无数大的小的会议室都涵盖在这栋大楼内。而顶层的七楼例外，只有部分拥有特权卡的学生会成员和理事长允许进入。简单来说，这里是独属于他们四个的vvip区域。 “阿夜，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郁则夜似乎在等谁的消息一直盯着手机，直到听见声音他才缓缓收回目光望向出声的那人。 这是一间宽敞的台球室，除了最中心摆放着的球桌之外，看上去就柔软舒服的黑色皮质沙发靠在墙边，华丽且满是水晶的双层吊灯散发出橘黄色光芒，冰柜里盛满了各式各样的饮料，地上则铺满了暗红色且厚实的地毯，关上的百叶窗隔绝了漆黑的夜晚但也衬托的整个房间昏暗无比，两个角落里则是摆放着沙袋和飞镖。 戚之翼俯身在台球桌前正准备出杆时，林宇白扔出的飞镖正中靶心。 郁则夜晃着手中的玻璃杯，冰块的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梁昂斜靠在台球桌边看着他抿了一口杯中的液体，不确定地发问。 靶心此时已满，最后一枚射出去的飞镖刚好被卡在剩余飞镖的尾翼中，林宇白转身走了过来：“但她的确是被送到则夜身边的。” “可是也许她没想要……”梁小少爷迟疑着开口，毕竟在他眼里，林西就是个死心眼的书呆子，哪里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阿夜，就以你们家当时招她进来开出的条件，除非她是傻子才会放弃，况且，她已经是普通人里能够得到郁家的幸运儿了。” 郁则夜笑眯眯地看着梁小少爷在他面前转来转去苦口婆心地劝说时，他冷不丁地开口：“小昂，怎么感觉你其实更担心她多一些呢？” “哈？阿夜，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我，这个万众瞩目帅气逼人年少成名的大明星，担心一个无聊的书呆子？有没有搞错啊！” 梁小少爷因为恼怒涨红了脸，他怪叫着冲过来地一下又一下戳着郁则夜的胳膊。 “比起郁家许给她的承诺，直接攀上我不是更容易一些吗？”大少爷戏谑地开口，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杯子，修长骨感的指节随意敲了两下杯声，发出一点闷脆的响声。 “我很期待她的表现。”话落，郁则夜抬头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后，放下手中的杯子，矜贵的男生优雅起身，缓步向门口走去。 “夜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梁，你应该信任他多一点。”戚之翼走过来站在梁昂的身后拍了拍他，“我明天还有训练，先走了。” “我家车到了，顺路一起把你们送回去吧。”林宇白也走到二人身边，“走吧小昂，则夜会处理好的。” 屋内的暖色的灯光彻底变暗，走廊内冰冷的光线透过半开着的门照在门口二人的身上，冷漠又无情，梁昂站在阴影内看着他们心头突然涌起不安。 真的，没问题吗？ 也许这一次，事情的走向会出乎每个人的意料…… 第3章 第 3 章 夜已深，林西关上窗户拉好窗帘爬上了床。床头旁暖黄色的小夜灯幽幽亮着，暂时驱逐了房间内的黑暗。 打开播放器调好音乐后，林西看见收件箱里孤零零躺着一条未读短信。 这么晚了会是谁？ 【怎么不回我呢，西西宝贝？】 【我好想你啊，每天都好想你……】 拿着手机的手一僵，好恶心，这是林西的第一反应。 从来没有人叫过她西西和宝贝，甚至从小到大父母都一直是连名带姓的喊她林西。 信息是三分钟前收到的，号码依然是傍晚的那一个，所以那条奇怪的消息也是发给她的。 谁啊，大晚上的有病吧。 思考一圈后无果，林西也不确定是不是她无意中招惹到谁不幸被某个疯子缠上，但现在最好的办法还是眼不见为净，于是再一次干脆利索地拉黑号码后，她立即关灯睡觉。 大概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半个小时后定时的音乐早已停止播放，可林西依然瞪着两只大眼睛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毫无睡意。 第N次入睡失败后，她无奈爬下床准备看会书，并期望于能被知识快速催眠好赶紧睡觉。书桌就在窗户边，虽然夜色渐深，但她还是习惯性透过窗帘的缝隙向外瞄了一眼。 妈呀，不看不知道，一看吓死个人！ 惨白的路灯下站了个模糊的黑影，此时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窗户，她甚至刚才一眼就和那家伙对上了视线。 林西被吓了一大跳，心脏在胸膛里砰砰砰地快速跳着。 刚才是什么情况？她惊疑不定。 虽然寝室大厅有值班人员，而且只能刷卡进入，但她在二楼哎，那个疯子不会爬上来吧？ 林西火速地关掉台灯，刚才还明亮的房间顿时被黑夜吞噬，她使劲深呼吸了好几次后，才慢慢鼓起勇气再次靠近窗户偷偷朝外面望去。 咦？人呢？ 林西不信邪地拉开窗帘又仔细看了一遍，真的没有人。 难道刚才看走眼了吗？ 又或者，那人被她发现之后已经溜走了？ 嗡嗡—— 手机屏幕突然亮照亮了床边一小块区域，林西顿了一下，再次瞄了一眼窗外后她拉好窗帘，原本直接走向床的脚却在半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拐向了门口。 门是锁好的。 最后看了一眼时间，此时已经快十二点半，林西没有再继续纠结，不管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一起往后排，她现在唯一最需要的是睡眠，睡不好明天一天都会被毁了的。 她的成绩，她的学习，她的计划，绝不许被任何人或事所打扰。 躺回床上的林西开启了消息免打扰，尽管她又看见短信图标上那熟悉的小红点，但她也只是在心里默念了几遍看不见后果断闭眼睡觉。 昏暗的房间内浴室里传来的水流声，透过磨砂玻璃一个模糊的人影正在洗澡。 扣扣—— 水声渐渐变小，郁则夜围上浴巾打开了浴室的门。 “少爷，夫人请您下去。”管家站在卧室门外等了一会又敲了一遍门才开口说道。 “知道了，成叔。” 应声后，他看向镜子里**着上半身无表情的自己，这张酷似他母亲的脸从小到大随随便便就能轻而易举让人产生兴趣和喜爱，也正是因为这张脸太像她，郁斯杰才会如此厌恶他。不，或者，这只是郁斯杰为了掩盖自己无能随便编出来的借口罢了。小时候楚媛还没和他离婚时，郁斯杰兴致来了偶尔会逗他玩，尽管不像父亲但也总归是不讨厌。后来发生了一系列事情梁媛不得不离开，而他在成长过程中逐渐展露出的早慧和机敏也让爷爷最终下定了决心放弃郁斯杰。 自那之后，他这位生理学上的父亲就开始破罐子破摔般胡搞，看他的眼神一天比一天冷，一天比一天厌恶他。他报复般的甚至想要毁掉他重新创造一个全新的血脉，还好作为继承人他被爷爷严格保护着才没有发生更糟糕的事情，但他们的父子关系早已全然破裂。 头发吹到半干，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缓缓展开一个让他看上去明朗、温柔和礼貌的微笑，在这张假面底下被隐藏起来的阴郁、冷漠、无情和不耐似乎只有流干这具身体的血液，剖开他的皮囊才能窥见一二。 没有人在乎他到底是谁，他到底想要什么，在所有人眼中他只需要是那个辉煌郁家的唯一指定继承人就可以了。 郁则夜换好衣服又看了一眼手机，消息栏还是没有任何提示，他理所当然的扔掉手机卡后又换了一张新的插进去，然后转身下楼。 成秀玉疲倦地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抬起头来就见郁则夜一脸担心地看着她走了过来。 “奶奶，是不是身体又吃不消了？” “小夜啊，过来坐。”成秀玉拍了拍身边的沙发一脸慈爱地唤他过来。 “今天去学校了吗？最近事情有点多，奶奶忘记提前告诉你今天不用去了。” “没关系的，偶尔去学校转转也挺有意思的。” “你爷爷那......”说了一半成秀玉突然停下，她自嘲地笑笑，“不提那个老头子，你最近生活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奶奶，我又不是小孩子，能照顾好自己，而且老宅里一直有李叔李婶操持，我很好，不用担心。” 郁则夜靠着沙发享受着片刻的放松。 这栋离圣羽不远的别墅是她奶奶的房产，成秀玉很早之前就从老宅搬了出来，照她的原话：“那该死的老头子就活该孤独终老。” “在我这多呆几天吧，你爷爷那我去和他说。”成秀玉心疼的看着自己唯一的孙子，这孩子虽然什么都不说但她心里清楚，现在那个老不死的顽固老头更变本加厉地安排着一切，再一想到她那个不靠谱的儿子，成秀玉只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犯心脏病。 “那谢谢奶奶了。”郁则夜侧过脸看着她笑。 “傻孩子，说什么谢不谢的。”成秀玉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困了吧，上去睡觉，明天和我一起去圣羽。” “您也早点休息，晚安。” 看着他离去背影，成秀玉恍然见又想起了那年楚媛离去的场景，这孩子越来越像他妈妈了。 想起楚媛，林秀玉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当初就不应该......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他们都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代价，只是唯独苦了这孩子。 还好有她和那个臭老头护着，虽然不尽完美但也至少让他平安顺利的长大了，等郁家和郁氏彻底交给他之后，兴许他能活的稍微轻松一些吧。 客厅的最后一盏灯熄灭，无尽的夜色和黑暗吞噬了整栋房子，四周笼罩在寂静之下，一切均归于无。 有谁，是谁，在黑暗中轻声低语，仔细听去却又霎那间消散在空中，在静谧中无法不被注意的呢喃，像耳语却又如此含糊不清。 痛苦地低喘，压抑地闷哼，面料磨蹭的沙沙声，还有那一遍遍被含在嘴里不停咀嚼的两个字。 “西......西......” 林西猛然睁开了双眼。 凌晨五点，林西从梦中惊醒，距离她平时起床的时间还很早，她机械般地翻了个身后再次沉沉睡去。 又一次淹没在梦境中，林西只觉得自己的胳膊被被牢牢绑在凳子上，那困扰多日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它们不断逼近却在某一刻同时消失，只剩她急促地呼吸。 林西试图挣脱束缚却毫无疑问的一次次失败了，被困住的不止是身体，她的思维意识也同样陷入了困境，茫然间，远处出现了一个身影。 凌乱无序的脚步声逐渐和那个身影重合，她就这么无措地看着那人一步步走近。 到底是谁？ 人影被迷雾掩盖，尽管他在一点点靠近，她却怎么也看不清他的面容。她无数次的闭眼再重新睁眼，终于似是听见了她心底的呐喊，那人周围的白雾散尽，但下一秒她的双眼却被蒙了起来。 他在她的身边站定，林西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这不是？ 胸腔中发出低沉地闷笑，她恍然觉得自己被当作了玩具。 使劲睁大双眼却依然什么都看不清，双目由于过于用力蓄出几滴泪水，她再一次听见那人嘲弄的笑。 笑个屁…… 许是欣赏够了她的囧样，眼前的一切渐渐开始明朗，就在林西以为自己终于能看见这个讨厌鬼时，这人却绕到了她的身后。 头顶被亲昵地揉了揉，与此同时身体上的束缚也消失了，可随之而来的则是她被身后的人牢牢圈了起来。他的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就连呼吸紧紧都贴着她，他埋在她的肩颈处着迷般的深深吸了一口后发出了恬足的叹息声。 林西被他的动作震惊了，她一向排斥外人接触自己，现下更是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察觉到怀里人的不舒服，那人更加得寸进尺地搂紧了她，嘴唇顺着耳朵一路轻触着来到她的唇边。 意识到他接下来动作的林西蓦地挣扎起来，可惜她的力气太小，那人只像看猫咪打闹般放纵着她。 滴滴—— 林西一把掀起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身上的黏腻感还没有完全消散。 原来是个梦吗？ 关掉闹钟她顿时骤然放松又躺了回去，意识到那一切都是假的后，她深深呼出一口气。 诡异又奇怪的梦。 第4章 第 4 章 再见到郁则夜是在理事长办公室，林西昨晚收到的最后一条消息原来是理事长发的。见手机里再没有收到其他莫名其妙的消息后，她稍微放松了心情，踏着点到达了熟悉的地方。 不过现在只有大少爷一人在办公室，理事长则不知去向。 偌大的办公室只有他们两人，郁则夜把玩着笔坐在办公桌对面朝她投来目光。郁少爷的存在感此时更加强烈，林西对上他的视线后，没由来的突然想起了今早的梦。 都是一样的恶劣...... “奶奶去开会了，马上就来。资料都在这里，可以先看看。”他随便指了指桌子上的一沓纸。 “好。”林西假装没注意到他过于直白地凝视，一路走过来坐在了他旁边的椅子上。 大致翻了几页，她刚开始快速在脑海里构建思路时，却被不合时宜的人打断。 “你好像很紧张，怕我？” 郁大少爷托着下巴目光炯炯的望着她，仿佛发现了什么新鲜的事情。 「烦你而已。」 林西看了一眼他摇了摇头，“没有，你想多了。” “是吗......”郁则夜一副不相信她的表情，“那为什么你总躲着我？” 「他怎么发现的？」 “我没有。” “哦——”他故意拉长了尾调，“真的没有吗？” 林西放下手中的资料，抬眼正视他一字一句道，“真的没有。” 她真的很不喜欢重复说过的话，也不喜欢他总是一遍又一遍的追问。想到未来自己的顶头上司就是这家伙后，林西真是一个脑袋两个大。 理事长啊，她可不可以申请换个人伺候呢...... “好。”明明眼底一片不耐，他是怎么做到笑容依旧灿烂完美的？她以后，也会变成像他这样虚伪的人吗？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脸上的笑意一点点脱落，随之而来的又是那种奇怪的让林西读不懂的凌厉冷漠的眼神。他换了个姿势靠在椅背上，双手在胸前交叉，被刻意收敛起来的气场再次对着她肆无忌惮的释放，“你冷吗？” 「阴晴不定的疯子。」 察觉到气氛的尴尬和古怪，林西知道自己搞砸了，这人实在是太敏感了，她刻意让自己放松下来，同时慢慢收起刚才的脾气，努力扯出一抹微笑回到，“不冷的。” “那就好。不过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林西不明白话题为什么又突然转到了这里，奇怪的事情当然有，可他是怎么知道的，况且她怎么可能会告诉他。 “没……” 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她就被郁则夜脸上的表情吓了一跳。刚刚还随意开着玩笑的人现在则像条毒蛇般紧紧盯着她一动不动，阴暗、潮湿、冷血动物的攻击性迎面向她扑来。 他在试图从她脸上捕获任何蛛丝马迹。 错开目光，她侧过脸假装没看见刚才的一幕，迅速稳定好心情后她装作不明白似的发问，“什么奇怪的事情？” 郁则夜没有回答，林西强忍着不适接受他的审视和打量。她对别人的目光向来敏感，下意识的分析和解码也早就成为了生活中的习惯。也正是因为这份敏感导致林西非常讨厌别人将视线长久的停留在她身上，她总会无意识的思考和揣摩原因，紧接着自我怀疑和反思。 为什么看我？我哪里做的不对吗？我今天很奇怪吗？等等等等。 就在她越来越焦虑，快要坚持不住甚至想要离开这间屋子的时候，理事长回来了。 “你们怎么了？”成秀玉推开门后立即察觉到他们之间不同寻常的氛围。 林西下意识站了起来。 郁则夜最先收敛了情绪恢复到平时的样子，成秀玉看过去时他已经切换成了以往温和模样。 “在聊学校的事情。” “喔，怎么，最近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发生吗？”成秀玉带上门快步走了过来。“林西，坐。” “一些小八卦而已，不能告诉您哦～对吧，林西？”郁大少爷对着她眨了眨眼睛。 还没等林西反应，成秀玉已经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不过她并没有追问，只是笑眯眯地喝了口水说：“你们年轻人的秘密我这个老太婆确实不感兴趣了。” 放下杯子后她对两个小辈点点头示意他们可以开始了。 两个小时转瞬即逝，成秀玉满意的看着面前这两个孩子的互动。林西总能客观且一针见血的指出关键问题，并时刻关注细节，郁则夜更倾向于对全局的掌控和分析，但对于任何可能对结局产生影响的因素都给予不同程度的考虑，尽量把风险保持在可控范围内。 更重要的是，林西可进可退，可攻可守，她能通过观察迅速感知对方的喜好倾向，并不断调整，将自己塑造成合适、甚至对方喜欢的样子来沟通。 说难听点，她很会看人眼色。 第一次和林西见面时，成秀玉以为只是她碰巧选到了一个不仅和眼缘，连性格也恰好喜欢的孩子。之后相处的久了，了解的多了，成秀玉才明白这些都是林西专门塑造出来的模样，无意识的讨好、满足他人的期待。 是一个很累的性格，但是郁家需要这样的人，郁则夜身边需要这样的人。 所以尽管成秀玉能明显感觉到林西在人际交往中习惯性的压抑自己，忽视自己的需求，她也并没有干预指导。 一是暂时没有这个必要，目前为止这并没有影响她正常的学习生活。