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之一门三杰》 第1章 第 1 章 夏日傍晚,一群孩童在巷子里踢竹球。其中一小童踢得最好,竹球像黏在他脚上似的,几个人围追堵截都没能将球抢下。 突然一户人家的大门打开,中年男人气势汹汹地走出来。喊叫的孩子们刹时止了声。 还不等男人说话,小童一个漂亮的直踢,竹球飞出去后正中男人脑门儿。 有胆大的孩子喊了声:“好球!” 而那小童转身就跑,小短腿倒腾得飞快。 沈兴业发出暴怒的吼声:“孽子!你给老子站住。” 沈墨瑄边跑边翻了个白眼,站住等着挨打吗?嘁~ “瑄哥儿威武!” “瑄哥儿快跑!” 小伙伴给沈墨瑄助威。自从瑄哥儿会走能跑,沈家几乎日日上演父追子的戏码,梧桐巷的孩子们都见怪不怪了。 儿子不读书跟这帮臭小子有很大关系。沈父回头挥了挥拳头。孩子们一窝蜂地散开,沈兴业继续追儿子。 越追心里越气。他生了仨儿子,眼下看都不是读书的料。老大沈墨文就爱舞刀弄棒,板子都打烂了就是不肯读书,他放弃了。老二沈墨书半个月背不下来一篇文章,爱咋咋地吧。 好不容易来了老三,他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可这小子笨得比他两个哥哥更令人叹为观止。费尽心力教了几年一个字不会写,半句诗不会背。 沈家真的要完吗? 小小身影钻进巷子转眼就不见了,徒留沈父两手拄着膝盖、气喘吁吁看着前方无可奈何。 回头见人没追来,沈墨瑄放慢脚步。穿来这里已有六年,他刚从娘肚子里出来就听他爹说:“儿啊,你要读书考状元,咱家就指望你了,爹会用心教你。” 本以为这是父亲对刚出生儿子的殷切希望,哪成想他爹真做得出来,只要一抱他就给他念诗,完了还问“记住了吗?”让一个还不会说话的小婴儿背诗,这是人干的事? 这两年他长大一点,他爹越发癫得厉害,不但教他背诗,四书五经都给他念了个遍,不听就把他绑在椅子上,坐他面前念,简直令人发指! 摊上这么个爹沈墨瑄也是无奈至极。不过他天生反骨,不管沈父怎么教都充耳不闻、装傻充愣到底。 小时候见纸撕纸、见墨泼墨,大一点只要见苗头不对他就跑。日日惹得沈父暴跳如雷。若不是有祖母和母亲护着,他爹一天能打他八遍。 其实沈墨瑄不反感读书,相反他在读书上有几分天赋,但他不喜欢被人逼着学,更不想这么小就开始卷。 早慧易伤,年少成名不一定是好事。上辈子他很小就表现出过人的天赋,父母便给他报各种班,他则在不同竞赛上拿奖。稍有松懈就会惹来父母的训斥,童年一点乐趣没有。 这辈子沈墨瑄只想按部就班的生活,反正衣食不愁,什么年龄做什么事。该玩的时候玩,到读书时在努力。 刚把亲爹气着,现在还不能回去找小伙伴玩,沈墨瑄来到河边。大柳树下躺着的少年睡得正香。沈墨瑄走过去坐在少年旁边,两手拄着腮看河里的小鸭子嬉水。 “又被你爹打了?”少年不知何时醒来。 沈墨瑄转头,铁蛋是附近的乞丐,两人也算老相识。“是追不是打。”还没打着呢。“你怎么睡这?小心嘴巴歪。” “乞丐哪儿都能睡,我没那么娇气。”铁蛋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又是为读书?”他认识沈墨瑄有两年了,对他家的事多少了解一些。 “嗯。”沈墨瑄转过头继续看小鸭子。 铁蛋随手薅了根狗尾巴草叼进嘴里,“你们有钱人家就是喜欢折腾,吃饱穿暖就是好日子,干嘛非要读书?” 沈墨瑄没有反驳,跟乞丐比沈家确实算有钱,在京城有宅子,沈父做官,是铁蛋求不来的好日子。 只是外人不知道,沈家的好日子快要到头了。听母亲讲太祖皇帝建国初,农家出身的沈家先祖立了大功,太祖皇帝承诺沈家五代内男子皆可为官。沈家男儿生下来便有官做,先祖做到五品京官。 有这样的根基理应一代更比一代强,但沈家嫡支躺在功劳簿上不思进取,官一代比一代小。到第五代沈父这只在工部混了个库使,还是沈兴业的妹妹给人做继室才让兄长留在了京城。 沈兴业才能平平又不善钻营,十几年了在库使的位子上就没动过。沈家先祖攒下的家底在上两代就败的差不多了,到沈父这仅剩一座老宅。