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王侯:从小兵开始逐鹿中原》 第一章 把你媳妇给我睡睡 陇西。 武陵镇。 陈九躺在床板上,身上终于有了些许知觉。 寒意像刀似的往骨头缝里钻,本能之下,想把被子拽过来。 只是这么轻轻一转,陈九突然触碰到一抹柔软,淡淡的香气随之侵占鼻腔。 此时,陈九终于清醒,猛然一睁眼,却看见旁边躺着一妙龄女子。 少女面色白皙,五官小巧,杏花眼,小翘鼻,一方樱桃小口略微干涩。 “夫君!你终于醒了!” 说话间,那女子竟主动凑上来,两条玉臂紧紧缠在他脖子上。 只是这一挪,陈九手掌上的温热的触感明显增加。 再往下一瞧,他浑身一哆嗦,那女人近乎全裸,浑身上下只有一件皱巴的肚兜! 肤如凝脂,玲珑曲线一览无余! 刚睁眼就看见如此香艳画面,这谁顶得住? 一瞬间,陈九只觉血脉偾张,本想翻身下床,哪知被那女人一把摁住:“外面太冷,你我二人在床上能互相取暖。” 他想挣扎,却发现四肢绵软无力,应是躺了太久导致的。 “你等会。”陈九猛然反应过来:“你刚才叫我什么?” “夫君啊。” “那你是我……” 女子眉头微微蹙起:“我是花怜啊!你娘子啊!” 娘子? 陈九不由举目四望,心想自己应该在战场上,不应该在会所啊,这怎么还晚上角色扮演了呢? 几个小时前,他作为雇佣兵,在热带雨林执行任务。 本来已经得手,哪知佣兵队长为了抢功劳,竟拽着他挡子弹! 一颗子弹贯穿心脏,再也没了意识。 一睁眼就是这茅草屋…… 此时,花怜又往陈九怀里缩了缩,柔声细语道:“没关系,你记不清,我帮你慢慢回忆。” 陈九依旧满心警惕,但还是竖起耳朵听。 “现在是北晋三年了,我们已经成婚三年。” …… 花怜很温柔,把这一切娓娓道来。 等她一说完,陈九只觉后背被冷汗打湿,凝重地反复确认。 “你说现在是北晋?” “没错呀。” 陈九揉揉狂跳的右眼皮,暗道一声不好! 穿越了! 还穿越这么个倒霉朝代! 上辈子,陈九做了十几年雇佣兵,为了研究战术,没少看历史书。 北晋,一个史书上鲜有记载的朝代。 准确地说,是有过记载,但汉人被屠戮殆尽,连同史书一起被毁。 唯一能确定的是,这是八王之乱后建立的临时政权。 几乎与其同期爆发了惨绝人寰的大事件——五胡乱华。 许久。 陈九终于缓过神。 这身体的原主应该是已经死了,自己误打误撞穿越过来。 就目前情况来看,应该是回不去了…… 此时,陈九缓缓抬起头,重新打量着花怜。 这姑娘看着年龄不大,发育却是没的说,身材前凸后翘,手感极佳。 再仔细一瞧,眉宇之间,竟和古丽娜扎儿有点神似! 特别是侧脸,越看越像! 上辈子拼死拼活也没娶上媳妇,重生以后捡了个明星似的美少妇! 突然,花怜娇嗔地低下头:“你别这么盯着人家看呀。” “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陈九忽然变得认真。 “这乱世哪有好日子过啊?” 花怜苦笑几声随即走在锅灶前,往灶坑里添了些柴。 “你能醒过来,我已经知足了。赶明儿啊,我得好好谢谢李郎中,要不是他把老山参卖给我,兴许你真回不来了。” “趁着入冬前,我多卖一些柴禾,最好能买点新棉花,你我夫妻二人凑不出一件囫囵个棉衣,总归不是办法。” …… 她一面干着活,一面碎碎念,听得让陈九心头狠狠一颤。 花怜这模样算得上倾国倾城,单凭这张脸,嫁入豪门大户不成问题,可她却甘心守着寒窑,一心照顾病夫。 如此有情有义的女子,叫人既心疼又佩服。 陈九满心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过上好日子!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花怜!开门!” 花怜脸色瞬间惨白,蹙眉看着门外,像被施了定身术一般。 粗犷的叫声夹在砸门声中,榆木捆成的木门吱嘎作响。 “嘭!” 那破烂的木门熬到极限,一声闷响摔在地上,三个男人大步流星闯了进来。 “啊!” 花怜惊呼一声,而后浑身颤栗。 陈九本能的挡在花怜面前,警惕地打量着几人。 领头的男人已是头发花白,身穿锦缎长褂,脚踩皮长靴,长得颇为富态,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老爷。 而他身后则跟着两个精壮男子,看身形步伐,明显是练家子,估计是随身家仆。 花怜缩在他身后,哆哆嗦嗦地喊了一声:“王、王老爷。” 王老爷捻着八字胡,目光划过陈九的脸,而后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知道今天啥日子不?” “知…道。” “行,连本带息三十两,麻溜儿的吧!” 花怜猛然抬起头:“我借了十两,还不到一个月,怎么翻了三倍!我还没凑出这么多钱!” “咋?没有?我搜搜就知道了!” 说话间,他那两只手已直奔花怜胸口。 “啪!” 陈九猛然出手,肩膀朝着前面轻轻一撞,王老爷连连趔趄。 “她男人还在这呢。” 王老爷不急不恼,冷笑道:“呦!你这痨病鬼没死呢?” “我说你个绿头王八有啥硬气的啊?” “你妈的……” 眼看陈九要发火,花怜赶紧拦住他,小声哀求道:“王老爷手眼通天,跟衙门关系非同寻常!咱惹不起!” 而此时,王老爷从怀里掏出一张字据,慢悠悠道:“你媳妇找我借钱,但是没啥抵押的,你猜猜她把什么押给我了?” “是她自己!她答应跟我睡觉!” 突然,花怜身子一软,直接跪在陈九面前:“夫君!我没办法啊!那郎中的山参太贵,我只能这样!” 王老爷笑得更灿烂了:“你不说我还忘了,那根本不是山参,就是个萝卜干,价格也是我涨上去的!” 陈九轻轻把花怜搀起,满眼都是心疼,再抬头看王老爷时,已是眼含怒火。 他这是乘人之危,故意挖了个坑,骗着花怜往里跳! 王老爷毫无惧意,继续挑衅道:“你还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明说了,你媳妇也就值个萝卜干钱,我睡完了还给你送回来,你不亏。” “欠你三十两?”陈九轻声道。 “没错。” “我还。” 王老爷噗嗤一下就笑了,伸手道:“还吧。” “我还你妈!” “嘭!” 话音未落,陈九拳头猛然轰出,一拳直奔其喉结。 这一拳犹如出笼猛兽,王老爷嗓子眼里挤出一声怪叫,脸瞬间憋成紫茄子,瞪大眼睛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出手只在一瞬间,谁都没反应过来。 片刻,两个家仆立马掏刀扑上来,陈九身子一闪,身子顺势一扭,一道高鞭爆头正抽其太阳穴。 余下那家仆立马刹住脚步,从来都是他们欺负人,什么时候见到这硬茬子? 陈九朝他勾勾手指:“来!” 来? 那家仆都快尿出来了,没脚底抹油已经算忠心了,还敢来? 花怜更没见过这架势,整个人愣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平日里挨欺负习惯了,碰上委屈最多哭两嗓子,哭完日子还得继续过。 陈九病恹恹的,唯一能做的就是抱紧她,什么时候这么硬气过! 吵闹声越来越大,街坊邻居都出来看热闹,很快把茅草屋围成一个圈。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马蹄清脆的声音吸引所有人注意,陈九抬头一看,走在前面的是一精瘦的黑脸汉子,身后跟着几个身着棉衣的男人。 那家仆好似看见亲爹一般,直接扑了上去:“军爷!您给做主啊!这小子欠了钱,还打人!” “你看给我们家老爷揍的!” 此时,王老爷已缓过来一些,冲到前面,拉开衣服,露出嗓子喉结上的瘀青! 黑脸汉瞥了一眼伤,又看向陈九:“是你打的?” “是。”陈九道。 低沉的质问传来,花怜顿时心如死灰,直接跌坐在地上。 王老爷手眼通天,这当兵的跟他兴许是一伙的! 彻底完了! 一旁的王老爷还在喋喋不休:“您看!这一拳多大力道!这不是打人,是要杀人啊!” “啪!” 突然,那黑脸汉子扬起手上的马鞭,一鞭子抽在王老爷肩上。 “聒噪!” 这一鞭子抽得王老爷满地打滚,也给所有人都抽蒙了,连陈九也傻了。 他到底是跟谁一伙的…… 第二章 跟我走么? 黑脸汉子坐在马上,俯视着陈九。 至少十几秒。 他拿出腰牌晃了晃:“骁骑营校尉,王枭。” 王枭垂目看着他:“招兵,有没有兴趣?” 此话一出,围观之人登时倒抽凉气。 是军方! 难怪这黑脸汉子敢暴抽王老爷,合着背景这么硬啊! 武陵镇实行的是军政分离,战时军大于政,算得上是一手遮天! 在这乱世之中,若是能有军队撑腰,全家吃喝都不愁! 况且。 这种没受过训练的兵,不会上战场,只是做做后勤,安全的很。 可他为什么想拉拢陈九这个病秧子啊! “我儿子身子壮,比这病秧子可强多了!”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 “是啊,我是厨子,能给你们做饭!” 众人七嘴八舌,总觉得是个人就比陈九强! “啪!” 王枭的牛皮马鞭凌空抽响:“闭嘴!” 霎时安静。 “我只问你。”王枭冷脸看着陈九:“来不来?” 突如其来的邀请,让陈九有些不安。 片刻,陈九轻声开口:“素未谋面,为什么选我?” 王枭冷冷开口:“出手就是杀人技,说明足够心狠。但是你又没把人打死,说明你收放自如,功夫到家。” “拳脚不赖!” 围观的人乱了套,唯独陈九越来越清醒。 “需要我做什么?”陈九问。 “做死士!拿钱办事,不受军管。” 此话一出,围观之人再无羡慕之意。 本来以为就是普通兵,做做饭,跑跑腿而已。 谁知道要当替死鬼啊! 严格来说,死士不是兵,只是拿着酬劳去帮东家完成任务,相当于古代的赏金猎人。 五胡乱华的惨剧爆发,就是因为汉军无能。 北晋同样如此。 先一退再退,再是城门大开,最后被屠种灭根。 部队作战能力像屎一样,跟着这样的军队,只有死路一条,还不如留在家里,最起码能守护这小家的安全。 种种原因,让他根本没考虑过当兵。 反而是这赏金猎人的孤狼式作战最的适合他。 无需服从管理,干活拿钱,全凭本事。 干完就走,赚钱也不耽误保护家中妻儿。 只是,这任务肯定危险重重,否则不会动用死士。 片刻,陈九又问:“具体执行的任务是?” “我要一颗匈奴脑袋,一颗抵十两白银!” 此时,再无一人喊着让儿子当兵,一个个避之不及。 听说,从开战至今,无一胜利。 没人见过死匈奴啥样,骁骑营数千大军都束手无策,他这病秧子连当炮灰的资格都没有,还想赚这钱? 难怪会当街招兵,合着是找不到冤大头了,找痨病鬼充数! 花怜立马挡在陈九面前,低声哀求道:“不能去!绝对不能去!咱俩砍柴过日子,好歹……” “我去。” 不等花怜说完,陈九已经开口应下。 在旁人眼中,这是十死无生,可在他眼里,这只是一次普通的斩首任务。 类似的任务,他上辈子执行几十次,从未失手! 人群死一样的沉寂。 只觉得陈九脑子坏掉了! 王枭依然冷脸:“进到队伍里。” “我还有个小请求。” “说。” “这几个畜生不干人事,我要是走了,我放心不下我媳妇,您能不能留下两个兵……” 王枭冷眼暼着陈九:“我骁骑营堂堂王牌之师,让我的兵给看大门,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同意?” “凭我三日之内,定完成任务!” “我还没告诉你具体任务。” “不重要,什么任务都能完成。” 死一样的沉默。 许久,王枭面如寒霜地朝着身边的卫兵呶呶嘴:“你给他守两天,只有两天!” 转头,他又看向陈九:“你最好有点真本事!你敢拿我开涮,我要你全家的脑袋!” 说罢,王枭扯动缰绳,慢悠悠地率先开路。 陈九攥着花怜的手,低声道:“等我回来!” “你……” 时间紧迫,来不及告别,陈九匆匆跑进队伍里,跟着王枭往军营走。 …… 陇西城外。 军营驻扎在此处。 周遭没什么遮挡物,冷风吹来懂得人浑身哆嗦。 第一次进到古代军营,陈九难免四下打量。 军营人不少,可战斗素质简直没眼看。 年龄大的腰背佝偻,年纪小的还没有矛长,身上的衣服也都破破烂烂。 一个个瘦弱的身子上套着不合身的铠甲,更有甚者只穿着甲裙,上身只穿着破袄子。 唯一相同的,是眼中的木讷与迷茫。 陈九不由有些错愕,随即心生无奈。 用这种军队守国门,被匈奴灭种是情理之中。 …… 王枭前方带队,一路直奔营房。 营房内,王枭凌厉的目光划过每一个人。 “你们这些人里,有镖师,有教头,还有死囚悍匪,都是杀人如麻的主儿。” “率先杀敌,赏金翻倍!” “具体杀谁?有没有画像?”有人问道。 王枭冷笑几声:“伙夫?马夫?只要是匈奴就行!” 陈九有些狐疑:“这么简单就能给十两?还能翻倍?” “简单?你杀一个我看看!” 王枭毫不避讳道:“匈奴入侵三个月,骁骑营…连打七仗,七战七败!” “如今谣言四起,军心动荡,竟有人说那匈奴是铁打的,是不可战胜的!” “嘭!” 王枭越说越激动,一拳砸在长桌上:“我不管他们长几个脑袋!都他娘的给我剁了!” 听到这,陈九全都明白了。 说到底,他花这么大价钱,买的是一口气,以此稳住军心。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几个兵卒推门而入,将一堆装备扔在地上。 陈九还琢磨,这人咋抱着一堆垃圾呢? “过来领装备!”王枭喊了一声。 王枭指着人群:“王大,你第一个,李海第二个。” …… 名字念了一遍,陈九是最后一个。 可直到念完陈九的名字,依然没人拿装备。 不为别的,是这装备太差了,差的像从垃圾堆捡来的。 地上散落着几百支箭矢,箭头锈迹斑斑,箭杆烂到能看到纤维组织。 余下的几把腰刀更别提了,不是崩齿就是发钝。 王枭自然清楚,只得轻叹一声:“国库空虚,装备迟迟发不了,这已经是尽最大能力给你们凑了。” “十几个老兵,才能凑齐你们一个人的装备。” 陈九不由皱眉,难怪骁骑营打不了胜仗,拿着这破烂玩意,能活着就算不错了,还想打胜仗? 众人也算死心了,按照入伍顺序挑选合适的兵器。 到了陈九,好一点的装备都被选走了,地上只有一把断刀,尺寸和菜刀差不多,拿在手里颇为滑稽。 这一把断刀,彻底成了笑柄。 那几个彪形大汉晃着手中的弩箭,讥讽道“兄弟,你这破玩意是哄孩子玩的?” “破刀配傻汉,你瞅你瘦的这德行,这破刀正好配你!” …… 讥讽声此起彼伏,王枭一声厉喝才让众人安静。 为了让战斗力更凝聚,王枭要他们自由组队。 很快,阵营划分出来。 一共三十名死士,二十九人一伙,陈九自己一伙。 没人愿意带着这个弱不禁风的拖油瓶! 陈九默默瞥向他们,只是放下断刀。 众人登时哈哈大笑,直夸陈九识时务。 哪知陈九只是轻声开口:“我用手就够了。” 此话一出,周遭瞬间安静,而后爆发更猛烈的讥笑。 王枭凝眉怒斥道:“让你来,不是让你吹牛逼的!” “你也不信我?”陈九道。 王枭走到他面前,冷声道:“我知道你有点本事,但匈奴不是猪,没那么容易!” “这里的每个人,各个都背着人命,别太自大!” 转头,王枭一声怒喝:“出发!” …… 第三章 抓个活的玩玩 王枭一声令下,死士浩然出动。 众人分工明确,有钻树林潜伏的,也有走水路泅渡的,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然而,陈九依然留在帐篷内,随手捡了个树枝,蹲在沙地上写写画画。 刚才来的时候,陈九已经把周围地形记个七七八八。 凭借记忆,周遭地形跃然于沙地。 军营驻扎在最前沿,距离匈奴大本营不会太远。 再看地貌,此处位于开阔地,附近仅有两座矮山遥遥相对。 从军事角度说,这两座山形成了能攻能守的屏障,大本营应该就在这。 想到这,陈九站起身,用脚抹干净地上的痕迹,便靠在墙角睡了过去。 许久。 陈九被人门外急促的鼓声惊醒,侧耳一听,迅速钻出帐篷。 帐篷外,火把林立。 兵卒群围成一个圈,那空地上的赫然插着一根胳膊粗的树干。 只是,树干上不是树叶。 是人! 十几个人横七竖八地插在上面,污血滴滴答答宛如小雨。 在场之人,无不面露惊慌。 陈九定睛一看,这不正是一起招募来的死士吗! “吱嘎。” 王枭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上前,凝神望着尸体许久,厉声道:“这是谁带回来的?” “应该是匈奴插在门口的,我们没看见人。” “应该?” 王枭声调陡然拔高:“把人串成串儿送回来,你连人影都没看见!” “嘭!” 王枭一脚踢在哨兵肚子上:“你他娘是瞎子啊!打,打不过,守个大门你也守不明白!” “这次是匈奴把尸体送过来,万一他突袭呢!你他娘的把所有人都害死了!” 说罢,王枭一转头,正看见人群中的陈九。 “你没去?”王枭嗓门又拔高几分。 片刻,王枭长出一口浊气,无力地摆摆手:“正好,你也别去送死了,收拾东西滚蛋吧!” 而此时,陈九抬头看向天空。 月亮偏西,现在应该是凌晨两点左右! 等的就是这时候! 这个时间是人最困的时候,人的感知力也会随之下降。 刚才睡觉也并非偷懒,而是养足了体力,在敌人最弱的时候,把自己状态调到最好! 看着陈九离开的背影,王枭只觉浑身无力。 所谓的死士,也都是绣花枕头,再杀不了匈奴,军心就彻底散了。 如今王枭只想找来一个真正的救世主…… 然而。 夜色中,陈九一路直奔匈奴大本营。 眼看着到了山脚,陈九突然发现火光点点。 再定睛一看,是哨岗! 果然,自己的判断是对的! 十几分钟的时间,陈九已经摸清哨岗的活动规律。 一个哨岗有三个人,其中两人在下方,一人在上方瞭望。 这是典型的明中带暗,防御阵型相当严密。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就是眼前这片空地。 从痕迹上看,这是匈奴故意清理出来的。 难怪骁骑营会败得这么惨,匈奴在排兵布阵上,还是有点东西的! 想同时解决三个哨兵,至少需要三个人,可人一多,立马会暴露无遗,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此时,起风了。 陈九像猫一样拱起背,积蓄已久的力量顷刻爆发,趁着几人短暂回头的时间,连续三道贴地滚瞬间穿过开阔地带。 细微的声音被风声完美掩盖。 即便只有的十几米的位置,可匈奴也没有察觉。 由于匈奴的防御密集,逼得陈九只能换了对策。 放弃地面,先攻哨楼! 哨楼是个简易二层木楼,上下只有一条木梯。 陈九脚下发力,一跳三尺,抓到梯子的中段,而后一招老猿蹬树把自己甩进二楼。 那匈奴正瞭望四周,一转身却发现陈九如鬼魅一般出现在身后。 嘴刚张开,声音未出,陈九一记手刀先砍下去。 其力道之大,贯穿软甲,那匈奴两眼一翻直接昏了过去。 占领制高点,就是胜利的号角! 陈九利落的捡起地上的弓箭,瞄着下方两个哨兵。 “簌簌!” 连续两箭,迅如闪电,箭箭直奔后脑! 雇佣兵的职业素养顷刻爆发,从开始到结束,全程不超过五分钟。 两名哨兵在夜色中悄无声息地毙命,到死都没看见是谁! 上面的匈奴只是昏了过去。 陈九本想一招了结他,可转念一想,直接把这匈奴背在身上,而后又迅速下了哨岗。 匈奴装备精良,外穿硬甲,内有软甲,弓弩腰刀齐备。 再想想骁骑营的破烂装备,他们连战连败,也就不稀奇了。 陈九捡起装备,将两面地面巡逻的哨兵脑袋剁下,用最快的速度往营地走。 跑到营地时,天已蒙蒙亮。 破晓中。 陈九身背匈奴,肩挂装备,手上的两个人头污血嘀嗒,宛如地狱杀神! 随着陈九的出现,现场气氛骤然紧张。 陈九只来了一天,没人认识他,更不知他是何意图。 一众兵卒吓的两股战战,只顾着盯着陈九看,有个反应快的立马撒腿去报信。 不须多时,王枭急匆匆赶来。 一见陈九,王枭立马愣在当场,瞳孔肉眼可见地变大。 “你、你没走!” “没赚到钱呢,为啥要走?” 一向沉稳的王枭,在此刻竟也变得磕巴。 陈九随手把人头扔在王枭脚下,舔舔干涸的嘴唇:“给口水喝。” 王枭狐疑地看着陈九:“这是你干的?” “这还用问吗?” “我不信。”王枭果断道:“二十九个死士一夜殒命,你一个人干掉两个?不可能!” “是三个。” 陈九解开腰间麻绳,匈奴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喏,还有个活的。” 此话一出,周围人忙不迭地后撤,好像那匈奴是什么猛兽。 陈九淡定地笑了笑:“你不用怀疑我,周密的作战计划,比那二十九个莽夫更有用。” “潜伏暗杀,根本不适合大规模行动。” “不是没见过匈奴么?” 陈九把脚轻轻踩在匈奴手背上,轻声道:“活的死的一起见见。” 说罢,陈九脚尖旋转发力,把那匈奴手掌碾到变形。 “嗷!” 剧烈的疼痛让匈奴立马清醒,胳膊朝外一扯,挣脱陈九的束缚。 连着打了几个滚,匈奴终于站起来。 一瞬间,拂晓的阳光被遮得严严实实。 这家伙异常强壮,扁平脸,高颧骨,黝黑的皮肤上遍布伤疤,脑后细辫随风摆动。 目测他身高至少一米八往上,体重不低于二百斤,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彪悍。 相比之下,骁骑营的兵只能到他腋下,孱弱的像鸡崽子,简直没眼看。 “吼!” 就在这时,那匈奴突然发难,蒲扇大的巴掌扇过来,众兵连忙闪躲,人群登时乱作一团。 “怕个屌!”王枭一声怒喝,抽刀直指匈奴:“这么多人怕他一个?干他!” 王枭在军中堪比定海神针,这一嗓子真起了作用,一窝蜂地冲向匈奴。 谁知那匈奴彪悍异常,以一敌百非但不惧,反而迎头反冲,粗壮的胳膊在人群中虎虎生风,凑近之人必横飞出来! 短短几分钟,愣是在人群中撕开一个缺口。 王枭踉跄几步,又一次劈刀上前,可王枭的刀还没劈过去,那匈奴已矮身前冲,犹如蛮牛一般,将王枭顶飞数米。 王枭扭头朝着陈九咆哮:“你他娘的就是吹牛逼!几十人都打不过,你告诉我怎么抓的?” 陈九默默叹息一声,真垃圾! “簌!” 陈九猛然发力,脚下迅速闪电,单脚点地,而后一跃而起,泰式飞膝犹如重炮,卷着邪风撞飞匈奴。 匈奴笨重的身子连连踉跄,陈九乘势而上,连续三道凌厉鞭腿,逼得匈奴只能架手遮挡。 猛然间,陈九一转身,脚蹬地,胯发力,一道八级铁山靠顶出去,狗熊一样的匈奴彻底躺下! “砰砰砰!” 陈九好似足球射门一般,照着他胸口猛补三脚,那护心镜肉眼可见地变了形! 短短几分钟,方才还狂躁无比的匈奴此刻只能残喘。 周遭之人目瞪口呆! 几百人围攻,这匈奴都不落下风,这人看着瘦巴巴的,竟如此勇猛! 能把护心镜踢到变形,这是何其恐怖的爆发力! 陈九单脚踩着匈奴,吊儿郎当地紧紧裤腰:“看见了吧?就这么抓的。” 此时,朝阳破云而出,阳光射在陈九的背上,那瘦弱的身躯仿佛藏着无穷力量。 这一刻,众人只觉得天神降临! 狂热的崇拜在人群中弥散,不可击败的匈奴,被这个看似孱弱的人彻底击碎! 陈九甩甩酸胀的手腕,朝着匈奴呶呶嘴:“没见过死的,更没杀过了,是吧?” 陈九拍拍手上的灰:“去,你们一人扎他一刀,看他死不死!” 王枭眼中陡然一亮,单手提刀走上前。 “噗嗤!” 一刀捅进去,全根没入,只剩刀柄! “噗噗噗!” 王枭疯了似的朝着匈奴猛捅,积压许久的怒火在此刻决堤! 不知多久,那匈奴肚子已成了饺子馅,王枭浑身是血,头上的发髻也散开了。 人群不再寂静,原来匈奴真的可以死! 渐渐地,有胆大的敢走上前看,甚至敢踢几脚。 第四章 这是老子的兵! 揣着沉甸甸的银子,陈九的脚步显得格外轻快。 这笔银子足够还清楚花怜的外债,还能有剩余。 眼看着要过年了,扯上几尺布,买一些粮食,先把这个的冬天应付过去。 陈九正在这美滋滋地打着算盘,突然听见身后马蹄狂奔。 雇佣兵的本能瞬间激发,陈九立马进入战斗状态。 等走近一看,来人竟是王枭和两个副官! 陈九立马有些警惕。 莫不是不想给钱?现在反悔了? “好汉莫走!” 王枭急吼吼地翻身下马:“昨晚你干掉三个匈奴,他们现在摸过来了,目前已经发现十几个小股部队!” “匈奴每次有大动作之前,都会派人侦查,这次人数是最多的,怕是要我有大动作!你、你能不能再帮我一下?” “嗯?不包售后的。” “什么?” “我的意思是,做我们这行,拿钱办事,别的不管。” 直接了当的拒绝,让王枭有些难堪。 倒不是陈九冷血,他来这就是为了赚点钱,别的什么都想。 至于保家卫国…… 刚穿越到这个时代,连温饱都没解决,确实没这个情怀。 半晌儿,王枭咬牙低声道:“还是六十两银子!成吗?” “哦?” 陈九有些诧异:“你们半年没发军饷了,还有钱给我?” “你放心!我挤牙缝都给你挤出来!” 片刻,陈九狐疑道:“若是匈奴大举入侵,我去了也是螳臂当车,什么都做不了啊!” “不!你能!”王枭眼中一亮:“匈奴的指挥官是一偏将,干掉他,就能把危险解除!” 陈九微微有些错愕,又兀自感叹一声,到底是个老狐狸啊! “六十两白银,买他们一个群龙无首,你这买卖倒是不亏。” “行是行,但我得回趟家,媳妇在家,我不放心啊!” “回家?没时间了!家里有骁骑营的兄弟守着,你怕啥?” 陈九立马摇头回绝:“我答应她两天以后要回去。” 这…… 片刻,王枭冲着副官吩咐道:“你先回去坐镇,在我没回来之前,不要和匈奴交手!” “那匈奴要是冲过来呢?” “先回地堡,我最多一个时辰就回!” 都尉带着命令疾驰而回,王枭立刻让陈九上马,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城内。 …… 郊区。 气温骤降,寒风四起。 摇摇欲坠的茅草屋出现在视线里,可那门前竟围了不少人! 马蹄声惊扰人群,纷纷让出一条路。 陈九翻身下马,抬眼一瞧,除了王老爷和家仆,正中间还坐着一中年男人。 藏蓝官袍,鸳鸯补丁,是县令! 花怜泪眼婆娑,眼中遍布血丝,面色蜡黄的叫人心疼。 一见陈九回来,花怜先扑了上来,两行清泪留下,眼中满是绝望。 陈九一手搂着花怜,伸手把怀里的银子掏了出来,狠狠砸在王老爷怀里。 “拿着你的银子,滚!” “呦?你这痨病鬼没死啊!你挺有本事呗?” 王老爷把银子收好,悠悠道:“钱我收下了,可这事还没完啊!” “你特么几个意思?” 王老爷抱着肩膀,轻声道:“我府上前几日丢了上百两白银,这贼抓到了。” “挺不巧的,是你岳母和老丈人!我呀就怕你不信,把县太爷请了过来,亲口跟你说。” 县令半眯的眼终于肯睁开了,朝着身旁衙役呶呶嘴,两个年逾花甲的老人被带了出来。 老人头发花白,浑身上下只有一件单薄的囚衣,寒风一起,本就站不直的腰彻底佝成虾米。 风一吹,镣铐哗哗作响。 花怜嘶哑的嗓子很艰难地挤出一句话:“我爹娘不是那种人!能不能救救他俩!” 救! 当然要救! 他跟岳丈没啥感情,可他不忍心花怜如此为难! 今天若是不救,这会是花怜一辈子的创伤! 火从心头起,陈九厉声怒斥:“你撒谎之前不动动脑子吗!” “他俩这身体能抗动上百两白银?亏你说得出来!” 王老爷嘴角一声冷笑:“说那些都没用,人赃并获才是事实!” 县太爷从怀里掏出一张文书,捻着八字胡:“按北晋朝律,偷窃罚金与赃款等值,交上罚金,免受牢狱之灾!” “若是不交,劳役十载!” “或者……”王老爷满脸阴笑:“把你媳妇给我睡几天。” 让人窒息的选择扑面而来。 姓王的贼心不死,挖坑不成,又用家中二老逼着花怜就范! 卑劣至极! 之前就听花怜说过,王老爷和县令关系极好,如今更是把靠山直接搬出来。 蛇鼠一家! 王枭实在看不下去了,三两下拨开人群:“你们有点不要脸了吧?” 县令瞥了他一眼,缓缓站起身,瞥了眼他腰牌:“校尉?给我提鞋都嫌你脏,你敢管我!” “老子今天就管了,咋的!” 说话间,王枭单手握在刀柄上,军人的血气在此刻彻底爆发! “呦?耍狠?”县令兀自冷笑几声:“我这七品官服穿在身,你敢跟我耍狠?” 王枭兀自冷笑几声:“这衣服穿狗身上了!” “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狗官,你聋啊!” “战时军大于政!” 王枭把手中腰牌摘下:“你听好了,狗官!此地被骁骑营征用,现在我让你滚远点!” 王枭一手持着令牌,厉声道:“半个时辰,我的兵会接管此地!不排除武力清场!” 县令压根没动弹,冷笑道:‘军政分离?吓唬吓唬老百姓还行。” “你也听好了!兵部尚书是我亲娘舅!” “天底下的兵马都归他管,你一个芝麻大的校尉敢命令我?” 王枭依旧面无表情:“那你问问,你亲娘舅敢不敢阻止军事行动!” “大敌当前,若你持续阻挠,我有理由怀疑你是匈奴细作!” “如果坐实你是细作这件事,你亲娘舅敢捞你吗?” 此话一出,王老爷瞬间面色惨白,方才的嚣张顷刻消散。 说到底,他只是个商人,能如此跋扈,完全是仗着县令。 这军法如国法,万一真被扣上细作的帽子,最轻也是流放苦寒之地。 先走为妙! 可就这么走了…… 王老爷把求救的目光看向县令,县令面色铁青,面露凶光。 “好!就卖你个面子!我今天走,这笔账可没完,你等我!” 摔下狠话,县令已站起身准备离开。 “站住!”王枭低声道:“这两位老人,你带不走。” 县令缓缓转过身,面色愈发阴沉:“你说什么?” “我说,你带不走!” 县令的几乎是咬着牙,低声道:“他俩是罪犯,我带不走?我没权利带走?” “他俩有军功,你带不走!” 县令直接被气笑了:“这俩老帮菜能立军功?你跟我说说,是什么军功!” “问你亲娘舅去!” 县令咬着牙,面色彻底沉了下来:“你叫王枭,是吧?” “就这名,咋的!” “我会即刻禀报武治大臣,他俩到底有没有军功,很快会有人查清楚!” “冒领军功,流放千里!不灭你满门,我这辈子白活!” 说罢,县令拂袖而去! 这群杂碎一走,花怜如释重负,身子一软就要给王枭磕头。 “谢将军出手相助!” 王枭赶紧拦住:“不必如此大礼!你男人是骁骑营的功臣,岂能让你们受欺负?” “啊?” 花怜扭头看向陈九,满眼都是不可思议。 这病恹恹的夫君,从前连吃饭都要人喂,手无缚鸡之力都算夸他,这短短几日,竟成了骁骑营的功臣! 若不是王枭出来撑腰,今天这一关定然是熬不过去的。 花怜先把二老送进屋里,陈九又赶紧把王枭迎进屋里。 家徒四壁,屋里最值钱的也就是锅碗瓢盆。 灶坑的火早已熄灭,花怜赶紧把火生上,让屋里多了点热气。 王枭皱眉道:“过几天更冷了,这房子扛不住啊。” “将军说笑了,穷人命贱,有片瓦遮身已是不易,哪还敢挑什么。” 王枭把手伸进怀里,摸出一些散碎银子,又把门口的卫兵喊进来。 银子塞给他俩,叫他们买一些棉花粗布,先做几身棉袄,再买一些粮食,先把这个冬天熬过去再说。 陈九心头一热,王枭也不富裕,这点散碎银子兴许是全部积蓄,能如此义无反顾地掏出来,着实是难得! 灶上水烧开,花怜拿出两个豁口的瓷碗,倒上两碗热水。 王枭没顾上喝水,而是满脸凝重:“兄弟,这事麻烦了。” “怎么说?” “如果这狗官真查出来是假军功,咱们全完了!” 这事儿陈九没什么经验,开口道:“依你看,怎么办?” “把假军功变成真的!”王枭认真道:“刑不上大夫,你做了军官,你全家基本就安全了!” 王枭又想了想:“就算你十恶不赦,那也得押赴京城受审,地方官动不了你!” “军官?多大的军官?”陈九问道。 “千总,至少是千总。”王枭凝重道:“千总是九品,有了品级,一切都好办!” 陈九陷入沉默,眼中迸出一抹凶光。 王枭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想什么,你干掉他,你也不会安全。” “况且,你和你老婆能跑,这两个老人呢?这身子骨扛不住折腾,还是得住在城里。” 半晌儿,陈九兀自点点头。 “怎么才能做到千总?” 第五章 这是战术,你听不懂 所谓千总,便是麾下掌管上千兵马,相当于王枭的直系下属。 可做到这千总却不甚容易。 按北晋律法,杀敌十人做什长,百人做百长…… 陈九狐疑道:“那就是要杀敌千人?” 王枭苦笑着摇摇头:“还要攻城两座,斩将一人!” “而且,你只有一个月时间。” “为什么是一个月?” 王枭手指的蘸水在桌上画了几条线:“督战的武治大臣在临安,从陇西到临安有上百个驿站,会交替着送信。” “若是日夜兼程,仅需一月。” 陈九登时眉头紧锁。 若是兵强马壮,杀敌千人不成问题。 可骁骑营的装备太差! 人比装备还差! 一个月之内做到千总难如登天! 片刻,王枭又开口道:“若是从军,就要受军管,一切服从命令。” 陈九一怔,这不是又要变成底层打工人了吗? 罢了。 可眼下也只有这一条路能走! 总要拼一次! 王枭看看窗外,略带急促道:“咱俩该走了,匈奴随时都有可能突袭!” “如果你能干掉吐尔汗,军功就算完成三分之一了!” 说罢,王枭已站起身,和花怜打个招呼,又把门前的卫兵喊过来。 “从今天起,你俩唯一的任务就是守好这个门!” “谁敢闹事,一刀劈了!老子给你扛着!” 说罢,王枭率先上马,带着陈九一路快马加鞭往回赶。 …… 匈奴来犯,营门紧锁。 城头弓弩手蓄势待发,来来回回巡逻兵不断。 王枭疾步走进帐内,又命人迅速将骁骑营骨干集合。 大战之前,总要先研究个战术。 两位副官先到,而后四位身穿重甲的千总鱼贯而入。 众人落定,副官迅速报告最新情报。 匈奴的小股部队始终在附近侦查,随时有发动攻击的可能性。 王枭扫视一圈,沉声道:“这位是陈九兄弟,他的本事有目共睹。” “这次,他负责执行斩首任务,干掉偏将,匈奴群龙无首,可暂解危险!” “我们的任务是配合陈九,在他没得手之前,要保证不被击垮!” 顿了顿,王枭声音压低一些:“陈九兄弟要的是军功。我们要的胜仗,大家各取所需,互相配合!” 沉默片刻。 “等会儿,我有俩问题。” 说话的一穿全甲的汉子,身高八尺有余,目测体重不低于二百斤,络腮胡子直垂胸前。 此时,他一双虎眼正死盯着陈九。 “这陈九是个什么玩意?哪来的?”他问。 “先前募来的死士,现在正式加入骁骑营。”王枭应道。 “这么说,就是个刚入伍的丁兵。” 顿了顿,他又问:“你说的匈奴偏将?是吐尔汗?” “没错。” “荒唐啊!哈哈哈!” “马百户!”王枭眉头紧皱,喝斥道:“有话直说!” 马百户晃晃脖子,毫不在意道:“那我就直说了!匈奴至少五千人马,吐尔汗亲卫队有三十人,前前后后至少四层防御圈,你觉得有几成把握?” “不知道。”王枭平静而干脆道。 “嘭!”马百长把桌子拍得山响:“那你敢把骁骑营数千兵马寄托在一个新兵身上?” “马三儿!你少跟我拍桌子!” 王枭怒目圆睁:“老子不认新兵老兵,就认本事!你有本事,你打一场胜仗给我瞧瞧!” 说罢,王枭缓缓起身,沉声道:“此次事关重大!所有人由我统一指挥,战术安排交给陈九!打了胜仗大家的功劳,出了问题我一人承担!” “事关重大,所以交给一个新兵?你真说得出口!”马三儿继续出言讥讽。 王枭没心思跟他打嘴仗,而是让陈九着手安排。 如此孤注一掷,陈九压力骤增。 转头,陈九看向王枭。 “营区布防图给我一个。” “没有。” “那吐尔汗画像给我看看。” “这…也没有。” 陈九一怔:“那地图总该有吧?” “我这就去给你找!” 陈九顿时有些无语,地图和作战图应该是随用随取的,哪有现找的? 况且,连刺杀的对象是谁都不知道,杀谁啊? 这堂堂骁骑营,让陈九倍觉荒唐! 趁着找地图的时间,陈九又开口道:“你们布防有大问题。” “布防是我负责的,你还想挑个刺儿?”马三怒斥道。 “东西防线是匈奴主要攻击面,哨兵前推太多,而且过于松散,根本起不到防御作用。” 马三儿猛然站起身:“我说你是个什么东西!前推防线是为了守护更多领土!” “我把人分开,是为了更好地传递情报。” 陈九依旧淡定:“如果我是匈奴,我会先包围,再绞杀。把你所有据点分割开,半个字都传不出去,你能怎样?” “你放屁!” “闭嘴!”王枭眉头紧皱,转后突然愣住。 突然,王枭狠狠一拍大腿:“这不就是匈奴的打法吗!” 此话一出,众人齐刷刷看向陈九。 “你怎么知道的?”王枭略带急促道。 “基本功而已,连这个都看不出来,还打什么仗?”陈九轻飘飘道。 这还真是他上辈子的基本功。 可这年头哪有人见过如此兵法,这小小的基本功,在他们眼里已是此生难以企及的高度! 而后,陈九迅速布下防线。 战线后移三十里,每间隔二里地放一个哨岗。 在他没得手之前,绝不和匈奴交手! 实在打不过就跑! 众人瞬间议论纷纷。 “这是让我们当缩头王八?” “是啊,骁骑营成怂包了!” 马三儿凝眉瞪眼道:“我还寻思你是啥高人,你出的办法就是避而不战?那跟之前有啥区别?” 陈九忽然就笑了:“你们被打跑了,这叫窝囊;我这个,是战术。” “好好好!” 马三儿咬牙切齿:“战术是吧?你打赢了,老子跪地给你磕响头!可要是输了,我一定活劈了你!” 说罢,马三儿起身就要往外走。。 路过陈九时,马三儿忽然顿住脚步,俯视凑在陈九耳旁 “为军功来的?” “不行么?” “趁早死了这条心吧!骁骑营军官位置是满的,唯一的千总位置,空了三年,这个位置只能姓马!现在滚蛋,我还能让你舒服点!” 马三儿拂袖而去。 陈九不由冷笑几声,千总的位置是他保命的关键! 岂能因为他几句话就放弃? 而此时,地图已经送来了。 没时间和马三儿打嘴仗,陈九只想立功! 转头,把目光落在地图上。 看上去的第一眼,只觉得一个脑袋八个大…… 第六章 孤军深入 这地图粗糙的让人发指。 唯一有用的信息,是标注出了匈奴所在正北方。 至于兵力分配,防御线所在,完全是空白。 啧。 再往下一瞧,陈九心头微微一喜。 陇西唯一一处水域,就是在正北方! 匈奴是游牧民族,天生逐水而居,有水就一定有牧草,是最适合匈奴生存的! 再看附近地形,地势平坦,无明显起伏,身后还有一处断崖做屏障。 确定了! 只要找到这条河,就能找到匈奴大营! 转头,陈九找王枭要了绳子和弓箭,连铠甲都没穿,便步履匆匆地出了门。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王枭心头狠狠一颤。 手下老兵满装备尚且打不过,他一个人,带着如此简陋的装备…… 到了半山腰,陈九立马迂回到侧面。 侧面是断崖天险,没想会想到有人能从这里爬上来。 陈九推断,这里的防守力量是最低的,甚至可能没有! 更为关键的是,从断崖上山,距离会缩短一半,而且至少能躲过两层防御线。 综合来算,不亏! 终于,山崖出现在视线中。 陈九没着急往上爬,而是从地里刨出一些已经风化的石头。 这石头质地很脆弱,稍稍一用力,就能捏成齑粉。 条件有限,陈九只能尽可能把石粉压得细腻,以此代替专业攀登用的镁粉。 这悬崖高度至少百米,角度几乎是垂直。 陈九把石粉涂在手上,又拽了拽凸起的石头,确认安全后,手脚一起发力,身子尽可能贴在岩壁上,一点点往上挪动。 在如此险要上攀登,壁虎式攀爬最安全,也最节省体力。 一方面,没有任何保护措施,每一步都要谨慎到骨子里,一失足便是粉身碎骨! 可另一方面,速度又要加快,时间久了,体力难免跟不上。 约莫着半个小时,爬了差不多一半。 此时距离地面约五十米左右,陈九本想歇着喘口气,哪知突然起了邪风。 这风来得急,周遭又没什么遮挡物,风吹在身上像被石头砸一样。 陈九只能拼命地贴近崖壁,勉强稳住身形。 让他真正感到不安的是,狂风让氧气变得稀薄,持续的低温下,手脚渐渐麻木。 坏了! 突如其来的狂风彻底把陈九扔进绝境。 短暂的慌乱后,陈九迅速冷静下来。 他不确定这风什么时候停。 兴许是一会儿,也兴许是一天! 可他能确定,在如此恶劣环境下,体力撑不过一个小时! 唯一的好消息是,脚下这块探出的石台,能勉强支撑一会。 不能等! 更不能把命交给外界! 如今陈九只有一条路——赶在体力消耗之前,必须爬到山顶! 陈九一手抓住凸起的石头,一手摘下背上的弓箭,又拆下腰间绳子,咬着绳尾将其和箭矢连接。 “啪!” 陈九顶着狂风,一箭射进两块巨石的缝隙。 理论上来说,石头足够大,缝隙就足够深,安全系数会增加。 唯一的风险,是麻绳不够结实! 有了攀登索的加持,陈九的动作幅度大了很多,从爬该为跳,一步能窜出去两米左右,落脚后又马上贴紧崖壁,生怕绳子断掉。 眼看只有一步就到了山顶,那绳子也终于不堪重负,啪的一声断成两截。 终于,爬上来了。 饶是陈九心理素质好,此刻也难免有些后怕。 来不及调整,陈九迅速观察周围环境。 这情况比陈九预料的还要好! 附近杂草丛生,虽然已经枯萎,可仍然是绝佳的藏身之处。 很远的地方才有一个孤零零的哨岗,防御力量确实薄弱! 这一路虽然心惊胆战,可确实划算! 几番侦查,陈九搭弓射箭,把目光瞄向那唯一的哨兵。 “簌!” 箭出如风,这一箭正中脖颈,哨兵毫无声息地躺了下去。 四下无人,陈九迅速占领哨楼。 先把匈奴衣服扒下,匆匆套在自己身上。 匈奴的衣服不错,盔甲连着一块面罩,正好能把脸挡上,只露出两只眼睛和鼻子在外面。 如此一遮,倒是分不出长相。 短暂的休整后,陈九立马下了哨楼,一路直奔匈奴营寨。 现在才是争分夺秒的开始! 王枭说过,匈奴的换防时间差不多的是一个时辰。 也就是说,从行动到逃离,一共只有两个小时,这一来一回就需要一半的时间。 也就是说,留给他最多只有一个小时。 这一个小时内,突破防御线,找到大本营,干掉吐尔汗。 这难度…… 好在之前看过地图,只要按照地图方向走,时间应该来得及! 穿过树林,陈九顿时傻眼。 地图上标注的河根本不存在! 坏了! 按地图所绘,这附近仅有一条水源,匈奴的营寨一定傍水而建! 现在河流没有了,失去了唯一的参照物! 偌大的山林中,该去哪找? 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 两个小时之内必须得手,否则真的出不去了! 就在这时,远处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陈九探出头一看,不远处正有一大队匈奴朝着山里赶。 仔细观察片刻,陈九发现他们并没有携带武器,而且还有一些伤兵 此时,陈九已经有了判断。 没装备,没物资,肯定不是执行任务。 还带着伤兵,那就是换防休养。 一时间,一个大胆的想法从陈九脑中跳了出来。 陈九迅速从侧面迂回过去,一路悄无声息地跟在身后。 眼看着距离越来越短,陈九纵身一跃,摁倒队尾的匈奴,一手摁头顶,一手托下颚,两手一发力,那匈奴登时殒命! 细微的响动被铁甲的摩擦声掩盖,谁都没察觉队伍后面发生了什么。 匈奴尸体被踢到一旁,陈九原地来了一招狸猫换太子,迅速混在队伍中。 一路急行军,一座四方土城渐渐出现视线当中。 一瞬间,陈九心脏狂跳。 真的找到了! 这土城很粗糙,明显是用黄泥临时堆砌的。 因为混在队伍内,进城意外的顺利。 谁也想不到,北晋的兵竟会藏在大部队当中! 城内井井有条,牛皮缝制的帐篷一座连一座,最中央那座呈宝塔形,上面还有一些金黄色的装饰物。 显然,这应该就是吐尔汗的宝帐! 而此时,陈九这一支队伍已经被带到一顶帐篷内。 陈九还没明白咋回事,匈奴已纷纷卸甲。 而此时,一个郎中模样的人走进账内,挨个检查匈奴身体! 陈九心头一震,无论自己脱不脱,早晚会暴露了! 这一张汉人脸,是此刻最大的风险! 而此时,所有匈奴已脱得一干二净。 匈奴首领指着他呵斥,虽然听不懂话,但是能感觉他在催促。 陈九一面佯装脱衣,一面点头哈腰,脚下缓缓地朝着小头目挪动。 眼看着还有几米的距离,陈九毫无征兆的发难,一把抽出小头目腰刀,反手一刀划过咽喉。 这一刀石破天惊! 屋里十几个匈奴瞬间愣在原地,陈九哪会给他们反应机会! 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陈九已提刀冲了上来! 没了兵器和铠甲的匈奴,在此刻就是待宰的羔羊。 闪转腾挪间,匈奴悉数殒命! 可陈九唯独留下一个活口! 陈九扯下面罩,冷声道:“能听懂我说话么?” “能!”匈奴蹩脚地回应着。 陈九满意地点点头:“帮我个忙,我饶你不死!” “刺客怎么说?” “嚯哒!” “嚯哒?”陈九试着念了几声,又满意地点点头。 “你现在放开嗓门,就说有刺客!” “啊?” 那匈奴满脸震惊,哪有人会自己举报自己? 震惊归震惊,命在陈九手里,哪敢有半点不从? 匈奴铆足了劲儿连喊三声,整个营地明显变得嘈杂。 陈九能明显感觉到,脚步声从四面八方往自己靠拢! …… 第七章 开个证明 一声刺客,将营内所有匈奴都调动过来。 陈九反手干掉手边的匈奴,又重新把面罩戴好,而后大步流星地从正门冲出去。 出去的瞬间,正好和前来增援的部队来个顶头碰。 陈九一身匈奴打扮,急吼吼的地指着屋里。 如此混乱,匈奴根本无暇分辨,一脑袋扎进大营,看见的只有满地尸体。 再回头的时候,陈九已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但也没人再找他。 匈奴顾着抓所谓的刺客。 谁能想到刺客刚从眼皮子下溜走? 帐篷外。 陈九混迹在嘈杂人群里,让他吃惊的是,即便发生这么大的事儿,营地并没有想象中的慌乱。 驻守的士兵依旧坚守在岗位,最关键的王座宝帐依然如密不透风的铁桶,完全没有扎进去的机会! 没关系,既然你不乱,那就再加把劲儿! 正巧,陈九看见几辆运粮的马车。 陈九瞥了一眼,又一把抄起路旁的炭火盆,悄无声息地把烧红的炭扔在粮草上。 粮草相当干燥,沾火立马就着。 滚滚黑烟卷起,那高头大马突然开始发疯,四蹄扬尘,火光冲天,惊马在把营中搅的天翻地覆。 惊马的爆发力,绝不是人能阻挡的! 马车一头扎进某一个帐篷,那大帐一个连着一个,不需多时,整个营地成了火海! 此刻是真真的火烧连营! 此时,匈奴终于乱了。 救火的,指挥的,抓刺客的,干什么的都有! 陈九逆行而上,一路直奔王座宝帐。 挑开帐帘,正中央坐着一个魁梧的男人,身旁站着十几个匈奴兵! 此人面色黝黑,头戴金银宝石,想必这就是吐尔汗! 吐尔汗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强,即便外面乱成这样了,依然能淡定地坐在帐篷里。 陈九猛然指向他身后,大喊一声:“豁哒!” 这是陈九刚从匈奴那学的,发音也是照葫芦画瓢,可在如此紧张的气氛下,没人在意发音的标准! 也是在这转身的一刹那,陈九袖中的匕首化身飞刀,一刀直中吐尔汗咽喉! 这一刀相当利索,当侍卫反应过来的时候,吐尔汗已饮恨西北! 卫兵岂能善罢甘休,咆哮着朝陈九冲上来! 陈九身子一闪,如同沾了油的泥鳅,愣是在几人的包围中找到一丝缝隙! 斩首行动最大的忌讳就是恋战,得手以后迅速撤退才是王道! 可吐尔汗的脑袋他必须要! 陈九手起刀落,砍下人头的同时一脚踢翻桌子。 可这对匈奴来说,是天大的侮辱! 一时间,四个匈奴彻底发疯,恨不得活吞了陈九! 帐内空间有限,人少反而是优势! 陈九虚晃一招,一扭头来个脚底抹油,闪身混在嘈杂的人群中。 外面人又多又乱,卫兵恨得牙根直痒痒,愣是没追上他! 赶在大门落下的前一秒,陈九从城内逃了出来。 …… 深夜。 骁骑营。 当一身匈奴打扮的陈九出现在大营时,从上到下都被吓了一跳! 众人纷纷掏刀,刀尖直逼陈九。 直到陈九把面罩摘下,众人登时傻了,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陈九单枪匹马刺杀匈奴的事儿早传开了,甚至有人下了赌注! 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来了! “嘭!” 陈九把吐尔汗的人头扔在地上,众人纷纷凑上前来看,有几个胆子大的,甚至敢踢几脚! 就是脚下这个人,打得骁骑营连连退败! 这一败就是三个月! 而眼前这个看似瘦弱的男人,竟只用一天的时间就砍了他! 渐渐地,震惊变成了崇拜! 在一些人眼里,陈九就是天神转世! 啧啧称赞不断,马三儿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陈九的到来,给他一种强烈的不安,总觉得要发生什么。 这个预感是对的! 陈九的身手让他倍感压力,这人如此凶猛,要不了多久就会追上自己。 千总的位置容易保不住啊! 一声怒喝不合时宜地响起。 “死人没见过啊!有啥稀奇的!”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马三儿! 马三儿瞥了眼地下的人头,恶狠狠道:“你糊弄傻子呢?” 陈九上下扫视他一眼:“不就是一点点军功么?至于这么嫉妒?” “嫉妒?老子嫉妒你一个新兵!” 马三儿怒斥道:“就算你本事通天,可这中间的路程至少需要一天一夜,这才一天就回来了?” 说着,马三儿抖了抖陈九腰间的半截短绳。 “你不是想告诉我们,你是用这玩意给吐尔汗勒死的吧?哈哈哈哈!” 马三儿冷着脸,嗓门拔高几度:“我现在怀疑你!你是压根没去吧?” 陈九踩着吐尔汗的人头,厉声道:“那这是你爹吗?” “至于我怎么干掉的,你说了你也理解不了。毕竟,你们拿着刀也只能打败仗!” 马三儿面色愈发阴沉:“反正我们又没见过吐尔汗长啥样,你说是就是?” 陈九不由冷笑几声:“打了这么久,不知道对方长啥样,还有脸在着大放厥词?” 这一句话给马三儿噎得面色涨红,可还是死咬不松口。 “要想服众也简单,你去找匈奴写个字据,证明这就是吐尔汗!” “放你妈的屁!” 陈九心头火气翻涌:“你他妈说的人话吗?” “我不管,反正我们不信。” …… 二人僵持不下。 事实就在这摆着,陈九去哪证明? 就在这时,带兵巡逻的王枭匆匆拨开人群。 王枭的目光被人头狠狠吸住,弯腰捡起地上的人头,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 掀开长发,一个狼头刺青赫然出现在视线里! “错不了!是他!这就是他的标志!” 随着身份的确认,现场一片震惊。 王枭的认同,比什么证明都管用! 王枭呆愣楞地看着陈九,喃喃道:“吐尔汗一死,可暂解我武陵镇之围!” “可解武陵围啊!” 王枭攥着陈九的手,整个人异常激动:“你是整个武陵镇百姓的恩人!” 而全军上下沸腾,王枭带头振臂高呼。 如今太需要一场胜利! 陈九两战两胜,一扫骁骑营之颓废! 欢呼声掩盖了一些,丝毫没人注意面色铁青的马三儿…… 就在这时,有兵来报。 不知从哪来了一支神秘部队,将匈奴大帐烧了个干干净净! 据前方眼线传回的消息,现在匈奴营中的火尚未扑灭,现在正是一团糟! “啊?如此迅猛的攻击,难道是……”王枭眼中登时闪过一抹光亮:“虎贲军?” “对!一定是虎贲!” 王枭激动得有些失态:“如今这世道,只有虎贲军能有如此战斗力!” “虎贲?”马三儿狐疑道:“那不是皇上的御林军么?” “是啊!皇恩浩荡啊!” 猛然间,马三儿抬头看向陈九,嘴角闪过一抹冷笑:“来人!将陈九拿下!” “你干什么?”王枭厉声道。 马三儿嗓门瞬间拔高:“还没看明白?” “这都是虎贲军干的,吐尔汗也不是他杀的,如此贪功,可谓奸佞!” 又是死一样的沉默。 谁也不敢站队。 王枭的脸瞬间变成黑炭,刚树起的军威,不可能就这么垮了! 就在这时,人群中颤巍巍走出一兵卒,两手轻轻一拱。 “禀大人,求援信没送出去。” 王枭一怔,而后又陷入狐疑:“又没送出去?那怎么来的援兵?” “小的不知!我刚回到营内,还未来得及禀报。” …… 疑云重重。 陈九冷笑几声:“想不明白?” “嗯。” “想不明白就对了。” “什么意思?” “我顺手干的。”陈九轻飘飘道。 此话一出,王枭悍雷轰顶! 众将更是惊的说不出话! 能在万军之中取敌项上首级,已足够震翻全营! 凭一己之力,还能将匈奴大营搅和个天翻地覆! 众人惊骇不已,陈九倒是颇为淡定。 只是平静地把这过程讲了出来。 从如何攀登岩壁,又到如何取了吐尔汗首级,句句属实,绝无掺假。 可这些实话在旁人听起来,每一句都像重锤,锤的人脑子嗡嗡作响! 这哪是战斗经历,这不是神话故事吗! 众人目瞪口呆,唯有马三儿哈哈大笑。 “爬断崖?你真敢吹牛逼!那地方鸟都飞不上去,你能爬?” 马三儿站出来,指着陈九道:“真有这本事,咱俩比划两下!” “不比别的,就比爬杆! 陈九心中火气腾然而起:“你脑残吧?” 第八章 正面冲击 冷风习习。 骁骑营核心骨干个个凝重,将陈九紧紧围绕在中间。 陈九很沉着地分析一番。 一场火烧连营把匈奴搅得鸡飞狗跳,又逢凛冬,导致水源枯竭,想灭火绝非易事。 最高指挥官遇袭身亡,此时匈奴定是乱作一团。 现在就是最好的反攻时机! 王枭渐渐听明白了。 原本的匈奴坚如顽石,陈九这个孙猴子一闹腾,把内部搅的天翻地覆。 内部已经松动,正是从外部急迫的好时机!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一旦错过,不知下次是何时! 此话一出,全军上下一片火热。 最激动的当数王枭,几个跨步跳上点将台。 “陈九兄弟已经把路打开,咱痛痛快快打出骁骑营的风采!” 随即,王枭迅速排兵布阵。 “马百长作为主力,负责运输物资,得手以后迅速往外撤!” “陈王两位百长作侧翼,护住南北防线,做殿后准备!” 骁骑营仅留守百余人驻守,其余人马悉数出动! …… 出征在即。 王枭重重拍在陈九肩膀上:“兄弟,老哥不会亏待你,这次夺回来的东西,你独占一半!” 陈九心头一喜。 杀敌只是为了拿军功保命,压根没想到会有物质奖励! 匈奴的好东西不少,大到金银珠宝,小到棉袄裤袜,随便卖出去一些都能换不少钱。 有了钱,花怜的日子就不用太辛苦! 陈九连声问道:“那我带领哪队人马啊?” “你?” 王枭指着马三儿:“你跟马百长。” “我?跟着他?” “是啊。” 王枭一怔,立马明白了:“兄弟,我承认你是骁骑营,乃至整个北晋的第一勇士。” “可兵团作战不是单打独斗,涉及战术指挥,一句话兴许就是上百条人命!” 王枭略带遗憾的摇摇头:“让一个丁兵做指挥官,这不符合军规。” “你不是说只认能力,不认人吗?” “可我得为整个的骁骑营负责,这是两码事。 陈九深吸几口气,尽量让自己平复。 到底还是没逃出底层打工人的命运。 领导什么的都要,偏偏又不放权,问就是不符合规定。 可没办法。 如果不参军,就没办法保命,一个月后自然把伪造军功这件事坐实。 算了! 此时,陈九已经有了预感。 如果今天骁骑营又败了,自己八成是背锅的! 再加上那个马三儿,对自己莫名其妙的敌意,怕是不会好过! …… 夜风呼啸。 急行军数里。 马三儿带人在一处灌木丛前顿住脚步。 “过了这片灌木,就正式进入匈奴领地。”马三儿轻声道。 转头,马三儿阴仄仄的看着陈九:“你不是很善于暗杀么?” “别说不给你立功的机会。” “去,把头顶那一队哨兵干掉!” 陈九抬头一看,两座哨楼一前一后错位而立。 无论怎么进攻,都会陷入被动。 “你这样会把所有人都害死!” “少废话!还想给我上课啊?不去,你就是违抗军令!” 官大一级压死人! 陈九眼珠子一转,心中有了主意。 “那你可别后悔!” 说罢,陈九身子已迅速匍匐前进,整个人呈鳄鱼姿态,前进速度相当快。 身后的人都看傻了。 他爬的竟比普通人走路还快? 怎么做到的! 很快,陈九摸到成城楼下方。 这哨楼不是木头的,而是黄泥所砌,攀登点少的可怜! 马三儿在背后露出一抹阴笑:“不是说他能爬断崖么!我看他怎么爬!” 说话间,马三儿的卫兵指着前方:“三哥!他真上去了!” “啊?” 此时,陈九已藏在阴影里,抓着为数不多的凸起,用四肢的协调对抗地心引力。 十几米高的楼,在陈九面前算不得什么。 雇佣兵,吃的就是刀口上的饭! “他、他真上去了!” 众目睽睽之下,陈九吓的众人到抽凉气。 马三儿黑着脸,低声呵斥:“都特娘闭嘴!” …… 陈九单臂悬在哨楼边缘,腰腹同时发力,把自己甩进头顶的哨岗上。 “噗嗤!” 一刀划过哨兵咽喉,鲜血直往外喷。 对面的哨兵立马有所察觉,陈九手中腰刀脱手飞出。 即使视线昏暗,也能一击毙命! 周遭安全,陈九迅速拉动门闩机关,两扇大门缓缓打开。 马三儿恶狠狠的啐了一口:“都给我听着,一会见好东西就抢!抢完就走,谁都不要管!” “那陈九……” “管他作甚!出不来是自己没本事!” 第九章 瞎了你狗眼 寒风刺骨。 陈九替大部队开了门,却没跟着下去,更没加入抢物资的队伍! 只是趴在城头边,暗自观察着一切。 匈奴大营确实乱作一团,白天留下的大火,现在尚未熄灭。 大门攻破。 进门的瞬间,马三儿先砍翻一个,身后的兵像流氓打架似的往上扑。 没有战术,没有策略,只有莽夫。 陈九不禁要摇摇头:“撒比,绝对的大撒比。” 今天干这事,是典型的趁火打劫,哪能大张旗鼓啊? 匈奴虽然乱,可战斗素质在这摆着。 就是这短短几秒钟,匈奴已经组织起有效反击。 三五个匈奴,竟把几十人的队形冲垮! 下一秒,刚才还喊打喊杀的兵,竟落荒而逃! 陈九知道他们战斗力一般,但是没想到在会跑! 一个人怂了,是危险。 一群人怂了,这特么是灾难! 几分钟之内,一切优势荡然无存! 陈九在上面看得真切,暗叫一声不好! 匈奴竟在短时间内组织起有效的五八方阵。 四十人组成方形,遁甲兵在前,长矛兵在后,短刀先锋不断进攻。 如此缜密的阵型,岂是马三儿这伙儿流氓能打的? 陈九又抬头仔细观察,下面打成一锅粥了,可在西北方竟依然有一队兵岿然不动。 而他们的身后,是用黄泥盖起来的平顶房子。 这房子里,肯定藏着什么宝贝! 想到这,陈九瞥向地上散落的兵器。 陈九背上弓箭,又挂上箭筒,迅速下了城楼,一路直奔西北角。 …… 西北角。 匈奴兵全甲武装,手持长矛,面无表情的守在原地。 果然是训练有素! 距离三百步时,陈九已取下长弓。 两百步,顿住脚步,满弓搭箭。 “嗖!” 这一箭射出,正中排头兵咽喉! 匈奴守卫登时乱作一团,朝着陈九进攻防线开始还击! 然而,陈九撒腿跑了起来。 一路狂奔,一路射箭,移动射击难度极大,加上视线不足,每一箭都要稳住心神。 匈奴的反应很快。 可快不过陈九! 每射一箭,陈九立马换个地方,而匈奴又无法预料他下一步会出现在哪! 陈九像遛狗一样,始终做着无规律运动。 那十几个守卫临死也没看见,到底是谁在进攻! 眼见最后一个守卫毙命,陈九迅速冲了上去。 让陈九疑惑的是。 黄泥房房门并没有上锁。 轻轻推开木门,陈九登时倒抽一口凉气。 他想过这地方很重要。 但没想到,这竟是匈奴的仓库! 崭新的甲胄,磨的锃亮的弯刀,还有整整几大箱金银珠宝! 首饰全是汉人样式。 大到金银手镯,小到珍珠耳饰,估计是抢了哪家大户人家! 数量虽不多,但价值不会低! 那就算物归原主了! 陈九利落的把首饰塞进怀里,又瞥见门口一辆马车。 所有装备和金银都装上去。 如今骁骑营正是缺装备的时候,有了这些就不用吃败仗了! 更何况,还能兑换军功! 旁边有一处无人把手的小门,出去以后便是荒山。 走! 然而! 金银重量太大,压得马车木轮咯吱作响,随时有崩裂的可能! 不行! 带不走! 忖量片刻,陈九把金银卸下,就地掩埋! 等以后想办法再来取! 陈九先把马车藏在山坳中,四周用荒草覆盖。 受过训练的军马很听话,绝不会乱跑。 转头,陈九又一次折返回去。 以骁骑营的战斗力,这一场怕是要打到全军覆没! 果然,等陈九赶回去以后,骁骑营已陷入包围。 匈奴的长矛兵攻击距离远,骁骑营的破装备根本扛不住! 凭一己之力,救不了他们! 转头,陈九重新冲回哨岗。 哨岗是营区的门户,不但负责瞭望报信,也负责防御,自然有不少防御武器。 比如,连炮弩。 这玩意属于诸葛连弩的加强版,不但在下方加了三脚架,箭匣容量也扩充到了上百支。 一次上弦,百次击发! 从某种角度说,这是古代第一个连发式发射器,相当于现代的机枪! 陈九从后发抓来一把弩箭塞进箭匣中,又弯腰把牛筋大弦拉满。 “咚!” 陈九扣响悬刀扳机,炮弩闷如滚雷! 一箭射出,正中匈奴后心,势能不减,又串死一人才算罢休! 这威力远超陈九想象! 如今手握大杀器,一旦射出,难免会误伤。 可如果不这样,兴许整个骁骑营都会覆灭。 干了! 陈九一手扶着炮弩,手指像上弦了似的疯狂扣动扳机。 三排联射,漫天箭雨! 匈奴像割麦子似的倒下,刚刚成型的包围圈有了瓦解之势! 苦苦鏖战之际,众兵皆以为自己要以身殉国。 猛然有抬头看向城头,只见陈九宛如救世主一般,双手紧攥大杀器,朝着地面猛轰! 陈九的加入,让王枭压力骤减。 匈奴只顾躲避头顶的箭雨,就给了骁骑营喘息的机会。 终于,反攻打响! 匈奴且战且退,王枭一马当先冲出包围圈,率领骁骑营穷追猛打! 开战以来,第一次追着匈奴打! 王枭杀的上头,陈九却发现苗头不对。 “别他娘的追人!抢完物资抓紧撤!” 甭管是刀枪,还是铠甲,只要能拿走的一律不放过。 骁骑营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完全没有军纪可言,撤退的时候更是争先恐后。 若不是陈九用最后的弩箭抵挡,这些人恐怕都要葬身于此! 兵卒陆陆续续撤离,陈九迅速溜走,绕到荒山取了马车,这才一路往回跑。 …… 破晓时分。 骁骑营残众终于逃回营地。 放眼望去,丢盔卸甲,更有甚至直接把鞋跑丢了! 王枭清点着人数,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一趟行动,竟折了一大半人马。 去了五百人,回来仅剩百人! 再一看缴获物资,竟只有一些零散的兵器。 粮食,棉花这些入冬的刚需物资,什么都没有! 这么多兄弟,只换了这点物资? 亏得裤衩子都不剩! 王枭扫视这众人:“陈九呢?” 无人应声。 王枭又问一遍,马三儿这才慢悠悠回应:“死了呗!” 马三儿颇为得意。 先锋军死亡率最高,陈九最先摸进去,估计早被砍死了。 说罢,马三儿还不忘嘲讽:“你瞅瞅你找的是什么人?损兵折将过半!” 此话一出,王枭满脸臊红。 就在这时,陈九的声音从远处响起:“老子没死!活的好好的!” “吁。” 陈九慢悠悠拉起缰绳,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 王枭的面色依然涨红,可这次却是因为激动! 马三儿定睛一看,瞬间火冒三丈:“你他娘倒是舒服,还抢了个马车?” “我们这帮兄弟!死的死,伤的伤!哪有什么物资??” “拉不出屎赖地球没吸引力?” 陈九反问道:“你们抢不来东西还赖我了?” “你带的头,不赖你赖谁?” “赖你们没本事!” “你有本事,你抢回来啥了?一辆破马车?” 说话间,陈九扯下马车上油毡纸,雪亮的装备赫然出现在眼前! 一瞬间,现场鸦雀无声。 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盯着装备话都说不出来。 第十章 我有条件 功曹拖着长音,代表兵部宣了擢升令。 强烈震惊刺激每一个人的神经! 陈九只是来了短短三天,就跳过伍长和什长,直升到屯长! 连升三级! 正好他现在需要三十个兵,要是能投入其麾下,岂不是天大的福分! 大家各自盘算,唯独马三儿大脑空白。 本想打压陈九一番,哪知帮了他的忙! 马三儿只想给自己一个的嘴巴子,要是不嘴贱,最多让他拿一些银子! 现在好了,帮他坐到屯长的位置! 屯长距离千总还有三级! 照这个速度下去,陈九很快能和他平起平坐,千总的位置兴许就保不住了! 这千总之位,对他同样重要! 宁可把命丢了,也不能失去这个位置! 妈的! 这结果让王枭颇为满意,转而又低声道:“马百长说得对,咱应该论功行赏!” “原定均分取消!待军需官核算好咱们发银子!” 只是这一句话,瞬间让众兵心生怨愤! 如果是均分,大家浑水摸鱼,拿的都差不多。 可现在算得这么细,自然有人分不到银子! 到手的奖金,愣是被马三儿搅和没了! 众人岂能不生怨愤? 而此时,王枭已叫人把银子抬走,可并没有将其送到银库…… 众人散去,各自归营。 陈九功不可没,营房也从大通铺变成布幔独帐,还配了两个随从。 帐内约莫着五十平左右,面积足够大,床上还铺了几层羊毛毡子。 想想那件四面透风的茅草屋,现在的条件可比那时候强了百倍! 陈九摸着柔软的羊毛毡子,不由陷入深思。 都说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可在这封建王朝,对陈九是绝佳的机会! 在这付出就有回报,不用担心被领导画大饼,更不用被PUA,全凭本事吃饭! 相对来说,这个时代更公平! 这一趟不但兑换了军功,拿到了屯长位置,还私藏一批金银珠宝! 名利双收! 陈九正在这打量,王枭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 “咋样?还满意吗?” 陈九一怔,连声应道:“受宠若惊啊!” “你应得的!” 说罢,王枭拱手道:“三天之内,斩获军功,着实是英雄出少年啊!” “只不过……” “什么?” 王枭欲言又止:“斩了吐尔汗,坐到了屯长,可距离千总还有三级。” “还有二十多天,做不到千总,咱俩都得人头搬家,妻儿家眷也得陪葬。” 说到这,王枭脸上渐渐浮现一抹愁容。 他俩是绑在一条绳的蚂蚱。 半晌儿,王枭抿着嘴:“现在人员伤亡过半,能打仗的还不到一千人,这比我预想的更严重!” “人多的时候打不过,这点人就更不够看了。” 陈九试探道:“那依你看……” 王枭沉思片刻:“我刚才问了功曹官,组建或者带来一支部队,也是重大立功行为。” “至少能保你再升一级!” “再升一级,那就是百长?” “对!”王枭坚定道:“百长距离千总只有一级,会更容易一点!” 说罢,王枭把声音压低一些:“我想把骁骑营最强的兵,最好的装备都给你,你来组织一支尖刀部队。” 王枭声音愈发低沉:“一个精兵抵十个熊将,这尖刀部队若是人人向你一般,升到千总,指日可待!” 陈九一怔,随即笑道:“给人,给装备,条件很好啊!” “是!” “不行。”陈九苦笑道。 “啊?”王枭明显有些失望:“为啥?” “因为穷。” 剧烈的体能训练后,若是营养跟不上,非但练不出来,反倒会把人练废! 骁骑营连饽饽都要断顿了,连点荤腥都没有,根本扛不住。 另外,骁骑营装备太差,想从头到尾更新绝非易事。 这中间阻力重重,岂是这么简单的? 王枭挠挠头,朝着外面喊了一声:“进来吧!” 侍卫走进来,将怀里的包裹放下。 王枭拍拍包裹:“骁骑营最后二百两白银!” “只有这些?” “只有这些!” 陈九无奈的摇摇头:“你应该知道,这点银子对于一支军队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 “没办法,确实穷啊!” 半晌儿,陈九轻声道:“要是非要干,也不是不行。” “但是,我有个条件。” “什么?” “我要独立。” “你要脱离军管?” 陈九点点头:“我依然是骁骑营的部队,大方向听你的,但具体细则,由我自己安排。” 王枭眉头渐渐皱起:“为什么?” “即便我现在到了屯长,可依然要听马三儿指挥。” “跟着他,没有军功,只有倒霉!” “只要有一点军功,都会被他抢过去!照这么下去,我什么时候能到千总?” 陈九兀自叹口气:“如果他不像个莽夫一样冲进去,我们的伤亡不会这么大。” 王枭面色沉重:“带兵不是小事,你…真的能行?” “你该考虑的不是能不能行,该考虑的是,一个月以后,武治大臣到了这,咱们拿什么交代?” 的确。 时间紧迫。 骁骑营是个什么水平,王枭再清楚不过。 今晚硬是把顺风局打成逆风,这足以说明一切。 如果他真有这本事,试试倒是无妨! “好!明早我会宣布!” 王枭想了想:“我把塞北铁蹄军的番号给你,这一支队伍,由你率领!” 片刻,王枭把声音压低一些:“如此一来,骁骑营就变得三足鼎立。” “马三儿的人最多,差不多有三百。” “其次是我,我的直系部队有二百人。” 陈九苦笑几声:“最后是我,光杆司令。” “别这么说,你背后是我。”王枭低声道。 嗯? 王枭忽然变得严肃:“马三儿太过嚣张,谁都不放在眼里。咱俩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挡着你升官,和要我命没啥区别。” “表面上你独立,但我会给你争取更多资源!” 陈九瞬间就明白了。 之前,他和王枭绑在一起,是因为伪造军功之事。 现在他俩有了新的敌人。 干掉马三儿,方能一劳永逸! 干了! 陈九深吸口气。 终于摆脱马三儿了。 少了一个撒比领导,比多了神队友还舒坦。 转天。 冷风习习。 王枭先登点将台,扫视着台下,宣了重启塞北军番号的决定。 新的塞北军,由陈九带领! 此话一出,现场鸦雀无声。 马三儿瞪着眼,怒斥质问道:“马家军在骁骑营的位置举足轻重,你想脱离?” “是。” “为何?” “因为你撒比。” “我操你大爷!” 马三儿怒目圆睁:“做了屯长,你就觉得自己翅膀硬了?” “跟你马爷抢饭吃?你牙口行吗!” 陈九无所谓道:“你试试?” “好!我明告诉你,我距离千总,也只需杀几十个匈奴。反倒是你,至少也差几千个吧?” 马三儿忍不住得意:“我马家军麾下二百人,你塞北军,只有你自己。” “要人没人,要钱没钱,你吹什么牛逼啊!” 没钱? 陈九冷笑几声。 钱在山上埋着呢! …… 第十一章 把那老牲口牵出来! 陈九宣布独立。 王枭把权力下放,让陈九现在有权也有钱,自然是大刀阔斧的改革! 打出一支骁勇善战之师,拿下百长之位,向千总之位发起冲锋! 而陈九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兵器改革。 兵器是兵的胆,拿着破铜烂铁,谁敢上去玩命? 军帐内。 案上陈列着数十种兵器。 长矛长戈,弓箭腰刀,种类各不相同,可相同的是,质量出奇的差! 现在陈九只想弄明白,为啥戍边的军队装备能差到这个地步? 弄清楚原因,才能知道怎么改。 一说到这,王枭也连连叹气。 “军饷发不下来,军费更是天方夜谭,特制的军铁根本搞不到,只能用这些老家伙了。” 顿了顿,王枭解释道:“军铁是掌冶署所制,民间根本弄不到啊。” 陈九愈发不解:“不应该啊,好兵器应该先给你们戍边的将士啊!” 说到这,王枭面露尴尬:“说来也怪我,我没钱给掌冶署上贡,自然轮不到我们了。” 陈九不由有些震惊。 历朝历代都有贪官,可稍微有点良知的,绝不会在军费上做文章。 从这个角度上说,骁骑营垃圾成这样,不是王枭一个人的责任。 “行了,我自己搞定吧。” “你想咋弄?” “说到底,不就是打铁么?不用什么狗屁掌冶署,你看我能不能打出好兵器!” 王枭苦笑着摇头:“朝廷管的严,民间不允许打铁,根本没有铁匠!” “说实话,不依靠朝廷,真打不出像样的兵器。” 王枭补充道:“另外还有技术。掌冶署把技术封锁得很严重,民间根本不可能掌握。” 顿了顿,王枭叹了口气:“这是不可能破解的鸿沟啊!” “实在不行,咱们就买吧。” 陈九摇摇头:“买兵器,等于把自己软肋送给别人,早晚要面临卡脖子的境地。” “还是要靠自己!” “你,还懂打铁?” 陈九淡然一笑:“这样,我去集市上买一些东西,顺便回家看看。” 陈九在匈奴仓库里找了不少金银,如今贴身放在身上。 先去换一些现银,给花怜买上点过冬的衣服。 顺便再打听一下行情。 陈九取了马,快马加鞭往家里赶。 虽说门前有骁骑营的守卫,可自己媳妇还得自己疼。 …… 武陵镇内。 街道繁华,酒肆喧嚣。 商贩沿街叫卖,青楼的妙龄女子搔首弄姿,身着绫罗的达官贵人进进出出。 好一片热闹! 陈九不由有些错愕。 相比于十几公里外的战场,这里更像是另一个世界。 不远处有一钱庄,陈九大步流星走了进去。 钱庄认钱不认人,不问来路,只说价值。 掌柜的把算盘打得劈啪作响,试着往下压价:“能换白银二十两。” “多少?!” 陈九颇为吃惊,两颗金豆子,竟能换二十两白银! 掌柜的清清嗓子:“那三十两?” “三十?” 陈九瞪着眼,愈发震惊。 “一口价!五十两,不行你就去别地!” “行行行!” 陈九对这物价没啥概念,心里估算着能换十两就不错了,没想到竟有如此惊喜! 攥着沉甸甸的白银,陈九突然发现自己选对了! 他知道匈奴富裕,但是没想到富得流油。 杀匈奴,能升官,还能挣钱! 这不就是移动提款机么? …… 揣着银子,陈九先往家里走。 花怜穿的衣服都是别人扔的,大小不合适,冬天呼呼往里钻风。 现在有了钱,做一套合身合体的! 骁骑营兄弟还守在门口,陈九塞给两人几枚银锭子,道了声辛苦。 花怜和父母挤在低矮的茅草屋里。 一见陈九回来,花怜又惊又喜,两位老人更是主动迎上来。 寒暄一番,陈九带着花怜出了门,只是说买几尺布。 见手里有了银子,陈九胆气自然多了几分,一路直奔瑞富居! 那是武陵镇最好的成衣铺,去那买几件过冬的衣裳,也让花怜过点好日子! 瑞富居门前,花怜猛然刹住脚步。 “这不是咱来的地方!一尺布顶得上一个月的饭伙钱,这、这买不起啊!” 陈九神秘一笑:“看看还不行啊?” 说罢,陈九拽着她就往的里面走。 墙上挂满长褂短袄,各色刺绣只叫人眼花缭乱。 二人身穿粗布长衣,在这只觉得相形见绌。 花怜紧了紧宽大的衣袖,仰视着墙上的袄子,满眼都是羡慕。 正巧,小伙计从旁边路过,陈九便问道:“这衣服是咋卖的?” 小伙计上下扫视他一番,冷声道:“这不卖旧衣。” “谁要买旧衣?我问的是这成品新袄子!”陈九略带些许火气。 “你问?你问我就得答啊?” 小伙计满脸鄙夷:“你俩穿得跟个叫花子似的,还拿自己当盘菜了!” 这人年纪不大,派头不小,一手戳着他肩头,不屑道:“你俩能进瑞富居大门,那都是祖上烧香求来的!” 此时,陈九心头的火已烧了起来,轻声问道:“你娘没教你说人话么?” “教了!我娘教我,有钱就有好听的。没钱啊,你也就剩个挨骂的份儿了。” “去去去,赶紧滚!” 陈九一把攥住他手指:“那你娘教没教你出门看黄历啊?” “哎呦!” 一番奚落,小伙计转身朝着身后高喝一声:“掌柜的!叫花子在这闹事!” 花怜担心闹出事端,拉着陈九就想往外走。 而此时,响动很快惊动了屋里,一中年男人已带人疾步冲出。 那中年男人冷眼暼着陈九:“照顾生意,我一万个欢迎,你要是敢闹事!” 陈九眯眼瞧着他,只觉得有些面熟,但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嘭!” 不等他说完,陈九把包袱摔在桌上,一声闷响登时响起,几十两白银赫然出现在眼前。 “闹事咋的?” “嘶!”花怜倒抽一口凉气! 这么多银子! 哪怕顿顿吃肉,也能活上好几年! 然而,掌柜地瞥了一眼陈九,面无表情道:“你当我没见过银子?这点银子就敢来我这耍横?” “明告诉你,瑞富居大掌柜是王长林,他是什么人物,不用我说吧?” “就你这杂碎,他玩死你!” 王长林? 陈九终于想起来了,这不就是给花怜放高利贷的王老爷么! 难怪看着面熟,合着是一家人啊! 花怜一听王长林的名字,整个人哆嗦的厉害,怯生生地看着四周。 “咱不买了,别闹事了,行吗!” 花怜哀求道:“上次是王校尉帮忙,这次他不在,咱惹不起啊!” 陈九反倒大剌剌地坐在椅子上:“王长林那老牲口在哪拴着呢?” “麻溜的,牵出来给我瞅瞅。” 第十二章 你看看我是谁 此话一出,周遭家丁立马围了上来! 就在这时,王长林的声音陡然响起:“谁裤裆没捂住啊!蹦出个什么玩意!” 很快,王长林疾步而来,看到陈九的一瞬间,明显有些错愕,随即便肆无忌惮地狂笑。 “咋的?想明白了?用你媳妇换件衣服穿?” “说实话,你媳妇不值这个价,你要求求我,我还能勉强睡一下,你……” 话没说完,陈九一个嘴巴子已经扇出去! 这一巴掌,十成力道! 王长林滴溜溜的直转圈,一头扎在柜台上,磕得鲜血直流! 场面颇为暴力,花怜吓得面色惨白。 陈九倒是颇为淡定,轻声道:“你骂完了,我打完了,咱俩扯平。” “现在,我让你跪下!” “跪下?” 王长林捂着嘴,含糊着跳脚:“武陵镇,还没人敢让我跪!” “王枭给你撑一次腰,你感觉自己牛逼了?区区丁兵,还拿自己当军官了?” “今天我就让你跪了!” 说罢,陈九掏出腰牌,声音陡然提高:“能不能跪!” 一时间,众人瞬间把目光聚集在那腰牌上。 屯长两个字显得格外刺眼! 王长林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你、你做了屯长!” “那你说我是不是军官!” 一时间,王长林天旋地转。 前几天还是丁兵,怎么摇身一变就成了屯长! 北晋执行的是军政分离,战时军大于政,欺负一个丁兵没人管,可惹了军官就是的大麻烦! 上次,王枭出面,连县令坐镇都不好使! 如今县令不在,陈九又登上军官之位。 没人能保他! “我、我跪。” 王长林双膝一软,缓缓跪在地上。 “跪错了!” 陈九一脚蹬过去:“该给谁磕头不知道吗?” 王长林像个王八似的转过身,朝着花怜哐哐磕头。 “姑奶奶,小得有眼无珠!” “您大人大量!” …… 众目睽睽之下,堂堂瑞富居掌柜,那不可一世的王长林,如捣蒜一般磕头。 陈九把脚搭在王长林背上,冷笑道:“一身肥膘,当个垫脚凳正好!” 陈九扫视着众人,朗声道:“骁骑营征收棉袄,把你们铺子里的,库房里的,全都给我装好!” 王长林浑身一抖,哀求道:“九爷!亲爷爷!这是我身家性命啊!” “是啊,我知道啊。” “您不能就这么拿走啊!” 陈九抬腿一道下劈,正中其后脑,王长林一头撞在地面上,嘴里的牙噼里啪啦往下掉。 “现在能拿么?” 王长林说不出话,只是捂着嘴痛苦地点头。 有了王长林的首肯,小伙计纷纷动手,一个个比谁都卖力,生怕落到王长林的下场。 很快,瑞富居只剩空荡荡的货柜,棉衣棉裤装满十几辆马车! 另外又单独拿出来一些,任由花怜挑选。 花怜不可思议地看着陈九,又看着琳琅满目的刺绣袄子:“我、我都能挑?” “只要你愿意,全拿走都行!” 长这么大,花怜连新衣服都没穿过,更别提做工如此精良的! 在瑞富居随便挑衣服,梦里都不敢想! 陈九是明目张胆地抢,王长林乃至一众伙计只能在旁边看着。 直到花怜心满意足,陈九才让他站起来。 王长林痛哭流涕道:“现在总行了吧?” “给我写了个字据。” “啊…好。” 伙计拿来笔墨,陈九说一句,他写一句。 “瑞富居自愿赠予骁骑营棉衣若干……” “自…愿?”王长林颤抖着声音。 “嗯?不是自愿吗?” 王长林蹭蹭脸上的血:“我、我自愿!” 杀人诛心啊! 王长林捶胸顿足,咬着牙把字据写了出来。 这字据要是写成了,往后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了! 字迹干涸,陈九把字据揣进怀里。 “现在就派人送去骁骑营,找王枭接收!” “等我缺衣服了,我还会再找你。” 说罢,陈九带着花怜大步流星出了门。 本来时间挺充裕,没想到半路出了岔子,如今只能加快速度。 陈九带着花怜买了一些粮食和肉,又把余下的银子拿出一半,最后十两银子塞给花怜。 这一路匆匆,陈九丝毫没注意花怜脸上的崇拜。 如今的陈九哪还有半点病秧子样? 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花钱眼睛都不眨,这哪还是唯唯诺诺的陈九? 把花怜送回了家,陈九又嘱咐几句。 边关战事多,先在镇里将就一下,等骁骑营彻底收服匈奴,再把花怜接到军中! 花怜摸着沉甸甸的银子,心里格外踏实。 兜里有银子,缸里有粮食,门外有人站岗,这就是乱世中最大的安全感! …… 送回花怜。 拐个弯去了醋坊。 到了醋坊,陈九不要普通的醋,而是要陈年醋膏。 这东西不常见,每家都不多,而且价格奇高。 陈九只能挨家挨户地买,最后凑了一小坛子。 这小小一坛子醋膏,却是改变骁骑营未来的关键! 眼看着要日落,陈九迅速打马回城,赶在天黑之前到了骁骑营。 一见陈九回来,王枭赶紧迎出来,急促道:“瑞富居的人过来送了十几车袄子,说是你让送的?” “你哪来这么多钱啊?” “这还需要花钱么?” 陈九轻笑几声,掏出怀里的字据:“他们自愿赠予。” “啊?” 王枭脸上写满震惊:“开什么玩笑?” “之前缺粮食,我去镇里找这些富商募捐,十几个阔户,只凑了几个铜板,他们能给你拿这么多袄子?到底是谁疯了?” 昨日自立门户,今日便带回大量物资,这是咋做到的? 陈九把条子收好,劝道:“你就别想这么多了,这些袄子以后有大用。” “既然要打造尖刀队伍,就要有特殊照顾,只要能进到我麾下的,吃好的,穿好的!” 王枭用力点点头,心中只觉升起一股希望。 “就按你说的办!” 片刻,王枭又试探问道:“兵器的事儿,你……” “东西都买回来了,给我几天的时间,一定给你个交代!” 说着,陈九把醋坛子打开,强烈的酸味刺激得王枭连退几步。 黑乎乎的醋膏摆在眼前,王枭明显有些震惊:“你买这么多干啥?” “打铁啊。” “打铁???” 王枭目瞪口呆地看着醋坛子,惊得久久说不出话。 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玩意,怎么也挨不到一起吧? …… 第十三章 放手一搏 王枭目瞪口呆,陈九只觉万事俱备。 现在唯一要做的,是看看骁骑营的武库。 武库,专门打造和维修兵器,相当于联勤保障组。 然而。 武库颇为寂静,甚至有些荒凉,连进出的人影都看不见。 “吱嘎。” 王枭推开破烂的门,正看见几个男人靠在墙角,无精打采地侃大山。 厢房没什么光亮,几个有气无力的人凑在一起,更显得死气沉沉。 “李达。”王枭喊了一声。 “啊——”墙角里传来慵懒的哈欠声,回应得颇为拖沓:“下官在!” 片刻,李达慢吞吞地从草席上爬起来。 王枭眉头紧皱,呵斥道:“大白天就睡觉,没事做么?” “你想让我干啥?”李达明显有些挑衅。 “干啥?”王枭声音低沉:“大战过后,理应维修军械,你说干啥?” 一说这话,李达从墙角抱出一堆兵器:“修?怎么修?你告诉我怎么修?” 陈九定睛一看,好家伙! 刀刃崩得像锯片,刀柄剑杆断成四五节,弓箭头都快磨平了! 李达毫不顾忌地开口道:“你自己没能耐,连点军铁都讨不来,叫兄弟们拿啥干活?” 不断地反问,把王枭憋得面色涨红。 没钱给掌冶署行贿,自然拿不到资源,也就给人落了口实。 陈九默默叹息。 做中层看似风光,实则夹板气吃到撑。 特别是吃皇粮,简直没道理可讲。 在这个朝代也是如此。 半晌儿,王枭深吸一口气,坦然道:“是!我承认!所以我给你带来一个明白人!” 此时,李达的目光落在陈九身上,又拿起粗瓷碗,倒了两碗水。 “姓陈,是吧?” 说着,李达把水递在陈九面前。 陈九刚想接,哪知他突然高举水碗,一碗水顺着陈九脑袋倒下! 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这是公然挑衅! 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 陈九抹了把脸上的水,冷声道:“咱俩没仇吧?” “没仇!可你跟马三哥有仇吧?” “你跟马三哥过不去,那就是和整个马家军过不去!” 陈九眯眼道:“所以呢?” “所以炉子坏了,想打铁,你自己修炉子吧!” 王枭的脸瞬间黑了:“坏了?什么时候坏的?” 李达毫无征兆地拿起锤子朝着炉子狠狠一砸。 “嘭!” 一锤子下去,炉子四分五裂。 “喏,刚坏的!” 王枭恨得咬牙切齿:“公然对抗?” “来人!绑了!” 卫兵冲上前,直接五花大绑伺候。 “哪知李达完全不知悔改:“绑?有本事直接杀了我!” “打铁的配方只有我知道,杀了我,骁骑营的兵器谁来修?谁来打?” “你杀啊!你敢吗!” 沉默。 死一样的沉默。 陈九无声地摇摇头,从怀中掏出匕首,照着李达脖子连扎三刀! 三刀拔出,血流如注,李达轰然倒地。 死不瞑目! 或许他想不明白,为什么真的敢杀他! 王枭顿时心头一惊,没想到陈九如此杀伐果断! 可随之便是阵阵不安。 陈九这一刀,怕是要惹大祸! “好好地装什么逼呢?”陈九擦干净匕首,兀自嘟囔道。 这一刀似是犯了众怒:“来啊!你把我们都杀了!” “我们死了,我看你骁骑营怎么办!” 没想到,这四个人竟是硬骨头。 可惜,陈九专啃硬骨头! “离了臭鸡蛋,我还做不成槽子糕了?” 说罢,那一把匕首又亮了出来。 王枭先回头呵斥几个铁匠:“老李!你们别在这添乱!” 转头,他赶紧攥住陈九手腕,低声道:“不可!万万不可!” “几个铁匠,有何忌惮?” “换个地方说话。” …… 门外。 王枭未开口,王枭先叹口气:“你刚才,太着急了。” “你觉得我杀错了?” “不是,是这样会惹怒整个马家军。” 王枭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这中间的关系讲了出来。 曾经骁骑营之所以战斗力强悍,是因为采用的‘族募制’。 来参军的都是以家族为单位,三姑六舅,七叔八伯什么亲戚都有。 这当中人数最多,就是马家。 如今骁骑营人马所剩不足一千,马家军至少还有七百人! 表面上听命于王枭,可实际上,都是马三儿的猢子猢狲! 李达公然对抗军法,砍了也算理所应得。 可若是把这几个人都砍了,必将犯了马家军众怒。 马家军如此狂妄,王枭早就看不惯了! 可匈奴外患已足够头疼,若是再加上内斗,那就彻底完蛋了。 王枭的隐忍,是为了顾全大局! 听罢,陈九兀自点头。 难怪马三儿之前那么嚣张,原来是背后的马家军在撑腰! “如果是这样,那更的杀了!” “不杀鸡儆猴,咱这支队伍就别想打造出来!” 王枭重重点点头:“你专心打造兵器,所有问题我给你扛着!” “好!” 半晌儿,王枭又轻声开口:“速度一定要快!” “你需要啥就跟我说,我马上去办!” “把铁橛兵给我派来。” “好说!” 陈九凝神想了想:“另外,把所有兵器都收上来。” “收上来?干啥?”王枭狐疑道。 “熔了。” 陈九轻飘飘一句话,惊得王枭半天没说话。 “你要把兵器熔了?” “是。” 王枭狂吞口水:“这太冒险了吧?” “匈奴随时可能卷土重来,咱们连兵器都没有,这、这……” 这事太刺激了,吓得王枭都开始结巴。 陈九咬牙点点头:“我知道,可只能这样。” 好半天过去,王枭狠狠拍下大腿。 “就听你的!给你!” 王枭下了天大的决心,立马亲自去办这事。 这决定一出,犹如旱地惊雷! 几个百长带着兵直奔王枭大帐,上千人把王枭的大帐围得水泄不通,百长更是站出来直接质问。 “把兵器毁了,这不等于缴械投降吗?” “把这么大的事儿,交给一个不会打铁的人,不觉得儿戏吗?” …… 所谓人言可畏。 众人七嘴八舌,唾沫星子差点把王枭淹死。 这些道理他何尝不懂? “我保证不了什么,唯一能承诺的是,如果匈奴来犯,我第一个当马前卒!” “死,也是我先死!” “兄弟们,能不能打出兵器,一看天意,二看…陈九!” 第十四章 大军压境 兵器没了 铁橛兵,相当于现代的工兵。 挖土修地堡,都是他们的活儿,绰号山耗子。 山耗子在军队中地位极低,谁见了都能欺负几下。 正是因为如此,铁橛兵人数相当少。 王枭把所有人都送来,也不过寥寥五人。 好在这是王枭的嫡系部队,用起来还算顺手。 王枭有些窘迫,低声道:“就剩这些老弱病残,实在没办法了。” 陈九粗略一看,年龄各不相同,相同的是各个都无精打采。 此时,一个个不怀好意的人围了上来。 陈九搞这么大阵仗,倒是要看看他能唱出什么戏! 陈九眼睛一横,岂能不懂? 半晌儿。 陈九高声开口道:“兄弟们,“挖土是你们老本行,都在这看着呢,别让人笑话!” 此话一出,有人冒出几声嗤笑。 “这不还是干苦力么?” “错!”陈九纠正道:“不是出苦力,是帮忙!” “帮我,帮王枭,帮整个骁骑营!” 陈九扫视着众人:“现在的你们,决定了骁骑营是虎还是猫!” 此话一出,众人瞬间来了点精神。 入伍以来,所有人都把他们都当苦大力使唤,从没有人说过这种话! 原来,他们也能决定骁骑营的发展! 陈九趁热打铁,从怀里摸出一枚银锭子:“坑深两米,谁先完成,赏银一两!” 半年没发军饷。 此时此刻,真金白银比什么大饼都有用! “兄弟们,干了!” 铁橛兵抄起十字镐,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似的,恨不得把镐头抡冒烟! 不需多时,镐头发粘。 陈九上前抠下一些,放在手里碾了碾。 就是这个! 这是陇西特产的沙黄泥,黏性和韧性都是顶级的,也是后世做瓷器的首选材料! 这样的黏土,能让炉内温度不流失,更好地让杂质析出。 这才不到一个小时,已经有人挖出了一人高的土! 这个速度,比陈九想的更快! 陈九当然不吝啬,立马将那一枚银子赏了出去。 说到做到,不画大饼! 盖炉子! 陈九抄起铲子,先给众人做个示范! 黏土可塑性很强,可中间会有一些细密的气孔产生,而黄沙正好能解决这问题。 二者相辅相成,只需要把它俩混在一起,基本材料就算搞定了! 塑出来的炉子不要太大,免得热量不集中。 陈九又掏出一枚银子:“谁先建成,谁拿赏钱!” 在银子的诱惑下,大家的动作很快。 修炉,劈柴,烧火大家各自分工。 甚至不需要陈九开口,主动把铁矿石研磨成粉末。 刺激他们的,不仅仅是银子,还有从未有过的使命感和尊重! 收缴上来的兵器被拆开,铁质部分和矿石粉按一比一的比例混合。 众人眼看着兵器被塞进泥炉,一个个的心理跟打水似的,那叫一个七上八下! 如果失败,几人的性命都会扔在这! 炉子里燃起的火,烧得众人坐立不安。 …… 炉子比较粗糙,内部又没干透,烧起来肯定会开裂。 一旦发现开裂,立马用湿润泥土铺上一层。 晚上天越来越冷,守着一个暖炉而不犯困,这对意志力和耐心是极大的考验! 苦苦熬了四个小时,终于熬到开炉的时候。 开炉! 炉子一开,热气扑面而来。 高温炉膛中摆着红彤彤的铁水,众小心翼翼地将其取出。 这不是铁水,是众人性命! 沙黄泥相当耐高温,陈九便用黄泥塑出了腰刀的模具。 而后将铁水小心翼翼地灌了进去。 转头,陈九用水瓢盛了一碗醋。 “噗!” 凉醋遇铁,瞬间激出刺鼻酸味。 酸味久久不散,呛得围观之人纷纷破口大骂。 “你他娘是铁匠还是厨子?打铁用醋,你娘教你的?” “我看他就是诚心想毁了咱!” …… 而此时,鲜红的铁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了! 即便大家都是外行,可基本常识还是有的。 铁只有一种情况会变黑。 那就是…炼废了。 一时间,压力排山倒海似的袭来! 陈九擦擦额头的汗珠,眼盯着铁水,低声道:“打!” 反正已经这样了,那就打! 折叠捶打,反复淬火。 每一锤都带着厚厚的灰烬,每一锤都砸得人心发慌。 两次淬火后,刀身已彻底变成乌光。 众人大气的都不敢喘,希望随着乌黑的刀身彻底熄灭。 此时,周遭已是议论纷纷。 大局已定,再无悬念。 非议渐渐变成怒骂,先骂王枭用人不当,再骂陈九这个外行用骁骑营上千人命开玩笑! 好好的兵器全都熔了,结果弄出一块废铁! 众人情绪越来越激动,已经有了肢体冲突的苗头。 有几个反应快的已经去找王枭。 王枭知道以后,一路狂奔而至,费力拨开人群,正看见陈九手中的黑刀。 陈九自始至终都没出声,只是默默地坐在泥地上,用木块削成刀柄,迅速组装在刀刃上。 即便结果非常不好,可王枭还是发自内心地相信陈九。 不为别的,就为他创造过奇迹! 王枭刚想说话,哪知突然有兵来报。 “禀校尉!五里地外发现匈奴重甲兵,正朝我营方向移动!” 此话一出,现场瞬间安静。 片刻,人群爆炸式的嘈杂。 “重甲兵!匈奴派出王牌部队了!” “娘的!咋打?跑吧!“ …… 匈奴王牌来犯,整个骁骑营没有一件像样的兵器。 如果匈奴打进来,那就是单方面的屠杀! 压力如山,王枭面色凝重。 “慌什么!来了就打!” 有人指着陈九手里的刀:“怎么打?用他手里那根烂茄子吗?” “你要把骁骑营害死了!” 此时,陈九终于开口:“我去就是了。” “不可!” 王枭立马攥住陈九手腕:“重甲兵不是普通的匈奴,连人带马都穿着生铁重甲,百斤重弓尚不能破甲!” “你一人之力,去了就是送死!” 陈九擦擦乌黑的刀身,指着身后的铁镢军:“兵器是咱一起打的,敢跟我来不?” 铁镢军互相看了一眼,一股胆气莫名而来。 众人点头:“士为知己者死,您高看我们一眼,这恩情得还!” 士气刚刚点燃,人群中突然冒出毫不客气的苦笑。 “最烂的兵器配上最烂的兵,要迎战匈奴王牌部队?” “走走走,大家一起走!” 王枭凝神看着众人:“当逃兵,老子死前先砍了你!” “砍?我宁愿你砍死我,我也不想因为这帮蠢货丧命!” 风雨飘摇。 王枭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骁骑营面临的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动荡…… 第十五章 一拖五 匈奴压境,压力如山。 骁骑营手无寸铁,犹如待宰羔羊。 若是挡不住攻势,骁骑营被踏平只是早晚的事儿。 那就打! 陈九去意已决。 王枭脸上写满担忧,拦着陈九一个劲儿地嘱咐。 重甲兵的人数不会太多,一个完整建制是七个人。 可他们配备的是匈奴最好的装备,大宛马迅疾如风,长弓百步穿杨,更要命的是兵器。 他们用的不是弯刀,而是匈奴特有的‘铁骨朵’。 铁骨朵长约一米,顶端是一个花骨朵形的实心铁疙瘩。 这是妥妥的破甲大杀器,只要挨了一下,隔着护心镜能把胸骨打碎! 靠着高移动性和大范围的杀伤力,重甲军早就成了汉军的噩梦! 王枭把这些告诉陈九,只是希望他知道如何躲避! 而陈九只是淡然地点头:“安抚好营地,我很快就回!” 说罢,陈九带着五人上马,一路狂奔而去。 …… 一拖五? 逆风局? 可优势在我! 十几分钟后,陈九带人到了边境线。 陈九猛然扯起缰绳,微眯双眼朝着远处望去。 黄沙滚滚,犹如钻地长龙一般袭来。 马蹄狂乱,好似悍雷击顶,听得人心头发慌。 陈九扭头瞥了一眼,轻声道:“别把刀攥得太紧,打起来不方便。” “怕么?”陈九又问。 “不、不怕!” 说是不怕,那声音都在颤抖。 “我不管别人怎么看你们,在我这,你们就是最好的兵!” 说罢,陈九扭头看着众人:“你们散开藏匿,等我和他们交手了,你们从侧面佯攻。” 陈九特意咬住字眼:“记住,是佯攻!是骚扰!不是交锋!” “得令!”众人异口同声。 说话间,黄沙烟龙已冲杀到眼前。 烟尘渐渐散去,重甲骑兵渐渐清晰。 七个匈奴呈人字形站立,各个身披黑色重甲,软铁面罩挡住面门,手持亮银铁骨朵。 陈九胯下高马明显不安,四蹄烦躁的踢动,鼻子不断打着响。 陈九不由眯起眼。 好重的杀气! “簌!” 最前方匈奴指着陈九,用蹩脚的汉话问道:“汉人派你来投降的么!” “不,给你挖坟的。” 陈九慢悠悠抬起头:“杀了一个吐尔汗,又来个什么玩意?” “是你?!” 匈奴眼中凶光迸发:“杀我兄长,岂能放过?” “出门遇弑兄仇人,乃是大吉之兆!今日便用你祭刀!” “诸位莫动,我吐尔雷必亲手为兄长报仇!” 哦? 单挑? 陈九求之不得! 那吐尔雷单手挥舞铁骨朵,直取陈九首级! 这一招虎虎生风,陈九矮身一躲,闪开致命一击。 俯身的瞬间,陈九那黑刀出鞘,反手一刀正中吐尔雷腰腹。 “锵!” 刀刃划过,带起一路火星子。 吐尔雷立马打马回撤,低头看看自己腹甲,有些吃惊道:“汉军竟还有人能伤我!” “可惜,你们这兵器太差,能……” 话没说完,吐尔雷只觉腰间一松,二寸厚的腹甲竟齐刷刷断开,露出褐色皮甲! 不等他缓过神,陈九胯下猛然发力,从马背上直接跳起来。 “簌!” 陈九犹如离弦之箭,一招老龙如海直取腹部! 角度之刁钻,让吐尔雷根本躲不开,眼睁睁看着长刀刺过来! “噗嗤!” 一刀下去,全根没入! 只见陈九单手一拧,乌金刀锋利的刀刃瞬间将他那将军肚搅了个稀巴烂! 再猛地往外一扯,肠子稀里哗啦地往外流! 这乌金刀的锋利,只有陈九知道! “出门遇我,一点都不吉利!” 吐尔雷信心满满地给兄弟报仇,没想到是作伴去了! 他这一死,单挑立马变群架。 余下六个匈奴死死将陈九围住,铁骨朵带着贼风袭来。 如此围攻,陈九只能架刀格挡。 每一锤都砸得胳膊发麻! “轰!” 陈九身子后闪,那马却没能躲过去,一锤直击马身。 几百斤的战马身子一晃,重重栽在地上。 其力道之大,着实令人咂舌! 所谓锤斧之将,不可力敌。 没了马,陈九只能徒步作战。 人数本就不对等,如今步兵对骑兵,可谓是劣势buff叠满! 仗着一身好本事,陈九执刀格挡,一时半刻还没落下风。 此时,藏在外围的铁镢军纷纷冲了出来。 铁镢挥舞着马鞭,带着破风声抽过来。 重甲兵的甲胄相当厚,这马鞭子抽上来跟挠痒痒似的,伤害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可鞭子带来的破风声却让人本能地发慌! 而陈九,等的就是他们错神的瞬间! 那乌金宝刀长驱直入,一刀正中其肩膀! 三寸厚的虎头肩甲顷刻崩裂,乌金刀势头不减,只觉得筷子捅豆腐,毫无阻尼滞涩! “噗嗤!” 哪知这力道太大,这一刀直接卡在骨头缝里! 匈奴颇为彪悍,哪怕被的剁下半个膀子,战斗力依然不减,愣是的靠着一股子蛮力,把陈九从马背上拽了过来! 即便陈九经历过无数次战斗,可在这一刻依然有些心慌! 太彪悍了! 拼蛮力,拼身形,陈九毫无胜算。 可胜在灵活! 匈奴不动如山的防御,是拿灵活度换来的! 陈九只穿了一身棉衣,连软甲都没穿,整个人异常的灵活。 只见陈九胯下发力,身子凌空旋起,硬是转到匈奴身后。 “锵!” 陈九一手压刀柄,刀身瞬间弯曲,如同撬棍一般,愣是把匈奴膀子卸了下来! “呲!” 鲜血溅了陈九一脸,陈九的视线彻底变红! 短短几分钟,重甲兵连损两将! 匈奴的进攻明显开始凌厉,铁骨朵在空出织出一张的不透风的网,每一锤都砸的陈九步步后退! 而且,他们好像在组成某种阵型! 坏了! 如此搏命之际,芝麻大的破绽,都会成为丧命的理由! 就在这时,陈九身后马蹄响起。 五个铁镢军竟发起攻击,朝着阵中冲来。 这一冲就给了陈九喘息的机会,一个闪身到了匈奴后面,手起刀落,直接抹了脖子! 有了铁镢军吸引火力,陈九速度明显变快。 绕后,割喉,一气呵成! 做暗杀,才是他老本行! 随着最后一个匈奴倒下,陈九终于松了口气,五个铁镢兵身子一软,坐在地上不受控制地发抖。 虽说现在有些狼狈,可陈九发自内心地感激! 忽然,陈九高喝一声:“我说了,你们不是孬兵!” “对!俺、俺们不孬!” 修整片刻,陈九把几具尸体用绳子捆好,连同兵器一起拴在马尾上。 匈奴都是正儿八经的大宛马,自然要带走! 此时,起了风。 马蹄奋起,卷起黄沙漫天。 距离营寨数百米,骁骑营守卫已看见这股气势汹汹的烟尘。 “吁!” 骁骑营外。 缰绳紧收,战马猛然刹住脚步,陈九翻身下马。 陈九指着血肉模糊的尸体,高声道:“给我挂在城头!” 转头,他又看向卫兵:“辛苦二位报个信,就说我陈九回来了!” “就说我陈九说的,让他们带着眼睛出来!” 说罢,陈九朝着后面摆摆手:“先弄点水喝!” …… 第十六章 立威 消息传出,骁骑营上下震惊不已。 准备跑路的怔在原地,原地踌躇的瞬间来了精神,王枭更是兴奋地狂奔而来! 尚未到陈九,众人已猜个大概。 这一仗即便是胜了,也是九死一生的险胜。 毕竟,双方实力差距实在太大了! 然而,等众人跑过去的时候,却不见陈九身影。 只有几具尸体挂在城头上。 昔日威风凛凛的虎头甲已被砍得支离破碎,暗红色的血顺着铠甲缝隙滴滴答答。 此情此景,惊得众人说不出话,只是纷纷猜测。 这更像是被某种动物撕咬的! “是不是…山狼来了。”人群中颤巍巍地传出个声音。 “不会!山狼没有这么强的咬合力!” …… 众人还在窃窃自语。 猛然间,只觉头顶一凉,一阵贼风擦着头皮窜了出去! “叮!” 一柄乌金宝刀贯穿虎头甲,将那尸体重重钉进城墙! 风吹过,吐尔雷的尸体被定住了。 好像又死了一遍。 “嗡……” 阵阵蜂鸣,刀柄微颤。 众人惊慌失措地回头,却看见陈九带着五人淡定地站在身后。 无需多言! 众人只顾发呆。 许久,周遭一片抽气之音! 山狼没有的撕咬力,陈九有! 陈九撕碎的,是汉军的噩梦! 曾经视若妖魔之人,此刻竟挂在城门示众! 王枭激动得有些颤抖:“这还不到一个时辰!你们五个,灭了一整队重甲兵?!” “主要是路上耽搁时间,否则用不了这么久。” 陈九说的是实话,可王枭只觉得天旋地转。 而陈九的脸,此刻已经沉了下来。 “锵!” 陈九反手把刀抽出:“刚才,谁说王枭瞎了眼才用我?” 说罢,陈九指着人群中一传令兵:“我记得,是你吧?” “噗通!” 传令兵身子一软,直接跪在地上:“您大人大量,别跟我计较!” “我偏要跟你计较呢?” “你这是扰乱军心,我杀你,应该吧?” “我、我是马三爷的人,就算要杀,也得是他下令。” “行吧。” 陈九兀自点点头:“我麾下还缺人,愿意跟我干么?” 传令兵眼中一亮,立马变成墙头草:“能给您效力,求之不得!” “行,那你往后就是我的兵了哈。” “是是是。” 说话间,陈九已经把刀架在他脖子上:“现在你归我管了吧?” “噗嗤!” 陈九这一刀毫无怜悯,传令兵喉咙宛如喷泉! “咚!” 尸体倒地,血珠子顺着刀尖往下滴。 杀人不是目的,立威才是根本! 目光扫过,众人各个噤若寒蝉,只顾着瑟瑟发抖,哪敢有半句回应。 “又是谁说我这是烂茄子?” 陈九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要不你们去问问他,这烂茄子到底快不快!” 陈九的语气相当平稳,听不出什么波澜。 可这字字句句皆如泰山,压得众人面色惨白。 相比于王枭的严肃,陈九身上的凶厉更让人窒息。 寥寥几句话,一些心理素质弱得已经扛不住了。 下跪求饶的,痛哭流涕的,更有甚者直接尿了裤子。 …… 此时,功曹官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帽子跑歪了都顾不上,抬头看着重甲兵,迅速在纸上写写画画。 陈九有些狐疑:“这是干什么?” “第一次!” 功曹激动到面色涨红:“这是第一次见到死的重甲兵!我、我要上报兵部,一定记你一功!” 陈九心头一颤:“照这么说,岂不是可以算作军功了?” “当然算!” 功曹指着重甲兵:“快快快,把他放下来,这家伙怀里肯定藏着腰牌!” 尸体落下,陈九赶紧跑到他怀里去摸。 果然摸到一处硬物! 拿出来一看,是一块深褐色的令牌,上书三个大字。 “掌信官?” 功曹有些失望:”我还以为是什么大官,就是个信使啊。” 信使? 那肯定有信! 陈九把手伸进吐尔雷怀里,前后摸索一番。 果然,有一羊皮卷! 羊皮卷一展开,明显是份地图,可上面标注的是各种各样的符号,通篇没有一个汉字。 王枭叹了口气:“这完全看不懂,拿着也白费。” “这是个宝贝。”陈九轻声道。 “嗯?”王枭有些吃惊:“你认识?” 陈九摇摇头:“不认识,可你仔细想想,如果只是普通的情报,何须重甲兵派送?找个普通信使不就好了?” 王枭凝神点点头:“可这只是猜测啊。” “有办法验证。” “怎么说?” 陈九抬头看着几具尸体,轻声道:“我怀疑重甲兵不是巡逻,只是途经此地。” “如果是巡逻,当天势必要返回去;如果是送信,则需要一些时间。” 王枭马上明白了:“如果匈奴不出现,就说明他们是信使!匈奴还以为他们在送信的路上!” “就是这意思!” 王枭严肃的点点头:“我会派人加强防御!” 说罢,王枭抬头看看城墙:“把刀取下来!” 三五个士兵爬到城头上,各个憋得脸通红,合力才把刀拔出来! 王枭不由感叹,陈九这是什么力气啊! 刀取下,王枭单手接过来,哪知接过来的瞬间,明显觉得右臂发沉。 王枭登时心头一惊。 这刀看着很薄,为何如此之重? 再仔细一瞧,刀背棱角分明,刀刃薄如蝉翼。 这种刀能扛能打,属于战场上的万金油。 王枭颤抖着抚摸着刀身,眼中渐渐泛起泪花! 五年! 整整五年! 没钱给上头上贡,兵器军费迟迟不发,兄弟们用的东西都是修了又修。 盼望兵器的心,堪比寡妇盼野汉。 委屈,不甘,在这一刻瞬间爆发。 …… 王枭一巴掌拍在陈九肩头:“如此神兵利器,真的是用醋做出来的?” “正是。” “这其中是何缘由啊?”王枭满脸震惊。 陈九一次次在刷新他的世界观。 这是他第一次见如此神兵,更是第一次听说用醋打铁。 陈九只是淡然一笑。 这种炒铁技术,他当然想不明白了。 在铁还是高温时,利用高浓度的酸,能迅速将铁器内杂质析出,随着蒸汽一起蒸发。 铁的纯度大幅提升,韧性和强度都能得到极大的提升。 打出好兵器,自然是情理之中。 半晌儿,陈九轻声道:“这只是试验品,倒是能将就着用,只要再给我点时间,我能让这兵器威力再上一层!” “试验品?将就?” 王枭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宝刀:“试验品就能砍碎重甲兵的防御,这要是提升了,那还了得?” “你就瞧好吧。” “好好好!” 王枭颇为兴奋,朝着几个铁匠招手:“老李!赶紧把你的人带过来!” 四个铁匠忙不迭地跑过来,看见陈九连头都不敢抬。 “从现在开始,你们就给他当小工!” “是是是,我们……” 老李忙着表忠心,却被陈九不耐烦的打断:“他娘的滚远点!” “啊?” 老李怔在原地,面色臊红,不知如何是好。 陈九厉声呵斥:“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把炉子砸了!现在想跟我学本事,想屁吃呢?” “收拾东西,滚!” 几人一听瞬间慌了神,赶紧跑到王枭那求饶。 “校尉!我们连田都没有,回家就是死路一条啊!” “是啊,我是马三哥表弟!您打狗得看主人啊!” 陈九不由冷笑几声:“那我要是连主人一起打呢?” 此话一出,众人心头一凛。 王枭分明在陈九的眼中看见一丝杀意。 陈九,也确有此心…… 第十七章 一言为定 人群散去。 陈九和王枭低声商议,看似赢了一仗,可现实并不乐观。 重甲兵,是匈奴王朝的脸面。 