二是如果她能一直维持这种待人处事的方式，对他们来说只会有百利而无一害。 一个不可多得，知根知底的全能型人才。最重要的是，郁则夜欣然接受她在他生活中的存在。 优秀的领导者和他得力的下属，他们将会成为完美的合作伙伴。 成秀玉最后根据他们各自的问题稍微点评了几句后便笑着开口说：“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小夜，接下来是我和林西的二人世界了，你可不能干扰我们。”紧接着她又对林西说：“林西，去休息一下吧。十分钟后我们再开始。” “好的，理事长。”林西整理好资料后站起来向室外快步走去。 上厕所上厕所，她要去厕所...... 她就这样在祖孙二人的注视下匆匆离去，直到人影消失在门口，过了几秒后郁则夜才堪堪收回视线。 成秀玉注意到了他视线，但似乎是不想让她询问，他先一步开口道：“我走了奶奶，晚上一起回家。” “去吧。”她没有点破，郁则夜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她事事操心，跟在屁股后面收拾的小男孩了。 冰凉的水拍在脸上，林西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实在是精疲力尽的两个小时，头脑风暴，讨论，配合，揣测，思考，试探。 她累极了。 从坐下开始脑子里的那根弦就时刻紧绷着，偏偏郁则夜的心思她总也猜不出，他喜欢什么，希望怎么发展，想要什么，每一步都走的困难极了。 用纸巾擦干脸上的水，林西看着镜子中自己双眼无神，一副消极麻木的表情。 以后怎么办？ 还没有开始她就已经意识到这一切似乎并不如她所期待和渴望的那样，甚至可以说是非常讨厌。 也许她等会应该和理事长聊一聊...... 又稍微磨蹭了一会，眼看时间快要到了，林西估摸着大少爷已经离开，她才慢吞吞地走出卫生间。 失算呐…… 刚出门就直直看见那家伙靠在对面的墙上笑盈盈地望着她。 她真无语啊！！为什么他总是不按常理出牌呢？！ “林西。”郁则夜一大步拦在她的面前。 “嗯？”她只好又堆起假笑。 郁则夜盯着她的脸突然卡壳一瞬，“你不累吗？” “什么？” 「她当然累了......」 “没事。刚才合作的很好，辛苦了。”说罢他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走了，然后扭头大步离去。 虽然莫名其妙，但是......她突然觉得自己回了一点血。 小跑着赶回办公室后，成秀玉正站在打印机旁边看着手中的几张纸。 “回来啦。”话音刚落，打印机也戛然而止，成秀玉检查了一下后把它们递给了林西。 “这是初步的择校名单，我们一会再说。”她边说边坐了下来。 这样一对一的单独会面从林西刚一入学就开始了，只不过前两年都是半个学期一次，不像现在这样频繁。自从进入最后一个学年，大概是为了让她能尽快熟悉郁则夜和郁氏集团，她们之间的会面才变得多了起来。 开始总是一些简单的对她生活的关心和闲聊。无非是睡得好不好，有没有认真吃饭，有没有好好休息等等。 很家常，但林西却很喜欢，这让她感觉自己是被人惦记着的。 聊了五分钟后她觉得自己稍微恢复了一些精神，话题也恰好转到了摆在她面前的学校。 “我暂时先选了十所，专业和详细信息都在上面，等你有空的时候可以自己研究一下，之后再告诉我有没有你不喜欢的。” 林西看着纸上加粗的学校和专业名称陷入了沉默。 工商管理，金融，财务管理，精算，数据分析，甚至还有双学位。 但毫无疑问都是商科。 都不是她感兴趣的。 “我还没有通知他爷爷那边，毕竟是你要去的大学，我觉得还是先让你做决定比较好。”听着耳边的话林西捏着纸的手紧了紧。 “谢谢您，我会好好考虑然后告诉您的。”控制好表情，她抬起头乖巧礼貌的回复道。 成秀玉放心的点点头，这孩子从来都不会给她添麻烦。 之后她们又聊了聊功课和考试，成秀玉一向很信任林西，只是简单叮嘱了几句并告诉她一定不要压力过大，要注重心理健康后就准备放她离开了。 最后，她又习惯性的说了一句：“有任何问题或者不舒服的地方一定不要犹豫，要立刻告诉我。我来帮你想办法解决，知道吗？” 往常听到这句关心后的林西只会笑着说声好然后离去，但今天成秀玉却迟迟没有听见熟悉的回应。 林西在思考。 因为她有太多想说的事。 离谱的短信，奇怪的脚步声，莫名的视线，捉摸不透的大少爷，还有最重要的，她的未来。 可是要如何开口，怎么开口。没有一件事真正威胁或危害到她的利益，只是她觉得不太舒服罢了。 但其实，她不是一直都是这样不舒服的吗？早都习惯了。 「有必要吗？」她在心里问自己。 “林西，出什么事了吗？” 耳边再一次传来理事长的询问，林西稳住心神不再乱想。她站起来向之前的每一次那样，眼神亮晶晶，声音带了点甜，她知道这是理事长喜欢的女孩子的模样。 “没有啦，一切都好，谢谢您。” 她听自己如是说道。 第5章 第 5 章 下午一点，世界史。 明媚的阳光透过一尘不染的落地窗照进走廊，座位上的学生们三三两两的交谈着。 凉爽的风吹进教室，深绿的树叶沙沙作响，林西把目光从电脑屏幕移开，抬头看了一眼湛蓝如水洗般的天空和身旁不远处那颗巨大的枫树，内心的烦躁被稍稍抚平。 这两天查学校的各种信息看的她头疼，更糟糕的是，越查她越失望，对专业的不满意导致她无法对任何一所学校产生兴趣。 都一样，没区别，反正都不是她喜欢的。 上课铃响起，穿着灰色条纹衬衫的老头叮叮当当的走了进来，林西盯着他皮带上挂的一大串钥匙有点想笑，上面居然还挂了个指甲刀。 对大部分学生来说，在这个最困倦的时间上最无聊的历史简直是一场折磨。特别是他们的历史老师还是个只关注内容不在乎课堂互动的老头子，因此时间还没过三分之一，就着枯燥刻板没有起伏的嗓音，大家都开始昏昏欲睡，课堂里的氛围就已然低沉了下去。 沈老头早习惯了学生的反应，只要作业好好写，课堂表现他不做强求。他习惯性扶了扶眼镜扫视了一圈，果然只有坐在第一排的林西还在认真做笔记。 林西这孩子，要不是众所周知她被郁氏集团提前内定了，他是真想好好帮她参考一下学校和专业。世界史和哲学是她唯二所选的文科课程，他和教哲学的孙呈兵不仅是多年老友，也都是圣羽从帝都大学特聘的代课老师。他俩私底下不止一次讨论过林西，更是经常对林西的论文赞不绝口，要不是郁家插手，他们可真想把林西拉进自己的母校。 唉，可惜了……好不容碰上一个好苗子。沈老头在心里默默摇头。 似乎只有在学和数字无关的课程时，林西才能短暂忘记择校的烦恼。记好下节课要交的论文题目后，她想趁着自己对今天的内容还有印象先把大纲列出来。不过下课前沈老头推荐了两本关于论文的参考文献，查到图书馆有纸质版书籍，本想在教室自习的林西犹豫了一会还是踏上了去图书馆的路。 在经过教学楼门口的宣传栏时，一群少男少女一圈一圈的把那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圣羽的宣传栏只用来通知需要所有人参加的校级大型集体活动，这样类似的活动并不常见，但每一次都隆重至极，她记得上一次看见宣传栏的通知还是上学期举行的五十周年校庆。 那次校庆也是圣羽为数不多的校园开放日，知名校友和各界有名人事都有到场，郁家甚至特意邀请了她的父母来参加，因为那次也是她和郁则夜作为优秀学生代表上台发言。 那也是她第一次和郁则夜熟悉起来，过程她并不想回忆，不过幸好这场合作让她直观感受到了这位少爷并不如外界传言的那般，好脾气。 林西站在最外围踮起了脚尖试图看清那张漂亮的告示上写了什么，可惜她前面人头攒动，四周嘈杂的声音让她最终放弃了挤进去一探究竟的想法，也许应该等再晚一些大家都离开之后过来。 “......竟然是......” “真的嘛！” “学生会哎......” “啊啊啊，这也太幸福了吧！” 林西被不远处的尖叫声吓了一跳。 什么情况啊？她不解。 不过看大家脸上的表情，应该是什么非常不得了的事情。林西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来，她正准备往前挤一挤时却被几个兴奋聊天的女孩子不小心踩着了脚。 “啊，对不起，你没事吧？”踩到她的女生立即拉住了她。 “没关系的。”脚背隐隐作痛，但林西知道她不是故意的，于是摆了摆手。 “对不起哦。”女生又道了一边歉，看她似乎真的没什么问题之后才和朋友们说说笑笑的走了。 算了吧，还是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戚之翼也会来吧！” “他们肯定都参加！” 原本迈开的步子在听见戚之翼三个字后又收了回来，林西后退几步站在了一片人少空旷的区域，她环顾四周后向不远处一个模样可爱的女生走去。 “同学你好，方面问一下这次是什么活动吗？” 被问到的女生在看见林西的脸后一愣，下一秒她激动的拉住了林西的袖子晃了几下。 “你是林西学姐吗？” “啊......是我。”林西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弄的不知所措。 “你是我的偶像！你实在是太强了，我好喜欢你的！”居然还有人喜欢她吗，林西晕晕乎乎的想着。 “噢对，上面说今年圣诞节的时候，学生会要举办一场舞会，地点在校礼堂，而且主席团都会参加！！其实他们就是举办方，毕竟能用学生会的名义发通知的也只有郁少爷他们了。” 舞会？还是学生会发起的？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前几天他们四个同时出现在学校的原因？ 林西后知后觉到，原来如此。只不过，突然怎么想起来搞舞会了？还是在圣诞节？ “好的，谢谢你呀。”林西道谢过后没走两步又被这个圆脸的可爱小学妹拦住了。 “学姐我真的好崇拜你的，可不可以......加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呢？”女孩子有些扭捏的掏出了手机后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林西还是第一次碰见女生问她要联系方式，不过她向来不加不认识的人，要不就算了吧。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拒绝，女生又急急开口说：“我平时一定不会随便打扰你的！就是学姐真的太厉害了，我也想成为像学姐一样的人！” 她......很厉害吗？只不过是一个无法掌握自己命运的普通人罢了。 算了，加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林西最终点了点头，报出了自己的手机号。 “谢谢学姐！！我给你打过去啦，要存我的号码哟！我叫姚倩！” 林西看着手机上的未接来电干脆把手机递了过去让她自己输。 拿回手机后，她不再停留，和姚倩道别后就匆匆往图书馆走去。 只不过这次她还是没能顺利到达图书馆。 她头大的听着李晨源在一旁边走边絮叨，心里无比后悔今天就应该老实待在教室里上自习。 虽然学生会主席毫无疑问是郁大少爷，但由于他基本不来圣羽，所以平时的日常管理都是由这位副主席和他手底下的人安排。那四位少爷也就是在学生会挂个头衔而已，真正干活的人还是从副主席到各部门的干事。 也许是被大少爷们过度压榨？反正林西每次见这位副会长对方都是一副急死忙活暴跳如雷的模样。 “所以啊......林西，你有没有在听我说？” “那个副会长，我还是没搞清楚你到底为什么来找我？我又不是学生会的......” “林西！”李晨源紧紧皱着眉头凑近了她，同时压低了声音说，“会长要亲自担任今年舞会的主持，我们还需要另一位女主持。但是每次报给会长的人选都被他pass了，这不是没办法才来找你帮忙。” “你怎么知道我就不会被pass？” “林西！”李晨源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她，“去年可是你和会长作为学生代表在校庆上一起发言的。” “但那次是理事长指定的。” “哎呦喂，大姐，谁不知道你和会长的关系，是你的话他肯定不会拒绝的。快快快，别磨蹭了，赶紧跟我去办公室。” “哎——不是——” 男生的力气她比不过，这个五大三粗的男生她更比不过，总之她就这么一路被生拉硬拽的扯到了学生会办公室。 刚打开门，一排排目光便嗖嗖地袭来，办公室里已经坐了有十来个人，李晨源不等她反应就已经半推着她走了进去。 “这是林西，大家都知道吧。由她来担任这次舞会的主持人。”李晨源匆匆忙忙介绍了一下她，便立刻坐下开始跟进流程。 趁着他们现在没时间管她，林西在他右边的空座上坐下来后开始安静打量屋内的人。 大部分都是熟面孔，宣传部部长，美术部部长，生活部部长，还有他们的各自的干事。坐在她对面正和李晨源吵得不可开交的，是拥有一头干练短发长相精致的策划部部长，季雨岚，她们之前有聊过几句。而季雨岚身边那个噼里啪啦敲键盘的眯着眼睛的寸头男生则是学生会长助理陈松，虽说是会长助理，但其实和郁则夜对接的一直是李晨源，他才算得上是郁则夜真正意义上的助理，这么一来陈松也就慢慢变成了李晨源的助理。 反正一时半会也学不了习了，索性不如听听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雨岚和李晨源就是否要举办假面舞会这个提案唇枪舌战了半个钟头，最终以李晨源不敌季雨岚的大嗓门而落败。这是林西第一次参加学生会内部会议，比她预想的要有意思多了，原来他们私底下是这么“商量”的。她好笑的看着面前这两人一副你不服我我看不上你，却又互相说服不了妥协不了的样子，不由得好奇以往的决定都是谁做的。 不会其实，李晨源也是个大权不在握的倒霉蛋吧...... 不过很快这个想法就被推翻了，因为接下来她见识到了李晨源是如何雷厉风行的拍板决定舞会选曲，灯光设计，座位安排等事项。看他在相当短的时间内迅速敲定流程，她不得不承认急性子的好处就是工作的确能得到快速推进，也难怪郁则夜这个甩手掌柜当的这么舒服。 就在林西听的都有些疲惫时，李晨源终于解决完了大方向的计划和流程，具体的很多细节要等到以后的会议再一点点磨。虽然最后到底用不用假面舞会这个方案还是没能达成一致，但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是要把决定权移交到会长手中。 此时会议暂告一段落，几个部长都放松了身体靠在椅背上，李晨源也终于把目光投向了林西。 意识到该轮到自己后，林西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起来。 “林西啊。”李晨源哗哗哗的前后翻了好几页笔记本，他盯着某一页看了会才开口道，“这次舞会的主持稿可能得麻烦你来写一下，会长和你自己的都需要。开头首先会请理事长来揭晓当天比赛的冠军小组，之后才是舞会，最后则要揭晓本场舞会的Dancing Queen&King。你也知道今年是会长他们在圣羽的最后一年，那天也是四位会长们唯一能同时协调出的时间了。郁会长经常不在学校，接下来一直到舞会那天之前，我们都需要反复商量流程和细节。你不用参加每一次会议，但是我希望如果发生任何调整你都能尽快知道并有足够的时间修改稿子。现在大概是这样，你有什么问题吗？” 写稿子这种事情她擅长，毕竟上次的校庆发言演讲稿就是她自己完成的，理事长审阅完后还很惊讶她的成稿居然如此成熟，最后只稍微修改了几处用词不恰的地方。 但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 “有一个问题。”林西轻轻叹了口气后对李晨源说，“比起写稿子，你是不是得先确定郁则夜同意我当主持？” 话落，李晨源并没有立刻开口，林西倒是敏锐地发现其他人对她隐晦的打量，特别是季雨岚，她看了她好几眼，似乎是有话想说，办公室和前几分钟相比变得安静了起来。 “会长已经同意了。” “哈？” 李晨源把不知什么时候掏出来的手机举在她面前，“喏，他刚回的消息。” 屏幕上郁则夜只回复了一个ok，林西又往上看了一眼李晨源发的消息，不看不知道，看了她可真想晕倒！ 【会长，林西同意当主持了。】 大哥，她什么时候同意了？？还有这不是该郁则夜来同意的吗？？ 她正想把手机夺过来好好翻翻他们的聊天记录，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时，李晨源二话不说咻地把手机收了回去。 林西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摸准了在大庭广众之下林西一定不会拒绝，李晨源没有一丝羞愧。只要能把会长的要求办妥，他才不介意使点小手段。 况且哪个女生能拒绝和会长一起共事啊。 林西勉强压下不满，谁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紧接着，李晨源又丢给她另一个重磅炸弹。 “对了还有一件事，这次是由你和会长一起开舞。” 第6章 第 6 章 学习，具体也分学什么。 如果说学习知识一直是林西擅长的领域，那么所有需要调动肢体活动的学习就是她最不擅长的。 体育课的任何球类运动她都玩不转也不喜欢，最后选择游泳还是因为讨厌出汗。更别说跳舞，虽然儿时在幼儿园里林西也曾被选中表演过好几场舞蹈节目，可不知怎的，越长越大反而越退化，现在的她跳起舞来僵硬的像个机器人。 嗯，其实比机器人还难看。至少机器人的动作棱角分明，她嘛，四不像，总归是一言难尽。 不过显然，她不擅长跳舞这件事没有被记录在个人档案中。 秉承着不知者无罪的道理，林西无可奈何的打开手机给大少爷发消息。 刚才散会后李晨源这家伙根本没给她机会就随便找了个借口溜走了，走之前只留下了一句不清不楚的什么他也只是按领导吩咐办事。 