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桔》 第1章 001 “一周前,漾正集团总裁邬某某与清然创始人廖某于洺珠酒店殉情自杀,其女……” 耳机播报着一年前的新闻,这一段已经熟记于心,找不出任何漏点。邬易摘掉耳机,车厢里大妈的声音立马覆盖过来。 两天一夜的火车上充斥着泡面味,难掩的味道让邬易窒息,鸭舌帽下的头发乱成鸡窝,嘴唇干裂到出血。还有四十分钟才到宣城,她又闭上眼。 一个女人不标准的普通话割裂大妈们的讨论声,邬易觉得烦,把帽子往下压得更低。 女人嘹亮的声音越来越近,直到在她面前停下,语气不好地说这个位置属于她。 终于,一双带着意味不明的眼睛露出来。 邬易看着化着浓妆的女人,扑面而来的劣质香水味让她忍不住皱眉,没有多说话,她拎起包朝火车尾走。 与此同时,后面一顿评头论足。 火车尾,几个坐在自带小马扎上的男人在她身上来回扫视。电话在一声机械女声后挂断,邬易又打了一通过去。 终于,电话接起。 “火车不是还有三十多分钟,急什么?”电话里是一道女声。 邬易望着火车外延绵的山,质问:“你给我买的是站票?” “不是。” 得到回答后,邬易挂断电话回去。 女人红指甲盖上镶满劣质塑料钻石令人反感,邬易站在旁边不动,女人在跟情人发完短信后看她,“有什么问题吗?” 邬易递出自己票,只想快点结束这扑鼻而来的香水味。 周围的几个大妈闻声看过来,女人面露尴尬,嚷道:“你什么意思啊?我一成年人会抢你座不成?” 这个世界里愚蠢的成年人很多,邬易见过不少。“你起不起来?”她问。 女人不怕,继续发短信。 几分钟后,不知道谁叫来了列车长。 “女士,请出示一下购买信息。”列车长看向女人 女人狠狠盯着邬易,邬易毫不避讳的接受一切。 “小贱蹄子,没好报应。” 女人准备走,邬易伸出脚,一个措不及防,女人摔出个“狗啃地”,邬易默默收回脚。 “你有病啊。”女人爬起来指她脑门。 邬易最烦别人指她,毫不留情地抬手掰着她手指,女人疼得呜呜直叫。刚走没多远列车长被声音叫回来。 邬易松手了。 女人直言痛的不行,要报警抓她进去。周围人唏嘘,却没一个敢站出来说出事实。 列车长看向邬易,试图让她道歉。 “让她报。”邬易面不改色说。 列车长又看向女人。 女人狠狠盯着她,手机已经在耳边响起,那边不知道说什么,女人递出手机。列车长听着电话,连连答好,一分钟后还回去。 “女士,请把你的证件出示一下。”这话是对着邬易说的。 火车提前十分钟到站,过道里骚乱起来,人们脸上的疲惫瞬间消失,一整列车的人看过来。 邬易没有递,也不准备递。列车长又说了一遍。 邬易依然没动。 列车长欲言又止。 火车站办公室,女人攀附在一个满身发福的男人旁,嘴里全是埋怨的话。列车长站在一旁不敢发言。 邬易双手插兜靠在墙上,帽子下的阴影遮住一半脸。 发福男带着不明意味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视。几十平的空间里充斥女人尖锐嘹亮的声音,所有人都异常冷静,等待第五个人的到来。 倏地,木质门带着“吱呀”声被推开,女人停止声音看过去。邬易在进门人身上停留一眼离开。 “廖警官,事务繁忙?”发福男不再看她。 被叫“廖警官”的人上前一步含笑跟说话人打招呼,“近来好,郑市长。” 女人在廖然身上不屑地扫视一眼后打断他们的谈话,“你今天一定要为我找公道。” 郑勇富没多说话,仍旧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这位是廖警官亲戚?”他看着邬易。 “我侄女,暑假过来玩。” 邬易因为刚才的谎言低笑,没人听见。 “小姑娘上高中了吗?”郑富勇问。 廖然想要开口答话却被邬易抢先一步,“跟你有关系吗?” 郑勇富笑笑说没关系,随后评价一句“脾气不小”。 这并不是一句夸赞的话,邬易带上不悦,道:“有事说事,没事我走了。” 说完,转身离开。 “邬易!”廖然斥责她的态度,一遍陪笑一边追上去。 走廊地面映射出水光,灰尘和水参和在一起发出的腥味让人皱眉。箱子在地面上滚动的声音和女人在后面赔不是的声音奏出一章“乐谱”,邬易感到唏嘘和厌恶。 “邬易,来了宣城就收起你那副大小姐脾气,这不是首都。”后面人追着喊。 终于,邬易停在一辆小型越野车前面,转身看追赶的人:“我不是你,廖然。” “首都的事都处理好了吗?”坐在副驾驶玩手机的邬易听见旁边问。 她淡淡的回了个“嗯”。 看着反光镜里低头玩手机的人,廖然不似刚才那番激进,问:“姐姐的墓你去了吗?”。 邬易已经把耳机音量开到最大,没听见这句。廖然看了她一眼后看向前面。 … 宣城警察局。 