一队重甲兵就这么消失,匈奴岂会善罢甘休? 若是再找上门,定当是更疯狂的进攻! 陈九建议加固东西两侧的隘口,这里地势平坦,最适合骑兵作战。 如果匈奴准备突进,这里是首选! 王枭立马做出部署,缩紧防线,重兵把守。 可所谓的重兵,也只不过是五十人左右。 毕竟,骁骑营现在只有三百余人。 这其中马家军独占二百,现在都跟着马三儿在边境防线。 事实摆在眼前,眼里陡然袭来。 唯一能做的,就是加快速度,把防御力量整体提升上来! 一切恐惧,都来自火力不足! 王枭搓搓脸,重重呼出一口气:“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你把这些铁匠都撵走了?” “要不,先留一阵?” 陈九没回应,而是反问道:“你知道他们为啥敢肆无忌惮么?” “因为他们知道,你王枭离开他们,骁骑营就得瘫痪。” 王枭苦笑几声:“我当然知道!可我接手骁骑营的时候,已经是这副烂兮兮的模样。” 陈九有些动容。 说到底,王枭虽为校尉,可也是苦命打工人。 上面得罪不起,下面不敢得罪,夹在中间全靠自己的苦撑。 陈九轻拍着王枭肩头:“我理解你。朝廷什么都不给,下面的人也不争气,骁骑营没垮已算是天大的不容易。” “所以,咱们必须打破这个局面!” “怎么破?” “换血!” 陈九果断道:“让新鲜血液涌进来,这些陈腐的渣子要么的改变,要么滚蛋!” 王枭微微一怔,随即赶紧摆手:“别想了,无兵可征。” “陇西本就是荒芜之地,又碰上战争,腿脚灵便的早跑了。” 王枭眼中有些落寞:“只剩下老弱病残,能打铁还是能打仗?” “况且,朝廷对铁器控制相当严格,民间不允许买卖,打铁二两,流放千里,谁敢冒这险?” 陈九一怔,没想到北晋把铁器控制得如此严苛。 如今陷入了两难。 既要为了长久而破局,又要解决燃眉之急。 偏偏两条路都被堵死。 陈九凝神想了想:“把你的快马给我,我要进城!” …… 近郊。 陈九一路快马加鞭赶了过来。 这是陇西为数不多的良田,大量劳动力在此聚集。 尚未凑近,已看见数不清的白衣人已出现在视线里,背后的‘囚’字格外显眼。 这群人的来自五湖四海,可有一个相同的身份——流放犯。 “吁。” 陈九轻扯缰绳,而后利落的翻身下马。 远处,一个身穿枣青色的官差正手持皮鞭,朝着犯人后背的猛抽。 陈九四下看看,疾步走上前。 尚未到眼前,官差猛然转头,手持皮鞭呵斥道:“什么人!滚出去!” 陈九笑着拱手:“官爷,小的有事相求。” “滚滚滚!爱求谁求谁!” 眼看官差不买账,陈九只能从怀里摸出一枚银锭子,迅速扔在官差脚下。 “您银子掉了。” 官差立马愣住,不可置信地看着陈九,又缓缓弯下腰,迅速把银子塞进怀里。 所谓色作乐,钱挡灾,慷慨送礼后门开。 这一枚银子丢出去,官差的语气明显缓和一些:“你到底是什么人?” “生意人。” 官差不屑的笑了笑:“跟我做生意?你瞧瞧这是哪?你没病吧?” “我瞧您这的人不错,想买几个。” 此话一出,官差的脸瞬间变色,咬牙道:“你他娘的胡说八道!这是朝廷的流放犯,我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滚啊!赶紧的,别在这害我!” 陈九依旧笑嘻嘻,又凑近一些:“大人,这群人的命比草芥还贱,他们是死是活,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儿?” “死一个和死十个区别不大,无非是您笔下多勾两笔,浪费点墨水罢了。” 官差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你什么意思?” “您瞧。”陈九抬手一指:“这老爷子少说得八十岁了吧?突然暴毙也是情理之中,找个乱葬岗丢了,谁又能去查呢?” 听到这,官差瞬间明白,把声音压得很低:“你想让我虚报死亡,然后把人卖给你。” “是这意思。” 官差仔细琢磨一会儿。 陈九说的确实有道理,山高皇帝远,流犯死不死,真就是他写个折子的事儿。 半晌儿,官差盯着陈九:“这是掉脑袋的事儿,得加钱!” “您说个数。” “不多,一个人三十两白银!不讲价!” 陈九一怔,兀自盘算着,一个人三十两,十个人就是三百两。 可十个人又解决不了太多问题。 总的算下来,这不是一笔小钱。 明抢? 也不行。 偷着买,算交易。 可要是明目张胆抢朝廷死囚,这特么性质就变了! 半晌儿,陈九点点头:“就按你说的办!” “两天以后,我带着钱,你带着人。” 说罢,陈九迅速往回赶。 到了军中大营,陈九立马去找王枭。 一见面,陈九迫不及待开口:“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听哪个?” “当然是好消息!” “我弄到一批能人,能帮咱把眼前的难过度过去,还能改变骁骑营的现状!” “啊?” 王枭满脸震惊:“你是神仙啊!从哪弄的人?” 陈九苦笑几声:“我要是神仙,就没有坏消息了。” “坏消息是啥?” “给我准备点银子。” “多少?” “至少上千两。” 王枭久久没吭声,好半天过去,他试探道:“我是聋了吗?” “没有,是上千两。” 王枭满脸都是无语:“你现在等于找叫花子要饭!” “要是十两八两,我给你凑凑,你张嘴就是一千两,我特么把命给你得了!” 陈九有些无奈:“真没有?” “真没有。” “那得了,我自己想办法吧。” 王枭摇头道:“除非你把兵部尚书绑架了,否则你别想了!” 既然这样,那只能去找移动提款机了…… 第十八章 人才引进 王枭的家底彻底清空了。 准确地说,是骁骑营的家底都没了。 陈九好歹做出了新装备,马三儿连修理兵器的钱都没有了。 连打几仗,陈九明显富裕了,直接给马家军干成叫花子。 当初那二百两启动资金花的毛都不剩。 如今只有一个办法。 把直接埋在山头的金银挖出来! 拿钱,买人! 深夜。 陈九换上一身黑衣,叫上五个铁橛兵。 一路越过边境线,朝着匈奴大本营出发。 当初陈九找到了仓库,奈何实在太重,只能将装备带走,余下金银就地掩埋。 如今家底清空,正是启用的时候! 万幸 上次一战,陈九硬是逼着匈奴把大本营后移二十里。 将近一个小时的长途奔袭,终于找到了埋金地。 陈九率先动手,五个铁橛兵紧随其后。 挖门盗洞是铁橛兵老本行,很快便挖到一处硬物。 扫开上面浮土,漆红的箱子露出一角! 找到了! 白花花的银子刺的人眼睛疼,金子更是叫人心跳加速。 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啊! 陈九随手拿出几个金锭子,甩到几人怀里。 “都拿好了。” “啊!?” 众人惊骇不已:“这是给我们的?” “跟着我,不敢保柔滑富贵,偶尔捞点油水还不是问题。” 陈九太理解这些打工人了。 谁上班不是为了钱? 实在没钱,就适当给点好处,反正又不影响什么。 有了银子的刺激,众人更卖力了。 每人扛了两个麻袋,身上至少百十来斤,可没人喊累,只顾着闷头赶路。 这就是传说中的穷不养兵,富不打仗。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钱比爱国情怀更有意义。 没钱,自然没人卖力气! 陈九身上同样负重上百斤,可脚步明显轻快许多,还能给众人做殿后部队,始终观察着身后。 回到骁骑营的时候,已是半夜。 王枭帐篷还闪着烛光。 陈九挑开门帘,却见堪舆官和王枭正在研究什么。 凑近一看,是从吐尔雷身上翻出的羊皮卷。 “还没进展?” “没有。” 王枭揉揉酸胀的眼睛:“地图太乱,完全看不出门道。” “哎?你咋还不睡?” “我睡不着,一会你也睡不着了。” “为啥?” 陈九看了眼堪舆管,王枭立马会意,便让堪舆管先回去。 等人走了,陈九叫铁橛兵把麻袋扛进来。 “嘭!” 百十斤分量摔在地上闷响如雷。 王枭有些狐疑:“这啥?石头?” “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王枭有些无奈,起身走了过来,嘴上咕哝着:“石头有啥好看的?我没见过啊……” 掀开麻袋的一瞬间,王枭猛然僵住。 又扭头看着陈九:“你、你、你……” “你是不是去城里抢劫了?” “我告诉你,骁骑营不欺负老百姓!” 陈九嗤笑几声:“谁欺负老百姓啊?抢匈奴的!” “啊?” “你啥时候去的?” “记得咱第一次去匈奴那抢物资么?” 陈九把声音压低许多:“就是那时候抢的,但是被我藏起来了。” “那你为啥现在才拿出来?” “当时我在马三儿手下,要是拿出来了,你觉得能留住么?” 王枭有些错愕:“你还留后手?” “财不外露嘛,过日子不得多留个心眼么?” 王枭登时仰天长笑:“你这人啊,看着疯,心眼子多得是啊!” “深思熟虑以后的疯,才最吓人啊!” 陈九把声音压低:“现在大家都缺钱,这钱放在你这是最安全的。” “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这笔钱,我有大用,不可乱花!” “好!” …… 转天。 陈九带上数百银两,急匆匆地奔向远郊。 官差还在挥鞭怒斥,回头看见陈九,明显有些吃惊。 “这么快就来了?” 说罢,他扭头看着陈九:“带银子了?” “足足的!”陈九拍拍包裹。 “行!去那面等我!” 转头,官差朝着身后怒斥一身:“都滚过来,别干了!” 流放犯吃住和劳动都在一起。 身后的茅草棚子,就是唯一的栖身之所。 很快。 数百流放犯位列两排,一个个浑身是伤,怯生生地看着陈九。 年龄有大有小,老的七八十岁,小的还不足马车轮高。 官差放下马鞭,大剌剌道:“你是自己挑,还是我给你选?” 陈九扫视着众人。 “会打铁地站出来。” 片刻,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站了出来。 “我、我会。” “小人李海泉,曾在掌冶署任制模官。” 陈九心头一震。 这地方果然有人才! 王枭说过,朝内所有军铁皆由掌冶署管理。 制模官更了不得了! 他做的是所有铁器的最初版本,说他是铁器之父也不为过! 陈九有些狐疑:“这么重要的位置,为何会被流放?” “说来惭愧,有两枚矛头质量不合格,就被流放了。” 陈九有些无语。 果然是封建王朝啊! 两枚铁器就够流放千里的,荒唐啊! “和你一起流放的,还有谁?”陈九问。 人群中又走出几人。 “小人王黎,是淬铁匠。” “小人李二,是锻打匠。” …… 前前后后走出十二个人。 陈九粗略一算,这至少凑足了两条打铁流水线! 这群人虽然是流放犯,可只代表他们犯了一些错,并不代表技术不好。 相反,他们代表朝廷内顶尖的打铁技术。 否则,他们不会在掌冶署任职这么久。 陈九嘴角难压。 这才是真正的宝贝啊! “行!你们一会都跟我走。” 官差点点头,把挑好的人撵出去,这才让陈九把银子掏出来。 陈九带的银两足够,官差乐得合不拢嘴。 他虽然是看管流放犯的,可跟犯人也没啥区别。 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肯定是为了银子。 陈九如此爽快,官差自然还想合作。 “过几天还会来一批犯人,是陇南防线的败军,你要不?” 片刻,陈九心头一喜:“当然要!给我留着!” …… 陈九带着一众人迅速进了营地,一路直奔王枭大帐。 来了新人,总要给一把手过过目。 一见这么多人,王枭明显有些懵逼,赶紧把陈九拽到一旁。 “你从哪弄来这么多叫花子啊?”| 第十九章 大事不好 王枭依然对这群人心存怀疑。 “你确定这群人是铁匠么?” “你看看,这、这老的老,少的少,能抡得动锤子?” “放心,骗不了我。” 王枭略带迟疑地点点头:“那你为啥找这么多老弱病残呢?”王枭实在是想不通。 “忠诚。” “忠诚?”王枭更加狐疑。 陈九把声音压低一些:“这些人除了孤儿就是老人,总之都是没啥牵挂的人。” “没牵挂的人,就不会因为利益而背叛。” 说罢,陈九无奈地笑了笑:“之前的铁匠完全是墙头草,一旦落入险地,很可能把这些核心技术泄露出去。” “反倒是这些老弱病残,只要别亏待他们,就不会有问题。” 此话一出,王枭明显错愕。 他只知陈九有勇有谋,却不知他如此有心计。 只要给他一定时间,成气候是早晚的事儿! 半晌儿,陈九轻声道:“军饷我自己想办法,你给分几个大帐行不?” “那没问题!” 吃住安排好,陈九带着一众铁匠到了武库。 之前的铁匠被打发走了,现在的武库,就是他们的地盘! 武库门前。 陈九扫视着众人:“老少爷们儿,从今儿起,咱都是吃皇粮的人!” “在这个地方,你们只需要听我的,谁跟你们过不去,马上告诉我!” 说罢,他指了指屋里:“这地方就是咱的地盘。” “你们都是成手,我就不废话了,先打几口刀给我瞧瞧。” 别看这群人年纪大,可干活真不含糊。 烧火的,研粉的,嘁里喀喳收拾家伙事儿的,大家各司其职,动作相当麻利。 相比之前下,从前的铁匠虽然更年轻,可干活真比不上他们! 十几座打铁炉冒起了烟,风箱呼呼作响,炉子里柴禾烧得噼里啪啦的。 屋里暖烘烘的,陈九缩在墙角,只觉得眼皮发沉。 先是熬个通宵打铁,又与重甲兵殊死搏命,身体和精神早就到了极限。 借着暖意,听着火烧干柴,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再睁眼,天已经擦黑。 而老铁匠的活已经干完了,可没人敢吵他,就这么站在原地守着。 陈九一醒,赶紧去炉子旁。 人手一口刀,打得有模有样。 陈九拿起了敲了敲,声音清脆,且有回声。 即便没加入陈九的秘方,打出来的刀也能完美辗轧骁骑营现有装备! 这要是再加点现代科学,不特么原地起飞了? 没有半点犹豫,陈九把所有配方交了出来! 从头到尾,没有半点保留。 老铁匠有功底,学得就特别快。 试验了几次,已经掌握个七七八八! 陈九又把十二个人分成两个部分,从而组成一条完整的流水线。 从烧火到炼铁,再到锤击锻打,所有部分环环相扣。 从而互相监督,任何一个环节满了都会影响整体进度。 进展喜人! 要不了多久,骁骑营的装备就会焕然一新! 兵器制造正式步入正轨,可陈九并不满足。 对于他来说,乌金刀只能算普通装备,他的塞北军,装备要比这更好! 塞北军招来叫花子的事儿,很快传遍全营。 更是成为马家军的笑柄。 甚至放出豪言壮语,要是陈九能造出兵器,当众吃屎! 陈九没有任何回应。 只是兀自对箭矢思索。 又忖量许久,心里有了计划。 冷兵器时代,弓箭是妥妥的杀器。 骁骑营的箭头太差,射程也不够,即便射在人身上,也不会有太大杀伤力。 更何况,匈奴的普通士兵都穿着两层甲。 外面是生铁所铸的亮银甲,里面是兽皮所制的软甲。 若是到了军官,软硬二甲中还要夹着一个软铁甲。 改造弓箭的方式有很多,陈九最终选了的燕尾箭。 这是他上辈子执行暗杀最爱用的东西。 燕尾箭,箭头呈三角形。 只是,这三角形是扁的,而非三棱锥。 这东西相当歹毒,一旦中箭,两侧的三角会勾住器官或者骨头。 稍微动一下都能把人疼死! 若是蛮力破拆,只会让箭头留在体内,更叫人痛不欲生。 可更致命的是,箭杆上的半寸凹槽。 这是专门放血用的血槽。 箭头扎进去的瞬间,空气会进入身体,从而形成一股负压,血会顺着血槽往外喷! 若是挨上一箭,拔出就会刮碎器官,若是不拔,活活流血致死! 里外都是活不成! 陈九找来纸笔,画出一副图纸,上下左右的尺寸都标注清楚。 “都停一停!” 陈九喊了一嗓子,屋里瞬间安静。 如此训练有素,比骁骑营的兵都强! “李全海。” “小人在!” 人未到,声先来。 李全海放下铁器,一路小跑冲了过来:“就按照这个打。” 李全海颤巍巍地接过图纸,仔细一打量:“大人,这是什么?” “箭啊。” “这不对啊,制式兵器应是实心圆簇,从未见过如此怪异之物!” “放心,这比制式兵器好用得多!” …… 入夜。 陈九坐在帐中,李全海步履匆匆找了过来。 陈九还以为他遇见什么困难,哪知这小老头竟从怀里摸出一枚打好的箭簇。 “大人,您过目。” 陈九有些吃惊:“这么快就做出来了?” “大人吩咐,不敢不急。” 陈九兀自感叹。 官家出来的人,确实不一样,没有拖沓,更不敢糊弄事。 服从这两个字,已经刻在骨子里了! 陈九赶紧接过箭簇一看,更是大为震惊。 箭簇乌黑,长度三寸三,不算精致,却也小巧。 能在上面做到分毫不差,确实需要多年的沉淀。 箭头锋利,箭脊笔直,箭杆稳稳地插进尾部。 试试! 出了门,陈九立马要来一张轻弓,瞄着百米外的土墙。 “吱嘎!” 老旧的牛筋发出让人牙酸的咯吱声。 “嗖!” 只听一阵破风声,随即便是一声闷响! 陈九凑上去一看,箭簇完全没入土墙里。 “啪!” 箭杆非常稳,陈九要靠着蛮力才能硬拽出来! “哗啦!” 土墙瞬间被扯出一个不规则窟窿,众人登时到抽一口凉气。 这要是扎在人身上,肯定活不了了! 陈九颇为满意:“就照这个来!先生产出来一批!” 李全海略带为难:“大人,这慢工出细活,一个时辰做不了太多,能不能增一些人手?” 人手? 陈九苦笑。 谁不知他是光杆司令? 人手确实是个大问题。 就在这时,王枭的贴身侍卫急奔而至。 一见面气喘吁吁,指着身后道:“校尉让我传令,请您马上去大帐?” 陈九心头一沉。 王枭从未如此着急传令,肯定是出大事了! “你慢点说,咋回事?” “马、马百长斩获军功,抓了上百个俘虏回来!马上要升千总了!” 卧槽! 不好! …… 第二十章 提前庆功? 王枭大帐。 氛围十分微妙。 马三儿洋洋得意的把腿架在王枭的长案上。 再一看王枭,脸阴沉的快要滴出水了。 骁骑营只有一个千总之位,如果被马三儿捷足先登,那这么久的努力就算白费了! 千总是保命的护身符,绝不能丢啊! 王枭叹了口气,起身走到陈九旁,耳语道:“他做百长的时候,已足够嚣张跋扈!如果让他做了千总,还不得骑我头上拉屎?” 果然,马三儿扭头看向王枭:“您说,我是不是快坐到您这把椅子了?” 当众威胁? 这是要篡权的前奏! 马家军本就人多势众,若是降不住他,骁骑营早晚易主! 转头,马三儿朝着陈九勾勾手指:“来,给我磕个头,我以后轻点揍你。” “这军功是真是假尚未可知,这就开始耍官威了?” “功曹马上就到,自会有分晓。” 马三儿大喇喇地坐在椅子上:“既然功曹等会能到,那我就先把胜利品拿出来吧!” “带进来!” 随着马三儿一声高喝,门外响起凌乱的脚步声。 匈奴被捆得五花大绑,一个挨着一个走进来。 光是进门,至少花了十几分钟。 王枭本来很宽敞的大帐,瞬间变得拥挤不堪,甚至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陈九定睛一看,屋里的匈奴至少百人! 人越多,马三儿越得意,从怀里掏出一副腰牌。 “个子最高的,是匈奴裨将,职位比偏将高多了!” “嘭!” 马三儿把腰牌重重砸在桌上:“这他娘是不是军功!” 王枭的脸黑成一块炭。 此时,李功曹疾步而来,先清点俘虏,又翻找军功律典。 “禀大人,马百长今日之功,可补往日之差!” “依照北晋律,当擢升千总!” 此话一出,马三儿仰天长笑。 许久,他先瞥了一眼王枭,笑中明显带着阴险:“您处心积虑扶持的人,也不怎么样啊!” “到现在为止,塞北军也只有一堆叫花子!” 马三儿愈发阴险,扭头看着陈九:“我现在让你跪下,叫一声马爷听听!” 小人得志四个大字,此刻显得淋漓尽致。 半晌儿,马三儿颇为玩味地看着陈九:“你叫一声,马爷就让你沾沾福气。” 说话间,他把两只烂兮兮的军靴脱下,一股子臭鱼味儿顷刻扑鼻。 “来,给你马爷的靴子舔干净,这算爷赏你的!” “嘭!” 陈九抄起靴子,反手砸在马三儿头上:“我舔你妈!” 马三儿狠狠一甩,眼露凶光地看着陈九:“以下犯上?按军法当仗刑三十!” “来人!拖出去!” 陈九动都没动,冷声道:“那你知道伪造军功该挨多少棍么?” 此话一出,现场一片寂然。 伪造军功,这四个大字足够致命! 陈九上来就敢安这个罪名,胆子也是够大的! 马三儿满眼都是挑衅:“兵部刚宣了擢升令,你就说我伪造军功,你质疑的不是我,是兵部!” “今天你最好说出个子丑寅卯!诋毁兵部,可不是小事儿啊!” 王枭立马攥住陈九手腕:”我知道你着急,但不能胡说八道啊!” “马家军什么战斗力,你不清楚么?” “你相信这伙人能立功?” “不信也没办法啊!俘虏就在这,怎么不信?” 马三儿来了一招祸水东引,诋毁兵部,等于诋毁朝廷。 这是杀头之罪! “说话要讲证据!没证据,你这就是放屁!” 马三儿恨不得把老子无敌四个字写在脸上。 此时,陈九把目光放在俘虏身上。 语言不通,问不出什么东西。 突然,他抓起一俘虏的手,仔细观察片刻,又放了回去。 反复几次,看得马三儿有点不耐烦。 “你属驴的啊?拉磨呢?” 陈九冷笑几声,轻声道:“这些根本不是兵。” 此话一出,现场鸦雀无声。 先说马三儿伪造军功,又说俘虏不是兵。 这事儿一件比一炸裂! 马三儿面色一怔,嘭的一声拍响桌面:“这不是兵是啥?” 陈九举起俘虏的手:“这手虽然粗糙,上面都是细密的裂口,反倒是虎口一点茧子都没有。” “这是当兵的手?” “怎么不是?” 马三儿声音越来越高:“当兵的手,难道应该跟你似的细皮嫩肉?那不是兵,是太监!” “错!” 陈九大步走到王枭旁,一把攥起王枭的手:“他戍边十几年,手上也没有裂口!” “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王枭是太监吗!” “休要胡言乱语,我没说!” 马三儿被陈九打个猝不及防,思路有点混乱。 陈九声调陡然拔高:“陇西地带干旱,手脚很难裂口。” “除非,常年接触水,水没干的时候北风吹了,手才会裂开!” 马三儿阴仄仄地笑了:“胡说八道!陇西只有一条水域,谁会常年接触水?” “问得好!” 说罢,陈九一把扯下俘虏的外衣,后背满满的都是陈年旧伤,一道道颇为醒目。 “我再问你,这是啥?” 马三儿凝眉怒斥道:“你脑子有病吧?当兵身上有刀伤不正常吗?” “放你妈的屁!这不是刀伤,是鞭伤!” “鞭伤是内凹,刀伤是外凸,而且刀伤边缘非常整齐!” 说罢,他又把王枭衣服掀起。 每一处刀伤,都和陈九说得一模一样! 事实胜于雄辩。 饶是马三儿巧舌如簧,可现在也明显语塞。 “回答你刚才的问题,常年接触水,身上还有鞭伤,只有奴隶!” 此话一出,大帐内霎时安静。 一个个眼珠子瞪得圆溜溜的,大气都不敢喘。 这事影响太大,谁都不敢轻易站队。 陈九言之凿凿地分析,把整个事情串联起来。 难不成,马三儿真是用一批奴隶来伪造军功? 此时,马三儿已面如醉酒,细密的汗珠渐渐渗了出来。 他岂能不知道这件事的后果? 而此时,功曹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陈屯长所言虽然有理,却只是推断之言。” “若想证明,还需铁证。” 这话传进马三儿耳朵里,宛如天籁之音。 所有知情人已经被他干掉,连贴身副官都没能幸免。 如今是天知地知,人间我知。 陈九拿什么证明! 此时,马三儿慢悠悠起身:“兄弟们摆了庆功酒,我就不在这耗着了。” “你们先查,查完了都过来喝点!” 说罢,马三儿留下一个嚣张的背影,不紧不慢的离开了。 …… 第二十一章 人手紧缺 马三儿一走,陈九立马派人去门口守着。 转头,让所有俘虏把鞋脱了! 上辈子看过不少史书,此刻突然想到一件事! 脱了鞋,立马真相大白! 俘虏把鞋脱下,又褪去裹脚布,脚下赫然刺着一块方形印记! “找到了!” 王枭疾步赶来,呆愣楞的看着脚底:“是…奴印?!” 陈九有点惊讶:“你认识?” “之前在内卫府的时候见过。” “只是,奴印应在额头或是面颊,怎么会出现在脚心呢?” “因为这是黑奴!” 此黑非彼黑。 指的是没有正式身份的匈奴奴隶,也叫昆仑奴。 昆仑奴身高体壮,干活是一把好手,不少达官显贵到会买来当家仆用。 自从开始打仗,官府便匈奴入境,可还是有一些地下渠道能买! 马三儿压根没打胜仗,是花钱买了奴隶伪造军功! 王枭瞬间面色铁青:“胆子越来越大!无法无天!” “走!把他抓来!” 王枭亲自带队,数百嫡系部队倾巢出动,直奔马家军大营。 马家军帐内一片喧嚣,划拳碰杯,醉醺醺的高喊一声赛过一声。 他娘的? 庆功酒? “今天老子就让他喜事变丧事!” 王枭一声厉喝,众兵瞬间将其包围。 陈九与王枭率先进门。 一进门,酒气熏天。 众人把马三儿围在中间,举着粗泥碗,醉醺醺的一饮而尽。 “恭喜三哥擢升千总!” “我…我等替你高兴。” …… 众人喝得身形摇晃,硬着舌头大拍马屁。 此时,马三儿暼见陈九,登时哈哈大笑:“陈屯长?” “来来来,你马爷今儿高兴,你给咱唱几句窑调,我赏你口酒。” “就唱十八摸!” 马三儿笑嘻嘻道:“给陈屯长换上娘们儿衣裳!” “来来来,王校尉也来了!” “说起来你还比我小几岁,以后你叫我马哥吧!” 王枭冷眼看着他,两手抓着桌子,猛地往上一抬。 满桌酒菜稀里哗啦地散落一地。 “你他娘的在我庆功宴上掀桌子?” “锵!” 马三儿晃悠悠地抽出腰刀:“我让你掀桌子!老子活剐了你!” “绑了!” 马三儿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人摁住,一套利落的五花大绑,将其彻底控制。 押回去! 一路上马三儿还在怒吼挣扎,直到看见匈奴脚下的刺青,整个人瞬间醒酒。 “认识么?” 只是这一句话,马三儿脑子嗡的一声! 恐惧顺着毛孔往心里钻! 钻到他浑身颤栗! 他哪能不认识? 这一刻,马三儿只觉得陈九像是地狱来的判官。 无论做得多么天衣无缝,都会被他找到突破口。 这种无声的压迫,更让人心惊胆战。 五雷轰顶! 陈九冷冷地看着他:“我现在去问问功曹,这个能不能算证据。” “别!” 马三儿哆嗦着手,一把攥住陈九的胳膊:“兄弟,饶我一次!” “之前是老哥不对,你别见怪!” “老哥?你不是让我管你叫爷么?”陈九冷脸道。 马三儿一巴掌抽到脸上:“只要你放过我这一次,我保证夹着尾巴做人!什么都不跟你争!” 王枭依旧冷漠:“现在你是犯了军法!是我饶你的事儿吗?“ …… 转头,王枭声音陡然拔高:“军正何在!” “下官在!” 人群中,走出一黑脸汉子。 军正与功曹同属兵部,一个掌罚,一个管赏。 “伪造军功,该当何罪?” “当斩!” 此话一出,马三儿浑身开始筛糠:“大人!我跟你出生入死十几年,这次是我糊涂!” “饶我一命!行吗!” 王枭久久沉默,陈九缓缓开口:“确实不该杀。”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陈九。 “揪出来的是你,放过的他的还是你?”王枭狐疑道。 陈九摇摇头:“不是放过他,是有的问题还没交代清楚。” “什么问题?” “如今我们和匈奴交战正酣,他却有本事买来匈奴?我怀疑他是细作!” “我不是细作!” “那就先审!审完再说!” “我的建议是,先打入水牢!” 说罢,陈九信步走向马三儿,低声耳语道:“刚才那么嚣张。我猜,替你办事的人已经灭口了吧?” “我看你用什么交代!交代不出来,你就一辈子都在牢里关着吧!” 忖量许久。 转头,王枭扫视着马家军,高声道:“将马三儿打入水牢,所有人由陈九代管!” 陈九一愣,转而笑的合不拢嘴,朝着马三儿一拱手。 “谢了啊!我正好缺人,还不知道咋办呢!” 说完,还不忘给马三儿竖起大拇指:“你是及时雨啊!” 马三儿呆愣愣地戳在原地,捂着头爆出一声凄厉:“啊!” 从军十六年,出生入死不计其数。 他没有陈九的能耐,做不到连升三级,只能像蚂蚁搬家似的,一点点攒下的军功。 十六年啊! 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千总之位。 如今鸡飞蛋打,非但丢了官,还被打入水牢,辛辛苦苦攒下的家底,也送给了陈九! 一想到这,马三儿只觉得胸口憋闷,一口老血直接喷了出来! “王枭!” 马三儿像疯了一样冲过来,揪着王枭衣领嘶吼:“你可别忘了,征西大将军徐友林是我亲哥的准岳丈,算下来我们也是亲戚,你当真敢把我入狱?!” 说罢,他又指着马家军:“夺我兵权,这是和整个徐家叫板!” 王枭面色一怔。 他当然知道这层关系。 不但如此,他还知道他亲哥就在渭源! 陈九冷眼一瞥:“是亲戚又如何?他能容忍你勾结匈奴吗!” “好!你们等着!有人收拾你!” 陈九没吭声生,而是扫视着众人:“既然暂管,那就得听我的!” “马家军全部卸甲,降为劳兵!” 此话一出,连同王枭在内的所有人一起把目光看向陈九。 连王枭都狠狠扯了陈九一下:“你别发疯啊!” “劳兵不上战场,那是纯粹的劳动力,二百人都当劳兵,谁打仗啊!” 马三儿擦擦嘴角的血,阴仄仄的笑道:“你当真小瞧了我马家军!那都是我马氏门宗子孙,岂会听命于你?” “莫说是降为劳兵,就算人头落地又何妨?” 此话一出,马家军瞬间爆出怒吼。 “誓死追随马百长!” 这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陈九终于明白,王枭为什么不敢动他了! 此时,王枭也面带担忧。 “你压力不小啊!” 陈九淡然一笑:“三天之内,我保证马家军忘了自己姓啥!” 此时,功曹一溜小跑过来。 “禀校尉,百长为小都统,若是将其打入死牢,属建制变动,应上报兵部军驿。” “军驿?哪个军驿?” “自然是离我部驻地最近的渭源。” 王枭心头咯噔一声! 马家二哥就在渭源,好像还是个不小的官! 如果上报,这件事势必惊动他。 …… 第二十二章 二桃杀三士 马三儿被打入死牢。 在新的百长到来之前,马家军都归到陈九麾下。 如此一来,正好弥补了陈九的人手不足。 之前,他买来十二个工匠。 可单凭他们改造骁骑营数千人的装备,累死也完不成。 现在来了一批苦劳力,正合适! 炼铁,打铁这些体力工作,全都交给马家军。 那些铁匠,就他们做纯粹的技术工作,以此更好的发展。 这看似随便的决定,实则是陈九理智的思索。 只是,他脑子有点快。 快到让别人以为他只是随口而出。 然而,王枭确实忧心忡忡。 兵力的快速衰减,总是叫人心生不安。 然而,陈九非但不觉得恐惧,反而满心轻松。 “给我点时间,这三百兵马,比你三千还管用,你信不?” 王枭苦笑着摇摇头:“那就意味着,每个人至少可以以一当十。” “你觉得现在的骁骑营,能做到这点么?” “能。” 王枭知道陈九有真本事。 可骁骑营是个什么水平,没人比他更清楚。 把这群熊兵培养到以一当十,这太扯淡了。 片刻,陈九又问道:“最近匈奴有没有动静?” “没有。” “那就说明,那天的重甲兵果真是去送信的!” 陈九始终惦记着那地图,又问道:“堪舆官有结果吗?” “还没有。” 王枭咂摸着牙花子:“如果这情报真的很重要,那匈奴的反扑只会更猛!” “你这装备……” 陈九神秘一笑:“别急。” …… 转天。 天蒙蒙亮。 陈九叫人把所有劳兵都集中到练兵场。 然而。 他在练兵场等了半个时辰,一个人影都没看见。 仔细一问才知道,马家军宁可挨鞭子,也绝不听陈九一句话! 陈九冷笑几声,心想倒是挺有骨气。 只是,这骨气能支撑多久,还是个未知数。 一旁的王枭不断叹气:“你太极端了!” “马家军是骁骑营最狂的兵,现在你把他们从兵变成了苦劳力,心里落差太大了!” “带兵你得循序渐进,你……” 陈九扭头轻声道:“你答应过我,不插手我管理。” 转头,陈九告诉传令兵:“通知伙房,今天断了马家军的粮” “得令!” “你这是胡闹!” 王枭满是焦急:“如果你这么硬来,万一闹兵变咋办?” “那就杀,杀到不敢反抗为止。” …… 陈九的技术上的得到极大提升。 可问题是,人手全部捏在马家军手里。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提升装备的技术,却是人手短缺。 王枭作为骁骑营的军事主官,自然是火上房。 反倒是陈九,像个没事人似的,入夜便酣然睡去。 入夜。 陈九睡得正香,忽然听见门外有人轻声呼唤。 “陈屯长,您休息了吗?” 多年的战斗经验,让陈九睡得不会太沉,细微的响动也能将其惊醒。 “门外何人?” “禀大人,小的是马家军的步卒。” 陈九微微一怔,不由暗笑几声,可语气依然严肃。 “进来吧!” 陈九刚坐起来,十几个人已鱼贯而入。 “陈屯长,多有叨扰,您见谅!” 陈九扫视着几人:“不在营地里待着,来我这干什么?” “大人。” 有一年长老兵站出来:“今儿我们来,是跟您讨口饭吃。” “天儿越来越冷,一天水米未进,遭不住啊!” 陈九轻笑几声:“饭管够,可你用什么东西换啊?” “这……” 几人看看彼此,老兵似是下了决心:“您说干啥,俺们就干啥!” 陈九笑了。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不是骨头骨头硬么? 不是宁死不屈么? 没关系,再硬的骨头,也扛不住饿三顿。 这伙人本就肚子里没啥油水,饿了三顿,早就服服帖帖。 上辈子他见的兵油子太多了,比他们恶劣的更多。 收拾他们,易如反掌。 陈九也不端着了:“明天早上,来我这干活,我保证你吃饱。” “另外……” 陈九看着几人,身上穿着从抢来的匈奴袄子,可裤子鞋袜破破烂烂。 转头,陈九从床下拿出几条新棉裤。 这都是从瑞富居抢来的,看着颇为阔气! 几个老兵愣了半天,喃喃道:“这么新的裤子,就、就给我们了?” “知道为啥给么?” “看我们可怜?” “是对你们识时务的奖励。” 陈九轻声道:“多余的话不用说,明天早上准时报到。” 送走几人。 陈九终于笑了出来。 新裤子穿在他们身上,这就是最好的招牌。 相当于告诉所有人,只有跟着陈九,吃得饱,穿得好! 即便马家军坚如磐石,可只有撬开一个缝隙,内部会迅速瓦解。 三人穿着新棉裤走了,没过多久,马家军的大帐爆出阵阵怒骂。 陈九仔细一瞧,上百人追着那三个人打。 要不是他们仨跑得快,怕是要被活活踩死! 嘶吼怒骂很快惊动了王枭。 王枭冲出来刚想制止,却被陈九一把拦住。 “不要管。” “不管?不管就出大乱子了!” 王枭言语颇为急促:“你把他们粮食断了,压力已经足够大了,现在又打成一团,这是要出大事!” 陈九干脆拦在王枭面前:“不是所有事都要按部就班,剑走偏锋何尝不是良方?” “如果兵变怎么办?” “二桃杀三士,听过么?”陈九反问道。 王枭一怔:“你想说什么?” “资源分配不均匀,会让人性的弱点彻底暴露。” “有人吃饱穿暖,有人固执己见,冲突是必然的,冲突过后就是资源重新分配,我们的计划才能继续进行!” 王枭深吸几口气:“你是为了你的计划,故意用的这办法?” “不然呢?” 王枭很坚定地摇摇头:“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你这手段不光明!” 陈九也挺无奈,可还是能理解他。 在这封建王朝,一切都要循规蹈矩,不敢越雷池半步。 可陈九是从几千年以后来的,思想的开放程度,在王枭看来像是疯子! 完全不可理喻! 片刻。 陈九又开口道:“我的计划只是其中一环,最终的目的,一是保住咱俩的命,二是保护国家。” “你是一个将领,不是哄孩子的奶妈!” “我不管!你给我闪开!” 陈九只能无奈地叹口气:“那对不起咯。” “什么?” “嘭!” 陈九一记手刀劈下,王枭身子一软,直接瘫了下去。 身后的兵卒吓得直抽凉气。 疯子! 这绝对是疯子! “陈屯长!你、你这已经不是以下犯上了,是谋逆之罪!” “谋逆个屁!赶紧,给他送回去。” 卫兵哆嗦着接过王枭,陈九又嘱咐道:“他要是醒了,你再把他打晕。” “啊?” 转头,陈九又看向不远处激烈的战斗,重重地叹了口气。 侍卫赶紧问道:“您是担心那三个人的安全吗?” “担心个屁!我是觉得今晚的觉又泡汤咯。” 说罢,陈九摆摆手:“去,赶紧准备笔墨。” “笔墨?” “对!一会有大用!现准备来不及!” 第二十三章 如虎添翼 陈九的侍卫刚把笔墨准备好,马家军一大群人已经冲了过来。 穿了陈九的衣服,拿了他的好处,他们在马家军已没有容身之地。 与其被他们打死,不如投奔陈九的塞北军。 马三儿还在水牢里泡着,鬼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 再说了,他现在是有细作嫌疑,越走离开,越能洗清自己。 哪怕到了陈九麾下只能做个劳兵,可最起码吃得饱,穿得暖啊! 这种事就怕有人带头。 只要有一个想走,剩下的都忍不住。 陈九自然是来者不拒。 叫人登上姓名,又分配到各个队,随后就能领取一套新裤袜。 短短几个小时,号称死忠的马家军已经有一半倒戈。 对于这个结果,陈九还是比较满意。 而此时,王枭已经醒了。 醒来的一瞬间,立马跑了得回来。 看见的是络绎不绝的报名。 王枭整个人都傻了。 刚才都快打出人命了,现在已经开始投奔过来。 这、这也太快了。 陈九一扭头,正好看见王枭。 “哎呀,醒了?”陈九调侃道。 说着,陈九拿出花名册,朝着王枭晃了晃:“想报仇也别急,你先瞧瞧这个。” 王枭拿过来一看,瞬间满眼震惊。 “三十个人了?!” 陈九点点头:“这才刚开始。” “不过……” 王枭还是有些担忧:“马家军是出了名的忠心,我担心他们诈降。” “另外,这么多人在一起,万一他们私下密谋什么,我们会很被动。” 陈九笑了笑。 “无妨,明晚见结果。” 王枭依旧心惊胆战。 短短两天,能让一直专业军队训得服服帖帖,这绝对不可能! …… 转天。 陈九带着上百人位列在练兵场。 上百人分成了两组。 一组负责伐木,采石等基础材料。 另一组则负责炼铁,打铁二次加工。 为了更好管理,依旧采用风险共摊制。 每组都有固定任务,任何一项完不成,所有人都没饭吃。 另外,由于人数众多,陈九又做了加码。 每日完成数量最多的,当晚加二斤羊肉! 两条规定如同紧箍咒一般。 可众人都在此时看清了形势,只要足够卖力,绝对吃得饱,穿得暖。 反之,只剩下挨揍的份儿。 大家各司其职,一个个铆足了劲儿。 谁敢有半分偷懒,就会被几十人围攻。 陈九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只有权利足够大,才能制定规则! 如果当初没想独立,恐怕现在还在马三儿手下任其剥削。 到了晚上。 众人集合在练兵场。 陈九支上一口大锅,猛火烧得劈啪作响,水滚的羊肉汩汩冒泡。 浓烈的肉香味,刺激着每个人的味蕾。 陈九和王枭听着李海泉的报告。 这一天的时间,累计伐木三十根,炼制熟铁七十两,打出乌金刀二十口,燕尾箭镞百余枚! 王枭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 等李海泉念完了,还没缓过神儿。 好半天过去,王枭喃喃开口:“我嘞个娘啊!” “这一天的生产量,能武装二十几人。” 王枭兀自算计着:“现在骁骑营总共还有二百人。” “照这么速度,十天就能把所有装备升级一遍?” “总算有出头之日了!” 然而,陈九还是摇摇头:“太慢了!” “明日产能翻倍,全员加餐!” 陈九喊出一嗓子,王枭赶紧拽住他:“这不胡来吗!” “你这是把人当牲口用啊?你累死他们也完不成!” 哪知台下突然振臂高呼,一个个热血沸腾! 王枭都傻了:“我从来没见过他们如此团结。” “那是因为你没摸清人的奴性。” 王枭兴奋地直搓手:“装备有了,咱是不是得练兵了?” “哪来的兵?” “就……这下啊。”王枭指着台下。 陈九摇摇头:“他们只适合做苦力,让他们上战场,是害人又害己。” “哎!” 王枭重重叹了口气:“可这年头,能去哪征兵啊?” “我有办法。” …… 陈九确实有办法。 之前官差说过,这几天会到一批从陇南败下来的兵。 败仗的原因有很多种,未必就是说平不行。 对此,陈九还算是比较期待的。 隔天。 陈九取了银两,一路直奔远郊。 如今的官差见到陈九,简直像看财神爷似的。 “来了!九爷!”官差谄媚道。 陈九点点头:“新的流放犯来了吗?” “巧了!昨夜刚到!” “带我去看看!” 掀开草棚子,数十个身形挺拔的汉子端坐在屋里。 见官差与陈九进来,脸上毫无波澜。 虽是流放犯,但并不见任何颓败之相。 官差搬来椅子,陈九慢悠悠地坐下:“看着还不错,一会跟我走吧。” 回应陈九的,是沉默。 官差一鞭子抽上去,怒斥道:“聋啊!” “我告诉你们,你们算是名好,九爷愿意花钱买你们,要不你们早晚得死这!” 话音刚落,有一壮硕汉子开口:“我们虽是败军,可并不是可以买卖的物品!” “我和我的兵,更不会成为你们这些朝廷蛀虫的牺牲品!” 官差抬手还要抽,却被陈九拦住。 “你们还挺有血性,可是……” 陈九话锋一转:“可你这么有血性,不还是被流放了么?” 那壮汉瞬间站起来,指着陈九咆哮:“你再放屁,老子撕了你嘴!” “这么大火气?” “要不,我带你跟匈奴干一架?” 壮汉冷笑几声:“你带我?你见过匈奴吗?你见过战场吗?” “我?”陈九一咂摸牙花子:“我还真没有。” 陈九不紧不慢道:“我是骁骑营的人,跟我走,给你个机会再上战场。” “你?” 壮汉不屑道:“跟你走?你有啥本事啊?” “我告诉你,老子堂堂虎贲军,宁死也不受你这侮辱!” 陈九一愣。 虎贲军? 之前听王枭说过,虎贲军是皇上的御林军,战斗力不是一般的强。 他们也败下来了? “你刚才问我有啥本事?” “对!” “我能打哭你,你信不?” 此话一出,壮汉缓缓站起来。 巨大阴影笼在陈九头上。 他抬头一看,这家伙活像是个熊瞎子站起来。 身高至少两米开外,体重保守估计也有二百斤,胳膊和他小腿差不多粗! 官差立马扬起鞭子,厉声警告道:“褚虎!坐下!” 陈九是他财神爷,他这一拳不得把财神爷送走啊? “你别管。”陈九轻声道。 随即,他又后撤几步:“等会儿!” “怕了?”褚虎低声问道。 “我是想问问你,我要是不用腿就打哭你,你这群人都能跟我走么?” “你他娘找死!” 说话间,褚虎已扑了上来。 …… 第二十四章 是个大官! 褚虎率先发难,刚劲有力的直拳迎面而来! 陈九摇身一闪,又迅速后退几步,两手抱架,拉起太极起手式! 这架势引得众人再度哄笑,哪来的歪门邪道,软趴趴的跟面条似的! “啪!” 陈九反手一巴掌,抽在褚虎手背上。 “嘿!你看,娘们儿拳!” …… 议论纷纷。 褚虎登时回头怒喝:“闭嘴!” 这帮人只当个热闹看,可只有褚虎知道,陈九的速度其实是快到吓人! 明明只是看他挪了挪脚跟,整个人却直接飘了出去! 褚虎这一拳刚猛强劲,殊不知已被陈九摸清了套路。 陈九自然明白。 在如此彪悍体型面前,泰拳一类的刚猛招数很难发挥作用。 反而是传统的太极才能以柔克刚! 一击未中,褚虎又拔腿猛冲。 “啪!” 电光火石间,陈九稳稳攥住褚虎的手腕。 陈九攥得并不紧,可褚虎愣是抽不出来! 这便是太极精髓之一,黏手! 那看似轻飘飘的反击,已破坏褚虎的发力节奏,而后脚下生根,旋胯发力,千钧之力集于肩头。 “嘭!” 这看似轻轻一掼,实则暗藏凶猛,褚虎倒飞数米,将那身后长案撞了个稀巴烂。 先卸力,再发力! 借力打力,此为四两拨千斤! 瞬间,众人瞪大眼睛,周遭只能听见呼吸声。 沉默。 死一样的沉默。 褚虎傻了眼,众人再也笑不出来。 都等着看陈九被打得满地找牙,哪想到褚虎连三个回合都没撑住! 众人虽没说话,可吓得屁都凉了。 陈九看着瘦弱不堪,可实则身上藏着一股邪劲儿。 虎贲军可不是草包,各个都是尸山血海滚出来的虎将。 面对匈奴主将,都不会输得如此之快! 可在这小子身上,竟阴沟翻了船! 陈九拍拍手上的灰:“现在能跟我走了吧?” “你到底是什么人?” “兵啊。” “你不是!” 褚虎怒吼道:“你用的不是军队拳脚!” “我是半路出家的厨子。” 陈九淡然道:“别管是什么路子,你服不服?” “我…服!” “服就别说其他的,赶紧跟我走。” 说罢,陈九转头要来几人的朱签。 这相当于他们的流放证明。 陈九想都没想,嘁哩喀喳撅成几段。 “现在你们是兵,没人知道你们的身份。” 褚虎掀开衣服,露出肚子上的刺青:“可这的烙印抹不掉!” “这里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心里的烙印!” 褚虎微微一怔。 半晌儿。 褚虎站起身,朝着身后的兄弟低声道:“兄弟们,咱都是人!咱也不愿意当败将!” “今天九爷给咱兄弟个机会,咱这次宁愿死在战场上,也绝不受这侮辱!” “干了!”众人一呼百应! 陈九清点一下,一共是十个人。 三百两现银结清,陈九迅速带人离开。 可陈九并没有回营地,而是先带着带到了酒肆。 点上四凉四热八个菜,再要上二斤酒。 几人感动得说不出话,褚虎更是直接红了眼眶。 本以为这一生就到这了,哪知在这又遇见贵人。 褚虎带头就要往下跪,陈九赶紧将人拦住。 “万万使不得!” 陈九拱手道:“诸位兄弟远道而来,今日就当接风洗尘!” 褚虎端着酒碗,言语中难掩激动:“先敬九爷大度,再谢九爷赎身!” “我等一条烂命就交到您手里!” 说罢,褚虎一饮而尽! 陈九也颇为动容。 虽然同样为兵,可他们和骁骑营的兵简直是云泥之别。 姑且不说能耐多大,单说这份忠义,就是骁骑营没有的! 陈九放下粗泥碗:“你们可不是烂命。” “虎贲军名声在外啊!” 褚虎露出一抹苦笑:“朝廷不发军饷,粮食都断了,还有啥名声啊!” “我那群兄弟,饿了一个月,全靠观音土活着,那玩意能活活把人胀死!” 褚虎挑起一块牛肉:“他们到死都没能吃上一口啊!” 说着,褚虎挑起一块扔在地上。 “权当给我兄弟吃一口了。” 陈九心头一震。 果然。 这败仗的原因,绝不是在于他们本身的能力。 “你之前,是什么职务?”陈九道。 “牙将。” “牙将?”陈九颇为震惊:“那你带兵有两千人?” “不到四千吧。” 好家伙! 挖到宝了! 这是正儿八经的军官! 官职比王枭还大! 片刻,褚虎轻声道:“这都不重要啦!” “现在我就是你九爷的兵,给你牵马抬刀都不含糊!” 说着,褚虎依次介绍。 “斥候,王林。” “神射手,修泯。” …… 褚虎挨个介绍,陈九是越听越激动。 能在虎贲军独当一面的,各个都不是善茬! 陈九把目光看向修泯。 看他年纪,约莫着二十出头,长得白白净净,看着像个书生。 “你能拉多少弓?” “一石。” “多少?” 陈九又确认道:“一石可是五十斤,你确定?” “自然没问题。” “准头呢?” “百步之内,百发百中。” 卧槽! 如果真是他没撒谎,那确实配得上神射手这个名号! 是个老兵依次介绍,各个算得上是身怀绝技。 斥候迅疾如风,遁甲兵坚如磐石。 陈九愈发激动。 营里有人打兵器,又将虎贲军旧部收入囊中。 塞北铁蹄的家底,终于攒够了! 几人说得正开心,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厉喝。 “哎哎哎!你们几个从哪来的?” 陈九一回头,说话的是几个衙役。 衙役上前把桌子拍得啪啪作响:“竹符掏出来!” 陈九狐疑道:“无缘无故,为何查我们身份?” “为何?” “瞅你们像流窜犯!” 说话间,衙役突然摸向陈九的包裹。 “哎呦!“ 衙役满眼惊喜,随即低声道:“随身带着这么多钱?你到底是贼还是匪!” “我是兵。”陈九轻声道。 “就你?兵?” 衙役阴仄地笑着:“管你是啥!今天你免不了跟我走一趟!” “除非,你愿意把这银子主动上缴。” 一瞬间,大家都听明白了。 这是来敲竹杠的! 褚虎眉头一挑,轻声道:“你这是明抢啊!比土匪还黑啊!” “嘿!翻了天了,跟你爷爷这么说话?” “我一刀劈了你!” …… 第二十五章 都是自家事 23 当褚虎挑起眉头的瞬间,众人已经觉得事情不简单。 褚虎只是缓缓站起身子,硕大的身子投下巨大的阴影。 “嘭!” 只见褚虎扬起碗口大的拳头,一拳直砸在衙役胸口。 只是这一拳,衙役直接从屋里飞到街上! 好猛! 然而,褚虎还不解气,竟又把衙役拖进屋里。 “啪啪啪!” 三个大嘴巴子抽上去,衙役半张脸直接肿了。 “我是官府的人!你敢打我?” 不说这话还好,一提官府俩字,褚虎那大嘴巴抡的像不要钱似的。 眼看火候差不多了,陈九摆摆手,让他也歇一歇。 褚虎指着陈九,朝着衙役咆哮:“你也不瞅瞅他是谁!”、 “敲竹杠也不瞪大眼睛!作死的玩意!” 衙役飞速起身,踉跄着身子就往外跑,边跑还边喊。 “你等着,我查到了你身份,你完了!” “老子现在是黑户!” 褚虎非但没有半点紧张,反而还哈哈大笑。 这一回头才发现,酒肆的人都在看他们。 褚虎抱了个拳:“对不住了嗷!别害怕,该吃吃!” 此时,掌柜的一溜小跑钻了过来。 “几位爷爷!您吃好了就赶紧走吧!老朽分文不收,权当请几位爷吃酒!” “我还怕他找后账?”褚虎道。 “哎呀!您不怕,我还怕呢!” 掌柜的略带哀求道:“一定肯定要小老儿做证,我谁都得罪不起啊!” “这暴风雪眼看要来了,您几位也早点赶路。” 果然。 这掌柜的也把他们当流窜犯了。 陈九从怀里摸出三枚银锭子:“这个你收下,早点关门吧,余下的当赔偿了。” “这不行啊!” 掌柜的不敢要,可陈九已经走了。 到了门口,陈九又折返回来。 “你刚才说暴风雪?是真是假?” “这倒是真的,西面已经变天了,估摸着快到了。” 陈九点点头:“谢了。” 出了门。 陈九抬头看向西北。 乌云盖顶,压得人喘不过气。 看来,大暴雪真的要来了! 忖量许久。 陈九回头拱手道:“诸位兄弟,我有点私事要办,你们可以先回骁骑营等我。” “回去以后找王枭,就说你是我的人。” 褚虎哈哈大笑:“这是讲什么话?” “你的事儿,就是我等的分内之事,莫说是私事,就算是抢了县衙,我也敢干!” 褚虎大手一挥:“你就说吧,想干啥!” “我妻儿家眷还在城中,岳丈岳母年岁已大,全凭我妻子撑着。” “那茅草屋实在单薄,我怕经不住这暴雪。” 陈九顿了顿:“我想卫国,但也得保家!” “哎呀!给嫂子修缮屋子不是理所应当吗?” “走!” …… 时间确实紧迫,陈九只能加快速度,一路直奔最大的兼铺。 兼铺繁杂,石匠木匠铁匠都在里面,建房用的所有材料在这里面都能买到。 陈九先选了一些木材,顶好的铁桦木用来镶外墙和栅栏。 老旧的蓬窗早已风化,夜里呼呼透风,索性一并换成千层纸纸窗,保暖和透光度有保证。 十几个壮汉带着材料,步履生风地跑回家。 一见陈九,花怜正往茅草屋的缝隙塞枯草,免得狂风往屋里刮。 “这怎么好端端地突然回来了呢?”花怜惊讶道。 陈九难免有些心疼:“让你一个人照顾这个家,真是难为你了。” “我正好回来办事,顺路把房子给你修了。” 说罢,陈九指着身后:“这都是我兄弟。” “嫂子好!” 别看褚虎凶神恶煞,可对陈九是毕恭毕敬。 “咱就别客套了,开干吧!” 陈九一声令下,众人闻声而动。 当兵的盖房子,那可真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 常年在外面安营扎寨,自然知道如何让房子更结实。 茅草屋外墙用拇指厚的铁桦木重新围裹上。 石头沿着墙根再垒上三层,即便外面刮大风,这茅草棚子也能安然无恙。 一旁的花怜又惊又喜。 自己的男人越来越像个将军了,手下的兄弟竟如此帮忙! 二人正在这忙得火热,门外突然传来窃窃私语。 “老爷们儿才出门几天啊,连房子都装修上了?” “可不呗!这钱儿肯定不是好道来的!” “往床上一躺,银子跟裤裆流水儿似的,哗哗的就来了。” …… 陈九扭头看向门外,是几个中年妇女,正翻着眼皮瞧热闹。 她们骂得起劲儿,花怜的爹娘都快羞死了。 谁家女儿被人这么骂,当爹妈的能受得了? 奈何这老两口也是挨欺负一辈子。 如今除了生闷气,什么都做不了! 可陈九还有这一众兄弟不是吃干饭的! “啪!” 陈九把手上的石头扔掉,转头刚要往门外走。 哪知褚虎先快一步。 “你们这帮老娘们活腻歪了吧?” 褚虎信步走上前,几个长舌妇丝毫无惧,反而眼中充满挑衅。 “呦!哪家的野汉子啊?想动手啊?” 褚虎面无表情,膀子抡圆了甩出去一个嘴巴子:“再哔哔?” 这一巴掌用了五成力,那长舌妇嘴里吐出三颗带血的牙。 旁边几个老娘们儿吓得直缩脖! 褚虎挠挠鼻子:“正好我盖房子材料不够。” 说罢,褚虎朝屋里喊了一声:“兄弟们!别盖了,先拆!” 褚虎对得起他这个名。 真虎啊! 眼看暴雪要来了,褚虎愣是把他们茅草屋拆了。 拆下来的茅草屋,全都填充在自家的缝隙里。 几个长舌妇哀嚎不止:“你们是土匪啊!” “没天理啊!哪有这么欺负人的!” 哀嚎声一声高过一声,甚至想冲进去把东西抢回来。 但是她们忘了,门口还有骁骑营的兵守着! 院子外的事儿,他们一概不管。 可院子内的,丢一只蚂蚁都不行! 拆房子可比盖房子快。 褚虎带着人,很快把那几个茅草屋拆得七零八落。 而陈家的房子,已是被包裹的里外三层,风根本透不进来! 花怜于心不忍,轻声道:“这么冷的天,他们不得冻死啊。” “也该让他们长长记性了!” 陈九冷声道:“真以为我们还是那个任人欺负的软骨头?” 