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号窗口常驻饭桶》 第1章 Chapter 1 日头正盛，灿烂的太阳光线打在宿舍外的银杏树叶上，叶子随着风轻柔地摆动，四面反射着耀光的金黄色泽。 男生宿舍407，正“战况焦灼”。 “有毒吧，这猪队友！” 看着屏幕上巨大的“LOSE”，李展气愤地挥拳捶了一下空气，随后干脆蹲在了椅子上，做出一副认真的架势，“来来来，再来一把，看我不弄死他们。” “不来了。” 背后的季垣看了一眼屏幕右下角，已经十一点五十四分，他取下头戴耳机，站起身，“我去吃饭了。” “着什么急呀，都没到十二点呢，再来一把呗。”李展央求道。 “过了十二点人就多了，不说了，我去食堂了。”季垣从桌上抓起饭卡就要出门。 “不对劲啊季垣。”李展干脆站起来，疾走两步追上季垣，挡在宿舍门前，“你有问题。” 季垣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忍不住皱眉，“什么问题？” “食堂的饭那么难吃，你最近竟然三天两头往食堂跑，叫你出校吃你也不去，问你点不点外卖也不点，咋的，你鬼上身啦？” “少吃点外卖，食堂的饭至少健康。”季垣一脸的理所当然，随后把李展刨到一边，自行拉开了宿舍门。 他走出门，穿过走廊往楼梯走去，李展跟在后面冲出门，嘴里的话语在走廊回荡：“垣儿啊，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你和爸爸说，爸帮你啊！” 听到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季垣的背影也依然稳当，一点摇晃也没有。 “这都不还嘴？绝对有问题。”李展对着季垣渐行渐远的背影念叨。 - 季垣没有鬼上身，也没遇上什么困难，更不是口味大变爱上了食堂的饭菜，一切的一切，还得从几天前说起。 副班长刘正一组织班会活动，临开始了教室电脑却好像坏了，捣鼓半天也没弄好，最后是季垣上去修好的，副班长为了感谢他，说要请他吃饭。 季垣一开始是拒绝的，但架不住刘正一再三请求，只好卖他一个人情。 班会结束后刘正一搂着季垣的肩膀出门，问他吃没吃过学校食堂的烤鱼。 “我跟你说，你别看那鱼小小一条，可香了。” “食堂”，听到这两个字，季垣本想转身朝着校外走的。 因为他刚来学校的时候也去食堂吃过几次，没一次对胃口的，他寻思着现在走快点说不定还能赶上李展。 “季少，你怎么不说话啊，是不是觉得我请你吃烤鱼太小气了？” 刘正一手上使劲，将季垣搂得更紧了些。 他们这个副班长吧，有点直率得过了头，向来不扯什么弯弯绕绕，有什么说什么，人还特别敏感。 “没有，我确实没吃过食堂的小烤鱼，在想象呢。”季垣煞有介事地说。 笑容又回到了刘正一脸上，“害，保管你满意！” 两个人一块儿到了食堂，刘正一走在前面，领着季垣往里面卖烤鱼的窗口走。 季垣左看右看，四处环顾一圈后，脚步不知怎么地越来越慢。 “走啊。”刘正一回头叫他。 “副班，我就在这儿打饭吃吧。”他轻甩头示意五号窗口的位置。 “这儿？”刘正一不知道他葫芦里突然一下卖的什么药，疑惑间声调都拔高了不少。 “嗯，你下次请我吧。”说完，季垣就火急火燎地排到了五号窗口前短短的队伍末端。 他不吃烤鱼了，刘正一似乎也彻底没了兴趣，跟在他后面排上队。 “怎么回事，咱们不是说好吃烤鱼吗？” “我突然想起最近上火了，烤鱼有点太鲜香麻辣了，麻烦副班先欠着这一顿吧。”季垣眼珠子一转，堂而皇之的借口就顺嘴说出来了。 “哦……”刘正一半信半疑地点点头。 副班长还在努力相信季垣的说辞，季垣语调高昂的询问声就在前方响了起来。 “同学，那个是土豆吗？” 刘正一探头出去，瞥见窗口内打饭的人是个女孩子，看上去和他们年纪相仿，但是和周围的阿姨们一对比，就显得异常年轻，画风颇为不对等。 那女生穿着红色的志愿马甲，应当是勤工俭学的学生，她留着齐耳短发，面容白净，圆脸圆眼睛，称得上一句纯真可爱。 她听了季垣的问话，微微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不是，这个是芋头，芋头烧鸡，”说着将手中的大铁勺放到那一盘菜上，“你要吃这个吗？” “哦，我有点近视，没看清楚，那来一点吧。”季垣说。 “好的。”她依言往餐盘里装进芋头烧鸡，随后继续问道：“还要什么吗？” 季垣环视一圈，实在提不起食欲，只好说不用了。 女生拿铁勺绕了一圈旁边的素菜，推荐说：“素菜不要吗，很便宜，只要一块钱。” 季垣看着绿油油的油麦菜上沾着几颗他最讨厌的蒜粒，面露难色道：“还是算了吧。” “好的，九块钱。”女生在刷卡机上操作了几下，示意季垣可以刷卡了，然后又帮他添了一勺芋头烧鸡在盘子里。 季垣伸手掏口袋，发现自己因为之前基本不会在食堂吃饭，根本不带饭卡，他正想告诉女生他用手机支付，眼神也开始在窗口上寻找收款二维码。 这时候，刘正一当机立断，“啪”一下将自己的饭卡拍在刷卡机上，“我帮他刷了啊。” “啊，好的。”女生呆呆地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投到季垣身上，只见季垣讪讪地收起手机，冲她尴尬地笑笑，随后端着餐盘咬着牙说了句“谢谢啊副班”就转身走了。 季垣随意找了一处空位，没过一会儿刘正一就找过来了，在他对面坐下。 刘正一屁股还没坐稳，问题就抛出来了：“季垣，你近视吗？看不出来啊。” 季垣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吃饭吧，副班，跟你说不清楚。” - 到食堂的时候果然已经有不少人了，季垣轻车熟路地走到五号窗口排队，心情愉悦地哼起了歌。 队伍很快就轮到了头，他对上女孩熟悉的笑颜。 “是你呀，今天吃什么？” 季垣心中小鹿乱动，慌慌张张乱点一通，“这个，算了，这个吧，哎还是旁边这个吧。” 女生掌勺的手随着他的指示上下左右移动着，最后又忍不住笑起来。 “到底是哪个？” “就这个吧。”季垣最终确定下来。 “酸辣土豆丝？只吃这个吗？”女生的圆眼睛瞪得更圆了。 “啊……”季垣巡视一圈，确实也没有什么想吃的了。 “吃藕盒吗，挺好吃的这个，最近的新品，这两天我天天吃。”女生略显激动地说着，眼睛亮晶晶的。 “吃！”季垣抬起头，学着她睁大了眼睛，肯定地点头。 女生当即给他装了两大勺藕盒，她打饭菜一直很大方，一点也不会像阿姨那样手抖抖抖半天抖落大半下来。 季垣亮出饭卡准备刷卡，这时候女生让他等一下。 “我请你吃吧。”她又高兴地说，接着麻溜地取下手套掏出自己的饭卡，然后在刷卡机上“滴滴滴”操作了几下，将自己的饭卡贴上去，整个过程快得让季垣没反应过来。 “这怎么行。”季垣脸红了，呆愣愣地举着饭卡，下意识说道。 “没事的，给。”女生已经重新戴好了手套，将餐盘递给他。 季垣站着不动，犹如一根钉了桩的木头。 “哎呀你别站这里啦，后面的同学还要吃饭呢！”那女生佯装出一副很困扰的样子，季垣这才识相地端着餐盘让位置，不过一转身就看见了在旁边看了半天戏的李展。 “哇~”他语调自带波浪线，惊呼了一声。 “季垣，这就是你的——”李展坏笑着，预备调侃他，被他面带威胁地堵了回去。 “别乱说话啊我警告你！” 季垣径直去找空座，李展得意地跟在他后头，“我说呢，怎么天天往食堂跑，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嘿哟，你小子也有用对成语的时候呢。”季垣放下餐盘，不忘损李展一嘴。 李展在季垣对面坐下，“啥时候的事啊？” “上周。” “就正义兄请你吃饭那天？” “对。” “哎哟呵，让你在这小食堂找着crush了还。” “滚。” “行，你坐着吧，我去会一会她。”李展说着，又往五号窗口走去。 “你别乱来。” “放心，我打个饭而已，不乱来，等会儿说。”李展冲他一扬眉。 过了一会儿李展也端着满满的饭菜回来了，一脸的喜滋滋，季垣莫名觉得不妙。 “你完蛋了季垣，她爱上我了。”李展大言不惭地说。 “滚。” “你看这么多的菜，对我多好。”李展指着餐盘说。 “她单纯是太善良了，给每个人打饭的时候都这样。” “那初次见面，她就请我吃饭怎么说。”他依然指着餐盘，“这一盘，她请我吃的。” “谁信。”季垣确实不怎么信，但心仍然猛烈地跳了一下。 “好吧，是我说没带饭卡，问她可不可以请我吃，她就答应了。” “……” 季垣深吸一口气，骂道：“李展，你有病啊？” 第2章 Chapter 2 向渺渺正在做例行准备，给自己戴上袖套，接着是透明口罩，最后是手套。 这时候食堂胖胖的林阿姨走了过来，她的眉毛上有一颗很大的肉痣，每当她做大表情时，那颗痣就会跟着眉毛上下起伏。 “来啦？”林阿姨扬眉，肉痣也跟着往上跑。 “嗯，林阿姨好。”向渺渺乖巧地打招呼。 “渺渺啊，总厨说叫你不要在打饭的时候和人家聊那么多了，知道吗，你看你还请别人吃饭，像什么话，昨天那是你同学吗？” “啊……不是，我只是看他有点可怜呢，每次都只吃一个菜，而且经常只有一个素菜。” “那你这么懂事知道勤工俭学，他不知道啊？” “可能没抢到名额吧……”向渺渺略有些窘迫地抬头看天。 “行了，还有啊，叫你别那么实诚，每次都打那么多，少打一点，吃不完多浪费呀。” “可是我们每天也剩很多呀……” “你这孩子咋这么犟呢，反正跟你说的你听着点就得了。”林阿姨不耐烦地一挥手。 “知道了，”向渺渺点头，“那我打饭去了。” “去吧去吧。” - 向渺渺照旧站在五号窗口，这两天眼熟的那个男生今天来得很早，看她的眼神仍然认真，嘴角噙着笑。 依然很有礼貌。向渺渺想。 根据这段时间的观察，这个男生基本只要一个菜，还经常来添饭，似乎怎么也吃不饱的样子，相比于其他人来说，家境应该不是很好。 但他总是很有礼貌，也不显得阴翳，看上去心态很好，所以向渺渺觉得他很乐观，对他也就多了几丝好感。 向渺渺规整地给他装了两勺菜。 “同学，他们不让我装太多，你先吃着，不够再回来添。” “好的。” 那男生接过餐盘，往旁边跨了一步，刚要走，又退回来。 “那个，我叫季垣，季节的节，墙垣的垣。” 说完，两团绯红迅速弥漫上他的耳根。 “哦，好的，我记住了。”向渺渺呆呆地点头，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来了一段自我介绍，但还是表示了配合。 - 结束了今天中午的忙碌，向渺渺回到宿舍。 宿舍里很安静，室友们都在午睡，窗帘被严严实实地拉上，只有微弱的光线。她轻手轻脚地走进去。 因为下午有课，距离第一节课也不剩多久时间了，睡觉是不够睡了，她也没打算上床去休息，只是小心翼翼地拉开椅子，打算趴着眯一会儿。 “渺渺，你回来啦。” 对床突然探出一个头，用气声叫她的名字，她抬头一看——是孟莹，她在宿舍关系最好的女生。 孟莹有一头又黑又浓密的秀发，此时从床沿长长地垂下来，在宿舍昏暗的光线中，惊悚程度不言而喻。 向渺渺被她吓了一跳，她不自觉地咽了一下口水，也用微小的气声回她：“莹莹，你没睡啊。” “我睡啦，不过早醒了。”说着，她收回伸出床帘外的头，“噔噔噔”下了床。 “渺渺，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事儿啊？”孟莹拉住向渺渺的衣袖。 “什么事？” “就是，我明天要跟贾铭严见面的事。” “贾铭严？” “什么，贾铭严？” 另外两张床上纷纷响起惊呼。 “你俩都在偷听呢！”孟莹转过去看着那边两张床，叉腰说道。 这时候剩下两张床上的人都打开了床帘，露出两张笑嘻嘻的脸。 “这哪算偷听呢，我们光明正大地听。” “就是，莹莹，咱们这关系，有什么不能说的。” 既然都醒了，向渺渺便开了宿舍灯，四人统一眯一下眼睛，再慢慢睁开。 “说说吧，怎么回事。”向渺渺反着在椅子上坐下。 对于这个贾铭严，之前听孟莹说过，他们两个是在学校论坛上认识的。 说是论坛，其实没有什么高级的，就是学校一个看课表的APP，里面可以匿名发帖子。 两人也不知道是那个话题引发的兴趣，总而言之就是聊到一块儿了，随后就加了私人联系方式，虽然是同一个大学，但是聊了两个月，一直没有见过面。 “所以是谁提出的见面？”室长蒋青一边问着，一边在饮水机接了杯热水，小口抿着。 “是我。”孟莹说完，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笑了两声。 “可以啊你，这么勇敢了！”刘梦遥最后一个下床，走过去拍了拍孟莹的肩膀，“成长了。” “为什么突然想见面呀？”向渺渺问。 “就是……脑子一热就说了。”孟莹说着，提起挂在椅背上的书包，“晚上回来聊吧，马上要上课了，快收拾东西。” “哦对对对。”刘梦遥如梦初醒。 四人纷纷开始将下午要用的课本塞进包里。 晚上，四人在宿舍对这个话题进行了深入探讨，她们将椅子转了方向，面向宿舍中间，围坐在一起。 孟莹表示，虽然她提出了和贾铭严见面，但其实心中非常忐忑，怕自己给人留下的第一印象不够好，也怕自己见了贾铭严后会对他失望。 所以，她希望能有个人和她一起去，帮她壮壮胆，也帮她参谋参谋，而这个人她选定了向渺渺。 “我？可是我没谈过恋爱呀。”向渺渺靠在椅背上，指着自己，一脸懵。 “谁说要和他谈恋爱了！”孟莹涨红了脸。 “好吧，那我会努力的。”向渺渺伸手握拳，作加油状。 “那我俩呢？”刘梦遥指指自己，又指指蒋青。 “你俩，我暂时还没想好。” “不如这样吧，”蒋青扶了一下眼镜，“我俩给他找点麻烦，测试他脾气好不好。” “怎么说？” “你俩吃饭的时候，我端着汤过去，刘梦遥走过来故意撞我一下，我把汤洒在贾铭严身上，看他什么反应。” “还能有什么反应，谁不生气呀？”孟莹惊讶地说。 “nonono，生气也分为有礼貌的生气和没礼貌的暴怒。”刘梦遥摇着食指配合地说道。 “怎么说？”向渺渺这下还真好奇了。 “有些人真的会很生气，会让你赔钱的！”刘梦遥解释说。 “可是，就算他是那种人，莹莹在的情况下，他还不会装吗？”向渺渺实诚地问道。 宿舍立刻陷入了一秒的安静。 “哎呀，我就说是馊主意啦！”刘梦遥突然打破沉默说道。 “那我们做点什么好？”蒋青又推了下眼镜。 “你俩就不能老实点吗，非要给自己找点戏份是吧？”孟莹哭笑不得。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孟莹也觉得多两个人更有底气。 既然如此，最后四人一商议，干脆蒋青和刘梦遥也去，只是不出现，可以隐藏在暗处，随机应变。 “给我俩整得像特务似的。”刘梦遥评价道。 “哈哈哈，特务刘和特务蒋，都交给你们了！”孟莹抱拳。 “那我们这就叫攻破铭严计划！”刘梦遥振声道。 “咦，听上去不怎么样。”蒋青露出嫌弃的表情。 “那你来取一个！” “好了你俩别闹了。”孟莹说。 “对了，”孟莹忽然转向刘梦遥，“你和你那个crush，有没有进展？” “有个屁！”刘梦遥咬牙切齿，“人家都有女朋友了。” “哦莫，那很遗憾了。”孟莹说。 “没事的梦遥，你还会有新的crush的，比他更高、更帅。”向渺渺安慰道。 “真的很帅吗？只听刘梦遥说过，没见过真人呢。”蒋青又拿起了她的保温杯。 “也没有特别帅吧，就是五官很端正，反正肯定没有之前我们遇到那个帅学长惊艳。” “那你怎么不crush帅学长？”蒋青问。 “这你就不懂了吧，crush是一种感觉。”刘梦遥得意地说道。 crush是一种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向渺渺突然想起了白天在食堂的那个男生。 她想起那个自称是季垣的男生来添了两次饭。 第一次的时候，他说：“对了，昨天你推荐的藕盒真的还不错。” 第二次的时候，食堂剩的人已经不多了，窗口前已经没有人打饭，向渺渺正用铁勺将每个盘子里剩下的菜堆到一块儿。 这时候她忽然听见有人说：“你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呢。” 她抬起头，对上季垣含笑的脸。 “向渺渺，向日葵的向，烟波浩渺的渺。”她掷地有声地说道。 渺渺，从小到大，无数次被人说过，是渺小的渺，可是向渺渺不认，她不要做渺小的渺，要烟波浩渺的渺。 “向渺渺。”季垣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 “很好听的名字，很可爱。”季垣说。 那一刻，向渺渺的心似乎急速地颤动了一下。 那时候，是不是也能称作crush？ - 季垣终于结束他漫长的午饭时间，脚步轻快地回到宿舍，便被李展堵在了门口。 “有进展了吗？” 季垣但笑不语。 李展眼睛都瞪大了几分，“那就是有咯？” “我已经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了。” “……我靠。”李展翻了个白眼。 “这么久了，竟然才知道人家名字，季垣啊季垣，你什么时候这么怂了？” “不行啊季垣。” “不行啊季垣。” 这时候宿舍里另外两个室友吴希、杨泽欢接连说道。 “不是，有你俩什么事儿呀？”季垣无奈扶额。 “李展都告诉我们了。”杨泽欢坐在座位上玩手机，头也不抬地说。 季垣凌厉的眼刀投到了李展脸上。 “李展，你有病啊？” 第3章 Chapter 3 第二天中午，孟莹在宿舍其他人的帮助下，挑选好了今天和贾铭严见面要穿的服装。 等她准备就绪后，四人便一同出门，进了校门口不远的一家烤肉店。 蒋青和刘梦遥两个人坐在角落的位置，而孟莹和向渺渺靠窗坐，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左右，贾铭严应该还要一会儿才会来。 几分钟后，贾铭严给孟莹发消息说他快到了，问孟莹在哪里了，孟莹告诉他她已经到了，并告诉他坐在了哪个位置。 