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圣女下蛊了没》 第1章 第 1 章 三月,初春。 有人在天刚刚亮起便拿起自己的布包出了家门,独自走向后山,此时后山中薄雾还未全部散去,视线微微受阻,却不妨碍来人的脚步。 形状奇特的虫子在不远处爬行,蚩盈看准时机,正要扑上去,一声喊叫却惊动了虫子,眨眼间就不知道躲到了哪里。 蚩盈懊恼,回头看向来人,问道:“阿娘,怎么了?” 蚩盈看着她娘指着手里的信,质问她,“这是你写的?” 信上只有寥寥几个字:我不喜欢你,你另寻其他姑娘去罢。 蚩盈淡然道:“是我写的。” 蚩姑怒火冲天,她快要被蚩盈气死,“你知不知道这是你小时候就定下的婚事,你说不嫁就不嫁?” “不嫁。” 因为她阿爹在她刚出生时便去世,蚩恒她娘在她家最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帮助她娘度过了最难熬的一段时间,两人从此就成了关系极好的朋友。 然后两人一合计,直接在蚩盈和蚩恒还是个咿呀学语的娃娃时,就给他俩定下了娃娃亲。 先前还好,只是蚩恒老是缠着她挺让她烦的。 但是最近这段时间,这桩婚事被频频提起,甚至她娘给她准备了嫁妆,蚩盈看在眼里,格外烦躁。 “跟我去蚩恒家赔礼道歉,你们婚事是从下就定下来的,你现在要退婚,让阿娘在村里怎么做人,更何况蚩恒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你嫁给他再合适不过了。” 说罢,蚩姑便拉着蚩盈的手带着她下山。 蚩盈也不挣扎,正好她要当着全村的面宣布,他们的婚约作废。 走到村子里,蚩盈甩开她娘的手,跑到人最多的地方,直接宣布,“从今日开始,我跟蚩恒的婚约就此作罢。” 因为蚩盈对蛊虫的控制能力天赋异禀,小时候便击败了众人成为了苗疆圣女,在这里没有人不认识她,所以蚩盈的话一出就引起了足够的注意。 听闻是圣女要退婚,在场村民议论纷纷,直接当场开始猜测,是不是圣女变心了,又或者是不是圣女的未婚夫变心了。 眼看事情要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蚩姑连忙跑过来,忍着怒气对旁人笑道:“都是说笑,大家到时别忘了来喝喜酒,”说完便不顾众人惊讶的目光拉着蚩盈就回了家。 蚩盈被她娘锁到了屋里,“你给我老实待着,乖乖等着成亲,我自己去蚩恒家赔礼。” 门外的声音消失,蚩盈坐在凳子上,从旁边的茶杯中拿出一只虫子,放在手上把玩。 看来这家里是待不得了,蚩盈快速收拾东西,趁着她娘不在,从窗户中跳了出去。 到了夜晚。 咚咚咚—— “阿盈,饿不饿,阿娘给你送饭了!” “阿盈?” 接连喊了几声屋内都没有人回答,蚩姑面色随即沉了下去,“蚩盈?” 最清楚自己女儿是什么德行的她直接一脚将门踹开,屋内黑咕隆咚,什么都看不见。 她找来一根蜡烛点燃,锐利的目光扫视全屋,果然连个人影都没有,只有一个黑色的虫子在桌子上扭来扭去。 蚩姑看着虫子顿时火冒三丈,拿起虫子作势要扔到地上。 只不过那虫子在她手心扭动两下,软绵绵的触感让她消了几分气。她摊开手,摸了摸虫子肥嘟嘟的身体,“以后你就是我女儿。” 此刻已经爬到山顶的蚩盈站定往山脚看,有几家房屋已经亮起微弱的光亮,她脸上得意的笑容掩饰不住,想让她嫁人,她怎么可能会嫁! 蚩盈忍不住笑出声,然后扭头就离开了这里。 —— 半个月后。 已经逃离家中半个月的蚩盈蹦蹦跳跳地走在林中,嘴里还哼着小曲儿。 她现在可总算离开那个小村子了,整日呆在那里,无聊到只能跟她养的蛊虫玩。 这也就算了,但现在她娘还要让她嫁给那个从小胆子就小得不行的蚩恒,她才不嫁! 正好她娘把她锁在屋里,这么个好机会,不偷偷溜走岂不可惜。 等她娘发现,她早就跑远了。 走出村庄,她才发现外面的东西更是有趣。就像在这个林子里,这么多种没听过的虫子鸣叫声混合交杂,听得她沉醉不已。 蚩盈从怀中掏出一只蝎子,将它放在手心,对它说:“小黑,这里比家里好玩多了,是不是?” 那蝎子好似听懂了一般,用尾巴轻轻碰了蚩盈的手心两下。 蚩盈双眼弯弯,“我就知道你也喜欢。” 说完,蚩盈听到旁边草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被声音吸引过去,顺手将小黑放到怀里,随即蹲下去慢慢钻进了草丛中。 正在里面找得兴起,突然一个东西从头顶越过然后重重落到蚩盈面前,惊得她差点喊出声。 更可恶的是,她跟了半天的虫子被吓得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月黑风高,蚩盈方才并未看清是什么东西,待她重新瞧过去,骤然发现是一个男人,不,应当说是一具尸体,因为他已经没气了。 