沈家在京城没别的营生,儿孙要是没有官做,怕是只能回老家种田了。 沈兴业深知做官的好,即便是他这种末流的芝麻小官日子也比普通百姓好上太多,所以才逼儿子读书想以科举入仕。 “天快黑了,你也回家吧。” 铁蛋的声音把沈墨瑄的思绪拉回来。“你要走了吗?” “嗯。”铁蛋起身,一手拿着带豁口的蓝边瓷碗,一手拍拍屁股上的土,“得去讨饭了。” 沈墨瑄也起身往家走,到巷口时小胖从石狮后面跳出来,“瑄哥儿,你爹没打着你吧?” “没有,他跑不过我。” “那就好。”小胖把手里瘪掉的竹球递过来,“你爹没抓到你就把它踩瘪了。” 沈墨瑄看着坏掉的竹球有些气,你说沈兴业那么大个人怎么这么幼稚?抓不到他就损坏东西,都踩坏他几个球了? 沈墨瑄抓过瘪掉的竹球跑回家。他先从门缝探进脑袋,待看见沈老太太在院子里,才大力推开门、奔向老太太:“奶奶!” 要说沈家有谁能镇得住沈父,那只有沈兴业的娘李氏。从小沈墨瑄就看清这一点,只要沈父要打他,他就找李氏告状。 “奶奶,爹又追着我打,还踩坏了小胖的竹球,您看看。”他把坏掉的竹球举到老太太眼前。 从房里出来的沈墨书捅捅大哥:“又开始了。”这竹球分明是瑄哥儿自己的,为了告他爹黑状,非说是小胖的。 沈墨文嘴角勾了勾,瑄哥儿长得粉雕玉琢、嘴巴甜,最得祖母喜欢。只要他往老太太怀里一钻,嘴巴一扁再掉几滴眼泪,父亲就得挨顿骂。 这不沈老太太冲着屋里嚷:“踩孩子的东西,沈兴业你出息了啊。” 沈父从屋里出来指指自己脑门,“瞧瞧他干的好事?” 众人这才瞧见他额头上红了一块。 沈墨瑄狡辩:“踢球哪有准头,谁叫你突然出现。” “你没准头?整个梧桐巷就你准头好,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沈兴业气急败坏,“收收心不准再玩了,明日就去学堂。” 沈墨瑄仰起脸,眼里蓄满了泪水:“奶奶,我想在家陪您,我不要去学堂!”年纪小有一点好,想哭情绪立马上来。 老太太心一下子就软了,她瞪儿子:“你自己读书不行非要为难孩子,瑄哥儿还小,明年再去学堂不迟。” “六岁还小?”沈父觉得他娘不可理喻,他五岁上的私塾,娘怎么就没觉得他小? 沈兴业瞪另外两个儿子,“等像他俩这么大就晚了。” 沈墨文和沈墨书赶紧溜,不能怪他俩没义气,实在是他们爹太难缠。 老太太搂着小孙子:“孙繁五十中举,瑄哥儿才六岁,不急。”去年春闱有个叫孙繁的以五十岁高龄中举做了官。他的事被人津津乐道,尤其那些屡试不第年纪一大把的把孙繁视为典范。 沈墨瑄从祖母怀里探出头,小脸严肃特别真诚地建议:“我还小,爹爹年岁却正好,您现在开始学,等到了五十岁说不定还能考个举人回来。” 沈父气得牙痒,恨不得把臭小子揪过来狠揍一顿。真要那么做了,他娘得先揍他。“我怎么生了你这个没出息的。” “什么叫出息?”沈墨瑄看他,“老子没出息,非逼儿子有出息的才是真正没出息。别总逼我,该努力的是你。” 句句戳到痛处,沈兴业气得脸红脖子粗。前面俩都没这个气人,他到底做了什么孽生了这么个冥顽不灵的儿子。沈父一甩袖子回了屋。 沈瑶跑过来拉住瑄哥儿的手,“弟弟走,吃饭去。” 今日沈父被气得不轻,晚饭是沈墨瑄的娘刘氏给端进屋里的。怕他爹秋后算账,晚上沈墨瑄和祖母一个屋睡。 躺在床上的沈兴业跟妻子唠叨:“老大老二加起来都不如他机灵,应该是个聪明的,怎么读书就不行呢?” 刘氏翻个身背对着丈夫,“孩子还小,兴许过几年就好了。”她成亲十多年才有瑄哥儿,儿子健康平安长大比什么都强。 沈父清楚妻子宝贝瑄哥儿,便止了话题。“明日给大伯的寿礼都备好了吗?” 说到这个刘氏翻过身看着丈夫:“备好了,要我说意思一下就行,何必打肿脸充胖子。”他们家没有多少积蓄,丈夫还非要准备厚礼。 “你懂什么。”沈父不悦,“铂涛是举人,将来还能考中进士,多和那边走动走动,三个小子说不定能开窍。” 刘氏撇撇嘴,你想和人家走动,人家未必愿意和你往来。 大家多多支持,点个收藏吧[合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次日一早,刘氏把沈墨瑄从被窝里拎出来。