贾铭严匆匆赶到，站定时还在小口喘着气。 “不好意思，等很久了吗？” 这是一个个头不高的男生，可能一米七出头，瘦瘦的，头很小，脸也很小，有着尖尖的下巴颏，眼睛说不上小，只是眼尾有一点上扬。 不知为何，向渺渺觉得他很适合去唱戏。 “没有很久，你坐吧。” 孟莹起身招呼他坐下，然后向他介绍了身旁的向渺渺，“这是向渺渺，我朋友。” “哦，你好。”贾铭严扫了她一眼，客气地问声好，就在孟莹对面坐下了。 之后的进程还算不错，贾铭严和孟莹一开始都很腼腆，后来渐渐放开了些，孟莹被贾铭严逗笑了好几次。 中途贾铭严也没闲着，一直在烤肉，烤好了就用铁夹夹出来放到旁边的空餐盘上，让两个人快吃。 “我去上个厕所！”聊着聊着，孟莹站起来，迅速离开了桌子。 向渺渺全程没说什么话，正吃得开心呢，突然就面临餐桌上只剩两个人的尴尬场面，吓得又塞了两口肉。 “莹莹她……平时有和你说过我吗？” “说过。”向渺渺肯定地点头。 “她都说什么了？” “嗯……”向渺渺思索了两秒，“她说你很幽默，脾气很好。” “是嘛。”贾铭严笑起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 【季垣，情况紧急，速来！】 季垣刚迈进食堂大门，就收到了李展的消息，后面还附上了一家烤肉店的定位，季垣回了个问号过去。 【别打饭了！你crush在烤肉店约会呢！】 后面跟了一张照片，是从烤肉店外面拍的，虽然隔着玻璃，但看得出来是向渺渺和一个男生面对面坐着。 季垣心中警铃大作，赶紧到五号窗口看了一眼，果然没看见向渺渺，是另外的人在打饭。 “靠。” 他迅速出了食堂，扫了一辆电瓶车往校外赶。 半路上的时候，季垣心想，他去了又有什么用呢，好像也没有任何办法。 难道要刻意打断别人约会吗？好像不太人道。 尽管这样，他还是没停下，将电瓶车停在校门口，出去找到了李展。 李展正在一家小炒店吃饭，看见他进来，让他先坐。 “我已经有主意了。”李展说。 “什么？” “你用钱收买那个男的。” “滚。” “我开玩笑的，其实我想的是要不去挖他黑料。” “李展你很想当狗仔吗？” “那你自己想办法吧，我帮不了你。”李展作了一个不屑的神情。 “就知道你不靠谱。” “听你这意思，你是有主意了？”李展挑了挑眉。 季垣坦白:“算不上什么主意，就是去确定一下，如果真是她男朋友什么的……” “什么，你要直接去问啊？”李展打断他说道。 “没有，就装偶遇吧，去提一嘴，看她怎么说吧。” “听上去好心酸啊。”李展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谁能想到呢，你也有今天。” 向渺渺所在的那家烤肉店就在这家小炒店隔壁的隔壁，季垣果断站起身，“我先去了。” “这就去了？要不坐下吃点呢？”李展指了指桌上的菜。 “你自己吃吧，我没胃口。” 说着，李展转身出门，迈步往烤肉店走。 时节已经进入初夏，今天气温偏高，灼热的阳光落在他头顶以及裸露的皮肤上，季垣感到一阵烦躁。 他很快到了那家烤肉店外面，可是透过玻璃，他却看见向渺渺坐的那一桌明明有三个人，向渺渺靠窗，另外两个人在外侧，很明显是面对面，而向渺渺对面的座位是空的。 这很明显不是约会，就算是的话，主人公也不是向渺渺。 他放了心，正准备离开，向渺渺此时恰好发现他在外面。 她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冲他挥挥手。 季垣傻住一秒，接着也朝她挥手，随后低下头，哑然失笑。 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这很好笑，误认为她在约会就慌慌张张地赶过来，然而到现场后却只敢装偶遇想让她说出他们的关系。 好在并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但是，季垣啊季垣，你也太沉不住气了。 - 今天中午向渺渺因为孟莹的事情没有去食堂，她是和另一位在食堂勤工俭学的女生换了班。 那女生本是晚上的班，中午去顶替了一下她的位置，因此晚上向渺渺得去替她的班。 好在今天晚上没有课，她完成了食堂的工作便回到宿舍。 一进门，就看见宿舍另外三人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她打开门那一瞬间，三个人都转过头，三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向渺渺觉得有点诡异。 “你们干嘛这样看着我？” “向渺渺，老实交代，今天和你打招呼那个男的是谁？”蒋青双手抱于胸前，作出严肃的神情。 “哦，你说他呀。”她松了口气，将肩上的挎包放在桌子上。 “他说他叫季垣，经常来找我打饭嘛，咱俩就混了个脸熟。” “就这样？”孟莹的表情显然不太信服。 “就这样。”向渺渺十分肯定地点头，然后在椅子上坐下。 “还以为你有情况了。”刘梦遥一脸遗憾，“孟莹不是说那个男生长得蛮帅的，有点像日本的男明星呢。” “像谁啊？”向渺渺听她这么一说，开始努力回忆季垣的模样。 “不知道啊，就是感觉，感觉！”孟莹强调道。 “好吧，可能是吧，我没太注意。”向渺渺说。 刘梦遥笑话她:“你能注意谁呀，断情绝爱了似的。” “所以我听孟莹说你可能有情况的时候都不太信来着。”蒋青扶着眼镜，一副洞察一切的样子。 向渺渺笑了笑，没说话。 说她断情绝爱是太夸张了，她只是不太想花精力去想这些，有谈恋爱的功夫，她更愿意做点兼职赚点钱。 向渺渺来自一个小镇，家境在她自己看来是一般，在周围同学眼里可能有点差。 她高中的时候父亲去世了，母亲在镇上一家超市里当营业员，她们家没什么钱，好在她物欲也不高，够吃够穿就行。 虽然来到大学后确实受到了很多冲击，比如周围同学们身上穿的那些名牌，她从来没听说过，比如他们的生活费是她的两倍甚至可能还要多…… 向渺渺知道自己和那些同学比不了，她也不会去比，她只想尽力做好自己的事，好让妈妈对她多放点心。 她有一个梦想，这个梦想在其他人看来可能很简单也很无聊，那就是她希望自己早日让妈妈过上幸福的生活。 想到这里，向渺渺忽然很想她的妈妈，想她一个人在家是不是很孤单。 “你呢，渺渺？” “啊？”恍惚间听到自己的名字，她收起所有思绪，发现另外三人正看着她。 “我们刚刚在讨论那个社会调查活动，都不是很想去，你想去吗？” “我……我再想想吧。”向渺渺回答道。 这个社会调查活动肯定是有益的，不论是沟通能力、处理突发事件的能力还是分析总结的能力都能得到锻炼，另外，还能很好地见识一下风土民情。 只是活动时间拉锯得很长，会占据接下来的整个暑期，甚至可能还不够。 大家放假了当然是想痛痛快快地放松一下，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这上面当然是有点难以接受的。 不过向渺渺觉得这其实也没什么不行的，而且调查中产生的差旅费用项目组都是会报销的。 她倒是挺心动的，不过学期末即将到来，似乎还是复习更加重要，这件事还是先放一放。 - “季垣那小子吓得跟孙子似的，赶紧出来找她，结果根本没有那回事儿，哈哈哈哈哈——” 李展正在宿舍里想吴希和杨泽欢同步今天发生的事，不料还没笑话够季垣，转头就收到了季垣的眼刀。 “季少，回来啦。”李展露出一个谄媚的笑来。 “谁是孙子？” “我是，我是孙子。”李展拿手拍了拍脸，“我纯纯孙子。” “那倒也是，误会还不是你捅出来的。” 季垣回到座位上，李展跟在他后面，语调带着几分得意：“为表歉意，我帮你搞到她的微信，怎么样？” 这个主意，乍一听，是有点让季垣心动。 但是转念一想，季垣又不太喜欢这样，他还是想自己当面大大方方地去加上人家。 不过他把这个想法说出口，就遭到了嘲笑。 “季垣你去要人家微信？” “真新鲜。” “直接要吗？” “那很直球了。” 吴希和杨泽欢一人一句，配合得像是在说相声。 “从来只有别人要季垣的微信，怎么还有季少要人家微信的道理，这个向渺渺，真是坏女孩！”李展嬉皮笑脸地说着怪话。 “滚！” “那你准备怎么要啊，真打直球啊？”李展一手扶着季垣的椅子，一手叉腰，“要不要哥几个给你出出主意？” “你们别添乱就最好了。” 季垣困扰极了，他没想到自己会对别人一见钟情，有点应付不了这种状况。 而这三个损友，尤其是李展，就只会嘻嘻哈哈出馊主意，搞得他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 第二天有早八课，宿舍几人像丧尸一样从床上爬起来，到阳台上刷牙洗脸的时候脸色一个比一个萎靡。 “孟莹你昨晚上几点睡的？” “十二点，实在熬不住了，你呢梦遥？” “我一点多吧，追那个游戏主播的实况，他太好笑了，你们不懂大半夜的我憋笑有多难受。” “我听见了你在笑，老渗人了。”蒋青最后一个走上阳台。 “你也没睡啊？”刘梦遥嘴里一口的牙膏泡沫，含含糊糊地说。 “差不多吧，一点多睡的，在看漫画，渺渺应该睡得最早吧？” “啊，我十一点睡的。”向渺渺刚刷完牙，将牙刷放回杯子里，牙刷撞击杯壁，碰撞出清脆的声音。 “她哪天睡得不早？” “也是，渺渺作息向来是咱们宿舍最正常的。” 几个人慢慢悠悠收拾完，去食堂买早饭。 食堂人很多，每条队伍都拍得很长，四人挑了一条稍微短些的队伍排着。 孟莹她们三个人随意说着话，向渺渺看着地面发呆。 买到早饭后再看看时间，距离上课时间已经很短了，几人赶紧朝着教学楼跑过去。 “好累啊，我不行了，迟到一会儿应该没事吧。”孟莹停下来，弯着腰大口喘气。 “不敢赌啊，还没人在田老师课上迟到过。”刘梦遥说完，跟上了前面的蒋青。 向渺渺停下来，和孟莹一块走，她伸手去拉孟莹的胳膊，“没事的，还有一会儿，我们走快点，应该可以卡点到。” “好。” 两人快步走着，走在她们前面的是两个男生，脚步悠哉，似乎一点也不着急。 右边那个男生背着的黑色书包上挂了一个红色的平安符，随着脚步前后晃荡着，吸引了向渺渺的注意。 同学们的包上经常挂的是玩偶，很少有看到挂平安符的，简简单单的一个红色平安符，在他书包的拉链侧边，显得沉稳安宁。 只是，平安符晃悠晃悠着，突然从他的书包上滑落了下来，掉在地上，没有引发大的响动，所以也没有引起书包主人的注意。 向渺渺捡起平安符，小跑上去，拍拍书包主人的肩膀。 “同学，你的平安符掉了。” 书包主人转过身，眼睛微微眯着，嘴角耷拉，配上桀骜不驯的几根呆毛，完全是大清早起床还没有开机成功的样子。 向渺渺很快认出这个一脸“别烦我”表情的人是谁。 “季垣？” 第4章 Chapter 4 看清是她，季垣的表情立刻转变为惊喜的笑，他盯着向渺渺的脸，两秒钟过去了，他又突然笑了一下。 “怎么了？”向渺渺有些不确定地用另一只手摸了下她的脸，担心是不是早上洗脸没洗干净。 季垣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很巧。” 随后他接过了平安符。 “谢谢你，向渺渺。” “没事没事，我急着上课，先走了。”向渺渺一手拉住书包肩带，一手去拉旁边的孟莹。 两个人加快脚步往教学楼赶，向渺渺看了一眼时间，心里着急，越走越快，孟莹被她拉着，干脆小跑起来。 “渺渺，他真的有点像日本男明星诶，就我们之前一起看的那个电影你还记得吗？” 向渺渺没理她。 “向渺渺！” “嗯？” “你听没听我说话？” “听着呢，快走吧，像不像的到教室再说。” 两个人几乎是踏着上课铃声进的教室，好在田老师正戴着老花眼镜专注地看着课本还是什么别的书，并没有注意到她们。 向渺渺和孟莹在蒋青她们身边坐下，然后把她俩用来占位的课本还回去。 田老师皱着眉合上眼前的书本，然后站起来开始讲课。 孟莹坐在四人中间的位置，因此她将书立起来挡住自己，然后扭过去找另外两人说话。 “我跟你们说，刚才来的路上我和渺渺又遇到昨天那个男生了，就是给渺渺打招呼那个，你们是没看见，那男的对渺渺笑得可开心了。” “我记得，你说像日本男明星那个是吧？” “对对对，就是！”孟莹激动地说着。 “谁谁谁，谁像日本男明星？” 坐在她们几个后面的是隔壁班的刘琦，听见她们说话，也开始凑热闹。 “就渺渺认识的一个男生！”孟莹转过去回答道。 “有些同学，是不是对我讲的内容有什么意见呐？” 讲台上的田老师慢慢悠悠地来了这么一句，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几个人立马老实了，坐得端正，噤若寒蝉。 向渺渺坐在最外侧，虽然表面上在认真听课，但刚才孟莹她们说的全都传进了她耳朵，让她整张脸都发烫。 她不过是和一个男孩子说了两句话，怎么就能当成个八卦传来传去，又不是小行星撞地球了，为什么会引起她们那么大的关注度啊？ 她真的不想成为讨论的话题中心…… - 中午向渺渺依然是去食堂负责打饭，只是今天却没有看见季垣，或许有事吧，疑惑在向渺渺心中转过一圈，便消失不见。 食堂后门那条道很安静，平常少有人经过，一般是食堂的工作人员从这里走，上班下班。 向渺渺穿过几大桶垃圾与泔水，往宿舍楼那边走去。 食堂外面是一条林荫路，两旁的树长得很高，遮天蔽日的，烈日下最佳的躲阴处。 向渺渺闷着头走路，踏在路边的石砖上，一步一步，确保自己落在每一个菱形的方块里。 “向渺渺。” 她抬起头，面前出现了一个手掌，顺着手掌看过去，是季垣拦住了她的路。 “走路不看路的吗？”季垣收回手，眉眼弯弯的，看上去心情很好。 “季垣？又是你。”向渺渺迎着光，眯着眼睛看他，后来干脆抬手在额头上搭了个“凉棚”遮阳。 “什么叫又是我？见到我让你很烦吗？”季垣的脸色迅速由晴转阴，一脸的不可置信。 见他脸色变得这么快，向渺渺被逗乐了。 “没有没有。”她招手否认，“你在这里干嘛呢？” “等你啊。”他背对着太阳冲她笑，阳光落在他的头顶，衬得他的发丝金闪闪的，像是什么神秘的宝藏。 他笑得稚气又狡黠，似乎怀揣着什么鬼点子。 “等我？”向渺渺歪歪头，有点摸不着头脑。 “嗯。”他挑眉，随后朝着她伸出右拳，再展开，食指勾着纤细的红线，早上他掉落的小小平安符出现在她眼前。 “你帮我捡到了平安符，这平安符对我很重要，我要答谢你。” “谢谢，不过用不着啦，举手之劳而已。”向渺渺礼貌地笑笑，随后绕开他，继续走路。 季垣赶紧跟上，“你不知道，这个平安符真的对我很重要，性命攸关，你捡到了它，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 这可担待不起，向渺渺转过来，“太夸张了吧！” “是真的！”季垣再次强调，神色诚恳得不能再诚恳，倒把向渺渺唬住了。 他趁热打铁，开始补充“故事背景”。 “我小时候身体一直不好，这平安符是我妈妈去寺庙里帮我求的，我一直带在身上。” “但是挂脖子上的话，我怕同学看到了会嘲笑，说我把个小平安符当宝贝似的，所以就挂在书包上。” 向渺渺听得一愣一愣的，眨了两下眼睛，没有说话。 季垣拿出手机，趁她没反应过来，便说先加个微信，之后送个礼物好好感谢她。 向渺渺推脱不过，只好加了他的微信。 “AAA脐橙批发……”季垣看着手机，念出了小猫头像旁边的名字。 “啊，那个网名，是我们宿舍之前觉得好玩改的同系列名字……”向渺渺有些尴尬地解释道。 “这样啊，挺有趣的。”季垣笑笑，收起手机，“那我们微信聊，再见！” 他挥挥手，随后便小跑着离开，擦肩而过向渺渺身侧，掀起一阵轻柔的风。 向渺渺举起手机，屏幕上季垣的网名清晰可见——“土亘”，合起来就是“垣”。 然而向渺渺脑海中莫名闪过一个想法，随即一个人在路上咧嘴笑起来。 她觉得“土亘”这两个字像“土豆”。 - 下午没有课，向渺渺回宿舍休息了一会儿，两点多的时候睁眼，宿舍里灯还黑着。 孟莹她们三个晚上当夜猫子白天睡大觉，向渺渺早已经习惯了，她小心翼翼地下床，坐到桌前，将台灯开到最低档，开始熟悉下周语言学概论课上要用的PPT。 向渺渺学的汉语言文学专业，当初选专业的时候只是凭着喜欢就选定了汉文，她一厢情愿地认为汉文是温柔乡、是逃离尘世的天堂。 然而实际上汉文专业和她想象的并不一样，不是凭着一腔热爱就可以在这个领域畅通无阻，甚至接触后可能不再会热爱它。 看着电脑屏幕上粗糙的PPT1.0版，她悄悄叹了口气。 教语言学概论的严老师要求选这门课的同学分成小组，每个组选一个问题进行深入研究，最后在课前做一个陈述展示。 小组内上台发言的代表是抽签选出来的，好死不死的，抽到的人是向渺渺。 真是越不想什么越来什么…… 向渺渺对于上台这事一直有点发怵，不止是因为要在那么多人面前发表观点，更在于严老师也在下面听着，还会根据这个给小组打分。 严老师四十多岁，人如其名，不苟言笑，总是板着一张脸，但他笑起来更可怕，当他对你笑的时候，你就能认识到什么是笑面虎的具象化。 要是她一个人还好说，但这关乎整个小组的命运，所以向渺渺真的觉得压力非常大。 没看多久，孟莹她们便陆陆续续起床了，窗帘仍然拉着，昏暗的宿舍里，只有她的桌前有荧荧白光，所以三个人都凑了过来。 “怎么这么早就开始准备了，不是下周五吗？”蒋青站在她身后，一只手撑在桌子上。 “我害怕呀。”向渺渺苦笑。 “那我们赶紧再修改一下PPT吧。”孟莹站在椅子另一边，弯着腰，靠得很近，向渺渺能闻到她身上有一股清新的花香。 “对了，这个地方是有问题的，你快忘掉！”孟莹指着屏幕上的一段话说。 “好，反正我也没记住。”向渺渺笑着说。 这时候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孟莹拿起来递给她，“有个叫土豆的人给你发消息了。” 向渺渺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人是谁，忍着笑接过。 “土豆是谁呀？你怎么给人家备注这个？”刘梦遥一直站在她后面，此时好奇地问道。 