把车子停好后下车,廖然询问她要不要进去。副驾驶上的人眉眼不动,一言不发。 随后“砰”一声,世界安静下来。 宣城这个地方,连机场也只有一个航站,又有谁会想到找个地方,为了让她脱离苦海,廖然也甘愿让她来。 火车上人群的喧闹声让邬易没有一刻睡着过,好不容易睡着却被一阵警笛声吵醒。 抬眼望去,一个穿着淡蓝色警服的男人下车,随之下车的还有几个染着红毛绿毛的中二少年。 车窗得隔音效果不佳,邬易听不见警服男人说什么。 少年们毫不在意地跟在后面,时不时发出嬉闹来,只有末尾得一个安静的红毛好像跟他们不是一个图层。 邬易收回视线,继续补觉。 风急一阵缓一阵,急促的敲窗声把昏睡的人叫醒。 邬易睁眼皱眉去看,是一个看起来不到二十五岁的警察。 她摇下车窗,年轻男人红着脸开口:“那个……廖局叫你进去。” 邬易不厌其烦地收回搭在出风口上的长腿,开门下车,年轻男人下意识后退一步。 警察局布置简陋,两旁的字体都快掉色,一张廖然的照片象征性挂在白墙上,她扯着嘴角。 走过一两间审讯室,邬易看见那帮不良少年。 年轻男人走在前面引路,瞟了一眼她说:“廖局的办公室在前面。” “厕所在哪儿?”邬易问。 “啊?”年轻男人止住,朝她身后指:“在你后面。” “谢谢。”话毕,邬易朝后面走。 走到厕所最后一间,邬易拨出一通属地为首都的电话。 几秒后,电话接起。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邬易回:“有什么情况告诉我。” 邬易:“两个小时前就到了。” 邬易:“警察局里。” 邬易:“不说了挂了。” 从厕所里出来,审讯室里多出几个人,邬易一眼就看到发福男人,以及他旁边的红毛。 与此同时,廖然朝审讯室走来。 两人视线交汇,并没有说话,廖然进了审讯室。 “市长,怎么还麻烦你走一趟。”外面的邬易听见。 她不走了,站在门边看。 只见廖然一个眼神,刚才带他们进来的警察便给红毛手腕上的手铐松开。 “我儿子,邢铮。”郑勇富露出一口黄牙。 邬易嫌弃地皱眉。 审讯室里的几人表情凝注,谁都知道他们的这个市长没有结婚。 “养子。”一直沉默的红毛解释。 众人这才带上笑,“难怪气质和市长那么像。” 看着廖然那副附和的样子,邬易冷笑着离开。 办公室里,才睡了没几分钟,邬易的美梦再次被打扰。 廖然看了眼腿翘在电脑桌上的人后拿起皮质本,道:“我有个会,有什么事找小江。” 话毕,关门出去。 邬易没打算管,想要继续睡觉时门又被推开,她不耐烦朝门口吼:“有事能一次性说完吗?” 没人说话。 她睁开眼看,年轻男人傻傻站在门口,“廖局让我带你去吃饭。” 街边面馆,年轻男人接过老板娘手里的面递过去,“你是廖局的侄女吗?我听她这么说。” 邬易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跟别人说话之前不先说一下自己名字吗?” 年轻男人后知后觉,尴尬道:“我叫江川,今年刚到宣城分局报道。” “邬易,”她咽下一口面,“今天刚到宣城。” “你为什么不去开会?”她显然忘记刚才那个问题。 江川吃完最后一口抹抹嘴,回她:“我只是个刚从警校毕业的学生,这种级别的会议还轮不到我参加。” “那你适合哪种?” “就像今天早上那种,处理街边小混混。” “哦,”邬易神色自若,“但你们不是放走了一个吗?” 江川不知道她看见了,心虚的说:“这种小混混口头警告就好。” “是口头警告还是因为他是市长的养子。”邬易问完低头吃一口面。 江川被问得哑口无言。 而旁边,刚好是一群小混混坐下。两人目光看过去。 “铮哥,没想到你还有个市长爸爸。” 被叫“铮哥”的人眼皮不动一下,仰头喝水。 “那以后跟着铮哥混得了,反正进去有人捞。”其中一个人说。 邬易听得发笑,看着穿得一身正气的江川,“江警官,你觉得这种情况以后是多还是少” “……抱歉”江川低下头。 邬易抽了一张纸擦嘴,站起来看着他道:“我们才刚认识。” 说完,朝原路走。 路过这一桌,黄毛绿毛追捧的话入耳,邬易瞟向红毛,依旧是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好像所有人的追捧都是应该的。 “铮哥,你爸一个月给你多少钱?”黄毛心里打着算盘。 身后江川叫她名字,邬易置若无闻地走。 情绪好像就在擦肩路过那一刻爆发,邢铮起身,脚边的矿泉水瓶被撞倒,喷涌而出的水洒在路过的邬易鞋上。 邢铮想要走,却被邬易叫住:“不道个歉吗?” 第2章 002 邢铮看垃圾一样看她,再准备走的时候,邬易拦住他说:“市长的儿子那么没礼貌?” 刚才那副情形足以说明邢铮很在意“市长儿子”这个称呼,但邬易偏要火上浇油,“还是说市长儿子不会道歉?” 