“今儿可不能睡懒觉,你大爷爷过寿,你们哥三个都得去。” 沈墨瑄揉揉眼睛,这事他爹早就说过,还让哥仨好好表现。人家过生辰他们去表现什么?而且大爷爷沈仲昆明显不待见他们。 沈仲昆和沈墨瑄的爷爷沈仲良是一个爹,不同的是沈仲昆为妾生。沈仲昆善于钻营,获官后娶了上司的女儿,如今已是官居五品。 其子沈兴和早年考中秀才,让沈仲昆安排去了明州市舶司,官职虽不大但油水足。长孙沈铂涛去年中举,沈铂涛还年轻会继续考下去。 沈仲昆那一支儿孙会读书有功名,比沈兴业这房强太多。以前关系如何不清楚,反正自打沈墨瑄出生两家关系就不好不坏。那一支从来不主动和他们家走动,见了面也是爱答不理,只有他爹沈兴业看不清罢了。 虽不想去但谁让他还是个六岁小娃,爹让去就去呗。沈墨瑄起来洗漱换上新衣服。 早饭后沈兴业带着三个儿子早早来到大伯家府上。沈仲昆的二孙子沈铂淮接待的他们,按照辈分沈铂淮得叫沈兴业一声叔,但他只说了句:“来了!”,随后以忙为由让他们自己去屋里坐。 沈铂淮转身离去时小声嘟囔:“生仨有什么用,一样都是废物。” 他声音不大,但沈家父子全听到了,沈兴业僵在原地。沈墨书气道:“爹,我们回家。” 沈兴业低声斥责:“还没见过你大爷爷回什么家?自己是废物还不让人说?你们但凡上进些,怎会被人看不起?” 沈墨书瞪着他爹:“那爹您呢?您要是有出息,怎会有人看不起我们?” 说得好!沈墨瑄在心里给他二哥竖起大拇指。 “你、”沈兴业抬手要打,但想起这不是自己家,而且前面领路的丫鬟已不耐烦催了。沈父放下手,扫一眼三个儿子,“都老实点别给我惹事。” 沈墨书撇嘴:“我们能惹什么事儿?” “少说两句。”沈墨文扯了下二弟的袖子,“今日好歹是大爷爷生辰,现在走谁脸上都不好看,左右不过是吃顿饭。” 父子四人被带到一处偏院,丫鬟送过一次茶水,之后便没有人理他们了。沈兴业想去看大伯,被丫鬟堵了回来,说前面有贵客,不方便见他。 一个时辰过去,沈墨书喝了一肚子水要去茅房,沈兴业不放心他就让老大跟着。沈墨瑄也想放水便跟哥哥们一同出来。 来到外面沈墨书开始嘟囔:“爹真是的,大爷爷一家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都没人理咱们。” “那是他们的事,咱家礼和人都到了,任谁都挑不出错。待会儿见到大爷爷要有礼貌,莫要让人说我们没有教养。”沈墨文也不喜欢来这,更不赞同父亲的做法,但身为大哥他不能由着弟弟的性子来。 其实沈墨瑄能理解父亲的想法,只是有些事强求不来。他攥住沈墨书的手指:“二哥!咱家花了不少银子呢,好歹得吃完席再走,不然多亏,你说是不是?” 弟弟软软的声音让沈墨书的气消了大半:“三儿说的对,吃完再走。” 哥仨上完茅房往回走,走到一半前方突然出现个小胖子。小胖孩儿看了看沈墨文和沈墨书,然后对沈墨瑄道:“你就是他们那个笨蛋弟弟吗?听说你们哥仨一样蠢。” 沈墨文脸黑下来,说他他可以不在意,但骂瑄哥儿不行。还不等他说话,沈墨书先开了口:“沈博英,懂不懂尊敬长辈,你就这么跟叔叔说话?” “嘁,蠢笨如猪还想当我叔?我爹可是举人。”小胖墩沈博英乃举人沈铂涛的长子,按辈分该叫他们仨叔叔。 沈墨瑄没见过他,但此时也猜到了这熊孩子是谁,他也算久闻沈博英的大名。因为他爹沈兴业总在他跟前说沈博英如何聪慧、如何好学。三岁会背诗、五岁能诵文,七岁已经能写诗了,大家都夸他是天才。而且只比沈墨瑄大一岁。 因为沈博英他爹没少骂他,今日可算见着了。沈墨瑄快步走到沈博英面前,两手按住他的脑袋,把自己脑门贴上去,两人额头对额头,他嘴里还念叨什么。 因为沈墨瑄的动作太过突然,在场的人都没反应过来。在沈博英的丫鬟上来前,沈墨瑄退到哥哥们跟前。 沈博英呆呆地问:“你干什么?” 沈墨瑄笑眯眯道:“你不知道吗?蠢是会传染的。我刚刚用咒语把我脑子里的蠢虫送进你脑子里了,以后你就变得和我一样蠢了。” 沈博英叉腰大笑:“哈哈,蠢蛋就是蠢蛋,这你也信。” “你不信吗?”沈墨瑄歪着脑袋看他,“那我考考你,七加八加九等于几?” 