褚虎凝神看着几个长舌妇:“再敢嚼舌根,我下回拆的就是你这把骨头!” 此时,陈九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死忠! …… 第二十六章 破译 房子修缮完。 陈九带人疾步往回赶。 现在时间很紧张,能挤出一点时间修房子已是天大的不容易。 路上。 陈九嘱咐几人,到了骁骑营,不要和任何人提及虎贲军的身份。 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是庄稼汉。 到了骁骑营。 陈九带人先给王枭过目。 王枭又惊又喜。 他之前试过招兵,来报名的都是一些瘦骨嶙峋之辈,来军队就想做个后勤兵,纯粹是为了混日子。 从来没见过如此强壮的新兵! 王枭看着陈九,调侃道:“我现在怀疑你真是从天上来的!” “能弄到物资,算你能耐大。可这大活人,你是从哪变出来的?” 陈九神秘一笑:“小鸡不撒尿,各有各的道。” “人手能补充上来,也算是个大好事吧!” 王枭把声音压低一些:“我也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什么?” “堪舆官刚才找我了,那个羊皮卷里的信息,已经推测出一部分了!”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 “和物资有关系。”王枭轻声道。 陈九心脏狂跳。 他盼了好久! 王枭又感叹道:“你当初的判断是对的!能用重甲兵送信,这绝对不是小事!” 说罢,王枭朝着卫兵吩咐道:“去!把堪舆官喊来!” …… 片刻。 堪舆管带着羊皮卷赶了过来。 一见面,便迫不及待地将其展开。 按堪舆管分析,这羊皮卷绘的是二虎山附近。 此地地势险要,两侧群山环绕,只有在山坳中有一条路。 这路虽然不好走,却能绕过武陵镇,直通渭源。 渭源是陇西的政治中心,一旦把这里攻破,陇西全境都会失守。 退一万步说,陇西暂未失守,可也将武陵镇分割开,致使骁骑营成为孤军! 剿灭一支孤军,只是时间早晚的事儿。 说到这,王枭已是脊背发凉。 “如果不是你出门迎敌,把这吐尔雷砍了,这情报怕是已经传出去了!” 王枭单手敲击着羊皮卷:“这是匈奴的下一步进攻计划!” “我们掌握了他,就是掌握了主动权!” 此时,堪舆官把地图翻了过去:“你瞧这几根竖线。” “这是匈奴记录时间的标记,按照你杀吐尔雷的时间来算……” “应该是明后两天。”堪舆官坚定道。 “这么急?” 陈九兀自点点头:“照这么说,现在就应该把二虎山控制起来。” “伏兵,雷石滚木都应在两侧埋伏好。” 王枭半眯着眼:“我也是这意思。” “不过,现在还有个问题。” “什么?” “其实,我们找不到这条路。” 陈九眉头瞬间紧皱:“怎么会找不到?” “二虎山过于茂盛,寻常人进去以后头脑发蒙。” 王枭叹了口气:“想找到这条路,非常难!” “啧。” 陈九也有些犯愁:“可也不能就这么搁置了!” “倒是有个人知道。”堪舆官缓缓开口。 王枭和陈九同时把目光看向他:“谁?” “马三儿。” 堪舆官轻声道:“当初刚到武陵镇,所有地图都是马三儿带我绘制的。” “他带我走过一次!” 陈九和王枭面面相觑。 半晌儿,陈九轻声道:“难不成,我们要把他放出来?” 迟疑片刻,王枭点头:“还是应大局为重啊!” 陈九听懂了。 言外之意是,如果真到了这时候,王枭会选择重启马三儿。 “我觉得,我们应该去水牢探探口风。”陈九道。 …… 水牢。 这是骁骑营唯一一个关押犯人的地方。 说是水牢,其实没啥水。 牢房不小,至少有个几十平米,待在里面并不逼仄。 几日不见,马三儿明显憔悴不少,脸颊也塌了下去。 身上的衣服已经结块,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味。 “马三儿。” 王枭喊了一声。 马三儿有些木讷地抬起头:“后悔了?” 马三儿毫无顾及:“你可千万别后悔!我就在这待着!让徐家看看,你王枭是如何勾结外人作威作福的!” 王枭冷声开口:“没人后悔,我来是问你一件事!” “我问你,二虎山的小路怎么走?” 马三儿一怔:“想去二虎山?” “呵!就凭你们?” 马三儿倒是不避讳:“当年老子带着二十个兄弟,冒死给你绘制地图,二十二个人去,回来三个人!” “那是陇西最高的老山,那老杨树遮天蔽日,太阳都看不见。” “更别说什么山林猛兽了。” 马三儿的脸上露出一股近乎扭曲的笑:“我什么都知道,但我就不说!” “要不,你杀了我?” “你说出来,我算你将功折罪!” 马三儿狞笑着:“不急!咱往后瞧,我看看我到底有什么罪!” 半晌儿,马三儿指着陈九,厉声道:“要么,你杀了他!之前的事儿,我既往不咎!” 王枭瞬间被气笑了:“我没听错吧?你既往不咎?” “还有,你觉得,一个情报要比陈九重要?” 王枭面色唰地冷下来:“不用谈了!” 说罢,王枭带着陈九转身就走。 “下次见我,你最好还能笑出来!”马三儿阴森森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王枭没由来的察觉到一丝寒意。 在狱中的马三儿,似乎知道了什么。 一筹莫展之际,褚虎找了过来。 “方才我无意中听到,你是想找什么山?” “是。” “我有个人选。” “谁?” “斥候,王林。” 褚虎又继续道:“王林是个老斥候,之前在虎贲军的时候,情报基本全靠他。” “寻个地形,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陈九登时心头一喜:“他要是有这本事,那就试试!” “好!” 褚虎抱拳拱手:“你给我们带回来,我们肯定不是吃干饭的!” “这一次,算作是我们给你带个首功回来!” 说罢,褚虎赶紧把王林喊了过来。 王林很瘦。 瘦得像竹竿成精了。 风大一点,好像随时能把他吹飞。 陈九把羊皮卷递上去,王林只是看了一会儿,便给出结论。 “我研究一下,最晚明日给你答复!” “好!” 陈九松了口气。 马三儿恃宠而骄,到了牢里还这么嚣张? 如今麾下能人颇多,少了他这臭鸡蛋,还做不成槽子糕了? 就在这时,卫兵突然跑了过来。 “九爷!新百长到了,您快去瞧瞧!” 陈九眉头一皱。 到就到了,何须如此慌张? …… 第二十七章 找上门了 新百长的到来,意味着马三儿再无任何希望官复原职。 这对陈九和王枭来讲,倒是件好事。 在晋升千总这条路上,再无绊脚石。 陈九还是有点期待。 若是来个明白事理的搭子,互相成就一番事业不是问题。 很快。 陈九跟着卫兵到了营门。 青鬃马上,一黑面独眼汉子位列营门,腰挎长刀,背负双戟,言语中面无表情。 身后一队人马严阵以待。 陈九兀自点点头,看这模样,不像是草包! 此时,王枭也从后面走来。 二人一前一后往营门口走去,最起码有个地主之谊。 “啪!” 哪知那独眼汉子突然抽响马鞭,胯下青鬃马鸣长嘶,一路撞开路障,朝着陈九二人的直扑而来。 电光火石间,陈九一把推开王枭,又顺势滚了几圈。 狂乱的马蹄擦着陈九肩头而过! 脾气再好的人,在此刻也压不住火气! 王枭瞪眼怒斥道:“什么东西!竟敢如此嚣张!” “走!去见他!” 王枭急匆匆赶回大营,掀开帐篷,却见独眼汉子坐在他的位置上! “你是新来的百长?”王枭声音有些低沉。 独眼汉子从怀里掏出一副腰牌,丢在王枭面前。 王枭凝眉捡起来一瞧,整个人瞬间像被施了的定身咒一样。 “你、你是偏将军?” 独眼汉子眼中藏着深意:“没错。我听说骁骑营缺一个百长,自愿连降三级!” “这……” 王枭有些不知所措。 难怪他这么嚣张,合着是有这层身份啊! 不过,历朝历代都是往上走,哪有人自愿降级? 还连降三级! 说罢,独眼汉子走上前,低声道:“在下马至关,家中排行老二。” 王枭还没反应过来,陈九瞬间明白。 “那马三儿?” “是我弟弟。” 马至关故意把字眼咬得很重:“是我一奶同胞的亲弟弟!” 此话一出,王枭只觉得脑子嗡的一下。 马三儿的亲哥找上门了! 所谓自降身份,只是给找了合理的理由来骁骑营。 至于目的,那是路人皆知! 他是给马三儿报仇的! “你们谁是陈九?”马至关忽然问道。 “我。”陈九缓缓站起来。 马至关的独眼落在陈九身上,嘴角挑起一抹的笑意。 “三弟与我写信时,经常提起你!” “连升三级,你挺有本事呗。” 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说罢,马至关直言道:“我还有一件事要办,王校尉要配合啊!” “您吩咐。” “我等奉旨查验骁骑营综合军事素质。” “听说,这是兵部尚书的意思,不合格的将卒通通打进水牢!” 王枭心头狠狠一颤! 演都不演了? 这水牢二字,分明是暗示自己对马三儿的处罚! 片刻。 细密的汗珠从王枭头上渗出。 剧烈的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 参军数十载,从未听说什么查验军事素质。 前脚刚把马三儿关进水牢,后脚马至关就杀了过来。 这不是巧合! 是蓄意而为之! 他既是有备而来,又怎会放过骁骑营? 马至关在屋里前后踱着步,低声呵斥:“看看你们的军容,一个个像难民似的!” “竟然还有人穿着匈奴的袄子!” 他一人训斥众人,台下却无一人敢应声。 君成父子,伦理纲常。 多年的阶级压制早就刻进他们的骨子。 哪怕说得有失公允,也只能点头称是。 可陈九不吃这套! “你这话就不对了。” 陈九不紧不慢道:“朝廷不给军饷,我们只能穿这玩意?” “朝廷不给,你们不会自己想办法吗?” “想了啊,匈奴的袄子就是我们抢回来的。” 陈九笑吟吟地看着他:“又说我们不想办法,想了办法您又嫌弃。” “不如,您给个办法?” 众人都快吓死了。 他说自己是百长,你不能真拿他当百长啊! 一番连珠炮似的发问,问的马至关面色涨红。 许久,马至关抬手指着陈九:“伶牙俐齿啊!” “这事不急!” 马至关扭头看着王枭:“现在我是你麾下一员,有什么任务尽管安排!” 王枭赶紧应声:“之前我们拦截了匈奴情报,近几日会有匈奴从二虎山经过。” “只是这路线还没摸清,你要不问问……” “我问谁?” 马至关粗暴地打断道:“你是个军事主官,遇事就知道问问问!” “大战在即,身为戍边将士竟不知作战路线?滑稽!” “你们这战斗素质,垃圾得像一坨屎!” 说罢,马至关把手伸过来:“地图。” 堪舆官赶紧把羊皮卷奉上。 马至关朝着一面色黝黑的兵招招手:“老刘!来!” “按照地图索引,马上带人出发!” “天黑之前,务必把路探清楚!”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看着格外利落。 老刘带着一队人马快速离开。 马至关一咂摸牙花子:“这是我手下最弱的斥候!” “就这最弱的,也够你们学一辈子的!” …… 整整一天。 王枭像热锅上的蚂蚁,心里的焦躁肉眼可见。 马至关的兵是从虎贲军出来的,一个个都是猛将。 找路这件事,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 一旦被他们找到,势必沦为话柄。 马至关则始终在一旁闭目养神,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月上枝头。 帐篷外传来一声禀报:“斥候回来了。” 马至关这才慢悠悠睁开眼,得意地看着王枭:“看见了么?准时复命,绝不耽搁!” 说罢,又朝着外面一挥手。 “进来吧!” 门帘一掀开,竟走进来一叫花子。 陈九再仔细一看,这不是姓刘的斥候吗! 一进门,那斥候登时号啕大哭:“将军!那山中路况太吓人了!” “先被狼追,又被熊撵,在里面完全分不清方向,我……” “闭嘴!” 马至关一声怒喝:“十几个兄弟全折了?” “是……” 马至关登时面色阴沉:“老子从虎贲军带来的家底就这么被你糟蹋了?” “来人!带下去!” 马至关的暴怒,让大帐陷入死一样的沉寂。 王枭更是面色难看。 二虎山宛如一道天堑,连虎贲军出身的斥候也死在里面。 这…… 就在这时,陈九身后响起的一个豁亮的声音。 “九爷!王林请求出战!” 陈九扭头一看,瘦巴巴的王林正两手抱拳。 不等陈九说话,马至关先狠啐一口。 “哪来个叫花子,也敢在此信口开河?” 连王枭也低声劝道:“别让你的人胡闹,免得白白丢了性命!” 陈九却满脸淡然:“别太着急回来。” “别让人家下不来台。” 说罢,陈九起身道:“我困了,就不陪你熬了。” “你太狂了!”马至关厉声道。 …… 第二十八章 你比屎强,行了吧 尚未开战,先折损十人。 这折损的不光是人马,更是马至关的脸! 眼看匈奴要过境,可连作战路线都摸不清楚! 众人急得火上房,陈九却在羊毛毡子上睡的正酣。 只有他自己知道,褚虎手下的这群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转天。 陈九悠悠睁开眼,不经意地一翻身,却发现枕边放了一张崭新的草纸。 “嘶!” 陈九心头一紧,警惕地看着四周,却发现帐内只有自己。 陈九赶紧展开纸,里面竟是画好的路线! 虽然上面只有几根线,可并不影响其精细,哪里是路口,哪里有水源标的一清二楚! 这肯定是王林干的! 然而,真正让陈九震惊不仅仅是地图! 是他竟可以悄无声息地摸进他的营房! 这绝对是一般人不具备的水平! 揣好草纸,陈九迅速到了王枭大营。 马至关坐在中央,王枭位列右侧,一众武卒兵甲位列帐下。 个个神情疲倦,眼里布满红血丝。 陈九有些疑惑道:“你们不困啊?” “困。”马至关冷声回应:“可谁有你九爷心宽?” “一群人在这想对策,你还能睡得着?” 陈九笑了笑:“这不没苦硬吃么?熬了一宿,你们想明白了?” “你是想把二虎山平了,还是准备劝匈奴投降?” “我睡觉,是因为我心里有分寸。” 马至关重重拍响长案:“你的分寸呢?” “你那叫花子兵都死透了吧?” 陈九淡然一笑:“真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 说着,陈九把怀中地图拿出来:“我的人把沿途所有路线均做了标记!” “不可能!” 马至关嚯地站起来:“如此险境,连我的人都回不来,那叫花子怎么可能?” “你做不到,不代表别人也不行。” “多长长见识吧,不是每个人都像你的兵一样差!” 此话一出,王枭冷汗直流。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说出来,当众斩了也不过分! 马至关重重点头道:“好!是真是假,咱上去看看!” “有半分不对,都有你好看的!” 说罢,马至关朝着门外大喊一声:“集合!” …… 王枭也迅速集结骁骑营的兵马。 所有人加起来,足足将近四百人。 一众人马,按照王林带回来的地图就这么浩浩荡荡上了山。 王枭这心七上八下,隐隐觉得不安。 路上的时候,把陈九拽到一旁:“这图不是假的吧?” “你怀疑我?” “不是,是…虎贲军都做不到的事儿,让那个瘦猴搞定了?” 陈九淡然一笑:“再走几步,就什么知道了。” 王枭也不好再说什么,随即又轻声开口。 “我觉得吧,你是不是得改一下你的态度?” “我态度有问题么?” 王枭把声音压得很低:“你真傻还是假傻啊?马至关自称是百长,可改不了他是偏将的身份。” “你这么怼他,着实是忤逆啊!” 陈九不屑道:“偏将军咋啦?他就是兵马大元帅,我也得干他!” “你他娘疯了!小点声!” “你我心里都明镜似的,他来这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揪骁骑营把柄么?再想办法将把柄放大,最后让咱俩万劫不复,最后替马三儿出口恶气!” 陈九轻轻戳着王枭胸口:“你觉得,你对他态度好,他就能放过你我?” 王枭有些语塞。 这话倒是在理。 “这事你不用管了!我来!” 说话间,前方出现一处浅浅的水塘。 “停!”陈九喊了一声。 而后把图纸递在马至关面前:“瞧好了,标注的水塘出现了!” …… 一路走,一路看。 翻了一座山头,再往下一看。 山下,是一条被荒草覆盖的小径。 此处人迹罕至,如果不仔细观察,很难相信这是一条路! 找到了! 这就是要找的山坳! 陈九抖了抖地图,朝着马至关喊了一声:“分毫不差,还想说啥?” 此时,马至关面色阴沉的出水。 陈九在他身边,甚至能听见牙齿摩擦的声音。 突然,陈九一拍脑门:“呀!马百长!” “我记得你说过,我们这战斗素质像屎一样?” 陈九叹了口气:“您说得对,我们承认。” 马至关一怔,随即冷笑几声:“算你小子识相!” “只是我有个问题想问。” “说!”马至关颇有官威地呵斥。 “那你说,你做不到的事儿,我们给办了,你们是不是连屎都不如啊?” 此话一出,马至关面色滚烫,旋即扬起拳头。 “你他娘的敢耍我?” 陈九不躲不避:“你怎么还急了呢?” “那你比屎强,行不?” “不是,你别生气啊!那你和屎到底谁强啊?” …… 陈九越说越离谱,骂得马至关脑袋直迷糊。 王枭从后面直接把他嘴捂上。 平复许久。 马至关单手扶着额头:“既然你这么不服,咱就见见真本事!” “这一仗咱们自负盈亏,斩杀的匈奴,缴获的物资归各自所有!” “如果战绩不利,我即刻回禀兵部,好好治你们这群无用之兵!” 他抬手指着陈九:“敢不敢应下?” “有何不敢?” 听罢,马至关哈哈大笑。 转头,他朝着卫兵吩咐道:“快马加鞭回渭源,速调一千兵马驰援我部!” “得令!” 陈九一愣,没想到他还有这一手。 马至关面露阴险地看着陈九:“你这辈子也调不来这么多人,但是我能。” “征西大将军是我准岳丈,莫说是一千,三五千又有何难?” 王枭登时心头一沉! 坏了! 他之前只知道马三儿背后的亲哥是个硬茬子。 没想到,背后还有更硬的靠山! 另外,大部分战争的输赢依靠人数,人越多,胜算越大。 骁骑营能调动的不过区区二百人。 若是马至关调来上千人,这是碾压一般的存在啊! 然而,陈九只是眉头一挑:“三五千人?这么多?” “怕了?” “那你调过来给我看看呗。” 一瞬间,所有人都愣住。 马至关也没想到他能说这句话。 “好好好!不到黄河你心不死!今天我就给你开开眼!” “再传急令!调集五千人马!” 军令传出。 王枭只觉得天都塌了…… 第二十九章 掐指一算 你要倒霉 27 王枭这一路唉声叹气。 陈九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到了营地直接把他带到武库。 这才是他的底气所在! 连续三日,兵器生产不断。 起初每天只能打二十口刀,如今产量已翻倍! 陈九的高酸析出法,打出的刀强度和韧性皆是上乘。 最绝的是掌冶署的开刃法,寻常刀剑是凹磨法,也就是找一块磨刀石开刃。 这种开刃比较方便,但刀刃耐久度不足。 而掌冶署则使用轧制,开角更大,锋利程度几乎到了顶峰! 陈九捡起一块一人粗的滚木,随手掂来一把成品乌金刀。 “试试?” “上次不是试过了么?” 陈九神秘一笑:“我又升级了。” 王枭狐疑着接过刀,随手朝着滚木劈上去。 “咔嚓!” 这一刀竟将滚木拦腰砍断! “我、我没太用力啊!” “这么猛!” 王枭举着乌金刀,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刀身:“这可真是好宝贝啊。” “按目前的产量,一人配上一把不是问题!” 刀是兵的胆,有了这宝刀,能直接压制他们的恐惧! 不但如此,还有上千支专门破甲的燕尾箭。 原定下一步是要做出铠甲,可如今已没时间了,只能草草上阵! 王枭点点头:“是啊,没时间了。” “现在这兵器没得说,可人手实在不够。” 王枭兀自叹息道:“二百人和飞云旅抢军功,这是天大的笑话!” “你是主帅,这不是你操心的事儿。” 陈九低声道:“你现在应该回到你帐中,把作战地图规划好。” “哎!” 王枭没再说什么,转身回了大帐! …… 王枭一走,陈九马上把褚虎等人叫过来。 明天这一仗,他们才是主角! 王枭带着骁骑营一半的人佯攻,还剩一百人分给陈九打主攻! 陈九压根没指望骁骑营的兵有多强的战斗力,索性全变成搬运工。 褚虎带着他的人组成突击队。 先在前方开路,只要能撕开一个缺口,骁骑营的兵迅速冲进去,甭管是啥,先抢出来再说! 毕竟,这一战最重要的是物资! “娘的!” 褚虎狠狠一拍大腿:“这尖刀任务落在俺们兄弟身上,你就瞧好吧!” “这不是杀匈奴,是把丢的脸找回来!” 这些老兵心里憋着一股火,根本不需要什么战前动员。 此时,陈九把目光看向神箭手:“修泯,是吧?” “正是。” “我需要你配合我,路上专挑大官射!” 战斗模式已然成型。 陈九又轻声嘱咐道:“我们有两个敌人。” “一个是匈奴,一个是马至关率领的飞云旅。” “谁?” 褚虎满眼狐疑:“马至关?” “你认识?” 陈九反问道:“据说…也是从虎贲军出来的。” 褚虎有些愣神,随即连忙摇头否认:“听错了,不认识。” 陈九没放在心上,只是点点头:“要防着他们!不要让他们抢了功!”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情报。 匈奴把时间提前了,山坳中已经出现了匈奴的探子! 陈九一怔,没时间准备了! “呜——” 牛角号低沉,擂鼓声闷如响雷。 骁骑营各部迅速集结。 百人列阵,先发乌金宝刀,再配轻弓长箭。 相比于从前,如此装备已是焕然一新。 奈何甲胄样式完全不同,看起来依然像流民。 刚出营门,就看见远处黄烟滚滚。 隔着老远,陈九隐约能看见军旗上方的三个大字。 飞云旅! 来得好快! 那飞云旅个个身穿银甲,手持亮银长枪,胯下白马一根杂毛都没有! 王枭望着远方,喃喃道:“这、这么多人!” 猛然间,马蹄刹停。 领头那银盔小将翻身下马,三两步冲到马至关面前,单膝跪地,双手抱拳。 “飞云旅参将李蒙率部前来支援!” 马至关冷笑几声:“杀鸡焉用牛刀,怎么还把你派来了?” “马将军吩咐,不敢不重视!” 马至关的笑愈发得意,指着王枭道:“你觉得他们如何?” “这是……” 李蒙一顿:“打扫战场的吗?” 闻言,马至关哈哈大笑,随即面露阴沉! “出发!” …… 山路崎岖,只能徒步狂奔。 连同飞云旅也弃马而行。 褚虎一众人等倒是飞快,可骁骑营的兵既缺乏训练,又常年吃不饱。 这还没到半山腰,已经上气不接下气。 马至关丝毫不避讳,指着骁骑营狂笑:“要不你们回家抱孩子吧,别给自己累死!” 身后的人立马回应。 “瞅他们这德行,在娘们儿身上都使不出来劲,哪来的孩子?” “哈哈哈!” …… 王枭面色阴沉。 陈九又捏起一把沙子,放在手中仔细搓了搓。 笑吧! 一会你就笑不出来了! 终于到了山上。 陈九探头一看,果然看见了匈奴的探子贼头贼脑地搜索附近。 约莫着半个时辰,大部队渐渐出现。 先头部队竟是数百人的重甲兵! 中间的马车数十辆,围在两侧和身后的匈奴更是密密麻麻。 王枭颇为震惊:“重甲兵七人为一组,很少见这么大规模出动的!” “那箱子没准都是军需!” 说话间,马至关已经带兵占领了南面防线。 这是匈奴的入口! 如果飞云旅在这就把口子堵死,匈奴完全过不来,连抢军功的机会都没有! 妈的,得想个办法! 就在这时,陈九忽然察觉不对,赶紧凑在王枭耳边低语:“让咱的人往后撤,飞云旅要倒霉了!可别连累咱!” 这一撤,又让马至关讥讽狂笑。 “怕死当什么兵啊?” “你们……” “哎?” 狂笑成了惊呼…… 第三十章 回答我!谁是蛀虫! 话没说完,旁边突然传来几声惊呼。 只见那飞云旅兵卒像喝多了似的,身子一栽,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一时间。 人踩人,人挤人,人推人。 飞云旅的兵像下饺子似的往山崖下面滚,拦都拦不住! 尚未掉下去的人,拼了命地往回退。 大批人马缩在一起,地面压力骤增,塌方的面积越来越大! 尚未开战,已损失不少人马! 若不是陈九提醒,连骁骑营也要跟着遭殃! 地面大面积的塌方瞬间破坏所有计划。 剧烈的声响惊动山坳中的匈奴,步弓手迅速寻找掩体,飞箭像不要钱似的往上射! 这匈奴战斗力果然彪悍,明明仰拱不占任何优势,可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 马背上的民族天生善射箭,箭法相当准。 几个兵卒动作稍微慢了一点,立马被射成筛子! “低头!” 陈九一声惊呼,众人纷纷缩在掩体下方。 王枭满眼震惊:“你刚才说得要倒霉,就是这个?” “不是,那你知道呢?” “打完再说!” 飞云旅的人顺着山崖往下掉,简直和人肉靶子没啥区别,完美吸引匈奴全部火力。 而陈九所在的北面,连一支箭都没有! 一切都在预料范围内! 挨揍的事儿,让飞云旅上。 捡便宜捞油水的活儿,才是自己的! 只是,匈奴的兵全都堵在南面入口,若是绕过去危险太大! 观察片刻,陈九喊来修泯,指着第一架马车上马倌。 “能不能干掉他?” 修泯抬手感受一下风:“不行,距离远,风又大。” “往前压下去,至少争出来二百步的距离!” 说罢,陈九指着半山腰最粗的杨树:“到这就停!” 王枭一把抓住陈九手腕:“你疯了!为了一个马倌,把所有人都暴露了?” 陈九没吭声,而是朝着遁甲兵挥挥手:“上!” 遁甲兵打头阵,一众人紧随其后。 叮叮当当的飞箭不绝于耳。 眼看着要到了预定位置,前方遁甲突然裂开。 “啪啪啪!” 又是几道乱箭飞来,盾牌终是不堪重负,咔嚓一声拦腰撕裂。 这是所有人唯一的防御,盾牌一碎,所有人都暴露在乱箭之中! 慌乱之际,陈九分身冲上前,捡起两截的盾牌重新合在一起,两只胳膊直直撑起来! 盾牌重重扎在地上,破碎的防御重新拉起! “钻树林!给弓箭手找位置!” 在陈九的掩护下,众人纷纷钻进树林。 王枭的佯攻开始反击,燕尾箭带着呼啸直逼匈奴阵地,锐利的箭头连破三层甲! 装备上,是压倒性的胜利! 奈何准头实在是太差! 此时,突击队全部转移,陈九扔了盾牌,一闪身也钻了进去。 “这距离应该够了吧?” 陈九指着前方吩咐道:“快!射最前面的马夫” “吱嘎!” 修泯单闭双眼,一箭破空而出,马倌应声而倒! 周遭如此慌乱,马没疯起来完全是因为马倌的控制。 现在马倌死了,为首军马瞬间发疯,慌不择路地冲了出来。 一时间,下方乱作一团。 原本被堵在南面的辎重终于动了起来。 此时,飞云旅终于组织好战斗队形,大批白袍兵从山顶一跃而下。 飞云旅人数众多,战斗力也不俗。 可面对匈奴的重甲兵,普通兵器根本无从破甲,那重甲兵甚至敢硬扛乱箭! 一时间,双方陷入鏖战,打得不分伯仲! 此时,陈九忽然瞧见那匈奴指挥官。 在人群中左突右杀,如入无人之境。 马至关亲自上阵,也被打得连连败退! 陈九迅速搭弓,燕尾箭破风而出,一箭直射指挥官额头! 这就是冲锋的号角! 褚虎抄着双刀,带着虎贲军旧部如下山猛虎一般往下冲! 虽是一袭布衣,冲锋却毫无畏惧! 褚虎大开大合,招式刚猛有力! 乌金宝刀锋利异常,一刀破甲,两刀夺命! 紧随其后的王林则像个灵活的猴子,靠着身形在人群中闪转腾挪,全程只攻下三路! 陈九和修泯二人,在躲在树后为山下的兄弟护航开路! 中远距离的匈奴想往上靠,立马被燕尾箭贯穿胸膛! 如此完美配合,远处匈奴不敢上,近处匈奴成了尸体! 虽是人少,可竟渐渐掌握战场主动权! 褚虎越打越凶,带着人直接往匈奴堆里扎! 果真虎将! 此时,陈九发出信号。 骁骑营出动! 按照陈九的意思,前后的东西都不要,只要中间的东西! 可这就让来回路途变得遥远,危险持续增加。 好在有陈九与修泯远程支援,勉强算是顺利。 反观飞云旅见东西就抢,绝不挑食! 匈奴眼看大势已去,只能狼狈逃窜! 刀兵止戈。 时间仿佛静止一般。 放眼望去,满地横七竖八的尸体。 马至关摘下铁盔,看着身后堆积如山的麻袋。 再看陈九身后,麻袋只有十几个。 马至关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指着王枭鼻尖。 “打仗不行,抢物资也不行,朝廷养你们有啥用?” 说罢,马至关朝着身后一挥手。 “督战官!” “下官在!” “将这缴获物资,战损人数如实记录!待我禀告兵部,让天下人都看看,你们是如何蛀蚀北晋的!” 王枭眼皮狂跳,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往下滚。 王枭深知刀笔吏的厉害,断章取义,颠倒是非只是常规操作。 多少文臣武将都是死在他们的笔下。 更何况,如今事实成立,缴获物资数量,尚不及飞云旅五分之一。 马至关又铁了心给马三儿报仇。 这…… 死路一条! “急什么?”陈九慢悠悠道。 马至关登时露出一抹狰狞:“该着急的是你吧?” “数量重要么?” 陈九利落解开麻袋绑口:“这个才重要吧?” 此话一出,所有人看向陈九。 那麻袋里,竟是白花花的雪花银! 数量之多,不可估计! 王枭心头狂震。 这么多! 如今朝廷不发军饷,又逢军队改造,正是需要银子的时候! 有了这些钱,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陈九淡定的指着马至关背后:“你不想瞧瞧么” “死鸭子嘴硬!” 马至关恶狠狠道:“打开看看!让他死心!” 许久。 身后半点动静没有。 “打开啊!”马至关催促道。 “您…看看。” “看个屁!说!大声的告诉骁骑营!” “禀将军!是、是草。” 马至关嘴角的得意来不及退去,已经僵在脸上。 猛然一回头,干枯的稻草赫然出现在眼前! 无一幸免! 全是稻草! 马至关回头一脚踢过去:“怎么会是草?啊?!” “我、我也不知道啊!” 陈九大步走上前:“我知道!” “匈奴的运输规律是两头夹中间,值钱的玩意都在中间。” “你连这都不知道,还做指挥官?朝廷养你是干什么的?到底谁才是蛀虫!” 至少一分钟,马至关毫无声息。 再转过头的时候,脸已经变成黑红色。 可陈九又怎能放过他:指着督战官道:“你清点战损人员了?” “是。” “来,我听听。” 督战官捧着文书,颤巍巍道:“匈奴阵亡千余人,飞云旅…” “阵亡三千,失踪五百,累计三千五百人。” 第三十一章 耍赖? 马至关铁了心要抢军功。 陈九哪能看不出? 可陈九并未急着动怒,而是耐心劝慰道:“消消火。” 陈九靠在箱子上,慢悠悠道:“虽然我们损失小,但是收获大啊!” “你再说风凉话,老子先撕了你这嘴!” “行,那我夸你,行吧?” 陈九一咂摸牙花子:“你调兵的能力确实无人能及,招招手就来了五千人马。” “可惜啊……” 陈九话锋一转:“陇西是风沙地,看似坚硬,实则内部已经风化,人少还好说,人多必然塌方。” “所以,你明知道会这样?” “是又如何?” 话音未落,马至关脑子嗡的一下! 陈九明知会人多会塌方,昨天故意激自己,让自己带来这么多人! 本以为自己是在碾压骁骑营,殊不知从头到尾都被陈九玩弄于股掌! “卑鄙!你为何如此歹毒!” “兵不厌诈罢了。” …… 许久。 马至关指着陈九:“为了些许物资,竟朝兄弟部队下此毒手!” “兄弟部队?你处处想搞死骁骑营,还兄弟部队?” “还有,刚才你被匈奴指挥官逼得连连后退!老子一箭救了你狗命!我对得起你!” 马至关瞬间面色臊红。 他当然知道怎么回事,只是不能承认罢了! 片刻。 马至关忽然笑了出来:“刚才那么乱,你怎么证明是你杀的?” “我还说是我杀的呢!” 此话一出,众人瞬间陷入沉默。 的确。 这种规模的战斗乱成一锅粥,确实没办法确定。 僵持不下。 王枭疾步走来,凑在陈九耳边道:“实在不行就五五分,反正咱不亏。” 陈九摇摇头:“记着我的话,忍让换来的只有变本加厉。” 说罢,他直视着马至关:“谁说我证明不了?” “我所铸之箭,并非北晋军制,箭镞为三尺三!” “我也是!” “我箭杆带半尺血槽。” “我也是!” 马至关摆明了耍无赖,逼得陈九无法自证。 难不成,陈九还有胆子敢查自己军械库? 突然,陈九开口道:“把匈奴指挥官的尸体抬过来。” 陈九突然开口:“李海泉你认识吗?” “谁?” “李二牛呢?” “王三楞?” …… 陈九莫名其妙地发问,让马至关愈发不耐烦。 “什么猫猫狗狗的,老子一概不认识!” “你当然不是认识!” 陈九声调陡然提高:“这都是我的工匠!” 说罢,陈九从拔出尸体上的箭。 箭尾上,烙着李海泉的名字印! “瞪大你狗眼!人是我的人,箭是我的箭!你还有啥说的!” 此话一出,马至关瞬间闭嘴。 无论如何他都想不到,陈九竟然还有这一手! 如今事实摆在眼前,再想抵赖也说不出什么! 王枭满脸震惊地看着陈九。 “你什么时候做的记号!” 陈九把声音压得很低:“无心之举罢了。” 他还真是他无心之举! 陈九是担心有人糊弄事,便效仿先秦法制,在每个成品后烙上名字。 这样虽然速度会慢一些,可质量有保障。 没想到,在今天竟会成为制胜关键! 马至关憋的半天说不出话,只是咬牙切齿地看着陈九。 陈九冷笑几声,又掀开甲裙,腰牌显露出来。 “箭是我的!军功自然也是!你好好看着!” 腰牌上,面清晰地写着四个大字。 “呼延乌维?” 陈九轻声念道。 “谁?” 王枭赶紧跑上来,拿着腰牌的瞬间,满眼都是惊骇! “是…呼延家的人。” 王枭狠狠一跺脚:“你看这月亮印记,是呼延家族的图腾!” “匈奴四大贵族,呼延排第二!地盘虽不是最大,可勇武无出其右!” “斩杀呼延家族猛将!此乃无上军功!” 王枭振臂高呼,骁骑营士气猛涨。 这是只存在传说中的人物,此刻竟死在了这! 陈九顺势拔下尸体上的箭矢,随手插在马至关面前。 挑衅之意,不言而喻! 然而。 马至关低头看看,没由来地笑了笑:“这军功给你,你敢要么?” “有何不敢?” “你最好别后悔!” 说罢,马至关回头整理残部,率先下了山! …… 望着马至关下山的背影,陈九只觉得诡异! 非常诡异! 刚才,马至关像不要命似的抢军功。 一转眼的工夫,什么都不要了? 王枭也觉得不对劲,可也没说什么,随即带着人先回营地。 今日大胜,犒赏三军! 除此之外,要论功行赏。 褚虎这这一众兄弟,做的是先锋开路,危险最大,发的赏银自然是最多的! 其余兵众虽未杀敌,却拼死将白银抢回,功劳次之。 余下负责佯攻的,也不能少了。 将近两千两白银,就这么发了出去。 望着空落落的麻袋,王枭兀自感叹一声:“花钱如流水啊”! “心疼了?” 王枭苦笑着摇摇头:“倒不是心疼,就是有些感慨。” “这钱花的太值了。”陈九轻声道。 “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往后的骁骑营,没有大锅饭吃!谁敢跟我玩命,我就能让谁暴富!” 庆功宴上推杯换盏,一声声九爷赛过浪潮。 陈九笑着摆摆手:“我就是个顺水推舟的。” “战略部署是王校尉制定的,冲锋陷阵的是各位兄弟!我那份赏银,明天给各位加顿肉!” 王枭与褚虎等人同时一愣, 没想到陈九会把到手的功劳和银子同时让出来。 然而。 陈九亏的是钱,赢的是人心。 只要把人心凝结起来,往后要什么军功没有? 趁着热乎劲,陈九又提了一件事。 这一仗,暴露出了更多的问题。 比如,防御。 盾牌质量太差,今天差点就全军覆没! 换个角度想,如果防御力量坚不可摧,哪个兵还会怕死? 另外。 想打胜仗,还是要依靠步空协同的作战模式。 这种几千年以后研究出的战术,有着绝对的战斗依据。 摒弃从前的战术,将协同作战应用起来! 只是,这对个人的战斗素质要求极高。 眼下,需要更多的精兵强将。 王枭默默叹了口气:“如果人再多点,骁骑营往日风采就能重现!” 陈九立马把话接过来:“不如,让我这几个兄弟开始练兵吧!” 说着,他伸手指向褚虎:“他这战斗力看见了吧?” “还有那个王林,这算是斥候的祖宗了!” 王枭两眼直放光:“这几位兄弟真真是勇冠三军!若是能把这身本事教给所有人,那是骁骑营的福气!” 褚虎一愣,心里热腾腾的。 即便身处骁骑营,可还是忘不了自己是流放犯的身份,更忘不了自己是个败军之将! 放在任何地方都没有尊严可谈! 唯独陈九。 先给他们赎了身,又把功劳让出来,还在校尉之前如此托举他! 这是莫大的恩情! 然而。 褚虎果断摇摇头:“我们这一众兄弟,只想在九爷鞍前马后,别的什么都不想。” 陈九使劲瞪他一眼:“胡说八道!” 转头,他凑在褚虎耳边:“你们各个都是好汉,委身于此实属无奈,有机会一定往上走!” “你别忘了,你是个将军!” 第三十二章 胜利之下的危机 马至关脸上写满了和蔼,没有半点阴仄。 再想想他白天的模样,更显得反常。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王枭缓缓站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三人到了王枭大帐,马至关自始至终都很客气。 “马将军,有话直说吧。”王枭也很客气。 马至关轻笑几声:“今天缴获的呼延家族的腰牌,你记得吧?” 陈九从怀里将其掏出来:“这个?” “你没发现有个问题么?” 马至关微微一顿,而后小声道:“那腰牌上,只有名字,没有官职!” “是又如何?” 马至关笑着摇头:“如何?” “你们惹大麻烦了!” 王枭眉头一皱:“此话怎讲?” “据我所知,匈奴里只有皇子才可佩戴无官腰牌!” “因为,他的名字就是最好的震慑!” 说罢,马至关扫视着陈九二人:“呼延家族共有七子,各个勇猛无敌。” “北到胶州,南到广陵,哪个不是呼延家族所破?” “如今呼延长子进驻姑苏,与临安仅有一河之隔!” 陈九面无表情,低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马至关手指轻轻叩响桌面:“呼延皇子死在武陵镇境内,如果被呼延单于知道……” “嘭!” 马至关把桌子拍得山响:“最好的结果,也是屠城十日!” “凭你们骁骑营这二百人……” “不,现在应该是一百六十一人。” 马至关的笑意渐渐阴仄:“扪心自问,守得住么?” 陈九立马摆手叫停:“不用说了,我听明白了。” 马至关立马笑了:“我喜欢聪明人。” “既然守不住……” “把呼延皇子尸首给我,今日所有军功都是你们的!” 王枭登时面色凝重。 传闻,呼延单于麾下雄兵数十万。 若是大军压境,这一百多人确实于事无补。 可就这么把到手的军功交出去…… 想到这,王枭本能地把目光看向陈九。 陈九几乎没有犹豫,摇头道:“不交。” “你要用整个武陵镇的百姓陪葬吗?” “数万条人命,为你的狂妄买单,你良心何在?” 陈九满脸淡然:“谁说他们一定陪葬?” “我这嘴就是阎王爷,我说死,他们活不成!” “那我就是孙猴子!先划了你这生死簿!” 陈九缓缓站起身:“军功是我的,物资是骁骑营的,没什么说的。” 此话一出,马至关瞬间起身。 “记着你今天的狂妄!你千万别来求我!” 说罢,马至关转身就走。 他这一走,王枭胸中积郁之气吐了出来。 “他说的应该是真的,万一呼延单于……” “我知道。” “啊?” 王枭有些错愕:“那你还这么硬怼?” “我没揍他已经算客气了。” 陈九低声道:“我不管他是谁儿子,敢来我先给他打成孙子!” 说罢,他又看向王枭,语气稍微缓和一些:“你少点顾虑吧,现在就该放开手脚!” 王枭只得苦笑几声:“骁骑营百十号兄弟,武陵镇数万百姓,我没有大干一场的资本。” 陈九没再争辩。 他理解王枭的难处。 所以才会全力以赴! “把功曹叫来吧,看看今日能兑换多少军功。”陈九轻声道。 …… 功曹小跑前来,先确认皇子身份,又迅速翻阅典籍。 突然,功曹愣住了。 “怎么了?有问题?”王枭略带担忧。 突然,功曹抬起头,朗声道:“斩杀皇子,直升一级!” “百长?”陈九惊呼道。 功曹摇摇头:“准确地说,您距离千总也仅有一步之遥。” “仅需攻下一座城池,即可擢升千总!” 一时间,王枭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陈九只剩一步就能做到千总。 忧的是,这一步难如登天! 以现在兵力,能把边境线守住已算天大的不容易。 攻城略地,想都不敢想。 片刻。 陈九轻声道:“按预估,武治大臣还有多久能到?” “最对十天!” 王枭扒拉着手指:“若是路途顺畅,兴许七八日就能到。” “所以得抓紧时间。” 陈九又想了想:“离这最近的城池在哪?” “向西百里,庆阳城。” “给我三五天时间,我保证攻下!” “扯淡!” 王枭立马呵斥道:“单兵作战、打伏击靠的是灵活性。攻城战考验的是硬实力。” “人马不够,什么都是白扯!” “再说了,庆阳城是匈奴兵站,屯兵至少上千!靠这百十人就敢打庆阳?” “办法是想出来的!” 陈九心中有分寸。 自己加上褚虎这一众兄弟,以潜伏的方式夺下城池不算太难。 只是,匈奴武器遥遥领先,城头上必有连弩、滚石这些守城武器。 如今防御力量过于薄弱,攻杀之中风险太大。 半晌儿。 陈九轻声道:“我需要全套防御装备。” “铠甲么?” “没时间打,只能在盾牌上下功夫!” 王枭一口答应下来:“这不难!一层不够就两层,加到足够厚为止!” 陈九很坚定地摇摇头:“不是这么简单。” “单兵作战的圆盾是十九斤,如果加一层,那就是三十八斤。” “单臂举着三十八斤的东西,人很快会受不了。” 王枭搓着下巴,点点头:“可除了这个,确实没有别的办法!” “万一有呢?”陈九轻声道。 …… 第三十三章 当我掏出科学,你该如何应对? 在真金白银的鼓舞下,骁骑营的士气渐渐复苏。 陈九趁热打铁,登上点将台,将消息放了出去。 十日之内,打下庆阳城! 消息一传出去,从骁骑营到飞云旅上下一片震惊。 那庆阳城岂是寻常之地? 匈奴的核心兵站、补给、物资全部在城内。 可以说,这就是匈奴在陇西的司令部! 台下的马至关忍不住狂笑:“靠捡便宜打了个胜仗,你真觉得自己行了?” “就你们这一百多个烂人,打庆阳城?笑话!” 说罢,他指着身后的飞云旅。 “要说打庆阳,这是祖宗!” 马至关不无得意道:“放眼陇西,只有飞云旅三战庆阳!” “你跟我们说点好听的,兴许我们愿意给你教教你。” “好听的?你也配?” 陈九压根不惧:“可你们还是打输了,还输了三次。” 马至关心头一沉,让他戳中了要害,可嘴上还是强硬。 “纯粹胡说八道!” 一旁的王枭也纳闷:“这你是咋知道的?” “他要是打赢了,庆阳城还能在这?” 马至关声音陡变:“小子!叫你声爷,你真拿自己当爷了?” “有你哭的时候!” 陈九淡然一笑:“我等着,好孙子。” …… 人群散去。 马至关将亲信一招手:“李大李二,过来!” 二人小步跑过去,凑在他耳边等着吩咐。 “你俩给我兵分两路。” “我记得,匈奴中有我们的眼线吧?” 李大赶紧回应:“有,但是不清楚到底是谁。” 马至关点点头:“想办法把消息传出去,就说呼延皇子死在了武陵镇!” “得令!” 转头,他又看向李二:“你再回渭源,要一些兵器过来!” 李二有些为难:“主子,五千人马是您最大权限了,再调兵器来,军驿使怕是不同意啊。” “榆木脑袋!” 马至关不悦道:“是借!借我用用,过几天我再原封不动地还回去!” “小的这就去办!” 亲信一走,马至关露出一抹狡诈。 还想打庆阳城? 等呼延大军一到,先踏平武陵镇! 以这群叫花子的战斗力,人员素质低劣,虽有几把快刀,可本质上改变不了装备破烂的事实。 这群当兵的也是人,岂能不怕死? 到时候靠着手里这些顶尖的装备,定能叫骁骑营纷纷倒戈! …… 而此时,陈九已开始着手研究防御之事。 若是士兵全甲上阵,身上的盔甲加上盾牌,至少在五十斤以上。 这相当于背着一袋大米打仗,行动极为不便。 关键是,如此大的负重,并不能带来极好的防御力。 想到这,陈九突然有了主意,转身从武库去了伙房。 此时正好到了午饭时间。 做饭的,吃饭的,都挤在一起。 陈九要了一口闲锅,又从筐里挖出一些土豆,快刀剁成土豆泥,再加上几瓢凉水。 “哎哎哎!你干啥呢!” 身后响起马至关的声音。 马至关一手拿着饽饽,往锅里盯着看:“九爷牛逼啊!上伙房研究兵器?” “你是准备拿土豆把匈奴砸死啊?” 此话一出,周遭顿时哄堂大笑。 这特么不是笑话吗! 马至关似乎觉得不过瘾,大声呼喝着,把所有人都喊了过来。 “都看看啊,九爷准备用土豆砸匈奴!” 陈九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你管我用什么做,做出来的玩意就是比你强!” “哈哈哈哈!” 马至关笑得前仰后合:“你是觉得,你这破土豆做出来的玩意,比飞云旅的盾牌硬?” “你要这么说,咱俩就得比划比划了。” “哦?怎么个比划法。”陈九道。 “等你这破玩意做出来,看看怎么个硬法!” 陈九淡然一笑:“我再添个彩头!” “各自穿着自家的装备,硬扛弓弩手三箭,敢吗?” 马至关直接拍手叫好:“行行行!就三箭,谁不敢谁是儿子!” 本来陈九要用土豆做盾牌已经够炸裂了。 没想到现在又敢跟马至关以命叫板。 这事有的瞧了! …… 陈九没在和他废话,转头把土豆碎泥放进水里揉搓。 水越来越白,直到成了牛奶色,陈九再纱布将水分滤除。 静止一个时辰。 水已经明显分层。 陈九把水倒进锅里,又在下面小火烘烤。 半个小时后。 整整一锅水,只剩下一个锅底大小,原本的液体已经开始凝固。 要的就是半干不干的效果! 陈九赶紧将其盛了出来,用手试了试,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成了! 转头,陈九叫人送来一把草藤圆盾。 圆盾分为内外两层,中空的设计能更好地卸力。 陈九在上面隔开一个小口,把熬制好的液体倒了进去。 这液体本就是处于半凝固状态,加上藤草编制十分细密,倒了进去以后已不会往外渗。 这就成了! 正好,还剩下一些液体。 陈九带着东西赶紧去见王枭。 一见面,王枭看着陈九碗里白花花的液体。 “这……啥玩意?” 陈九没出声,把碗放在他面前:“你摸摸。” “这有啥摸的?” 王枭把手伸进去搅和搅和:“这就糊糊么?” “你使劲砸一拳。” 王枭苦笑几声:“你小孩子啊?” 说是这么说,可王枭这一拳还是砸了下去。 “嘭!” 这一下,王枭瞬间愣在当场。 这明明看着是液体,可砸下去却变成固体。 “砰砰砰!” 王枭连着三拳,砸的拳峰通红,这看似人畜无害的糊糊,愣是纹丝不动! “我勒个娘!” 王枭两眼瞪得像铜铃:“这是个什么玩意啊!” “糊糊咋能这么硬?这是妖术啊!” 王枭的震惊溢于言表,可陈九只是笑笑。 妖术? 在几千年以后,这是幼儿园孩子都会做的非牛顿流体。 这名字听着邪乎,其实就是将淀粉和水用三比一的比例混合。 只要按这个比例混合出来,遇硬则硬,遇软则软。 而且,在现代战争里,已经尝试用它制作防弹衣,可靠性不用说! 陈九试图解释,可王枭死活都不信。 在他的世界里,糊状物不可能是硬的! 就在这时,营里响起阵阵吵闹声。 陈九往外一看,一队马车正从外面往里进。 再仔细一看,竟是装备。 大叶锁子甲锃光瓦亮,贴身皮甲崭新的发光,再仔细一看,竟有那数套铁浮屠甲胄。 铁浮图相当于古代的重甲坦克。 双层铁甲盔,胸口虎头铠,胯下连环锁子裙,就连面罩都是狮虎之相! 这不光是为了防护,更是在战场上恫吓敌人! 王枭眼中直泛光,喃喃道:“朝廷有人好做官啊!动动手指就是这么多好宝贝。” “老子要是有这些,我都敢杀过太阴山,斩了那狗屁单于!” 陈九眼睛一转:“我能给你弄来,你信不?” “开什么玩笑?” “这是马至关弄来的装备,他能给你?” …… 第三十四章 你没啥意见,是吧? 掀开门帘,陈九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马至关正一脸得意地看着陈九,随即朝着地面狠狠一啐。 陈九倒是不动怒,只是慢悠悠地走过去。 一到眼前,马至关更加得意。 “土包子,没见过吧?” “今儿给你看看眼,这是正儿八经的军械!” 陈九瞥了一眼:“一堆破烂!” “你说啥?!” 马至关不可思议地瞪着眼睛。 车里装的是渭源最顶尖的装备,连他这身份都要厚着脸皮借出来的宝贝! “你说这是破烂?你用土豆做的破玩意是宝贝?” 陈九拎起手里的藤草圆盾:“真就比你这玩意强!” “哎哟!做好了?” 马至关的笑意愈发阴沉:“咱俩的事儿,你没忘吧?” “当然!” “那就来!” 马至关声调陡然拔高:“飞云旅全军列阵!” “人多吓我?” 陈九满脸无所谓,嘹亮高喝:“骁骑营!” 两伙人马迅速集结。 飞云旅白袍猎猎,手中长枪直戳地面。 人数上,至少比骁骑营多上十倍! 再一看陈九,显得有些可怜。 人数少不说,穿得还破。 王枭的大步从屋里跑出来:“这是唱的哪出啊?” “没事,和马将军交流交流。” 马至关反手从马车上取出一方盾。 盾高一米五,宽度至少一米,厚度整五寸,面门绘着饕餮纹。 单从气势上,已压了陈九一头! “就按咱俩说的,带着自己的装备,站在百步之处,看谁能硬抗三箭!” 此话一出,周遭顿时倒抽凉气。 疯了! 陈九指定是疯了! 虽说它俩都叫盾,可本质上根本不一样! 藤草盾是步兵突进时所用,为了移动方便,分量轻,质量差! 那饕餮方盾,是守城门用的! 防的是鲁班车、夜叉滚这一类的大型攻城器械! 能特么是一个东西吗! 陈九这个行为,无异于作死! 褚虎从背后走出来,低声道:“九爷!是不是非得比!” “当然。” “那我上!” 褚虎没有半点犹豫,做势就要抢下盾牌,却被一巴掌打断。 “有危险就让你上啊?” 陈九笑着摆摆手:“回后面等着。” 马至关更是满脸阴沉:“九爷,您请吧!” “不急。” 陈九淡定道:“再刺激点,敢么?” 马至关俨然是胜券在握:“你敢说,我就敢干!” “行!” 陈九指着身后的马车:“我赢了,这些东西归我。” “你有命赢么?” “那不用你管。” 马至关压根没当回事:“你们这群叫花子,穷得衣服都穿不上了,你拿什么跟我赌?” “凭我项上人头!” 陈九轻飘飘的声音传到众人耳朵里,好似那滚雷劈在耳边。 这是恨自己不死吗? “你这人头,值这么多装备?” 陈九抬手指向王枭:“加上他的呢?” “加上骁骑营所有人呢?” …… 寂静。 死一样的沉寂。 虽然是一个战壕搅马勺的兄弟,都是生死过命的交情。 但是…… 操你大爷啊! …… 马至关渐渐严肃,冷声道:“以数百性命为筹,只为争一招输赢,九爷好魄力啊!” “少废话,干不干!” “干!” 马至关压根没压力。 他知道,陈九不可能赢,这一马车的装备更不会给他。 相反,他还怕陈九反悔,赶紧叫人拟上生死状,顺便加上一条,必须互换射手,免得作弊! 眼看陈九签字,马至关愈发得意。 既然他一心求死,那便成全他! 干掉骁骑营,呼延皇子就是他杀的! 谁会拒绝一场稳赢不输的赌局呢? 此时,陈九把修泯叫了过来。 虎贲军的神射手,技术是在线的! “你用咱的燕尾箭,三箭只射一个点,必须射穿!” 修泯淡然:“不难。” …… 陈九与马至关各自走到一百步的位置,射手随之就位。 圆盾太小,陈九担心马至关使诈,便匍匐在地上,将盾牌立在头顶。 从正面看去,这个角度不会暴露任何身体。 可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要是射穿了,一箭正扎头顶! “嗖!啪!” 一箭射出。 陈九手中圆盾猛然摇晃,但并未击穿。 “啪!” 第二箭! 这一箭震的陈九手头发麻,可圆盾丝毫未动。 可陈九有点纳闷,修泯咋没动静呢? “嘭!” 这三箭势头更足,一箭扎上来,竟将陈九推出去数米! 王八蛋! 他用的不是弓,是连弩之类的杀器! 可依然没卵用,圆盾安然无恙! 就在这时,陈九只听耳边贼风呼啸,三声闷响几乎是同一时间响起。 “砰砰砰!” “咔!” 三箭连射,竟将那饕餮方盾生生撕开! 马至关闪躲不及,一箭贯穿手臂! “啊呀!” 马至关一声惨叫,整个人翻滚出去。 此时,陈九猛然明白。 修泯是在等待时机,三箭齐射,力量在一个点上集中爆发,靠瞬间的力量撕裂盾牌! 是高手! 陈九立马站起来,看着手中的圆盾。 盾牌外表被完全撕裂,箭头深深扎了进来,全被非牛顿流体挡住! 毫发无伤! 然而,从陈九站起来的一瞬间,飞云旅上千人心生怯意。 五石重弓能轻松射碎城墙,岂是一个藤草盾牌能挡住的! 陈九的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人类的极限! 当陈九的目光扫来时,所有人不由后退几步。 太可怕了! 转头,陈九盯着马至关,声音冰冷得宛如地狱杀神。 “这些装备归我,你没意见吧?” …… 第三十五章 我要定了 泯连射三箭。 力量在瞬间爆开。 马至关本以为躲在身后便是万事大吉,哪知这三箭威力极大。 即便用最快的速度闪开,可这一箭依然贯穿马至关小臂! 周遭一片抽气之音,却无一人说话,只顾着瞪大眼睛盯着校兵场的二人! 许久,有人窃窃私语。 “从未见过如此霸道之箭!饕餮方盾在它面前,脆得跟纸似的!” “你别光盯着箭,他那藤草编制的盾,咋能挡住重弓呢!” ……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 飞云旅更是大气都不敢喘。 在所有人看来,陈九非仙即妖! 人不可能做到这点! 马至关踉跄着站起身,豆大的汗珠顺着苍白的脸往下滚。 陈九心中毫无波澜。 “我问你,这些装备是不是归我了?” 恐惧战胜疼痛。 马至关不敢点头。 在他的职权范围内,调动五千飞云旅已经是极限。 这些装备都是厚着脸皮借过来的。 答应三五日就要归还,若是给了陈九,该如何交代? “不说话是默认了?”陈九又问。 说罢,陈九朝着身后一挥手:“骁骑营!接管全部装备!” “等等!” “怎么?众目睽睽之下想耍赖?你还要脸么?” 马至关疼得牙关打颤:“你看看这装备上刻着什么字!” 陈九翻了翻,每个装备上都刻着“应”字。 王枭脸上的兴奋瞬间凝固在脸上。 “这、这是应急军需?” 马至关的咬紧后槽牙:“你还不傻!” “我给你,你敢拿么?” 一时间,王枭僵在当场。 方才还垂涎三尺的装备,此刻竟显得有些烫手。 半晌儿。 王枭回头看向陈九,低声道:“要不,算了吧。” “他这阴谋,你还没看明白么?” 马至关苍白脸上挤出一抹狰狞:“你错了!这阳谋!” “我摆明了弄你,你能咋样?” 陈九嗤笑几声,摇头道:“十日之后攻打庆阳,有了这些装备,我们会事半功倍!凭啥不要?” 王枭把声音压得很低:“这是兵部直派给储备军需,乃是战时应急所用!” “你敢私吞,便是杀头之罪!” 陈九当然明白。 历朝历代都有应急储备,不光是兵器,还有粮食和白银。 可以说,这些东西是一个国家最后的希望。 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把手伸到这来! 而马至关,恰恰是吃准了这点。 “我偏要收下呢?” “你试试!” 陈九朝着身后招招手:“全收了!” 陈九懒得废话,将那十几车装备全部收入囊中! 他这一句话,王枭后背冷汗直冒,赶紧拦在陈九面前。 “这次和以往不同,你这相当于和整个朝廷叫板!” 对此,陈九只是淡然一笑。 骁骑营兵众啧啧称叹。 “九爷是真牛逼啊,谁都敢干。” “可不,我看啊,就算是什么三军都督来了,九爷也敢啐他一脸吐沫! …… 眼看一辆辆马车被牵走,马至关的心彻底沉入谷底! 这装备要是没了,先死的怕是自己! 在两侧搀扶下,马至关踉跄起身,高喝道:“速速禀报军驿使,骁骑营抢了应急军需,妄图造反,需派兵镇压!” 王枭脑子嗡的一下。 抢夺军需,妄图造反。 这八个字的分量,足够把骁骑营压得灰飞烟灭! 虽是得了装备,可骁骑营的气氛渐渐压抑。 若是把造反这件事坐实了,所有人都会被当成叛军斩首,家眷终身为奴。 这是赌上所有人的身家性命! 就在这时,陈九又语出惊人。 “铠甲和弩箭留下,铁浮屠挂起来,余下的全熔了!” 这熔的哪是兵器,分明是烧断众人的后路! 素来听话的李全海,罕见地有了犹豫。 “九爷,这要是熔了,咱可连反悔的机会都没有!” “压根没想反悔!” 转头,陈九看向王枭:“有了这些装备,攻下庆阳会容易很多!” “这么好的弩,应该出现在战场上大杀四方!” “不应该躺在仓库里吃灰!更不是某些人作威作福的资本!” 陈九虎着脸,冷声道:“军驿使不找我,我还想去找他呢!” “我倒是要问问这些当官的,脑子里装的都是屎吗?” 说罢,陈九声音陡然拔高:“马上熔炼!打成乌金刀!出了事算我的!” 陈九罕见地发飙,连王枭的面子也不给。 李海泉这些铁匠,是正儿八经的嫡系部队,自然带头响应。 所有人紧锣密鼓地开始干活。 唯独褚虎陷入深思。 许久,他扯了扯脸上的面罩,转头带兵回了练兵场。 …… 入夜。 李全海送来一份竹简。 这是目前最完整的装备名录。 不愧是在朝廷干了大半辈子的人,每一项都整理得十分清楚,甚至还有近今日的生产速度做了预估。 目前乌金刀将近三百柄,燕尾箭千余支。 如今可以说是日月换新天。 比起之前,装备不是一般的好。 另外,还有从马至关手里抢的夹弩三百、强弩五十,轻重甲共计百十余套。 陈九颇为满意。 夹弩对于现在来说,简直是及时雨。 训练一个弓箭手,少则三五个月,多则几年。 可训练一个弩手远比弓箭手更容易。 弩上方有负责瞄准的望山,也有扳机一类的装置,和现代射击原理完全一致。 如今急需一批射手! 嗯…… 这件事需要他亲自操刀! 修泯是天赋型选手,一般人达不到这个水平,不能用他的方法练。 既然这样,那就用现代军事的射击理论! 三天之内,训出一片速射弩手! 就在陈九准备去营里选人时,卫兵急吼吼地跑了进来。 “九爷!大事不好!军驿使来了!” 陈九一怔。 随即迅速恢复淡定。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既然找上门了,那就去会会!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 第三十六章 教你做人 军驿使一行数百人,一路长驱直入进了骁骑营。 马至关一路小跑迎了上去,点头哈腰地打了个招呼。 “刘驿使,您辛苦!” 军驿使年龄不大,约莫着三十多岁的样子,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见到马至关,没正眼看他,脚下更没停。 马至关只能边走边把这其中的原委汇报出来。 突然,军驿使顿住脚步,声音格外冰冷:“我不是瞎子,我会自己看!” “我劝你最好收敛点,这批兵器收不回来,我看你怎么交差!” 马至关面色一红,心中难免有些怨愤。 若他不是朝廷派下来的钦差,哪敢跟他这么说话? 可没办法,现在也只能放低姿态。 马至关小声道:“我知道您心里有气儿,当务之急,是咱先把兵器拿回来。” “那陈九就是个悍匪!万一拿着兵器造反了,咱俩可都跑不了啊!” 刘驿使眯眼瞧着马至关:“你威胁我?” “不是,我……” “轮不着你教我!” 刘驿使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转头直奔王枭大帐。 生气归生气,可刘驿使清楚,马至关说得有道理。 现在他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 而此时,王枭也得到了信息,正忙三火四地往外赶。 哪知刘驿使更快一步,先进了大帐。 王枭登时一愣,随即赶紧跪拜。 “参加驿使大人!” 刘驿使冷笑几声:“王校尉好大的排面!要我亲自来见你?” “不敢!” 王枭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地回应着。 刘驿使也不客气,坐在王枭的椅子上,上下打量着他。 “知道我为啥来么?” 王枭颤巍巍地回应:“是、是因为装备。” “装备?你可真会避重就轻!” “嘭!” 刘驿使把长案拍的山响:“说你造反的事儿!” “我…我没想造反啊!” “没想造反,你们抢应急军需?” 刘驿使常年出入庙堂,见过太多整人手段,审讯技巧更是多如牛毛。 如今这几句话,就逼得王枭自乱阵脚。 刘驿使揉揉太阳穴:“还有,什么陈八陈九的,在哪呢?” “我在这!” 正好陈九赶过来,索性在门外应了一声。 挑开门帘,陈九大喇喇走了进来。 刘驿使搓着下巴,颇为玩味地看着他:“我还以为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呢!” “面见本官,为何不跪!” “骨头硬,跪不下。”陈九淡然道。 “放肆!” 刘驿使面色阴冷地盯着他:“你可知我是何人?” “你是狗还是主人啊?”陈九反问道。 “什么!” “我问你,你是马至关的狗,还是他的主人!” 王枭背后的冷汗,像不要钱似的往下淌。 陈九拳头够狠,嘴也挺毒! 这可是钦差啊! 刘驿使猛然站起,抽出腰间金锏。 “本官奉天子之命,前来陇西督战,天子御赐打王鞭,斩杀五品大员无需上报!” “我现在把你们活活打死,算我为民除害!” 刘驿使倒提着金锏,一步步走到陈九面前:“你要是反抗,那可真是造反了!” 此时,王枭已是面色惨白。 就算陈九本事通天,可这次真的无解了! 除非,他真的造反! 就在这时,陈九感觉有人走了进来。 回头一看,竟是褚虎。 褚虎戴着面罩,面无表情地站在陈九身后。 “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马至关厉声道。 褚虎没吭声,迈着大步走上前。 王枭心里咯噔一下,看出了褚虎的意图。 “快!拦住他!” 然而。 已经晚了。 褚虎一嘴巴子已经扇过去了。 “啪!” “殴打朝廷命官,你作死!”刘驿使捂脸咆哮。 “啪啪!” 褚虎又是左右开弓,扇的他晕头转向。 王枭心头一沉。 彻底完了! 本就被扣上造反的帽子,现在又把驿使揍了! 黄泥掉裤裆上,不是屎也是屎了! 刘驿使反应过来,高举打王鞭,眼看着要抽上去,褚虎却是不闪不避,只是轻扯下面罩。 “刘喜!反了你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蒙了。 连陈九也一头雾水! 打王鞭擎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 刘喜不可思议地看着褚虎。 “叔儿?” “叔!真是你!” 刘驿使三两步跑下来,攥着褚虎的胳膊,激动得直哆嗦。 褚虎冷脸甩开他胳膊:“这三个嘴巴子是替你爹抽的!” “你爹一生忠厚,教你不分青红皂白给人扣帽子了?” 褚虎抖抖裤子上的灰,轻声道:“我做校尉时,你爹就是我的先锋官。” “打砚台山的时候,你爹死在隘口,我单枪匹马把他尸体抢回来,这些你都没忘吧?” 刘喜声音愈发低下:“恩重如山,刘喜不敢忘。” “那我告诉你!” 褚虎猛然指向陈九:“他对恩重如山!” 褚虎指着王枭与陈九:“把他俩放了,咱就两不相欠!” 刘喜呆愣楞地看着褚虎,像是突然变哑一样。 …… 而此时,王枭已经彻底傻了。 “你手下的人,到底什么来路啊?” 陈九知道他曾是陇南的将军。 可没想到,他竟是个扫地僧一般的存在! 人见人怕的朝廷钦差,在他面前只是小小晚辈罢了! 刘喜喘着粗气,晃动着手腕,低声道:“叔!这事你也得理解我一下。” “如果是普通军械,我送你也无妨!” “可这是应急军需,若是凭空消失,岂不成了我监守自盗?” 褚虎黑着脸:“这么说,给不了这个面子了?” “倒是有个办法。” “什么?” “执行任务,战损消耗。” 刘喜指着马至关:“让他带兵作战,当做战损上报。” “没法上报了。”陈九轻声道。 “为什么?” “装备都被我熔了。” “熔了?” 刘喜眼睛瞪的溜圆:“你胆子太大了!每个装备上都有编号,你给熔了,怎么交差啊?” “再说了!你要这么多装备干啥啊!” “我要打庆阳城!” 刘喜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你快别逗我了。” “当兵想打胜仗,听起来很可笑么?” 陈九面色一冷,刘喜立马有些语塞。 “你、你认真的啊?” “当然。” 一时间,空气仿佛凝固一般。 半晌儿。 刘喜抬手指向马至关:“之前你不是愿意自降三级做百长么?” “今天我就成全你!免了你偏将之位!” “啊?” 马至关脑子嗡嗡作响。 当初说的自降三级,其实是找个合适的理由来骁骑营。 这、这现在是假戏真做了? “你看在我准岳父的面子上,你……” “不看他面子,我早就把你砍了!” 刘喜气的直喘粗气,语气稍微缓和一些:“如果你能协助骁骑营颗攻下庆阳城,我会想办法让你官复原职。” 说罢,刘喜带人就走。 他这一走,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本是必死之局,谁知陈九手下竟有高人! 第三十七章 出师不利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王枭猝不及防。 他越是想不通,马至关就愈发得意。 许久。 马至关指着褚虎:“刘喜的父亲官至轻骑将军。” “他给你做过先锋官,就说明你一定是军官,而且军龄一定比他长!” “一个军官为何会委身于此,每日带着面罩做人马前卒呢?” 马至关冷笑几声:“要么你是重犯,要么你是流放犯!” “敢不敢掀开衣服让我看看!” 陈九与褚虎同时心头一沉。 的确。 他们的腹部,有着流放犯的烙印,这是洗不掉的! 马至关这人虽然操蛋,但并不是草包。 这一番逻辑完整又清晰。 一刀毙命,丝毫不给人喘息的余地! 马至关颇为得意,低声道:“放心,我暂时不会把这事说出去。” “庆阳城是块肥肉!你们不许打,若是敢碰一下,我马上把这事的抖搂出去!” 说罢,马三儿扬长而去。 …… 王枭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哆嗦着嘴唇:“他说的是、是真的吗?” 陈九深吸口气:“是。” “你真疯了!” 王枭无处发泄,一下下全拍在椅子扶手上。 “咔嚓!” 那扶手竟被拍出裂纹! “流放犯与一般犯人不同,那是兵部直接上报给皇上,带着谕旨批下来的。 “这是皇上先让他们死!你懂不懂啊!” “皇上想弄死他们,你代表骁骑营把人收了,这是公然对抗朝廷!” 这是王枭第一次如此暴怒。 陈九缓缓摇头道:“特殊时期,任人唯贤,不论出身。” “难道打了败仗就该死么?” “那是皇上决定的!我有什么办法!”愤怒之下,王枭青筋暴起。 王枭又厉声质问:“马至关以已经知道这事了!我问你,庆阳还打不打?” “打!必须打!” “打了他就会把这事说出去,骁骑营会被扣上叛军的帽子!” 王枭虎着脸:“如果不打,你做不到千总!十天之后,武治大臣来查伪造军功之事,你怎么交差!” 此时,褚虎忽然开口:“我知道这身份不光彩。本不想暴露,奈何今日这关实在难过。” “我若不出面,九爷不会好过。” 说罢,褚虎拱手抱拳:“今日之事,算我报答九爷知遇之恩!他日……” “他日江湖再见!” 王枭红着眼,咬牙低吼道:“你这是逼我王枭忘恩负义啊!” “别走!留下!” 王枭缓缓站起身,似是下了天大的决心:“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能把你撵走!” “那要是出了问题……” “真出了问题,就把队伍交给陈九!天塌了我一人扛!” 褚虎眼眶瞬间湿润:“王校尉,有你这句话,我这命就是骁骑营的!” “好!” 王枭吐了几口浊气:“尚未绝路,岂能放弃?” “打庆阳!先把十日之后的事儿解决了再说!” 三人一拍即合! 陈九先招手喊来卫兵:“你去盯着马至关,飞云旅有任何动静马上回来禀报。” 卫兵走后,陈九轻声道:“庆阳的布防图有么?” “这…没有。” 王枭摇摇头:“那是匈奴在陇西的枢纽,城门内外三道关,关关验正身。” “进都进不去,咋可能有地图?” 陈九走到王枭案上,手指划过地图:“从地图上看,庆阳城非常大。” “没有布防图,只能像瞎子一样在城里乱撞。” 褚虎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我跟你走一趟!” “不行。摸情报不是你老本行。” 说着,陈九试探道:把你手下的王林借我?” “行啊!” 二人一拍即可,王枭却是狠狠一怔。 “你们两个人潜进去太危险了!连个接应都没有!” “如果现在不进去,大部队就危险了。” 而此时,派出去的卫兵来报。 飞云旅有动静了! 至少十几个人换上便装,骑着马朝着西面去了! 王枭心头一怔:“动作真么快!” 陈九点头道:“我估计他们也是去打前站,不能等了!” “在得手前,千万不要让马至关发现!” 此时,陈九已下定决心:“练兵之事就给你们了!” “我拿回情报之日,就是咱们进攻之时!” …… 日光拂晓。 陈九和王林出现在庆阳城侧面的山头上。 一夜奔袭,二人皆是灰头土脸。 进进出出的人不少,可无论什么人,到了城门都要登记搜身。 再抬头看看城墙,这是正儿八经的青砖墙,表面光滑,内部夯实。 这城墙约摸着十米,登上去不算太难。 问题是,城头上至少有三十守卫,两侧还有箭楼鼓楼,三队流动巡逻兵无缝衔接。 任何一点动静,任何一点动静,都会引来大批守卫。 王林咂摸着舌头感叹:“做了这么多年斥候,就没见过这么结实的防御。” “有点无从下手啊!” “这才说明庆阳城的重要性!” 说话间,陈九已经把腰刀卸下,挖个沙坑埋起来。 “您这是……” “把兵器藏起来啊!要不咋进城?” 王林有些惊讶:“咱俩不带个防身的家伙事?” “起码现在不用。” 兵器藏好,王林指着下面:“你看,他们拿的好像是出关文书?” “没有这东西,肯定进不去啊!” 初到武陵镇,就遇见这么个难题。 此时,阵阵铃铛声声传入传来。 陈九循声望去,是一队送水的马车队。 马车队至少十几辆,前后押车只有两人。 显然,这些马是受过特殊训练的,只要跟着头马,马队就会很稳妥。 此时,陈九把腰后的夹弩掏了出来。 “射马倌!你前我后。” “好!” 这朝廷虽然操蛋,可装备确实没的说。 夹弩通体用的是铁梨木,拿在手里颇有分量,弩弦是熟制的鹿筋,韧性和强度均属上乘。 眼看还有二百步的距离,陈九已瞄准马倌。 “簌簌!” 两道破风声响起,前后两个马倌纷纷倒地。 “走!” 陈九率先跃出山头,一路逼近车队。 多亏昨天把马至关的装备抢了。 有了夹弩,明显方便很多,否则只能近身肉搏。 动静太大,难免会引起城门守卫注意。 二人分工明确,王林负责扒衣服,陈九负责搜身。 很快,在二人怀里搜出一份通关文书,还有一块写有峪泉坊的牌子。 二人换上装扮,带着水车进了城。 王林这心里是七上八下。 过往执行的任务,都是悄悄潜入,哪有这么光明正大的时候? 刚到门口,匈奴冷脸把陈九拦下。 陈九赶紧把文书递上去,匈奴瞥了一眼,嘟嘟囔囔不知说了什么。 他和王林谁也听不懂,只能干瞪眼。 突然,匈奴一挥手,两侧卫兵迅速围上来。 就在这时,人群中走出一文官模样的汉人,指着陈九一声厉喝! “细作!拿下!” 陈九登时心头一惊。 该给的手续一样不差,过程也毫无纰漏,这怎么被发现的! 出师不利啊! …… 第三十八章 混进去再说! 一声令下,几人已把陈九二人摁住。 那汉人狞笑着瞧着他:“拿个通关文书就能进?” “在这给胡老爷干活的,都会说匈奴话!” 这玩意确实涉及到陈九知识盲区了。 他俩谁都不会说! “带走!” 陈九赶紧摆手,指着耳朵又指着嘴:“阿巴阿巴!” “嗯?” 汉人瞥了一眼,松了口气:“是个哑巴啊?” “算了算了,赶紧滚!浪费时间!” 汉人明显有点失望:“还寻思抓个细作,能换点赏钱呢!” 陈九赶紧点头哈腰,眼睛却瞥向他腰牌。 “驿官。王大海。” 呵! 是个翻译官啊! 陈九把这个名字记在心里,赶着马车先进了城。 什么朝代都不缺卖主求荣的狗东西。 相比于外敌,这个狗汉奸更让人恼火。 进城走了一会,陈九渐渐把车速放慢,朝着王林耳语道。 “你在这附近盯着翻译官,晚上我回来找你。” “好!” 二人就此别过。 陈九赶着马车往城里走。 庆阳城内部还是比较繁华的,临街的铺子不少,来来往往的有匈奴,也有汉人。 如此看来,这庆阳城内更像是一方独立的天地。 只是,戒备森严程度,远超陈九想象。 每隔三五百米,就有站岗兵,巡逻队更是穿街而过。 过了三条街口,前方突然出现大批守备。 陈九抬头一看,守备军后面是一座颇为恢宏的宅院。 左右八根盘龙柱威风凛凛,正面前摆着两尊石兽,正中间的石匾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两个大字——将台。 找对地方了! 将台,就是匈奴的司令部! 难怪戒备如此森严! 如果说庆阳城是匈奴在陇西的枢纽,那这司令部就是大脑! 若是能把这击垮,整个陇西地区的匈奴都会陷入群龙无首之境! 陈九只是在这驻足片刻,守卫立马走了过来,一把推在陈九身上,暴躁的叽里咕噜。 陈九故技重施,先装哑巴,又指着身后的水车。 那守卫有些不耐烦,朝着西面指了指。 什么意思? 西面? 陈九没硬闯,赶紧朝着西面走。 没走一会,就看见一个硕大的幌子。 “水铺?” 应该就是送到这吧? 水车刚过去,掌柜的立马走了出来。 “哎呀!今天咋个这么慢嘛!” 掌柜的一面嘟囔,一面招呼着伙计卸车。 “明天快一些!旱季缺水,现在全指望你们送水吃,得罪了胡老爷,你我可担待不起!” 陈九始终低着头,听着掌柜的碎碎念。 缺水? 若是这样,在水里给他们加点料,岂不是能快速瓦解? …… 入夜。 陈九赶着马车到了城门口。 王林已在这等候多时。 一见面,陈九先开口:“附近摸清楚了么?” “街上有暗哨,我不方便活动。” 王林压低一些:“我在路上被盘问三次。” “他们对陌生人很敏感啊!” 陈九眉头一皱:“那岂不是很难让先头部队进城了?” “目前看,是这样。” 王林四下看看:“不过,我给你准备个惊喜。” “什么?” “跟我来。” 后巷。 墙角堆着一些烂草席。 王林把草席一掀开,下面藏着两个已经昏迷的人。 “这是?” “飞云旅派出来的探子。” 王林略带得意:“路上让我看见了,还在他们怀里搜出了这个。” 说着,王林递过来一块粗草纸。 陈九接过来一看,上面也是庆阳城的地形图。 “一天之内绘制出地形图,他们确实有点本事。”王林道。 陈九从地上捡来一块未燃尽的柴禾,借着黑灰在上面一通涂改。 按图上的情报显示,南门的兵力最多,北门最少。 那就换一下! 做完这一切,陈九把情报重新塞进探子怀里。 王林瞬间明白了,坏笑道:“你这招真损啊!九爷!” “这叫计谋。” “对对,计谋!” 陈九又问道:“那译官的住处找到了么?” “找到了。” “行!带我去!” …… 水车是二人最好的掩护。 没人会对他们产生什么怀疑。 二人沿着主街走了许久,一座颇为阔气的宅院出现在眼前。 “就是这。” 陈九点点头:“走后院。” 二人从后院的围墙翻进去,一进院子就听见屋里莺莺燕燕。 推开门。 正看见那王大海搂着两个小妾狂亲。 陈九一手一个,甩开两个小妾,一脚踢翻桌子,桌面重重压在王大海胸口上。 “哎呦!” 王大海像个肥王八似的被压在下面。 “来人啊!” 家仆立马往上冲,哪知陈九手更快,从腰后摸出弩箭,抬手便射了出去! 一箭封喉! 出手利落,杀人果断! 王大海立马双股颤颤:“求财…没必要伤人!” 陈九从桌上拿起帕布,交到他手里:“自己咬住。” “啊?” 王大海虽不理解,但还是照做。 下一秒。 陈九猛然攥住他小拇指。 “咔嚓!” 手指顷刻折断! 王大海脸瞬间涨成猪肝色。 陈九又攥住第二根手指:“庆阳城一共有多少兵?” “我不知道啊!” “咔嚓!” 掰折一根,陈九又攥住中指:“想好再说。” “哎哎哎!不到两万!” “布防位置告诉我!” 而此时,王大海豆大的汗珠往下滚。 折了几根手指不要命,可威慑力与疼痛感齐刷刷拉满。 王大海像竹筒倒豆子似的,一点不敢隐瞒。 东南西北四个门,将台、粮仓全部在城南,守备力量都集中在那附近。 反倒是主城门相对薄弱。 陈九心中有了判断。 这个飞云旅探子的情报完全吻合。 陈九点点头:“行,挺老实。” “能放了我吧?” 陈九缓缓举起手中的弩,顶在他脖子上:“我最恨你这种人!” “别别别!” 王大海强忍着疼,低声道:“我再告诉你一件事!” “说!” “我知道庆阳的太仓在哪!你留我一命,我给你带路!” 太仓? 陈九眼中一亮。 所谓的太仓,便是税收之地,相当于庆阳的国库。 这其中金银断然不会少,若是能顺手洗了太仓,必然是收获满满! 陈九一把抓起王大海:“辛苦你还得跟我走一趟!” 安全起见,只能带着王大海跟着他回骁骑营。 可这刚到骁骑营门口,却发现马至关在此等候多时。 第三十九章 改变战术 马至关突如其来的威胁,让陈九倍觉不妙。 他已经开始监视自己了! 步履匆匆。 一路直奔王枭大帐。 王枭明显有点错愕:“这么快就回来了?” “是…不太顺利?” 陈九淡然一笑:“非常顺利!” 他和王林分头行动,已经把城内的情况摸个大概。 现在只需要将二人的情报凑在一起,便是完整的布防图! 二人凭着记忆,将图纸跃然在纸上。 城门位置,守备军人数标注得相当清晰。 陈九指着城墙:“城内的防御非常密集。” “三五百米就有守卫岗,两三条街就有鼓楼,情报传递速度非常快。” 王林接茬道:“我算了街道长度和匈奴步幅,最多十分钟,全城的兵能迅速集结。” 王枭凝眉点头:“咱们人太少了,没办法同时占领。” 陈九从怀里掏出文书:“看这个。” “这是?” “水铺的通关文书。” 陈九的计划已了然于胸:“庆阳城缺水,水补给完全依赖水铺。” “我会在水里下剧毒,先在内部瓦解。” “趁着这个时间,先占东大门。” 王枭想了想:“是个好办法,但是不行啊。” “为啥?” “毒药管控很严,想弄到最快也要半个月。” “半个月?” 陈九连忙摆手:“绝对不行!太慢了!” “马至关现在已经盯上我了,拖得越久,对咱越不利!” 王枭重重点头:“今天飞云旅在我们帐外拉上了人墙,晚上才撤走。” “我们的一举一动,现在都在他眼皮子下面。” “所以真的不能等了。” 飞云旅摸情报的速度也很快,他们并不是草包。 “不如,咱们今晚就行动吧。” 此话一出,王枭瞬间懵逼。 “原定的十日之后,缩短了九天?今晚就要打?” 王枭单手扶着额头:“疯子!你真是疯子!” “且不说作战部署,兵也没准备好,你要的毒药也弄不来!” “什么都没准备好,就要开打了?” 陈九依然淡定:“打仗讲的就是出其不意,没时间准备了。” “出其不意,是对敌人。你、你这现在让我出其不意啊!” 陈九缓缓站起身,凝重道:“等你准备好了,飞云旅也准备好了。” 王枭咬着牙,问道:“能有三成胜算?” “至少七成。” “好!” 王枭狠狠一拍桌子:“反正都是个死,干一把!死了不亏!” 兵分两路! 陈九去手搓毒药,王枭连夜点兵,天亮之前要到庆阳城侧峰集结。 至于所谓的战略战术,到时候再制定。 王枭又是一愣:“等等,不是夜袭?” “不是啊,连夜出兵,是为了脱离飞云旅的监视。” “你的意思是,在没有任何计划的情况下,一百六十一人在白天攻打庆阳城?” “对。” 王枭眼神中透出一股迷茫。 半晌儿。 王枭无力地挥挥手:“擂鼓!集结!” …… 而此时。 陈九已经跑了出来。 既然没毒药,那就手搓剧毒! 作为一个曾经的雇佣兵,对各个地势都了如指掌。 荒漠中,有一种野生植物,名为‘药西瓜’。 这玩意长得和正常西瓜一模一样,但实际上属于葫芦的一种,浑身上下都是麻痹神经的毒。 虽不能一击致命,发作时却手脚发软。 半个药西瓜,就能麻翻一头骆驼,其威力可想而知。 这东西到处都是,随随便便就能弄来几十颗。 陈九迅速把药西瓜捣成汁,又把这些宝贝分成两部分。 夜深人静。 陈九把西瓜汁掺到营区中的生活用水里。 一部分给飞云旅留着,另一部分给匈奴。 明天早上只要喝了这水,估计睡个一天一夜没问题! 等马至关反应过来的时候,骁骑营已经在喝庆功酒了! …… 马车的速度行进很慢,将近天亮的时候,才到了庆阳城下。 拴好马车,陈九沿着侧面上了山。 王枭等人早已在此等候。 陈九扫视着众人,来了差不多百十来人。 “兄弟们,城里状况很乱,咱们唯一的作战计划就是……” 陈九深吸口气:“随机应变!” 众人一片震惊。 虽说之前打的都是败仗,可好歹有个作战方针啊。 往好听了说,叫随机应变,可不就是走一步看了一步吗! 况且。 飞云旅打了三次都打不下来,靠这一百多号人,真的可以吗? 王枭清清嗓子:“马至关把咱逼到绝路,现在不打,以后就得被欺负死!” “鹧鸪哨为号,三声进攻,两声撤退。” 说罢,陈九重重拱手抱拳,转身下了山。 …… 城门。 断水一天,陇西又干旱。 城里的匈奴已经渴得丧失理智了,一见到水车,堪比见了亲爹。 眼见水车过来,守城兵把陈九推到一旁。 掀开水车盖板,用手捧着水就开始喝。 等他们喝够了,才让陈九离开。 哪知走了没多久,就被一队兵截住,指着陈九叽里呱啦地不知说什么。 几个匈奴把陈九从马车拽下,抢了马车就往南面走。 陈九一直在后面看着。 水车进了将台! 那是整个陇西的中枢神经! 好家伙! 本来还想着怎么把水送进去。 现在好了,不用送,主动来抢了! 这药劲儿极其凶猛,三五分钟开始头晕,十分钟之内手脚瘫软。 再一扭头,城门的守卫已经瘫在地上。 转头,陈九走到门前,三声高亢的鹧鸪哨划破天际! 大部队进城! …… 第四十章 打掉中枢 信号一发出,众人纷纷动了起来。 褚虎率领五十人先一步动身。 陈九在门口接应:“先上城楼!占领防线!” 陈九率先带路,顺着楼梯跑到城楼上方。 果不其然,城头上已经是一群软脚虾。 几乎没什么悬念,城头守卫顷刻覆灭。 而此时,陈九不经意间瞥向城下。 不好! 换防的部队来了! 现在只有一小部分人中毒,大部分匈奴还没事! 换防部队一来,马上就露馅! 来不及犹豫,陈九赶紧指挥众人藏到墙后。 说话间,换防部队已经上来了。 抬头一看,满地都是尸体,再一看陈九。 暴躁的嘶吼刺的人耳膜发痛,那匈奴眼疾手快,想擂鼓报信。 眼看鼓锤落下,一道飞箭直飞而来,正中其手腕! 是修泯! 这一箭便是战斗的号角! 近百人在城头上厮杀,修泯在另一端远程支援! 褚虎更是身先士卒,一刀一个,毫无怜悯! 匈奴压根没防备,几乎是瞬间全军覆没! 众人擦擦脸上的血迹,确认安全后,陈九又放出信号。 第一道防线已被打通,大部队进城! 王枭还是很吃惊的。 从行动到占领,用时不超过二十分钟。 比预想的顺利啊! 这便是现代军队用的快速运动战术,交替将部队送到城内。 而后,陈九迅速排兵布阵。 王枭带人在城楼,主要负责瞭望和远程打击。 再派三十人在城北巡逻,负责突袭和近战。 他们这两伙只负责一件事——阻拦各处守备军的支援! 一旦发现有援兵,不遗余力地拦住! 转头,陈九看向褚虎:“带着你的兄弟,跟我去打将台!” “啥?将台?” 褚虎指了指自己,又看看身后:“咱们…十几个人?” “放心,药劲儿已经上来了,他们没啥战斗力了。” “另外……” 陈九又嘱咐道:“我们人少,尽可能不爆发大规模冲突。” “夹弩都会用吧?” “会!” “出发!” 陈九一行都是便装,走在路上并不惹眼。 连穿几道街,将台大门出现在眼前。 门口的守卫已摇摇晃晃,见陈九几人的走过来,还想伸手阻拦。 奈何药劲儿上来,连手都抬不起来。 陈九掏出夹弩,朝着太阳穴扣动扳机! 噗嗤一声,命丧当场! 陈九率先开路,褚虎紧随其后,余下九人疾步跟随。 曾经匈奴司令部,如今已经如城门一般,压根没有任何防御力。 “兄弟们!该杀杀,该抢抢!能往兜里揣的千万别客气!” 当兵打仗,为的就荣华富贵! 褚虎这群老兄弟,在陇南吃了匈奴的大亏。 如今有这机会,各个红着眼珠子往前冲。 管他男女老少,连院子里的狗都不放过。 一时间,杀气冲天! 在这一刻,眼中没有老幼妇孺! 敌人! 只有敌人! 漫天飙飞的血犹如兴奋剂,刺激得每个人双眼通红。 院子里,惨叫哀嚎连成一片,乌金刀将肉扎穿的闷响不绝于耳。 匈奴满眼都是绝望,可连拿刀都成了奢望。 须臾间,院子内血流成河。 就在这时,有兵来报。 王枭和援兵交手了! 援兵数量实在太多,城下的兄弟已经覆灭,仅靠王枭城头的力量牵制! 匈奴的攻城车已经出动,要不了多久,城头必将失守! 这一战,陈九挂帅。 所有的压力都在他肩上。 人数悬殊太大,劣势已是意料之中! 陈九冷脸沉声道:“告诉王枭,一定要拦住援军!绝不能让他们杀过来!” “可我们就剩二十几人了!” “那也得挡住了!” 大部分援军没中毒,若是上千人杀过来,绝无还手之力! 他拦得越久,自己的胜算就越大。 说罢,陈九回头看去。 黑压压的匈奴已把城下围住,人数之多,甚至看不见骁骑营的影子。 “啪。” 陈九扔下刀,踏着新鲜而黏腻的血,一步步走向正中央的主帅营房。 这营房颇为华丽,雕梁画栋,朱漆细腻,连地面都铺着金砖。 案子后方,坐着一中年男人。 国字脸,长剑眉,一双虎目看着颇有威严。 陈九从怀里掏出自己的通缉令,轻飘飘地甩在地上。 “听说你找我,所以我来了。” 说罢,陈九缓步上前:“呼延乌维是我杀的,我亲手杀的。” “一箭正中眉心,到死都没闭眼睛!” 那中年男人倒是淡定:“悄无声息地杀进城里,又能突破将台防线,我弟弟死在你手里不冤。” “你是个人物!” 陈九依旧面无表情:“素问呼延七子勇猛无敌,你是老几?” “嫡长子!呼延刚!” 陈九兀自点点头:“杀了你,还剩五个。” 说罢,陈九把门打开,将台院内的惨嚎不绝于耳。 “我的人现在把你们当猪宰。” “投降吧!我给你一条活路。” 呼延刚鼻腔喷出几声冷哼:“你做梦!” “哦?” “老褚!”陈九喊一声:“把人带进来!” 老褚浑身是血,抓着三五个女人孩子走了进来。 “爹!救我!” 不等陈九开口,那孩子先哭了。 陈九冷笑几声:“还真是你家眷啊!” “不投降,我现在就把你妻儿老小剐了。” “祸不及妻儿!” 呼延刚双眼血红,怒喝道:“身为军人!你竟如此卑鄙!” “放你妈的屁!你屠城的时候怎么不想想祸不及妻儿?” “老子今天替枉死的百姓讨公道!” 此话一出,呼延刚像一个阳痿的鸡儿一样,脸上顿时露出一抹犹豫。 再强悍的人,在这一刻都硬不起来。 说罢,陈九轻声道:“我和你一样,打仗只为财。” “叫你的人投降,我让你们活着离开庆阳。” 呼延刚眉头一皱:“我凭什么信你?” “你没资格讲条件。” 陈九面色淡定,实则慌得一批。 他现在之所以能拿到谈判的主动权,是王枭带人拿命换来的! 拖得越久,越没有优势! 万一王枭在外面顶不住,等待自己的就是关门打狗。 半晌儿。 陈九推开门:“好好看看!” “你多犹豫一秒,就会多死一个。” 呼延刚看着外面尸横遍野,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强烈的谴责感与愧疚同时袭来,压得他连呼吸都困难。 “我…降!” “好!把你城北守备军都调过来!” 陈九单手拖着呼延刚,像拖死狗一般,一直拽到鼓楼。 “击鼓!” 呼延刚颤抖着双手,拿起鼓锤,重重敲响牛皮大鼓。 低沉而浑厚的鼓声传遍城内。 远处的战斗渐渐停止。 黑压压的匈奴朝着将台赶来! 陈九单手提着呼延刚,厉声道:“该说啥,你自己知道吧?” “全员卸甲!放下兵器!” 这一声怒吼带着绝望与不甘,可终究大势已去。 投降虽是耻辱,但能保住妻儿老小,也能保住军队核心力量。 大不了,卷土重来! “卸啊!” “我让你们卸甲!” 第四十一章杀光!庆功! 庆阳城。 烈风呼啸。 陈九一声厉喝,褚虎率先动手。 冰冷的乌金刀带着破风声,轻而易举劈开喉咙。 鲜血一溅三尺! 去了甲胄,卸了兵器,那匈奴就是待宰的羔羊! 匈奴天性好战,即便落了如此境地,还想冲上来拼命。 奈何手脚被束缚得紧,只剩下挨砍的份儿! 呼延刚猛然看向陈九:“你答应过我!放我们活着离开!” “那是刚才,我现在反悔了,不行么?” “言而无信,卑劣至极!” 陈九冷笑着瞧着他:“你跑我家来抢劫,我反抗一下,就成了卑鄙?” 而此时,王枭也从队伍后方赶了过来。 毫无还手之力的匈奴,成了所有人的发泄物。 积攒多年的憋屈、窝囊、不甘,在此刻犹如洪水一般轰然爆发。 不知过了多久。 庆阳城内尸横遍野,湿答答的血液汩汩地汇聚在一起,像蜘蛛网一样趴在黄土地上。 空气中的血腥气,让人有些反胃。 此时,众人已是气喘吁吁。 王枭蹭蹭脸上的血汗混合物,又抖抖几近碎裂的铠甲,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奶奶的!这狗日的匈奴真扛杀!” 陈九瞥眼一看,至少还有上千人。 “把他们分头关押,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监视!” 陈九一声令下,众人将所有俘虏押进将台。 曾经引以为傲的司令部,成了他们现在的囚笼! 众人离开,王枭把刀扔下,重重抱住陈九。 “兄弟啊……” 王枭渐渐哽咽:“我以为这辈子只能被匈奴追着打!” “没想到啊!这辈子能打下庆阳城!” “你是第一功臣!” 说话间,王枭膝下一软,直接跪在地上:“我谢谢你!” 陈九赶紧把他拉起,又看向身后略带狼狈的兄弟。 “你们,还有死去的兄弟,才是大功臣!” 陈九默默清点一下。 来时一百六十一人,如今拼光大半,只剩三十余人。 陈九清楚,打仗一定会死人。 可这场胜利,是以骁骑营灭种为代价! “今夜!犒赏三军!” …… 庆阳城,本就是一个独立的城市。 匈奴商队会定期来这送货,城内物资相对丰富。 陈九把城内酒肆的掌柜请了过来。 没别的要求,好吃好喝供足了! 如今陈九就是城里的土皇上,说话堪比圣旨。 掌柜的哪敢有半点不从,把压箱底的好东西全掏了出来。 酒楼的伙计把桌椅板凳搬过来。 尚未开席,先上一番茶点,蜜饯干果,佛手杏仁,摆得琳琅满目。 不到两个时辰,冷盘热菜悉数端上来。 烤猪烤羊自不必多说,数坛未开封的老酒被搬到桌子上。 小伙计在前方开路,老掌柜的碎步紧随其后。 “诸位爷!您且尝尝这宫廷手艺!” 四道大菜摆在面前,老掌柜高声吆喝。 “洪字鸡丝,福字里脊,万字麻辣肚丝,年字口蘑酿肉。” 说罢,老掌柜后退几步,嗓门更加高亢。 “祝各位军爷,洪福万万年!” 一番吉祥话,哄得众人直拍巴掌!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众人喝得都有点舌头发硬。 王枭有点担心,低声道:“我担心匈奴夜袭,要不……” “放心,没人知道咱们打下了庆阳。” 王枭点点头,拍拍桌子:“兄弟们!咱能把庆阳城打下来,算得上是奇迹!” “飞云旅三战三败,让咱一百多人打下来!” 王枭举起碗,朝着下面倒了一碗酒。 “先敬战死的兄弟!” 而后,王枭又举起碗:“再陈九兄弟!” “没有他,骁骑营永无翻身之日!” 说罢,王枭朝着功曹一挥手。 “你现在告诉我,陈九应是什么职位?” 功曹好像都比往日有力气,铆足了嗓门高喊一声。 “擢升——陈九为千总!” 千总! 终于做到了千总! 这一刻,什么都值了! 命保住了! 花怜也不用东躲西藏了! 当初伪造的军功,现在成真了! 哪怕是武治大臣现在就站在这,陈九也丝毫不惧! 打下庆阳城,官至千总! 如今,他就是这城里的霸王! 王枭感叹道:“按时间算,武治大臣这几天就能到!” “到时一定要给你写上嘉奖,传回兵部!” 陈九深吸口气。 现在只等着他来了! …… 众人性质正高,陈九不忍打扰,又担心俘虏闹幺蛾子,便悄悄起身去巡逻。 王枭一瞥,随即跟了上去。 “咱终于有了根据地了,可往后的日子未必好过啊!” 王枭忽然感叹一声。 打江山易,守江山难。 治理一座城池,难度相当之大,武力只是一方面。 经济,税收,人口等等一系列的问题急需解决。 王枭又试探道:“这事,你有没有啥想法?” “新官上任三把火,先来个火烧连营。”陈九轻声道。 陈九顿住脚步:“把消息放出去,三日之内,将所有银子都交上来。” “不交或者隐瞒,格杀勿论!” 王枭登时到抽一口凉气:“刚进城就抢钱?这肯定会伤民心啊!” “万一他们开始对抗,我们会很难受。” 陈九摇摇头:“收上来的钱,由咱们统一配发,按人头发银子。” 上辈子熟读马列主义,这辈子全用上了! 财富的分配不仅仅是 收缴后统一发放,实行中央集权制。 这才是治民根本! 可在王枭这个时代,根本没有这种先进思想。 以至于这番话在他耳朵里,显得格外大胆。 不过,他已经习惯了。 如果不疯,那就不是陈九了! 就在这时,功曹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 “二位大人留步,下官有事想禀。” 说罢,功曹管已大步走上来:“方才人多,我没办法开口。” “陈大人确实做到了千总的位置,但现在人数太少了,我担心……。” “担心什么?” “部队建制溃缩严重,武治大臣要是来了,我担心他说我们吃空饷。” 陈九立马明白了。 总兵力都不足一千,这千总就是个空职,确实有吃空饷的嫌疑。 王枭登时愁上眉头:“最多再有三五天,武治大臣就到了,现在去哪弄这么多兵啊!” “没有一千,至少也得过百。”功曹道。 王枭眼中一亮:“庆阳城这么多人,不如就地招兵!” “不可!” 陈九坚定道:“这里的汉人和匈奴生活已久,我担心他们被同化了。” “那这不就是一道死题么?” 陈九想了想:“你在庆阳坐镇,我连夜回一趟武陵。” …… 第四十二章 匪患 陈九即刻上马启程,一路直奔武陵镇。 胯下骑的是正儿八经的大宛马。 速度快,步幅稳,一夜狂奔也不觉累。 只是,从庆阳到武陵,至少二百里地。 哪怕是大宛马,也要跑上大半夜。 眼看着要到了武陵镇,陈九已是饥肠辘辘。 陈九舔着干涸的嘴唇,心里暗自琢磨。 再过两条街,有一家大肉面,那肥肉入口即化。 一想到这,陈九更饿了…… 然而。 进了武陵镇,却发现街道干净得不像话。 按这个时间来算,小贩应把肉汤烧得滚开,等着主顾上门啊! 这怎么一个人都见不到呢! 马蹄声在空荡荡的街道回响,穿堂风时不时划过,冻得人直打哆嗦。 陈九心觉不妙。 先回我家看看! 陈九调转马头,迅速朝着家里赶。 到了家门口,正看见两个卫兵守在门口。 二人刀剑出鞘,俨然一副御敌之姿! 再定睛一看,有一人竟胳膊受了伤。 陈九迅速翻身下马,急促道:“谁干的?” “是土匪。” 卫兵收起腰刀:“土匪来了三次,打家劫舍,杀人放火!” “土匪?哪来的?” “一直盘踞在陇西,只是最近活动频繁。” “他娘的!” 陈九指着屋里:“她们没事吧?” “幸不辱使命!一切安全!” 道了声辛苦,陈九便推门而入。 一见到陈九,花怜是又惊又喜,一把扑进陈九怀里。 “你终于回来了!我们都要吓死了!” 陈九爱抚着花怜额头:“别怕,有我给你撑腰,你怕啥?” 说着,陈九把腰牌掏了出来,递到花怜手中。 “你男人升了千总,现在是有爵位的人!天大的事儿,你都不用怕!” “啊?” 花怜猛然从陈九怀里钻出来,满脸皆是震惊:“千总大人!” “你现在是千总夫人了。” “我…千总夫人?” 花怜腿一软,险些摔在地上:“我不是砍柴女了,我是千总夫人。” 这冲击力实在太大。 短短一个月时间,从砍柴女变成了达官贵人。 身份转换的速度堪比坐过山车,此刻难免有些失神。 陈九拿着水壶狂灌,又心满意足地抹抹嘴。 “最近土匪总来?” 花怜缓过神,点点头:“来了三次了。” “要我们交粮食,不给就杀人!多亏门口这俩兄弟。” 陈九微微一皱眉:“官府不管?” 花怜苦笑几声:“都说县令收了土匪好处。” “如今县衙大门紧闭,连个衙役的影子都看不见。” 王枭的脸瞬间黑了下来:“这狗官真不干人事啊!” 花怜悠悠地叹了口气。 这老北风在此盘踞有十几年了。 前任县令剿过,王枭的军队也剿过。 这伙绺子里,主要是从外地涌入的悍匪,战斗经验十分丰富,谁去谁吃亏。 到了后来,大家也就不提这茬了。 陈九冷笑几声:“有多少人啊?” “不少,至少上百人!” “行!官府管不了的,我管!” 说罢,陈九已站起身:“给我个方向,我上去找他!” “别!他们人多心狠,你一个人肯定不行。” “而且,他们连当兵的也杀,你千总的身份未必能震慑得住!” 这么嚣张? 说话间,门外马蹄声狂乱。 响亮的马鞭啪啪作响! 花怜一愣,指着门口道:“呀!今天是土匪收粮的日子!” “巧了!” 陈九沉着脸:“正好来了,省得我去了。” 说罢,陈九已经拉门走了出去。 …… 门外。 人乱马杂。 数百人马挤满街道。 为首的是个头发斑白的中年人,身穿皮袄,脚踩长靴。 “老少爷们!俺们又来了!没辙啊,生活所迫!” “该交钱交钱,该交粮交粮!” “谁要是跟我装死,我就让他真死!” “啪!” 马鞭子啪啪作响,老北风一声怒吼:“都他娘的滚出来!” 院门缓缓打开,男女老少站了一排。 年轻人走得走,死的死。 留下的要么是头发花白的老叟,要么是不及腰的孩童。 老北风尚未开口。 求饶与哀号已交织在一起。 老北风哪管那个,听着刺耳,先抡起牛皮鞭子!。 管你是老是少,三鞭子抽下去,保准只剩半条命! 一老者颤巍巍捧出碎银,又带来些许白米。 “爷!您收着!” 老北风仰天大笑,一脚踹翻箩筐,白米撒地。 “我爷爷我是土匪,不是叫花子!” “来人!再赏他几鞭子尝尝!” 老北风想杀鸡给猴看,那鞭子抡的啪啪作响。 陈九摸出腰后夹弩,朝着老北风射出一箭。 这一箭横穿鞭杆,鞭子脱手而出! 众人登时倒抽一口凉气。 老北风是出了名的狠! 抢劫杀人,放火烧村,什么事不干? 那就是个活阎王,谁敢跟他动手! 望着飞出去的鞭子,老北风满眼不可思议:“拿个破玩具,你就当自己是英雄了?” “行!有点意思。” 众人纷纷退避,怒骂陈九脑子有病! “耍什么威风啊!这会害死我们啊!” “当了两天兵,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 陈九环视着众人。 如果反抗是罪过,那活该他们被欺负! 果然。 老北风眉头一挑:“小子!当英雄是有代价的!你的代价,就是你身后的人!” “都拉出来,给他陪葬!” 土匪一股脑冲上来,吓得众人纷纷逃窜。 陈九一人堵住街口,单手搭在腰刀伤。 “锵!” 乌金刀出鞘! 几乎是瞬间,陈九被土匪彻底淹没! 眼看陈九冲上去,方才还四下逃窜的人瞬间顿住脚步。 突然,有人朝着花怜喊了一声:“给你男人准备棺材吧!” “这不得给他剁成饺子馅了?” 讥讽不断。 人性的恶劣在此时展现得淋漓尽致。 花怜已是红了眼眶。 他知道陈九有本事,可更知道老北风人多势众…… 第四十三章 募兵 土匪虽人数众多,奈何装备差得离谱。 所谓的装备,只有少部分横刀,更多的是农具,耙子,锄头抡得满天飞。 更有甚至抄着两柄铁锹策马直冲! 那铠甲无非是多穿几层袄子。 这身装备欺负老百姓倒是轻松,可陈九怀中的乌金刀,可是能破匈奴重甲兵的存在! 陈九倒提着刀,迎面发起了反冲锋。 “啊呀!” 随手一刀,棉絮横飞。 沾了血棉絮变得湿重,落在陈九身上久久不掉。 陈九在人群中化作一把利剑! 长驱直入,越打越猛! 须臾间,那土匪竟有了后退的趋势! 围观的人群伸着脖子看,越看越心惊。 老北风这伙悍匪,在陇西称王称霸,连县令见了都得矮下三分。 为何在陈九面前,脆得像一张纸! “撤!” 老北风也察觉不对劲,顾不上什么面子,先保命再说! 走? 岂能放他走? 陈九摸出腰中夹弩,抬手一箭,正中马腿! 这一箭射得老北风人仰马翻。 陈九三两步冲上前,一脚踩住老北风胸口。 “我给你机会了,你不要!” 老北风狠狠啐一口血沫子:“娘的!你还真有点能耐!” 陈九冷笑几声:“给你俩选择,要么跟我走,要么现在就干死你们!” “盗亦有道啊!你这是不讲理啊!” 讲理? 乱世之中,哪有理可讲? 谁拳头硬,谁就有理! 老北风沉默不语,陈九渐渐失去了耐心。 王枭赶紧见缝插针:“他又不愿意去,就别互相为难了!” “给你三个数。” “一。” 二还没念出来,老北风猛然一怔:“跟你走?你是干啥的?” “骁骑营千总。” “千总?” 老北风忽然就笑了:“少在这扯淡!” “朝廷的官员千千万,从上到下哪个不是肥头大耳,岂有你这么精壮的?” 陈九只能把腰牌丢给他:“信了?” “你、你真是千总!” 陈九淡然一笑:“打家劫舍,不就是为口吃的么?” “跟我干,吃饱穿暖不是事儿,月月还有军饷,兴许还能给你们谋个军籍。” “山里阴冷,挨冻的滋味不好受吧?” 陈九是句句扎心,专挑老北风的伤疤揭。 老北风再也扛不住了,转头看着他手下这些伙计。 年纪大的已超过六十,小的不过二十出头。 当初落草实属无奈,现在有个机会,能摘了土匪的帽子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半晌儿。 老北风怕了起来,抱拳拱手道:“我们跟你走!” “往后不当胡子了,跟你当兵去!” 陈九满意地点点头:“没死的都跟我走!” 招兵? 这现成的兵不就来了? 老北风带人收拾地面,围观之人被吓得连连后退。 短短个把月,陈九好像换了一个人。 凭借一己之力,将老北风这伙悍匪的打得连连后退。 凭这一张嘴,竟将这伙悍匪收了。 如此说来,陈九现在岂不是土匪头子了…… 就在这时,陈九回头不经意一瞥,吓得众人赶紧把怀里的散碎银子丢了出来。 扔完银子,马上就跑! 可陈九怎么可能要? 要了就真成土匪了! 此时,老北风已经收拾好。 那些受伤的也不是致命伤,简单做个止血,一时半刻死不了。 转头,陈九又看向花怜。 “我们刚刚把庆阳城打下来了,但还有个危机没解除。” “等我几天,我把你们接进城,做你的千总夫人!” 花怜重重点头,满眼都是激动:“我先收拾好细软,我等你!” 匆匆见面,匆匆告别。 庆阳城的情况不容乐观,只能忍痛暂别。 …… 狂奔二百里。 陈九带兵来到了庆阳城下。 城头守卫一见是陈九,立马开门放行。 而此时,王枭正在城中巡逻。 离着老远就看见陈九带着大批人马赶来。 王枭一愣,愈发觉得陈九身上有一股邪劲儿。 只要他想要的东西,他一定能搞到手! 包括脚下的庆阳城! 还有…新的人马! 距离陈九数百步,陈九先翻身下马。 老北风等人在后面急匆匆跟上。 “兵招回来了!”陈九高声道。 然而。 王枭的脸却肉眼可见的阴沉。 “你…这什么表情?” 王枭没应声,而是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老北风!” “你认识?” 王枭冷声道:“不光认识!还交过手!” 老北风赶紧上前抱拳:“王校尉,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 “之前的事儿,我给你道个歉!” 王枭压根没看他,只是把陈九拽到一旁。 “先招流放犯,又招来一批悍匪?” “大哥!咱是正规军,你能走点正路吗?我求你了!” 陈九一咂摸牙花子:“任人唯贤!别看出身!” “土匪是贤啊?” 王枭指着老北风怒斥:“这伙人匪性难改,万一不受控制,骁骑营的名声就完了!” 陈九把声音压低:“你就没想过,老北风为啥在这能盘踞这么久么?” “心狠手辣呗!” “错!这只是表象!” 能长期生存,证明他们对地形非常了解,对附近的资源肯定了如指掌。 否则就凭他们这么破烂的装备,不知死多少回了。 如今刚打下庆阳城,对资源的掌控,正是现在最重要的! 另外,这伙土匪虽然名声不好,可必须承认,他们身上有一种旁人不具备的匪气。 天底下就没他们不敢干的! 退一万步说。 就算他们狗屁不是,可放在军营里,至少保证他们不会再祸害老百姓。 这不也是善事一件吗! 王枭被说得哑口无言,只能干生气。 可另一方面,他又觉得陈九说得有点道理…… 半晌儿。 王枭清清嗓子:“我提醒你一句,你现在是千总!能代表骁骑营!” “你最好让他们安分一些,别搞出幺蛾子!” 陈九立马笑了:“放心。” “收缴银两的事儿,怎么样了?”陈九又问。 一提这事,王枭登时愁上眉头:“没用啊,都不愿意交。” “万一三天以后都不交,还能真都砍了啊?” 陈九笑着调侃道:“你也有玩不转的时候啊!” “我在军营待了半辈子,哪里懂这些文官的事儿啊!” “再说了,这是老百姓,我总不能拿对付匈奴那套吧?” “你不懂,有人懂。” “谁?” “老北风啊。” 王枭瞬间吓得魂飞魄散:“你不是要抢吧!” …… 第四十四章 他是谁?不认识啊! 抢? 陈九倒不至于干这事。 可现实的问题是,现在庆阳城的人并不欢迎他们。 这也就在侧面印证陈九之前的猜测——他们已经被匈奴同化了! 越是这样,越要强硬! 若是头三把火都烧不起来,还指望以后能把庆阳城治理好? 陈九立马把老北风喊来。 老北风一行人也穿上了崭新的袄子,腰上挎着乌金刀,看着倒是不错。 一见面,老北风先拱手拜礼:“参见千总大人!” “呦?这么有规矩?” “从前我们是匪,如今我们是兵,当然要讲规矩了。” 陈九一下乐了:“你角色转换得还挺快。” “既然当兵,那就得服从命令!” 老北风立马回应:“放心,伤天害理的事儿,我们肯定不干了!” “不,我的意思是,让你干回老本行。” 老北风一愣,立马抬起头:“不是,我们这衣服还没穿热乎呢,这……” “想多了。” 陈九轻声道:“给你们两天的时间,把庆阳城内家家户户的银子都收上来。” “但是切记两点。” “第一,不许伤人,第二不能明抢!剩下的,你们自由发挥!” 老北风瞬间就笑了:“这活儿我熟啊!” “用不了一天!” …… 老北风带人走了,但陈九还是悄悄跟在身后。 一是想看看他们的手段,二来是怕他们匪性发作。 钱是人的命,抢钱基本等于要命。 历朝历代皆是如此。 可越是这样,政治部门才要控制。 一说要把银子上缴,一个个撒泼打滚,以死相逼,更有甚者抄起菜刀要玩命。 啧啧。 