邢铮面色凝重,声音狠厉道:“你是不是想死?” 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邬易巴不得他动手,这样就有机会回去。她极具挑衅回:“有本事就弄死我。” 邢铮没有怜香惜玉的精神,要是江川没拦上来,他是真的会弄死她。 江川挡在两人中间,“你还想进去吗?”他看着邢铮。 邢铮的情绪被简单一句话安抚,继而踢过水瓶子朝小巷子去。 江川转过身来询问邬易情况。 拳头打在棉花上,邬易瞟了他一样朝警察局走。 来宣城的一周,邬易和廖然的见面次数屈指可数,所以她生活的唯一来源便是江川。 “什么时候去吃饭?”她坐在江川电脑桌上,挡住他一大半视线。 “大概需要十几分钟。”江川尽力不去看她。 “你们廖局叫你照顾好我,你就是这样照顾我的。”邬易晃荡着双腿,玩着挑染的几缕蓝发。 “……我”江川欲言又止。 “算了,”邬易跳下桌子,“给我十块钱,我自己去吃。” “啊?” “怎么,刚毕业的大学生连十块都没有?” “有。”江川连忙从兜里掏出二十给她。邬易接过说过一声谢谢离开。 宣城的夏天漫长,香樟树上的蝉鸣响个不停。邬易从货架上拿了两桶老坛酸菜,走去结账时又折回去给自己加了根王中王。 柜台结账的是一个刚上初中的男生,此时正沉迷有电子游戏里。 过了几分钟,邬易不管他游戏输赢,“多少钱?” “操!”手机屏幕上显示“失败”两个字,男生吼着。随后把手机甩在柜台上,不悦地看她手里拿着的泡面和香肠,“一共十五。” “一根王中王五块?”邬易不打算递过去二十块。一桶老坛酸菜也才五块。 “老坛酸菜六块,王中王三块,一共十五。” 邬易不打算继续跟他扯,等老板出现。 货架后面走出一个女人,皱着眉问怎么了。 “你家一桶泡面多少钱?”邬易问。 女人目光扫视在自己儿子身上,知道这小子又想多赚顾客的钱,陪笑道:“您手上的一共十二。” 邬易这才递出去二十。走出小店,后面还传来女人教训儿子的声音,她径直走向警察局。 外面多出一辆警车,里面没有人,邬易进去。刚才坐在办公室里的人也不在,她把泡面拆开去饮水机前接水。 过了四五分钟,办公室外陆陆续续经过一两个人,她端着一桶泡面朝审讯室走。 … “这次又是什么原因?”江川旁边的警察问带着手铐的邢铮。 少年不说话,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问你话呢?”警察拍桌子吼。 邢铮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后又垂下。警察拿这种刺头没办法,发话:“带他去看守所,关十五天。” 江川合上本子,拉着邢铮起来出去。一开门,就看见端着泡面的邬易。 “你怎么在这儿?”江川像是告诉她不能在这里的意思。 邬易把手里的泡面推了推,示意是过来给他送吃的。 女孩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让江川脸红,“你先去办公室等我……”还想要说什么时却被旁边人打断。 邢铮吊儿郎当的靠在墙上看两人你侬我侬,“警官,还走不走啊?” 邬易抬眸看去,只见邢铮嘴角隐隐扯出冷笑,是那种敌人使绊子得手的快感。 “你先回去吧。”在江川重复第二遍时,邬易已经想好怎么报复。 泡面盖子上的水汽挥洒不去,热气升至眼前,让这个本就不凉快的空间变得燥热起来。她朝他走,一个上扑,手里的泡面落空,精准的洒在邢铮脸上。 江川和后面的警察惊住,邢铮的笑换成狰狞,邬易得意笑道:“不好意思,手滑。” 少年面部发红,跟他的头发一样。邢铮睁眼怒不可遏的看着少女,就在要说话时被江川打断:“我们先回去吧。”说完推着邬易离开,后面的警察很配合的上前拉着邢铮走。 办公室门关上,邬易看着江川呼出一大口气,她坐到转椅上嘲讽:“警察还会怕混混。” 江川看着她答:“我不怕,但要是他对你动手,我……廖局会担心你的。” 邬易端起桌上另一桶泡面,“信不信,她不会。”随后嗦了一口面问:“他为什么进来?” “打架。” “为什么打架?” 江川不语,邬易换了个话题:“你那么崇拜你们廖局?” “当然,”男人眼里写着“偶像”两个字,“廖局是全国最好的警校毕业的,她在校时成绩全A ,射靶时满环,连男生都没她厉害。” 邬易嗤笑一声,“假的。” “真的。”江川反驳。 “行,”邬易拗不过他,“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没几个小时,邢铮被释放。门口几个黄毛绿毛等着,闻着他满身的泡面味问:“铮哥进去还吃泡面了?那些警察对你还不错啊。” 一个眼尖的看见他黑色短袖上的油渍,“吃什么吃!这是被人泼了。” 