这时幼童启蒙都从背诗文开始,数科不做重点。沈墨瑄笃定他不会,因为梧桐巷的小伙伴们十以内的加减法都算不明白。当然沈博英要是算出来,他还有更难的,欺负熊孩子还不简单。 沈博英伸出两只手,摆弄几下,还真没算明白。 沈墨瑄学他刚才的样子两手叉腰:“不会了吧,七加八加九就是三八得二十四,九九歌都不会,你说你是不是变笨了?” 沈博英愣了愣后,突然向沈墨瑄冲过来:“打死你。” 沈墨文和沈墨书同时上前一步把弟弟挡在身后。沈博英没打着人气得呼哧呼哧喘粗气。 沈家丫鬟脸色难看:“你们欺负我家小少爷,就不怕我去禀告大老爷吗?” 沈墨瑄从两个哥哥中间探出头:“我们好歹是沈家嫡支,你家老太爷纵容曾孙辱骂嫡叔,我要是把沈博英刚才的话拿到寿宴上说,失了你家老太爷体面,令他被同僚诟病,你说沈家会怎么处置你一个丫鬟?” 丫鬟脸色更难看了,这事要是捅到寿宴上弄得人尽皆知,不管对错,她都得挨罚,轻则打一顿,弄不好就得被卖出府。 权衡利弊后丫鬟低声哄着沈博英:“小少爷,今日是老太爷寿宴,可不能惹事儿,不然您父亲知道了会罚你的,咱们走吧。”她一直照顾沈博英,自然知道他怕什么。 沈博英攥了攥拳头,家里人都宠他,唯独父亲对他很严厉,做错事要打手心。小胖子两手背到身后,抬起下巴对沈墨瑄道:“本少爷不跟蠢材计较,我们走。” 等人走后,沈墨书嗤笑:“这都信,也不知谁蠢,还是咱们三儿厉害。” 沈墨文摸摸瑄哥儿的发顶:“回去别跟爹说。”不然他爹可能得拎着瑄哥儿去给沈博英道歉。 中午开席终于有人来叫他们。沈墨瑄叹气,还好没忘了叫他们吃饭。赶紧吃完回家找小伙伴们蹴鞠。 父子四人来到膳堂看着眼前的位置都有些傻眼。沈兴业挤出一个笑问领路的丫鬟:“是不是弄错了?” 这一桌坐的都是十岁左右的孩子,看衣着打扮应该是街坊邻居家的。他沈兴业再不济也是沈家嫡亲,怎么会被安排在这里? “没错,今日贵客多,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座位有限,您就将就下吧。”丫鬟说完就走了。 即便没把他当贵客也不应如此,沈兴业心里不是滋味,他让三个儿子坐下。沈墨文把瑄哥儿抱起来放到凳子上,沈墨书坐到瑄哥儿另一侧。 哥仨很不高兴,这一家是真没把他们当回事,但谁都没说话。只希望今日过后他们爹能看清现实,别再来贴人家的冷脸了。 很快开始上菜。父子四人都还没拿筷子,肉菜就被抢没了,青菜倒是没人稀罕。两个哥哥手快给抢了两块肉,但沈墨瑄没动,满桌狼藉让他一点胃口没有。沈墨文和沈墨书也几乎没吃。 沈兴业压根就没动筷子,四处张望着。他倒是没想通过大伯结实权贵,就是想让沈铂涛指点一下三个儿子。 在膳堂用饭的都是一般亲朋,贵客都在正院厅堂,沈家主人根本不在这边。不过作为今日的老寿星,宴席过半沈仲昆领着孙子来膳堂走了一圈。但他绕开了沈兴业这一桌,甚至都没看他们一眼。 沈兴业起身追了过去。“大伯!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沈仲昆微皱了下眉,而后点了下头:“嗯。” 见他要走,沈兴业忙陪笑道:“大伯,侄子有个事想求您,我想让铂涛给我家那三个不争气的小子讲讲。铂涛有本事,他给说道说道,让那三个开开窍。” 沈仲昆的脸色沉下来,“铂涛忙着春闱,哪有时间管你们的闲事。读书要有天分,你家三个小子都不是读书的料,你就别费心思了。” 沈仲昆拂袖而去,沈铂涛看他一眼没说什么也走了。沈兴业尴尬不已。 不知谁说了句:“父愚子蠢,一家子没出息啊。” 沈墨书扔了筷子,沈父一个眼刀过去,沈墨书有气也不敢撒。 沈墨瑄没管他爹,他看向说话的人,脆生生道:“没出息就不能活了吗?你这不是活得好好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第3章 第 3 章 有人没忍住“噗嗤”笑出来,这孩子可真机灵。有本事的客人早就被沈家请到正房用膳了,都是坐末席的还好意思笑话别人。这下好了,让人孩子给骂了。 那人脸色难看至极:“骂谁呢?” “你啊。”