当主持人没问题，但是跳舞这件事，绝对行不通，她可不想在最后一年丢脸丢个大的。 反反复复编辑来编辑去，为了显得自己是不得已而不是不愿意，林西斟酌了半天用词，最后又来回读了不下三遍才勉强满意，终于点击了发送。 估摸着郁则夜那个大忙人应该不会很快回复，林西想着先去把晚餐解决了，没成想刚走了两步之后就感觉到手机的震动。 咦，大少爷今天竟然这么不忙的吗，居然秒回。 林西迫不及待的点开。 只有冷冰冰的两个字。 【不行。】 大概是为了保持他一贯对外的温柔绅士风度，五秒之后林西又收到了下面的信息。 【不难，多练习就行。】 【下周开始我每周三都会来学校，到时候我们抽空练一个小时，我来教你。】 于是，林西就这么捧着手机先是目瞪口呆，继而在风中石化，最后浑浑噩噩的答应…… 不对，不行，她还要再争取一下。 噼里啪啦敲了一堆，大致意思就是她学舞很慢，这点时间不够她练习的，还是请少爷行行好高抬贵手放了她吧。 「拜托了。」林西在心中祈祷。 祈祷失败。 林西看着手机里的新消息更绝望了。 【我不在的时候梁昂会陪你一起练，我已经给他打过招呼了，他到时候会联系你的。】 【不用担心，你这么聪明，我相信你肯定很快就能学会。】 呵呵，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吗？ 果然是天生当老板的命，把牛马管的死死的。 这么看来她是不可能改变大少爷的决定了。 【好的，麻烦了。】 傍晚时分，不似近处浓卷渐暗的云层，向远处望去，天边温暖橙红的夕阳给夜色平添一分醉意，林西抹戴上耳机，目不转睛的看着那抹色彩，允许自己颓废沮丧了一小会。 不纠结已经决定的事情，接受无法改变的现状。 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只不过，她得重新调整学习计划了。 打起精神，重整旗鼓，林西向图书馆走去。 郁家别墅。 精致厚实的红木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四菜一汤，厨师和佣人却依然在厨房里忙碌着。 “爷爷。” 坐在餐桌上埋首于书中的老人听见来声抬起头只瞄了一眼后就立刻回到了书里。 郁则夜习以为常的在他一旁坐下，佣人走过来帮他摆好餐具。 “该吃饭了。” 老人假装听不见，依然抱着书不撒手。 “爷爷。”郁则夜起身抽走了那本书放到他一旁的椅子上，“等会再看，先吃饭。” 带着老花镜的老人不满他的动作，像个小朋友一样发起脾气来，“臭小子，我不是在等你吗？快拿过来，我马上就知道凶手是谁了。” “吃完就还给您。”郁则夜没理他，自顾自的拿起筷子夹菜。 “行行行，吃饭。”老人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只得撇了撇嘴摘下眼镜。等他把眼镜交给佣人后，手边也递过来一碗乘好的汤。 金灿灿的玉米和黄色的胡萝卜浸泡在香浓的排骨汤中，一点嫩绿色的葱花和几颗深红色的大枣让白色瓷碗中这碗汤显得更加诱人可口。 这孩子，就连乘碗汤都这么仔细…… 郁凯学满意的看着眼前这个被他一手带大的孩子，在他的教导下郁则夜终于一点点长成了他希望的样子。等高中毕业后，就可以立刻安排郁则夜进公司管理学习了。想到这，郁凯学的心安定了些许。 自从多年前的公司危机解除后，他便一直承担着巨大的压力，日夜忧心着公司的继承人选。每每此时，他都无比后悔当年不应该只生一个孩子，也不至于现在公司无人可用。一旦他倒下，郁氏这块肥羊可是有大把的人盯着，他才不愿意把自己这毕生的心血交给那愚蠢的旁支管理，更别提其他不相干的人。他那不靠谱的儿子大概这辈子唯一办过的有用的事就是给他们郁家留下了郁则夜，眼看着这孩子不负期望的快速成长起来，他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至少郁氏不会垮在他手里。况且阿夜年纪轻轻就已经能力出众，他相信到时候他一定能撑起郁氏，让郁氏继续世世代代的传承下去。 “奶奶有跟您说去学校的安排吧？” 思绪被打断，浓郁美味的汤顺着喉咙流下温暖了肠胃，搅着汤勺的手却并没有因此停下，郁凯学头也不抬的拒绝：“阿夜，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学校。” 郁则夜毫不意外听见他的反对，这才正常，毕竟儿时那两次惨烈的反抗他仍记忆犹新。不过没关系，这次他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愚蠢又不自量力。 “伊韦曼商学院的初试通过了，复试在两个月后。要是最后能录取，我就准备去这里读书。” “什么？” 哐当，清脆的一声响。 郁则夜好以整暇的看着老人手中的汤勺跌进了碗里。 “怎么回事，你之前不是一直不愿意去伊韦曼吗？怎么突然改主意了？想通了？终于知道爷爷不会害你吧！”郁凯学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好消息砸晕了头，他此时激动的面红耳赤，甚至都有点语无伦次了。他又不确定的再三询问郁则夜，直到得到他的反复肯定后，郁凯学直接在桌子上啪啪啪的拍了三个响亮的巴掌。 “好啊，好！这才是我孙子！”雄厚嘹亮的笑声以餐厅为中心扩散开来，缠绕了很久的心结终于解开，老爷子红光满面、精神抖擞的简直像又年轻了五岁。 和他激烈的反应相比，郁则夜则是在一旁安静又耐心的观察着，像一直蛰伏在暗处的狼，看准时机在必要时会心一击。 眼看老爷子从巨大的狂喜中缓和了一点，但趁着兴头还在高处，他利索的抛出接下来的话。 “圣羽有一位任课老师也是从伊韦曼商学院毕业的，奶奶介绍了我们认识，他给了我一些推荐的资料和书籍，我们想每周安排一天的课程。” “那老婆子怎么什么都不给我讲，昨天打电话就撂给我一句让你每周去趟圣羽之后就挂了。”郁凯学忍不住抱怨。 郁则夜轻声笑了下，安抚般的说：“奶奶是想让我亲自把好消息告诉你。” “她怎么能比我先知道！你小子，居然敢瞒着我先告诉她，哼！” “爷爷。”郁则夜无奈的叹了口气，“要不是那位老师我也不会这么快改变主意。” “对对对，我得赶紧给那老婆子说一声，这我不得必须和人家见一面。”郁凯学说着就迫不及待的起身往书房走去。 “爷爷，等等。” “又怎么了，哎，你别拦着我。我现在就要去给你奶奶打电话。” 快70岁的老爷子依然老当益壮，身体像头牛一样结实，郁则夜用了点力气把他按回座位上后却并不着急解释。在老人疑惑的眼神中，他甚至先慢悠悠的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才不紧不慢的接着开口。 “您不必去了。” “为什么？” “您约不到他的，这位老师从不私下单独接见任何学生的家长。况且……” “况且什么？” 郁则夜卖了个关子，虽然郁凯学面上不显，但郁则夜却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焦躁和不耐。刚才被拒绝后心里涌起的戾气逐渐褪去，越长大他越能意识到自己非常喜欢对方挠心挠肺迫切想知道答案却又不得不按照他的意愿和步调来走的模样，只有他才是局面的掌控者。 他装模作样的犹豫了一会，落在郁凯学眼里却变成了左右为难和难以开口。 “臭小子，快说，到底是什么？” “这位老师和奶奶是老朋友了，所以他才愿意帮我。虽然我有邀请过他做我的私人老师，但他对课后补习和家庭教育表现出了极大的反对和厌恶，当时直接一口回绝了。最后还是奶奶介入和他商量了很久后才勉强同意，但前提是我们的必须在学校完成，不然这件事就算了。” 郁则夜边说边观察着郁凯学的表情，并在恰当的时间切换适合的语调，把自己摆在低位。果不其然，郁凯学没有再像刚才一样想都不想就一口拒绝，而是陷入了思考和沉默。 “没关系，您要觉得不行我就推掉。虽然很难再找到另一个从伊韦曼商学院毕业的老师，但我现在的老师们也都很优秀。” “不过奶奶说他在来圣羽前也在伊韦曼商学院任教了很长一段时间，单从这方面看的话，我觉得他的确是比较有优势，也能对我的复试有很大帮助。” 以退为进，再添一把火。 “是他让你改主意了？”老人突然目光锋利地盯着他问。 “是的。我们聊了很多关于伊韦曼的教学理念，课程安排和专业规划，这所学院和我开始所想的并不一样。”郁则夜一脸平静的回答。“而且，就像您说的，既然我早晚都要接手郁氏，去最好的商学院才是最优选。”他摊了摊手，示意这的确是他内心所想。 到此已经差不多了，更多的信息和解释只会增加郁凯学的怀疑。 如他所料，郁凯学没有当即就答应，他也没有再催促，爷孙俩就这么慢吞吞地用完了一餐。 饭后，老人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后起身离去，走了两步后又忽的停下了脚步，郁则夜像是没看见他的动作一样继续慢条斯理的吃饭。明明只是停顿了几秒却仿佛过去了很久，郁凯学终究是转过身来对他开口说：“我要跟你奶奶聊一聊。” “好的爷爷。”郁则夜温顺的应声，他的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欣喜或者沮丧，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不在意似的依然平淡地坐在餐桌前。 二人目光交错后老人离去，直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一楼的拐角处，郁则夜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伸直了双腿，随后弯起了嘴角。可若是向他的眼睛看去，漆黑一片的眼眸中却没有丝毫的笑意和满意，只有无尽的讥讽和自嘲。 再等一等，就快了…… 第7章 第 7 章 头昏脑胀地打了个哈欠，林西放下酸涩的手臂走到桌子前合上了电脑。 这几天来她每晚都在猛补华尔兹教学视频，明明视频里的人们跳起来都那么优雅美丽，怎么她的每一步都好像踩在了香蕉皮上，下一秒就会滑出去摔个狗吃屎。好在临阵磨刀了这些日子，倒也不如开始那般一头雾水了，至少花架子她还是能摆得出来。 明天就是周三了，似乎是为了特意提醒她，大少爷今天下午就定好了明天见面的时间地点。虽然林西原本就没有打算不去，但是只要一想到她得和不熟悉的人进行肢体接触就浑身不自在，而且这位“不熟”的人还偏偏是某位阴晴不定的太子爷。 也不知道大少爷到底是怎么想的，他粉丝团里有那么多漂亮女孩子们，闭着眼睛随便选一个都比她合适，她这还得硬着头皮现学。 人生不易，这学期可真是尤为艰难啊…… 算了，实在不行到时候摆烂，在舞会上当着众人的面踩死他好了，谁叫他偏偏要来为难她。林西眯着眼睛不怀好意地谋划着，干脆平时装模作样的好好练，等表演那天上去就给他乱跳一通，气死他！况且，有大少爷作陪一起丢人才不算丢人呢！ 林西边想着边心里乐开了花，这也算是能让郁则夜吃瘪了，哈哈哈，爽！ 爽了半分钟，多巴胺代谢结束，她冷静了下来，拍了拍脑门后去洗澡。 呵呵，这种不切实际的无聊反抗也就只容她在颅内**一下。她敢保证，要是真这么干，郁则夜立马就能在活动结束后卸了她的双腿和双脚，之后还能找个完美的理由掩盖自己的罪证。到时候，他依然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优雅王子，而她则是个故意破坏舞会，妄图吸引太子爷注意的坏女人，从此沦为全校笑柄变成人见人嫌的贫困生。 虽然她家并不贫困…… 这不就是言情小说的标准套路嘛。她可不要步入那些个女主的后尘，什么和F4纠缠不清，无数爱恨情仇，最后悲痛的远走异乡，实在是太夸张了。她林西要的非常简单，安稳毕业，去喜欢的学校读喜欢的专业，仅此而已。所以自打入学以来，她一直都是低调低调再低调，并把这句话牢牢刻在脑子里，不生事不惹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虽然但是，倒是真没想到圣羽居然真的有所谓的“皇族”，“F4“。大概和小说里唯一有区别的地方就是，她从来没被人欺负过，同学们也都非常友善可爱。尽管大家都非富即贵，但相处久了本质上还是一群青春有活力的少男少女们，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嘛。 在胡思乱想脑补了无数离谱的画面后，林西终于扑倒在了软绵但弹性很好的床上。不得不说，圣羽宿舍的床可真是舒服啊，富家子弟们的钱果然没白交！ 临睡前她定好了明天的闹钟，在即将锁屏时又看见了那熟悉的小红点。 这么晚了，不会又是那劳什子骚扰短信吧…… 【西西宝贝有想我吗？我好想你，这次可不许再拉黑我了。】 这人到底想干嘛啊？！变态啊？！ 刚酝酿出的睡意霎那间烟消云散，林西怒气冲冲地坐起来开始噼里啪啦打字。 【你谁啊？有病吧？】 点击发送后林西就这么紧紧盯着屏幕，她倒要看看对方还能口出些什么狂言。她可不会惯着这种恶心人，熊熊怒火已经燃烧起来，时刻准备着扔出一个火球灼烧对方，结果等了半天手机却再也没传来动静。 「搞毛线啊？」林西有点失望，她的加特林都驾起来了就等着开火，没想到对面竟然当了回缩头乌龟，真没意思。还以为是个需要斗智斗勇的心理大变态，没想到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小垃圾。 既然对方不想让她拉黑，那这次她就遂了他的愿。她有预感，即使再次拉黑，这人依然能换个新号继续骚扰。既然如此，林西磨了磨后槽牙，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这种上赶着找骂的人她可不会嘴下留情。而且换一种角度来看，这还能帮她发泄一下学习压力，属实不赖。 今天就到此结束，要养精蓄锐，明天还要过五关斩六将呢。她即刻关灯蒙头大睡。 【小爷准备久违的体验一天校园生活，你们明天都几点来，约个地方碰头？】 【教室等你。】 【我早上有训练，结束就过去。】 【戚之翼！天天就训练训练，小爷可是把本周的所有行程都推掉了，你是不是冠军拿多了敢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啊？】 戚之翼发来一个哭笑不得的火柴人。 【怎么，还想和小爷斗图？你准备等死吧！】 【梁，我年末还有场比赛要打，要是丢了明星冠军的头衔，我这颗新星就此殒落，戚律逼着我继承家业可怎么办呐。到时候我只有去投奔你了，不过就我这长相在娱乐圈混个眼熟也不难吧，那你可要帮我推荐资源。】 紧接着是一张炫酷闪着wink的小青蛙。 【滚滚滚，休想撼动小爷在娱乐圈的地位，这次就先放过你，训你的练去吧。】 【明天的会是下午5点，别忘了。】 【我说，舞会的事情不能他们自己看着办吗，干嘛非得让我们参加啊？李晨源那家伙不是向来能力很强吗？】 【小昂，我们都是主席团的一份子。】 【那又怎样，要不是因为咱们四家是原始股东，主席团就莫名其妙落在我们头上了。说真的，我们管过什么啊。】 【我们不需要管理，只需要做决定。】 【行行行，反正最后也是阿夜拿主意，他看着办就好。】 【阿夜人呢，明天能不能来啊？郁爷爷不会又找人守在家里吧，要不要小爷出马？郁爷爷最吃我撒娇那一套了，到时候我去磨一磨，顺便散发一下小爷的乖巧和可爱，他保准放你出来。】 【梁，你说的好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那又如何，十年后的小爷一样可爱招人喜欢。戚狗，你在暗示什么？】 对面发来一张东张西望跺着脚的大白鹅。 【则夜，要帮忙吗？】 【不用，搞定了，明天学校见。】 【好。】 【阿夜牛逼！】 这次是挥舞着手绢说再见的火柴人。 朦朦胧的清晨，尽管才六点太阳却已经早早升起，林西迎着并不刺眼的阳光在校园里晨散步。 距离第一节课开始还早得很，她早上甚至没等到闹铃响自己就先醒了过来，本想强制再睡一个回笼觉，但明显今天要和郁则夜跳舞这件事在潜意识中带给了她巨大的压力，于是在第五次换歌后却仍然入睡失败后，她只好任命的从床上爬起来。 「出去走走吧。」 耳边偶尔传来清脆的鸟鸣，她慢悠悠地走在后山的小路上长长吸了一口气。鼻腔里充斥着的不再是炎热午后如融化冰激凌带来的粘稠和腻味，湿润的空气中多了一份冷意少了一份闷热，却依然带着盛夏未散尽的水汽。恋恋不舍的夏迟迟不肯离去，温暖的秋却愿意纵容，便耐心等待着。林西伸了个懒腰，将目光投向周围浓稠的深绿，不再是之前生机勃勃一眼望去充满活力的颜色，像是受到了污浊。不对，这明明是在生命顶峰时刻的肆意和张扬，在归于沉寂和妥协之前的任性，已知终点却依旧在最后一刻迸发出的生命力。 亮不代表生，暗也不代表亡。明暗交替，季节变换，只是被感受所赋予意义的色彩罢了。 林西不喜欢夏天，但被绿意包围着，一丝难过莫名涌上心头，她突然有点舍不得它结束了。 清晨的校园依然是一副将醒未醒的惺忪模样，她默默注视着林□□自从后山出来一路走来，最后停在行政楼旁的小池塘那里久久没有离去。她疑惑地看着这个姑娘清瘦笔直的背影，不由好奇地思考着这里到底有什么吸引了她的注意。比起西边实验楼后面那片连着漂亮草坪的巨大湖泊，这里只是一处太不起眼，人工建造的普通池塘罢了。当然对于圣羽来说“普通”的东西，放在其他学校里就不一定了。 清澈见底的池塘底部铺满了一层如磨砂玻璃般半透明的五彩石，据说这是理事长特意从各个地方收集来的，林西盯着这些像软糖一样的石头出了神。 「西西宝贝」 咝—— 林西搓了搓胳膊上立起的寒毛，怎么突然想起那个变态来了。 可是到底是谁呢？ 知道她的名字和手机号，只有可能是圣羽的人了。难道是她的同学之一吗？ 林西拿出手机翻出了昨天晚上的信息，最新的一条还是她发出的质问，并没有得到回复。仿佛对面只是恶趣味的捉弄她而已，说不定还会因为惹怒了她而沾沾自喜。 