一旁的邢铮不语。 此时,邬易刚好出来,看见门口小混混中的主角,嘴角扯出笑:“泡面好吃吗?” 邢铮暗沉的眸子看着她,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形成一个旁人无法进入的磁场。邬易仍扯着嘴角,但眼神却极其锋利。两把不可能相交的刃,自此结下梁子。 宣城高中即将开学,邬易的成绩虽不用继续在普高里学简单的知识,但廖然却觉得在一定的年纪就应该呆在该在的地方。 “把你头发给我染回来,明天开学了像什么样!”廖然朝房间里闷头大睡的邬易吼。 躺床上的人不以为然,翻个身就继续睡。 下午两点半,邬易接到廖然的第十一个电话。 那边没说话,只是在她接通后挂断,这个电话是提醒她起床去把头发染回来。 邬易骂出一声脏话,不甘愿的爬起来。 理发店在家属园区外的一条街,各大门店里的音响声震耳欲聋,好像只要声音最大衣服就最好。 玻璃门上写着“欢迎光临”几个字,邬易拉开进去。 空无一人的店里铺满米白色瓷砖,堆了一地的头发没人打扫,镜子前的理发工具杂乱无章墙上贴着几年前时新潮流的发式。窝在黑色皮质沙发上的打游戏的鸡冠头听见声音站起来,眼睛始终垂着:“剪头发吗?坐着。” 邬易坐在有裂口的皮质转椅上,打游戏的人终于抬起眼,和她在镜中对视,“……剪发还是烫发?” “染发。” … 小城市的工作效率很低,邬易在鸡冠头的推销中睡着。 玻璃门外走来三个人,为首的邢铮一眼就看到闭眼的女生。继续朝前面走时听见旁边黄毛开口:“马上开学了,这头发是不是得染回来?” 绿毛已经推开门进去,“这不刚好有理发店。” 鸡冠头见几人进来立马招呼,“帅哥们坐着等一下。”话毕朝里面的隔间喊:“亮子,起来帮忙。” 几秒后,里面毫无响应。鸡冠头朝他们尴尬笑笑,随后走进隔间。 “你说我这头发要是弄成老板那款式是不是也挺帅?”绿毛问黄毛。 见没回应,绿毛又问一遍。黄毛此刻的注意力全集中坐在转椅打瞌睡的人上,“我靠,这不是泼铮哥泡面那妞吗?” 邢铮撩起眼皮看一眼,没说话。“铮哥,要不要兄弟今天帮你出气?”黄毛在他面前献殷勤。 他不说话,只是站起来出去。 音响声在玻璃门关上后减弱,黄毛和绿毛眼神间交流几秒后动手。等到鸡冠头出来,刚才的几个人已经不见。 “叫你不早点起来,”鸡冠头抱怨,“你给她染,我去买个饭。” 亮子趿拉双人字拖走过来,端起染发膏端倪一秒后就给她上发。 邬易被玻璃门关上得声音吵醒,看着后面换了个人没多想,闭眼继续睡。 洗发,漂发,吹发。她没有看一眼。 傍晚,买饭的鸡冠头还没回来。邬易顶着头比挑染更夸张的红发出店。亮子说她要是不付钱就报警,她说她家是警察局的,让他们等着进局子。 余晖喷洒出落,红发在傍晚的小吃街并不特殊,只是红发的主人有一张出挑的俊脸和匀称的身材,173的身高只能看得到长腿。 邬易很不爽,单脚勾着塑料凳子坐下。 “吃什么?”一道女声问。 “炒米粉和汽水。”她不厌其烦答。 地下赛车场,几人出来朝小吃街走。 “我靠,那小妞在那儿!”黄毛撞旁边的绿毛。 邢铮抬眼,看到和自己发色的人若无其事的吃米粉。 “要不咱换条街吃?”黄毛有点怂。 “虚什么,一女的有什么好怕的。”绿毛怂恿。 邢铮不发话,继续朝那边过去。黄毛绿毛跟在后面。 余光中出现几双鞋,邬易咬断口中的米粉,抬头看。 “头发好看吗?”邢铮嘴角扯出冷笑。 邬易夹起来继续吃,“还不错。”话毕站起来抽张纸擦嘴。 “喜欢……” “就好”两个字噎在嘴里,桔子味的汽水已经浇至邢铮全身。 邬易笑问:“汽水好喝吗?” 第3章 003 邢铮手掌拂过脸,额上几缕红发还滴着汽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你是不是想死。”这是他第二次问出这句话。 旁边红毛绿毛吓得去拉发狠的人,毕竟打女人不是什么好名头。 “铮哥,算了,一个姑娘。”黄毛说。 邬易嗤笑,本不就是什么好人,还要装作绅士。“怎么,不敢就说我是姑娘?” 黄毛急了,怎么还往枪口上撞,“啧,你他妈话怎么那么多。” 旁边邢铮已经抄起酒瓶子,准备下手的瞬间听见店里喊:“你们还不走吗,我已经报警了。” 另一边,邬易抄起的啤酒杯放下。 黄毛绿毛听见“报警”两字神色慌张,架着邢铮离开。 待几人走后,刚才那个点餐的女生朝邬易走去。这条街上惹事的不少,但她不想看见在自己家摊上发生。 看见邬易右手边的啤酒杯,女生问:“你没事吧?” 邬易踢过刚才被抄起的啤酒瓶,声音冷淡:“少管闲事。” … 后街小巷,黄毛绿毛正在撒尿。 “我靠,我刚才以为那疯子真的要动,吓得我寒毛都竖起来” “那小妞家里有背景,要是动手了看他这次还他妈能出来。” “……” 两人讥讽嘲笑声漫过夜光,直至桔子树下的一个人影上。