沈墨瑄正面怼回去,“我爹的官是太祖皇帝给的,难道你是说太祖皇帝有眼无珠,封了个没出息的人做官吗?” 那人脸色大变,这话他可不敢认。“小孩子家家的不懂瞎说什么。” 沈墨瑄绷着小脸:“我小我可以不懂,但你不懂就是不对了。我与哥哥们都未及冠,你怎知我们将来如何?别跟个长舌妇似的,小心祸从口出。” 那人脸色讪讪有心反驳,又怕这孩子没轻没重再说出过分的话,闹起来终归是他这个大人有失体面,便没再言语。 四周宾客的目光都落在沈墨瑄身上,有人惊讶小小的人竟这般伶牙俐齿,把太祖皇帝抬出来扯大旗。沈家老太爷不是说这家孩子脑子不好吗?这可不像笨人能说出来的话。 沈墨瑄不理会旁人的议论,他跳下凳子,拉住沈兴业。“爹,走,回家。”在家他可以气沈兴业,但外人欺负他爹,不行。 沈兴业默默被儿子牵着走,四人离开沈府,来时无人欢迎,走时无人相送,比街坊邻居都不如。 今日之事对沈兴业来说好比当头一棒,大伯一点面子没给他留啊,在那么多人面前让他颜面扫地。祖父叮嘱他的家族血亲同气连枝如今看就像个笑话。 回到家沈父把自己关在屋里,刘氏和老太太还有杜氏都问发生了什么事?沈墨书把寿宴上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沈墨文愧疚道:“是我没用,身为家中长子但凡我有本事也不会令父亲蒙羞。” 老太太大骂:“忘恩负义的东西,当年要不是你们祖父把官位让给他,沈仲昆哪有今天的好运道。分家也没亏待他们,如今倒是狗眼看人低了,一窝白眼狼。” 她男人不成器,把分到的好官职让给庶子沈仲昆,自己要了个闲职。仲良是不争气,但从来没有亏待沈仲昆,分家给他近四成家产。但凡有点良心都不会这么待她儿子。 刘氏:“人都往高处看,等铂涛中了进士官应该不小,那一支儿日子越来越好,咱家哪点有人瞧得上的地方。即便同宗同族长辈一走情分也就淡了。” 说到底还是自家男人没本事,若是沈郎官大些何至于要看旁支的脸色。哪怕杜氏的两个儿子考过童生,那些人都不会这么落他男人面子。说到底还是瞧他们这一支没前途,以后也没有用得着的地方。估计更怕这一房有事求着他们呢,巴不得早点跟这边断了关系。 杜氏心里也不是滋味。她也曾盼着能和大伯那边搞好关系,过两年好求大伯给老大安排个职位,在不在京城无所谓,只要一生安稳即可,现在看指望不上了。 家业以后都是瑄哥儿的,两个儿子将来分出去连个房子都没有。老大今年十六了,不能一直在武馆里混下去。 杜氏看向沈墨瑄,若是瑄哥儿有出息,以后能帮衬两个哥哥就好了。沈墨瑄察觉有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转头就见姨娘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沈墨瑄没由来地打了个激灵,看他也没用啊,他才六岁担不起扭转乾坤的重任。 在沈墨瑄看来这算不上大事,又不指着那一房吃饭,何必太在意他们的态度。风水轮流转,他不是生来就平凡,只是暂时甘愿平庸。等他长大支棱起来,也许到那时就该那一房反过来巴结他们了。人性不就是如此嘛。 沈墨瑄跑到老太太跟前,把脸往她眼前凑。“奶奶,中午没吃饱,您瞧瞧瑄哥儿是不是瘦了?”他用力嘬着腮帮子,两只小手向后伸展,像是一只要起飞的小鸡崽儿。 他把全家逗得哈哈笑,沈瑶还煞有介事地说:“弟弟瘦了,脸都小了呢。”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老太太的心情瞬间亮起来:“各过各的日子,瞧不上也碍不着咱们吃饭,快去给瑄哥儿弄吃的,可别饿着我们瑄哥儿。” 刘氏立刻起身去厨房,杜氏跟去帮忙。沈瑶回屋把自己的芝麻糖拿出来给弟弟。沈墨瑄只要了一块。沈墨书伸手要:“阿瑶偏心只给瑄哥儿,我也要吃。” 沈瑶也不小气把糖分给大哥一块、二哥一块、奶奶一块,她自己舔剩下的糖渣。沈墨瑄看不过去,把二哥的糖抢过来塞进姐姐嘴里。惹得沈墨书哇哇大叫,挠瑄哥儿痒痒。沈墨文把三弟解救出来、把自己那块给了二弟。 兄弟几个笑闹到一块,老太太很欣慰。