蚩盈眉头紧锁,哪来的尸体? 她正要起身,忽然一阵刀剑碰撞的声音传来,她呆愣一瞬,还是选择蹲在了原地,没有动弹。 听着不远处激烈的打斗声,蚩盈开始有些担心会不会波及到自己。 幸好,声音很快就平息了下来。 一个粗狂且颤抖的声音响起,“裴容,你胆敢暗杀齐王世子,若是被齐王知晓,你这将军之位还坐得住吗?” 被叫作裴容的人嗤笑,道:“坐不坐得住,也得有人知道才行。” 蚩盈听到刀剑划开皮肉的声音,紧接着就是身体碰撞地面的震动,她不由得瑟缩一下,动作牵动了周围的草轻微碰撞。 她听两人对话便知事情不简单,为了不额外生事,还是不动为好。 这般想着,她抱着腿静静地蹲在那里,等着等着,她的视线便不由得被前面的尸体吸引。 她目光落到尸体的心口处,那里有一个窟窿,应当就是他的致命伤,而且现在这个窟窿还在不断往外流血,铺满了周围的泥土,她离尸体不远,鞋子上甚至都被粘上了一些。 蚩盈有些嫌弃得往边上挪了挪,她才换的绣花鞋,还没有穿够。 嗯? 脚底下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硌得蚩盈脚疼。 她伸手将脚底下的东西拿出来放到手里观察,是一个刻着奇怪图案的牌子。 哪里来的牌子? 正想着,一把剑顿时出现在自己眼前,蚩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视线随着剑身朝着握剑之人看去。 只见他穿着一身黑色劲衣,身姿修长挺拔,剑眉星目,整个人如一把凌厉的剑,气势惊人。 蚩盈盯着他,眨了眨眼,一脸无辜的表情。 裴容居高临下,也在打量这个蹲在地上,打扮有些怪异,瞪着眼睛看他的女子。 见她伸着手,裴容的视线又落到蚩盈手中的令牌上。 他问蚩盈,语气像淬了冰一样,“没想到这里还藏了只老鼠。” 蚩盈这时也发现了不对劲,她将手中的令牌抓紧扔到远处,扔完朝裴容笑了一下。 只不过裴容的表情仍旧阴沉,身上杀意尽显。 蚩盈见状,大脑急速运转,她忽地歪了歪头,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摆了摆手。 裴容看着她的手势,问道:“你听不见?” 蚩盈差一点就要点头,但想到她现在在装听不见,立马停住了动作。 随即又朝裴容胡乱地做了几个手势。 具体什么意思蚩盈也不清楚,但现在这个形势,她也只能赌一把。 裴容确实看不懂,他盯着蚩盈看了一会儿,忽地将剑收回,说道:“你走吧。” 见蚩盈没有动作,他移开视线,自己主动离开了这里。 蚩盈等确定听不到裴容的脚步声,她才长呼出一口气,总算是逃过一劫。 方才太过于刺激,让她都忘了站起来,此刻腿都蹲麻了,等腿恢复了知觉,她才离开了这草丛。 拍去身上的叶子,她抓紧往前走,这里也太过危险了,久待不得。 “小心——” 蚩盈听到这声音,反应极快地抱着头蹲了下去,一把剑从她的头顶处飞了过去,重重地钉在了前面的树上。 “你果然是装的,”裴容不知从哪里出现,一把将剑拔下,缓缓朝她走来,“手中有反贼令牌,果然是他的手下。” 蚩盈感受到裴容的杀意,也装不下去了,她边后退边说,“那个令牌是我捡的,我不认识什么反贼!” 裴容没有说话,只不过眼神却愈发冰冷。 蚩盈知道今日裴容是不会放过她了,她嘴里话不停,眼神却偷偷瞥向自己的衣袖,仔细看去,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往外蠕动着,挣扎着要出来。 裴容注意力都放在了她说的话上,只觉得她一直在重复几句话,有些烦躁,想要让她闭嘴。 他确实也这么做了,裴容朝着蚩盈刺去,在剑尖接近心口时,不清楚什么东西却从蚩盈的衣袖中窜出直朝着他的脸上扑去。 裴容躲闪不得,只能改变剑的方向朝那东西砍去。 他垂眸看着地面一分两半的东西,发现竟然是一条硕大的蜈蚣。 他抬眼看向蚩盈,只见她一脸心疼的表情,嘴里还一直念叨着“我的小青”。 这竟然是她的……暗器? 蚩盈看着地上分成两半的蛊虫,心疼死了,这是她养了好几个月的大蜈蚣,让眼前这个人一剑就砍成了两半。 她眼中含泪,又放出了几个她的蛊虫,但都让裴容像砍瓜切菜似得给解决了。 她盯着裴容,气得不行,见这个方法对他不起作用,也不想再浪费自己精心养出的蛊虫,于是直接换了种方法。 她拿起腰间挂着的短笛,她要让他看看惹了她的后果。 短笛放到嘴边正要吹奏,却不料裴容一个闪身便来到了她眼前,一手抓住了她的笛子,她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笛子被他稳稳抓住。 “小阿哥,松开手,”蚩盈抬眼对上裴容的双眸。 裴容怎么可能听她的,他头一次遇见这样的人,攻击人的手段竟然是这些奇形怪状的虫子。 才将那些恶心的虫子砍干净,见蚩盈又拿出了只笛子,不知道她又要做什么,所以不敢再放任她让她随意出手。 裴容并未言语,但手中动作未停,他手中的剑不知何时已经反握,剑刃缓缓贴近蚩盈的脖子。 剑刃近在咫尺,蚩盈忽地将一只手搭在裴容紧握短笛的手上,“小阿哥,我好害怕。” 裴容眉头紧锁,目光从她的手移到她的脸上,见她表情无辜至极,但眼中却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感受到手背传来的感觉,裴容瞳孔微缩,暗道一声“不好”,直接甩开她的手,后退几步。 他低头看着手背皮肤下在蠕动的虫子,眼神狠戾,“这是什么东西?”随即在手背上划了几刀,试图将虫子取出。 “小阿哥,别划了,我这蛊虫只要碰到了血肉,除了我是没人能将它取出来的。” 蚩盈擦了擦眼中的泪水,在旁边劝阻裴容的动作。 蚩盈也是没有见过对自己这般狠的人,划自己胳膊连眼都不眨一下。 裴容见没有用处,蛊虫一直往上爬去,他将剑插到地上,又问了一遍,“这是什么东西?” 蚩盈笑了笑,用着一种奇怪的语调说道:“别担心,小白是我从小养大的,只要我没有事,小阿哥你也不会有事的。” “什么意思?”裴容眉头紧锁,面容严肃。 “很简单呢,意思就是只要我活着,小阿哥你就不会有事的,但是呢,如果我要是死了,那小阿哥你也就活不长了。” “我们现在可是同生共死。” 蚩盈走到裴容面前,抬头,琥珀般美丽的眸子与他对视,“小阿哥,你现在还要杀我吗?” 裴容盯着她,沉默半晌,才道:“我怎知你不是在骗我?” “别不信啊,”蚩盈轻皱眉头,似是很烦恼,“这样吧,我让小白动一动罢。” 蚩盈朝裴容心口处轻喊了两声,小白很是听话的动了起来。 裴容感受到心口处的异物的蠕动,知晓蚩盈所言非虚,他将手捂在胸口处,又陷入沉默。 蚩盈拍了拍裴容肩膀,“不要怕,小阿哥,等我安全了,我就让小白出来。” “这蛊虫只有你能解?” 蚩盈快要被他问烦了,但鉴于裴容长得这么好看,她还是耐下心来回答:“只要比我厉害的都可以解。” “只不过呢,我阿娘说过了,现在用蛊比我厉害的人坟头的草都长了三尺高了。” 说这话的时候,蚩盈的头都快要翘到天上去,她娘整天夸她是天才,她对自己的蛊术非常自信。 裴容只觉得蚩盈是在吹嘘,只不过一时半会儿他也找不到人来给他解蛊。 如若不然,他定要杀了这个蠢货。 第2章 第 2 章 想明白后,裴容收剑入鞘,找了个地方靠树坐下,他从衣裳下摆上撕下几段布条,熟练地缠到手上的伤口处。 蚩盈蹲在一旁看着裴容包扎,正看得起劲,裴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起头来。 蚩盈以为裴容是在看她,但她望过去时却发现他的视线越过了她落在了她的身后。 “小阿哥,怎么了?” 蚩盈顺着他的目光回头望去,身后与方才并无不同。 “有人来了,”裴容快速缠好布条,站起身来,冷静开口,“人数不少。” 裴容问:“跑得快吗?” 说话间,草丛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便有人喊道:“人在这里!” 一群人快速地往这边聚集,看打扮与方才裴容杀的人是一伙的。 裴容眼睛微眯,他们竟还有后手。 蚩盈看得目瞪口呆,依旧没忘回裴容的话,“还可以。” “那就跑,”蚩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裴容扯着衣裳往后跑。 跑了没一会儿,蚩盈就开始喘不上来气,“小……小阿哥,我跑不动了。” 蚩盈又喘了口气道:“你把我放这里罢,反正他们要找的是你,应该不会伤害我。” 裴容听到这话,并未言语,只是一味地拉着蚩盈往前跑。 现在这人可以说是与他同生共死,他怎么敢将自己的命放在这个毫不熟悉的人身上。 蚩盈到后来实在是跑不动了,裴容拉着这么大的人速度也慢慢降了下来。 密林之下,月光也难以完全穿透,视线极为受阻,不过蚩盈却不怕,她小便混迹在村子后山,像这种密林与后山极为相似,蚩盈很轻易就找到了一个可以躲藏的地方。 “跟着我,”蚩盈拼着最后的体力,反过来拉着裴容极力往前冲,借着有树木遮挡后面人的视线,蚩盈瞬间将裴容扑倒在地。 又手脚麻利地起身扶起前面的草,借着斜坡和草丛来遮挡两人的身形。 做完这一切,蚩盈才松了口气,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方才差点没给她累死。 