红发和黑夜纵横交错的画面与皎洁的月光格格不入,就像白天与黑夜永远不可能同在。 邢铮踢过脚边石子,朝后街里走。 红毛绿毛出来没看见人,“铮哥呢?”红毛问。 “估计走了,他什么时候等过咱。” “也是,走吧。” 宣城普高开学当天,邬易不出意外的睡过头。高三一班传出的朗朗书声被一声报告打断,众人朝门口看去。 男老师头发只剩下中间部分,妥妥的“地中海”,在看见她时把光着的脚丫子缩回去,点头:“进来吧。” 她朝最后一排的空位走。 顿时间,读书声换成窃窃私语声。 “她谁啊?” “染着头发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长得挺好看,但人不可貌相。” “……” 评价褒贬不一。 还未坐到位置上,男教师继续上课。 底下拖起参差不齐的声音:“她未必知道她的悲哀经大家咀嚼鉴赏了半天,早已成为渣滓,只值得厌烦和唾弃;但从人们的笑影上,也仿佛觉得这又冷又尖,自己再没有开口的必要了。她单是一瞥他们,并不回答一句话。” 终于,邬易坐下。 最后一排的位置上默不作声,好像这段话中的单三人称就是她。 下课,男教师叫走邬易,门口堵着乌泱泱一片。 “你们说李大脚叫她去干嘛?”李大脚是学生们取的外号。 “不知道,估计是说她头发的事。” “我赌不到一个星期,她肯定会惹事。” “我赌五天。” “我赌三天。” 语文组办公室,李海德啐了口茶叶说:“今天为什么迟到啊?” “睡过头了。” 理由简单粗暴,李海德对她的回答有点措不及防,“行吧,下不为例,”扫视着她一头红发和短裤,“学生不许染发,还有,明天穿校服。” 从办公室出来的一路上站满了人,个个跟躲病毒一样往两边靠,而这也刚好给她开除一条路来。 … 教室后门,一群校服不正规穿的女生围在一起,睡梦中邬易听见中间一个人说话,声音似乎就在前几天听过。 “什么没时间,是要去米粉店帮忙吧。”一个女生说完,其他人跟着哈哈大笑。 那人不再说话,就有人开始动手,推搡着的肩膀撞在后门,发出乒乒乓乓的声响。邬易彻底被吵醒。 “吱呀”一声,后门打开。 邬易不说话,鄙夷眼光看这帮女生。中间围住的女生立马躲在她后面。 其中一个把校服系在腰上的人看她,应该是小团体里的大姐,“有事吗?” “吵着我睡觉了。”邬易没有直视一眼。 “吵着你又怎么样?”大姐没有道德底线。 邬易哼笑一声,打量几个女生,“我该告诉你们校园霸凌判几年吗?”她自问自答:“十年。所以,把那副自以为是的态度收好。” “你他妈……”大姐话还没说完,上课铃先来,最后被几个小妹拉着回教室。 “谢谢。”女生朝她道。 邬易瞥过一眼后毫不留情的关上后门。她根本没想过要做出任何帮助,只是她们恰好吵到她睡觉了。 周五放学,教室里最后走的有她和那个女生。 邬易欲踏出一步却被女生拦住。女生表情焦急,想要呼之欲出的话被堵在嘴里。 邬易皱眉去看:“有话就说。” “今天放学不要走北门。”女生悄声道。 “什么?”走廊传来脚步声,邬易没听清。 “不要……”后面的话被打断。 小团体朝她们走来,为首的大姐看着女生发话:“孟易,放学还不走?” “来了。”孟易朝小团体过去。 邬易看过去,小团体的校服换成廉价衣裙,素面朝天的脸化上夸张的妆容,大姐搂着个子矮小的女生不知道说什么,她不关心也不好奇,出教室径直朝北门走。 夏日的热气依旧没过,香樟树上的蝉鸣似乎在告诉邬易这个闷热的午后即将下雨。 迎面走来四五个穿着花衬衫和人字拖的男生。为首的油腻男手里拿着棒球棒。 “你就是邬易,”油腻男上下打量她,“就你叫我妹子收好态度的?” 邬易不作话,瞟一眼后继续走。 油腻男抬手推她肩膀,“跟你说话,你他妈耳聋啊?” 邬易连连后退几步,不爽的表情写在脸上,看着比她稍矮的人。 “这样吧,你跟我妹子道个歉,”油腻男脚背搓着小腿,“我也就不计较。” 后面跟着三三两两笑出声,其中一个说话:“或者你当我们大嫂,这是也就算了。” 油腻男朝后面瞥一眼,“就你他妈话多。” “我要是不道歉呢?”邬易书包带子滑下来。 油腻男哼哼笑,“不道歉就不可能让你走了。” “我偏要走呢?” “你试试。”话毕几个大男人围堵上来。 邬易上前走一步就被油腻男抓住肩膀,她语气冷厉:“撒手,肥猪。” 只听“啪”一声,白脸上立马印上鲜红的手掌,嘴角慢慢溢出血。 “你他妈再骂一遍!”油腻男指着她吼。 邬易摸着撕裂疼痛的嘴角,啐出一口血水。 油腻男上前来想再给她下一巴掌,但“呜咽”一声,还没看清出腿的人他整个人就往后倒,小弟们纷纷接住。 邬易把书包丢在旁边,索性把校服也脱了。活动筋骨的同时听见油腻男吼:“愣着干嘛,看不见她会吗?” 三四个冲上前来,油腻男又倒在地上。