难怪王枭搞不定。 王枭正派得有些死板,绝不可能和老百姓动手,自然就剩下挨欺负的份儿。 可老北风是土匪啊! 他们压根没底线! 见到一家,便三两个冲进去,不打不骂,直接往炕上一坐。 人家吃饭他拉屎,人家拉屎他看着。 让人家打几个嘴巴子也不还手,挨完巴掌依旧我行我素。 如此一来,真真是搅和得乌烟瘴气。 很快,有人扛不住了。 麻溜把银子交上来,只求换个安宁。 这种无赖办法确实有用,不超过一天,城内百姓基本都把银子交完了。 这庆阳城还真是有钱,光是上缴的就有上百箱白银! 这日子真是好起来了! 王枭盯着小山似的箱子,眼珠子瞪得跟铃铛似的。 没听见吵,也没听见闹,就这么乖乖把钱交了? 然而,这只是一部分。 还有存放税收的太仓尚未清点。 若是全算下来。 这日子也算好起来了! 王枭当即让人开箱,想着算算总数量。 哪知这一打开,却发现不对劲。 银子是真的,可并非官制。 在银锭子下方,清晰地刻着一个狼头印记。 王枭立马喊来陈九,把这银子递给他瞧瞧。 毕竟他见多识广,兴许能看出门道。 陈九定睛一看,心头登时一颤,而后眉头紧皱,陷入深思。 是狼头银! “咱得把这批银子熔了重铸。”陈九低声道。 “重铸?” 王枭脸上写着不可思议:“好不容易收上来的银子,你要重铸?” “你答应过城中的百姓,这钱是要按人头发下去的!” “这要是熔了,老百姓不得造反啊?” 王枭盯着白花花的银子,不解道:“这匈奴做的银子,也是银子啊,为啥要熔了?” “这不是银子,是杀人的刀。” 说罢,陈九拿起一枚银子:“不信你明天去城里花掉,这银子肯定比官制的更值钱。” 王枭越听越糊涂:“值钱还不好?” “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你明天叫人去城里花掉,它肯定比官银更值钱!” “值钱还不好?” “你先花了再说。” 王枭兀自点点头:“正好,城里没什么粮食了,叫人去买一些回来。” “至于什么情况,明天再说。” “好!” 说话间,城门守卫急吼吼地跑了过来。 “校尉!千总!向东三里地,发现大规模部队朝我们移动!” 王枭瞬间心头发颤:“能分辨出是谁吗?” “看不出!但是人很多!” 陈九立马起身抽出腰刀:“全员进入战斗岗位!” …… 城头上。 陈九望着远处沙尘滚滚。 虽看不清到底是谁,可从烟尘飞扬的程度能判断出来。 人数绝对不少! 敌袭突然。 众人陷入短暂的慌张,可又很快镇定下来。 经过几次大战,如今活下来的都是精英。 人少。 但战斗素质极高。 烟尘越来越近,距离二百步左右时,突然听见城下一声厉喝。 “呼延小儿,速速开门!” 叫阵的声音如此熟悉! 是马至关! 陈九缓缓走上前,朝着下面喊道:“你们终于睡醒了?这药劲儿不错吧?” “陈九?!” 马至关不可置信地看着城头:“你、你投敌了?” “难怪你会给我们投毒,原来是为了给匈奴当狗!” 马至关单臂高举长枪:“今天就除了你这败类!” “等等,还有我。”王枭站了出来。 “你是吃皇粮的!你也叛变了?” 王枭面色阴沉地看着他:“我们不是投敌了,是把庆阳城打下来了!” 此话一出,从马至关到飞云旅,人人笑得前仰后合。 “短短两天时间,你们这一群烂货,能把庆阳城打下来?” 陈九挥挥手,叫卫兵把捆成粽子的呼延刚送了过来。 “这个,你认识吧?” 马至关身子一抖,差点从马背上摔下。 飞云旅上下更是惊呼一片! 生擒庆阳城守将! 这是多少人做梦都不敢想的 单是这一个军功,已足够升到将军! “给你看看,不是炫耀,是想告诉你,你就是个垃圾!” “你和你的弟弟,全家都是垃圾!” 马至关被气得头晕目眩。 然而。 陈九突然开口:“前几天,我说过,我早晚弄死你。” “你敢!” “我飞云旅分分钟破了你这城门!” 转头,陈九看向修泯:“城下说话的是谁?” “是…马至关。” “是么?” 陈九摇摇头:“天太黑,我看不清,我咋感觉是匈奴呢?” “匈奴夜袭,反击很正常吧?” 修泯岂能听不懂其中含义? 眨眼间,箭已在弦上…… 第四十五章 如屠狗一般 陈九把修泯的箭已经接了过来。 “嗖!” 这一箭不偏不倚,正中马至关胸口! 马至关身子一僵,直挺挺地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 王枭错愕地看着城下。 “哎呀!惹祸了!泼天大祸!” 王枭身子一软,险些栽倒,指着修泯就开骂! “你他娘是猪脑子啊!他让你射,你就射!” 修泯倒是淡然:“反正我们都流放过一次,还差这一回?” “莫说是杀他一个马至关,就算让我杀进未央宫,我也照办不误!” “混账东西!” 王枭只觉得胸口发闷,耳朵里嗡嗡作响。 一个疯子带着一群疯子! 姑且不说马至关到底是什么背景,单说他是北晋军的一员! 屠杀同袍,罪该万死! 这是洗不白的! 陈九扶着王枭:“慌什么?” “天色昏暗,城下有人叫阵,我以为是匈奴,这不奇怪!” 而此时。 城下已乱成一团。 主帅中箭,群龙无首。 饶是飞云旅战斗素质不俗,可在此刻依然显得混乱。 陈九从城头往下看,高声道:“我不为难你们!都回去吧!” 突然,飞云旅中传来怒斥。 “兄弟们!杀进城!马将军不能白死!” 哦? 给脸不要脸? 陈九眼睛一眯:“应战!” “九爷!” 褚虎赶紧跑上来,低声道:“不可内战啊!” “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内战只会自我消耗,相当于帮匈奴了!” “我放他们走,是他们要打!” 忖量片刻。 褚虎弓手抱拳:“我与飞云旅曾同属虎贲军,军中有一些旧部,让我当一回说客吧!” “若是能诏安最好,即便不能,退兵也是好的!” 陈九点点头,随即有些担忧:“安全么? 褚虎没应声,而是走到城头上:“飞云旅的兄弟们,我现在下去跟你们说几句话。” 说罢,褚虎把腰刀先扔了下去。 “开城门!” 褚虎低声吩咐,而后疾步了下去。 一面走,褚虎一面把身上的甲胄全都卸下,到最后只剩下一件棉袄。 没有威胁,就是最大的诚意。 陈九在城头上看得一清二楚,低声下令:“弩箭上膛,随时准备支援!” 此时。 褚虎俨然成了众矢之的。 不等他走上前,飞云旅已将其团团围住。 褚虎却是不急不慌,站在包围圈中放开嗓门! “兄弟们,九爷射杀马至关,是因为他把画像交给了呼延家族!” “这是他个人行为,和你们没关系!” “与其自相残杀,不如同仇敌忾!” …… 当过大官的确实不一样。 阐述事实,表明立场,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然而。 飞云旅压根不买账! “加入你们,你们也配!” “老子堂堂飞云旅,岂能与你这三流军队同流合污!” “兄弟们!先干死他再说!” 飞云旅闻声而动,长枪直逼面门,老褚身子一闪,单手抓住长枪,而后猛然一发力。 这一下,连人带兵器皆被扯下! 好生霸道! 这一招徒手劈马枪,着实让飞云旅大吃一惊! “铛!” 褚虎单手攥着银枪,朝着地面狠狠一戳,枪身登时颤抖蜂鸣! “铁卫军!” “陇南铁卫军!何在!” “在!” 飞云旅中接连响起几声高亢的回应。 褚虎凝神扫视着众人:“九爷是我见过最会打、最敢打,也是最能打的兵。” “放眼整个北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他!” “若非如此,我也不会死心塌地跟着他!” 说话间,褚虎指着人群中的几人:“和我们当朋友,还是当敌人,你们自己选!” “我不认识什么九爷,我就认你褚将军,我走!” “算我一个!” …… 起初只是零星的三五个,而后十几人…… 到了最后,至少有百十人给脱了白袍,卸了银枪,转身进了褚虎身后。 褚虎朝着身前一拱手,又朝着身后人马一挥手。 “进城!” 陈九与王枭赶紧迎上去。 既然投诚,那便是一家人,之前的事儿就此翻篇。 陈九清点一番,高声道:“方才我听得真切,你们不认我陈九,只认老褚!” “那你们还是归褚虎!” 老褚赶紧解释:“九爷,不是你想得那样。” 陈九哈哈大笑:“放心,我还没那么小心眼。” “你们飞云旅擅长防御战,这我早就听过。不如将城防之事交给你们,如何?” 褚虎赶紧抱拳:“我等定不辱使命!” 而此时,城外有信送到。 武治大臣已到了武陵,稍作休整,即可赶往庆阳城! …… 这么快就来了! 王枭先是心头一震,而后突然有些庆幸! 这武治大臣来得太是时候了! 陈九刚射死了马至关,那征西将军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真正让王枭忌惮的,不仅仅是徐义将军的身份,而是关内侯这三个字! 先皇御赐,将最富饶的关中地带给了他。 关中屯兵十万,乃是真正的国柱,三公九卿见了他,也得退让三分。 这武治大臣是他多年至交,说话颇有分量。 若是将马至关的死归结为意外,再让他帮忙说点好话,这事兴许就过去了! 娘的! 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可下一秒,王枭突然愣住,随即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起初的轻笑渐渐肆虐,而后狂笑不止。 周遭皆是面露不解,唯独王枭愈发清醒。 从他看透的这一刻,王枭已经死了。 苦撑半生的底线,在复杂的朝堂关系面前,终究是一文不值。 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会成为阿谀奉承的小人。 王枭长叹了口气。 屠魔的少年终将成魔。 罢了。 为了陈九,值! 那武治大臣是出了名的一字千金。 想让他说一句好话,至少要上百两银子! 想到这,王枭赶紧招呼手下,临时组成一支采购队。 现在带着银子进城,先买一些粮食回来。 另外,去物色一些宝贝,到时化成粘嘴的糖,回去说几句好话。 采购队的速度很快,当晚出发,次日便回。 回来的时候那叫一个喜气洋洋。 这狼头银比官银更值钱。 官银五两才能买上一袋大米,狼头银仅需二两半! 买了一百袋,足足省下二百五十两! 买得越多,省得越多! 王枭又惊又喜,没想到真被陈九说中了,狼头银去确实比官银更值钱! 只是,为了他又要熔了呢? …… 第四十六章 泰山压顶 王枭步履匆匆地找到陈九。 一见面,便把买米的事儿说了。 事实摆在这,买得越多,省的越多。 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然而,陈九非但笑不出来,反而一脸凝重。 “准备重铸吧。” 王枭拿着银子,满脸错愕:“今天抽的是哪门子风?” “明明值钱,还要重铸,你这不胡来吗!” 陈九拿过一枚狼头银,在王枭面前晃了晃:“我问你,这是谁铸的?” “匈奴啊。” “我在问你,这银子的价值,是谁说了算?” “也是匈奴吧?” 陈九把银子轻轻放在桌面上:“我再问你,匈奴是傻子么?” “肯定不傻啊!” 陈九两手一摊:“这就是答案啊!” “想让银子更值钱,需要增加银子分量。” “比方说,同样是一两银子,官制是八九两,匈奴至少是一两半。” “你告诉我,匈奴为啥这么做?有钱烧的?” 陈九说得很明白。 王枭听得半知半解,可也听出点门道。 “那你的意思是?” 陈九笑了笑:“一千两狼头银,能兑两千两官银。” “你想不想换?” “肯定想啊。” 陈九点点头,叹了口气:“大家都这么换,就会导致大量官银外流。” “有一天匈奴赚够了,直接宣布狼头银失效,你觉得是什么后果?” 王枭眉头一皱:“可狼头银分量更大啊!” “走,跟我去武库。” 武库。 陈九让所有人先出去,又分别把官银和狼头银放进坩埚。 银的熔点比铁低,无需多久便可开窑。 开窑的瞬间,王枭彻底傻眼。 官银基本都是银色物质,说明含银量比较高。 可那狼头银中,至少有三分之二是黑色物质,含银量少得可怜! “这、着黑色的是什么啊?” “应该是铅。” 陈九能猜出个大概:“匈奴把铅灌进银子里,看着分量不小,实则不值钱。” 陈九理解他的懵逼。 这算是正儿八经的经济战,他们这个年代肯定理解不了。 通过这种方式,能让匈奴在短时间内攫取大量财富。 所以,果断重铸,相当于阻断匈奴的计划! 一时间。 王枭陷入两难。 带着强烈绝望的两难! 哪怕他已经知道,匈奴是要从经济层面入侵北晋。 可他无能为力! 如今他需要大量的银子,以此买通武治大臣,保住陈九,乃至整个骁骑营! 突然,陈九蹭蹭王枭的额头:“咋出这么多汗?” “啊……” 王枭一怔,连忙后退几步:“这炉子太热。” 陈九没在说啥,指着炉子轻声道:“那就抓紧吧,。” 王枭略带慌乱地点头:“这事我派人干就好了,你还有更重要的事儿。” “什么?” “武治大臣明后天就到,你准备一下。” 陈九嗤笑几声:“来得还挺快。” …… 陈九既不擅长,也不喜欢跪舔领导。 可他知道王枭骨子里刻着阶级两个字。 不把面子工作做足,难受的是他。 当即。 陈九下令,距城门三十里、二十里、十里皆设下岗哨。 城内。 所有人换上统一的袄子。 乌金刀,制式铠悉数穿戴。 城头卫兵两个时辰一换岗,城内巡逻不间断。 这一切,都是按照现代军队所设。 骁骑营的军容,终于有了质的提升。 转天。 陈九刚准备巡逻,卫兵突然来报。 武治大臣一行正朝这赶来,目前距离庆阳不足十里地。 “速速禀报王校尉,我这就来!” 片刻。 骁骑营上下在门口集结完毕。 很快。 一行人马出现在视野中。 行进速度不算快,可阵仗大得吓人。 前方八位黑甲军开路,身后跟着两驾轿辇,绿绒大顶在黄沙中格外耀眼。 “我嘞个亲娘啊……” 王枭喃喃道:“绿呢子顶…这是二品大员的规格啊。” “陈棠卿又升了……” 车队尚未到来,王枭已抖抖甲裙,单膝跪地等着迎接。 须臾间。 车队到了眼前。 王枭低着头,铆足了劲儿高喝一声:“恭迎陈大人!” 然而。 马车速度未减,车上之人甚至没看一眼。 步兵溅起的阵阵烟尘,呛得人嗓子发痒,却不敢咳嗽一声。 只等着车队过去,王枭才缓缓放下手,凝眉看着车队的背影。 “这一关,怕是不好过啊!” 说罢,王枭缓缓站起身。 “走!跟上去。” 马车停在将台府,王枭和陈九带兵往里进,却被门口的武卒拦下。 兵卸甲,将卸刀! 王枭深吸一口气。 那就卸! 帅阁之中,陈棠卿身着紫色官袍端坐中央,黑甲武卒位列两侧。 那陈棠卿面如白纸,丹凤眼,细长眉,唇薄如刀,带着进攻性的鹰钩鼻显得格外阴鸷。 陈九四下看看,当初来骁骑营的刘喜,也只能站在旁边。 反倒是武陵镇的县令能和陈棠卿平起平坐! 这阵仗着实不小。 刘喜手持的打王鞭,可杀五品以下官员! 如今他也只能当个马前卒。 陈棠卿微微靠在椅背上:“哪个是陈九啊?” “下官在。”陈九上前一步。 “下官?” 陈棠卿半眯着眼:“乡野草莽,在我面前也配称官?” 陈九面色一怔,没说什么。 县令阴鸷的笑了起来:“一个月前,你冒充军功!武治大臣奔波一个月,只为了查你这件事!” 王枭上前拱手道:“并非冒充,功曹可以作证。” “你是哪个?” “骁骑营校尉,王……” “我让你说话了?” 陈棠卿字字句句暗藏刀锋,分明是要人命。 “方才,你说功曹可以作证?” ”正是。“ 陈棠卿朝着功曹比划几下:“说吧。” “禀大人,陈九所言不虚,一个月内擢升千总!” 县令立马站了起来:“放屁!一个月前,他还是个病秧子,家里全靠媳妇养着,他能做到千总?” “你糊弄傻子呢?” 功曹不卑不亢:“下官隶属兵部,不敢偏倚,更不敢欺瞒。” 县令满脸愠色:”兵部尚书是我亲娘舅,谁更能代表兵部?” 陈棠卿忽然笑了:“如此说来,伪造军功的事儿便是不存在了。” “那,咱们说说第二件事。” 此话一出,王枭刚刚落下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最近干了太多出格的事儿,天知道他说的是哪一件…… 第四十七章 清算 陈棠卿听着功曹汇报。 一桩桩一件件,件件不差。 直到最后一个字念完,陈棠卿终于睁开眼。 “属实?” 功曹拱手:“属实!” “这么说,冒充军功不存在?” “罢了,不存在就不存在。”陈棠卿自言自语道。 此时,王枭和陈九同时松了口气。 拼死拼活一个月,等到就是他这几个字! “再说第二件事儿吧。” 此话一出,王枭二人的心又吊了起来。 这事还没完? 陈棠卿嘴角挑出一抹冷笑:“收留朝廷流放犯,这事怎么说?” 此话一出,王枭只觉后背猛然收紧,心脏随之骤停! 纸里终究包不住火! 事发突然,没有任何准备。 陈九也是心头一沉,可又迅速恢复镇定:“这就是空穴来风了吧?” 陈棠卿笑着摇摇头:“死鸭子嘴硬!” “飞云旅!” “在!” 门外传来一声高亢的回应,数十人大步流星走来。 陈棠卿朝着下面呶呶嘴:“几十人都能做证。” “叫你的人进来吧,是真是假,咱掀开衣服就知道了!” 压力滔滔不绝袭来,陈九也有些慌乱。 那印记是烙铁烫上去的,根本处理不掉! “怎么?不敢?”陈棠卿道。 转头,陈九给王枭使了个眼色:“去把人带上来。” 王枭立马明白,陈九是想来个偷梁换柱。 反正陈棠卿也不认识到底是谁。 “等会!” 陈棠卿一字一顿道:“我要的是所有人!” 坏了! 这肯定瞒不过去了! 算了! 既然如此,那就走一步看一步。 活人总不能叫人让尿憋死! 然而。 这一等就是半个小时。 时间越久,越是煎熬。 陈九和的王枭完全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啥。 未知,才是一切恐惧的根源! “嘭!” 陈棠卿渐渐没了耐心,狠狠一拍桌子,吓得所有人浑身一哆嗦。 “迟迟不到,莫不是畏罪潜逃!” “来人!将陈九绑了!” “且慢!” 褚虎粗犷的声音在外面陡然响起:“我们来了!” 说话间,褚虎已走了上来。 “掀开衣服!” 褚虎面不改色,扯着袄子狠狠一撕,袄子瞬间撕裂。 这一撕,所有人吓得连连后退! 素来镇定的陈九,此刻竟也觉得头皮发麻! 褚虎的肚子上,没有任何流放犯的印记,有的只是一块血肉模糊的窟窿! 这明显是用刀把烙印挖了下去! 这是何等的勇气! 众人惊骇连连,褚虎却面不改色:“谁要查,来查便是了!” 褚虎赤着上身,孔武有力的肌肉上满是刀疤。 “兄弟们,把肚子都露出来!” 褚虎手下九个人,个个肚子上带着血窟窿。 “来啊!查啊!” 说话间,褚虎已经大步往前走。 台下的卫兵想拦,却又露出怯意。 在场之人,个个都是战场上玩命的主儿,可没人敢活生生把自己的肉挖下来! 这才是真正的狠人啊! 一旁的县令登时暴怒:“你当我们是瞎子啊!你这分明是把肉挖了下去!” “没有证据,就不要乱定罪。”陈棠卿纠正道。 突然,县令嘴角露出一抹阴仄:“我听说,流放犯的心肠都是黑的。” “正好那肚子上有个窟窿,辛苦一下陈大人,把肠子掏出来看看?” 陈棠卿点点头:“是个好主意。” 陈九面色逐渐阴沉。 他俩这是把人往死路上逼! “龙县令,没必要吧。” 陈九回头一看,竟是老北风! 他这一出现,县令瞬间懵逼,他不是土匪么? 咋会出现在骁骑营! 老北风当了一辈子悍匪,一般人还真唬不住他。 哪怕是陈棠卿这么大的官,他也没啥感觉。 “你又是何人?”陈棠卿道。 老北风指了指县令:“给龙县令送银子的人。” “你休要胡说!我岂会和你一个土匪同流合污?” 陈棠卿歪头瞥了眼县令:“你要是没收,人家能说?” “你做父母官的,怎么能收土匪的银子?” “不过……” 陈棠卿话锋一转:“话说回来,不收银子,做官干什么啊?” 此话一出,现场鸦雀无声。 如此丧尽天良的话,竟是从一个二品大员口中说出来的! 北晋如同一只将死之兽。 大大小小的蛀虫迫不及待地爬上来,将那最后一口王朝气运吞噬殆尽。 北晋已死! 老北风呆愣楞地戳在原地,更是久久未言。 他和县令的勾当肮脏得不忍直视,本想以这些为筹码,以此减轻陈九的压力。 万万没想到,小贪之上,竟有大贪之兽! 陈棠卿冷冷地看着陈九:“陈大人还真是个伯乐,连悍匪都敢收入麾下。” “你要把正规军改成土匪窝吗!” 陈棠卿面色阴冷:“我且问你,你将朝廷至于何地?” 老北风本想帮忙,哪知竟又惹下大祸。 原本陈棠卿拿他真没办法,现在倒好,直接落了口实。 “我不是他的兵,我……” “他是我的兵!” 陈九一声厉喝,打断老北风的辩解。 “人是我招来的,我到哪都敢承认!” 事已至此,陈九知道解释没有任何意义。 人家铁了心要你命,任你舌烂莲花又能如何? 既然解释不通,那就硬刚! “陈大人,你清高!你坐在这动动嘴皮子,就有大把的银子让你拿!” “你当然看不上我们这群流放犯和土匪!” “但我要告诉你的是,没有我们这群草莽,哪有银子让你贪?” “就冲这一点,我们才是你衣食父母,你叫我声爹不为过!” 王枭在一旁听得冷汗直流。 当众狂喷武治大臣,还让武治大臣叫爹? 这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吗? 还准备让陈棠卿帮忙说几句好话,这还准备个屁啊! 王枭已做好以死谢罪的准备,哪知陈棠卿只是缓缓站起身。 “乏了,歇歇。” 说罢,陈棠卿缓缓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他这一走,王枭的心彻底死了。 没有答案,本来就是一种答案。 如今只能发动钞能力了,至于是死是活,拼一把再说! …… 第四十八章 官逼民反! 入夜。 陈九本想面见王枭,哪知王枭先走一步。 他叫人悄悄运出五箱白银,蹑手蹑脚到了陈棠卿门前。 哪知这一点关,竟是门口的卫兵。 不交上五十两白银,根本别想进这个门! 换作平时,王枭早就一嘴巴子抽上去了。 可今时不同往日,小命在人家手里,只能乖乖低头。 屋内。 陈棠卿退去长褂,只穿一身白色袭衣,四个贴身丫鬟锤腿摁脚,别提多舒坦了。 “小人王枭,前来拜见。” 陈棠卿悠悠道:“你可不小,手下的人这么猖狂,怕是要比肩圣上啊!” “小人不敢!” 王枭逼着自己挤出一点谄媚:“大人,小的给您备了点薄礼,烦请您收下啊!” “你还挺上道。” 陈棠卿悠悠道:“带进来吧!” “哎?你们这些当兵的,手劲儿应该都不小吧?” “还行,都是粗人罢了。” 陈棠卿朝他招招手:“来,你给我捏捏脚,我试试你这力道。” 王枭的火,已烧到了顶点。 可他没有发火的资本,只能强颜欢笑地跪了下去,又叫人叫人把五箱白银搬进门。 五箱银子一落地,陈棠卿有些狐疑:“这有五百两吧?” “足足的!”王枭捏着脚,利落地回应。 “不少啊,足够普通人活一辈子了。” 突然,陈棠卿语气逼仄:“你觉得我是普通人么?” 王枭立马反应过来。 这是嫌少啊! 豁出去了! 王枭叫人把庆阳城的银子搬了三分之二,连太仓的税收都没放过。 算下来,至少五千两。 陈棠卿抚摸着朱漆箱子,揶揄道:“什么价钱办什么事。” “你伪造军功的事儿,可以就此翻篇。” “不过……” 陈棠卿冷笑几声:“你这些杂牌兵得死。” “北晋王朝,容不下这些蛆虫!” 二人说话的功夫,陈九已经找了过来。 还没进门,便把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陈九深知王枭用心良苦,他不是那谄媚的小人,如今只是想谋得一线生机。 可要他亲手干掉同袍,这件事没得商量! “嘭!” 陈九一脚踢开大门,正看见王枭跪在地上给他摁脚,又看见满屋白银。 这一瞬间,火气直冲天灵盖! “陈棠卿,你他妈的玩过了!” 周遭护卫瞬间冲上来,陈九一拳一个,直接砸到昏迷! 王枭立马要站起来,却被陈棠卿一个眼神吓住! “接着摁!” “我倒要看看他,今天能掀起什么水花!” 王枭跪在地上,朝着陈九咆哮:“你给我滚出去!这没你说话的份儿!” “你出来,我跟你说几句话,说完我就走。” 陈棠卿给他使个眼色:“去吧。” …… 门外。 陈九依旧面无表情:“给人捏脚舒服么?” “你少在这说风凉话!我这么做是为了……” “是为了我!为了骁骑营!”陈九打断道。 王枭气得面色涨红:“你知道就好!” “那我问你,明天他要是让你死呢?让你当汉奸呢!你也干么?” 王枭压着一肚子火儿没地方撒,一拳直接砸了上去! 陈九没躲,硬挨了一拳,却也不恼火。 “明明有更好的方式,你偏偏选择最卑微的!” “啥方式?你告诉我还有啥方式?” 王枭声音越来越大:“但凡能当人,谁愿意跪着当狗?” “我有,就怕你不敢。” “我连脸都不要了,有啥不敢的!” 陈九冷冷地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造反。” “啥!” 王枭着实被的吓了一跳:“你说什么胡话!” “你还没看清楚么?这个朝廷已经不值得卖命了。” 陈九很冷静,言语中甚至听不出的什么波动。 “一个二品大员,能把贪污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你觉得北晋还有希望吗?” “上有老虎,下有苍蝇,哪个都想撕你一块肉!” 王枭微微仰起头:“可你我改变不了啊。” “是!所以我也不想改变,干脆揭竿而起!” 这件事对于王枭来说,冲击力太大了! “我守护半生的朝廷,你现在让成为他的对立面,我做不到!” 陈九微微叹息道:“你守护的是人民吗?” “是!” “愚忠啊!愚不可及!” “你以为自己为国尽忠,其实你是给这些蛀虫创造生存环境!” “你想保护的人民,正在被他们狠狠剥削!” 听罢。 王枭如遭雷击愣在原地。 “我会在一个时辰内动手,如果你怕被连累,你就躲得远远的。” 说罢,陈九转头就走。 王枭心中五味杂陈。 陈九说得句句扎心,却也是句句实话! 陈棠卿张张嘴就是庆阳城一年的税收? 若是明天又要呢?拿什么给? 只要拿不出,自己还是死路一条! 脚下的土地,身后的百姓,在外地入侵之际,得到的竟是自己人的残争暴敛! 那保护的是什么? “等等!” 王枭低声喊住陈九:“我等你!” 短短三个字,藏着说不出的坚定! …… 起兵造反并非易事。 陈九先把褚虎等人秘密召集到一起。 乌云蔽日,烛光摇晃。 火盆里跳跃的火苗裹着柴禾劈啪作响。 久久沉默。 陈九打破黑夜的沉寂:“这狗日的朝廷太操蛋了。” 褚虎伸手烤着火:“一群狗官,该死!” “要不,咱成全了他?” “好啊!我老早就想了,你……” 说到一半,褚虎突然愣住:“你、你说真的?” “当然!与其被他们压迫,不如自立为王!” 说罢,陈九又瞥向老北风:“你咋想?” “老子当了一辈子土匪,烧房子,抢娘们儿没少干,真就没杀过这么大的官!” 老北风单手摩挲着腰刀:“杀几个贪官,这辈子也算赎罪了!” 炭火映在每个人的脸上,滚烫的坚定似是刺破黑暗。 陈九面如平湖,心中却是悍雷滚滚。 造反失败,必将死无全尸,可众人竟无一人退缩! “陈棠卿的兵应该休息了,先把他们干掉,然后马上去将台。” “今天晚上,就是我们自立为王的日子!” 老北风搓着下巴,冷声道:“我给县令当了这么多年狗,一定把他留给我!” “干了!” …… 第四十九章 宣战! 夜深。 营房中鼾声震天。 陈棠卿的兵已在路上奔袭一月之久,如今有个安身地方,疲惫不堪的身体瞬间放松。 此时,睡的已是不知天地为何物。 陈九带人蹑手蹑脚地靠近,一招徒手折颈先送走一个。 身后兄弟各显神通,割喉,戳心什么招数都有。 顷刻间。 陈棠卿的兵已全军覆没。 先后干掉几个营房,褚虎带人赶来集合。 营房内,确定没有活口。 不过,褚虎把声音压得很低:“今天开路那几个黑甲军,那是贴身武卒。” “虽然人数不多,但功夫绝对是一等一。” 褚虎看向众人:“诸位兄弟万万要小心,那武卒身上处处是暗器!” “走!” 既已撕破脸皮,便没有必要隐瞒。 月黑风高。 陈九带队,步履匆匆。 门前卫兵伸手想拦,话还没说出口,老褚已是一刀封喉! “嘭!” 陈九一脚射出,木门四分五裂。 那陈棠卿正端着茶碗,小口嘬着刚沏的雨前龙井。 乌金宝刀锵锵出鞘,一路直取陈棠卿项上人头。 陈九一动手,王枭立马接应,迅速加入战斗队伍。 “簌!” 陈九只觉眼前一黑,三五个黑甲武卒从房梁一跃而下。 顷刻间,陈棠卿面前拉起一堵人墙。 身后。 陈棠卿吹起丝丝热气,又小口轻嘬:“行刺?胆子倒是不小,就是不知命大不大!” 话音刚落,陈九只见一道残影闪过,眼见一阵贼风吹过,眼前突然出现一抹银色星点! 好快的刀! 陈九摇身一闪,躲过迎面而刺的银刃,迅速后退几步! 一寸短,一寸险。 如此交战,那武卒用的竟是三寸三的鸳鸯绣花刀! 好本事! 陈九反手一甩,将乌金刀反握,大开大合化为近身短打。 刀来剑往,二人之中火星崩溅,却不见片刻后退。 陈九尚且能打个平分秋色,褚虎手下的兄弟已纷纷败阵! 武卒手段颇为阴狠,鸳鸯绣花刀留下的伤口又细又密,把人扎的跟海绵似的! 单是看一眼,就觉得头皮发麻! “嘭!” 褚虎王枭纷纷败阵。 八个武卒将陈九团团围住。 此时。 茶未凉。 陈棠卿盯着茶碗,依然淡定:“长夜漫漫,不急。” 而此时,众人已陷入绝望。 这八个人的战斗力太恐怖了! 今日局面,怕是要以失败收场! “从临安到陇西,如此长途跋涉,我身边的侍卫岂是寻常之辈?” 陈棠卿呷了口茶,悠悠道:“长点脑子吧。” 陈九甩甩胳膊,扫视着现场的每个人。 这是来到北晋以后,遇见最强劲的敌人! 突然,陈九身形一晃,一拳直奔陈棠卿,八名武卒瞬间组成严密防线。 哪知陈九只是虚晃一招,真正的攻势是他手中乌金刀! “簌!” 乌金刀反手飞出,刀锋在半空中开出一条路。 刀锋所过,无人敢拦! “呲!” 黑光闪过,三个武卒瞬间怔在原地。 “嘭!嘭!” 下一秒,那项上人头摇晃几下,齐刷刷地落了地! 顷刻间。 众人惊骇无比。 没人看见他是怎么出手的,更不知是怎么杀的人! 陈棠卿猛然怔住,不可思议看着三具尸体,随即眼中冒出阵阵杀意! “杀了他!现在!” 余下五人飞身前扑,陈九一招旱地拔葱,一道飞膝如重炮出膛! “咣!” 这一撞,连同身后的陈棠卿也被掀翻! “护主!” 武卒一声高喝,想把陈棠卿护住,哪知陈九势头不减,一拳砸在陈棠卿面门! 这一拳,十成力! 陈棠卿甚至连叫的机会都没有,登时昏死过去。 陈九一手抓着他,一手扯下墙上的乌金刀,指着余下武卒。 “趴在地上!” 主子在人手里,没有半点挣扎的资本,只能照做。 地上的茶碗还散发着氤氲的热气。 不过几个弹指,战局瞬间被扭转! 陈九瞧着几个人:“暗器之绝,在于无形。” “把长刃变成暗刀,这是暗器的精髓!你以为拿个鸳鸯刀就是暗器了?” 说罢,陈九甩甩刀,五刀下去,人头落地! “拖出去埋了!” 趴在地上的众将已忘了疼,满脑子都是陈九的杀人手段。 在他们眼里,武卒已是出类拔萃。 没想到,在陈九面前竟如孩童一般被说教。 天知道他到底还有多少能耐! …… 月黑风高。 窗外凛风狂躁。 陈九扫视着众人,低声道:“从现在开始,咱骁骑营就算独立了!” “往后,咱自生自灭,没人管咱!” 说罢,他瞥向王枭:“我们本来就一清二白,只是可惜了你,往后没有皇粮吃了!” “不吃就不吃!好歹老子能当个人!” 褚虎瞧着昏迷不醒的陈棠卿:“斩草除根吧!” “他还有用。”陈九轻声道。 “什么用?” 陈九把声音压低:“庆阳地处边陲,消息闭塞得很。” “咱用他的手,他的印,找朝廷要兵,要资源!” 这一招绝啊! 众人眼中登时闪出光,反正现在无法无天了,也敲那皇帝老儿的竹杠! 老北风瘪瘪嘴:“搜下他的印不就好了?没必要留他一命吧?” 王枭接茬道:“陈九考虑得对。” “他们这种官员的密信,会有专门的译官核验,确认为本人书写后,才会呈现给皇上。” 老北风满脸不悦:“那这狗官还有点用!” 陈九招呼左右:“先押进死牢!” 众人都没说话,只是面色凝重。 陈九解下腰间千总的腰牌,直接扔进火盆,眼中毫无留恋。 当初求之不得的位置,如今不过是秋后荒草,随手弃之亦不心疼。 一个月前,以丁兵的身份入伍。 一个月后,成为起义军的首领。 今日扣压二品大员,这是向朝廷宣的第一战! 这腐朽的王朝,气数该尽了! 就在这时,突然有兵来报。 “大人!不好了!” 卫兵慌慌张张:“大人!方才清点,少了几个人!” “谁?” “龙县令和几个随从!” 王枭登时捶胸顿足:“哎呀!怎么能叫他跑了呢?” 卫兵支支吾吾:“刚才他应该是装死,等我们走了又趁乱逃跑。” 陈九摆摆手:“说这些没用,抓紧时间去追!” 绝不能让他跑回去,否则这事情必将败露。 如今脚跟未稳,匈奴又虎视眈眈,绝不能让朝廷知道,否则将会两面夹击。 “追!” …… 第五十章 威胁 陈九一声令下,众人闻声而动。 从庆阳到武陵镇,至少有七条路,谁也不知道他到底从哪里走的! 那就兵分七路! 到了这一刻,陈九突然发现,骁骑营的兵,已经不需要什么军制礼法来约束。 大家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贼,一旦出事,谁都活不了。 果然。 只有在危机之下,所有人才能拧成一股绳。 七路人马,各个卖命。 顶着山中寒风上山下河,披荆斩棘,没路就砍出一条路来! 可就这么找到天亮。 愣是没发现人在哪! 越找不到,就越心慌。 陈九开始怀疑,是不是遗落了哪些位置? 然而,老北风很坚定地摇摇头:“不会。” “我们以山为家几十年,哪能藏人门儿清。” 老北风环顾着四周:“只要他在山里,肯定能找到。” “现在这个情况,只能说明一件事。” 陈九点点头,接茬道:“这狗官很有可能藏在庆阳城附近。” “灯下黑啊!” 老北风立马起身:“我这就回去!我就不信还能跑了他!” “没必要了。” 陈九低声道:“从这到渭源,有没有近路?” “有,绕后山出去,过个村子就是渭源!” 陈九随手捡起个木棍,在黄沙地上画了几笔。 “他想搬救兵,或者报信,最近的地方就是渭源,你现在带人去渭源门口堵着!” “放心,一定切断他报信的通道!” 老北风带着人马匆匆上了山。 陈九又看向王枭:“这狗官必须死,否则夜长梦多!” “你什么想法?” 陈九看向不远处城楼:“干脆打进武陵城!” 王枭顺着他目光看去,喃喃道:“这是我曾经拼死守护的城池啊!” “现在又要让我亲手击破它……” 陈九能理解王枭的纠结,自然没多说什么。 半晌儿。 王枭低声道:“武陵镇不小,咱就算打下来,也没人能守住。” 陈九淡然一笑:“城里有咱自己人。” “啊?”王枭惊骇道:“你在武陵镇还有人?啥时候的事儿?” “打下来你就知道了!” 陈九甩甩手腕:“那狗官搜刮民脂民膏,正愁没军饷,就拿他充公了!” …… 数百人刚刚集结完毕,刚要往城里进,头顶突然传来县令的声音! “陈九!你果然来了!” 陈九抬头一看,那县令满脸得意地出现在城楼上。 “谋杀二品大员,还敢追到这,你真是胆大包天!” 县令指着楼下的城门:“大门朝你开着,你敢进来么?” 说罢,县令朝着身后一摆手,一众百姓竟被推了出来! 陈九定睛一看,百姓的脖子上,拴着一根拇指粗的麻绳! “进啊!你走一步,我就推下去一个!” “你不是清高么?你不是喜欢当英雄么?” 县令突然面露阴狠,朝着身旁的老叟狠狠一掼。 那老叟脚下一空,脖子上骤然收紧,脸色肉眼可见的变紫! “修泯!” 陈九一声怒喝,修泯瞬间会意。 电光火石间,搭弓射箭,一箭射穿麻绳。 王林身轻如燕,赶在老叟坠地之前飞身到了城下。 “嘭!” 王林吸收大部分冲击力。 可那城楼毕竟有二十米高,落地的瞬间,人已经没气儿了! 县令满脸惋惜地摇摇头:“啧啧,你这么清高,也救不了所有人!” “狗官!你太下作!你就不怕报应么?” “报应?我龙德海压根不信有报应!” “要不?你让我看看?” 陈九恨得咬牙切齿,哪知龙德海愈发嚣张。 “我知道你手下有神射手,可我劝你老实点!” 龙德海晃了晃手上的绳子:“杀了我一个,我的人一定会要他们命。” “城门前也做了埋伏,万一踩中了,绳子一抽,那就是你亲手宰了他们!” 龙德海占据全部优势,所以才敢肆无忌惮。 陈九估算过。 我从脚下到城门,至少五百步。 五百步,陈九最快也要一分钟左右。 而龙德海把人推下只需一秒。 赌不起! 转头。 陈九低声道:“撤兵!” 王枭没动,而是凑到陈九耳边:“弟妹还在城里啊!” 陈九咬着牙,点点头:“那也得撤!我不能用全城人的性命换我媳妇!” “咱是起义军,不是流寇!” 王枭重重叹了口气:“走!” 这是陈九第一次选择撤退。 可没人觉得陈九窝囊,反而觉得跟对了人! 换作别人,兴许早就冲进去了,哪还管得了别人死活? 然而。 就在陈九转身的瞬间,身后又传来龙德海的嚣张。 “我已禀报渭源,大军随后就到!抓紧给自己收拾点上路的衣服吧!” …… 陈九什么都没说,只顾着往回走。 走出数百米,陈九突然顿住脚步。 “你们先回去驻守大营,我去救人。” “你自己?” “是。” 王枭略带迟疑地摇摇头:“龙德海手里攥着成千上万的人命,你……” “放心,我分寸。” 说罢,陈九转身就走。 短短数百米,陈九已经有了稳妥的营救计划。 此处虽为城门外,却也属于武陵镇的地界。 近郊,有一熟人。 想必能帮上忙! 沿着土路一直走,陈九突然看见不远处的茅草棚子。 离着老远,就听见啪啪的鞭子响。 “押司大人!” 陈九喊了一声,那官差径立马转过头。 可一见是陈九,立马面露警惕:“到处都在通缉你,你怎么还敢来!” “没啥不敢的。” 陈九大喇喇地坐在石头上:“兄弟,帮个小忙。” “晚上你换岗的时候,把我带进城。” “帮不了。” 押司果断摇头:“我贪财不假,可不想送命。” “现在谁敢跟你扯上关系?” “一千两白银。” “你走吧。”押司直接下了逐客令。 “两千?” “我说了!我只想挣点钱!” 陈九兀自点点头:“好说好商量你不听。” “那我就把你卖流放犯的事儿抖出去吧。” 押司立马怂了:“别别别!咱好商量啊!” …… 第五十一章 包活的 陈九不想威胁任何人。 可形势所迫,只能当一回小人。 当然。 陈九也不会为难他,只是让他在换岗的时候,想办法把他带进城里。 押司黑着脸,始终一言不发。 明知陈九是叛军,还把他带进城。 这要是被人发现,只有死路一条! 沉默许久。 押司轻声开口:“晚上你换上囚服,旁人问起就说是帮我修房子。” “行!不会让你白忙活!” 押司苦笑几声,他哪还敢奢求其他? 只盼着这个活爹放过自己! …… 入夜。 陈九换上囚服,又把工整的发髻散开,脸上再抹点黑灰,看着格外狼狈。 押司在前面带路,陈九低头紧随其后。 过门楼的时候明显严格许多。 押司颇为熟络地和守卫打了个招呼,本想快点过去,哪知突然被喊住。 “往哪走?过来!” 押司强挤出个笑:“咱俩还扯啥?着急回去呢。” “着急也得查!没看身后那一群眼睛看着啊!” 说罢,他又指了指陈九:“你也过来。” 押司瞬间心脏收紧,赶紧解释道:“这是刚送来的犯人!” “那你为啥往城里带?” 押司早有准备:“这小子来了不听话,给他送水牢里待几天!” 守卫给押司一张文书:“最近进出都用这个。” “水牢你就别去了。” “为何?” “满城的百姓都关在那,去了也塞不进去人。” 守卫朝阴仄仄的笑了几声:“送东面去吧,那都是一堆秋后问斩的主儿,够他喝一壶的!” “得嘞!” 这一趟没白来。 陈九凑在押司耳边,低声道:“水牢是在西面,是吧?” “是。” “行,一会你直接把押到水牢,咱俩就各奔天涯!” 然而。 城里的情况比陈九想得更复杂。 各个街口都有衙役把守,刚想往西拐,突然被驻守的衙役拦住。 押司伸手接过通行证,冷声道:“去东狱为何往西走?” “这……” “行了,你走吧!这犯人交给我了。” 在这城内,衙役就是街面上的土皇上。 即便是押司,在这也没啥面子。 押司心头一松,终于把这活爹送走了。 然而。 陈九却是心头一紧。 他跟押司是演戏,可要是交到衙役手里,那就是假戏真做了! 妈的! 走一步看一步吧! 押司一走,衙役瞬间露出真实面目:“身上有银子?” “没有?” “想办法让家里人送点,能免你个牢狱之灾。” 啧。 果然。 从上贪到下。 连小小的衙役都敢说这种话。 “那我要是想蹲监狱咋办?”陈九小声道。 “我操你大爷!抬杠,是不?” “不是,我真想进去!” 衙役狠狠点头道:“行!我让你嘴硬!我一定满足你!” …… 东狱。 衙役把陈九狠狠一推,交给了狱卒。 “这小子点名要逛逛你们东狱,别让他失望!” 狱卒上下打量着他:“瘦得跟鸡崽子似的,口气还不小。” “掏点孝敬,让你……” “别,要钱没有。” “有种!”狱卒先给陈九戴上镣铐,又推着陈九进到牢房。 衙役朝着里面七个壮汉冷笑几声:“给你们找个乐子!” 七个壮汉高矮胖瘦各不同,可相同的眼神。 久经沙场,陈九对杀气格外敏感。 见过血的人,眼睛里是没有情绪的,甚至有些木讷。 一道道木讷又凌厉的目光射在陈九背后。 这个感觉,像是被野兽盯上。 “吱嘎。” 牢门缓缓关上。 衙役轻飘飘地丢出一句:“轻点玩啊,别玩死了。” “好的。”陈九轻声道。 几人瞬间目瞪口呆。 “听你这意思,你是想玩我们哥几个了?”人群中冒出个声音。 陈九回头瞥了一眼,指着人群中最壮的。 “那死胖子,你过来。” “娘的!你找死!” 那胖子三两步冲过来,浑身肥肉乱颤,整个牢房都在地动山摇。 陈九手上带着铁锁,但灵活性不受影响,两拳抱在一起,朝着胖子面门狠狠一砸。 那硕大的身体瞬间被掀翻,半天爬不起来。 “咋的,你们也想试试?” “给我揍他!” 几人一起往上扑,可完全不是陈九的对手,只觉得身上疼,却看不见他是如何出拳的! 片刻。 几乎没费啥力气,七个壮汉已趴在地上起不来。 不过,他这心里还是有点疑惑。 这几个人身手平平,如何关进这死牢当中的? “谁不服,继续?” “别别别,服了!”胖子赶紧求饶。 陈九扫视着几人:“犯啥事了,能被关在这?” “嗨!不是啥大事。” “就挖了个坟。” “挖坟?” 陈九狐疑道:“这事虽然缺德,挨板子也不冤,可不至于关在这啊!” “我也不知道那是皇陵啊!” 我操! 陈九着实吓了一跳,给皇上的坟挖了,这特么确实该死! 陈九上下扫视着他们,言语中充满怀疑:“你胖成这样,能钻盗洞?” “我是武把式,只放风,不钻洞。” 他指着一旁的手瘦子:“这才是挖洞的。” 瘦子苦笑几声:“说出来都丢人!带着祖传的手艺,被人关了这么久!” “但凡有个铁器,我们兄弟早就走了!” 陈九将信将疑。 可随即陷入深思。 如今孤立无援,匈奴又虎视眈眈,保不齐什么时候就杀了过来。 在人数不足的情况下,战术是唯一逆转战局的策略。 匈奴善马战,在平原上是无敌的存在。 唯一能克制他们的,就是地道战! 暗堡,地道纵横交错,形成一道地下防御线,让匈奴的马发挥不出优势! 若他说是真的,那以后可有大用! 半晌儿。 陈九又问道:“听狱卒那意思,跟你关系还不错?” “上贡了,当然关系好了。” “行,你给他喊过来。” “干啥?” “让你喊,你就喊,废什么话!” 胖子不情不愿道:“差爷!你快来!” “咋?玩死了?”狱卒离着老远喊了一声。 而此时,陈九已经藏进阴影中。 那狱卒一露头,陈九猛然窜出,一脚先踢在裤裆上,顺势抓着狱卒衣领,砰砰砰地往木栏杆上撞! 狱卒哪受得了这个,身子一软,直接昏了过去。 “啪!” 陈九一把扯下他腰间的钥匙。 转过头。 陈九看见的是一张张的惊骇无比的脸。 “你、你杀狱卒?怎么敢的啊!” 陈九更是震惊:“你脑子有病啊?不杀他,等着秋后问斩啊?” 封建王朝的死板,已经把人管傻了。 陈九晃着钥匙:“死路变活路,就看你们走不走了。” 第五十二章 孤身营救 活路肯定是有。 只不过,陈九有个条件。 必须把监狱里其他老百姓带走! 这才是此行的主要目的! 只要把老百姓都转移走,那狗官就没了筹码,杀他轻而易举! 几人看看,也只能如此。 虽说狱卒是陈九杀的,可说出去没人信啊! 不如就此赌一把! 陈九先后打开众人的手铐脚镣,又分头把其他牢门打开。 几人兵分两路,速度倒是挺快。 突然,陈九抬眼一瞥,瞬间愣住! 花怜还有岳丈也被抓了进来! 陈九的出现宛如一束强光,瞬间击碎牢笼的中晦暗。 花怜更是激动得有些哽咽:“城里几百人都在抓你,你怎么还敢来啊!” 陈九面开锁,一面笑道:“不也没抓住么?” “快!走出来!” 门锁一开,所有人都出来了。 转头,陈九低声道:“我会带着你们走,路上遇见什么事情都别慌。” 他又看向胖子:“出了门,你们往南走,到了庆阳城就报我名字。” “真的假的?” 众人明显不信:“真能扯淡!庆阳城是匈奴的地界,你想害死我们啊!” “对啊,那么大的城,还能你说了算啊?” 陈九语气变得冷淡:“那你们就在这等死吧。” 此话一出,众人瞬间闭嘴。 陈九换上官差的衣服,带着众人出了门。 路上的衙役一个接一个,但看见陈九这身衣服,倒也没多盘问。 眼看着到了城门,突然有人在后背喊了一声。 “站住!” 陈九一看,是一衙役班头。 班头的警觉性明显要高一些,三两步走上来,厉声质问。 “大晚上的,带犯人去哪啊?”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心都吊起来。 陈九见招拆招:“奉县令之命,将这批犯人转移,免得被人夜袭。” “哦?我怎么没接到命令?” 说话间,班头缓缓地拔出刀:“把通行证都拿出来!” 一时间,压力骤增。 陈九正思索对策,突然有人顶不住压力,嘶吼着朝后面跑去! 这一跑,算是打乱了陈九所有计划! “冲城门!” 陈九一声怒吼,所有人瞬间如开闸洪水,一股脑地冲向城门。 一切都来得太快,城门守卫有些愣神。 随即又是班头的一声怒吼:“关城门!” 计划只能再变! 如今是能救一个算一个,等城门落下,谁都走不了了! 终于,赶在城门关闭之前,陈九带出来至少一半百姓。 身后追兵不断,甚至从城头往下放箭! 朝老百姓下手? 畜生! 没死在匈奴手里,反倒死在自己人箭下! 妈的! …… 赶到庆阳城时,已是天光大作。 整个队伍宛如难民,一个个灰头土脸。 陈九叫卫兵把人带进城,先给点吃食再说! 王枭赶紧把陈九和花怜请进来,又叫人弄上两碗水盆羊肉。 一夜逃命,还要照顾这么多人,陈九和花怜早已筋疲力尽。 顾不得填饱肚子,先把情况说了一下。 现在还有一批人在县令手上,这些人必须得救出来! 王枭忖量许久,咬牙道:“第一次没得手,他肯定有了防备。” “如果用你换这些百姓,我觉得不值!要不……” 王枭欲语还休,而后再度咬牙:“要不算了吧!” 陈九有些震惊。 “你是出了名的仁慈啊,还能放弃这些百姓?” 王枭摇摇头:“我也不舍得,可今时不同往日,咱现在孤立无援,我不可能拿你做赌注。” “你说得对,我得清醒点,是非轻重得拎得清!” 然而,这次陈九却摇摇头。 “老百姓,必须得救!” “为何?” “因为孤立无援。” 王枭愈发狐疑:“孤立无援,不是应该保存实力么?” “我们现在是起义军,不能失了民心。” “如果他们因为咱而死,这名声就臭了。” 陈九看遍古今历史,岂能不知其中门路,忽然感叹一声。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啊!” 王枭一愣,片刻后又缓缓站起:“兄弟!这话说得好啊!果真是个大才之人啊!” 陈九勉强笑了笑。 大才个屁! 这是李世民说的! 转头,王枭又看向花怜:“正好,弟妹也来了,往后就不用担惊受怕了。” “妻凭夫贵,你在庆阳城是一顶一的存在” 花怜受宠若惊,惊慌道:“我一个柴妇,岂敢如此啊!” “你现在可不是柴妇,你现在是庆阳城最大的!” 王枭又想了想:“城内最好的宅子,就是呼延刚的宅邸,这宅子就你俩住吧!” 花怜立马把目光看向陈九。 而陈九却只是摇摇头。 他记得老辈革命人的精神,绝不会贪图享受。 “大业未成,不可奢侈,那房子就给老弱妇孺吧。” “我们和士兵同吃同住!” 说话间,水盆羊肉端了上来。 二人早已是饥肠辘辘,闷头先喝上几口羊汤。 哪知一口还没喝到嘴,门外突然响起阵阵脚步。 抬头一看,竟是昨夜救回来的流民。 王枭摆摆手:“有啥事等会说,让他吃口饭。” “不行!就得现在说!” 那妇人极为彪悍,吐沫星子喷了王枭一脸:“同样是人,俺们凭啥啃馍馍!凭啥他能吃羊肉!” “因为他救了你们命!”王枭厉声道。 “呸” 那妇人狠啐一口:“没有她,俺们还不用进大牢呢!” “你他娘的……” 眼看王枭要动怒,陈九一手把他摁住,把自己面前的羊肉给她递了过去。 “一点吃食,不至于伤了和气。” 妇人非但不知足,还指着花怜面前的羊肉:“这个为啥不给俺?” “好好好,都给你。”陈九满脸堆笑。 拿了羊肉,这泼妇自然没多纠缠。 转过头的瞬间,陈九的面色渐渐阴冷:“我记得,现在还缺不少劳工吧?” “看她这么有力气,正好!” 陈九心善不假,可不代表谁都能骑在他脖子上拉屎。 给她羊肉是为了不伤民心。 让她当劳工是告诉她,谁才是这里的王! 王枭登时心头一冷。 方才陈九还满脸和煦,实则背后暗藏杀机! 这种杀人不见血的招数,只在皇上身上见过! 错愕之际,突然有兵疾步跑来,将一封信呈上来。 “禀大人!武陵镇送信,陈大人亲启。” 陈九眉头一皱,立马把信接过来。 信上只有一句话。 “一个人来武陵。” 落款是龙德海。 王枭瞬间紧张:“这老小子是把坑挖好了,等着你去呢!” “是不是坑,去了不就知道了?” “你要去?” “不然呢?” “绝对不行!摆明了是要你命,你还去?” …… 第五十三章 螳螂捕蝉 龙德海送来的是信,更是催命书。 之前他怕陈九怕得要死,逼得他用老百姓做人质。 如今主动要陈九去,肯定是做好了万全之策! 龙德海甚至下了最后期限。 明日天亮之前,若是见不到陈九,每过一个时辰就要杀一人! 几乎没什么犹豫,陈九把信随后扔进火盆。 王枭与花怜皆是满脸担忧。 可陈九去意已决,谁也拦不住。 临动身前,陈九问道:“物资筹措得怎么样了?” “有点棘手。” “怎么说?” 王枭叹了口气:“城里有几个大户,许之一管着粮草,李富管着盐铁。” “主要物资都在几个大户手里攥着。” “最近战事不断,这些紧要物资被炒的价格奇高,普通百姓根本买不起,粮草实在是筹措不来。” 陈九眉头一皱。 这是准备发战争财? 陈九一面穿软甲,一面给出想法:“那就不找百姓筹了,直接去找这几个大户。” “实在不行,咱打个欠条,往后按高价还他。” 说罢,陈九指着墙上的地图:“过了鹅头峰,就是匈奴的地盘。” “庆阳城平日和大本营联络频繁,近几日断联,怕是要引起怀疑。” 陈九把地图拍得啪啪作响:“匈奴随时有可能打过来,有可能是今晚,也有可能是明天。” “如果现在筹不到粮食,真交手的时候,我们毫无胜算可言。” 听罢,王枭立马起身:“我准备几样礼物,亲自登门拜访,也拿出我的诚意!” …… 陈九偏执疯狂,适合攘外。 王枭性格内敛,更适合安内。 二人分工明确,各自出了门。 陈九叫人牵来大宛马,穿上内外皮甲。 一人一马,重返武陵! 城门外。 处处一片警戒,甭管男女老少都要盘查。 陈九大方地走上前,守卫低头只顾着记录。 “姓名。” “陈九。” 守卫笔下一顿,随即猛然抬头,朝着身后一声怒吼。 “是陈九!” 此话一出,周遭瞬间围过来。 长矛短剑,长弓轻弩,一个个对准陈九。 陈九不由嗤笑几声:“我一个人而已,至于给你们吓成这样?” “滚开!” 陈九不耐烦的拨开眼前长矛,大步流星的往里闯,一路直奔县衙。 可这群人压根不敢退,始终以包围之势跟在陈九身后。 县衙。 陈九立于门前,一声低吼震得所有人心头发颤。 “狗官!滚出来!” 龙德海放肆的笑声从屋内传来。 “你是脑子有病,还是真傻啊!” “我叫你来,你就敢来?” 陈九满脸不屑:“你觉得我会怕你?” “你肯定不怕我!” “那我问你,你怕不怕渭源的援兵?” 陈九登时心头一震。 他不是让老北风抄近路拦截情报么? 渭源的援军到了,就说明老北风任务失败! 他如今更担心的,是老北风的安全! 陈九再抬头一看,大堂之中确实藏着黑压压的身影! 龙德海脸上写满阴损:“你造反的事儿,我不但传到了渭源,还传到了临安!” “朝廷数万大军随后就到!你觉得,你活得了么?” 陈九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情况比自己的想得更糟糕。 原本以为最大的威胁是鹅头峰的匈奴,没想到竟是朝廷官兵先到! 如今粮食筹措未果,面对如此硬仗,确实心有忐忑。 突然,龙德海一声暴怒:“来人!将这叛军拿下!” “抓了你,算是我大功一件!” 此话一出,那周遭人马闻声而动,齐刷刷的脚步堂内响起。 援兵一个个头戴青铜盔,身着亮银轻甲,黑压压把院子站满。 “拿下啊!”龙德海催促道。 突然,援兵首领传来低沉的声音:“拿下谁啊?” “陈九啊!难不成是我啊!” “为什么不是你?” 那首领缓缓摘下头盔,朝着陈九露出一丝笑意。 是老北风! 陈九心头一喜,没失败! 老北风缓缓转过头的瞬间,龙德海犹如见了鬼一般,面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惊吓来得过于突然,龙德海话都说不利索。 “你、你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 龙德海身子发软,只觉得头晕目眩。 他是见到渭源的援军来了,才敢给陈九写信。 哪知所谓的援军,竟是他的人! 慌乱之中,龙德海能指挥的只有衙役。 毕竟,这是妥妥的自己人! “砍了他们!杀了他,赏千金!” “去啊!” …… 在龙德海的催促下,衙役不情不愿地挪动脚步。 可只是这么抬头看了一眼陈九,立马觉得心头发慌,哪还敢有半点反抗? “哐当!” 衙役手中腰刀落在地上,而后高举双手:“好汉饶命!” 陈九冷笑着打量几人:“还行,你们还不蠢!” “废物!你们这群废物!养你们干啥啊!” 龙德海彻底陷入绝望,踉跄着往后退。 老北风瞥向陈九:“九爷,咋弄?” 陈九猛然从腰后拔出夹弩,一箭射出! “铛!” 那弩箭爆发力极强,一箭先贯穿手掌,又带着龙德海扎在柱子上! 此时,龙德海彻底被钉在柱子上,想拔出来,却发现弩带着倒钩。 别说拔,哪怕是动一下,都是钻心的疼! “陈九!你…胆大包天啊!” “兵部尚书是我亲娘舅!” 陈九一嘴巴子抡上去:“你除了这句话,不会说别的了?” “啪!” 又是反手一抽。 “我让你兵部尚书!” “让你亲娘舅!” 陈九摁着龙德海的脑袋,单手左右开弓,大嘴巴子抽得像不要钱似的! 鼻涕混着血,到处乱飞,偶尔还崩出几颗牙。 终于,陈九打够了,甩甩手腕,朝着龙德海狠啐一声。 “把你这些年搜刮的民脂民膏都吐出来,我留你条命!” 此时,龙德海已经被揍得看不出人样了。 五官肿成包子,在那胖脸上挤在一起,连嘴唇都被扇成了三瓣! 老北风在后面看得心头直颤。 原本以为陈九是正规军,好歹能有点底线。 这、这比土匪还土匪啊! “呜……” 龙德海很艰难地抬起头,嘴里听不出说的是什么。 好半天过去才听清楚。 他说的是地窖! 衙役正愁找不到先殷勤的机会,赶紧带着陈九去了地窖。 地窖一挖开,陈九惊的说不出话。 这不是地窖。 是地基! 整个县衙的地下,全靠朱漆箱子顶着。 满满当当的银子,刺的人眼睛痛! 这是多少民脂民膏啊! 龙德海含糊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银子给你,能放了我吧?” 陈九眼中闪过一抹凶狠,给老北风使了个眼色:“乱刀砍死!” “从今往后,老子就是武陵镇的王!” …… 第五十四章 权利的味道 老北风下手颇为狠辣。 龙德海浑身上下被砍得稀碎。 “擂鼓!” 陈九一声令下,老北风擂响那牛皮大鼓! “咚咚咚!” 随着沉闷的鼓声响起,周遭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这鸣冤鼓至少三五年未响。 百姓有冤不敢说,没钱不敢来。 冷不丁响起,倒是引得不少人好奇。 都想看看是谁有这胆子! 很快。 周遭被围得水泄不通,突然有人认出了老北风! “是他!这是土匪!” 认出老北风的瞬间,周遭立马后撤,可依然掩不住议论纷纷。 “土匪来县衙告状,这太新鲜了!” 老北风登时破口大骂:“去你妈的!老子现在是兵!” 这一骂,确实压住窃窃私语。 此时,陈九一手拖着尸体,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 “啪!” 龙德海的尸体甩在街面上,吓得众人连连后退。 “这狗官已经被我宰了,鱼肉乡里多年,我就是他的报应!” “从今天往后,武陵镇姓陈,一草一木都姓陈!” 此话一出,众人更是惊呼连连! 这为非作歹的狗官竟被土匪杀了! 一时间,百姓有些恍惚,到底谁是官,谁才是土匪! 就在这时,老北风站了出来。 “马勒戈壁的,还他娘的站着啊!” 众人立马反应过来,纷纷跪下,直呼陈大人。 许久。 陈九高声问道:“我知道你们这里有些人和龙德海勾结多年。” “强占土地的,偷税漏税的,给你们一天时间,麻溜站出来,别让我找到你头上!” 此话一出,现场一片安静。 很快,人群中哆哆嗦嗦走出一胖子。 “大人!在下福海斋李德贵,亏了三年税银。”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几张千两银票:“我、我这就补齐。” 陈九瞥着他额头的冷汗:“不对劲吧?” 李德贵一愣,赶紧补充道:“我这就叫人送!” “还有我,我亏了五年。” “我两年。” …… 投案自首的一个接一个,不但现场缴上税银,还主动缴了罚款。 须臾间。 银票已经落成小山,粗略一看,至少上千两。 陈九扫视着众人,忽然明白许多。 难怪有人对权利趋之若鹜。 这掌权的滋味太让人上头,只是几句话,就有人点头哈腰把银子送上门! 陈九拍着银票,高声道:“这银子,不会进我自己口袋!” “一部分用于军队,一部分用于民生!” 然而。 这话根本没人信。 只当是弄点场面话糊弄人。 不贪?那还是官吗! 转头,陈九看向老北风:“你在这武陵镇挺有威望啊。” “不敢不敢。” 老北风面色臊红:“恶名罢了。” “我要的就是你这恶名!” “你就在这坐镇,查清楚谁还没缴税!” “放心!我一定要他乖乖补上!” 陈九摇摇头:“查出来,就不要让他补税了。” “那……” “直接抄家!” 此话一出,老北风脊背发凉。 杀伐果断,没有半点手软! 多亏跟他混了! 要是跟他成了敌人,那可遭老罪了! 历朝历代,税收都是国家重要根基,亏缴税银,是真正的社会蛀虫。 对于这些蛀虫,陈九压根没什么怜悯。 就等明天的结果了! …… 留下老北风,陈九一路孤身回庆阳。 回到庆阳城时,已是日暮西陲。 进到营房里,却不见王枭身影。 问了左右才知道,王枭已经带人出去一整天了。 出去的时候拎着八样礼,到现在也没回来。 说话间,门外传来吵闹。 陈九回头一看,是王枭回来了。 再一看,顿时心头一惊。 王枭和身后四个卫兵,个个满头是血,身上布满大大小小的脚印。 显然,这是跟人打起来了? 可这庆阳城内,谁敢跟他动手? “你不是送礼去了吗?这啥情况?” 王枭捂着头:“可别提了!” “让人家打出来了!” “咋的?” 陈九心头火登时烧了起来:“你们这身手,让那些家丁揍了?” 王枭叹了口气:“我没还手。” “你疯了?挨揍就挺着?” “说到底,咱不是求人办事吗?人家给个冷脸,咱也得接着。” 陈九强压怒意:“不是说日后归还么?” 王枭擦干额头血迹:“商人只管眼前的利,哪管得了其他?” “现在一袋粮食,要十两银子,一袋盐要二十两。” 骁骑营将近三百人,每天至少消耗二百斤粟米。 换算下来,每天光是吃粮食就要几百两。 杂七杂八的费用加在一起,日常开销就是个天文数字! 哪怕是把武陵镇抢下来,也难以维持! “日他娘的!真敢发国难财?狗胆包天!” 王枭苦笑几声:“他们没这个胆子。” “这伙人背后是渭源的高官,运粮官是大靠山,手里捏着陇西的大粮仓,自然有要高价的资本。” “发了国难财,大家都借光!” 陈九兀自点点头。 这些粮食本应是救济灾民或是用于军队。 现在竟敢把这些物资私自倒卖! 好啊! “骁骑营!全员集合!” 王枭猛然一怔:“你要干啥?” “今天就不惯他臭毛病!我看能不能拿回来粮食!” 陈九一声令下,褚虎立马集结所有兵力。 王枭仔细一看,顿时觉得不妙! 虎贲军旧部,加上老北风的手下,一个是悍卒,一个是恶匪。 再加上陈九这个疯子! 这三伙人凑在一起,鬼知道会干出多大的事儿! 这不得把天捅了个窟窿? 而此时,陈九已挂上腰刀,气势汹汹地闯了出去…… 第五十五章 送你个人间炼狱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王枭带着八样礼,客客气气地上门,结果被人打出来了。 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 今天就看看,这庆阳城内,谁才是最大的! 一众兵马集结完毕,陈九带着数百人浩浩荡荡直奔主街。 华灯初上。 朱雀大街渐渐喧嚣。 茶坊灶膛里松柴噼啪,新蒸的蟹黄汤包在白雾中鼓胀如月,酒肆的波斯胡姬正用金勺敲着琉璃盏。 匈奴和汉人在街上汇聚成长龙,我空气中散着一股说不出去的气味。 数百悍卒穿街而过,吓得众人连连后退。 朱雀大街的尽头,伫立着几座大宅。 陈九抬头看着匾额:“许府,李府。” 这豪门大户倒是会享受。 此处临街,日常生活便利,又处于街尾,取热闹而不喧嚣! 此时,门前的家丁已手持哨棒走上前。 “什么人!”家丁厉声质问。 陈九面无表情地抄着刀,低声道:“下午打了几个当兵的,谁干的?” “呦!找帮手来了?” 家丁满脸讥讽:“臭当兵的,你能咋的?” “能打下来庆阳城,你就觉得自己是块料了?” 陈九依旧面无表情:“这么说,是你打的?” “是!老子拿棒子干的!” “呲!” 那乌金刀破风而出,一道劈开喉管。 鲜血飙射,家丁身子一晃,重重摔在地上。 陈九擦擦脸上的温热:“兵分三路,把几家的大掌柜叫到一起!” “老子给他们开开会!” 一时间,杀声震天。 褚虎带队直奔李府,陈九带队杀进许府。 许府家仆家丁纷纷涌上,可一招都过不上,就已被扎个对穿。 这伙人平时欺负个老百姓倒是绰绰有余。 可这伙人现在除了悍卒就是恶匪,论手段,论果断,根本不在一个等级上! 前方人杀出一条血路,陈九缓步跟在身后。 突然,雕花木门拉开,一身穿锦绣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前厉声呵斥! 想必,这就是许之一! 庆阳城豪门大户之首! “敢来这杀人,狗胆包天!” “你可知这是何地?”中年男人面色阴沉。 “许家,我认字。” “这是渭源的许家!家主乃是渭源巡抚,堂堂五品大员!” 说罢,他从怀里取出一方金色令牌。 “先皇御赐调兵符,见此令牌如见圣上!还不跪下!” 陈九缓缓走向他:“皇上给的?那牛逼啊!” “你知道就好!” 说着,陈九一把夺过他手中的令牌,放在嘴里咬了咬。 “嘿!纯金的!” “你、你这悍匪,竟如此大逆不道!” 陈九把腰牌收起来,冷笑道:“不好意思,老子现在是起义军。” “别说一块破牌子,你把那头昏眼花的皇帝拽过来,我也敢一刀劈了他,信么?” “你造反了!” 此时,许之一才感受到深深的恐惧。 他现在完全不受朝廷所管,相当于无法选中。 而此时,褚虎已经抓着其他两家掌柜的闯了进来。 “九爷!搞定!” 陈九回头瞥了一眼二人。 本就大腹便便,又被褚虎亲切问候,现在看着确实像猪头。 “战乱之年,能把自己吃成猪,也真是为难你们了!” 许之一吞了吞口水:“造反无非是求财,有话好说。” “你说对了,我还真是求财!” 陈九悠悠道:“一个时辰,把你粮库搬空,送到骁骑营!” “还有你。”陈九指着李富:“你是盐商,对吧?” “跟他一样,你敢留下一个盐粒,我保证你后悔来这个世界!” 许之一和李富心都在滴血。 粮食和盐巴是紧俏货,如今粮翻了十倍不止。 库里的存货,足够让他们赚上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银子! 可现在杀出个陈九,只当是破财免灾了! 许之一打发身后的管家:“照他说的办!” 陈九朝着李富呶呶嘴:“你呢?” “我、我也办!” 陈九不由冷笑几声:“这不挺乖么?下午为啥要跟我的人动手呢?” “哎呀!我们不知道啊!” 李富捣蒜一般磕头:“要是知道是您的手下,我们打死也不敢啊!” “你错了,那是我大哥。” 此话一出,二人皆是身子一抖。 “你知道这粮食是给军队的么?” “知道。” “那你知道军队是打匈奴的吗?” “也…知道。” 陈九兀自点点头:“我最恨你们这种发国难财的!” “褚虎!” “在!” “都砍了!一个不留!” 两个家主先后殒命,两家上下几百口,一夜之间全成了尸体! 空气中藏着黏腻腻的血腥气,目之所及皆是一片猩红。 不少老兵只觉胸口发闷,一个没忍住直接吐了出来。 战场上,这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儿! 可他们没见过人间炼狱! 今天见到了! 再一看陈九,只是面无表情地坐在台阶上,好像在发呆,又好像在静静地观察这一切。 许久。 老褚将刀擦干净,拱手抱拳道:“九爷,灭门了,没活口。” “要不要一把火烧了?做得干净点。” 陈九缓缓起身:“都吊在城楼上!” “啊?这、这会不会影响不好?” “无妨!” …… 来时气势汹汹,走时尸横遍野。 两具尸体被吊在城楼上,老百姓被集中在城门下。 陈九冷眼扫视着众人。 “庆阳城被匈奴统治这么多年,你们穿胡衣,听胡曲,连吃羊肉都学着匈奴用到割!” “从今天起,给我做回汉人!” 说罢,陈九又指向城头悬着的尸体:“另外,我也警告你们当中的某些人。” “妄想投靠匈奴,或想发国难财的,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此话一出,城下鸦雀无声。 说罢,陈九一声高喝:“许家的生意,李家的生意,全面由我骁骑营接管!” “跟着许李两家吃饭的,最好主动过来找我!” 陈九很清楚。 只要和他们两家有生意往来的,和发国难财都沾点边。 对于这些人,没什么好客气的! 他更清楚,如今打下庆阳城,将核心资源攥在手里,这才是长久之计! 不但要他们两家的生意,名下的田产,地皮一切全归骁骑营! 私企变国有,既是夯实经济基础,更是杀鸡给猴看! 王枭乃至骁骑营所有人都看杀了。 屠满门,杀全家,接管庆阳城内两大家族生意。 这事平时想都不敢想! 而他只需要一夜的时间! 深夜。 王枭急匆匆找到陈九,眼下事儿越闹越大,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特别是这几天,右眼皮跳得厉害。 …… 第五十六章 三方危机 最近这半个月,比王枭前半辈子过得还精彩。 那二品大员陈棠卿还在死牢里看着,又把两个大户灭门,呼延家族的两个儿子都死在了他手里。 而真正要命的是,手里兵源欠缺太多。 区区三百人,要把手两座城,其中一座还紧挨边境线! 无论哪一方势力压过来,都会形成首尾不相连的局面。 这么多事儿加起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王枭大倒苦水,陈九好像没事人似的,脸上看不出半点忧愁。 “我带回来那个几个人呢?”陈九伸了个懒腰。 “安顿好了,就在旁边的帐篷里。” 说罢,王枭叹了口气:“你从哪弄回来这么几个货?” “死牢啊。” “我……” 王枭有些语塞。 流放犯,悍匪,又加上死囚,领头的陈九是个疯子。 这军队配置,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不过,王枭也习惯了。 陈九朝着门口喊了一声:“把那哥几个喊过来!” 片刻。 七个人揉着惺忪的眼睛出现在陈九面前。 “睡得真香呢,喊俺们干啥!” “就是啊,大半夜摆啥谱,你还坐中间了!” …… 卫兵一脚踢了过去:“咋跟九爷说话呢!” “他不就是个当兵的吗,还叫上爷了。” 王枭冷脸接茬道:“那如果庆阳城里他最大呢?” “啊?” 胖子明显一愣,呆呆地看着陈九。 “你、你不说你就是当兵的吗?” “是啊,我是兵啊!” 胖子身子一软:“那、那你是守将?” “差不多吧,不重要。” 陈九大喇喇地一挥手,扫视着几人:“你们几个真盗过皇陵?” “那还有假!” “打个洞,我瞧瞧。” “在哪?” “就在这。” 王枭单手扶着脑袋,低声道:“我大半夜找你,不是看他挖洞的。” “十万火急啊!” 说罢,王枭站在地图前,手指重重戳着地图:“咱们距离武陵有二百里地,手头只有三百人。” “你告诉我,这么少的人数,如何守住两座城池?” “还有,咱们距离匈奴地盘只有一座鹅头峰的距离!” 王枭的语气明显带着无力:“你现在的打法,完全违背兵法!” “我们需要的人!只有大量的兵,才有可能守住!” 陈九淡然摇摇头,指着胖子:“有他们就够了。” “靠几个打洞的土耗子,能解了这燃眉之急?” “挖!”陈九轻声道。 王枭气得狠狠跺脚:“你挖吧!我走!” 现在也没时间解释,陈九只想验证他们的本事! 胖子不善于挖洞,真正的高手是瘦子。 瘦子使劲踩踩地面:“老二,给我取自己的家伙事。” 很快,胖子抱着一布袋子回来。 瘦子从里面取出一柄造型怪异的三头铲。 这铲子只有胳膊粗细,看着平平无奇,哪知这一铲子下去,竟能挖出一桌面大小的窟窿! 众人分红相当明确,有人运土,有人夯实洞口,完全是一个行走的流水线! 陈九掐算着时间。 约摸着五分钟左右,地面上竟出现一水缸粗,一人高的洞! 由于有人持续夯实洞口,这就让挖出的洞格外是结实,毫无松散之感。 这个挖地速度,比很多现代工兵还要快! 捡到宝了! 陈九满意地点点头:“你们哥几个以后就跟我干。” “一会去军簿登上名字,领一些衣服。” “俺们没名字。”胖子有些尴尬道。 说着,他指着瘦子:“他是大哥,都叫他曲老大,我是老二。” “那是曲老三。” …… 显然,这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连名字都是用简单的数字代替。 “行!以后你们曲家兄弟就是我的人!” 转头,陈九看向地图:“如果从庆阳城开始挖,一路挖到武陵,需要多久?” “这么远……”曲老大有些迟疑:“日夜不休,至少半个月。” “好!我就给你半个月!” 陈九低声道:“每间隔二十里,修建一个暗堡,收尾相连,纵横交接!” 曲家兄弟对视一番,重重点头道:“定不辱使命!” 陈九暗自松了口气。 只要曲家兄弟能如期完成,王枭的担忧就不存在了。 地道战是现代科学,可古代兵法不可小觑。 霍去病将军留下一招铁索连环阵。 此招专克匈奴马战,若是与地道战的思路结合,这将是天下无敌的杀招! 可若是想将这杀招发挥到极至,更重要的是索。 要保证瞬间截杀马腿,对于韧性和强度要求更高。 陈九立刻叫来李海泉等一众铁匠。 他们给朝廷效命半生,肯定有不一样的技术! 听罢陈九的想法,李海泉兀自点头。 “掌冶署确实有一种锻打方式,能大力提升铁索韧性,只是……” 李海泉欲言又止:“只是造价成本奇高,至少要比普通铁器多三倍。” “若是控制得好,也要两倍。” 陈九登时哈哈大笑:“别,大可不必节省!” “那小的这就去办!” 如今接管了两大家族的生意,银子自然源源不断。 另外,武陵镇商户补缴的税银还有数千两。 算下来,这些钱已算是天文数字。 陈九粗略估计一番,军队开销大,人吃马嚼,动一动都是银子往外淌。 这些银子,差不多够打造一支威武之师! 呼! 打仗果然是最烧钱的事儿! 不过,没关系。 陈九还有一个杀手锏! 牢里的陈棠卿可是个移动的金山。 只是,现在时候未到,暂且不能动他。 就在这时,王枭面色阴沉的闯进来。 一进门,将一封密信交给陈九。 “出大事了!” “咋啦?” “你自己看!” 信写的文绉绉的,可字字句句却是触目惊心。 马至关身死阵前,尸身已运回关内安葬。 征西大将军徐广林亲自挂帅,集结关中三万兵马,动身出发陇西。 以王枭肉身陪葬! 以陈九人头告慰马至关在天之灵! 骁骑营,全体殉葬! 徐广林这次是真动怒了,带出了至少一般的家底! 庆阳城,岌岌可危! 第五十七章 难怪右眼狂跳 难怪这几天右眼狂跳。 果真要有大事发生! 徐广林的关内侯不是白叫的,麾下有山虎狮豹四大营。 这是精锐中的精锐! 特别是虎字营,那可谓是战功赫赫,威震八方! 如今北晋的地盘,至少有三分之一是虎字营打下来的! 当初靠着一千人,硬是将东面国土横推三千里! 这是何其的骁勇? 陈九不由有些狐疑:“既然这么猛?打匈奴的时候怎么不见人?” 王枭冷笑几声:“这些王侯都有自己的小九九。” “不见到好处,是不会给朝廷出兵的!” “皇上也不管?” “管不了啊!他手里攥着十几万精兵,谁敢动他?” 说罢,王枭重重叹了口气:“他这么珍惜家底的人,现在能出动这么多人马……” “可见他此次决心啊!” 陈九兀自点点头:“所以你之前的担心是对的。” “现在说这些有啥用?” 王枭盯着地图,喃喃道:“关内和陇西之间有近路,快则七天,慢则十个月。” “徐广林打了一辈子仗,兵法战术无出其右。” “所以,他一定会先阻庆阳和武陵的通道,困到咱们城内资源枯竭,再率兵杀入城内!” 气氛骤然紧张。 留给陈九的时间不多了! 今天已派出曲家兄弟修缮地道,可他日夜不眠也要半个月! 给他二十天的时间,不算太充裕。 曲家兄弟的时间不能再压缩了。 现在唯一能做的,是在前面扛住火力,等曲家兄弟挖出地道,来一招关门打狗! 眼下。 城内粮食暂且充沛,可这一场硬仗打下来,顺利的话,一个月之内能搞定。 可徐广林人太多了,很容易打成拉锯战。 这是陈九最担心的事儿! 二人一商量,立马拿出计划。 现在手里有银子,叫人带着银子出去收粮食,没有粮食就买红白二薯。 先把储备粮仓建立出来! 而比粮食更紧要的,是水资源。 陇西地处荒漠,水资源本就极其稀缺,再加上寒冬之际,水资源基本枯竭。 现在所有的用水,全部依靠庆阳城内的水车。 若是没有粮食,兴许能坚持三五天。 可要是没有水,最多三天,人就会进到极其虚弱的状态。 “你负责粮,我负责水。” 陈九声音低沉而坚定:“必须保证庆阳城内部有自己的水资源!” 王枭一怔,随即摆手:“别做梦了。” “这是荒漠,不是草原,哪来的水?” …… 王枭把目光看向相距不远的定西镇。 这镇子虽然不大,却是产粮大户,至少承包陇西一般的消耗量。 去这筹粮,成功性最高! 筹粮不是小事,买粮运粮都要大量人力。 为了加快速度,陈九把褚虎等人都派给了王枭,直留下一小部分守城。 手下无人可用,老百姓是最好的帮手。 陈九叫人将百姓聚集在城楼下,把这事来龙去脉讲了一番。 总而言之,大敌当前,同仇敌忾! 况且,一旦找到水源,所有人都摆脱用水困难的局面,所子孙后代都跟着受益! 句句言之有理,可城下只有嘘声一片。 众人在城下议论纷纷。 “多新鲜啊!要在这地方打水?” “庆阳城存在将近百年,经历过三个朝代,真要是有水,还至于这么过几百年?” “占了个庆阳,真把自己当神仙了?” …… 句句讥讽毫不避讳。 陈九在城头上听得一清二楚。 就连身后的侍卫都听不下去了:“大人,要不直接抓壮丁吧!” “反正你是庆阳的王,他们最后背后嘀咕,断然不敢当面反抗。” 陈九只是冷笑几声:“大可不必。” “我需要水不假,可更想看看他们的态度!” “他们不仁,就不能怪我不义!” …… 陈九知道这些人被匈奴统治多年,衣食住行全效仿匈奴,甚至以成为匈奴为荣。 大到一个民族,小到一座城池,这种汉奸思想是最为致命的! 即便陈九打进了城,脑子还是这么迂腐! 孤身上山! 上辈子学的东西都没忘。 雇佣兵第一要务不是杀敌,而是保证活下去。 在荒漠里找水,不算简单,可也算不了难。 然而。 等陈九上了山却发现,情况比自己想象得更恶劣。 此时正值凛冬,山上山下毫无生机,处处一片枯黄。 本想靠着寻找植被来确定水源,看来是行不通了。 一招不中,陈九并不气馁,只是找个避风的地方缩起来。 日暮。 天边一群不知名的鸟飞过。 两三只,三五只,零零散散,但始终不断! 等的就是这时候! 寒风四起。 陈九缩紧衣服,沿着山脊往鸟飞的方向奔去。 即便身体素质好,可也不能追得上鸟的速度,只能尽可能追。 野鸟在飞行时,明显有下降的趋势! 这说明距离应该不远! 果然。 翻过一个山头,出现一片阔地。 阔地十分平坦,属于山坳中比较宽阔的。 这些飞鸟就在此处盘旋,连鸟巢也建在附近的枯树上。 周遭环境差不多,看着没啥区别。 陈九捡来一些枯树叶子,每间隔三五十米,就挖一个坑,塞上一些树叶,再埋进去。 只需一夜,结果立现! 转天。 陈九把埋好的树叶都挖了出来,大部分依然干枯,只有几个坑里的树叶偏湿润! 天上不下雨,只有地下的水汽上翻,才可能让树叶变湿! 其中有一个坑里的叶子最夸张,竟从干枯变得湿黏,那手感就像是在水里泡了一夜似的! 就是这! 陈九临时借了几个兵,围着这一块开始挖。 起初还比较轻松,越往下挖,黄泥变得越沉重。 这就是信号! 加大力度! 地下水距离地面最少五十米往上,几人铆足了劲儿,从早上到日落。 临近天黑时,坑里突然有了细微的水声。 众人皆是心头狂喜! 听这水流声不大,但确实成了! “噗!” 就在这时,地下水突然喷涌。 微弱的水花瞬间变成喷泉,巨大的冲击力将洞口几人迅速掀翻。 几人扭头看着狂喷的泉水,各个兴奋欢呼! 庆阳城内真的有水! 干枯了近百年的缺水时代结束了! 顾不上身上的狼狈,陈九立马叫人发出通告。 从今天起,庆阳城不允许任何外来水源进入! 荒漠地区,水源的珍贵程度高过粮食。 掌握水资源,既能解决燃眉之急,又是长远发展之际。 而这消息一放出去,城里的百姓瞬间炸了窝! …… 第五十八章 有钱不挣? 庆阳城内怎么可能有水? 百姓看着告示,只觉得荒谬至极! 数百年来,从未有此先例! 民间议论纷纷。 大骂陈九信口开河,压根没人信。 陈九把这一切都记在心里,可什么都没说,只是叫人在附近修建一条足够宽的河道。 先把水存好,剩下的慢慢来。 接连几日。 这群被匈奴腐蚀已久的老百姓,突然发现送水车不来了! 送水车每日准时准点,何曾消失过这么久? 此时。 家家户户储存的水已经用光了! 刷锅水洗脸,洗完脸洗脚,洗脚水实在无处可用,也不舍得轻易倒掉。 如今连一口开水都成了奢侈品。 陇西多风沙,一天不沾水,嘴唇保准裂开。 三天以后,连唾液都分泌不出来。 此时的庆阳城,处处一片死气。 再没有水,这日子就要过不下去了! 数百平民集结在一起,病恹恹的跑到骁骑营,想求陈九给点水喝。 陈九坐在椅子上,脚下烤着炭火盆,手里捧着刚沏好的热茶。 一声声诉苦,听得陈九只觉得心烦。 “我给过你们机会,当初找你们一起挖,你们根本不信。” “现在挖出水了,又想跟着借光?” 说到这,陈九自己就笑了:“你是觉得我缺心眼,还是以为天底下的好事都得给你们?” “要说喝水,这还真不难!” 众人纷纷磕头拜谢:“谢陈大人!” “谢有啥用啊?你得拿钱买!” “啊?” 众人呆愣楞地看着陈九:“还、还要钱啊。” “废话!你们在水铺买水不用钱啊?” 此时,众人肠子都要悔青了。 明明是个免费的,被自己亲手干成付费的!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苦水渐渐变成哀求,奈何陈九早已看穿他们的本质,又岂能心软? “从今天起,每家每月水费一两银子,交钱就有水喝。” “开恩啊!陈大人!” 众人跪求陈九。 陈九只是摆摆手:“求我没用,去求匈奴!不是都觉得匈奴好么?” “跟着我混,我保证他吃香喝辣!要是质疑跟我作对……” 陈九缓缓放下茶碗:“今天的事儿,只是开始。” “赶出去!” 陈九一声令下,卫兵立马把人推出去! 转头,他叫来庆阳税管。 往后税收里多一项收入,按交钱人数发水。 庆阳城内上千户人家,若是每户能月缴一两,那一个月就是千两白银! 这笔钱足够保证部队的日常开销,兴许还能有盈余。 每月的水费不但数量惊人,更是源源不断,足够长久。 从几千年穿越过去的陈九当然知道,资源、能源才是国家之本。 谁先控制,谁就有话语权! 而此时。 王枭的收粮队也回来一些人。 出去三日,只带回来五车粮食。 细问之下才知道,王枭去的是相距百里的定西镇。 这镇子虽然不大,却是产粮大户,几乎承包了大半个陇西的粮食供应。 王枭之所以去这,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只是,家家户户都有粮,可一个个都不愿意卖。 陈九有些狐疑:“这伙人也想发国难财?” “不是,我主动加钱都不卖。” “那是…今年收成不好?” 王枭依旧摇头:“也不是,家家户户院子里,那粮食堆得都跟小山似的。” “宁愿在这被风吹,也不愿意卖给我们。” 褚虎瘪瘪嘴:“要是按九爷性格,早就把这狗屁镇子一锅端了!” 陈九哈哈一笑:“让你说的,我像个莽夫似的。” “咱是起义军,不是土匪,能买的东西就不能抢,否则咱和北晋这群王八蛋有啥区别?” 陈九声音有些低沉:“可给脸不要,那就不能怪我了!” 片刻。 陈九又开口道:“收粮这事,还真不能一锅端!” “为啥?” 为啥? 因为这里面有古怪! 盛世文玩乱世金。 战乱之年,真金白银才是保命之道。 至于口粮,只需要留下全家个把月吃的就够了。 一旦情况不妙,带着金银跑路为王道,总不能带着这么多粮食跑吧? 这是人人都有的常识。 王枭主动给了高价,还不为所动,这就更说不过去了! 片刻。 陈九拍拍王枭肩膀:“别想太多,我去一趟。” “你不是在家搞定水吗?还…顺利吗?” “一般吧。” 王枭叹了口气:“别灰心,意料之中。在这地方挖出水,比登天还难。” 陈九一咂摸牙花子:“也就挖了条河而已。” “啥玩意?河!” 王枭眼珠子瞪的溜圆:“你说啥?” “这是陇西,这是沙漠,你能找到点水洼就不错了,哪来的河啊!” “我说有,那就一定有!” 眼见陈九一脸认真,王枭立马开口:“你带我去看看!” 尚未来到河边,已听见河水哗啦啦地流。 直到看见汹涌的河水,王枭彻底傻眼了。 一瞬间,他有些错乱。 有那么几秒钟,他甚至想不起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陈九的能耐,他早已领教。 孤身擒敌,以少胜多,这对陈九来说不难。 可他今天竟然在一夜之间创造了一条河! 一条河啊! “神仙啊!” 陈九只是淡然摆摆手:“这是老天爷都在帮咱啊!” “粮食的事儿,我来解决。” 王枭叹了口气:“想我从军数十载,自认已有些能耐,可跟你比起来。” “呵呵,都是小儿科啊。” 征粮的失败,让王枭有些挫败。 如今看见陈九弄出来的河,更是心中焦灼。 望着汹汹河水,陈九悠悠道:“你看这河水汹涌,却能朝着一条线流动。” “那不是水的功劳,而是河堤的作用。” “你就是骁骑营的河堤,你负责稳定军心,剩下的交给我!” 王枭心头一热。 没想到向来雷厉风行的陈九,竟也有如此谦逊的一面。 说罢,陈九又嘱咐道:“你带人把库里所有粮食都磨成粉末。” “啊?” 王枭又是一愣:“都磨了?可、可那就不利于保存了!” “把心放肚子里,这些粮食我有大用!” 王枭略带懵逼地点点头。 陈九忽然长舒一口气:“明天我就去定西镇看看,这群人到底在藏什么猫腻!” 如今的一切都被十日后的大战做准备。 谁敢挡,谁就死! …… 第五十九章 虎口夺食? 定西镇。 黄沙掠过,满眼土黄。 驼队,驴车进进出出络绎不绝。 城门前连守卫都没有,进进出出根本没人管。 刚一进城,一股淡淡的粮食味直往鼻腔里钻。 镇内所有人都以种粮为生,连空气都是如此。 陈九牵着驴车慢悠悠往里走,放眼望去,低矮的院子里都堆着一人高的粮。 四下打量间,身后突然响起一个苍老的男声。 “咋?也要买粮?” 陈九回头一看,是一满脸褶皱的老农。 陈九一拱手:“正有此意。” “别在这看了,卖不了。” 老农把肩上的锄头放下,慢悠悠道:“昨天来了批当兵的,也想买俺们的粮。” “当兵的都买不走,你们这些粮贩子更别想了。” 他说的当兵的,想必就是王枭。 说完,老农转身就要走。 陈九赶紧在背后喊住他:“有钱也不挣,这又是为何?” “这钱,我不敢挣。这粮,你们也不敢买。” 陈九笑了笑:“还没有我买不了的东西。” “年轻人说话别太狂,这粮食是个胡人种的!” 老农指着周遭的粮食:“这是给匈奴的过冬粮,这几天他们就会拉走。” “你天大的胆子,敢从匈奴嘴里抢吃的?” 陈九眉头一挑:“看你也一把年纪了,把粮食卖给匈奴,这银子不烫手吗?” “哎!” 老农重重叹了口气:“我倒想烫手!” “俺们都是佃户,地主老爷一分钱不给,连种子钱也不给。” “种出来的粮食一粒不许留,一年到头,出钱出力,还要花钱买自己的粮食吃!” 说到这,老农已泪眼婆婆:“匈奴吃完俺种的粮,回头再杀俺们的人,这什么世道啊!” 历朝历代,底层人永远是最痛苦的。 而乱世就像是一个放大镜,将这痛苦放大数百倍。 陈九默默叹口气:“如果有机会给咱自己人种地,你愿意么?” 老农擦擦褶皱中的泪痕:“下辈子再说吧。” “不!”老农又纠正道:“下辈子就算是当狗,也不当农民了!” 陈九没再接茬:“地主家在哪?” “你从这一拐弯,最气派的院子就是他家。” 陈九给褚虎使了个眼色:“走吧,来活了。” …… 转个弯。 一座朱红大院赫然出现在视线中。 从外面往里看,是个三进三出的大院子。 碧玉屏风,假山流水,连地砖都是汉白玉所镶。 能在这穷乡僻壤搞出如此气派的院子,要多少人力财力啊! 此时,家丁拦住去路。 “哪来的?赶紧滚!这不是你来的地方!” 陈九淡然一笑:“奉匈奴老爷之命,过来收粮。” “哎哟!早说啊!” “您几位等着,我这就回去通禀!” 很快。 一面色白皙的胖子被架了出来。 那胖子扭着肥硕的身子,十分勉强地跪了下去:“恭迎亲爹!” 干爹? 陈九一怔,随即笑了笑。 褚虎顿时心头发毛。 他这一笑,注定今天有人要倒霉。 “走,进屋说。” 陈九大步流星地进了屋,又叫褚虎把门关上。 “好儿!”陈九喊了一声。 “我在!” 地主的谄媚让陈九有些恶心:“我不是你爹。” “不不,您永远是我爹!” 陈九冷笑几声:“我不是匈奴。” “啊?” 地主猛然抬起头,有些发呆道,而后突然暴怒。 “你敢戏耍我!” “玩的就是你!” 陈九把腰带摘下来,轻声道:“整个定西镇的土地都是你的?” “错了,城外的也是我的!”地主颇为豪气。 陈九点点头:“行,把地契给我吧。” “啥?” 地主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你没病吧?凭啥啊!” 陈九懒得废话,给褚虎使了个眼神:“告诉他凭啥。” 褚虎戎马半生,下手且黑着呢! “咔嚓!” 褚虎一脚踢在地主膝盖上,清脆的骨裂登时响起。 陈九一咂摸牙花子,隔着这么厚的脂肪能把膝盖踹碎。 这得多大力道啊! 在褚虎的关心下,地主很快哭爹喊娘。 “给你给你!我都给你!” 陈九接过盒子,数百张地契整齐地摆放其中。 “行,挺老实。” 陈九收好盒子,咧嘴笑了笑:“你这宅子里有不少好东西吧?” “老褚!抄家!” “好嘞!” 陈九雷厉风行,褚虎心狠手辣。 他俩组合在一起,连天庭都敢捅个窟窿! 褚虎一人一刀走向院子里。 家丁登时四下逃窜,碰上这两个主儿,谁敢上去玩命啊! 谁敢拦,谁就死! 地主全家几十口无一幸免。 宅子里所有金银珠宝全部带走! 另外,把镇上所有百姓纠集起来。 镇子虽不大,人口却不少。 青壮年很少,大部分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 陈九只觉那地主死得太容易了! 压榨这些老人,于心何忍啊? 陈九扫视着数千人:“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们的地主!” “从今天起,这规矩得改一改!” 陈九把手里的地契甩的哗哗作响:“从今天起,你们种的粮食,只需给我一半!余下的你们自行处理。” “另外,每个月我会给每个佃户一两银子,一年十二两,全当你们挣的。” 此话一出,所有人瞬间愣在原地! “你、你能给我们留一半粮食?” “还给我们发钱?” 老百姓满眼错愕,激动得浑身发抖:“天底下还有这么好的事儿?” 陈九放下地契,高声道:“你们是人,不是牲口!” “你们跟着我,我保证你们衣食无忧!” 突然,人群中爆出一个声音。 “不行!咱不能给他!” 说话的正是白天看见的老农。 陈九眉头一皱:“你不是恨匈奴么?” “恨归恨!可我们抗争不过那弯刀啊!现在你说给我们钱,我们也没命花啊!” 此话一出,众人立马反应过来。 “是啊!收粮队今明两天就到,来了见不到粮食,肯定拿我们开刀啊!” 陈九眉头一皱。 可仔细一想,这事也不能怪他们。 手无寸铁的老农,拿什么跟匈奴斗? “粮食归我,你们的安全我来负责。” “你?你一个粮贩子,还能保护谁啊?” “我是……” 陈九刚准备亮身份,突然从远处跑来几个村民。 “快快快,收粮队马上就到!赶紧把粮食给匈奴准备好!” 众人顿时慌成一团,陈九突然一声高喝。 “这粮食我要定了!我看谁敢动!” 转头,陈九给褚虎使个眼色:“套上马车,带着粮食从后面走!” “谁敢拦,你懂的。” 褚虎面色一冷:“必死!” 可褚虎放心不下陈九:“你一个人咋办啊!” “我自有办法!” 可陈九哪有什么办法? 如今才是真正的孤立无援! 不过,无论如何,这批粮食他要定的! 忖量间。 已看见远处黄沙四起…… 第六十章 九爷,你有点邪门儿 褚虎急急忙忙去运粮。 陈九冷眼扫视着众人:“你们都去这宅子里躲着!赶紧!” 众人呆愣楞地戳在原地,甚至不知如何挪动脚步。 刚才陈九还一脸和蔼,现在面色阴沉。 恩威并施带来的压力,远比刀剑更让人窒息。 因为,永远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干什么。 “赶紧进屋啊!在这等死呢!” 老百姓这才反应过来,四下找着藏身之地。 此时。 黄沙已逐渐逼近,马蹄声愈发清晰。 以陈九的本事,想脱身简直不要太容易。 可道义和良知不允许他这么做! 若是因一己私利,将身后百姓弃之不顾,那与北晋的狗官有何区别? 忖量间。 匈奴已冲杀过来! 陈九一人站在街口,静静地看着马车队。 这阵仗着实不小,少说也得上千人。 匈奴骑在马背上,俯视着陈九:“人呢?赶紧出来缴粮!” “人没了,粮也没了。”陈九淡然道。 那匈奴登时眉头紧皱:“粮食呢!” “被我拿走了。” “你?” 匈奴面色愈发凝重,瞬间拔出弯刀我:“你是何人?” 陈九冷脸抽出腰刀:“专揍你们的人!” 匈奴瞧着陈九,眼中明显有些变化:“乌金刀?” “认识就好,那就别废话了!” 运粮车队很慢,现在必须给褚虎争取时间。 而争取时间的唯一办法,就是以身入局! “你是陈九的人?”匈奴愈发警惕。 陈九一愣:“我就是!” “你是陈九?” “咋?” 陈九报出名号,那匈奴身子一软,险些摔在马下! “是陈九!撤!” 陈九没想到自己的名字竟如此管用。 单凭这两个字,竟让数千兵马向后撤退! 匈奴一个劲儿往后撤,领头的却没动,翻身下马走到陈九面前。 “在下骨雷,乃是军队采粮官。” “可否换个地方说话?” “有啥话就在这说!” 陈九攥着刀,怒斥道:“要么打,要么滚!” “我不想与你为敌。有的事,或许能商量。” 这些话被物流的百姓听在心里,一个个心里跟八级地震了似的。 匈奴素来嚣张跋扈,别说与人低头,连好听话都没几句! 这粮贩子到底啥来头,竟能让匈奴如此温顺,甚至主动求和! 陈九倒是想看看他葫芦里卖的是啥药。 “说吧,咋商量?” “这批粮食,你得给我,我可以用高于市场三倍价格买!” 陈九冷笑几声:“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恨不得把你们抽筋拔骨,你还想跟我做生意?” “你跟我们有仇,可跟银子没仇。”骨雷淡定道。 陈九眼珠子一转,顿时计上心头。 “你要是能出三倍价钱,倒是能卖给你,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你能不能多收一点?” 骨雷嘴角闪过一丝轻蔑,心想这北晋第一猛将,也不过是个爱财的主儿。 这种军队,不值一提! 不过,骨雷还是面带卑微:“要是您愿意卖,我自然愿意买。” 陈九满意地点点头:“那你最起码得交点定钱吧?” 骨雷摸摸怀里,掏出几张银票:“出来匆忙,没带太多。” “丰源的票子,在武陵就能兑。” 陈九搭眼一看,不多,只有几百两。 可也好过没有。 陈九把粮票收好:“你得给我点时间,我把军队里的粮食都弄出来。” “需要多久?” 陈九沉思片刻:“十天吧!” “十天以后,你在庆阳城外三十里等我,这样比较安全。” 眼见骨雷略有迟疑,陈九赶紧补上一句:“我这人最讲诚信,你放心好了。” “那行!” 陈九威名远扬,骨雷绝对没胆子和他动手。 为了回去能交差,眼下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不过,他也担心陈九使诈,心中也有应对。 到时候多带上些人马,应该就没啥问题! 骨雷带着人马匆匆撤退。 屋里拥挤的百姓赶紧跑出来。 此时,他们终于相信,陈九才是真的救世主! “将军,之前有眼无珠,您多见谅!” “往后啊,我们就按你说的办法!” …… 一个个忙不迭地表忠心,生怕落下自己。 陈九只是淡笑着摆摆手。 “你们踏踏实实跟我干,吃饱穿暖不是问题。” “这些粮食我们就先征用了,过几天给你们送银子。” …… 从定西镇出来,一路往北赶。 运粮车速度太慢,陈九很快追上褚虎。 一见面,褚虎着实吓了一跳,上下打量着他。 “你…咋过来了?” “处理完了,就过来了呗。” 褚虎不由看向身后:“你一个人干了那么多人?” “没动手啊。” 褚虎越听越迷糊:“没动手,那些老百姓呢?” “啥事没有,回家做饭去了。” 说罢,陈九又从怀里掏出银票:“匈奴给的。” “晚上给兄弟们加几只羊!” “我日!” 褚虎大为感叹:“九爷就是九爷啊!从匈奴手里抢了粮食,还让匈奴给银票?” “这他娘的……” 褚虎满眼充满:“你教教我呗,你咋做到的。” “这还用教啊?你也会啊!” “咋做?” “把粮食卖给他不就得了。” 听罢,褚虎的脸瞬间僵住:“你是说,把咱的粮食卖给匈奴了?所以他才给你钱?” “不然呢?” 一时间,褚虎只觉大脑宕机。 跟匈奴做生意? 这都特么什么邪门玩意儿? 第六十一章 前夕 运粮车浩浩荡荡进了庆阳。 王枭呆愣愣地看着数十辆马车,每辆马车上都装得满满当当。 王枭赶紧上前拉住陈九,兴奋中带着急促:“你从哪弄的啊!” “定西镇啊。” “定西?” 王枭有些错愕:“你又屠城了?” “我又不是暴君,还能到处屠城啊。” 说罢,陈九把地契交给王枭:“咱不光今年有粮食,往后他们的粮食都给咱!” “啊?” 王枭不可置信地接过地契:“你把定西镇变成咱们的军粮储备地了?” 须臾间。 王枭的眼神中迸发出一抹异色,喃喃道:“有城,有兵,有粮,这已经具备地方势力的初步模样。” “不如,咱干脆称王!” 陈九同样心头一凛。 王枭继续补充道:“这不光是一个头衔,而是具备的社交主权的小型国家。” “只要我们称王,自然会有人上门合作,一起对抗朝廷!” 片刻,王枭又问道:“听过合益盟吗?” “没有,那是……” “合益盟汇聚了天下起义势力,包括藩镇割据,民间起义,大大小小加起来有十几支队伍吧。” “真正成气候的,有六个。” 陈九点点头:“这算是志同道合之人吧?” “是!打匈奴,对抗朝廷,跟咱是一路的!” 陈九听明白了。 在多数人看来,起义军最多算散兵游勇,绝不可能找他们合作。 如果是一方王侯,最起码是有规模的势力,合作起来更为划算! 基本就是在复刻战国的七雄争霸。 这件事想想就叫人心潮澎湃! 可冷静与理智很快占据上风。 “咱们不着急,广积粮,高筑墙,称王的事儿往后推。”陈九低声道。 王枭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而后又是眼中一亮:“言之也有理!” “先积蓄势力,等时机到了再爆发出来!” “你是能成大事的人啊!” 陈九暗笑几声。 这是朱元璋留给后人的精华,只是借鉴罢了。 这事已经在陈九心里生了根。 先把即将来临的这场大战解决。 再扩张一些地盘,补充一些兵源,再考虑称王! 如此一来,与人谈条件更有底气! 算算时间,还有七天。 陈九喊上王枭,去城外看看地道挖得如何。 然而。 二人到了城外,却没看见曲家兄弟,只有茫茫荒漠。 王枭眉头一皱:“他们不能跑了吧?” “不会,他们现在是逃犯,除了庆阳城,没人敢收留他们。” 就在这时,王枭觉得脚下有些微微滞涩,远处突然传来几声清脆的铃铛声! 愣神的功夫,地下钻出几个灰头土脸的人! 陈九定睛一看,好家伙,够隐蔽的啊! 全在地下藏着呢! 曲家兄弟钻了出来,大步流星地走到陈九面前。 “拜见二位大人!”曲老大抱拳高声道。 陈九摆摆手:“自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王枭指着远处:“那面的铃铛声,是你们布下的?” 曲老大嘿嘿一笑:“当土耗子习惯了,干活的时候得布暗哨,要不心里不踏实。” “这个好啊!” 王枭咋舌感叹:“藏得这么隐蔽,用来放哨太合适了!” “你这手绝活,能教给我们不?” 曲老大略带为难地摇摇头:“给你布置没问题,但要是教的话……” “祖传手艺,不敢外传啊!” 王枭立马抱拳:“唐突了!见谅!” 而此时,陈九正四下打量。 “哎?你们这入口呢?” 曲老大甩甩头上的土:“入口在城里。” “走,带你去看看!” 曲老大几人研究过。 把入口藏在城门后面几米的位置最合适不过。 无论是进攻,还是回防,一切都悄无声息。 如果顺利的话,会让敌人觉得来无影,去无踪,整个军队的如同鬼魅一般存在! 陈九登时心头大喜! 地道战,铁锁连环阵的结合已足够克制骑兵。 再加上曲家兄弟的布局,地道战的威力会被提升到一个新高度! 更让陈九意想不到的是,曲家兄弟竟在东西南北留下四个入口。 四个路口相同,能做到隐形支援! 说话间。 曲老大已经的带着二人进了地道。 越往前走,陈九越心惊。 他已经把地道的概念颠覆了! 整个地道有一人高,三人宽,足够人在其中迅速穿梭。 墙壁被夯得很紧实,不必担心有塌方的风险。 大大小小的地道,以十字组成,前后左右各自连接。 曲家兄弟还很贴心地在墙壁上刻出公里数,能提醒在下面的人走出了多远。 牛逼! 太牛逼了! 陈九长舒一口气:“能盗皇陵的人,确实是有真本事啊!” 曲老大甩甩头上的沙土:“现在的一切都是按照我们盗洞的习惯。” “多几个洞口是怕官兵抓,标距离是怕走丢。” 王枭兀自感叹道:“都说剑走偏锋,今天算是领教了!” “最会做城防布局的,未必是兵,可能是土夫子。” 跨界打击,最为致命! 就在这时,曲老大又轻声开口:“有个事,得跟二位大人说一下。” “按照预期的时间,我们可能完不成了。” 陈九眉头一皱:“为何?” “地表到地下至少有一米的流沙层,挖起来不难,但需要持续夯实土面。” “这相当于多了一道工序,浪费两个人力。” 王枭立马接茬:“需要人,我就给你派!” “夯盗洞是个技术活儿,不练个十年八年的,根本不行。” “您手下的兵打仗是好把式,可夯盗洞……” 陈九兀自点点头:“术业有专攻啊!” “你需要多久?” “至少再多五天!” 如此算来,至少需要二十天的时间! 王枭心头一沉。 这地道修得固然完美,可徐广林再有七八天就杀过来了,还需要二十天…… 修得完美也没用啊! 不等他说完,陈九已答应下来。 “时间你不用担心,我帮你顶着!” 王枭的心已经沉入谷底。 按这个时间计算,他们至少要顶住十几天,陈九才能实现关门打狗! 可这区区三百人,如何能顶住三万多军的冲击啊! 如此紧迫的时间,像极了枕边安了一定时炸弹。 陈九只是让他把心放在肚里。 “七日之后,定有大军能解庆阳之围。” 王枭苦笑几声:“咋?你还能请来天兵天将啊?” …… 第六十二章 步步为营 曲家兄弟的地道挖得不错,这给陈九带来不小的信心。 而此时,李海泉等一众铁匠也传来好消息。 按照陈九的意思,铁锁已经做了出来! 这铁锁长度有几十米,粗细程度,堪比成年人大腿,重量也来到了恐怖的三百斤。 武库的铁匠脸上掩不住的得意。 整个北晋还没人能做出如此重量的物件! 这是创了先河! 陈九望着地上的铁龙,心里也颇为满意。 这和自己想的样子差不多。 不过,是骡子是马还得溜溜! 转头。 陈九叫人找了片空地,又喊来攻城用的铁皮车。 十几人的合力链子拉得绷紧,铁皮车用最大速度连续冲击。 起初问题不大,铁链犹如脚下生根,岿然不动。 然而,几十次以后,链子中间出现了裂缝。 “咔嚓!” 铁锁拦腰崩折,巨大的冲击力将两头的兵甩飞数米! “六十七次。”陈九轻声道。 “这链子能抗住六十七次剧烈冲击。” 李海泉有些得意:“放眼北晋,只有咱们能做出如此铁器。” 陈九摇摇头:“可是不够。” “啊?” 李海泉瞪大眼睛:“这还不够?” “你可知这铁链有何用?” “这……不知。” “这铁链是专杀马腿的,马冲过来,突然拉起铁链,定然会来个人仰马翻。” “等他们摔得七荤八素,咱再杀个措手不及!” 几人不明白,陈九为何突然给他们讲战术。 陈九摩挲着断开的铁链:“这铁锁才是先锋。” “如果几千匹马同时冲锋,你觉得它能挡住吗?” “如果所有铁锁都断了,我们又如何发挥后续的优势?” 朝廷里刻下的服从印记,让可李海泉冷汗直冒。 “禀大人,这已经是目前能做出最粗、最有韧性的铁器。” “绝不可能制作出再坚韧的铁器!” 陈九凝神想了想:“叫人在武库外面砌个泥炉,再把所有柴火集中过去。”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陈九到底想干什么。 难不成,砌个新炉子,就能造出来了? …… 武库。 泥炉已经砌好。 小山似的木头堆在旁边。 陈九把所有木柴都扔进去,又始始终控制火苗,既不让熄灭,又不让烧大。 终于,所有柴火都填进去,陈九亲手在炉顶抹好稀泥,又扎出一些透气孔。 “这炉子要烧够八个时辰,火千万不能灭。” 众人虽然满脸懵逼,可还是立马点头。 两两一组轮番看着炉子。 陈九走后,几人开始低声议论。 “这烧柴火有啥看的?” “是啊,烧到最后肯定一堆渣子。” 李海泉眉头一皱:“哪那么多废话!守着!” …… 时辰一到。 陈九立马赶了过去。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想看这炉子里能烧成个啥。 炉子一开,陈九顿时笑了出来。 一夜的高温焖烤,将柴火彻底变成了炭。 分量轻,声音脆,这是绝好的木炭! 可李海泉他们没见过这东西,只觉得是木头烧坏的渣子。 陈九拍拍手上的黑灰:“加大锻打次数,先打成熟铁,再把铁水溶了。” “二次熔炼的时候,就用这炭做烧材。” 李海泉有点不敢相信:“您的意思是,只需要把木头换成它?就、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陈九颇为自信:“打出来的东西,肯定更结实!” 这群铁匠是陈九忠实而狂热的拥趸,可在此刻也有些不满。 这不是折腾人玩吗! “少废话!干活去!”李海泉催促道。 ……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外围防御,内在装备都在稳步攀升。 可陈九不敢懈怠。 还有一件最关键的事儿没解决。 士兵的战斗力和士气,很大一部分决定了战争的胜败。 而这其中最关键的,并非战斗力,而是士气! 几天以后,三万兵马压境。 这数量已经赶上一个中型城池的人口。 数万人踏着烟尘,如奔雷一般冲来,单是溅起的黄沙足够淹没这区区百人。 如此境地之下,不尿裤子就算好汉! 若是敢提刀反击,那就是了不得的英雄! 如今陈九最担心的,就是士气! 如今也是点兵之时了! …… 当下。 陈九立马喊来褚虎和修泯。 练兵之事一直是他俩负责,褚虎负责骑兵步卒,修泯则专攻弩箭手。 褚虎带兵数十载,练兵自然有一套。 自从他接手训练,近战训练全面转成真刀真枪,一个不留神非死即伤! 在这种变态的训练模式下,现在的骁骑营早已脱胎换骨,个个能征善战! 修泯的训练情况同样可圈可点,三十步之内全队百发百中,五十步内八成人正中靶心。 即便到了百步开外,至少有五成可一击必中! 如此训练结果,自然是可喜可贺! 陈九满意地点点头:“既然结果喜人,不如咱们练练兵吧。” “咋个练法?” 陈九指着地图上的鹅头峰:“全都扔进去,两天以后能活着出来的,各个赏银五十两!” 褚虎大为震撼:“这距离匈奴大本营只有几里地,山中还有豺狼猛兽。” “你、你把这些人扔到这,这不跟送死一样吗?” 陈九淡定地摇摇头:“如果不危险,还不去这呢!” “你应该对你的兵有信心。” “如果他在山里生存不了,你凭什么觉得他会在战场上活下来?” 眼见二人还是迟疑,陈九又开口:“你们觉得我战场生存能力咋样?” “那还用说啊!整个北晋也找不出第二个你啊!” “我就是这么练出来的。”陈九淡然道。 褚虎更为惊骇:“你在哪当的兵?” “不能说,你也不必问。” “恐惧是人的本能。” “和豺狼厮杀过的人,会忘掉这种本能,会不知恐惧为何物!” 褚虎还是有些迟疑:“可咱们还有几天就要打仗了,现在练兵合适吗?” “如果这不是练兵,是匈奴突袭呢?” “你是不是也要问匈奴,这个节骨眼合不合适?” “还是说……” 陈九又笑了笑:“你的兵不具备突发作战的能力?” 