好不容易呼吸回复平稳,蚩盈才注意到给她充当肉垫的裴容嘴唇紧抿,似乎是在忍耐什么。 刚开始蚩盈还以为是他不喜与她靠得太近,但很快她就知道了,她似乎压到裴容的伤口了。 因为裴容的伤口处渗出的血将她的腰间的衣裳渗透了。 蚩盈想要移开一点,但他们周围被草围住,一动就发出声响,声音吸引了附近正在搜寻他们的人,慢慢地向他们这个地方靠近。 蚩盈听到声音,立马不敢再动,老老实实地趴了回去。 裴容忽然抱住她,然后带着她翻了几圈。 等蚩盈再抬头时,他们方才躲藏的地方已然插上了一把刀。 为首之人站在草丛之上,脸上被阴影覆盖,看不清表情,“找到了。” 裴容推开蚩盈,对上为首之人,冷声道:“你要护的人已死,不如就此逃了去,或许还能保下一命。” 那人俯身将刀抽出,嗤笑一声,“你将世子杀害,我们若是不将你的人头带回去,只有死路一条。” 裴容抽出剑来,“区区逆贼,死不足惜。” 说完又扭头朝刚爬起来正在拍土的蚩盈说道,“你,躲远点。” 蚩盈见状听话地躲到了树后面。 其他人的目标只有裴容,对于蚩盈他们毫不在意,放任她跑走。 蚩盈从树后探出头来,看着裴容一人对上那些人。 刚开始裴容稳占上风,但奈何对方人多势众,渐渐地,裴容身上的伤口渐渐地多了起来,眼看着便要不敌对方。 蚩盈眉头紧拧,她现在与裴容紧紧绑定在一起,裴容若是死了,她也难活。但她养的蛊虫都被裴容砍得差不多了,现在对方这么多人,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思考中,裴容又添新伤,蚩盈不再纠结,直接取下短笛放到嘴边。 “到我身边来。” 裴容听到声音,回头便看到蚩盈嘴边的短笛,他一剑挡开对面的武器,迅速后退到了蚩盈身边。 尽管还在怀疑蚩盈的身份,但见到她手中的短笛还是选择在此刻相信了她,他也想要看看,这短笛到底是如何。 蚩盈在裴容过来后立即吹响了短笛,一首轻灵中又带着点诡异的笛声悠悠响起,声音传遍附近林中。 对面刚开始被蚩盈的架势吓了一跳,以为会是什么杀器,谨慎地不敢动。 等了一下发现什么动静都没有,为首之人哼笑一声,“虚张声势,一起杀了。” 众人收到指令,纷纷往蚩盈这边袭来。 忽然间,一声惨叫突兀地在人群中响起,惊得前面的人回头看他,只见那人开始口吐白沫,表情痛苦到扭曲,等倒在地上,才看到他身上缠绕的毒蛇。 笛声悠悠,萦绕在每个人的耳边。 他们发现附近草丛窸窣声响起,无数蛇虫鼠蚁纷纷从四周往他们位置聚集,然后开始往他们身上缠去。 巨大的恐惧顿时袭来,众人顾不上蚩盈和裴容,开始想方设法的甩掉身上的东西。 很快他们就发现一切都是徒劳,身上的虫子不断地在啃食他们的血肉,他们已无力反击,只能绝望等死。 裴容看着脚下的虫子直接绕过了他,目标明确地朝向那些人,他又扭头看向正在吹短笛的蚩盈,此刻他有些庆幸,幸好他当时阻止了蚩盈,没有让她成功。 下一刻,笛声忽然消失,原是蚩盈停了下来。 她回过头来跟他说话,语速极快,“背着我跑,”说完又迅速地继续吹奏。 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 裴容不明所以,但此时的状况让他只能听从,他背起蚩盈,开始奋力地奔跑。 背上蚩盈吹奏的笛声不再平稳,她坚持不住了。 吹一次短笛消耗的精力极大,饶是身为苗疆圣女的蚩盈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裴容发现,随着笛声的不稳,虫子的状况也开始不稳定,似乎有些开始不受控制,甚至有些朝他们这边爬来。 笛声消失,背上的蚩盈已经是满头大汗,她气喘吁吁地趴在裴容的背上,在他耳边小声道:“小阿哥,跑快点。” 蚩盈头上的汗珠滴到裴容脖颈上,“笛声一停,虫子会发狂反过来攻击吹奏之人,要一刻钟后,虫子才能恢复平常。” 裴容随她的话稍一查看,就发现那些被笛声控制的虫子果然全都朝他们这边爬来,密密麻麻,瘆人至极。 怪不得蚩盈总是在关键时刻才拿出短笛。 没工夫乱想,现在裴容只能全神贯注地背着蚩盈往前跑,只要坚持过一刻钟,他们就安全了。 但奈何他们不管多快,还是有虫子落到裴容身上,蚩盈强撑起精神来,将不断爬到裴容身上的虫子扔出去,“小阿哥,再坚持一下,马上就一刻钟了。” 只是,裴容才刚刚与那些人打斗完,体力已消耗了大半,这一刻钟格外地难熬。 幸好,他们熬了过去。 在明显地感觉到虫子退去后,蚩盈不由得松了口气,终于熬了过去。 但裴容好像没有停下的意思,她拍了拍裴容的肩膀,提醒他,“没事了,我们安全了。” 这时候裴容才反应过来,停下脚步将蚩盈放下。 蚩盈站定后,抚平自己的衣裳,抬起头朝裴容道:“小阿哥,我……” 话还没说完,她就见裴容忽然脱力一般朝前倒下去。 