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地上一片哀嚎,邬易踩在油腻男手指上拍拍他脸:“还让我道歉吗?” 油腻男手指疼得要断,求饶道:“大姐,姑奶奶,放过我,放过我。” 邬易扯出冷笑,欲要说话时前面一片阴影,抬眼去看,红发男生淡然盯着她。“怎么,你也要和我打一架?”她问。 邢铮不答,只是在油腻男肚子上踹一脚后离开。邬易看着他背影起身,随后也踹了一脚。油腻男捂着肚子发出哀嚎声。 宣城分局,几个混混做完笔录后被拘留十五天。另一边,邬易也被关起来。 “你凭什么关我,先动手的是他们。”她朝女人吼。 廖然把小锁打上,“在宣城就给我安分点,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那点小心思。想用打架这种事回首都,你还缺点脑子。”话毕,离开。 邬易拍打房间门,外面没一点回应,“操!” 她彻底低估了廖然,用犯错这种小计俩回首都在她这行不通,之前的那些愚蠢行为白费。 桌上的手机响起来,是江川打来的,问她的情况。 … 家属园区楼房不算高,邬易绑好江川带来的绳子,准备往下爬的时候听到下面说:“要不你还是给廖局道个歉,这样太危险了。” 邬易朝下面人白了一眼,“婆婆妈妈。” 江川还是担心,在下面焦灼不行的时候看见她以极其迅速流利的动作滑下来。晃眼间刚才还在三楼的人以及落地在他眼前。 邬易解开绳子还给她,头也不回的朝外走,肆意张扬。 夜市灯光交错,油烟味扑面而来,人群杂闹声淹没人海。邬易踩着脚凳子玩手机,江川拎着写着某某药房的塑料袋过来。 她闻声抬眼望,随之回来的还有一头红发的邢铮。“他怎么在这儿?” “阿铮也算是弟弟,遇见就叫来一起吃个饭,”江川知道两人因为泡面的事还心存芥蒂,“你别生气,就简单的吃饭,他不会说什么的。” 邬易撇嘴,只见红毛没有丝毫顾及的坐在对面,她翻了个白眼:“也好意思。” 江川拆开药水,手顿时不知所措,“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邬易夺过棉签往自己嘴上擦,“嘶”一声后又把棉签还回去,“你帮我。” 对面人冷笑一声,她眼神警告的看过去,邢铮丝毫不怕的对上来。 一旁的江川怕两人打起来,凑过去。沾满碘伏的棉签滚在她嘴角,邬易这才收回来看着江川。 伤口不算严重,但因为她是女生所以江川的动作很轻很慢。邢铮以第三者的角度的端倪紧凑的两人,嘴角扯了下。 药擦完,烧烤也端上来。 邬易的嘴刚擦完药,就只能把竹签上的东西撸下来吃。她一边吃,旁边的江川一边撸。 “自己没手?”邢铮看不下去。 邬易拿起水喝一口,睨他:“跟你有关系?” “还以为手断了。” 邬易不想跟个要饭的说话,垂眸不语。 江川站出来岔开话题,“我好奇那么多人你怎么只受了那么点伤?” 欲要说话的邬易被对面的人抢断,“她学过格斗。” 邬易看过去,应了声“嗯”。 “看不出来你小子还看得出来格斗,”江川揽着男生的肩膀,“有没有兴趣考警校?” 邢铮不作话,喝了口饮料。 十一点,夜市开始收摊。另一群工作者出来,江川带着两个未成年离开。 “阿铮人呢?”江川从便利店出来。 靠在墙上的邬易站直身,“早走了。”话毕朝家属园区去。 后面的人紧跟上她步伐,“你等会儿怎么进去?” “我带了钥匙。” “你们廖局最近怎么老是夜不归宿,”邬易想起什么问,“不会是跟哪个野男人好了吧。” 江川喝进去的饮料“扑哧”一下喷出来,面红耳赤的摇头,“应该不是,是最近上面成立了一个调研组。”后面的话不必多说。 邬易了然点头,漫不经心问:“你和他怎么认识的?” 话题的快速转变让江川愣了下,随后答:“我们是一条巷子里长大的,后来父母在外地工作就搬了家。” “他养父不是市长吗?”邬易问。 江川哼笑一声,邬易没有听见,“表面上是。” … 那夜,廖然知道江川帮邬易逃出去,罚了江川整整二十公里负重跑。 邬易打电话过去骂她没人性,廖然让她最好识相的呆在宣城,要是再有跑的想法,就不仅仅是二十公里负重跑。 几个星期后,宣城普高传出一段关于邬易的流言——曾就读于首都国际高中,青年组女子格斗冠军,清然创始人之女。 这一段话惹得学校的人跑来高二一班瞅上几眼,所有人都好奇兴奋,只有教室里最后一排靠门边的人永远在睡觉。 后门一顿蛄蛹,邬易不耐烦打开,睨着一帮人:“看够了吗?” 带头的人失笑离开。 “哐”一声,门被她摔着关上,紧接着讲台上也发出声响来。 “大家安静一下,”女班长拍着讲桌,“年级篮球赛还差一个女生,谁愿意参加?” 下面鸦雀无声。 “大家积极一点,马上要交表了。”女班长发话。 人群中不知道哪个男生说话:“让邬易参加啊,她不是国际高中的吗?” 