不过……联想到之前她总觉得有人在暗处跟踪观察她，也许，就是这个人呢？！ 林西握紧了手机突然觉得并不是没有可能。但她没有证据，一切都是她的猜测而已，也许她只是太敏感了，就像面对郁则夜时的过度反应。 其实刚开始不是这样的。 以前，是什么样的来着？ 噗通—— 什么东西被丢进了池塘，刚才还平静无波的水面顿时间泛开一圈圈波纹扰乱了她的视线，也扰乱她的思绪。顺着荡漾的水波看去，距离她五米左右的地方，一个全身黑的男生站在阳光下无表情地看着她，他胸前戴着的银色吊坠正发出闪耀的光芒。 「我c——」第二个字戛然而止。 林西觉得自己应该是昨晚睡的不够居然出现幻觉了，她用力眨了眨眼睛再看过去，「靠，来真的啊。」 刚才还有个五米的距离，现在就站在她身边了。 是她疯了还是这少爷疯了？现在才七点出头，他有病啊这么早跑学校来。 当然这话她指定不能问出口，估计是她表情管理完全大失败，现在脸上的表情和见了鬼一样，大少爷竟然好心开口解释了一句。 “早，我八点有课。” 这算什么？什么厉害的课需要提前一个小时到？ “很久没逛圣羽了。” 哦，所以是为了专门避开他的粉丝们才提前来的，这个理由合理多了。 “早。”林西半天只干巴巴的憋出这么一个字。 现在怎么办？他怎么就刚好也在这？对耶，这里离行政楼很近。天，她要找个话题打破沉默吗？可是聊什么啊？而且她不想和他聊天，能不能随便扯个借口开溜，但是找什么借口呢？ 林西的内心正在天人交战，完全没注意到身边人的隐晦的打量。 清早的学校几乎没人，又因为是晨练，林西只穿了一件舒适宽大能遮住屁股的T恤和一条休闲短裤。比起夏天一直裸露在外的两条明显被晒出痕迹的胳膊，整个夏天几乎都被包裹在长裤里的双腿却依然保持着原本白皙的肤色。朝下看去，和手腕一样纤细的脚腕落在了某人的目光里，他放在口袋里的手指尖突然痒了痒。 差不多一只手就能圈起来。 她真的有在吃饭吗？ “吃早饭了吗？” “啊？”林西茫然地转过头就望进了他不太满意的眼神里。 他怎么了？她可没招他啊，她刚就在这乖乖站着什么都没干！ “没吃。” “那一起吧。”他不等她答应就已经抬腿朝前走去。 “额，不用了……” “怎么，不愿意和我一起吃饭？”脚步依然没停。 “不是。”眼看他越来越远，林西被迫追着他走。 “林西。”他突然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这么不愿意和我呆在一起？” 面无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她熟悉的皮笑肉不笑。不是冰冷满含怒气的质问，他的语气里有一种诡异的温柔，甚至带着点诱哄的味道。 他们之间的距离随着他的不断靠近而减少，被明亮温暖阳光包裹着的男生距她只有一步之遥，林西站在巨大的树荫边缘处，只需往前一小步，她就能和他一样，脱离笼罩在身上的阴影，迎接阳光。 “你很讨厌我吗？” 「为什么站在阳光里他的眼睛也能忽明忽暗呢？」林西困惑地想着。 条件反射的刚要张口，她突然觉得汗毛竖起。 那些细微的表情，微小的动作，他的语气，他的目光，他展现出的情绪，他的气场，所有的所有，他的一切都交织在一起被她的感官在同一时间捕捉并阅读到。 这不是一个问句，而是肯定句。他知道答案，可他居然在期待她说是。 「说出来，林西。」 「说你不愿意，说你讨厌我。」 怎么回事？ 她居然，能察觉到一点他真实的情绪了？ 胳膊上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蹭到了手心的软肉，林西被这脑海里突如其来的想法打了个措手不及，她失语又混乱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间却瞥见了什么。 对哦，他有一双漂亮的，黑如耀石的眼睛。 咦，真奇怪。 乱入一麻纠缠在一起的思绪渐渐平静了下来，那些被丢在角落的记忆涌现了出来占据了全部脑海。 她忽然想起来了，她第一次见到他的场景。 第8章 第 8 章 两年前，七月中，盛夏，酷暑。 上午十一点，林西一家驱车到达圣羽。 这是林西第二次来圣羽，但却是她父母第一次来。一家人停好车后还没来得及表达对校园的惊叹和震撼，就被早早等在门口的理事长秘书领向了校园深处。 他们此行是收到了理事长见面的邀请，也是为了提前帮林西办理入学手续。 一周前收到圣羽的录取通知书后，林西的母亲朱心艳甚至都来不及询问林西的意向就已经就迫不及待的把这个消息在朋友圈里广而告之了。那天她的电话几乎快要被打爆了，恭喜的短信更是一条接着一条。林西呆在家里的一整天听着母亲笑得合不拢嘴，她骄傲地在电话里客套着，炫耀着。晚上在饭桌上更是兴致勃勃地给她和林父诉说着她收到的数不清的恭喜和祝福，这些人里面甚至还有她以前教过的学生。林东振那晚也是肉眼可见的高兴，不仅难得表扬了女儿，还专门喝了几杯，下桌前眼睛都有些红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家庭的气氛一直很和谐，所有亲戚乃至熟悉的邻居都知道林西被帝都那所顶尖的贵族学校录取了，大家也都毫无疑问的默认林西会就读这所学校，因此居然没有任何一个人真的开口询问过她是否会选择圣羽。 也是，那可是圣羽。承诺免除她一切费用甚至还提供奖学金的圣羽。正常人想想怎么会拒绝呢？ 林西不是傻子，但她对那个所谓“正确”的选项也抱有犹疑。 最开始报考圣羽只是因为老师和家人的建议，她压根没期待过自己能被录取。后来没想到她真的通过了圣羽的面试，之后也确实对他们开出的条件动了心。 只是林西莫名的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像她好不容易从这个坑里爬出来，却又再一次掉进了另一个陷阱里。 她又被束缚住了。 可是郁家和圣羽开出的条件她也属实无法拒绝，不仅能实现她想出国留学的愿望，还不用出任何费用。如果仅凭她家的条件自费留学，本科还没读完她家也基本被掏空了所有积蓄，林西当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虽然她知道如果自己非要去，她爸妈也肯定同意并说出那句经典语录：“没事，我们就算砸锅卖铁也一定供你读出来。”但是，她绝对没办法让父母耗光辛苦攒了半辈子的积蓄，放弃一切支持自己，然后重头再来，这份愧疚迟早会压垮她。 除了资助她留学，回国后的工作问题也自然不用担心，等她毕业后就直接进入郁氏集团为郁家效力。唯一的条件是，她在圣羽就读期间要满足每个学期的期中期末考都保持前三的成绩。以及，去哪里读大学、读什么专业要完全听从郁家的安排。 这样看来，血赚的分明是她林西。一片光明且坦荡的未来和前途，她还有什么可不满意的呢？ 只要能留学，去哪里，读什么，她好像也不甚在意。毕竟就算留在国内读书，专业的选择权也一定在父母手中。况且作为帝都榜上有名的老牌家族，交给郁家来选实在没什么可担忧的，毕竟他们也是为了培养她，为企业挑选合适顺手的棋子罢了。 更重要的，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见爸妈这么高兴的样子了。 「那就这样吧。」 默默纠结了大概一周左右，在一个暴雨滂沱的深夜里，她听着窗外突然响起的炸雷，瞬时间觉得好累好累。反正也没人在意她真正想要什么，他们只会不断反复告诉她，你还太小，什么都不懂，要听话。 是的，他们其实是对的。在她无法真正独立对自己负责之前，那就先听话吧，当一个听话的好孩子。 毕竟，他们是不会害她的。 和理事长的见面非常顺利，林西坐在一旁看着三个大人言笑晏晏，说着她完全不感兴趣的客套话。她假装认真听着他们之间的谈话，目光却好奇的打量起这间敞亮开阔的办公室。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豪华的校长办公室，光是落地窗就有六个，窗外则是大片的树林，视野清晰，没有任何建筑物的遮挡，她估摸着这间办公室的面积快有她家面积的一半大小了。在她印象中校长都应该是个古板的走路背着手的老头子，办公室也应该是简单朴素的，桌子上放着的透明保温杯里泡着浅黄的茶水，沙发边的茶几上的烟灰缸里丢了几个烟头，离得近了还能闻见老头身上的烟味。 嗯，果然是刻板印象。因为这些想象全部来自于她的小学校长，一个脾气古怪但据说学识渊博资历极其丰富的老教师。至少在她的记忆里，那位老人的办公室就如同上面描述的那般模样。 他们全家此时正坐在其中一个落地窗旁专门用来待客的沙发上，尽管看起来只是款式简单普通的黑色皮质沙发，坐起来却意外柔软舒适。同色系的茶几上放着几瓶矿泉水，是她在进口超市里见过却从来舍不得买的牌子。几缕阳光透过窗户落在理事长身上，不经意间林西的目光落在了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亮的乌黑浓密的头发。很明显是染发剂的功劳，但林西也立刻想起母亲头顶上扎眼的白发，以及被头绳绑起来后只有一小撮的马尾。 三个大人没有浪费太多时间在打招呼上，在简单介绍完圣羽关于课程和考试的基本安排后，理事长又花了些时间仔细讲解了林西录取的要求和条件，以及圣羽事先承诺的奖励和补助。具体情况和他们知道的基本大差不差，只是补充了更多具体的内容和细节，林父林母虽然还在阅读每一条条款，但明显都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理事长并没有急着进入下一个话题，她耐心的等着夫妻俩看完后还贴心的询问他们是否有任何问题。 “不好意思啊，校长。”朱心艳有些局促的开口，她先是看了眼林东振，在得到对方的默许后才接着说了下去。“这里面提到了如果超过三次成绩没达标的话准许保留名额自修自考具体是指什么呢？如果林西有三次掉出前三名就不能继续呆在圣羽了？” “什么？这风险也太高了。万一发挥失误那不全完了 ？到时候读到一半圣羽不要她哪个学校还愿意收她呢？别说考大学了，高中毕业证岂不是都拿不到。”朱心艳话音刚落林东振就急不可耐的出声，他皱着眉头提高了嗓音，“这不行，这不行。虽然圣羽是很好，但是我们绝不能拿孩子的前途开玩笑。” “二位先不要着急。”理事长早就料到了夫妻俩的问题，她笑眯眯的安抚住了两位焦虑的家长，并看了一眼从见面后就基本没说话的女孩，她正低着头专注的看着资料，似乎一点也不像她父母那样担心。 “想必二位也知道，圣羽和普通的高中不太一样，况且，圣羽之前也从未招过特优生。”理事长顿了一下，林西此时终于抬起了头将目光放在了她身上，林家三人整整齐齐的望着她等待接下来的话。“我不妨跟你们交个底，特优生这个计划今年只是例外，因此林西将会成为圣羽有史以来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特优生。如果林西的成绩超过三次未达标，圣羽会强制要求她重读一年再次参加考试，只要重考成绩合格就不会对毕业产生任何影响。只不过，重读一年的全部费用需要你们自行负责。” “要是重考还是不过呢？”朱心艳忧心忡忡地问道。 “朱女士，您应该多相信一些您的女儿。据我所知，林西初中的成绩可从来没有掉下过第一。”理事长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不过，答案也很简单。是要么继续自费重读，要么圣羽会把她转去实验附中，正常参加高考。” 在听见不会直接被退学的消息后，林父林母双双松了一口气。实验附中，也是帝都排名靠前的一所重点高中。不论怎样，女儿都不会落得没学上的下场。 至此，他们的担忧和疑虑通通散尽。 “其实今天特意叫你们过来，还有其他事情想和你们聊聊。”理事长没有立即说下去，而是对着一动不动盯着她看的女孩温和慈祥的开口，“林西，圣羽的夏天是一年中最漂亮的季节，你不想去校园里参观一下吗？” “好。”林西乖巧的点了点头，她起身拿起桌子上的水便快步走了出去。 听见门被轻轻关上后，理事长收起了笑容看向了林西的父母。 虽然是第二次来圣羽，但林西还是对这巨大无比，像迷宫一样的校园感到一丝头大。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要聊多久，她决定就在附近随便转转好了。 或许可以去看看图书馆，上次来面试的时候恰好路过了图书馆，离行政楼不远，就是不知道暑假的图书馆还有没有开放。 「要是能进去就更好了。」她沿着绿树成荫的主路一边东张西望一边慢吞吞地走着。 林西并不急着一次性逛完整个校园，毕竟未来她还有很多时间。眼看太阳越来越大，气温越来越高，酷暑的炎热和潮湿扑面而来，离开了空调房没走几步的她已经像条快要干死的鱼一样奄奄一息。 她快要热化了，这种三伏天即使走在树荫下也毫无用处。帝都的气候她实在是无法理解，明明地处北方，怎么就能湿润到这样离谱的程度呢？她并不怕热，儿时的盛夏总是在外婆家度过，那里是一处和帝都相比偏远到极致的小镇，气候干燥，甚至时常一觉起来就发现自己满脸是血痕。当然，只是小孩子火气太大，空气太干，爱流鼻血而已。 正午虽然也能到达个30度以上，但是只要躲在树荫下就没那么难以忍受。干燥的炎热，大地被烤的烫脚，却仍不需要空调。每每睡午觉之时，外婆总会拿起一把木质的大扇子，轻轻巧巧，一摇一摇。没有蝉鸣，没有小孩子的吵闹，柔软老旧的窗帘遮住了刺眼的光线，属于夏季午后的悠闲，家家户户都安静又安稳的躺在凉席上打盹，期盼着傍晚的到来。 是和帝都全然不同的夏。 林西忍着不适继续向前走着，皮肤上贴着一层隐形的水汽，浓稠又黏腻，像汗一样粘在脖颈、耳后那些敏感的地方，恶心的要死。 「拜托冬天快点来吧！」这是每年七八月里她许下过最多的愿望。在遥遥无尽的盛夏里等待秋冬，期待那个需要裹得严严实实、里三层外三层才能安然度过的寒冬。 可惜帝都的冬天和外婆家比起来简直是小儿科，不用穿秋裤的冬天算什么冬天，连雪仗都打不起来的冬天无聊透顶极了。 大概是热的脑子宕机了，她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对天气的不满和身体的不适让她不由自主的皱起眉头，耐心被一点点耗尽，她现在就是个炮仗，绝对一点就着。 终于，就在她热的想要脱口而出、破口大骂的时候，印象中图书馆那栋宏伟的建筑终于映入眼帘。 「老天啊，我需要空调！！」林西此时什么都顾不上，她三步并两步，匆匆朝前方走去。 第9章 第 9 章 运动鞋踩在厚重的地毯上，林西站在和宫殿里一模一样的楼梯抬头看去，上面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旋转楼梯。她甚至无法推测这个图书馆到底有几层。 一节一节向上走去，她没有乘电梯，假期的图书馆果然十分安静。其实有些过于安静了，林西甚至觉得现在要是把一根针扔在地上她都能听见。这里仿佛被一个巨型玻璃罩盖住了，完全与室外隔绝了起来。 除了大厅无所事事的几位管理人员，整栋楼里就再没有看见其他人影。室内凉爽的空调减轻了心中的燥意，林西轻手轻脚的在一排排书架中灵活穿梭，只有碰见自己感兴趣的书籍才会短暂停下脚步。 看着眼前一排排干净宽敞的书桌，巨大的满足感涌上心头。她有预感，这里将会成为她在圣羽最喜欢的地方。 ‘叮——’ 林西被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吓了一跳，她有点尴尬地环视了周围一圈后松了口气，还好没人。其实这点声音要是放在外面几乎是听不见的，只不过图书馆里实在是过分安静了，才会显得如此突兀。 【我们和校长聊完了，你在哪？】是母亲发来的消息。 原来已经过去近半个小时了，林西火速随便拍了几张照片后便马不停蹄地向外走去。 【我在图书馆，马上回去。】 离开时她没有继续选择走楼梯，站在电梯门口的林西数着电子屏里的楼层。 3——4——5——到了。 电梯门开，林西没有缓冲地一头砸了进去，却没想到撞进了来人的怀里。 嘶，额头好痛，这人的骨头也忒硬了点吧。 白皙的皮肤立刻出现了一片红痕，林西捂着撞疼的地方连连道歉，“对不起，我没看见。” 等了一会却没想到对方一言不发，眼看电梯门就要关闭，那人却丝毫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她疑惑的望了过去。 谁知下一秒就被语塞到一句话都说不来了。 好漂亮、好伟大的一张脸！ 少年很高，林西本身也有170cm，在同龄人算是高个子。可站在他面前的她头一次感到自己娇小，真是稀奇。 从侧面看过去饱满光洁的额头，高挺到完美的鼻梁，巴掌大小的脸，睫毛又长又翘，有一点凌乱却乌黑浓密的头发，饱满洁白的牙齿此时正轻轻磨蹭着微薄的下唇。 男…男明星！！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缓缓揉着胸口，林西意识到她也把他撞疼了。 “不好意思……”她又小声地道了一次歉。 “小心点。”男生转过脸后冷淡地丢下这么一句，随后按开门朝外走去。 「帅哥都好高冷……」林西自知理亏，但是美色当前，她理所当然的归因于美人都是有个性的嘛，理解理解。 回到校长办公室时林父林母已经等在门口了，“去和理事长说一声。”朱心艳对林西吩咐道。 “回来啦。”理事长的目光从电脑屏幕移到林西身上，这个孩子她真是越看越喜欢。“有没有碰见同学呀？” 「同学？刚才撞到的那位算吗？」 看着理事长笑眯眯的脸，林西突然意识到她在等她一个肯定的答案。 “有看见一个。”林西模棱两可地回答完随即换了个话题，“校园和您说的一样，非常漂亮，我好喜欢。” “喜欢就好。要回去了吗？” “嗯是的，我来和您道个别。” “去吧，新学期见。” “理事长再见！” 当时的林西并不知道被她撞到的男生就是郁大少爷，郁则夜，她未来的少东家。 坐在回家的车里，那张精致的脸蛋让她久久不能忘怀。