蚩盈一把捞住他,声调不由得升高, “小阿哥——” 第3章 第 3 章 裴容身材高大,身体的全部重量压在她的肩上,蚩盈根本撑不住,她用上全部的力气才堪堪将裴容慢慢放倒在地。 蚩盈也顺势躺在地上休息,但手上湿漉漉又粘腻的触感传来,她看手上全都是血。 惊得蚩盈顾不上休息,赶紧起来查看裴容的伤势,生怕他死了。 但是还好,经过蚩盈的一番检查,裴容身上的伤口虽然多,却并未有致命伤。 蚩盈松了口气,随即从布包里取出一个盒子,里面是她们苗疆特制的药,吃上这个药再配上她的蛊虫给他止血,绝对是死不了了。 做完这一切,蚩盈又从布包里掏出一个白瓶,里面是驱虫的药粉,她在两人周围撒了一圈,最后才靠在树上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当蚩盈醒来时,裴容还在昏睡,她伸手去探他鼻息,呼吸平稳。 很好,还活着。 饥饿感传来,她解下裴容腰间的剑,起身走入林中,再回来时手中已然多了只野兔。 蚩盈目光落到裴容脸上,见他眼睛紧闭,还在睡着,她将剑放回到他身边,没再多管。 蚩盈在村里时,经常在后山抓野味,处理起来也算是得心应手。 很快,兔子就烤得差不多了。 蚩盈扭头看裴容,还是没醒,她看了看烤好的兔子,起身过去喊他。 “小阿哥,起来吃饭了。” 喊了几下还是没有动静,蚩盈直接上手拍了拍他的脸,终于给他弄醒了。 裴容睁开眼,有些迷蒙的眼在看见蚩盈后,才清醒过来。 他对于自己是什么时候晕倒的完全没有记忆,看来那时是真的到他的极限了。 裴容坐起身来,后背倚靠着树,他问蚩盈,“我昏睡了多久?” 蚩盈想了想,道:“也就几个时辰罢,不长的。” 没等裴容说话,蚩盈跑到火堆旁将兔子拿过来,撕下一块兔肉递到裴容面前, “小阿哥,快尝尝我刚烤好的兔肉。” 仔细算来,裴容也接近一天没有吃东西了,而且他几个时辰前还背着一个人在逃命,早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所以他也是毫不犹豫地接下了兔肉。 看兔肉的色泽,烤的一般,裴容没指望好吃,只想着能果腹便好,但他咬了一口发现,味道出乎意料的好。 裴容微一挑眉,将兔肉三下五除二地吃完了。 蚩盈胃口不大吃了一点就饱了,她见裴容吃完后,就将手里还剩下一大半的兔子全都给他吃。 蚩盈道:“小阿哥,现在你该相信了罢,我跟那些人不是一伙的。” 裴容边吃边看她一眼,低声“嗯”了一声。 其实仔细想想便能清楚,依蚩盈下蛊的手段,她在下蛊时明明可以直接下杀手,但她却并没有这样做。 蚩盈又道:“小阿哥,你……” 裴容忽然开口打断她的话,“我叫裴容,不是什么小阿哥。” 蚩盈点点头,“奥”了一声,随后又笑嘻嘻地自我介绍道:“我叫蚩盈。” “小阿哥是我们那边的称呼,像你这般年纪的男子我们都这么叫。” 裴容听完只“嗯”了一声,没再多说。 蚩盈见他吃完兔子,又问:“小阿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经她这么一提醒裴容才想起自己身上的伤,他低头看去,发现伤口没有处理过的痕迹,但是伤口竟也没有出血。 蚩盈看出裴容的惊讶,她解释道:“我用蛊虫跟我们苗疆的药给你医治的,当时你晕过去了,我又搬不动你,就没有给你处理伤口,只止住了血。” “多谢。” “不用客气了,你既然醒了,那正好去处理下伤口,污血留在伤口上容易感染。” 蚩盈给他指了个方向,“那边有条河。” 裴容点了点头,扶着树站起身,一瘸一拐地往河边走。 他身上布满血迹,凝固住后确实也让他不太舒服。 蚩盈好心道:“要我帮忙吗?” “不用。” 蚩盈笑嘻嘻,“要我帮忙就喊一声,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哦。” 裴容默默向河边走,自动忽略了她的话。 裴容来到河边,见水流平缓且水位不高,他脱掉衣裳直接走了进去,水面勉强触到腰部。 三月的天气,虽说已经开始变暖,但终归还是冰凉的,但裴容好似没有感觉,他淡定地开始清理伤口。 河水洗去身上凝固的血,一道道伤口显现出来。 裴容垂眸看着身上的伤口,陷入了沉思。 这些伤口虽说并不致命,但看伤口深度猜测出血量也应该不少,然而蚩盈都没有给他包扎或者用止血药,仅仅使用蛊虫就将血止住了。 这让裴容不由得思考,或许蚩盈先前并不是在吹嘘自己,而是她是真真切切地有这个能力。 “小阿哥,天凉,别洗太久,”蚩盈在不远处朝他喊。 被这一声打断思绪,裴容循声望过去,就见蚩盈在不远处给他挥手。 蚩盈看到裴容朝她看来,又开始喊,“放心,我不会偷看,”喊完就扭头回去了。 