她顺口说了一个身份:“我的一个高中同学，这是人家网名，我没备注。” “哦，关系很好吧，不然不改备注不怕忘记人家是谁吗？” “他一直没改名字，所以没这个困扰。” “这样啊。” 三人见没有八卦可吃，都回到各自的座位上，开始改PPT。 向渺渺解锁手机，看着“土豆”二字发笑，其实这是她特意给季垣改的备注，没想到还有改善心情的作用。 土豆:【向渺渺，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 AAA脐橙批发:【你是指……？】 土豆:【这样吧，你有什么爱好吗？】 AAA脐橙批发:【我没什么新意，可能喜欢看看书吧……】 土豆:【还有呢？】 AAA脐橙批发:【折纸，或者织毛衣？】 那边显示正在输入中，可是过了好一会儿回复都没有发过来。 向渺渺有些莫名其妙，正打算重新开始看PPT，季垣的回复终于发了过来。 土豆:【向渺渺，你真是很难搞。】 几乎是眨眼间，季垣撤回了这句话，向渺渺眼睁睁看着他又另外发了一条回复过来。 土豆:【这样啊，还挺有趣的。】 嗯？ 向渺渺心中涌现出无数个问号。 土豆，一想到我在写什么就想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Chapter 4 第5章 Chapter 5 “……你们能别看着我发消息吗？全都有偷窥癖啊？你们这三个死变态。” 季垣发完消息，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身后三人的头紧凑在他身旁，右边一个、左边一个，还有上面一个。 李展收回他的脑袋，夹着声音手舞足蹈:“向渺渺~你真有趣~” “别这么讲话行吗，好恶心。”季垣皱巴着脸，对李展的嫌弃不言而喻。 “不是，季垣你追个女孩用得着这么磨磨叽叽吗？” “她不一样。”季垣反驳道。 “噗呲。”杨泽欢突然笑了一声，其余三人的目光落到他身上。 “我就是想到一个梗。”说着，他就两手握拳在胸口，深情款款地念道:“你好特别，你和我认识的人都不一样……” “嘶……你俩一个比一个恶心。”吴希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嗯，我宣布你是我嘴替。”季垣认可道。 “那季少，为了庆祝你加到她微信，请我们吃饭？”吴希搓着手问。 “可以，你们去吃吧，我报销。” 他点点头，三个人欢天喜地出去了。 打发走这三个室友，宿舍终于清净许多，季垣重新拿起手机，开始挑选给向渺渺的“道谢礼物”。 “看书、折纸、织毛衣……”季垣嘴里念叨着，有些无可奈何地笑笑，“这要怎么弄？” 这时候一通电话突然打进来，屏幕画面立刻切换，看着屏幕上跳动的红绿键以及来电显示上的名字，季垣的笑容立马收起来。 他冷着脸划过屏幕，接听电话。 “哥。” “嗯，最近怎么样？” 电话里季予风的声音低沉而冷漠，仿佛和他交谈的这个人不是他的亲弟弟，而是他的下属。 “还行。”季垣仍然选择用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应付过去。 “下个月月初你记得回来，或者我直接让人去接你？” “我知道，我会回来的，不用接。” 下个月月初是他们母亲的生日，他当然会回去，为什么季予风要特地提醒，真的当他没有心连这都记不得吗？ “行。” 说到这里，两人陷入一阵沉默，季垣只能听见窗外的鸟儿在叽叽喳喳地叫着。 “钱够花吗？”季予风终于又开口。 “嗯，我又不是见什么买什么，用不完。” 季垣有点想笑，不是因为这话有多搞笑，只是觉得有点荒谬。 季予风每次打电话没话找话的时候都只会问这个，好像觉得他这个弟弟除了花钱就什么也不会一样。 “没什么别的事我就挂了，哥。”季垣握着手机，食指在手机背面扣着，发出“咔咔”的声响。 “嗯，记得好好吃饭。” “知道。” 电话挂断了，季垣像完成了一个艰难的任务，长长吐出一口气。 - “你们晚上吃啥呀？” 四个人都盯着电脑屏幕面如菜色的时候，孟莹终于出声打破了宿舍愁苦的氛围。 “不知道，吃食堂吧。”刘梦遥说。 “二楼还是三楼？” “为什么不是一楼？”向渺渺好奇发问，毕竟她可是在一楼打饭啊，怎么从来不见这三个人去支持一下她？ “一楼……”孟莹欲言又止。 “太、难、吃、了！”刘梦遥直言不讳。 向渺渺的脸很快红了，其实她没觉得一楼的菜有多难吃，顶多是不够美味，不过日常吃吃饭而已，她其实并没有那么在意。 而且除了最里面的烤鱼，一楼的饭菜是最便宜的。 “我觉得还行吧，能吃，对了你们吃过一楼的米粉没有，好吃的。”蒋青这时候赶紧接上一句，将话题岔开了。 “没吃过诶，我晚上试试吧。”孟莹说。 “那我今晚上也吃这个好了。”刘梦遥接着说。 “我们晚上都吃这个吧，渺渺你觉得呢？”蒋青冲她抬了一下下巴。 向渺渺点头答应:“好！” 为了避开人流，下午五点一到，四个人就火速抛弃烦人的PPT，奔向食堂。 跟着蒋青去买到了那家米粉，四人一人捧着一个大碗面对面坐在一起。 “嗯……”孟莹陷入片刻的沉思，她敲了敲碗沿，“谁能告诉我，为什么碗这么大？” “可能想显得他们很大方吧。” 蒋青冷不丁来的这么一句把刘梦遥逗笑了，结果米粉呛住了她的喉咙。 “咳咳咳……” 孟莹拍拍她的背，“没事吧？” 刘梦遥接过向渺渺递过去的纸巾，捂住嘴巴，摇摇头说:“没事，我缓一会儿。” 向渺渺用筷子在汤里转了几圈，得出结论:“其实也就是碗大，都是汤，米粉不是很多。” “但是我觉得我还是吃不完呢，你吃得完吗？”孟莹说。 “我应该能吃完吧。” “真厉害。” 这也能称之为厉害吗？向渺渺有些哭笑不得，她想起了季垣，他每次都会添两三次饭，那才叫厉害呢。 想到季垣，她又想起他说他小时候身体不太好，而他现在饭量这么大，看上去又这么健康，想必这么多年也很不容易，家人一定费了不少心。 她展开一个欣慰的笑容。 真好，健康真好。 - 第二天是周六，昼伏夜出的室友当然是睡到中午起来吃早午饭的，向渺渺也没准备早起，赖到十点多才爬起来，缩在床上背了一会儿单词。 十一点的时候室友床上陆陆续续有了动静，估摸着应该是都醒了，这时候向渺渺才从床上溜下去刷牙洗脸。 “中午吃什么，家人们？” 孟莹终于又问出了这个每天都会困扰大家的世纪难题。 “我在看外卖。”刘梦遥的声音从床帘里传出来。 她们宿舍每个人都装有床帘，晚上的时候玩手机，亮光透过床帘，只剩微弱一点，不至于影响其他人休息，也能保证一定的**。 孟莹有了主意:“我俩一块儿点肯德基怎么样？” 但刘梦遥不同意:“我想吃麦当劳。” “要不你俩吃德克士呢？”蒋青悠悠地说。 “那我们吃汉堡王吧。”孟莹再次提议。 “行！”这回刘梦遥答应了。 “……我真服了。” 蒋青有时候真的无法理解这俩人的脑回路，她的无语似乎要透过床帘溢出来。 “你吃不吃嘛，你要吃我们可以加上你。”孟莹又问蒋青。 “我不吃了。” 蒋青从床上一骨碌坐起来，快速下楼梯，走到阳台上，这时候向渺渺已经洗漱完毕。 “渺渺，我们等会儿一起去二楼吃饭？” “可以呀。”向渺渺接受了她的邀请。 二楼的饭菜虽然比一楼贵，但是只要是两个或两个以上的人一块儿吃，A下来一般和一楼差不多，有时候甚至会更便宜。 蒋青去抓自己的牙刷，“那你等我一下。” “好，我先进去换衣服。” 向渺渺把睡衣换下来，挑了一件白色的T恤和波点的卡其色裤子，穿好后坐在椅子上等蒋青收拾好再一块儿去食堂。 她周末的时候不用去食堂打饭，所以她打算等会儿吃完饭去找个空教室练习练习下周课上陈述的内容。 蒋青和她到食堂的时候虽然也才十一点半，但由于是周末，人不算少。 两人找了一处偏僻的空座，蒋青把她的遮阳伞放在桌子上占位，随后一起去选菜。 一盘腊肉炒花菜和一盘凉拌茄子，一荤一素，两个人就够吃了。 向渺渺很喜欢吃花菜，二楼的茄子也很好吃，她和蒋青来吃过好几次，一直很想知道茄子上淋的酱是怎么做的，实在是很香。 她专注地扒拉着饭，心里默默想着有空的话一定要问问这种酱料的配方，没有注意到斜前方坐着的人正是季垣。 而季垣早已经发现了向渺渺，他边吃饭边盯着她，好像生怕一个不小心她就会在视野里消失不见。 顺着季垣的视线，李展也认出坐在他后面不远处的向渺渺。 “你别盯了季垣，你拿人家下饭呢？” “你管得着吗你。” 季垣白他一眼，又转回视线，但没想到不过顷刻间，向渺渺坐的位置上已经没有人了。 “都怪你。”季垣站起来，筷子搁在碗上，“你帮我收拾了，等会儿自己回去吧，我先走了。” 季垣匆匆离去，留下错愕的李展空对一桌剩饭剩菜，“不是……拿我当什么了？” - 向渺渺和蒋青在食堂外分别，接着她独自往教学楼慢慢踱步过去，权当是散步。 到教学楼后直接坐电梯上的四楼，走到走廊最尽头的一间教室，不出她所料果然没有人。 她掏出手机，一边看着PPT一边讲着，刚说了几句，被她掩上的教室门慢慢地被人推开了。 “向渺渺？你在这里做什么？”门后忽然露出季垣的脸。 “我……” 向渺渺大脑飞速旋转，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出一个更好的说辞，只好道出实情，告诉季垣她在准备课前展示。 “这样啊。”季垣听后若有所思，他慢慢走到第一排坐下去，“那我帮你听一下，怎么样？” “啊……” 向渺渺有点不好意思，她对内容还不太熟悉，怕会闹笑话，心里没底，因此站在讲台上，一时没有动作。 “免费的，不收你好处。”季垣强调道。 她这样一说，倒让向渺渺笑起来，神色瞬间缓和不少。 深吸一口气，她开始磕磕绊绊地从头讲起来。 刚开始，她不是太敢看季垣，眼神一直盯着空空的大教室后方，后来随着内容推进下去，她逐渐放松下来，终于敢将往季垣坐的那方瞟过去。 季垣一手撑脸，认认真真地看着她，眼含笑意，唇角微弯。 阳光从窗户跃进教室，整个空间都亮堂堂的，映照得季垣也是亮堂堂的，风也跟着钻进教室，吹动他的头发，一切是那样温柔。 向渺渺看着他，彻底忘记了接下来要说什么。 第6章 Chapter 6 “好了，我要走这边回去了。”向渺渺和季垣两人走到女生宿舍楼外围，季垣指着另一个方向说道。 她点点头，冲季垣笑笑，“嗯，再见，今天谢谢你了。” “不用谢。”他脚步轻转，换了一个方向，头顶的碎发随着步伐一抖一抖的，像活泼的春日小草。 不久前两人还在大教室，向渺渺将所有内容完整捋了一遍，收到了季垣好一通夸赞。 这固然给了向渺渺一点信心，但她又担忧是季垣顾及她的颜面，不好直言她的缺点，因此她对下周的课前展示仍然忐忑不安。 视线里季垣越行越远，她也转过身往宿舍楼走去，刷过门禁，穿过前面几栋楼，女孩子的嬉笑打闹声从两旁不同的楼层里泄出。 回到宿舍时室友三人正组队打游戏，每人捧着手机神色专注。 “我去，我死了，这里面有人！”刘梦遥大叫着。 听她这么一说，孟莹怂了，“救命，那我和蒋青开车走了。” “谁给我报仇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俩的水平，描边大师，肯定干不过。”孟莹说完，“嘿嘿”笑了两声。 “唉，可怜的我，现在就剩一个盒了。”刘梦遥看着手机，做出心痛的表情。 因为她已经提前结束这局游戏，所以后面没有任何参与感，只能等其他人玩完这局，刘梦遥觉得无聊，开始招呼向渺渺。 “渺渺，你要玩不？” “我？不了吧。”向渺渺之前就被她们仨撺掇着玩过一次，只觉头晕目眩，恶心想吐。 “你要是玩的话我就把贾铭严踢出去。”孟莹接嘴。 向渺渺忍俊不禁，她转过来，把手搭在椅子上，“你就这样对贾铭严啊，他怎么说？” “贾铭严，问你呢，你怎么说？” 孟莹拔下耳机，贾铭严的声音透过手机听筒公放出来:“我没什么意见。” 向渺渺和刘梦遥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孟莹这才有些得意地将耳机插回去。 - 季垣还没到宿舍就接到了周思容的视频电话，走廊里没有人，尽头的窗户有阳光争先恐后地涌进来，洋洋洒洒铺了一地。 他一手接听电话，另一只手拿着钥匙准备开门。 “小垣，你看这是什么，”周思容将手臂举起来，她手腕上挂的两串莹润的珠串手链出现在屏幕里，“我今天刚请的两串手链，你一条，哥哥一条。” “妈你之前不是给过我一条了？”季垣举着手机走到宿舍门口，将钥匙插进孔里。 “功效不一样，那个是驱邪的，这个是活血的。”周思容解释说。 季垣反手关上门，有些无奈地笑笑，“行吧，不过我哥能愿意戴这些玩意儿吗？” “为什么不愿意？你哥比你听话多了。”周思容骄傲地仰起头。 一想到他哥都这个年纪了，作为公司里人人闻风丧胆的小季总，居然还被评价说“听话”，季垣心里那是一个乐不可支。 宿舍里很安静，李展他们三个应该是出去玩了，打篮球什么的，季垣没太在意，将手机立在桌面的支架上，继续和母亲说着话。 依旧是惯例，身体健康、学习问题，周思容全都问了一遍。 季垣让周思容不用担心，一切都好。 “那你，下个月初回不回来？” “回，肯定回。” 周思容高兴了一下，又马上叹口气，“你说你，非要选个那么远的地方读大学，有什么好处？” “出来锻炼锻炼嘛，你不乐意吗？” 季垣抛出这么个正当理由，周思容一时找不到反驳的点，只好又叹气。 “太久见不着你，我这心里老是慌。” 季垣微笑着安慰她:“心慌了就去念经嘛，你不是说对你很管用。” 他母亲年纪上来后，就喜好念念佛经，往寺庙里捐点功德，平时也总是做慈善。 心地善良如她，帮助了很多人、很多家庭、很多动物。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意识到一个很荒谬可笑的事情。 她母亲在见识到弱小可怜的事物时，那怜惜的眼神…… 怎么和每次去打饭时向渺渺看她的眼神那么像！ 简直是醍醐灌顶，季垣终于反应过来，猛地一拍桌子，“我就说怎么非要请我吃饭！” “谁呀，谁请你吃饭？” 周思容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她这小儿子什么样她很清楚，大方至极，平时只有他请别人吃饭，还没听说过谁请他吃饭。 “呃……”季垣思忖了一下，要是说实话估计他妈妈会刨根究底问个清楚，还是糊弄过去吧。 “同学，一个好人。”说完，他挤出一个微笑。 但周思容显然不买账，她往沙发上一仰，靠在沙发背上，做出一副聚精会神准备好好听上一番的样子。 “哪个同学呀，女孩子吗？” “嗯……”见糊弄不过去，季垣只好承认。 周思容“哼哼”笑了两声，一拍大腿，“我就知道。” “你别想太多啊，妈。” “我还没说什么呢，儿子，你这么激动干嘛？”周思容调笑道。 “我哪里激动了，没有没有，好了我要学习了先挂了，拜拜啊妈。” “诶你这小子——” 周思容话还没说完，就被季垣眼疾手快地挂断电话。 季垣刚要为自己迅疾的手速得意，周思容也不甘示弱，发来一条语音。 “是不是有女孩子喜欢你？” 季垣一听，有些不乐意了，赶紧敲敲打打一条新消息回复过去。 土亘:【你这什么话，喜欢我的女生多着呢。】 很快又一条语音发过来，他选择转文字。 周女士:【那就是你有喜欢的女孩了，要不给我介绍介绍？】 对此，土亘表示:【你先别管我，先去给我哥把把关。】 周思容的下一条语音发了过来，从内容上看，显然受了一定惊吓。 周女士:【什么！你哥也有情况了？这孩子，终于舍得开窍了，我得问问他去。】 对话框终于沉寂下来。 但其实他哥哥没有什么新情况，就算有他也不见得会比他们的母亲更快知道。 他只不过就那么信口一说，想必很快就要受到批评了，因此他干脆地将手机扔到桌子上，打算一段时间内不再看它。 季垣两只手交叉在脑后，靠在椅背上，稍稍一使力，椅子微微翘起来。 他开始反复琢磨起向渺渺的神情与行为，种种表现看来，她应该是误会了什么。 “原来是这样……” 不自觉地勾起嘴角，季垣心里有了一点新想法。 - 周一上午是满课，向渺渺很晚才到食堂，从阿姨手中接替了五号窗口的位置。 但季垣今天却一直没有来吃饭。 一开始向渺渺顾着打饭，并没有记起这一茬，直到所有窗口加起来也只剩寥寥几人的时候，她忽然想起那个每次会在她跟前出现好几次的家伙今天居然一面也没看见。 要么是很早就吃过已经离开，要么是今天不来食堂，向渺渺没有多想，仍然专心地按照习惯将剩下的菜堆在一起。 “还有藕盒吗？” 熟悉的声音终于响起来，她抬眼，瞧见额头冒着细汗，略显疲惫的季垣。 “没有了，你吃点别的吧。”向渺渺说。 “那算了，我去买个面包吃就行。” “面包？够你吃吗？” “没事，随便吃点呗。” “哦……”向渺渺不知道再说什么，只好低下头，继续用大铁勺推着菜。 季垣却一直没有挪步，原地站定好一会儿，突然问道:“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这么晚才来吗？” “为什么？”向渺渺停下手中的动作。 “我去兼职，挣了点钱。”季垣冲她露出一个略有些傻气的笑容。 向渺渺眨巴两下眼睛，随后鼓着嘴巴点点头，像是在思索着说辞，最后才慢吞吞地说:“挺好的，以后你就能多吃点肉了。” 虽然反应稍显冷淡，但季垣深知，自己已经在加深“角色人设”的路上迈出了更大的一步。 “对了，你的课前展示，准备得怎么样了？”季垣问。 “嗯……还行吧，回去又让室友帮我顺了一遍。” “那就好，相信你肯定能表现好的。” “谢谢。”想到她的课前展示，向渺渺莫名有些羞赧。 “哦还有，之前说给你的答谢礼物，已经选好了，过几天给你。” 向渺渺连连摆手:“你不用那么客气的！” “我说过的就一定会做到，你别推辞了。” 向渺渺沉下肩，刚要开口，季垣就被一个孔武有力的学生挤到一边。 “不吃别挡在这啊！” 季垣一看，一个又高又胖的家伙占据了他原本的位置。 “鱼香肉丝，番茄炒蛋，行了就这俩。” 那男生点完菜，见季垣还站着不动，接过向渺渺递来的餐盘后，盯着他说了一句“有病吧不点菜搁这光站着”，说完后才走开。 季垣捏着拳头，竭力维持着礼貌的笑容。 “对啊，你别站着啦，不饿吗？不是要买面包吗，快去吧。”向渺渺端着空的菜盘，没有等待他的下文，转身进了后厨。 