儿媳刘氏嫁进来几年无所出,她便做主让儿子纳了丫鬟杜氏为妾。杜氏肚子争气,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沈瑶两岁时刘氏才有了瑄哥儿。 她虽然偏疼小孙子,但对杜氏的三个也不差。四个孩子在她这没有嫡庶之分,都是她的宝贝孙儿。孩子们和睦相处,这就比很多人家都要强。长大以后若能相互扶持就再好不过了。“老大,奶奶这块给你。” 沈墨文不要,沈墨书说:“我要。”他拿过糖后反手塞进老太太嘴里。 沈奶奶嘴上说了句:“皮猴子”,心里却甜滋滋的。 很快刘氏端上来四碗面。每碗都有两个金黄的煎蛋。沈兴业那份杜氏给送进屋里的。 沈父官虽不大,但俸禄还可以,供一家吃喝不成问题。日子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沈墨瑄觉得这样的日子还不错,他很满足。 早上起得早,吃完面就犯开始困,沈墨瑄回房倒床上很快就睡着了。醒来才发现身上还穿着出门时的衣服。为了参加这次寿宴,刘氏特意给他做了这套新衣。 早上走得急他都没看自己什么样,沈墨瑄走到铜镜前,镜子里的小娃娃脸蛋圆乎乎肉嘟嘟,大眼睛布灵布灵的,真的特别可爱。 沈墨瑄两手捧脸,这么可爱的娃竟然是他自己,小时候这么好看长大了一定很帅,小小人伸出两根手指在脸庞摆了个姿势。 “你在干什么呀?”房门没关,门边不知何时探进来一个小脑袋。 小姑娘走进来,眨着漂亮的大眼睛上下打量沈墨瑄。 “没什么。”沈墨瑄默默放下手。 小姑娘一拍手,笑嘻嘻道:“我知道了,你在臭美。” 沈墨瑄:“……”净说大实话的小美女一点都不可爱。“你怎么来了?” “我娘来看你娘,我来看你呀。”杨云姝拉着沈墨瑄往外走,“我给你带了好多好玩的,快跟我去看。” 沈墨瑄被拉到堂屋,看见跟母亲坐着聊天的杨夫人,他眉眼一弯,哒哒跑过去甜甜地说:“蓝姨好!好久没见,我都想您了。” 雪团子似的小人,圆乎乎的脸上一笑俩酒窝,亮亮的眼睛里装着真心实意的欢喜。 杨夫人稀罕得不行,她捏捏沈墨瑄的肉脸,笑的眼角纹都出来了,“瑄哥儿真乖!姨姨也想你了,今儿怎么打扮这么漂亮呀?” 刘氏笑道:“今儿是那房老太爷生辰,他爹带他们仨去了。” 杨夫人:“呦,带三个儿子去,那老太爷面子够大的。” “谁叫那一支有出息呢,沈郎说带孩子们长长见识。”见识没长倒是惹一肚子气回来,这会儿丈夫还在屋里躺着呢。 “你相公在库使这个位子上也些年头了,不如让我家老爷走走关系,让他挪一挪。阿姝他爹现在虽没有官职,但也能说得上话。” 刘氏知道杨夫人说的谦虚,杨琥虽赋闲在家,但其长子是镇国大将军。杨家乃勋贵世家,忠君尽职深得陛下信任,在皇帝面前都说的上话。沈仲昆再怎么能耐跟杨家比差太远了。 其实她早就跟丈夫提过走杨家的关系,只是沈兴业说什么都不肯。别的男人费尽心机往上爬,只有他家这个在一个地方不挪窝。刘氏也气,奈何丈夫就是这样的人,他不想走后宅女人的门路谋官。死要面子活受罪,可要是不经他同意答应了,事后指不定怎么跟她闹呢。 沈墨瑄却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刚要开口替他爹道谢,就听母亲说:“算了,沈郎心眼实没啥本事,我也不求他升官发财了,安安稳稳的就好。” 他娘都回绝了,沈墨瑄也不好开口。 杨夫人也就不提这茬了。“我今日来是跟你道个别。” “道别?”刘氏奇怪,“姐姐是要出远门吗?” “老大好几年没回了,他爹想去边关瞧瞧,陛下同意了。你也知道他那身体,离不得我。” 沈墨瑄脑海中出现一个缺了左腿和右臂的男人,他就是杨夫人的丈夫杨琥。胳膊腿是年轻时在战场上没的。那时老镇国将军还在,身为少将军的杨琥便带着残躯回了京城。 曾经英武伟岸的少将军突然变成废人,定下的婚事也黄了,那家人宁愿被人唾骂也要退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 第4章 第 4 章 退亲之后杨琥的亲事一直不顺。以前炙手可热的少将军被京城贵女避之不及。将军府门第再高也无法弥补身体的残缺。