也确实清理的差不多了,他走上岸,就这么湿着将衣服穿上了。 他没带多余的衣裳,忍忍也能穿。 蚩盈坐在燃起的火堆旁,等裴容回来了,她朝他招了招手,喊他过来烤火。 裴容刚坐下,一只纤细的手伸了过来,手心中放着一颗药丸,“小阿哥,再吃一颗药。” 蚩盈给他的药和上次的是一样的,她不太确定一颗够不够,毕竟她从前从未用过,对于药效还不太有把握,索性再给裴容吃一颗,巩固一下。 裴容抬头看了蚩盈一眼,犹豫一瞬还是接过药来吃下去。现在两人同生共死,倒是不用担心蚩盈会害他。 见裴容将药吃了,蚩盈又蹲下来,仰头笑嘻嘻地说:“小阿哥,把衣服脱了罢,我给你包扎一下。” 虽然裴容身上的伤口虽然已经用蛊虫帮他止住了血,但若是扯到的话,伤口依旧会裂开,蚩盈帮他将比较深的伤口包扎一下,这样应该就万无一失了。 裴容沉默半晌道:“我自己来。” 蚩盈开始扯自己衣裙下摆,撕下来当做布条,扯了几段开始担心衣裳不好看了,于是转而看向裴容,“小阿哥,还是用你的衣裳罢,你的衣裳料子好。” 裴容有些无语地看着她,但还是开始动手撕了几段当布条。 蚩盈将手里的布条交给他,开始在一旁看着裴容脱衣服。 迎着蚩盈略有些直接的目光,裴容叹了口气,这人是一点也不知道男女大防是何物。 他回头瞥了蚩盈一眼,“转过去。” 蚩盈有些不舍但还是听话地转过了身,时不时地就开始说话,“真的不用我帮忙吗?” 裴容非常果断的拒绝,他先前受过的伤不在少数,对于包扎他可是熟悉得很。 裴容缠绷带的动作忽然一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但很快便恢复,他貌似不经意地开口问蚩盈:“你的家乡在何处?” 蚩盈想了下,道:“我也说不准,反正我到这里之前是翻过了好几座山呢。” 裴容道:“你为什么会从家中出来?” 说到这里,蚩盈想起了家中的婚事,她又开始烦恼得不行,这桩婚事可是让她愁昏了头。 她盘起腿,右手托着下颌撑在右腿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裴容见状,以为蚩盈不想说,便想用另一件事盖过去。 但蚩盈还是说了,只不过语气没有方才活泼,带着些许忧愁,“不瞒你说,小阿哥,其实我是逃出来的。” “我阿娘非要逼我嫁人,我迫不得已,就从家里逃出来了。” 似乎是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人,蚩盈滔滔不绝地开始讲自己的事,要把这么多天的难过全都一口气说出来。 裴容听着蚩盈在那里讲那些有的没的,他从中提取一些有用的信息,脑中不断思考。 蚩盈听到衣料摩擦的窸窣声消失了,知道裴容已经穿好了衣裳,她回头说:“你也不要光问我,你也说说你自己罢。” 裴容系衣裳的手顿了一下,避重就轻地说道:“我来这里是为了杀一些人。” 见他不愿意多说,蚩盈也没再继续问,只是觉得无趣。 谈话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气氛突然开始变得安静,只剩下火堆里木头噼里啪啦的炸裂声。 蚩盈默默地往里面加木头,开始想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以及她跟裴容中的蛊虫该怎么解开。 她当时跟裴容说这蛊虫只有她能解,其实是形势所逼,想要解开这蛊虫还需要一些东西,只不过目前她还没有。 蚩盈正想地入神,一只鸽子扑腾着翅膀飞了过来。然后眼见着这只鸽子目标明确地落到了裴容的肩膀上。 蚩盈惊奇地看着鸽子,“这鸽子好厉害呀。” 裴容“嗯”了一声,随后从鸽子腿上的竹筒里取出来一封信。 裴容看着信上的内容,面色变得凝重,却不忘将信销毁。 蚩盈看裴容的脸色不好,识趣地没问他。 沉默了一会儿,裴容冷不丁的开口,“蚩姑娘,你说过你的蛊术厉害,没有吹嘘吧?” 蚩盈闻言,不爽地看了裴容一眼,她平日里最听不得别人这样说她,“你不信?” 裴容道:“若是姑娘能用在下的方法证明,我就相信姑娘的蛊术天下无双。” 蚩盈追问:“什么方法?” 裴容道:“姑娘若是能解我指定一人身上的蛊,我就相信。” “我……”蚩盈忽地顿了一顿,轻笑一声, “小阿哥,你想坑我。” 蚩盈看着裴容,她可是差点就被他绕进去了。 裴容沉默着赶走肩上的信鸽,看着信鸽扑腾着翅膀消失在他的视线中,才道:“不瞒姑娘,在下有一重要之人被人下蛊,性命危在旦夕,姑娘说自己蛊术天下无双,在下便想请姑娘帮忙解蛊。” 蚩盈闻言便觉得事情不简单,她其实听到了那些人称呼他为将军,什么人能够是他堂堂一个将军的重要之人。 她谨慎地问道:“是何人?” 