初中时他们班里也有一位号称是校草级别的帅哥，林西对他倒是没什么感觉，是一张标准意义上的帅脸，可她总觉得缺少了点味道。不过和今天碰见的少年一比，那所谓的校草简直是逊爆了。 「完全没有可比性。」林西暗暗评估道。 毕竟有个性的帅哥才带感嘛。 「带感个屁——」林西简直想回到过去使劲捶自己两棒子，「醒醒吧你！他就是个精神病！跑你都来不及，还喜欢？？！」 “怎么了？”大少爷的脸近在咫尺，她甚至都能看见他皮肤上细小的绒毛，对上那双黑漆漆眼睛后林西差点炸毛。 「这少爷什么时候离得这么近了！」 “没有，我是说不到八点餐厅还没开门。”林西眨着眼睛疯狂找借口。 「少爷，虽然我不想和你吃饭，但是比起看你发疯，我选择吃饭。」 她没骨气，她不想惹事，她只想速战速决。 郁则夜诧异地看着她一脸的诚恳，他确实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带你去二楼吃，走吧。” 二楼？传说中只为四大家族继承人服务，但其实基本没开过几次的专属超级VIP餐厅？！可以无限点餐的私厨？！ 哇，她今天就要被带去见世面了吗？林西跟在他身后睁大了眼睛，她居然有点期待。 少爷威武！ 就在林西跟着他的步伐开始琢磨着一会应该点什么的时候，前头那人又出声了：“等会。” 等什么？ 郁少爷转过身一脸不赞同地打量着她，林西像个木偶一样局促地站在原地。她感觉自己仿佛是一只被掐着脖子躺在砧板上的鸡，屠夫此时正上下打量从哪里下手最合适。 “算了。”最后大少爷什么也没说，林西只好又亦步亦趋地跟上他。 「莫名其妙，实在是莫名其妙。不过看在他请客吃大餐的份上，她大人有大量，不计较！」 一路上二人没有再搭话，沉默弥漫在他们之间，林西并不觉尴尬反而乐得一身轻。 这好像是第一次她和少爷因为私人原因相处。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林西未来是郁则夜的私人助理，因此大家都默认他们之间很熟，可事实却是，入学后的前两年她都对这件事一无所知。尽管期间偶尔和郁则夜打过交道，但基本都是按照理事长的吩咐。再加上郁则夜总是很少来学校，他们更没有什么机会接触和相处了。 林西的确没有想到郁家居然要把她派到郁则夜身边，她原本以为他们到时候就是随便把她放到一个财务部门之类的地方。虽然自己突然变成了一个核心人物，但林西其实一直都没有实感。直到今年她和郁则夜的见面次数逐渐上升，她才渐渐意识到这件事是真的。 现在，郁家可以说是完全把控了她的人生。 「这难道不就是所谓：生是郁家的人，死是郁家的鬼？」林西被自己给逗笑了。 “进去吧。”他们已经到地方了，郁少爷彬彬有礼地帮她拉开门。 “谢谢。”林西快步走进了餐厅，没有注意被风吹起的一小撮发丝划过男生的手背。 「二楼是从哪里上去？」林西看着自己天天都去，再熟悉不过的餐厅，心里升起一丝尴尬。 反正自己也找不到地方，还是跟着少爷走好了。咦，少爷呢？ 林西瞅了一圈也没看见那个身影，他不会还没进来吧？？？ 郁则夜果然还站在门口，保持着刚才帮她开门的动作，像个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林西眯起眼睛试图看清某位少爷脸上的表情，算了看不见，再走回去好了。「他不是要反悔吧……」 当然了，大少爷的心思谁也猜不透。林西刚动了一下，那人就跟被解除了定身咒似的三步两走了过来。 行吧，她能说什么呢…… “这边。”郁则夜没有再丢给她任何眼神，直截了当的绕过她朝后厨走去。 就在林西嘀咕着他是不是走错地方的时候，只见大少爷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优雅地敲响了那面磨砂玻璃。 “不好意思啊同学，我们还没开门……”听见声音的师傅打开窗户露出半个头，却在看见眼前的少年后，态度立即来了一个180度大转弯。“郁少爷？！您怎么来了，想吃点什么？” “你想吃什么？”郁则夜问她。 “小笼包。”林西脱口而出。 “还有呢？” “还有豆浆油条，可以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师傅谄媚地笑着接过话头，“少爷来点什么？” “三明治和冰美式，麻烦了。”郁则夜微微扬了扬下巴。 “不麻烦不麻烦，马上就给您送上去！” 点完餐，郁则夜顺手就拉开了旁边一扇和墙长得一模一样的门。 「这居然有个门？？」林西快要被惊掉了下巴，这谁能看出来是个门啊请问？ “愣着干嘛？不饿了？” “没有。”林西快速摇了摇头，暗暗记下门的具体位置后立刻走了进去。 这么久了，当她以为自己完全适应了圣羽的壕，没想到面前的场景依然让她觉得自己活在梦里。 这是谁把西餐厅搬来了？还是超豪华，超高级那种。 不同于一楼的敞亮，二楼明显昏暗了不止一个度。正中心一只精致挺拔的白色孔雀赫然在目，白色的灯光从上方洒下，巨大到壮观的吊灯则是由无数颗饱满的水晶制作而成，一层又一层，组成了一片巨大的雪花。林西站在门口就能顺着光线清晰地看见孔雀长长尾巴上的羽毛，上面不知涂了什么，在灯光的照耀下一闪一闪，漂亮极了。 墙壁呈灰白色，调色却恰到好处，上面点缀了像火炬形状的小小壁灯。深灰色的窗帘就算在白天也被紧紧拉着，难怪这里和楼下相比简直不在同一条时间线上。靠墙和靠窗处各摆了两张大理石桌，桌子上倒是没有再放灯了，取而代之的则是被镂空的古铜色灯盏端着的白蜡。 一想到马上就要在这个逼格很高的西餐厅里吃油条和小笼包，林西有点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也怪她平时为了节省时间，早餐总是随便塞两口面包牛奶应付。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坐下来慢悠悠地吃顿早餐，她实在是不想点任何冷飕飕的西餐了。 再者，她住家里的时候父母总嫌外面卖的包子不干净，炸油条的油是地沟油，豆浆也是掺了水的坏豆子。所以常常只能被母亲硬拉着，眼巴巴地路过香喷喷的早餐店，然后回家吃那无滋无味却很营养的小米粥。 她恨小米粥！！她要大包子！！ 不管了，反正现在这个点也就他们俩在这，不会有人看见的，没所谓！ 三下五除二的安抚好自己，林西不再纠结，开始等着身边的少爷选座。 “你觉得暗吗？”郁则夜站在角落处的桌子旁开口，他指了指旁边那幅遮光性巨强的落地窗帘。 “嗯……还行。”林西犹豫了一会选了一个模糊的答案。其实她喜欢这样黑乎乎仅有一点光亮的房间，她总是莫名觉得这样很安全。但是，不知道这位少爷喜欢什么，万一他们俩喜欢的不一样就麻烦了，还是把皮球踢回去让少爷自己决定吧。 郁则夜没再理她，也没有拉开窗帘，只是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之后就坐了下去。 昏暗的餐厅里此时弥漫着一阵尴尬，林西像个小学生一样一动不敢动地坐在“郁·教导主任”眼皮子底下，背挺得好直，脸笑得好僵，实际上放在桌子下的手指快把裤子戳破个洞了。 「失策，还是不该答应吃饭的。林西，你也太没有原则了。一点美食就能把自己给卖了！」林西此时在心里恨铁不成钢地骂自己。「那个大叔不是说饭很快就会送来的嘛？」 “不想笑就别笑，你笑得很假。” …… 林西的肩膀慢慢松了下去，她缓缓向后靠在了沙发背上。有一瞬间她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但也仅仅是一瞬间，快到连郁则夜甚至都稍微怀疑了一下自己刚才是不是看花眼了。结果下一秒，她又恢复到他经常看见的那副熟悉表情。 平淡又有点冷漠的一张脸。 “我没有。”她平静无波地吐出这几个字后便移开了目光。 第10章 第 10 章 “不好意思郁少爷，让您久等了！” 等楼下的师傅端着满满一盘食物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面前这样一幅奇怪场景。 想象中男女生坐在一起轻松愉快地聊天并没有发生，餐厅里一片死气沉沉，安静地像是一个人都没有。 坐在少爷对面的女生带着耳机，低着头正在看手机，嘴里甚至还在念念有词着些什么。对面的郁少爷却没有在玩手机，而是沉着脸，双手插兜，目不转睛地看着女生。 气氛好像有一点危险。 随着师傅一点点走近，大概是食物的香气吸引了女孩的注意，她摘下耳机抬头看了过来。随着她动作的下一秒，郁少爷也不留痕迹地移开了目光看向了他。 只不过，越走近，师傅越觉得郁少爷好像有一点不高兴。可旁边的女孩子倒是满脸自然，甚至在看到放在她面前的食物后笑眯眯地和他道了谢。 离开前，师傅注意到女孩已经大快朵颐了起来，可她对面的郁少爷仅仅抿了一口咖啡就放下了杯子。不同于平时在人前展露出的温和笑颜，少爷居然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冷脸看着对面的女孩满足地吃着。 奇怪的两个人。 怎么感觉少爷才是处于低位的那个呢？ 师傅被自己诡异的脑洞吓了一跳，差点崴了脚。呸呸呸，金主的事情可不是他敢随意推测判断的，于是他快速且安静地关上门离去。 「好好吃，好满足！」 林西咬了一口炸的金黄酥脆的油条，再抹上一层腐乳，实在是再美味不过了。不愧是服务vip的师傅，居然连她最最喜欢的玫瑰腐乳都提供了。一口油条，再来一口豆浆。 啊！快乐就是如此简单！ 林西吃的不亦乐乎，也没心情管对面那人在做什么。随便吧，无所谓。既然大少爷不喜欢她为他量身定制的面具，而她也永远猜不透他到底喜欢什么，那么干脆就破罐子破摔，怎么舒服怎么来吧。 最糟糕的结果不过就是大少爷不喜欢她，排斥她。反正她的合同是和郁家签的，又不是和他郁则夜，他也不能把她怎么样。说不定他一个不喜欢她，郁家就改主意不把她放在他的身边了，那简直是天大的喜事啊！ 吃饱喝足后，林西看见对面盘子里的三明治一动未动，只有杯子里的咖啡还剩下一半。 「浪费粮食。」 “吃好了？” “嗯。”林西点头。 “走吧。” 他们前后起身，相继离开了餐厅。 “我回寝室了，谢谢你的早餐。要是有什么我能帮助的地方……”林西看着他耸了耸肩，他知道她在说什么。 “什么都可以吗？” 「啊？什么什么都可以？」 林西原本只想客套一下，毕竟郁大少爷哪有什么用得着她的地方啊，她找他帮忙还差不多。只是没想到，他似乎真的有需要她的事情。 “只要我力所能及就没问题。”林西给出一个标准答案。 “你是不是收到过奇怪的短信？” 又是这个问题？ “什么意思？”她还是没有直面回答。 “是，还是不是？” 搞什么？他到底想干什么？ “你跟奶奶说了吗？” “还没……” 糟糕！ 大少爷的眼中终于露出了点真心实意的笑意。 “号码发给我，这件事你不用管了。”说罢，他扫了一眼满脸通红的少女，没忍住顶了顶上颚。“我走了，下午音乐教室见。” K-O- 「林西你还是回去洗洗睡吧。」 眼睁睁看着某位少爷耍完帅后，照常目中无人的迈着倨傲的步伐越走越远，林西只想扶额大喊：“可恶，还真给他装到了！” “白哥！快来救我！” 林家的车应林宇白的要求并没有开进校园，而是和其他人一样停在了校门口。林宇白向来不喜欢引入注意，今天也是特意一大清早就出门，可没想到他下车后却发现周围居然已经来了不少人，学生们在都陆陆续续的往里走。 司机大概也没想到今早会是这种情况，他摇下车窗想让自家少爷坐回车里，然后直接开到教室，林宇白想了想后还是摆了摆手，拒绝了他。 既然已经有人看见他下车，那再坐回去也确实没什么必要了。况且，他身体不好也不是什么秘密，所以比起剩下三位的疯狂粉丝们，喜欢他的人大多都是远远看着，并不会上前打扰。 毕竟，万一他又住进了医院，那之后倒霉的会是谁，结果自然不言而喻。大家可都不是傻子。 和他判断的一样，虽然他经过的地方总能听见不少窃窃私语，也能明显感觉到身上被注视的火热目光，但的确没有人激动地直接冲过来拦住他。大家都和他保持着一个非常安全的距离，甚至很多人还会专门给他让路。于是，他就这么一路顺畅的平安到达了教学楼前，然后被挡住了去路。 那个此时被一大群女生乌泱泱包围在最中心的人恰好好看见了他，于是他使劲探出一头白毛朝着林宇白大喊道：“白哥！在这！” 待他一嗓子吼完后，所有人都齐刷刷的朝着林宇白的方向看过来。 “咳……”林宇白假装不经意地咳嗽了几声，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包围圈去接那个混世魔王。 刚才还围的水泄不通的人群现在居然十分默契地为他自动开出一条路，林宇白没有着急，依然不紧不慢、保持着原速冷静地走了过去。在来到了那辆高调骚包的荧光绿兰博基尼旁边后，它被解救的主人也上前一把抱住了他。 “杀人啦，白哥！幸好有你来救我！阿夜那个混蛋也不知道这么早跑哪去了！”终于能松口气的梁小少爷立刻凑在他耳边小声抱怨着，还顺手扯了两下他的袖子。 “先进去吧。”长时间早已习惯独处的林宇白还是无法适应暴露在人群中，特别是被这些明显是狂热粉丝的女孩子们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是真的觉得自己脸上和身上快要被烧出无数个窟窿来了。 “撤，撤，撤！我先跑，白哥你掩护啊。”梁昂刚说完甚至还没等林宇白反应过来，就乌拉一下撇下他跑进了教学楼里。 嗯，看这架势平时肯定没少被狗仔追着跑。 「臭小子。」被无情丢下的林少爷无奈叹了口气后只得镇定地独自悠悠离去，众人望着他的背影面面相觑，所以刚才发生了什么？？ F4齐聚圣羽毫无疑问是件大事。 多亏梁小少爷粉丝团的钞能力，他今天要来圣羽的消息早就在圈子里传遍了。再加上早晨不少同学都在路上看见了林宇白，于是大家更激动了。两位少爷已就位，是不是代表着他们可以期待一波合体呢？！ 就在所有人都焦急又热烈地期盼着另外两张伟大的脸出现时，命运仿佛遗憾地告知他们今天的好运就此结束了。 “戚之翼要训练肯定来不了。”等了一上午后，希望落空的女孩子们失望地八卦着，“就更别提郁少了。” “戚之翼来了！！！刚到门口。”姚倩响亮的声音打断了她们的聊天，只见她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高举着手机兴奋地说道：“有人刚才在行政楼拍到了。” “什么？” “快给我看一眼！” “真的假的？不会是看错了吧？” “等我喘口气，别急。”姚倩停下后扶着腰狠狠吸了两大口气，女生们转眼间就聚集在她身边，翘首以盼。 “天呀，真的是戚之翼！” “在哪在哪？” “他居然穿着运动服来学校，好帅啊啊啊啊！” “怎么感觉头发都还是半湿的，不会是刚训练完吧。” “我看我看，你别挤。” 姚倩的手机就这么被这些女生一个个拿在手上传阅了一圈，再回到她手里时仿佛屏幕都变花了，全是指纹。 “倩倩，记得群发！”有个女孩终于反应过来。 “啊对对，我现在发到群里。”姚倩立刻开始操作。 “如果三位少爷都已到齐，那是不是意味着……”有人忽然拉长了语调，意味深长地试探着。 “但是说不好哎，毕竟郁少那里……” “等等，朋友们。” 姚倩的照片才传到一半，她突然一脸严肃地拿着手机打断了大家。 “快看校园论坛，大劲爆！” “什么什么？什么东西？” “咋啦？出什么事了？” 女孩们见姚倩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也顾不上别的了，分别都急急忙忙地掏出手机，点击进入圣羽的论坛。 一进去引入眼帘的就是一行被加粗放大的醒目标题：报——郁少今日也在圣羽。 发帖时间是三分钟前，短短几分钟，这个帖子的浏览量已经过百。继续往下滑，没有多余的文字内容，贴主仅仅附上了一张高清照片，照片的右下角甚至还贴心的配上了拍照的时间。 7：40AM 背景很明显是在餐厅门口，不过真正有意思的地方在于，照片里不止郁则夜一人，还有一个穿着深蓝色运动短裤的女生。照片明显是偷拍的，只露出了她的背影。不过，虽然只有一个背影，但圣羽的大部分学生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如果放大照片的话，甚至能看见郁少看着对面女生眼里星星点点的笑意。和她们平时经常见到的笑容不同，这张明显带有强烈的个人情绪，而非那种被包裹的完美无瑕的标准微笑。 “林西学姐的腿好长哇……”大家集体盯着这张照片看了整整一分钟后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还是姚倩最先出声打破了寂静。 “哇塞……” “啧啧，我还是第一次见郁少这么……这么……” “等会，他们是一起去吃早饭了吗？” “嘶，老天！郁少一定是带西姐去吃二楼的vip餐厅了！” “什么！？二楼真的开吗？” “废话，郁少去那不开也得开，除非他们想被炒掉。” “朋友们，看时间！8点前餐厅是不开门的！” “我靠，所以他们真的去二楼了？！” “啊啊啊，好羡慕！我也想去二楼试试！” “你别说这人的拍照技术还真不错，郎才女貌的。” “人家本来就是郎才女貌好不好？” 就这样，在林西还一无所知，埋头在实验室里苦干的时候，其本人就这样悄咪咪地以坐着火箭的速度在校园论坛里再次火了一把。 “阿夜！你一上午都跑哪去了？教室也不见你的人影！”梁昂怪叫着冲到了坐在休息室里捧着手机的郁则夜面前。 “上午是和李导的课。”郁则夜放下手机捏了捏眉心。 这是一个明显代表他累了的讯号，梁昂心下了然便没再多问。他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郁则夜身边，然后趾高气扬的开始指挥起刚踏进门的戚之翼。 “去，世界冠军，给小爷倒杯水。” “千娇百宠的大明星，接好了。”戚之翼还没来得及放下包，就随手拿了瓶摆在柜子里的矿泉水扔了过去。 “戚狗！你差点砸到小爷的脸！！我看你是活腻了，小爷的脸要是砸坏了你赔得起吗？小爷到时候让你倾家荡产！”