况且杨琥伤得不轻,若是伤到根本断了子嗣,镇国将军府便要没落了。 权衡利弊,勋贵之家不会嫁女进杨家,那些疼爱孩子的也不会把女儿嫁过去。也有人想攀附将军府的关系,赌一把杨琥还行。杨家又不是傻子,岂能让别有用心的人算计。 当时还在街上卖猪肉的蓝月华听说后很生气,为印在她脑海里的青年不平。那样的人即便是残了废了也值得最好的,他是大景的英雄,不应该被这样对待。 那日恰逢杨琥从宫中回府,也不知道蓝月华哪根筋搭错了。她拦住镇国将军府的马车,对着车里的人说:“你若不嫌我嫁你,我蓝月华敬重你这样的英雄,我伺候你下半辈子。” 因为这件事蓝月华被人嘲笑,杨琥即便是残了也是将军府的独苗,人家爹是正儿八经的镇国大将军,娶不了公卿的千金,也绝对不会要一个杀猪匠的女儿。 最终事情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杨家上门提亲,蓝月华就这么神奇地嫁进了将军府。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蓝月华进门没多久就怀了身孕,头胎便是男孩儿,她接连给杨家生了三个儿子,将军府后继有人。 杨家与他们家不同,沈家男儿五代后就没官可做了。镇国大将军乃世袭罔替,只要杨家男儿担得起重任,便会一直担着镇国大将军的称号。 去年年初老镇国将军在边关染上风寒不幸离世,一直跟在祖父身边长大的杨大郎便顺理成章地继承爵位,成为新一代镇国大将军镇守北疆。 敌国趁老将军离世之机进犯大景,被杨大郎带兵打退三十里,以对方上贡求和作罢。皇帝下旨嘉奖,满朝称赞杨大郎将门虎子不辱门庭。 镇国将军府不但没有没落,反而愈加兴盛。那些不愿嫁杨琥的贵女有没有后悔没人知道,但卖猪肉的蓝月华可谓风光无限,提起她谁不得说一句:好命! 蓝月华和刘氏以前同住一条巷子,俩人是手帕交,即使后来蓝月华成了将军夫人也没有断了和刘氏的来往。 而今即将离京便来和刘氏告个别。“这一走不定什么时候回来,京城我也没有几个真心实意的朋友,到那边更是一个没有了。”嫁进将军府后结识的人没几个是交心的,巴结的人倒是不少。 刘氏也有些惆怅,她何尝不是。“姐姐一走,我也少了说话的人。”嫁人前还有几个好姐妹,成亲后就疏远了,反倒和将军夫人的友情留存下来。 “不过这也是好事,咱们出门的机会本就少,去看看京城以外的天地也不错。不瞒姐姐我一直很想出京城转转呢。”刘氏城门都没出去过,她有时就在想京城以外是什么样子? 杨夫人开玩笑道:“你和瑄哥儿跟我走吧,家里有杜氏在沈郎也不用你惦记,阿姝也有人作伴了。” “老太太第一个不会答应,她可舍不得瑄哥儿。”刘氏看了看往儿子手里塞布娃娃的杨云姝问:“阿姝去那边怕是不适应吧。” “慢慢来吧。”杨夫人宠溺地看着女儿,“她年纪小,留在京城我不放心。”女儿是她生了三个儿子多年后才得的宝贝疙瘩,可舍不得把她留在京城。至于老三,那么大个小子,用不着她操心。 杨云姝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后,来到沈母跟前,她扯着刘氏的袖子撒娇:“刘姨,让瑄哥儿跟我走吧,我保证有我一口饭吃绝对不会饿着瑄哥儿。” 沈墨瑄:“……”我可真谢谢你。 杨夫人和刘氏哈哈大笑。杨夫人拉过女儿:“你快歇歇吧,瑄哥儿是你刘姨的命根子,哪能让你带走。” 沈母笑的眼泪都出来了,“阿姝从小就喜欢瑄哥儿。” “可不是,从瑄哥儿抓周开始便一直惦记把他抱回家当弟弟,我说要给她生一个她都不要,就稀罕瑄哥儿。”杨夫人说起往事又是一阵大笑。 沈墨瑄无语,说起他的抓周礼那就是一场灾难。 他抓银子,被亲爹抢走扔一边去,非说硌牙;拿大哥偷偷放上来的木剑,被沈兴业怒气冲冲扔到门外;然后硬是往他手里塞了本《论语》。 谁见过这样的抓周礼?小小婴儿撂挑子躺倒不抓了,任人怎么劝就是不动。当时杨云姝也在,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比沈墨瑄大三个月的小姑娘从母亲怀里挣脱下来,爬到沈墨瑄身边抱住就不撒手。