这时候季垣转过身，但刚才那个打扰他们的男生已经淹没在食堂用餐的众多学生中，辨认不出。 他只能使劲一踢地面，“无语，真会破坏气氛。” 季垣:坏我好事者，死 ……死哪去了？[裂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Chapter 6 第7章 Chapter 7 周五的时候发生了两件令向渺渺感到很意外的事情。 一件是课前展示比她预想的要顺利。小组的成员除了她们宿舍四人以外，还有隔壁班的两个女生，经过众人不断地修改优化，PPT最终演化到4.0版本。 向渺渺捧着更新迭代的PPT反复练习，然而当天课上，所有人都安静地看向她，等她开口，气氛就像凝固了一般，让她感到有些喘不过气，因此她小心翼翼地开口，但没说几句就嘴瓢闹了个大笑话。 哄堂大笑的同时，她忍不住红着脸胆战心惊地向台下第一排坐着的严老师看过去，谁知平常不苟言笑的严老师也忍俊不禁，与她对视上后冲她点点头，似是鼓励。 那时候向渺渺想起不知在哪里看过的一个说法，说是出糗是一种拉近关系的好方法，眼前的场景让她深刻地认识到这个说法的前瞻性。 于是，便仿佛有无穷的勇气向她涌来一般，她开始滔滔不绝，整个过程几乎没有卡壳。 讲完后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室友们坐的位置，孟莹和刘梦遥都是万分欣喜，激动地对着她比出点赞的手势，蒋青也微笑着带头鼓掌。 下台前她注意到严老师点点头，随后在他的笔记本上写着什么，表情看上去并不凝重，应该还算满意。 那一刻向渺渺终于如释重负，心情飘飘然有如在云端漫步。 另一件意外的事就是季垣的礼物。 下课后向渺渺才发现季垣在课前也给她发了信息，祝她顺利，还让她下课后在音乐喷泉那里等他，但她一直没点进微信也就一直没回复。 孟莹和刘梦遥走在前面，已经出了教室，蒋青刚把书装进包里，正在拉拉链，向渺渺赶紧拉住她的袖子给她打了声招呼。 “你先回宿舍吧，我还有点事情。” “好，那我走了啊。”蒋青背起包。 “嗯，拜拜。”向渺渺和她道别，随后将桌面上的课本、笔记本连同签字笔和记号笔啥的一股脑丢进书包里，然后抓着书包就慌慌张张往楼下冲。 楼梯下到一半才想起来好歹先和季垣说一声，万一他没看到回复就没去呢。 AAA脐橙批发：【不好意思才看到，你去音乐喷泉了吗？】 刚发出去就火速收到回应。 土豆：【嗯，我在这里等你呢。】 AAA脐橙批发：【那我马上过来了。】 向渺渺下到一楼，朝着音乐喷泉小跑过去，远远地就看见季垣站在喷泉前方正中间的位置，白短袖、黑裤子，单肩背包，正低着头用脚在地上画着什么。 “季垣。” 还剩一小段距离，向渺渺喊他的名字，季垣听了立刻抬起头，看着她笑。 “向渺渺，你跑什么？” “我怕你等久了。”她在他跟前刹住脚，接着拨弄两下被风吹开的刘海。 “等等而已，我没事的。”季垣说着，卸下背后的书包，从里面掏出一个粉色的纸质包装袋，“给。” 向渺渺有些好奇地接过，“现在可以看吗？” “当然可以，它是你的了，你想怎么看怎么看。”季垣笑得略有些春风得意之色，微微扬起下巴。 想到季垣之前问过她的喜好，而袋子提在手里也不是很重，应当不是书什么的，向渺渺心里不由得去想他不会送她几团毛线吧？ “这是……” 向渺渺看着手里抓着的软乎乎的东西，迟疑地问。 “羊绒围巾。”季垣笑眯眯地说，他笑起来常常会挤出两条大大的卧蚕，眼睛弯弯的，像一只没心没肺的柴犬。 “可是现在已经进入夏天了。”向渺渺哭笑不得。 季垣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那你再放放嘛，天气一冷就可以系上了，很暖和的。” “好，好的。”向渺渺收好围巾，提在手里，“那谢谢你啦，不过这个贵吗？摸上去质量挺好的。” 季垣立马摆手，“不贵不贵，我看了很久，好评很多才放心买的，好像是一百多吧。” “一百多！？”向渺渺一听，将手提袋往季垣手里塞，“我就捡了个东西，你送我一百多的礼物，你快去退了，有这钱你不如多吃几顿好的呢。”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她说的这话，季垣脸上有止不住的笑意。 他手握成拳往身后背着，不去接向渺渺递过来的手提袋，“退不了的，这家不让退，你别担心我，我兼职赚钱买的，不耽误吃饭。” 向渺渺露出有些为难的神情，季垣又用拳头将袋子推回去，“你就收下吧，打饭的时候给我多打点肉？” 向渺渺被他逗笑了，“好吧。” 说完，她从背上取下书包，将纸袋珍重地放进去。 “你兼职都做什么呀？” “呃……帮同学们拿拿快递啥的，他们都懒着呢。”季垣捂着后脖颈。 “哦，这个我知道，听说一单两块钱，东西多的话很累吧？”向渺渺脸上是切切实实的担忧。 “嗨呀，不累，我借了室友的电动车，免费借我的。” “这么好？没有条件吗？” “就是，我偶尔也帮他拿拿快递啥的，哎呀他也不在乎这些。” 季垣推着她的肩膀，将她转了个方向，赶紧停止这个话题:“走吧，你去哪儿，我送你。” - 将向渺渺送至女生宿舍楼外面，季垣也回到宿舍，刚坐下没多久，李展就“嘭”一下踢开宿舍门。 “给。” 一个快递箱扔到了季垣桌上。 “谢了。”季垣一边说，一边从桌上拿起一把小刀去划快递箱上交缠的胶带。 李展拿起水杯去接水，嘴里嘟囔着:“懒不死你。” “那不是电动车借你了吗，你拿下会死啊？”季垣也不甘示弱，反唇相讥。 “我那是有正经事，赶时间。” “那我也是有正经事，没空去拿。” 季垣将快递箱放到地上，从里面掏出两个首饰盒，都是周思容寄过来的，除了之前打电话介绍过的手串，还有一个玉镯子。 “你妈给你寄这玩意儿干啥？”李展喝着水，见他拆出这么个玩意儿，忍不住发问。 “……” 季垣没回答，但心里有了猜想，他拿起手机，果然看到他妈妈不久前刚发了新消息。 周女士:【我这边显示快递签收了？】 周女士:【手串你自己戴，镯子给人家女孩啊，懂点事。】 猜想被验证，季垣也还是觉得他妈妈这个操作让他有点目瞪口呆。 土亘:【？】 周女士:【你有什么问题？】 土亘:【妈，你不了解情况】 周女士没了解情况，但显然她不想了解，消息发出后再没回音。 “你妈知道了？”李展忍不住开始狂笑，“哎哟，这事儿闹得，八字还没一撇呢，镯子，镯子都准备好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一手捂着肚子笑得停不下来，另一只手拿着的水杯随着笑声不停摇晃着，溢出不少水溅在地上。 “把地拖了啊。”季垣指着这一地狼藉说。 “拖拖拖，等我，等我笑够了哈哈哈哈哈，就拖哈哈哈哈哈……” “……唉。” 季垣无奈扶额，他就知道这事儿不能被他妈听到一点风声…… 李展嚣张的笑终于偃旗息鼓，他上阳台拿了拖把进来，一边拖地一边问季垣:“你那围巾给她了？” “嗯。” 说到围巾，季垣又想起向渺渺当时让她有这钱不如多吃点好的，他真是无比想笑，好单纯的脑回路。 他其实很想说一句“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饭”，但他憋住了。 “你笑啥呢，还不谢谢我。” 李展拖完地，将拖把物归原位后就看见季垣脸上有迷之微笑。 “好吧，谢谢了。” 围巾买回来后季垣就把原包装拆掉了，那是一个国外的牌子，价格在四位数，他不想给她造成负担。 他拆包装时李展正好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一个纸袋子。 “你买的什么？” “充电器，我那个坏了。” 然后季垣就勒令李展把袋子给他拿去装围巾。 “我真是欠你的。”李展拿出充电器，将袋子甩给他。 “我就搞不懂了季垣，你藏什么呢，你直接告诉人家我其实很有钱，你快来依赖我吧，不好吗？” 李展拆着充电器盒子，不解地说道。 “你当人家是什么人了？” “我不知道她什么人，我只知道你挺有闲情逸致的，喜欢玩点不一样的。” “我也知道你充电器没插稳呢。”季垣指着他的插头说。 “哎哟呵！” - 向渺渺在宿舍楼下撞见下楼的孟莹，后者显然很高兴，走路一跳一跳的。 “孟莹，你要出去吗？” “嗯，我和贾铭严逛街去。”孟莹拉了拉她的单肩包。 “是吗？玩得开心哦。” “谢谢渺渺，嘿嘿。”孟莹高兴地拉着她的胳膊晃了两下，“我走啦，拜拜。” “拜拜。”向渺渺冲她挥手，若有所思地进了宿舍楼。 进到宿舍，她忍不住向剩下两人发问:“孟莹是不是和贾铭严在一起了？” “你才反应过来啊？”刘梦遥说。 “可是她不是说不会吗？” “她就是嘴硬。” 蒋青解释了一句，这下向渺渺才明白过来。 她心里感到有趣，笑着放下书包，拉开拉链，掏出纸袋子，随后从里面拿出了围巾。 向渺渺将围巾仔细地叠好，围巾上有一个金属标，看起来又牢固又精巧，她轻抚过金属标，上面的英文浮雕摩擦过她的手指。 季垣还挺会挑的。 这样想着，她打开衣柜，将围巾塞进最里面，等待冬天降临。 