裴容盯着蚩盈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 “大燕国皇帝。” 第4章 第 4 章 裴容接着道:“信中说只有一种来自苗疆的圣蛊能够解开陛下身上的蛊毒,姑娘来自苗疆,应当听说过圣蛊这个东西罢,在下能请求姑娘带我回苗疆取圣蛊吗?” “到时金银财宝,绫罗绸缎任姑娘挑选。” 蚩盈听到后下意识的“啧”了一声,是个皇帝,幸亏她多问了一句,果然身份不简单。 而且圣蛊嘛她自然知道,但她才不会帮他,两个人才刚刚认识,蚩盈没有必要冒这个险。 裴容这是挖了个火坑想要让她跳进去。 他说的这些确实非常诱人,但现在是特殊时期,她是不可能带他回去的。 “小阿哥,我阿娘从小就教导我不要乱管别人的事情,不然容易出事,”蚩盈摇了摇头,“这件事我帮不了你。” “而且小阿哥我方才不是说了嘛,我阿娘正逼着我成亲,我要是现在回去可能就逃不出来了。” 被果断拒绝后,裴容也没太大的反应,他似乎猜到蚩盈不会答应。 他沉默,半晌后才道:“如果我能帮姑娘你退亲呢?” 蚩盈撇了他一眼,裴容这句话确实正猜中她的心思,她十分迫切地想要解除这段婚约。 所以她选择听一听裴容的办法,若是让她发现裴容是在哄骗她,她不介意再让他再见识见识小黑的本事! “说一说罢,你的办法。” 裴容道:“回苗疆之后,可以说是你我两情相悦,已经私定终身,这样你的阿娘就没办法逼你成亲。” 蚩盈仔细思忖着这个办法的可行性,到是有几分可能可以。 若是不成,她大不了就再逃出来。她方才告诉裴容逃不出来不过是为了敷衍他,如果她想要跑,她阿娘是绝对拦不住她的。 但是这样非常麻烦,要是能一劳永逸,什么方法蚩盈觉得都可一试。 裴容继续道:“只不过此方法会有损姑娘清誉……” 蚩盈打断他,“我同意了,就按你说的法子来。” “我帮你拿圣蛊,你帮我退婚,就这么说定了。” 两人达成一致,不过在回苗疆之前…… 蚩盈看了看两人现在的打扮,他们俩似乎得先去换一身行头。 —— 白石城中的百姓频频将目光落到那边的一男一女身上,见两人明明生了一副白白净净的漂亮容貌,偏偏身上的衣裳破破烂烂跟乞丐一般,真是稀奇。 蚩盈头一次来到苗疆以外的地方,对这里的东西稀奇的不行,她在进城后腿就没有停下,从这边的摊贩上看看,又跑到那边的摊贩上看看,完全忘记了来这里的目的。 裴容原想阻止她,但奈何蚩盈现在根本听不进他的话,整个人完全沉浸在了对新事物的好奇中。 他又不能放任她不管,无奈只能跟着蚩盈在那里逛。 在马上就要错过一家成衣铺时,蚩盈终于停了下来,她回过头,笑着指着那家铺子道:“小阿哥,这里卖衣裳。” 裴容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确实是一家成衣铺子,他方才都差点忘了,没想到蚩盈原来还想着。 两人进去了,店小二见有人进来就马上迎了上来,见到两人破烂的衣裳还顿了一下,但他发现裴容身上的衣裳虽破烂但还能看得出是上好的衣料,便知两人有钱,他立马调整表情来给两人介绍。 蚩盈听着店小二的介绍听得津津有味,她连连点头,然后转过头告诉裴容,“小阿哥,你喜欢什么随便选,我给你买。” 裴容听着好笑,“你们那里也用银子买东西?” 蚩盈略微嫌弃地道:“我们只是不轻易外出,又不是与世隔绝,买东西不用银子用什么?” 她边说边指了件青蓝色衣裳,“我要这个。” 蚩盈很快便换好衣裳出来,小布包依旧背在身上,她走到裴容面前转了一圈,道:“我还没穿过这样的衣裳,好看吗?” 裴容一瞬间被问的有些呆住了,第一次被这样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能仔细瞧一瞧蚩盈,蚩盈穿着青蓝色的衣裙,衬着本就白皙的皮肤更加雪白,十分漂亮,腕间银饰也随着她的动作铃铃轻响。 他实话实说:“好看。” 蚩盈开心,就选定了这一件,她抬头看到裴容还穿着那件破了好多口子的衣裳,眉毛皱了皱,“小阿哥你怎么还没选,这衣裳太破了,不好看,快选罢!” 裴容对衣裳没什么要求,他平日穿深色衣裳居多,于是随手选了一件黑色的就换上了。 出来后,蚩盈眼睛放光盯着裴容,“真好看,终于不像乞丐了。” 裴容没理她,准备将银子递给店小二,蚩盈一把拦住他,“说好我请你的,我来给,”转头就从布包里拿出银子将钱付了,“走了,小阿哥。” 裴容只能将银子放回,跟着她走了。 出来后,天色已然变暗,今日是赶不成路了,两人索性直接找了个客栈住下了。 吃完饭天已经黑透,蚩盈却觉得傍晚时没有玩够,她走到裴容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裴容一打开门就看到蚩盈笑嘻嘻地站在门口,他问道:“有什么事?” 