女班长看向邬易,问:“邬易,你可以吗?” 人性的恶就是他们嫉妒你、见不得你好的时候就会抓住你的有点让你掉入深渊。 邬易翘着二郎腿,撩着长发眉都不抬一下答:“不可以。” 第4章 004 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几个女生堵在高三一班门口,嚷着要邬易出来 教室里没人敢动。 领头的人看见窗边一个熟悉的身影,直呼道:“孟易,叫邬易出来。” 低头写作业的女生顿住笔,朝邬易位置走去,重复了刚才的话,而后回到自己位置上继续写题。 邬易抬眸于屏幕间,打量她一眼出去。 “怎么,上次你大哥还没被打够,想要再打一架?”她靠在门框上说。 大姐大明显吃了瘪,还装作硬气。 邬易哼笑一声,越过她们出去,后面传来大姐大的声音:“年级篮球赛你参不参加啊?我们可以组队。” … 食堂人满为患,邬易对面的空位坐下一人。 孟易捏着筷子不动,看着她问刚才没发生什么事吧,毕竟由她挑起。 邬易夹了一颗花生丢嘴里,不动声色道:“她们没说什么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吗?” “对不起,”孟易放下筷子,“我没想过她们会找上你,但我真的没做错什么,我那天就是太害怕了才躲在你后面。” “那我又做错什么了吗?因为你的害怕,她们就以为我是来帮你的,”邬易失笑,“可是同学,我们连名字都不知道。” 话毕,她端起餐盘离开,留孟易一人在原地。 北门的围墙不高,经常有学生翻出去逃课。邬易踩在花池上跳出去,落地时把旁边的人惊了下。 男生的红发已经染黑,同款校服不正经的穿在身上,破旧的板鞋稍显狼狈,头发长得有点遮眼。 邬易扫过一眼离开,刚走一步就被后面人喊住。 “你有江川的电话吗?” 她顿了两秒后答:“没有。” 宣城分局外的桔树下,两人各端着一桶泡面。江川给她递水:“普高中午不是不准出校门吗?” 邬易接过喝了一口,“所以我翻墙了。” “啊,”江川有点担心,“要不你还是回去吧,不然廖局知道又要罚你。” 邬易不听他话,说:“今天他找我要你电话。” “阿铮?”江川反应过来,“你给了吗?” “没有,”邬易擦嘴,“要是他勒索你我的生活就没保障。” “阿铮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虽然家里没钱,但也绝不会做那样的事。” “没钱?”邬易不信,他不是有个市长爸爸。 江川嗦了口面说:“我上次没跟你说,市长虽然是他名义上的养父,但他的亲生父母都还在,而且他妈妈身体不是很好。我最近才知道他在汽修厂打工。” 邬易对小混混的家庭背景不感兴趣,吃完就回了学校。 午休结束时,女班长找来她位置上,请求她参加年级篮球赛,原因是班上没人愿意参加。 说得好是请,说不好就是强求。 邬易不说愿不愿意,只是斜眼看女班长问为什么就觉得她会打篮球。 女班长似乎从她的语气中找到点自信,说她以前在国际高中读书,肯定会。 邬易觉得这话好笑,态度很肯定地说:“国际高中只教学生做自己喜欢的事,恰好我不喜欢打篮球。” 女班长被拒绝,只好红着脸回去。 下午放学,学生会的人来要表格,女班长间看了最后一排的那个位置,写下两个字后递出去。 … 邬易回到家属园区时廖然刚好到楼下,两人一齐上楼。 “新学校适应的怎么样?”廖然开门间问。 邬易等着她开门,说:“跟首都差了十万八千里。” “那就好好适应。”门打开,廖然进去。 “还不如不问。” 厨房里传出廖然忙碌的声响,公文包光明正大的放在桌上,邬易一丝不紊地打开。 皮夹子里有几张银行卡,一张眉清目秀的身份证,透明皮层里放着一张未塑封的照片。照片里有两个年纪、样貌差不多女人,一个穿着打扮温文尔雅,一个身穿板正的墨绿色军装。中间的小女孩扎着洋马尾,一副不笑的烂脸跟两个女人形成对比。 “虚伪。”邬易吐槽一句后合上皮夹子。 公文包里多是重要文件,一份日期显示为去年的旧报纸映入眼帘,邬易拿出开。 灰白照片上血迹斑斑,凌乱套房里的情趣用品散乱,几张脸被打码,角落的一处有一个和廖然同款的皮夹子。照片下面的新闻标题诱人——清然创始人被情杀,…… 廖然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旧报纸:“谁让你翻我东西的。” 邬易手悬在半空,早已猩红的眼睛看她:“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廖然把报纸放回包里,说:“什么都不知道。” “我妈是怎么死的?”邬易看着她问。 “意外死亡。” “我要真相!” 廖然直视她目光,“这就是真相。” 