还让杨母把人带回家,杨夫人不肯她就哭得撕心裂肺。抓周礼被迫中止,抓周用的东西都用来哄杨云姝了。 后来每次见面杨云姝都想把沈墨瑄抱回去当弟弟。因为这个原因,杨夫人和沈母见面的次数都少了,因为每次分开杨云姝都要哭一场。这两年大点才好转。今儿她老毛病又犯了。 “不行吗?”杨云姝眼泪汪汪,“可是我想瑄哥儿了怎么办?”她知道这一走可能要好几年,京城她最不舍的人就是瑄哥儿了。 眼见她又要哭,沈墨瑄赶紧道:“写信啊,你给我写信,等以后我去看你。”写信不可能,看她更不可能,今天别哭就行。 杨云姝眨巴眨巴眼睛:“可是瑄哥儿都不认字,要怎么看我写的信啊?你又怎么给我回信呢?”杨云姝听她娘说瑄哥儿天天被他爹逼着读书认字,结果却是一个字都不会写,也是个奇才。她都能认好多字了呢。 沈墨瑄:“……”破小孩瞧不起谁呢。 杨云姝见沈墨瑄不说话,以为自己话说重了,她哒哒跑到沈墨瑄面前,拉起他的手安慰:“不认字没关系,跟我走我教你写字,等你学会了就可以给我写信了。” 沈墨瑄在心里:呵呵呵! 说心里话,若跟杨家是亲戚关系,沈墨瑄还挺想跟去看看的。最后杨云姝红着眼睛离开的沈家。 等人走后沈墨瑄对刘氏道:“娘,您可以答应蓝姨,有杨家帮忙,爹升个一两阶不是问题。”手帕交虽不是多牢靠,但也是可以用一用。让人知道沈兴业有镇国将军府的关系,同僚想欺负他都得寻思一下。 刘氏一愣,显然没有想到儿子能说出这样的话。“你爹不愿意我怎能替他做主。” 沈墨瑄无奈,他们家主事的是沈兴业,他爹不点头大事刘氏不敢做主。虽然沈兴业失去晋升机会可惜,他家现在的日子也挺好。 不去想太多的沈墨瑄回屋换了衣服,拿上竹球准备找小伙伴蹴鞠。哪知他刚出房门就被他爹提住后脖领子。 “爹,你干啥?”小小的个头被提着脚都离地了,他只好扭着头问身后的人。 “不准出去野,给我老实在家读书习字。”沈兴业把人提进书房放到椅子上,三两下把沈墨瑄绑在椅背上。 沈墨瑄挣扎无果,大喊:“祖母,救我,快救救瑄哥儿。” 沈父一急,抬手就是一巴掌,清脆的声音在屋内响起,父子俩都愣了。沈墨瑄更是张大了嘴巴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他爹打过他屁股,拍过他后背,但是打脸还是第一次。 瑄哥儿委屈,有委屈就该表达出来,于是他张开嘴嚎啕大哭。哭声差点把房盖掀翻,全家都往书房跑。尤其是老太太,鞋都没顾得上穿第一个跑进屋里。 见小孙子被绑在椅子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气得她想脱鞋捶沈兴业,一抬脚才发现没穿鞋。老太太使劲儿把儿子推了一个趔趄,赶紧去给孙子松绑。 刘氏进屋看见儿子的模样眼圈一红,和老太太一起解绳子。 沈兴业有些无措,他没想打孩子脸,就是怕他把母亲招来,今天又学不成了。可他不会承认自己有错。“就是因为你们都宠着他,瑄哥儿才不思进取,再这样下去这孩子就养废了。” 沈墨瑄心想打我,你还有理了,他把脸扬起来给老太太看,“祖母,脸、脸好疼,哇……” 老太太定睛一瞧,孙子白嫩的小脸蛋红了一片,“你爹打的?” “嗯。”沈墨瑄鼻涕眼泪横流,哭得都打嗝了。 老太太左右没找到趁手的家伙,弯腰把孙子的鞋脱下来满屋追着沈兴业打。“哪个当爹的像你这么狠?我小时候打过你脸吗?打过吗?又不是第一次当爹,你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 一条腿迈进门槛的杜氏见状默默收回了脚,顺带把要进去的两儿一女拉走。沈墨书瞧见他爹被祖母追着揍别提多开心了。 他小时候没少挨爹打,虽然没打过脸,但屁股经常是肿的。打完了还不让哭,他傻乎乎的就不敢哭,更不知道找祖母撒娇,哪像瑄哥儿一点委屈不受。每次挨打都把家里弄得鸡飞狗跳。 看见他爹挨了祖母好几鞋底子,沈墨瑄心里总算舒坦了。他在刘氏怀里冲老太太软软地说:“祖母!我头晕。”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