蚩盈道:“我要出去玩,小阿哥你去吗?” 裴容对外面那些不感兴趣,更何况他还有伤,自然更想在客栈休息,他随即拒绝了蚩盈。 蚩盈无所谓他的拒绝,那她就自己去好了。 夜色如墨,却并未打扰夜市中喧闹的气氛,这里人头攒动,好生热闹。 蚩盈很快就找到了个最感兴趣的,她站在人群中间,津津有味地听人唱小曲儿,她在家中从没听过,新奇的不行。 不过那唱小曲的人突然收拾了家伙事儿,眼看着就要走,蚩盈忙上去拦着,她还没有听够。 唱小曲的人道:“小姑娘,我今日就唱到这里了,你如果再想让我唱是肯定不行了。” 蚩盈想了想,道:“那我给你银子,你再给我唱一曲。” 那人似是很纠结的样子,“这样吧小姑娘,我见你这么喜欢,也不收你银子了,咱们到那边去我单独给你唱一曲。”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巷子。 蚩盈涉世未深,不懂此事的奇怪之处,只听到他要给她再唱一曲,于是并未作他想,欢欢喜喜地跟了过去。 这边裴容下楼想要找店小二要洗澡水,吩咐完后正要上楼,却听到旁边一桌人在那里说话。 “最近王家的小姐也不见了。” “又不见了?” “这个月都丢了多少人了,唉!” “听说这王家小姐出来玩,仆人就一会儿没看见,就丢了。” “八成是找不回来了。” 剩下的裴容就没有再听了,他眉头紧紧皱起,犹豫了一会儿出去找蚩盈了。 现在两人的特殊情况,而且他还有求于她,蚩盈现在不能有一点闪失。 裴容去到白日里蚩盈逛过的地方,没有找到她的踪影,问遍周边的摊贩也都没有消息。 他只能换个地方继续找。 小巷里,蚩盈听得正入神,突然有人从后面蒙住了她的口鼻,她这才感不妙,奋力挣扎却无济于事,只能在昏倒前让蛊虫咬了那人一口。 那人感到手背一痛,骂了一句,将蚩盈放在麻袋中,与唱小曲的人眼神一对,两人抬着蚩盈往巷子深处走,身影渐渐没入黑暗。 等到裴容找到这里来时,只发现了掉落在地上的短笛。 裴容捡起地上的短笛,攥在手里,表情严肃。 他方才好不容易问到有人见过蚩盈,随着路人指的方向一路找到这里,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裴容捂住胸口处,希望在他找到蚩盈之前,千万不要有事。 —— 城西一处废弃宅子 蚩盈缓缓睁开眼,眼前模模糊糊,想伸手揉揉眼睛,却发觉自己双手已经被绑住,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绑架了。 想起起晕倒前的事情,蚩盈面上不显,心里却开始暗暗打算,别让她再见到那个唱曲儿的,不然她把他五花大绑起来,让他给自己唱一天的曲儿,唱完还要让小黑咬死他。 但眼下她得先逃出去再说,想要叹一口气却发现嘴里也被堵住了。 这下好了,蚩盈更加生气了。 她翻了个白眼,挣扎着坐起身来,一扭头才发现墙根那里还有好几个跟她一样的人。 蚩盈一打量,全是看起来差不多年纪的人,有男有女,而且全都长得眉清目秀的。 他们视线落在蚩盈身上,有打量,有戒备,有同情。 一群人被绑着,嘴里说不出话来,只能大眼瞪小眼,就这么互相看着。 蚩盈眼珠子转了一圈,眼睛一弯,往人群那边挪了挪,跟人家掺和到一起,整个人没有害怕的意思。 反而因为第一次被绑架还感到有点新奇,就是这绑人的方式她不太喜欢,嘴给她堵上了,她没法跟人家聊天。 其他人见蚩盈往他们那里靠近,都往边上挪了挪,给她移出来了个位置。 正当她想要做点什么事,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蚩盈微微一笑,终于来了。 锁被人打开,随即有人一脚踹开了门,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面目狰狞,吓得其他人瑟瑟发抖。 蚩盈瞥见来人的右手肿胀发黑,便知道他就是昨夜迷晕他的人。 让她的蛊虫咬一口的滋味可不好受罢。 赵蒙朝人群中扫去,一眼看见了这个正朝他笑的蚩盈,他咬着牙,指着右手道:“快说,这怎么才能治好。” 他昨晚被咬了时还没当回事,以为是什么虫子咬了,第二天就会没事。但到了半夜,右手就开始肿胀,起初只是微微疼痛,慢慢地右手越来越疼,天亮后他就发现右手竟然开始发黑了。 去找大夫看后告诉赵蒙,这不是一般的虫子咬伤,是有人养的蛊虫,他治不了,让赵蒙找虫子的主人治去。 赵蒙左思右想,这才想到是在抓蚩盈时被咬的,肯定与她脱不了干系,这才忍着疼痛来找她。 见蚩盈没反应,又咬牙切齿地朝她喊了一句,“快点说!不然我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