梁昂压根没想到这人能狗成这样，刚才要不是他反应快，差点就真的爆头了。 “赔不起我就倒贴呗，大明星看看我能不能给你当个保镖？”戚之翼顺手把包扔到地下，解开了刚刚洗完澡后绑起的长发，水滴顺着发丝被他故意甩到了梁昂的身上。 “滚开，戚狗！”梁小少爷更气了，“你的脏汗，恶不恶心？” “梁，你可真伤我的心。要知道每次比赛完后还有不少球迷想摸我的头发呢。” “别拿我和你的脑残粉比。说到粉丝，小爷的粉丝团你不是没见过。她们可不是什么善良的小绵羊，到时候能把你给生吞活剥了。” “呀，我好怕怕哦。” “戚狗！” 郁则夜一把按下了已经炸毛到要跳起来的梁昂，“宇白呢？他不是和你一起吗？” “啊？你说白哥啊。”梁昂摸了一把自己新染的白毛，眼睛转了一圈后得意洋洋地说：“刚才在楼下碰见雨岚姐了，白哥让我先上来，他们有话要聊。” 说罢，他又对着正在一边默默梳头发的戚之翼嘲笑道：“看吧，雨岚姐压根不想见你，她连问都没问你。少年，是不是很难过，要不要哥给你一个爱的拥抱？” 戚之翼手一顿，顺势扯掉了两根头发。忽略那点微不足道的疼痛，随后他又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手里的动作，甚至还像往常一样和梁昂插诨打科：“大明星是不是忘了什么？我来帮你回忆回忆，他最想收编的粉丝可还是我的铁粉呢。” “该死的！你等着，林西我迟早拿下！”梁小少爷气哼哼地嚷嚷，“阿夜！你就不能管管林西！她可是你的人！” “嗤——” 郁则夜暗灭手机，抬起头来，不屑地扯了扯嘴角。 “她配吗？” 第11章 第 11 章 林西上完课后就泡在实验室里一直没出来，等她终于把实验做完，报告整理好后，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午三点。 她和郁则夜约了5点练习跳舞，还剩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等她收拾完实验室吃个饭也就差不多了。 学习的事情终于可以放在一边，脑子放空后的结果就是早晨的事情毫不客气的挤了进来。 所以，他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呢？ 林西一路上是百思不得其解，毕竟她可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 难不成他在她手机里装了监控？可是手机是母亲给她买的啊，也不是郁家给的。 难道他偷偷翻了她的手机？可他们也不经常见面，就算见面也都是在正式场合，压根用不了手机。 林西苦思冥想后，最终得出了最有可能的两种情况：一、郁则夜知道那个人是谁，他看见了那人发给她的短信。二、郁则夜就是这个变态。 二显然不可能，大少爷可做不出这么low的事情。那现在唯一可能且合理的解释就是，他知道这变态是谁了。 林西松了口气，既然大少爷都发话了，那她的心也可以放到肚子里了。只不过这么算下来，她不仅吃了少爷的，现在还拿了少爷的。 折腾半天，人情债不降反增，最后是一点没还掉。 咽下最后一口米饭，林西坐在椅子上长叹一口气。 只不过，今天怎么有点怪怪的？好像一直有人偷偷摸摸地看她…… 再次捕捉到身边经过的几个小女生暗暗打量的目光后，林西犹豫了一下还是站起来径直向她们走了过去。 额……尝试拦截失败。 林西迷茫地看着溜得像仓鼠一样快的小姑娘们，傻眼了一会。 怎么回事，她居然已经变成了什么公认的吃鼠怪物吗？ 最近怎么无厘头的事情越来越多了呢？？？ 嗡—— 【这边已经结束，我们可以提前开始。】 「他怎么知道我也弄完了的？」林西觉得在脑子里打结的那股毛线越绕越乱，「哦对，大少爷不用知道。他只需要吩咐就可以了。」 林西收起手机后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的向音乐教室走去。 现在，她要去接受大少爷的另一波人情债了。 总觉得等到要还的那一天，她会被这万恶的资本家拆吃入腹到连骨头都不会吐出来的。 咦~~她嫌恶地摇了摇头，下意识又开始琢磨起逃离魔爪的计划。 另一边，学生会专用会议室。 四位少爷面色各异的看完了一场精彩的男女对决，会议室里的战火也刚刚平息。没错，李晨源和季雨岚大张旗鼓地就“是否举办假面舞会”这个议题再一次展开了激烈地斗争。 结果嘛，也许是自己的直属大BOSS郁则夜在场，李晨源今天的攻击力可谓是比平时不止高了一星半点。不过可惜的是，对方的实力依然远在他之上。毕竟，他的对手可是有着“吵架女王”之称的季家大小姐，最后拼死拼活也只是堪堪打了个平手。 「好……好男不和女斗，我让着她！」某位副会长看似面不改色游刃有余，实则心有余悸地扶着椅子坐了回去。 “白哥……季姐怎么越来越可怕了。这她要是我在娱乐圈的对家，我早输的渣都不剩了。”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少爷此时像是气短了半截，趁着女王大人不注意的时候和坐在右侧的林宇白咬耳朵。 林宇白没说话，却是一副早已习惯的模样。和季雨岚偶然对上目光也只是露出了她熟悉的、宠溺纵容但有点无奈的微笑，像一位看着自家小妹在外耍小性子的兄长。而季大小姐则像只打赢了的骄傲凤凰，对他挑了挑眉。 “会长。”李晨源硬着头皮开口，“原本是不想麻烦您的，但是你刚才也看到了，学生会内部的分歧实在太大，我们真的决定不了。况且季部长总是动不动就拿撂挑子不干的话威胁我，您看……” “呦，几天不见，副会长长本事了呢，都学会告状了。”季雨岚没好气的摆了他一眼接着道，“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有什么好担心的。好不容易学生会组织一次活动，就你那无聊的破舞会谁愿意参加啊？这所学校谁家不是隔三差五就参加个晚宴的。好不容易这四位都参加，最后还有Queen和King的票选，假面舞会才更刺激更精彩好不好。” “季部长。”李晨源头疼欲裂地反驳道：“关键的问题在于，圣诞那天的活动是全校师生集体参与好吗？请注意是师生！你弄个假面舞会，到时候万一老师和学生跳上舞了，票选把老师也算进去了，那启不是乱套了？” “哇塞，您这是从哪个朝代挖出来的老古董啊？老师和学生跳一支舞怎么了？又不是跳支舞就搞上了，您这思想未免也太低级、太龌龊了吧。”季雨岚对着他翻了一个好大的白眼。 “你……你不要强词夺理！” “我就强词夺理了怎么着吧？实在不行咱俩打一架吧，一局输赢定胜负。” 噢，除了从没输过的嘴上功夫，这姐的拳脚功夫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季雨岚的父亲是双胞胎，父亲作为长子继承家业，而比他父亲晚五秒出生的小叔则在高中毕业后为了自己的一腔热血和理想，一声不吭的报名部队参军。 季老夫妇也很是无奈，索性大儿子也愿意继承家业，至于这个从小倔到大的小儿子，就随他去吧。反正公司的股份他也有一半，等到时候回来季家也不会让他饿死的。 后来等季雨岚出生，她小叔也刚好退伍回来。那时候季氏正赶上上升期最重要的阶段，她爸妈忙的根本脚不沾家，于是小时候经常陪季雨岚在家里打闹玩耍的一直是她小叔。叔侄俩关系好到让她亲爹都羡慕不已，甚至试图把自家弟弟一脚踢出去，抢回宝贝女儿的注意力。最后以小季雨岚的恶魔般拆家结束这场闹剧。 按照她母亲的话来讲，她更像是她小叔的孩子，不然她爹这么个温柔美男子是怎么生出来她这么个小皮猴的。 随着小季雨岚一天天长大，闯的祸也大大小小不一。最后季父季母想了半天还是决定把她扔给了小叔，试图以军事化训练为由磨磨她的性子，同时少放学出去霍霍别家孩子。 于是季雨岚就这样跟着自家小叔学了不少腿脚功夫。小皮猴子被摔得满身是土也不气馁，还不停地缠着小叔要再比一次。后来等她再长大一点，小叔也开始全世界各地飞，她只好给自己报了不少课外班，什么跆拳道、柔道、拳击、空手道都学过一点点。虽然学得不精，但也比很多娇养到大的男孩子们强多了。最后在初中时一战成名，一脚踢掉了某位总喜欢对女生开过分黄色玩笑的暴发户儿子的门牙。 总而言之，这姐打小就没怕过什么，也基本没输过。再加上她艳丽却不媚俗的容貌，很早之前走在人群中的女王气场就已隐隐出现。 季大小姐此时已经站了起来，一只手臂撑在桌子上挑衅地看着李晨源，仿佛再说：“我料你不敢比。” “你，你你你……” “我什么我，你什么你。不敢就说不敢呗，支支吾吾地做给谁看呢。” “雨岚。”之前一直默不作声地林宇白突然开口制止了她，“差不多了，别太过分。” 「喔吼！」竟然真的有人敢管季姐。 在场的所有学生会干事面上不显，心里可都是五彩缤纷的乐开了花。季部长自从上任的第一天起就是一个说一不二，永远嘴上不饶人的个性。刚开始大家都挺怕她的，后来逐渐熟了之后才知道这就是她的性格，有什么说什么，很少拐弯抹角。不过很多时候副部长的决定大家都不好反对时，也总是季部第一个跳出来和他对着干。 因此，众人对她的评价是：一朵霸气十足、令人惊艳的帝王花。 “哼。”漂亮的帝王花居然没发火，也真的没有再揪着副会长不放，而是把矛头直指那四位高高在上的少爷们。 “算了，内部矛盾内部解决不了，你们看着办吧。”季雨岚干脆坐下喝了口水。 “假面舞会多好玩啊！我投雨岚姐一票！”梁小少爷看热闹不嫌事大，兴致勃勃地第一个开口后，还朝季雨岚眨了眨眼。 而坐在桌子另一旁的女生也赞赏般的对他点了点头。 “我也觉得假面舞会可以，比干跳舞有趣。”戚之翼看到梁昂和季雨岚之间的一来一回也坐不住了，忍不住开口附和。说完后才假装不经意地向她投去一瞥，结果失望地发现对面像没听见一样，什么回应都没有。 她就这么不想理他。 这边戚之翼还在黯然伤神，那边林宇白也赞同了假面舞会的方案。 李晨源此时有点坐不住了，三位少爷都觉得可以，现在除非郁则夜一票否决，不然这个方案是没跑了。他正准备咬咬牙和会长再据理力争一下，却没想到郁则夜已经开口了。 “假面舞会可以，但前提是，到时候师生分开。” “就是准备两个厅是吧？学生一个，老师一个？”季雨岚听见后立刻唰一下站了起来，目光炯炯地看着郁则夜。 “对。两个厅要完全隔开。” “哈哈！得令！怎么样，副会长，这下你还有什么担忧的地方吗？”这次可不是阴阳怪气，季部长是真的在询问他的想法。 算了，会长都同意了，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反正最后真出了什么事，也有会长负责。他之所以力排众议的持反对意见，就是希望这四位少爷能横插一脚。这样，就算真的在舞会期间发生任何意外，都有他们四个顶着，不至于他一人背锅。 李晨源先是假装犹豫了一会，最后赶在季雨岚不耐烦之前堵住了她的词：“那我没意见了。就按会长说的那样，这个方案由你们策划部全权代办吧。” “收到！”季雨岚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之后就带着策划部的一帮人风风火火地继续开会商量去了。 “哎，一会你们都去哪？好不容易来一趟圣羽，该不会你们都要提前跑吧？”梁昂看着那三个人已然朝门外走去。 “去跳舞。” “我得去图书馆，找两本书。” “和人约好了。” “什么约好了，戚狗你约谁了？” “大人的事，小少爷别管。乖，你最好注意安全，小心被躲在暗处的粉丝们逼到角落里哭鼻子噢。” “戚之翼！！！” 在梁昂冲过来的最后一秒之前，戚之翼已经退出了房间，并眼疾手快地关上了门。 于是，他们最后只听见房间里传来一声怒吼：“该死的，戚狗！你给小爷洗干净脖子等着！！！” 第12章 第 12 章 咦，没想到音乐教室里居然有人！ 在路过其中一间琴房时，林西听见了从里面传来了叮叮当当的钢琴声。琴声流畅优美，虽然不知道对方弹的是什么曲子，但林西还是没忍住站在门口悄悄欣赏了一会。 她小时候那会特别流行给小朋友报乐器课外班，朱心艳当然不肯落下。尝试带林西试了吉他、小提琴、二胡的课，但林西就是不喜欢，说什么都不肯上。本来教小提琴的老师还是朱心艳一位朋友的父亲，说好给她们打个八折，连课时费都交了。最后林西回家拉了两下后，觉得自己在锯木头，好难听，无论朱心艳如何劝说都不愿意练。朱心艳实在不好意思找人家退钱，只好逼着林西上完了那一个月的课程后才肯罢休。 后来等上初中的时候，林西有了随身听，她也知道了什么是纯音乐。从那时候起，她就开始喜欢钢琴曲，也很羡慕会弹钢琴的人。可惜，尽管她有想学的**，也被课业压力和父母的期待打消了念头。 其实林西有问过朱心艳为什么当时不带她去学钢琴，没想到理由非常简单，因为她爸林东振觉得钢琴太占地方，家里没位置放，所以钢琴这一类的乐器从一开始就不在候选名单上。难怪他们当时让她学的那些乐器都是随便找个角落就能放下的，原来如此。 随着回忆结束，里面的琴声也渐渐变小，最后完全停下了。 既然人家不弹了，她也没必要继续站在这里了。林西整理了一下情绪后快步向他们约好的那间练习室走去。 拉开门，空无一人，郁则夜还没来。 这是一间标准的练舞室，看着眼前一整面墙的镜子，林西有点懵，她还以为这间也是琴房。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林西难得浪费了一会时间发了一阵呆。 她不想学跳舞，更不想和郁则夜一起跳。 可有人在乎吗？没有。 算了，与其像个怨妇一样抱怨，不如再赶紧看一遍视频。俗话说得好，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于是就在林西刚打开视频的下一秒，舞蹈室的门应声而开，出现了两个身影。 "小西西，今儿本少爷来教你跳华尔兹。" 梁昂脚还没踏进来，林西就已经听见他熟悉的嗓音。 「什么情况？梁昂怎么也来了？」 “啧啧，没想到小爷也来了吧。像你这样一点基础都没有的新手，还是得我这种舞蹈专家来教，而且小爷最近可是指导过不少男团的学员呢！” “最重要的是吧，和阿夜比起来，我可比他温柔耐心多了。”梁昂趁着郁则夜没注意，凑了过来压低声音给林西打预防针。“有本少爷当你的老师，你就偷着乐吧！到时候，哈哈，就等着在舞台上大放光彩吧！” 她确实应该偷着乐。 林西一言难尽地看着某位正沾沾自喜地白毛少年。虽然这货一向不着调，但是比起和大少爷一对一跳舞，她倒是情愿梁昂来教她。 “好了好了，废话少说。阿夜说你们只有两个小时对吧，我们赶紧开始。” 于是林西就被梁昂手把手拉着，旋转着带进了教室的中央。 “林西你又踩着我的脚啦！这时候女生要向后退，不是前进。都几遍了，你到底有没有认真记！” 林西听着耳边喋喋不休地唠叨，觉得自己已经活人微死。 她刚才居然还庆幸是梁昂陪她练，现在她倒是情愿让大少爷来教。 这货分明就只会男步，对女步毫无头绪。居然要林西配合他先跳出男步后再推理女步是什么，这算哪门子的教啊？期间要不是郁则夜实在看不下去提醒了他们几句，不然就是到结束前女步怎么跳，她这位所谓的“老师”自己都还晕了吧唧，一头雾水的。 还有，林西从没见过这么吵的男生。从开始这人的嘴就没停过，她简直觉得自己搂着一只大嗓门的鹦鹉的在跳舞，叽里呱啦的她脑壳疼。 再一次不小心踩到这位小少爷的脚后，就在他即将要呱呱大叫之前，林西精准地捂住了他的嘴。虽然这次跳错的好像不是她，但是她也真的懒得解释了。 “不好意思，我还是自己看视频学好了，不麻烦你教我了。” “呸呸，林西你什么意思，居然敢捂小爷的嘴！”梁昂一把扯掉了女生的手，后退着跳开了，低下的脸却意外红了。 “我的粉丝都不敢这么对我！你居然敢摸小爷的脸！” 林西无语地看着这位大明星像个傻子一样不知所云的边叨叨边原地转圈，白皙的脸颊上逐渐浮上两朵彩霞。 「好像以前小姑家养的那只白色的马尔济斯，倒是怪可爱的。」 “林西，你给小爷道歉！要么就赶紧到小爷的粉丝团来！那样的话，我就大人有大量，考虑放你一马！” 啪—— 可爱的白色凌乱小狗消失了，现在出现在眼前的又是那个她熟悉的：自恋狂，幼稚，臭屁顶流男idol——梁昂。 就在林西准备措辞试图拒绝这位不讲理的小屁孩时，她听见坐在一边一直观看他们练习的大少爷像是终于看够了这场闹剧，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小昂，去休息一会。林西，过来我教你。”郁则夜边说边朝着林西的方向走来。 “哼，阿夜可不会像我这么有耐心的，你完了！” 好好好，她完了。她早就完了好吧。当时答应李晨源的时候，她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在身高190少爷的注视下，林西慢吞吞地抬起胳膊后才意识到自己真的需要扬起下巴才能和他正常对视。 这人真的好高……梁昂虽然也有180 ，但也只是出头，以至于刚才一路跳下来林西甚至都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在搭上郁则夜手的那一霎那，刚才面对梁昂的放松和坦然突然都不见了。她在大少爷漆黑双眸的注视下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刚才学过的东西全都记不起来了。 这下真要完！第一步迈哪只脚来着？ 就在她僵着身子不知所措时，男生却用了点力突然把她拉近了自己。只是没想到，突如其来地被人扯了一下后，林西一个没站稳就栽进了他的怀里。 「他身上好香啊。」这个想法呼的一下从脑海里蹦了出来。 有一股秋雨后误入森林深处的松木香，很淡，很凉，却莫名诱人。 林西揉着被撞到的鼻尖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呀，林西！你在干嘛！”在一旁坐了没两分钟的梁小少爷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场上发生的意外。 “阿夜！