邬易知道她不会说实话,回房间拖出箱子朝玄关走,廖然追上去抢过来。 “我要回首都。”她在这里一点也待不下去。 廖然把箱子放回去,“等你高考完再说。” “我要回首都!”邬易怒吼。 “你回去那里干嘛!”廖然转过身质问,“首都的水有多深你不是不知道,那里是吃人的地方,你一回去就会被拆吃入腹,你懂吗邬易。” “我不回去难道要像你一样躲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连自己亲姐姐的祭日都不……” “啪”一声,一记响亮的巴掌打在邬易脸上。 廖然看着发懵的邬易,手指不自控地发抖,“我……” “哐”一声,邬易甩门出去。 看着摔上的木门,廖然突然很想照片上那个人,她突然怀疑自己能不能照顾好邬易。 家属园区后面有一片老房子,周围的环境跟宣城各个地方都天差地别,好像这个这片地方就不属于宣城。 路口的老人打量这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而这人却视若无人的朝里走。 越往里走路越黑,渐渐地,邬易找不到方向。 老房子里传来咿咿呀呀声,接着便是一个男人的吼骂,邬易看戏一样站在那里。 “老子养了你十几年不是让你享福的,卖笑脸讨好都不会吗?” 微弱的光线里她看见一个高瘦的人站得笔直,对面男人扇了他一记耳光,他也只是受着,旁边女人拉着他发出呜呜呀呀声音,男人扬手去打女人的瞬间他才有了反应,又一记耳光打在他脸上。 而后女人推着他出来,他朝女人比划,女人也跟他比划。 邬易看不懂,只见女人朝他挥挥手,而后进去后关上门。 顿时间清净了下来。 “看够了吗?”邢铮朝她走。 少年嘴角还留着巴掌印,看起来不轻,邬易努努嘴:“差不多。” 邢铮瞥过她一眼后朝老房子外走,邬易跟上去。 没走几分钟前面的人突然停下,“我去撒尿你也要跟着?” “切。”邬易等在原地。 五六分钟,厕所里没出来人,“你掉里面了?”她朝里面吼。 没反应。 她跑进去看,里面根本没有厕所,就是一个堆废铁的地方。 宣城分局,江川加班完出来看到桔树下的邢铮,“怎么不进去找我?” 男生站起来走过去,直言不讳:“对里面有阴影。” “吃饭了吗?”江川问。 邢铮不语。 夜市摊上,两人面对坐着不说话,最后江川开口:“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男生始终垂眸,“那些钱……我暂时还不够,等下个月汽修厂发工资了我还你。” “阿铮,”江川抢断他话,“我希望你搞清楚现在的主要任务,马上高考了,你真的打算呆在宣城修一辈子汽车?” “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林姨想。” “哥,”邢铮直起头来,“我不是你,没有一个完美的家庭和人生经历。” “可是……”江川的话被一通电话打断,接起后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就挂断。江川看着旁边人问:“你在老房子那边遇到邬易了?” “嗯。”邢铮冷冷答应。 十几分钟后,江川找到邬易。随之而来的还有邢铮和廖然。 “跟我回去。”廖然拽着她手。 “你根本就不想让我回首都,是不是?”邬易在黑暗中度过的这几十分钟算是想清楚廖然为什么要让她在宣城参加高考。 “先跟我回去。”廖然不听她掰扯。 “是不是?”她又问了一遍。 “是,”廖然回答,“我答应过她要照顾好你。” 邬易哼笑一声,“廖然,她真是看错你了。” 话毕,又朝黑暗中走。江川见状跟了上去,原地剩下廖然和邢铮。 “市长最近还好吗?”廖然问。 邢铮看着离开的江川,答:“不知道。” “没跟市长住在一起?” “廖局长好像话里有话。” “你想多了。”廖然失笑。 “但愿。”话毕,邢铮也朝黑暗里走。 邬易停下来看江川,“谁让你把她叫来的。” “……不是”江川想解释说不是他叫来的。 “不是什么不是!”邬易狠厉的看着眼前的人,信任好像在一瞬间崩塌,她再次抛下所有人离开。 江川没追上去,后面有脚步声逼近。 “怎么不说清楚?”邢铮站在旁边问。 “廖局是你叫来的。” 邢铮没否认,看着远去的背影道:“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江川慌了神,“你想多了,我没喜欢她。” “那你对她那么好?”他追问。 江川失笑,“要是以后你遇见一个想要对她好的人可要跟我说,我看看是哪个姑娘。” 邢铮冷笑一声,“可能遇不到了。” Omg我居然忘记发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