颤抖吧，我又更新了！ （无人在意[爆哭][爆哭][爆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Chapter 7 第8章 Chapter 8 转眼就是期末月，向渺渺除了工作日中午固定去食堂打饭，其余的时间基本都是在上课以及复习当中度过。 空闲时间长的时候和蒋青去泡图书馆，时间短就四个人窝在宿舍里学习。 刘梦遥是最浮躁的那个，动不动就仰天长啸，哭诉一番这个世界上为什么要有考试。 向渺渺是最坐得住的那个，毕竟以前在家里跟着妈妈学习织毛衣，一坐就是大半天，她反而很享受这种专心致志只做一件事的感觉。 但学习久了也会有疲惫的时候，她会拿起手机，简单地刷会儿，看看各大平台的新鲜事。 这天，她在关注的公众号里又看到了那个社会调查活动的推送，活动的全名是峪城家庭追踪调查活动，加入的队伍会在峪城大学进行现场评比，优秀队伍会有奖金。 一等奖两万块，二等奖一万块，三等奖五千块。 最高等级的或许是够不上了，不过三等奖努努力还是挺有希望的，毕竟名额也是最多的。 五千块也不少了，一个队伍四个人，一个人也能分到一千多点。 向渺渺手指在屏幕上点了两下，将这篇活动文章转发给了季垣。 AAA脐橙批发：【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参加这个，有奖金。】 土豆：【好啊。】 AAA脐橙批发：【回这么快？你看了吗？】 土豆：【马上看，但是我肯定会愿意的。】 AAA脐橙批发：【好吧，队伍要四个人，我得再找找人。】 土豆：【需要帮忙吗？】 AAA脐橙批发：【不着急，我先问问。】 土豆：【好的好的。】 向渺渺转过去，问室友三人：“我打算报名那个社会调查活动了，有没有人想和我组队的？” “我就算了吧，我放假了想回家躺着。”刘梦遥第一个拒绝。 “我应该也不会去。”孟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好吧，没事的。”向渺渺摇摇手，打算发个朋友圈看看有没有人愿意加入。 这时候一直沉默的蒋青忽然说：“加我一个吧。” “好啊，那我们就只差一个人了。”向渺渺欣喜地说，然后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季垣。 季垣表示：【还差一个啊，这简单，我马上给你凑齐。】 没过一会儿，季垣就发过来一张聊天截图，是他问别人要不要加入这个活动，对面的人立刻就答应了，向渺渺注意到季垣叫对面的人副班。 他们的副班长吗，那应该还是很厉害的。想到这里，向渺渺心中变得更有信心、底气更足了。 - AAA脐橙批发：【太好了，这样我们就凑齐人数了，我现在就去报名，你把你和你们副班的信息发我一下。】 季垣收到向渺渺消息的同时，也收到了副班长刘正一的新消息，他回复完向渺渺，点开刘正一的对话框。 正义：【季垣你怎么会想要参加这种活动？不像你的作风。】 季垣想了想，回复道：【副班，你不懂，有时候改变就是突如其来的。】 后面跟了一个得意的戴墨镜表情包。 正义：【行吧，这也算是好事。】 季垣看完消息，将手机倒扣在桌上，放至一旁，继续专心复习。 这几天，每当他问向渺渺在做什么的时候，她总是会说她在准备期末考试，对此，季垣深受触动，决心效仿她认真复习。 李展他们仨刚打完球回来，就看见季垣端端正正坐在桌前看书，李展将手中的半杯饮料放在桌面上，“说好的一起临时抱佛脚，你却背着我们偷偷复习？” “我这是光明正大复习的啊。”季垣辩驳。 “不对劲，不对劲，他是不是被夺舍了？”杨泽欢指着季垣，问另外两人。 吴希微微眯起眼睛，摸着下巴作沉思状：“我看很有可能。” “太狗了太狗了。”李展简直“痛心疾首”，“你怎么能抛下哥几个自己学习呢？你知道哥几个在外面打球多累吗？” “就是就是。”杨泽欢立马附和。 季垣转过去拿起桌上的课本，在他们面前展开来，“没事啊，现在学还来得及。” “不了，我还是喜欢通宵夜战。”李展伸出手掌表示拒绝。 “不了，我更爱考前那一夜的刺激感。”杨泽欢来了个接龙。 季垣视线转向吴希，后者耸耸肩：“我无所谓，有事干就行。” “瞧瞧人家这觉悟。”季垣说。 “哎呀，且玩且珍惜咯。”李展将饮料瓶拿起来一口喝了个干净，随后手腕一压，瓶子朝着垃圾桶的位置扔过去，最后碰到桶沿，落在地上，“骨碌碌”转了几圈。 “……” “失误，失误。”李展尴尬地笑笑。 - 密集的考试来临之前，季垣抽空回了一趟家。 母亲的生日依然按照她一贯的要求，只有他们一家人一起过，没有旁人，亲戚也不见半个。 一顿饭吃得沉闷，只有周思容和季垣在说话，父亲季衡和他哥季予风向来不是什么爱说话的主儿。 周思容打趣季垣，问起请他吃饭的女孩究竟是谁。 季垣正在喝汤，听见这个问题不由得一口呛住。 “咳咳……” 他扯了两张纸捂嘴，又故意多咳了几声，想借机略过这个话题。 谁曾想闷着头咳了半天，抬眼一看，三个人都盯着他等待下文。 “……” 他无可奈何地开口:“我对人家也不是很了解呢，不好说。” “那你说说，你为什么喜欢她？”周思容笑着问道。 “为什么喜欢她……”季垣重复着她的话，思索着回答，脑海里闪过好多景象。 季垣小的时候，其实有很多烦恼，其中最大的一个烦恼是，他无论怎么努力，也赶不上他哥哥季予风。 季予风从小就很优秀，各方面都是拔尖，因此收到的夸赞都不带重样的。 家人一直将他当做继承人培养，季垣没想过继承人的位置，只想要和哥哥一样受到喜爱和称赞。 他努力地学习、练习，也还是达不到哥哥那样优秀，尽管他已经做得很好了。 家人并没有对他寄予厚望，因为家中已经有季予风这样的存在，作为家中的老二，似乎就应该贪图享乐头脑空空。 季垣无数次地问自己：是这样吗？应该是这样吗？ 好像就应该是这样的。 他索性认命，收敛了锋芒，开始安安分分地做一个没那么耀眼的人。 只是，家中经商，从小耳濡目染之下，他看得出他人的眼里，究竟是曲意逢迎还是真心实意。 向渺渺有一双干净的眼睛，像高山上的泉水，澄澈清明。 一开始，就只是因为这样，季垣才想要靠近她，后来他发现向渺渺是一个很简单很纯粹的女生，见惯了虚情假意，忽然接触到这样的人，他不免觉得难能可贵。 但这些话，他怎么可能说得出去，一是觉得矫情，二是未免有点像在借机倒苦水，他的家庭没什么不好的，只是他以前想得太多要的太多，如今他已然知足。 “我也说不上来，可能喜欢就是莫名其妙的吧。”季垣最后这样说。 “嗯哼。”周思容脸上带着揶揄的笑容，“上大学是不一样了，我们小垣现在说话还挺有哲理的。” 季垣脸“唰”一下红了，“妈你说什么呢。” 那天晚上，季垣见季予风独自在阳台上打电话，看着他的背影，季垣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他凑过去的时候季予风刚好挂断，手掌握着米白色的栏杆使劲捏了捏，看上去心情不是特别好。 “哥。” “嗯。”季予风将手机放进兜里。 “其实我一直很想问你，”季垣走到他身旁，把住栏杆，“你觉得累吗？” 季垣并没有说是什么会让他觉得累，但季予风好像听明白了，他低下头，虚握了一下手掌，说：“习惯了。” “等你来接替我。”他忽然又说。 “我？我从来没想过。” “我从来没怀疑过你的能力。”季予风看着他，夜色中如墨一般漆黑的双眸像幽暗的峡谷。 “我可以帮你分担，”季垣说，“但只是分担。” “好。”季予风失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进去吧。” - 日子如水流一般逝去，各门考试一场场逼近，李展他们的好日子也到了头，一个个熬大夜复习，眼下一片乌青。 终于结束所有考试，季垣的室友们倒是又恢复了往昔的活力，收拾东西回家的速度一个比一个快。 “自由！”拖着行李箱奔出门的杨泽欢大喊着。 “就这点出息。”李展一边往行李箱里塞衣服，一边嘲讽杨泽欢。 吴希也正在收拾东西，但他是明天走，他见季垣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坐如钟，忍不住问道：“季垣你不回家吗？” “他你还不知道吗，到时候自然有人来接，东西也有人帮忙收拾，哪用得着少爷亲自动手。”李展继续塞着衣服，同时“热心”地给吴希解答问题。 “也是。”吴希了然地点头。 “此言差矣，我这次真不回去。”季垣幽幽地来了一句。 “谁家古风小生？”李展说。 “为什么？”吴希问。 “暑假我留校，要去社会调查。”季垣坦诚道。 “你？”李展收拾东西的手停下动作，他指着季垣，不可置信地说：“社会调查？吃错药啦？” “你才吃错药。” “行吧，你就搁这待着吧，我管不了你了。”李展继续收拾行李。 吴希也有点不解：“你是自愿的吗？” 季垣郑重地点头。 他可太自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