她故意占你便宜啊，阿夜！”这货还在鬼哭狼嚎。 “小心点。”郁则夜看了眼女生已经泛起雾气的双眼后，听不出情绪的丢下一句。 “就是！你可小心点吧！” “你能不能安静一会？真的很吵。”林西放下手后，转身面无表情的盯着梁昂开口。 大概是没想到平日里一直习惯在他面前当鸵鸟的好脾气女生忽然发火，梁小少爷被吼得一愣，瞪着两个圆溜溜的眼睛迟迟没有说话。 舞室终于不吵了，林西发泄完才觉得舒服了一点。 她其实是一个很没有耐心的人，脾气也不怎么好。在初中青春期最严重的一段时间里，全班大部分同学都害怕她。 当时她是班长，又一直稳居年级第一，再加上那个时候还不太会控制脾气，于是很多时候，在她都没能意识到的情况下，性格里的东西就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了。 后面还是关系好的几个同学和她很熟了之后，在给她写的贺卡里提到的。要不然，她都不知道原来自己在同学眼中是一个这么不好相处的人。 不过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她有点迟钝。在她记忆中一直觉得当时的同学们都非常可爱，有时候会有几个捣蛋鬼，但大部分时间全班同学都很团结，而且真的很护着她。于是，在这样一个友爱放松的环境里，她也就不知不觉的把真实的自己摆了出来。 只不过来到圣羽以后，这里完全是一个她从未接触过的世界。刚开始的第一个学期，其实她每天都很紧张。紧张会不会有人看不起她，紧张自己的成绩不会不一落千丈，紧张会不会有小团体霸凌她。只要有同学在的地方她就会不自觉的紧张，到后面甚至发展到注意力无法集中的地步。 为了不影响成绩，她只好除了上课和必要的小组作业时接触同学，剩下时间都尽量一个人呆着，要么就去找老师讨论问题。因为只有全神贯注地埋首在学业中的时候，她才能短暂的忘记那些天差地别和紧张。 由于郁家对她的特别资助，这四位少爷也很快和她认识了。她心知他们之间隔着巨大的鸿沟，心里上的不平等导致她跟他们相处时总是不由自主的讨好和顺服。也幸好这四位少爷平时都不常来学校，所以她的日子也没有很难过。 应该是每次她都表现的很忍让，很好说话，所以让他们误以为自己真的是个乖乖女了吧。 “抱歉，刚才是我不小心，继续吧。”林西没再注意梁昂脸上的表情，她拉起郁则夜的手自顾自的摆好姿势并示意他随时都可以开始。 郁则夜没有被她的突然爆发吓到，但林西却能感受到他落在自己脸上灼热的视线。 这一次她没有再向往常一样躲避，又或是假装没看见，而是眼里不带一丝感情的对上了他探过来的目光。 看我？那我也正大光明的看你。 就在她以为这人可能要假模假样说几句话安慰一下小少爷，然后调整一下气氛的时候，他倒是稀奇地沉默了。 几遍下来，林西已经大概掌握了步伐，就是不熟练。剩下的就是多排练，再注意一下跳舞时候的体态，等三个多月后的舞会上肯定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 “可以了，今天先到这吧。”最后一圈转完，郁则夜松开了她微凉的手。 听到结束的指令后，身体立刻放松下来，她先是觉得脖子有点酸痛，然后就是口渴。 一瓶矿泉水出现在她眼前。 “谢谢。”林西真的渴了，她也懒得推拒，拿走了郁则夜手中的水立刻打开喝了起来。 “我先走了，今天麻烦你们了，谢谢。”林西收拾好后认真和他们打了个招呼，还特意看了一眼依然傻坐在那里的梁昂。 「马尔济斯不胆小的吧我记得……」她在脑海里嘀嘀咕咕，见小少爷最后也没有要理她的意思后就直接离开了。 就在林西关上门的五秒后，梁小少爷似乎才被动解除了那一嗓子的威力。 他坐在舞室的地板上，木讷地仰起头看向抱拳站在一边，目光依然停留在门口的的郁则夜，难得严肃地开口：“阿夜，我好像终于理解为什么郁爷爷郁奶奶会选她了。” “是吗？”过了好一会，空气中才散漫地飘落了一个问句。 “她和我想的似乎不太一样。我本来以为她不过是……等等，阿夜！你不会早知道了吧？”梁昂从地下一骨碌爬起来。 郁则夜没有理他，成秀玉刚给他发来短信叫他一起回家。 “走了，奶奶叫我。”郁大少爷头也不回的背对着他挥了挥手。 在经过那间无人的钢琴房时，那架白到甚至透亮的钢琴已被夕阳染红，像披上了一层薄薄地金红色纱裙。 “我知道吗？” 空无一人的走廊传来一声低沉的哑笑。 “或许吧。” 脚步声逐渐远去，整个走廊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冷清。 第13章 第 13 章 疲惫的一天终于结束，再次从图书馆回到寝室的林西连衣服都懒得换，直接倒在了床上。 明明身体已经累得不想动弹，可是她那活跃的大脑无论如何就是不肯罢休，里面堆满了乱七八糟、有的没的的杂事。 下周就要期中考试了，复习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没什么需要特别担心的……哦对，明天要去找一趟英语老师，她的口语不管怎么练都听不出明显的长进，还是要请教一下看看她有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还有，考完试后的周末她要回趟家，顺便和爸妈商量一下大学申请的事情。 虽然上次继理事长把择校名单交给她后，她也陆陆续续地差不多搜集好了资料。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其实潜意识一直在抗拒做选择。 林西尝试着想象了一下如果告诉父母自己不想读商科，那两人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嗯……鸡飞狗跳的场面已然浮现。 恶战啊，恶战…… 其实她爸妈这边是小事，关键是郁家。 怎样才能在继续获得资助的前提下自由选择专业呢？ 林西烦躁地在床上翻了几个滚也还是毫无头绪。 前途一片渺茫呐…… 她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先去探探爸妈的口风，如果他们抗拒地不是那么强烈的话，兴许可以一起帮她想想办法。 叮—— 又是短信。 林西不耐烦的爬下床，从外套口袋里找出了手机。 【号码发过来。】 是郁则夜。 啊对，她差点忘了，少爷说要帮她解决那个诡异的短信。 【不好意思，是这个：945xxx6678】 对面没再回复。 林西“大”字瘫在床上，又开始思索这个号码的主人会是谁。 想不出来，完全毫无头绪。 算了，放弃也是一种美德，还是交给手可遮天的郁少爷处理吧。 入夜，成秀玉卧室的灯已经灭了。老人家没有熬夜的习惯，虽然睡眠时间早已变短，每天四五点就早早醒来，但她还是不喜欢晚睡。 郁则夜从厨房的冰箱里找出一瓶冰水，关掉灯后擦着半干的头发朝二楼走去。 被笼罩在夜色中的别墅只剩二楼的某间半开门的房间里露出一丝微弱的光，有人在黑暗中极其缓慢地迈上每一节楼梯，可如若不仔细听，这人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像一只潜伏在夜色中的猫。发尾的水珠顺着耳垂一路滚到下巴，滴答，最后无法抵抗重力的影响砸在了地板上。 他忽然停下了脚步。 冰冷的液体经过喉咙，顺着食道缓缓流向胃部，身体似乎也舒展了一些。 居然还真有人胆子大到竟然敢从校外把手伸进圣羽。 一想到对方很有可能会收到和自己一样的东西，郁则夜捏紧了手中的瓶子，阴恻恻地从喉咙中发出一声不屑地轻叹。 现在什么蝼蚁一般的脏东西都敢肖想他们郁家的人了。 “啧啧，还真是会给我找麻烦……”楼梯上的人影渐渐消失，二楼的那一点光亮夜彻底熄灭，整栋楼又陷入沉静。 叮铃铃—— 林西揉了揉疲倦的手腕看着监考老师打包好试卷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教室。 今天下午是最后一科，期中考试已经全部结束，成绩估计下周就能公布。不过在此之前，也终于到了她要回家的日子。 林西家和圣羽离的可不是一星半点的距离，明明在同一座城市，可一个在最南边，一个在最北边，好家伙，每次回趟家她都觉得自己快赶上跨省旅游了。 先走路15分钟去圣羽附近唯一一个公交站点，然后坐到地铁站，地铁线换乘两次，最后再倒一班公交，下车后再走个10分钟就到了呢。 等她精疲力尽地掏出钥匙开门进家后，已经晚上快8点了。 累……她连书包都来不及放下就一屁股先坐到了沙发上，闻着厨房里熟悉的饭香味，前面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 这就是为什么她一个月才回一趟家的原因，通勤实在太麻烦了。虽然她家里也有车，但朱心艳不会开，所以汽车的使用权一直都在林东振手里。况且林东振一到夏天就忙的不停的跑工地、加班，晚饭都是深夜里赶回家后随便吃两口，立即倒头就睡。 也只有冬天最冷的那段时间里，林东振会尽量安排出时间去圣羽接她。毕竟天寒地冻的，晚上黑的也早，让女儿自己回家他们都不放心。 “林西回来啦！妈妈在做饭都没听见，考的怎么样啊，累不累？” 林西正努力吸着厨房里传来的糖醋排骨的肉香，围着围裙拿着锅铲的朱心艳刚好出来在冰箱里找东西。 “饿了先吃点桌子上洗好的水果，饭马上就好。”说罢，女人又一溜烟地钻回厨房。 许是知道女儿回家了，朱心艳也没有再磨蹭，麻利地又炒了一个时蔬，肉此时也差不多了。关火，撒芝麻，摆盘，盛饭，上桌。 林西刚换好家居服从卧室里出来，就看见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晚饭。 朱心艳正在收拾厨房灶台，只露出一个脑袋招呼林西饭好了后就又立马忙手里的活去了。 林西帮母亲乘好米饭，放好筷子，也没有急着开吃，而是坐在桌子旁默默等母亲结束。 “快吃，不用等我。”朱心艳出来看见女儿靠着椅背发呆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催促。虽然圣羽的伙食不比家里差，但不管怎么说，家里的饭怎么能和外边的一样。 “我爸今天也加班？” “多吃肉。”朱心艳又给林西碗里添了两块诱人的小排骨，嘴上也没闲，。“天天加，上周末都没休。不过项目也快进入尾声了，再忙一段时间就好了。” “你怎么样啊？平时怕你学习忙都不敢给你发消息，害怕打扰到你。” “都挺好的，今天期中考完了。” “感觉怎么样？” “就那样，正常发挥。” “好。只要这次名次不掉，之后就能轻松多了。”朱心艳平时习惯性紧皱的眉头现在似乎终于舒展开来，露出一股轻松自在的意味。 “嗯，应该没问题。你呢？最近带班累不累？” “凑凑活活吧，这届的这帮孩子稍微好一点，而且我就帮周老师看半个月而已。不用担心我。” 电视里的音乐频道结束了漫长且一刻不停歇的广告，中秋晚会正式开始，母女俩的谈话也告一段落。 一直到睡觉之前，林东振都没有回来。 朱心艳饭后早早就洗完澡回屋休息了，接近12点，林西对着卫生间的镜子刷着牙，心里想着选学校的事情只能看明天有没有机会说了。 林西难得睡了一个踏实觉，第二天早上不到10点就精神抖擞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打开房门经过客厅的途中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看书的林东振。 “起来了？”林东振瞄了她一眼。 “嗯。你昨天几点回来的？”林西打着哈欠问。 “快一点左右，你都睡了。” “今天还要去吗？”林西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 “今天不去，明天去。怎么了？”林东振心下疑惑，自己的女儿他自己了解，以前可从来不过问他工作方面的事。 “啊没什么。就是理事长把学校发给我了，让我们自己先选一下。”林西一边往卫生间走一边回答。 “哦，那等会吃完饭拿来我帮你看看。”林东振扶了扶眼镜后，再次一头扎进了书里。 又是水煎包和小米粥……林西毫无食欲地逼着自己硬塞了三个包子后火速逃离现场去漱口。 她很不喜欢韭菜，但是朱心艳喜欢。 她也讨厌小米粥，可是朱心艳觉得健康。 算了，反正不做饭不洗碗的人向来没有发言权，能有得东西吃到嘴里就不错了。 “东西拿来我看看。”林西前脚才漱完口，后脚就被林东振追着要资料。 「刚才不是还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嘛……」林西在心里嘀嘀咕咕他。 “都在这里了。”她把文件放在客厅的黑色玻璃茶几上，端正地坐在了一边。 “什么东西啊？”朱心艳听见声音后拿着抹布从卧室出来。 “你也过来一起参考参考，林西的大学和专业选什么。”林东振头也不抬地应和道。 “哎呀，这么早理事长就把东西递过来了让我们选了？”朱心艳把抹布丢进盆里赶忙坐了过来和林东振一起研究。 「看吧，果然没她什么事。」 听着他们两个在那叽叽喳喳地讨论，林西百无聊赖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一个一会说不能学市场营销，那东西学出来没前景。过一会再否决人力资源管理，说林西一个刚毕业的小屁孩哪有管人的能力。 再看看，哦，就剩下个老生常谈的会计和金融。 “不行，我得再去看看这几个学校哪个更好一点。”林东振刚才唾沫满天飞的把名单上的专业和某些学校大肆评价了一番，熟练地仿佛他自己就是从那里毕业似的。 母女俩麻木地看着男人匆匆离去的背影，复杂地对视了一眼。 林西从坐下开始就再也没开口说过一句话，或者，林东振压根没给过她机会开口。就连朱心艳也只是偶尔能见缝插针地说几句而已。 强权、**，毫无变化。 朱心艳早已习惯丈夫在女儿教育问题上的说一不二，但是看着女儿一动不动地颓坐在沙发上的样子，她还是忍不住怜惜自己唯一的孩子。尽管她早就是一名教龄20年以上的人民教师，但在家里林东振却从不允许她插手孩子的教育。即使朱心艳从不认同他的教育方式，这些年来他们夫妻为此吵了无数次架，但她却没有一次成功。就这样，从小到大，无论寒暑假还是周末，朱心艳只能眼睁睁看着林西被林东振强迫着关在房间里做题，甚至动不动就非打即骂。 经常担心女儿会抑郁的朱心艳现下再次忧心了起来，于是她静悄悄地靠了过来：“林西，你有没有自己想上的学校？” 她有，她当然有。 她不想读郁家要求的学校，她不想为郁则夜工作，她不想走郁家为她安排好的路，她有自己的梦想。 只不过她的梦想和现实比起来，实在是太过于虚无和不切实际了。 一个还未成年的孩子，谁会真的相信她所谓的“梦想”呢？他们只会毫不留情的粉碎她的幻想，用最激烈的言语刺穿她的自尊心，丝毫不顾她是否会疼痛，像对待一张废纸一般不屑地撕碎她，然后盯着满地的碎片一个个高高在上傲慢地俯视：“看，痴心妄想。你就是什么都不懂。” 林西一直沉默着。也许是对父亲的失望达到了顶峰，也许是母亲的包容让她又感受到了被爱的痕迹，就在朱心艳以为女儿自己也不知道答案时，突然听见林西用很细小的声音说出了那句话，说出了那句会让林东振霎那间暴跳如雷的语句，也是她早在脑海中排练了上千遍的语句。 “妈妈，我不想听郁家的安排，我想学天文学。” 第14章 第 14 章 林东振目不转睛地叮着电脑屏幕，一旁的A4纸上写写画画了不少东西。 “老林，你先查，外面阳光好，我带林西出去溜个圈。”朱心艳站在门口已经换好了衣服。 “现在不学习跑出去干什么？” “就转一小会，透透气，换换脑子。” 林东振没再言语，朱心艳带着林西迅速换好了鞋关上了门。 “你怎么想的？跟妈妈说说。” 母女俩来到了平时傍晚常去散步的小花园，快正午了，此时倒是一个人都没有，朱心艳找了个看起来干净一些、能晒背的位置坐了下来。 “怎么突然想学天文了？” 林西想了一会却迟迟没有开口。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她觉得自己的嘴似乎被胶水粘了起来，怎么都张不开。 这是第一次，她和母亲这样正式且公开的讨论自己的未来和梦想。 “没有，只是我不太想，走郁家帮我安排的路。” 午饭吃得索然无味，虽然朱心艳面上不显，和往常看起来没什么区别，但是林西知道马上有一场恶战将要爆发。 吃饭，洗碗，午睡。 林西躺在温暖舒适的小床上听着客厅传来林东振的呼噜声没有丝毫睡意。这是她的家，她的房间，一切都那么熟悉，熟悉到她早已熟知恐惧来临前的不安。 等待是煎熬的，这种感觉就好像断头刀悬在脑袋上方却迟迟不肯落下。 所以当林东振怒喝着，‘砰——’的一声暴力推开她房间的门时，林西反而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了，他觉得她疯了，所以他来找她算账了。 林西已经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从椅子上被揪起一路拖到客厅的，她只依稀记得林东振高昂地呵斥声，以及由于气愤导致他满面的通红，连脖子也是红的。 “你是不是没脑子？” “你是不是蠢？” “你知不知道天文学是很难读的？至少要读到博士才有可能进入研究所工作，你觉得你行吗？” “现在成绩好不代表你就有能力考上博士的！” “你自己不知道圣羽当时录取的要求吗？” “你让我怎么办？” “我和你妈怎么跟郁家交待？人家随便动动手指就能毁了咱们家！” “她蠢都是随了你！” 骂她似乎还不够过瘾，林东振的怒火和矛头也不停地向朱心艳攻击着。 怪她告诉了自己这个晴天霹雳的消息，怪她没能说服林西，怪她不和自己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林西站在客厅里有一瞬间的恍惚，听着耳边父亲的指责和母亲无力地反抗，这相似的场景曾无数遍的发生在这座房子里，他们的家。 从孩童时期开始，这里就从来没有任何安全可言，永远是战场，炮火纷飞，她也永远无法逃离。 平息父亲怒火最简单的办法无非是告诉他自己是瞎说的，她没有什么理想梦想的，她会听话的按照他们的要求去做一切事情，走他们铺好的路。 可这条路最后会通往何处呢？真的一切都能如他们所愿，没有任何差错的到达所谓的“终点”吗？实现他们口中所谓的“成功”吗？ 她不觉得会是这样。 从小到大，她实在太熟悉如何在这样的情况下很好地保护自己：不争论，不辩解，点头说好即可。 他们家不需要一个有独立意识和人格的“后代”，她唯一的作用就是继承他们的理想，满足他们个人的愿望，成为他们炫耀的资本和工具，当一具没有思想的“尸体”。 他们已经成功了一半。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她不能有自己的追求？凭什么要为了他人而逼迫自己做出厌恶的选择？哪怕这个人是她的血亲？ 为了一时的和平，而献祭自己的未来与人生，值得吗？ “说话啊？你到底在想什么？放着前程似锦的路不走，非要跑去干别的！”林东振急的跳脚，怒不可遏地对着像木头一样的女儿吼道。 “我就是不想学商科，我不喜欢。” “孩子都说不喜欢了，想学别的，你……”眼看林西终于肯解释了，朱心艳连忙接上话头，试图跟丈夫讲道理。 意料之中的，林东振听见后更气愤了：“喜欢？喜欢有什么用？你去大街上问问，有谁喜欢自己的工作？” “这么些年的书白读了，我看你真是脑子缺根筋！到时候出来连工作都找不到，最后还得要我们养你！” “天呐林东振，你也太死板了。天文学怎么就找不到工作了，到时候当个在大学里当个讲师多好。” “当个屁，你以为大学老师那么好当的吗？什么都不懂就别在这瞎指挥！” “现在才说不想让郁家安排，你早干嘛去了？你早说当时就根本就不会选圣羽，直接让你去读重点高中老老实实高考就行了！你现在一句不喜欢，我和你妈怎么给理事长说？怎么和郁家讲？到时候人家把你从圣羽扔出来，你还剩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毕业了，现在准备高考，你自己说，来得及吗？”林东振怒火中烧地指着林西的鼻子骂道。 “我可以先和理事长商量一下，看看郁家怎么说。如果真的要被转到实验中学，那我就复读一年准备考试。” “就是啊，先问问理事长，看看是个什么情况再决定也不迟啊。” “蠢货！你怎么这么倔，我在这说了半天你是一点没听进去！你想都不要想，老老实实给我读会计去，毕业后进郁氏当个财务总监，让我们少操点心。” 既然母女俩怎么都不听劝，林东振也懒得再费口舌，直接下了最后通牒。 “林东振，你也太……” “你闭嘴，少在这惹事，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既然没有商量的余地，那就不商量。 周日晚上的地铁空空荡荡，林□□自坐在车里看着窗外驶过的风景。 落日，晚霞，蓝调时刻。 离开家时朱心艳忧心忡忡的眼神她依然印象深刻，以及半夜她久坐在林西床头无声的落泪和叹息。 她都知道。 她有一个和别人都不太一样的父亲，从她记事起就懵懵懂懂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比起爱，她似乎更怕他。 怕他随时随地的变脸，怕他莫名其妙的怒吼，怕他因为一点点小事和母亲的争吵，怕他落在她头上的掌，怕他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神。 她时常觉得他并不爱她，也不爱母亲。她们之于他，不是家人，只是责任。 “你爸爸心是好的，只是脾气不好。”朱心艳总是悲叹着吐出这句话。 她静静抹去泪珠，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为这个家操持着，奉献着，没有一丝怨言。 真的只是……因为他脾气不好吗？又或者，其实…… “如果真的想好了，就去问问理事长的意见。没关系，妈妈支持你。你爸就是嘴上一说，等他想通也会同意的。”临别前朱心艳把剥好的柚子装进林西的书包交给她，想了想后还是没忍住多嘴了一句。 理事长…… 或许她可以先去探一探郁则夜的口风…… 林西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惊了一下，似乎也不是不可以……她强迫自己顺着这条线继续思考下去。 也许郁则夜也压根不希望她和他一起共事呢？也许他也只是被逼无奈的配合？也许他其实也很想摆脱她呢？ 是的，不然怎么解释每次见到她他都没有好情绪。从一开始便如此。因为他一直知道她来到圣羽的原因，她被郁家选中的原因。 电光火石间，似乎之前的一切都说得通了。 那些隐晦地打量、抗拒、不满，甚至还有她一直不愿承认的厌恶，在霎那间变得清晰可见。 她一直以为那只是生活在天空顶端的大少爷对愚民潜意识里的瞧不起和傲慢，对于她一个普通人占用郁家和圣羽资源的不爽，却碍于身份和面子无法下手的别扭情绪。她居然如此简单的就定义了他。 事实真的如此吗？ 如果他其实也和她一样，被迫拿起自己不喜欢的东西，作为一个载体被迫承担他人的**，无法自由表达，自愿选择呢？ 她好像一点也不了解他。 关于郁则夜，多数都是从同学和理事长口中得到的那微不足道却众人皆知的信息。 他从来没有接受过集体教育，据说从小学开始就一直在老宅里接受私人辅导。郁董专门为这唯一的孙子聘请了最优秀的老师，希望全方位将他打造成郁氏最完美的继承人。郁则夜也从未让他爷爷失望，很快便向外界展示出自己极强的学习能力。国家竞赛、奖杯都拿了个遍。运动方面也丝毫没有落下，游泳、击剑、马术。 似乎只想他想学，就没有学不会的。 毫无意外的，在郁则夜12岁那年的生日宴上，就被郁凯学公开宣布成为郁氏唯一指定继承人，满18岁后将获得郁氏20%的股份。 如此荣耀，在众人眼中是何等的羡慕，又有谁会真正思考当事人的想法呢？ 这是他想要的吗？这是他所追求的吗？ 怎么可能不是呢？大权在握，荣华富贵，多少人几辈子都求而不得的妄，他却如此轻而易举的得到了，他还有什么不愿意的呢？他还有什么可不满的呢？ 他若是不肯，他若是不愿，那他就是傻，就是无知，就是没有遭受过人间疾苦的娇气包。他日必定后悔。 所以他不能不肯，不能不愿，不能反抗，也无法反抗。他只能优雅地微笑着，骄傲着，像个高贵的王子一样理所当然的接受着这座皇冠，加冕、称王。 这才对，这才是世人愿意看到的结局，这才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至于被那完美躯壳所束缚住的灵魂，他的痛苦、他的无助、他的反抗被全然无视、压制、封印，直至被不留痕迹的一点一点残忍地吞噬。最后只留下那空荡荡，无所思，无所想的皮肉游荡于世间。 真残忍。 【西西。】 思绪像断了线的风筝般悄无声息地落地，现实世界的纷纷扰扰再次袭来。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手机屏幕照亮了坐在公交车上林西白皙柔和的面容。 【你现在是快乐的吗？】 【你得到你想要的了吗？】 【你有想过我吗？】 第15章 第 15 章 林西对于“喜欢”这种情感，向来是非常不敏锐的。 除非当事人直截了当的告诉她，不然要靠她自己意识到有人喜欢她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喜欢”这件事，在她的成长过程中从未被重视过。 按照林东振的教育，喜欢的东西，都是无用的、没有意义的。只有不喜欢的，才是有用的、有价值的。 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林西对喜欢的情感是矛盾又排斥的。一方面是来自情感和生理层面无法控制的被吸引，另一方面则是理智不断的拉扯，告诫她这是没用的，是没有意义的，是浪费时间的。 直到上了初中后，迟钝如她也逐渐发现了身边一些同学之间更加亲昵的关系。她其实还是不理解的，有什么用处呢？能让成绩变得更好吗？并不会。那为什么大家好像都喜欢把精力不由自主地放在这上面呢？想不通。 虽然是自己搞不明白的事情，但她也依然守口如瓶，从来没有在和老师沟通的时候刻意暴露过什么。他人的事情，她没有干涉的权利，管好自己就行了。 只不过从初三开始，林西倒是意外地察觉到有人过于直白和明显的将目光放在她身上，那是一种毫不遮掩的索求目光。 她大概能意识到他在等她回应些什么。可是是什么呢？当时她忙着学习、考试、参赛、择校，根本没有时间抽空停下来好好思考。 或者，更简单的原因，她就是不喜欢他而已。比起大脑需要时间的思考，她的心早就给出了答案。所以她不在乎，不关注，不回应，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现在看着这几行字，林西像是终于觉醒了一般意识到，也许发短信的这个人，只是喜欢她而已。 原来她也值得被喜欢吗？ 【不快乐。】 鬼使神差的，她居然回答了对面那人的问题。 似乎是没想到林西真的能像对待正常人一般和自己聊天，对面反倒像是被冻住了一般，迟迟没有回复。 很久之后，久到林西已经回到寝室准备入睡，久到她甚至以为对方只是心血来潮逗她玩玩，久到她不再抱有任何期待时，对面有动作了。 【出什么事了？】 要告诉他吗？能告诉他吗？林西迟疑着。但她真的需要倾诉，她需要有人来为她指点迷津。哪怕这个人也许是个变态神经病。 毕竟天才和疯子，就在一线之间。 理论上讲，这并不是最好的人选。但是，很奇怪，每当只有面对陌生人的时候，她才能放松地做自己，那个本我才能自然而然地被展现出来。 【我认识你吗？】 文字反复出现，后被删除。最后，林西不确定地问出了一个看起来毫无意义的问题。毕竟对面说得是不是实话她根本不知道，可是……她所需要的只是一个心理安慰，真真假假都不再重要。 依然是长时间的等待，兴许太晚了，人家没看到。模糊中，林西抱着手机已然睡去。 “林西学姐！”姚倩一眼就在人群中发现了那个抱着书正要离开教学楼高挑的身影。 她飞奔着跑向她的身边，像一只灵巧的燕子。 “学姐，听说你这次又得了第一，恭喜你哇！你实在是太厉害了！！”姚倩眨着一双星星眼崇拜地望着她，完全一副小迷妹的模样。 蓬勃有朝气的小姑娘太可爱了，林西看着她表情丰富的小脸蛋也被逗笑了：“谢谢你呀。” “不过学姐，你知道下次郁少爷什么时候还会来圣羽吗？”小姑娘向她靠近了一些，专门压低声音悄咪咪地问道。 郁则夜？ “呃，我不知道。”林西摇了摇头。可是，为什么郁则夜的行踪要来问她？ “啊……我还以为……” 林西迷茫地看着她，这姑娘的脑瓜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呢？ “没事没事，对不起打扰你了学姐！我先走啦！”说罢，她又像一阵风一样消失在了林西的视线中。 都什么跟什么。所以，她的成绩连低年级的学生们都有所耳闻吗…… 看来郁家钦点的人选果然时刻受人关注，等他们知道她要反悔放弃这一切的时候，林西尝试着想了一下同学老师们的反应。 嗯……脑补不出来，顶多就是替她遗憾一下吧。毕竟一个普通人好不容易撞大运，攀上了郁家这棵大树，没想到居然不乘凉反而要跑去太阳底下暴晒，傻噢！ 不过无所谓了，她向来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下午第一节课的铃声已经敲响，刚才路上还有不少嘻嘻哈哈打闹的同学们现在都呼啦一下冲回了教室。 上周林西和英语老师聊了聊口语练习的方法，就目前的情况而言，自己干练的进步空间还是有限，所以英语老师和她约了时间帮她进行一对一的订制训练。 今天下午是第一堂课。 初秋悄然而至，当一片浅黄色落叶徐徐掉落在脚边后，林西才恍然惊觉天气早已转凉。 秋风萧瑟的意味并不浓厚，如果不是身上穿着的外套和带着凉意吹起衣角的风，她甚至都意识不到季节变换。 「真舒服。」 秋天即使正午的阳光也并不灼热，它温暖地洒在每一片土地上，暖烘烘，懒洋洋。 簌簌—— 林西刚享受了片刻的慵懒就被打断，她循声向后望去。 没有人。 一个人都没有。 只除了晃动摇曳的树枝和被踩扁的一小撮草坪。 正午艳阳天也能闹鬼？？？ 林西木着脸正准备离开，突然被一小片忽闪忽闪亮晶晶的碎片吸引了注意，是落在不远处那块草丛中的。 犹豫再三，她还是快步走上前去。 「好像是在这块来着……果然！」 一个吊坠模样的银色挂饰正孤零零地躺在草坪上，林西弯腰捡起来后仔细打量着，这个图案倒是蛮有特色的。不是青春期少男少女追逐朋克暗黑摇滚风的骷髅头或十字架，只是非常简单的月牙的形状。不过不是那种市面上经常见到的普通扁平或者半个圈的月亮，这个银质的半月牙被正面被细致的雕刻出3D的凹凸感，非常立体，背面是完全平整的，摸起来手感很好。 微粗的银质链条和有点重量的挂饰，肯定不便宜。不过倒是有一股现在流行的性冷淡风，林西下意识觉得这是一条男生佩戴的项链。 嗯，感觉它主人逼格挺高的……就是不知道具体是哪位公子哥的东西了。 和老师约好的时间快到了，林西没再耽搁，她只好先暂时收起了这条被人弄丢的首饰。 「到时候交给学生会吧，他们应该能找到失主。」 林西越走越远，她也没有注意到，在她离开后不久有个人影匆匆忙忙地跑到刚才那片草丛中翻找着什么。 “md，到底去哪了……” 【周五下午5点，练舞室。】 咦？林西结束后看着手机里多出来消息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大少爷什么情况？居然每周都能来圣羽了吗？ 她还以为下次怎么说也要到一个月之后了，再或者哪天梁昂心血来潮的要专门跑来折腾她。 有意思，少爷的自由程度貌似在一点点变高。 再次从游泳馆出来时，已经到了放学的时间。袋子里装着湿漉漉的泳衣和毛巾，林西马不停蹄地就往寝室跑去。 “林西。” 「耶？这时候谁找她？」 站在路灯旁的女生比她还要高一些，深棕色的格子短裙下是一双被黑色丝袜包裹着的美腿，上身则是低调却修身的黑色毛衣。很美式少女的穿搭，不过配上她被挑染过的短发和眼尾飞起的眼线，脚踩一双黑色马丁靴，凌厉的气场瞬时间扑面而来。 季雨岚？学生会有事找她？不会是来催稿子的吧！ “季部长，有什么事情吗？”林西眼瞅着大美女迈着长腿朝她走来，心里微微打鼓。 不能怪她，最近事情太多了，她哪有时间动笔…… “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得跟你讨论一下假面舞会的事情。李晨源那家伙这次考试滑铁卢了……”提到副会长的大小姐立刻换了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他爹妈因为他这次的破烂成绩要断了他的未来，那个混蛋说什么现在就要开始为期末复习，然后就一股脑的把学生会的事情都丢给我了！” “我们策划部本来就为了这次圣诞节的活动忙得焦头烂额，现在总指挥给我甩了这么大一口锅，那四个少爷是一点指望不上，我真是……想砍了他们所有人。” 那个，大小姐，你不要恶狠狠地对着她说呀…… “你开始写主持稿了吗？”季雨岚美眸一转，大的出奇的猫眼盯上了她。 “还没……”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林西在心里发着抖。 “那太好了。先别写，我不想浪费你的时间。等我们把流程过完一遍你再开始也不迟。” 呜呜，大小姐人好好！原来不是来找她算账的！ “周五三点左右可以吗？”季雨岚看着女生在灯光下乖巧安静的脸，暴躁的情绪褪去不少。 “可以的。” “行，到时候学生会办公室见。谢啦！”大美女干脆利索的商量完，大步流星地向校门口走去。 「真的好漂亮。」 林西望着那个潇洒又美丽的背影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不可否认，虽说心里还是有一点点不可避免的羡慕，但她真的很喜欢这所学校的女孩子们。要么是温柔活泼的公主，要么是霸气无敌的女王，反正每个人都在属于自己的世界里活得色彩缤纷又别具一格，她也在这样友好可爱的氛围里像个掉进雨天的蜗牛一般渐渐探出触角，开始迟钝缓慢的开展和探索自己的人生。 属于她的独特人生。 咔嚓—— 女生嘴角带着恬静微笑的画面被定格了下来，焦距倒是被意外定在了她头顶的灯泡上，面容在照片里有一点模糊，但夜色中朦胧的氛围却让她看起来是那样柔和，似水一般干净透明。她像无时无刻流动着的液体和空气，因着好奇心走走停停，却并不为谁所执着。你抓不住她，也强迫不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安静跟上她的步伐，任她自由流淌。 观察她，但不要定义她。吸引她，但不要控制她。 你无法阻止飞鸟对自由的渴望。 允许她成为自己。 夜幕笼罩，万籁俱寂。 午夜时分，这张照片连同着其他相片一起被打包发送了出去。 黑暗中有人点开了它们。 各式各样的生活照出现在电脑屏幕上，有些完全高糊，有些只照到了侧脸，大部分则是背影，甚至没有一张是正脸对着镜头的，这明显是有人在画中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偷拍到的。 照片像播放幻灯片一样一帧一帧变换着，直到鼠标停留在了最后更新的那张，那张女生站在夜色中独自微笑的画面。 夜深人静，谁的名字似是被嚼烂了般的在谁的口中回味着，一遍又一遍地低语。 低哑到模糊的气音在出口的下一秒就立即消散在空中，不曾出现，不曾听见，无法捕捉。 “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回答我。” “告诉我。” “回应我。” “林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