一通连续发问,问得褚虎醍醐灌顶! 他虽为将数十载,他练的是本事,而陈九练的是心,是看不见的战斗素质! 难怪他会在短时间内做到这个位置。 这才是带兵之人该有的严厉! 此时,他摇摆不定的心立马坚定,转身出门,立刻集结全军! 安顿好一切,陈九把老北风从武陵镇先调回来,又将王枭请到帐内。 如今各个部门都在发力,只等着徐广林兵临城下! 等待他的,将是致命一击! …… 第六十三章 主场作战 帐内。 陈九与王枭围坐在桌前,紧紧盯着泛黄的地图。 这条路数百里,两侧是山头绵延不断。 王枭率先开口:“按兵法,守城战应固守城内,依托城墙等有利地形作战。” “城内补给充沛,即便被围城,也不用过于担心。” 陈九想了想,摇头道:“这是传统打法,好归好,但是不适合。” “那你意思是?” “阵地前移。” 陈九凝神道:“至少前移三十里地!”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确实疯了!” 王枭盯着地图:“往前三十里,周围没有任何遮挡物。” “那是三万人马!三万啊!” “不用人,光是马就能踩死咱们!” 陈九依旧坚定:“我们要给曲家兄弟争取时间,不但要往前推,还要把战场拉到西侧!” 道理王枭都懂,可他理解不了! 这是必死的打法! “如果现在就把徐广林放进来,那才是必死!” “所以……” 王枭声音有些颤抖:“只有这一条路,对么?” 的确。 连陈九都觉得,这是一个前后为难的布局! 往前,九死一生。 往后,十死无生。 忖量间。 老北风的声音突然在外面响起:“九爷!九爷!俺们回来复命了!” “嘭!” 老北风一进门,把怀里的银票重重摔在桌子上。 “武陵镇这帮孙子,不吓唬他们真不行,这些年亏缴的税银都在这!” 王枭看着厚厚一叠银票,有些错愕:“这是……” 陈九接茬解释:“这些都是亏空的税银,现在都交回来了,正好当军费。” “这么多?”王枭不由感叹道。 老北风摇摇头:“这还没查完呢,估计还有不少。” “我先送回来一批,一会再走。” “你一起送回来不就得了?”陈九狐疑道。 老北风略带尴尬地笑了笑:“俺们是土匪出身,拿着这么多银票,又好几天没有动静,我怕你误会,就……” “误会啥?我还怕你拿钱跑啊?” 陈九拍拍老北风肩膀:“你纯粹是多心了,我要是怕你跑,还能让你管这事?” 老北风嘿嘿一笑,而后眼睛瞥向地图:“呦,看地图呢?” 随后,他伸手指了指地图:“俺们以前就在这,这一片山都是俺地盘!” 说到这,老北风脸上还有点得意。 陈九一愣:“你以前就在这当土匪?” “对啊!咋啦?” “那地形你肯定熟悉了?” “那肯定啊!” “官兵剿了俺们十几年,为啥剿不动,就因为俺们对地形太熟悉了!” 太好了! 老北风的回来,堪比久旱逢甘霖! 现在缺的就是他! 老北风指着地图:“这一片都属老鸦山,中间主峰稍微平坦,左右两极其凶险。” “特别是左峰,俺们平时都不敢去!” “好!你们负责打游击!” “啥叫游击?” “就是边打边退,带着他们在树林里转圈,削弱战斗力。” 老北风听明白了,拍着胸脯保证:“这是老本行,你就瞧好吧!” 陈九大为欣喜。 趁着这时间赶紧在山上准备滚石檑木,再埋下一些捕兽夹子。 老北风一听就笑了:“还用准备?我带你去开开眼?” 陈九心头一喜。 看这架势,离胜利越来越近了! …… 老鸦山。 山脚下,老北风举目四望。 “没想到,我还能回到这!”老北风感叹一声。 说罢,他又扭头嘱咐道:“你俩跟紧我,一定跟着我的脚印走。” 老北风走得很慢,时不时地回头看看。 “我要是不按照你的步伐走,会咋样?”陈九问。 老北风哈哈一笑,从地上捡起个石子:“瞧好了!” “嗖!” 石头重重砸在地上,只听头顶破风声呼啸而来。 胳膊粗的木钎从半山腰横飞而下,扎进泥里拔都拔不出来! 王枭顿时惊起一头冷汗:“这山中还有人?” “不是人,是机关。”老北风道。 随即,他指着地上的石头:“这些石头看似平常,实则暗藏玄机。” “每块石头下面压的都是机关触发器,不熟悉路的人,一脚踩上去,肯定死透了!” 啧啧。 难怪官兵拿他没办法。 这老北风也是粗中有细,竟在山中安放如此多的机关! 山林茂密,走在其中晕头转向。 若不是老北风在前面带路,稍有不慎,一定走丢! 粗略一查,整个山上至少藏了数十种机关。 若是在这打游击战,不不死也能活活把人累死! 当下,陈九立马制定战术。 一旦打起来,老北风立马想办法把人往山里引! 此时,是真正的万事俱备! …… 然而。 按照时间,两天以后褚虎应该带兵归队。 可到了第二天中午,还是没见到人影! 王枭已是如坐针毡。 再有两三天,徐广林的部队就来了,现在这仅剩的三百人又不知所踪。 偌大的山里,又能到哪去找? 就这么一直等到晚上,褚虎终于带人出现了。 这一个个灰头土脸,身上还沾着血。 陈九和王枭三两步冲出来,急促道:“出啥事了?” 褚虎咧嘴一笑:“出了点小意外。” 说着,褚虎朝身后一招手:“带上来吧!” 几个身着烂袄的人被架了出来。 “这是?”陈九有些狐疑。 褚虎蹭蹭脸上的汗:“晚上在山上的时候,遇见的他们。” “匈奴在后面穷追不舍,我们就顺便拿匈奴练练手。” 说罢,褚虎趴在陈九耳边:“那个叫李三狗的,好像知道点秘密,但是不见到当官的,绝不肯说。” “秘密?确定吗?” 褚虎凝神想了想:“八成没问题,如果他们只是普通的奴隶,匈奴也不会派出几十个人追他们!” 听到这,陈九不由把目光瞥向几人。 “谁是李三狗?” …… 第六十四章 你到底在怕什么啊? 李三狗从人堆里挤出来。 看着面黄肌瘦,一看就是常年营养不良。 掀开衣服一瞧,新伤旧伤层层叠叠,看着就触目惊心! 这狗日的匈奴,真真是不把人当人看! 陈九扫视着几李三狗:“你要见当官的?” “你是大官?” “算是吧。” “找个说话的地方!” 陈九和王枭一闪身,带着他们进了帐篷。 王枭凑在陈九耳边:“我担心是细作,小心!” 陈九点点头,问道:“从匈奴手里跑出来,这不容易啊。” “你们手无寸铁,咋出来的?” 李三狗声音略带颤抖:“匈奴内斗了!人手抽调不少,监管松了许多!” “奴隶营有三百多人,我们一起往外跑,就跑出我们几个人!” 陈九登时心头一凛,随即和王枭对了个眼神。 匈奴内斗,这就意味着机会! 可陈九没被兴奋冲昏头,而是冷声问道:“如此机密的事儿,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禀大人,我、我是二单于私奴,平日伺候左右。” “前几日,他叫我销毁一批文书,我无意中看见的。” 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羊皮卷。 陈九定睛一看,这竟然是双语书写,正面写的匈奴文,背后写的是汉字。 羊皮卷写得很清楚,东西南三大家族联手,准备联手向北,灭掉乌维家族! 李三狗又赶紧补充道:“鹅头峰守区,已经抽调走大批人马,如今剩下一万人左右!” 李三狗竹筒倒豆子似的交代,又眼巴巴地看着陈九。 “我都说了!能给口饭吧?” “先带下去吧,吃饱穿暖不是问题。” …… 李三狗被带下去,陈九重重靠在椅子上,重重呼出一口气。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这是攻占的好时机。”陈九道 “可即便他说的是真的,我们也不该动心。”王枭明显有些反对。 “为何?” 王枭瞥向地图:“鹅头峰后面是乌水城,面积顶得上十个庆阳城。” “就算你有能耐打下来,守得住么?” “况且……” “况且这一仗打下来,还能剩下多少人还是未知。” 然而,陈九却是异常坚定。 “这乌水城,还非打不可!” 王枭也不退让:“我不赞成盲目扩张。” 陈九笑了笑:“那我真得给你唱反调,还就得盲目扩张了!” 说着,陈九把羊皮卷抖搂开:“这上面有个最大的疑点,发现了么?” “什么?” “匈奴之间的书信,为什么会有汉字?” 陈九指着背面,低声道:“即便是给匈奴做事的汉人,也认得匈奴字。” “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么?” 王枭沉思片刻:“所以,这是给汉人看的?” “对!” 陈九一拍桌子:“只有这一种可能!” “匈奴内讧,这么大的事儿,肯定不是写个小兵小吏的!收信的人一定是个大官!” “所以,朝中一定有的大官和匈奴勾结?”王枭立马接茬道。 陈九凝重地点点头:“是这意思!” “我最担心的是,咱们在这前面拼命,高层已经达成一致,到时候把这国家打包卖出去!” 陈九一声轻叹;“有过前车之鉴,不得不防啊!” 一股深深的寒意,顺着王枭脊梁骨直冲天灵盖。 他知道朝廷中有主和派,割地赔款换来几年安宁。 兴许又是这伙人! “我在朝中还有些同僚,待我写信问问到底谁是最大的卖国贼!” 陈九无奈地摆摆手:“是谁不重要。” “重要的是,打下乌水城,继续扩张我们的地盘和兵源,然后去找你说的合益盟!” “现在既要攘外,又要安内,若是十几支队伍能拧成一股绳,兴许也能来个十八路诸侯讨董卓!” 此时王枭才真正见识到陈九的恐怖。 只是寥寥几字,竟能迅速判断出乌水城的战略意义。 王枭深吸口气。 “先把眼前应付过去再说吧!” “报——” 说话间,哨兵急吼吼传来情报。 “五十里处发现大队骑兵入境!” “看清帅旗了吗!” “是徐字旗!” 王枭狠狠一拍桌子:“来得比想得快!” “全员集结!” 陈九看着窗外的月亮,心里咯噔一下。 虽说战争就是瞬息万变,可这一仗,分毫不能差,丁卯不能缺。 时间差一点,这都是必输的仗! 陈九迅速起身,沉声道:“我现在去应战,你带兵在城头做好准备!” “啥?” 王枭一把拽住他:“你自己去?” “对!我自己去!” “胡闹!你带着几百人打上千人,勉强有胜算!” “你自己对抗三万人?给你留个全尸都算你祖上积德!” 此时,陈九已经卸下盔甲:“我要是不去,庆阳城里都没有全尸!” “告诉老北风,在老鸦山左峰下等我!” …… 北风凛冽。 陈九跨上大宛马,穿着短袄,径直朝着城外狂奔而去。 跑出去约莫三十里地,陈九和徐广林的队伍正面相遇。 那徐字大旗猎猎作响,数万兵马精神抖擞,黑压压一片根本看不到头。 领头之将身着发须皆白,国字脸,老虎眼,宽额阔口。 虽上了年岁,却身形魁梧。 一身金甲披身,手持亮银梅花锤,胯下黑马毛光锃亮。 想必,这就是那徐广林! 杀气滔天! “何人挡路!”徐广林厉声高喝。 陈九拱手抱拳:“是徐将军吧?” “你为何认得老夫?” “因为你是为我而来。” 徐广林登时眉头一皱:“你是陈九?” “正是。” “狗胆包天的东西!你还敢来!” 陈九淡然一笑:“为马至关那种人,犯得上这么大动干戈?” “他死不死和我没关系!我是为我女儿来的!” 徐广林单手举起锤子,直指陈九鼻尖:“我那女儿尚未出阁,先成了寡妇!” “你这是把我们老徐家的脸扔在地上踩!我岂能饶你?” 陈九抖抖肩头上的雪:“我知道你饶不了我,所以我来投降了。” “你看,我连甲都没穿,是死是活你说了算。” 陈九声音拔高一些:“庆阳城几千百姓正在收拾细软,骁骑营全军投降。” “只是你得给我们点时间,三五个时辰,我们都跟你走!只求你别屠城” 徐广林眼中露出一抹狐疑,随即上下扫视着他。 “早就听说你这人满肚子阴损招!” “今天是把主意打到我头上了?” 陈九索性翻身下马,高举双手:“你们三万人,我就一个人,你们到底在怕什么?” “该害怕的是我吧?” 徐广林面色一顿,暗骂这小子果然狡诈! 现在若是宰了他,那就等于承认他害怕了! 三万人被一个人吓住,传出去脸都不要了! “也罢!我就等你三个时辰!我看你能耍出什么花样!” 此话一出,徐广林瞬间发现中计! 这三万人马,竟被陈九一句话硬控三五个时辰? …… 第六十五章 我在等援军,你在等什么? 白雪茫茫,冻得人瑟瑟发抖。 徐广林一声令下,所有人原地休息。 垒锅灶,架铁锅,先煮上些许羊肉暖暖身子。 陈九不住往锅里瞟,正好被徐广林看在眼里。 “想吃啊?别急!” 徐广林端着碗,嘴角泛起冷笑:“等你上断头台的时候,我一定赏你一碗!” 陈九暗自翻了个白眼。 傻逼。 你以为我馋你肉,实际是判断物资! 三万人马长途远征,主要粮食竟是羊肉? 娘的! 这老家伙确实富得流油! 陈九没再出声,而是寻了一处避风的地方,又让马卧下,整个人缩在马肚子上避风。 他没了动静,徐广林却心里发毛。 眼看着要上断头台了,这家伙竟跟没事一样? 再想想马至关曾经给他写的信,这家伙该不会又耍什么鬼招吧? 可仔细一想,他就算手眼通天,可只有一个人。 一瞬间,徐广林心底升起一股耻辱感。 打了半辈子仗,三公九卿见他都得绕着走,岂能被他一个名不见经传之辈吓住? …… 天光大作。 陈九揉揉惺忪的眼睛,始终盯着北方。 “盼啥呢?还盼着有人救你啊?”徐广林讥讽道。 徐广林掏出腰中宝剑,俯视着陈九:“这一晚上,我想了至少十几种死法!” “别着急,时辰一到,我一样一样给你试。” 说罢,他缓缓抬起头:“你最多还有一个时辰!” 在他眼中,陈九已是必死之人。 多留他一会,算是给徐广林找个体面,免得被人说成怕了陈九! 说话间,北方出现黑压压的人马。 陈九凝神看了看,藏起心中狂喜,故作淡定道:“我的人来了。” “我去跟他们说几句话,没问题吧?” 徐广林冷笑几声:“当然行!” 陈九一走,徐广林抬手厉喝道:“弓箭手准备!” 而此时,陈九已经朝人群走去。 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匈奴运粮官,骨雷! 当初在定西镇,陈九要他十日后来庆阳城外取粮食,为的就是今天! 徐广林大军压境,不是没人手么? 那就借着匈奴的手,干掉徐广林! 这场恶战中,只有一个赢家,那就是陈九! 一见面,陈九先抱拳拱手。 “带了不少人啊。” 骨雷微微一笑:“你不也是?” “第一次合作,多带点人总归不是坏事。” 陈九突然想到昨晚看到的羊皮卷,又看看人数。 “哎?这得有大几千人吧?”陈九试探道。 骨雷嘴角泛起一丝得意:“不多不少,正好五千!” “也不怕告诉你,所有的主力军都在这!” 骨雷有敲山震虎之意,警告陈九不要起歪心思,自己手上人马可不少! 他不知道的是,他在帮陈九印证那羊皮卷的真假! 陈九淡然一笑:“我这人最讲诚信,从小到大都不骗人我。” “那最好。” 话没说完,一道冷箭破风而出! 陈九和骨雷本能地闪开,那一箭直穿身后骑兵! “你耍诈!”骨雷猛然惊醒。 “我没有,我最讲诚信了!” “嗖嗖嗖!” 此时,漫天箭雨已扑面而来。 众人纷纷寻找掩体,陈九趁乱滚到一旁。 骨雷挥刀厉喝:“冲!” 匈奴天生好战,即便人数低于数倍,可在此刻依然迎头冲锋。 此时,徐广林也反应过来了。 “娘的!这小子果然一肚子坏水!中计了!” 徐广林迅速披甲上阵,可匈奴已经冲杀过来。 一面是徐广林的虎字营,一面是匈奴的主力军,两面都不是善茬子。 晨雾尚未散。 匈奴杀将而至! 徐字大旗猎猎作响。 铁甲如墨,长矛如林,矛尖在初升的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微光,嘶吼着冲向匈奴! 匈奴狼骑迅速摆出月牙阵,两头尖,中间宽,以弧形包抄上来! “锵!” 匈奴长矛击穿方盾,铁蹄踩碎盔甲。 骑兵奋力冲击,倒下一个接着上,延绵不绝的冲锋溅起阵阵血雾。 徐广林手持重锤,在人群中杀个七进七出! 刀剑碰撞,战马嘶鸣声交织在一起。 死战不退! 越是势均力敌,越容易陷入焦灼。 两面打得不分伯仲,陈九趁乱跑回庆阳城。 …… 庆阳城。 王枭带着人藏在墙头,焦急地等着陈九。 时间越长,王枭心里越没底儿。 这么久还没回来,怕是出了什么问题! 当陈九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顿时爆出阵阵欢呼! 九爷真是战神! 几万人包围,愣是能全身而退! 开城门! 见到陈九,王枭颇为激动:“你没事吧?” “能有啥事?” 王枭又指着远处:“刚才哨兵回报,那面打起来了,你哪来的兵啊?” “匈奴。” 陈九解下牛皮水袋,猛灌了几口:“是匈奴的主力军,战斗力很猛!现在跟徐广林的虎字营打得难分难舍。” “我的个娘嘞。” 王枭满眼错愕:“这匈奴鸡贼得很,咋能这么乖乖听你话?” “这话说起来太长,以后跟你说。” 然而。 在所有人看来,陈九真的无所不能! 平时杀匈奴杀到红眼,今天徐广林打上门,竟能让匈奴乖乖卖命! 王枭甚至想过他能调来天兵天将,唯独没想过他能号令匈奴! 这不是神,又是什么? 许久。 王枭从震惊中缓过来:“那咱下一步……” “好好休息,隔岸观火。” 陈九四下看看:“王林呢?” “我在这。” 王林从人群中挤出来。 “你腿脚快,去一趟乌水城。” “啊?”王林满脸错愕:“那是匈奴的地盘啊。” 陈九从怀里摸出腰牌:“见他们最大的官,把这个交给他,告诉他速速派兵救援!” 王林接过腰牌,众人皆是惊的说不出话! 不是哥们儿,匈奴真是你儿子啊? …… 第六十六章 折磨 王林曾是虎贲军的斥候,自幼习得轻功,速度自然了得。 陈九估算一番,如果顺利的话,天黑之前就能把消息送到。 算一算,大概三个时辰。 陈九转头看向王枭:“老北风去老鸦山了么?” “早早就去了!” 陈九点点头:“我现在也过去,你们就在这等着!” “吃好喝好,保存好体力!” 王枭立马拽住陈九:“这么大规模的硬仗,我们就在后面当缩头王八啊?” “想啥呢?你们任务最重!” “快说!” 陈九想了想,问道:“咱有多少马?” “一百五十匹左右。” “好!” “等天彻底黑透了,你把骑兵全派出去。” 陈九捡起个木棍,在沙地上画了几笔:“现在主战场在庆阳城三十里处,你们不要靠近。” “所有骑兵分成四组,马尾拴上枯树,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跑!” “原则只有一点,只围不打!” 王枭有些糊涂:“围着不打,这又是啥损招?” “呸!这叫战术。” 陈九低声道:“只要你按照我的办法来,我保证咱三百人能玩死这三万人!” “好!我听你的!” 交代好一切,陈九从侧面直奔老鸦山。 望着陈九离开的背影,王枭突然有一种感觉。 戍边多年,他见过太多将军,也见了不少元帅,可从没见过陈九这种人。 陈九不像将,也不像帅,而是一个执棋人。 如今整个陇西就是一盘大棋。 徐广林也好,匈奴也罢,乃至整个骁骑营,不过是陈九手中一枚棋子。 以一己之力,控制全局走向。 如此紧张的氛围之下,他能如此从容! 或许,这才是帝王风范! …… 老北风的队伍在此等候多时。 一见到陈九,老北风就迫不及待:“山下打得这么热闹,啥时候轮到俺们兄弟上场?” “急啥!有你的硬仗打,到时候你别掉链子就行。” 陈九朝着山下一瞥。 徐广林已和匈奴打成一锅粥了,隔着老远都能闻到血腥气。 “都歇会吧,上万人的仗,没这么快结束。” 眼看着天渐渐黑下来,双方皆是人困马乏。 徐广林的虎字营先传来金铙急促的敲击声。 鸣金收兵了! 双方各自回退出数里地,临时划分出楚河汉界,谁都没有退兵的意思。 陈九往下一看,双方损失都不少,尸体横七竖八地横在地上。 老北风感叹一声:“有一说一,你这招借刀杀人是真损啊!” “啧啧,多亏我跟你混了,当你敌人,倒了八辈子血霉!” 陈九登时哭笑不得:“你夸我还是骂我呢?” “你当我夸你吧。” “不过,姓徐的人马太多,这些匈奴拼光了,也未必能干掉他啊!” 陈九从怀里掏出已经凉透的馍馍,塞进嘴里咀嚼着:“别担心啊,匈奴援兵一会儿就到了。” “嘁。” 老北风嗤笑道:“你是诸葛亮啊,还是匈奴亲爹啊?说来就来,你……” “哎我操?” 老北风一愣:“不对!好像真他娘来了!” 陈九趴在土包上一瞧,月亮旗,兽皮甲,这不就是匈奴吗! “你咋知道他们要来呢!” “我让他们来的。”陈九淡然道。 老北风整个人都傻了! 陈九指定会点妖术! “嗖嗖嗖!” 匈奴尚未逼近,已开始远程攻击。 援兵的战斗力明显更猛,远距离用长弓射,近距离直接马踩上去! 虎字营已经鏖战一下午,早已是筋疲力尽,现在再来一番,根本招架不住! 徐广林被打得且战且退,匈奴补补紧追。 好在徐广林找到一处山坡,拒山而战,用俯攻的姿态勉强夺回来一些主动权。 老北风登时满脸兴奋:“照这么下去,这徐广林很快就得滚蛋!” “未必是好事!” “徐广林要是撤了,匈奴就会把火烧到庆阳城。” …… 很快。 天色彻底黑下来。 老鸦山像黑暗中蛰伏的巨兽,周遭只有星星点点的火把。 风声划过,带着柴禾劈啪作响。 眼看着两边人马消停下来,陈九立马找老北风要来一张重弓。 “簌!” 搭弓射箭,一箭正中匈奴火把! “走,叫兄弟们回去睡觉!养足精神,明日再战!” 老北风满脸错愕:“回去睡觉?不打了?” 陈九淡然一笑:“我这一箭,射得他们今晚不敢合眼,信不?” 老北风这才反应过来! 他这突然来的一箭,谁也不知道从哪来的! 这种无形的恐惧,才是真正让人发狂的! 娘的,真损啊! 就在这时,老北风突然怔住:“九爷!你听!” “这、这么杂乱的马蹄声……” 老北风警惕地看着四周:“是不是又来援兵了?” “不是,是咱自己人。” “不对吧!” 老北风侧耳听着,这马蹄声犹如洪水决堤,呼啦啦的声音明显是甲胄撞击。 能发出这个声音,至少大几千人! 骁骑营一共就这么点人,能搞出这么大阵仗? 陈九脸上泛起一丝诡谲:“这是疑兵之计,又是空城之计。” “马尾巴上拴上大把的枯枝树叶,在沙地里摩擦的声音就是这样!” 老北风瞬间瞪大眼睛:“你是怎么想到这些邪门儿的招呢?” “滚滚滚,叫兄弟们回去休息!” 天色黑如墨,远处近处皆是马蹄声,又处处不见人。 匈奴和徐广林谁都以为是对方的人,各自防线不断缩紧,谁也不敢轻易动手! 此时,众人才明白,陈九为何对此战如此有信心! 他完全摆脱了传统意义上的战争,不拼手脚,拼的是心理战! 区区几百人,照样把你数万人玩得团团转! 骁骑营的兵跑了一夜,徐广林和匈奴被声声折磨了一夜。 所有士兵眼睛瞪了一宿,连主帅都不敢睡! 陈九倒是睡得舒服。 老北风的山洞一应俱全。 洞里藏着不少肉,放在石头上烤得滋滋冒油,把肚子塞满,再把热炕烧好。 又软又细的羊毛垫子裹在身上,听着洞外寒风呼啸,别提有多爽了。 等到快天亮的时候,陈九先一步起床,迅速跑到山脚下。 摘下长弓,朝着双方阵地各射几箭。 不需多时,双方继续出兵! 连续鏖战,一夜未眠,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这么干。 匈奴以为徐广林是陈九的帮手,此刻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而徐广林也是这么想的! 这种无休止的折磨,整整持续了三天。 白天打,晚上吓,所有人都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而此时,骁骑营已养精蓄锐多时,摩拳擦掌只为今朝! 等的就是这时候! …… 第六十七章 瓦解 无论是徐广林,还是匈奴,都已是强弩之末。 陈九粗略看了一番。 徐广林的三万兵马,至少被消耗光一半。 匈奴更惨,估计也就剩下两千人。 人数上的优势,让徐广林战线前推,步步直逼庆阳城。 这对陈九来说,并不是好事! 如果再往前,就会进入到曲家兄弟的挖掘范围! 陈九立马叫来老北风:“你不是一直找仗打么?机会来了!” “快说!可憋死我了!” 老北风摩拳擦掌:“我就想在你面前露一手,一直也没机会!” “现在有了。” 陈九指着山下:“派几个腿脚灵便的兄弟,把徐广林的人勾上山。” “切记!一定要分开剿杀!” “得嘞!你瞧好!” 说罢,老北风朝着身后一招呼:“兄弟们!咱今天就给九爷显显本事,谁敢丢人,我他娘弄死你!” “老三老四,你们带人去东西两侧,剩下的人跟我走!” 偌大的老鸦山,好似老北风家的炕头。 这是纯粹的主场作战! 老北风带人直冲徐广林大营,放开了嗓门喊起来。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我不管你们是在这打仗还是开窑子,把这买路钱给你爷爷交了!” 陈九都听傻了,只觉得哭笑不得。 跑到正规军营里抢劫,这不相当于往徐广林脑袋上扣屎么? 侮辱程度甚至大过刨祖坟! 果然! 这几句话差点没把徐广林鼻子气歪了。 先被陈九耍得团团转,又被匈奴打得止步不前。 现在还被你们这几个土匪敲诈? 什么猫猫狗狗都敢骑在虎字营头上拉屎?! 当下,徐广林一声令下,派出三十人戍卫队直接冲了出来! 在山里,老北风就是条泥鳅。 戍卫队眼看着老北风钻进山里,再一回头就看不见人。 往前走上几步,一脚踩在石头上。 “嗖嗖嗖!” 木钎横飞,正中胸口,恨不得把人扎树上! 再往前走几步,又不知从哪飞来的巨石,整整三十人的建制,顷刻间毫无声息地覆灭。 还没过一个时辰,老北风又一次出现在营里前。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 原封不动的词,只是换了个土匪。 徐广林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刚才不是来了一次了吗! 老北风连着换人,折磨了徐广林十几轮。 徐广林已经到了精神崩溃的边缘,一声令下,调出大量人马进山,干死这伙土匪! 他这面一调兵,立马被匈奴钻了空子,剩余两千残兵瞬间扑上来。 奈何虎字营好歹是正规军,面对这种突袭,很迅速地组织出反击。 徐广林是真怒了,反击打得不计成本,全靠人海战术往里填! 这一仗,打了整整一天一夜! …… 夕阳西沉时。 残破的军旗斜插在尸堆上,匈奴的月亮旗被血浸透,湿哒哒的垂下,尚未干涸的血迹滴滴答答的往下淌。 举目望去,匈奴阵地一片残破的尸首! 无人生还! 是胜仗! 可徐广林站在山坡上,满眼悲愤与不解。 带着三万兵马,明明是来绞杀陈九的,却被这匈奴硬生生消耗一大半兵力! 再回头一看,虎字营已是支离破碎。 白天杀到力竭,晚上又被马蹄声弄得提心吊胆,士兵早已神思恍惚,甚至出现了幻觉! 人员更是支离破碎,追山匪的,杀匈奴的,如今三万人还剩一万不到。 徐广林只觉得自己做了一场离谱的梦。 东征西讨,开疆拓土,打了无数场仗,兵法战术烂熟于心,怎么会被打成这德行? 就在这时,始终藏在山中的陈九露了头。 “恭喜徐将军啊!打了个打胜仗!” 徐广林虎目一瞪,错愕与愤怒齐头迸发:“陈!九!” 陈九已经听见了牙齿摩擦的声音:“你轻点咬吧,一口老牙别掉了!” 说罢,陈九上前几步,拱手抱拳道:“不管咋说,我得谢谢你。” “你帮我把匈奴打光,我占领乌水城就不费劲了。” 说话间,陈九又竖起个大拇指:“虎字营不愧是正规军!” 此时,徐广林终于反应过来。 这一切都是陈九的诡计! 合着自己是给陈九当狗用啊? 素来稳重的徐广林终于忍不住了:“我操你祖宗!” “我感谢你,你还骂我,你没家教啊。” “虎字营!!” 徐广林嘶吼着跺脚,纠集全军集结! “把陈九剁成肉泥!庆阳城所有人陪葬!” 大军闻声而动。 陈九岂能站着等他杀,一闪身直接钻进树林里! “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徐广林厉声咆哮道:“我看你能跑到哪!” 跑? 开玩笑! 他只是让老北风带他抄近路。 陈九从山头钻出来,正看见徐广林的部队在后面狂追。 陈九骑着马,故意和他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逼着徐广林上钩! 眼看着要到了城门,陈九猛然吹响鹧鸪哨。 三声嘹亮的哨声划破天际。 城内的王枭迅速叫人进入战斗状态! 陈九前脚刚冲进城门,徐广林已经出现在视线当中。 上了城楼,陈九急促道:“都准备好了吗!” “褚虎带人在地道埋伏,按你要求重铸的铁锁已埋伏下去,随时能投入战斗!” “好!” 陈九又观察着城下。 此时,徐广林距离庆阳城已有二十里地。 “通知第一层防线,准备战斗!” 片刻。 徐广林骑兵冲杀过来,黄沙下猛然蹦出一根铁锁。 骑兵速度太快,根本反应不过来,一个个噼里啪啦地往下摔。 更要命的是,后面的根本刹不住,马蹄将那先头骑兵的脑袋踩成烂西瓜! 越摔越多,根本站不起来。 骑兵落地的瞬间,被摔得七荤八素,还不等反应过来,黄沙下面竟钻出步卒! 这正是褚虎带领的伏兵! 伏兵没有任何花招,照着脖子直接补刀,补完立马钻回地堡。 徐广林想反击,却发现找不到人。 地堡内部四通八达,各个出口相互连接,颇有一种神出鬼没的味道! 陈九在上面看得真切,这有点像打地鼠。 很难预判到底从哪钻出来! 这一仗打得顺风顺水,第一道防线已让徐广林损失惨重! 然而。 地面很快出现裂缝,甚至出现了小规模塌方! 陈九暗叫一声不好! 即便曲家兄弟已经把地下做得很结实了,可这么多人马不是小分量,对地面的冲击力肯定大! 徐广林也注意到这一点! “挖地道!沿着地道杀!准跑不了他们!” 王枭登时心头一凛:“沿着地道追击,肯定能破解地道战!” 的确。 这是破解地道战唯一的方式! 若是把地道掀开,地堡里的几百人,瞬间会被砍成烂泥! …… 第六十八章 以后都得姓陈 不得不说,徐广林这老家伙还是经验丰富。 能在如此慌乱间找出破解之计,确实有点本事! 不过。 陈九还有后手! 按照预定计划,地道被破,所有人聚在地道口。 长弓长矛准备好,只要对面敢进来,长矛长攻一起开火! 露头就秒! 数百人聚在地道口,愣是杀不进去,逼得徐广林只能挖其他入口! “弓箭手!” 陈九一声高喝,修泯带领的弩箭手已全部就位! “前推五里地,进入攻击范围!” 开城门! 弓弩手出动,在五里地处迅速寻找掩体。 在修泯的调教下,弓弩手水平大幅提升,准头力道都没得说! 徐广林正撅腚猫腰的挖地道呢,突如其来的箭雨射的猝不及防,周遭兵卒如割麦子似的往下倒! 此时,徐广林已基本失去理智,疯癫嘶吼,暴跳如雷! 从没被人玩成这样! “给我冲!” 徐广林一手持着重锤:“此处距离庆阳城不足十里!” “我们还有几千人,就算是用人堆,也要堆进去!” “不杀进去,老夫死不瞑目!” 的确。 只剩下不足十里地。 可陈九在这十里地下,藏着十几道封锁线! 只要骑兵敢来,立马拉起铁锁,步卒迅速补刀,补完就跑,毫不恋战! 这十里地,成了徐广林的黄泉路! 弓弩手远程攻击不断,骑兵摔得七荤八素,等徐广林兵临城下时,身旁只剩下几十人。 徐广林更惨,马丢了不说,金盔金甲也只剩下一半! 其狼狈之相,堪比难民! 弓弩手已瞄准徐广林。 陈九缓步从城内走了出来。 “我真是高估你了。” “还有那么多手段没用呢,这就招架不住了?”陈九嗤笑道。 转头,陈九又指了指城墙:“你不是要屠了整个庆阳城吗?” “到现在为止,你连城墙还没摸到呢!” 这话像是一根针,直接扎在徐广林末梢神经! 三万人马攻打一座守军三百的城,即便打了胜仗也不光彩! 更何况,把队伍拼光,也没能摸一下庆阳城的墙! 奇耻大辱! 天大的笑话! 徐广林眼中充满绝望,到现在为止,他也想不通为何会败! 行伍之人的骨气,让他想保留最后一丝体面! “莫说其他,要杀要剐随你!” 陈九嘴角带着笑意,一字一顿道:“我会叫人把消息传回关内,告诉所有人,你三万人打不过三百人。” “你、你……” 徐广林一口老血喷出来:“你杀人诛心!” “同为带兵之人,你咋这么损啊!” 陈九淡然一笑:“我也不是不给你活路。” “我听说,关中地带一草一木都姓徐,是么?” “是又如何!” “我想让他它们以后姓陈,你觉得如何?” 徐广林顿时满脸惊骇:“你敢打我封地的主意?你知不知道,这是先皇御赐,你在挑战皇权啊!” “不是挑战,是要代替。” 徐广林更是惊得心头发慌“你们竟敢造反?” “不行么?” 陈九慢悠悠道:“给你的条件,我只说一次,你也只有一次考虑的机会。” “交出关中地区管辖权,把辖内的兵全给我调过来,你继续当你的关内侯!” “每年把一半的税收,粮食交给我,剩下你的你随便。” 徐广林咬牙厉声道:“你这是把我架空了!” “你错了。我这人比较仁义,还给你留了一半。” 陈九不紧不慢道:“你也可以拒绝。” “无非就是打败仗了,又不丢人,对吧?” “士可杀不可辱!” 陈九点点头:“我就是吃准你这一点了,怎么了?” “小人!太卑鄙了!” “我也没说我是君子啊!” 徐广林内心陷入死一般的挣扎。 陈九要的太大了,关内每年的白银,税收高达数万两! 手下还有三万亲兵驻守在城内! 这是要他徐广林的命啊! 可若是不给…… 徐广林心头一抖。 他在朝中树敌颇多,若是传了出去,便都知道他徐家垮台了。 到了那时候,政敌势必发动报复! 学生,亲属必然受连累,苦心经营的关系网也难逃一劫。 那可真是连翻身的资本都没有了! 不如暂且答应。 自己学生门徒遍布朝野,待回到关内再召集人马! 想到这,徐广林叹了口气:“就按你说的办!” “往后,唯你马首是瞻!” 强压之下,徐广林彻底投降! 城头上方一片欢呼! 能在如此恶战中生存下来已是难能可贵! 若是大获全胜,那定然是的有神相助! 陈九抬手指着城墙:“人人赏银五百两!” “九爷牛逼!” “骁骑营牛逼!” …… 一声声欢呼彻底爆发,听得徐广林牙根痒痒,可还是强颜欢笑。 然而。 陈九又怎会被表象麻痹? “你现在写一封信,把你麾下三万大军调过来。” “他们一到,我立马放你回去。” 徐广林一愣:“现在就调?” “不然呢?你以为我会干放虎归山的事儿么?” “从这到关内不远,三天时间,我看不见人,就别怪我了!” 事到如今,徐广林只能咬牙同意! 陈九立马笑了。 他有自己的盘算。 只要夺下关中地区,再把乌水城拿下,就相当于占据了北晋西部防线! 关中水草丰泽,是整个北晋最大的产粮地区。 他要把关中变成骁骑营最大的后勤补给基地! 带着这些资本,先自立为王,再面见合益盟,多方联手,还愁推不翻这狗日的王朝? …… 第六十九章 让我见他 练兵场。 骁骑营旌旗猎猎。 两面大鼓架于高台,鼓手赤膊擂击,鼓声如春雷滚过天际。 院中几十张长案排成“回”字形。 烤全羊在火上烤的滋滋冒油,滚滚浊酒倒入粗泥碗。 王枭与陈九坐在主位上,兵卒位列两侧。 待人到齐,王枭起身缓缓举起碗。 “三百守军,破敌三万,放在任何朝代,这都已足够载入史册!” “先敬九爷头脑睿智!” “再敬诸位兄弟以命相搏!” “干!” 陈九倒是不看重这些,起身道:“我是穷苦出身,没有啥背景!” “咱们这伙人里,有土匪,有流放犯,也有盗墓的土夫子。” “我们不是乌合之众,是真正能打硬仗的好兵!” 陈九扫视着众人:“你们以为这一仗最大的收获是歼灭虎字营吗?” “错!根本不是!” 到了这一刻,陈九终于掩不住嘴角的得意。 “是乌水城的匈奴已经打光了,那现在就是个空城!下一步,咱们继续扩张地盘!” “拿下乌水城,占领陇西西侧全线!” 此话一出,现场登时一片寂静。 如此扩张速度堪称恐怖! 即便人马充沛,打下一座城少则数月,多则一年。 如今兵马尚未到乌水,已将这城收入囊中! 所谓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便是如此吧! 突然,不知谁先喊了一声。 “九爷牛逼!校尉牛逼!” …… 庆功宴热闹非凡,门外哨兵突然来报,门外有一些百姓前来求见。 王枭大手一挥:“放进来!” 陈九一看,这可不是百姓,各个身着绫罗,面色白皙。 再仔细想想,陈九见过这些人。 这都是庆阳城内有名的商户,皆是家产不菲。 陈九指着领头的:“你叫王什么来着?” “王大力。” 那人谄媚着回应道:“城东做药材生意的。” “我记得你。” “当时我说一起去找水,你骂得最大声,是吧?” 王大力浑身一抖,直接跪了下去:“您大人大量,我糊涂!” “今日听闻您率兵出击,大败三万大军,保住这庆阳城。” “我、我……” 王大力已经说不出话,索性朝着身后一挥手:“抬上来!” 几个麻袋被抬上来,王大力喘了口气。 “大战过后,兄弟们定然最需要药材,我赶紧给您送来!” 陈九登时哈哈大笑:“多虑了,我们用不上。” “只是受一些小伤,用不着你这高贵东西。” 此时,王大力已如筛糠:“大人!您神勇无敌,千万别与我这小人计较!” “算了算了,都过去了。” 陈九大手一挥:“以后营里草药都用你家的,费用照给,但要保证质量啊!” “多些大人抬爱!” 后面又走上几人,挨个送礼表忠心。 陈九自然是来者不拒,全部收下。 在他们看来,陈九只要能把东西收下,他们就是安全的。 然而。 将军有剑,不斩草蝇。 他没时间和这些商贩草民计较。 这一仗确实打出了风采,着实能恫吓一些宵小。 往后再想叫板,得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 庆功宴散去。 陈九把几个核心骨干留下。 王枭涨红着脸,长出几口酒气:“娘的!要不是你,现在哪能坐在这喝酒?” “你这一招借刀杀人,顺便把乌水城夺过来,我是服你了!” 说罢,王枭又喃喃道:“乌水城是陇西唯一一处适合畜牧的地方。” “水草丰盈,物资极为丰富!” “换做以前,我做梦都不敢想!” 陈九淡然一笑:“这只是开始。” 说着,陈九把地图拿过来,指着边境线道:“只要拿下乌水,整个陇西的西侧防线全在咱们辖内了。” “咱从这出发,一路直奔渭源,拿下陇西政治中心!” “如此一来,陇西就被收入囊中!” 王枭仔细看看:“控制一个行政区,可以宣布称王了!” “对!等着徐广林把自己的兵送过来,咱就开始行动!” 转头,他又看向褚虎和修泯等一众骨干。 “徐广林送来三万兵,这些人全部交给你们,射手归修泯,步卒骑兵给老褚。” 顿了顿,陈九又补充道:“这些人的战斗力一般,你们需要加大练兵强度。” “啊?” 褚虎有些震惊:“虎字营战功赫赫啊,这还叫一般?” “确实不咋地。” “匈奴一万人能拼光他们两万,相当于两个人才能杀一个匈奴!太垃圾了!” 褚虎吞了吞口水:“九爷,要是让我练,我也就是练成这个水平。” “再往上提升的空间实在有限啊!” 陈九淡然一笑:“不会练?我教你。” “我要的是以一敌十,而不是两个打一个!” 褚虎有些为难:“说实话,我练兵的水平在北晋能排上前三。” “以咱们目前的水平,很难超越。” 陈九笑了笑:“不急,先叫兄弟们休整三日,三日以后再看!” …… 休整三日。 第四天天还没亮,卫兵把陈九轻声唤醒。 徐广林的兵,好像是到了! 陈九一骨碌爬起来,披上衣服就往外赶。 浩浩荡荡的人马朝着庆阳移动。 人数之多,无法细数。 陈九信步走上前,高声道:“哪位是管事的?” “末将洪安率兵报道!” 说话的是一黑脸汉子,说话的功夫已从马背上翻下来。 “调兵令都看见了吧?” “从现在开始,你们不是什么关中兵,一切听我号令!” 洪安的四下张望一番:“为何不见徐将军?” “徐老将军身体抱恙,不便见人。” 洪安一怔:“那我们来,是……” “徐将军深明大义,知道我们在这抗击匈奴,就把你们借调过来了。” 洪安拱手抱拳道:“我等务必面见徐将军。” “为何?” “我等只奉命来此,并未接到具体军务,至于是否抗击匈奴,需徐将军颔首面授!” 此话一出,王枭的心也随之提了起来。 若是让徐广林看见他麾下的兵,一句话就能让这些兵刀兵相向! 现在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占,再歼灭三万人难如登天! 而此时,陈九已经的答应下来。 “你们就在这等,我去请徐将军。” …… 第七十章 拓张 陈九大步流星走向帐篷。 徐广林正坐在榻上闭目养神。 “老东西,你的兵来了!” 徐广林猛然睁开眼,随即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我的兵只听我的话。” “如果我不露面,他们什么都不会做!” 徐广林已是算准了这一点。 这三万人马,是来接他回家的! 陈九点点头:“是啊,那个洪安挺忠心。” “那是我义子!当然忠心!” 徐广林的脸上渐渐泛起阴仄:“如今已兵临城下,你觉得你还有胜算么?” “若是不带我出去,一会他们会攻进来!” “或者,你把我杀了?你有这胆子么?” 陈九两手一摊:“我没必要杀你,就是得跟你说个事。” “咋?想求饶?” “不,忘告诉你了,我们早就造反了,现在不归朝廷管了!” 徐广林浑身一哆嗦:“啥!” “造反?你们这是挑战皇权!” “不是挑战,是代替。” 徐广林登时拍案而起:“那正好!今天我就替皇上斩了你们这群乌合之众!” “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 “我有啥可担心的?”徐广林无所谓道。 陈九冷笑几声:“从这到渭源,只有半个时辰路程。” “如果我现在去渭源自首,说我是起义军,你觉得你脱得了干系么?” “跟我有啥关系!” 陈九的冷笑瞬间变成狂笑:“你跟造反军在一起待了三天,你说跟我没关系,谁信啊!” “或者,你直接跟朝廷承认,三万人没打过我三百人。” 徐广林脸上的得意顷刻烟消云散,整张脸变得十分僵硬。 “陈九!你这人果真是一肚子损招!” “都这时候了,你就别夸我了!” 说罢,他单手抓着徐广林,硬是给拖下来:“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现在告诉你的兵,以后完全听我命令!” “要么我现在就去渭源!咱一起死!” “疯子!” 徐广林怒吼道:“我就不信你敢自爆!” “走!那就试试!” 还没出门口,徐广林已经怂了。 他好好的关内侯,没必要背上造反的帽子,更没必要跟陈九这个疯子较劲! “松开!” 徐广林甩开陈九:“我认栽了!行吗!” 陈九顺手抽出腰刀,定在徐广林身后:“怎么说,不用我教你。” “但凡敢耍半点花样,我指定把你这腰子挑了!” 冰冷的刀刃让徐广林有些颤抖。 一个疯子,干出什么事儿都不稀奇! 城外。 陈九搀扶着徐广林:“徐老将军身体欠安,大家长话短说吧。” 徐广林无声地扫视着亲手带出来的军队。 如今阴沟里翻船,要把这么多年的心血送出去,心里自然是舍不得。 洪安似是察觉出些什么,低声道:“义父,您是不是有话要说。” “我……” 徐广林很想求救,可陈九的刀一定更快,只能咬牙摇摇头。 “往后你们就是陈将军的兵,他的话,就是我的话!” 洪安一怔,虽然察觉不对,但也能照办。 陈九满脸笑意:“这回你们就不用担心我骗你了吧?” “我这人啊最讲诚信。” 说罢,他又扭头看着徐广林:“老将军身体不舒服,先派人送回去吧。” 转头,陈九把徐广林交到王枭手里,又附在耳边低语。 “派几个机灵地出去,走小路把他送回关中,顺便看看关中是否还有守军。” 王枭迅速带人离开。 陈九余光瞥了眼洪安,心知此人忠心耿耿。 想驯服,需要点招数。 不过,眼下更重要的,是收复乌水城。 等了三天,就是等这些兵到位! “全员集结,朝乌水城方向出发!” …… 翻过鹅头峰。 乌水城三个大字赫然出现在城墙上。 来往商人众多。 穿兽皮的匈奴,黄头发的栗特人,蓝眼睛的波斯人。 驼队络绎不绝,波斯舞姬甩着腰间的响铃,试图吸引多来往的客商。 若是不小心对视一眼,那波斯女人定然贴上来,拿着酥胸蹭得人心痒痒。 此处虽处边陲,位置却着实不一般。 东临粟特,西接西域,北连匈奴,相当于胡人进驻中原的第一道隘口。 所有胡人的稀罕物,都是从这进到中原。 老北风站在城外,眼睛都直了:“也不知道这波斯娘们儿是啥味儿。” 褚虎登时哈哈大笑:“一股子羊膻味呗。” “你尝过?” “我猜的。” 陈九眼中闪过一抹凌厉:“夺下乌水城,娘们儿管够!” “准备进攻!” 褚虎凑上来,低声道:“不安排一下战术吗?” “战术?” 陈九冷笑几声:“人少的时候我用战术,人多的时候,人数就是战术!” “进攻!” …… 陈九一声令下,数万大军从四面八方翻下山头。 人数之多,连山头都在晃动。 脚步如闷雷,连山头都在震颤,所有人一股脑地直奔乌水城。 别说这辈子,上辈子都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杀进去! 李三狗带回来的情报基本准确。 乌水城大部分守军已经没了,只有数千人的戍卫队,平日维护城中治安。 若是放在以前,靠三百人打几千人,确实有些吃力。 可如今数万人在身后,碾碎他们犹如碾碎蚂蚁! 感谢徐广林的这老家伙啊! 先头部队吃掉匈奴守军,后续部队帮忙占领。 如果没有徐广林,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将其收复! 一想到这,陈九忍不住想笑! 一炷香的工夫,胜负已分。 戍卫队打光,阻拦大部队的最后一层防线已经崩塌。 进城! 然而,让陈九没想到的是,这城中的百姓,竟拿起兵器开始反击! 丢石头,扔长矛,更有甚至直接掏刀冲过来! 这一切在陈九面前都是挠痒痒。 褚虎挽起袖子,低声道:“屠了这帮狗日的!” “不急。” 陈九凝神看着前方:“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放下武器,交出银子,我保证你们安全。” 褚虎有些狐疑:“现在杀了不就行了?杀了他们,银子不照样是咱的?” …… 第七十一章 全境占领 杀了他们易如反掌。 可那是莽夫做的事儿! 马背上的民族天生善掠夺,能征战。 元朝时期,二十万铁骑打穿整个亚洲,可短短几年后,依然避免不了灭亡的局面。 这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不会经营。 攻占以后直接抢资源,抢完以后就换一座城。 当部队扩张不动的时候,这王朝的气数就尽了! 陈九现在是给他们机会,尽量不破坏原有经济。 可惜,这群顽固分子根本不懂。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依然手持利刃,誓要抗争到底! 那领头的突然高喊一句:“蛮霸外夷,侵犯我土!” “我等誓要抗争到底!” 如果不是这句话,陈九不会怒意冲天。 不要个逼脸! 这他娘的是汉人的领土! 到底谁是侵略者! 陈九眼中凌厉,朝着身后轻轻挥手:“屠城!” 一声令下,数万大军犹如潮水汹涌。 在正规军面前,这些人的抵抗显得有些幼稚,也有点搞笑。 褚虎一马当先,一刀掀翻天灵盖,反手一刀扎穿胸腔。 他对匈奴的恨,早已刻在骨子里! 洪安率领的山字营亦是勇猛无双,长枪长矛在人群中翻花。 大军冲过,血流成河。 陈九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眼中毫无波澜。 当鸠占鹊巢成了理所应当,屠刀便是人间唯一真理! 单方面的屠戮整整一天。 东市口的尸体已经堆成小山,污血汩汩汇聚,在青灰色上的石板上蜿蜒。 日暮。 尸山旁。 陈九静静享受落日带来的最后一丝温暖。 褚虎率兵来报。 有不少人放弃抵抗,现已生擒,是死是活全凭陈九一句话。 陈九颇为淡定:“带上来吧。” 投降的有数百户,加起来差不多有上千人。 这其中不光是家眷,还有打杂的伙计,商铺分号的掌柜。 胡人被带上来,轻轻一掼,便直接摔在污血中。 强烈的血腥味让不少人干呕,想抬头却又发现陈九坐在尸山上。 恐惧犹如山崩海啸,压得胡人浑身筛糠。 陈九扫视着几人:“这乌水成最大的生意是什么?” “大小香料,胡麻胡椒。” “各类农作物也算不错,主要卖到临安。” 说话的是一上了年纪的粟特人。 陈九兀自点点头:“汉话说得挺利索啊。” “常年和汉人打交道,自然学了几句。” “你是做啥生意的?” “禀大人,小人便是做香料生意的,您身后这家铺子就是我的。” 陈九回头一看,这铺子也起了汉人名字。 “王二香铺。” 陈九慢悠悠站起身:“你刚才说,你这香料主要卖给临安?” “是!临安多大官,贵人也不少。” 如此说来,这是一条能直通朝廷的渠道! 想到这,陈九没再为难他。 “这铺子你照常经营,我不抢你。” 说罢,陈九放开嗓门:“今天起,乌水城是我的!” “你们照常经营,可每月要给我缴税!我不多要,只要三成!” 别看三成不多,可乌水城是外贸中心。 保守估计,每个月至少上千两白银的税收! 乌水、武陵、庆阳三个城市的税收全部归自己,粗略算算,每个月五千两不是问题! 这才是打仗的真实意义! 转头,陈九喊来褚虎:“你留下五千人守城,余下的人跟我回去。” “另外,物色几个机灵的,送到各个商铺学本事。” “本事学成了,立马把这几个胡人做掉!老子信不着他们!” 褚虎抱拳拱手:“得令!” 撤兵回城! 到了庆阳,陈九先去见王枭。 王枭已经安排妥当,将徐广林从小路送了回去。 如此一来,洪安再也不能见到徐广林。 拿下乌水虽是意料之中,可还是让王枭心头大喜。 资源重镇,定然收获颇丰! 陈九只是摆摆手:“现在一分钱没有。” “钱呢?” “谁抢了是谁的,都分出去了!” 王枭登时眉头一皱:“纵兵抢劫,这是土匪做派!” “咱是正规军,马上要称王立位,这风气会坏的!” 陈九满脸无所谓:“当兵的没点匪气能行么?” “再说了,兄弟们跟咱卖命是为了啥?” “银子,娘们儿,就这俩事!” 片刻,陈九又安慰道:“军容军纪,你不用操心。” “下一步,我就要重新练兵了!” “练兵?” 王枭狐疑道:“这可是开疆拓土的山字营啊,战斗水平基本和虎贲军持平。” “甚至……” 王枭凝神想了想:“甚至可以代表北晋最高军事水平。” “就这?” 陈九不屑地笑道:“半个月的时间,给你长长见识。” 陈九的目的很简单,绝不要单纯的人数,而是要实打实的特种兵。 ... 半夜。 骁骑营一片安静,只有巡逻队时不时穿过。 陈九从床上爬起来,叫人在每个帐篷前点上火炭,又搬来两个水缸。 炭火燃了至少三五分钟,帐内的人才慌慌张张往外跑。 莫说穿甲挂刀,能穿上袄子的都算不错。 众人狼狈地往外跑,陈九抄起水瓢,挖起一瓢带冰碴的水,一股脑泼上去! 烟熏,水浇,骁骑营几乎乱作一团。 陈九掐算着时间,等到所有人集合完,至少用了十分钟。 寒风刺骨,冷水泼身。 众兵冻得浑身筛糠,脸色苍白,嘴唇发青。 “如果我是匈奴,你们已经死了。”陈九冷声到。 陈九环顾着四周:“做我的兵,军饷高,粮食足,娘们儿都挑最美的!” “可我也提前说明白,想当我的兵很难!甚至...” 陈九顿了顿:“你们这些人里,会有人丢命!” “从今天开始,我会让你们很爽!能抗住十五天,官升一级,赏银五十!” 本来众人还在暗自嘟囔,可陈九这话立马让所有人闭上嘴! “扛住十五天,就能官升一级?”有人问 “是!” “陈将军,不谦虚地说,我们这些兄弟个个都是关中虎狼,两万多人在这,一个人五十两,十五天以后,你能掏出来这么多钱么?”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山字营营长,洪安! 委身于此,是因为徐广林的命令 作为北晋数一数二的力量,打心眼里不服这个干瘦的男人! 特别是今日之后,他更是不服! 纵兵屠城,他竟像没事人似的,从中午一直坐到日暮,太冷血了! 整个人的行事作风都散发着一股邪劲儿! 根本不像官兵! 这不是他一个人的想法,所有人皆是如此! 陈九信步走上前,冷声道:“你话有点多!” “我不能问问题吗?” 对此,陈九只是冷笑几声。 “没事了,都回去睡觉吧。” 众人望着陈九离开的背影,只觉得他像疯子! 大半夜把人泼醒,又什么都不说,这不是疯子是什么? 然而。 他们没想到的是,陈九掐算着时间,在他们刚睡着的时候,重新来了一次… 连续折腾两趟,谁也不敢睡了! 鬼知道他会不会再来一次! 就这么一直瞪着眼,苦苦熬到了天亮! 陈九倒是睡得舒服,可这些兵已经到了崩溃边缘。 然而,这就是陈九想要的。 意志力是这个时代的兵最缺乏的品质,否则自己也不会轻而易举击击溃徐广林三万大军。 然而,到了早上,他们真正的噩梦才开始。 全副武装十里地! 此话一出,众兵已有了反抗之意! 各个怨声载道,大骂陈九不是人! 洪安作为山字营主将,在此刻更是面色阴沉,咬牙切齿地看着众人。 “兄弟们!咱是堂堂主力王牌!岂能受如此窝囊气!” 此时,练兵场擂鼓阵阵。 第七十二章 杀威棒 洪安既是徐广林义子,又是山字营军事主官,在军中颇有威望。 他能带头反抗,这让所有人都有了主心骨! 三万人的集结在练兵场,却只穿了内甲,连硬铁甲胄都没有。 陈九冷眼扫视着众人:“你们都是傻子吗!不知道什么叫全副武装吗?” 洪安大喇喇地站出来,高声道:“敢问陈将军兵龄几何?” “不足一年。”陈九道。 洪安登时哈哈大笑:“你可知我身后的兄弟,从军至少十年,二三十年大有人在!” “你兵龄不足一年,竟敢指挥我们?” 陈九面色阴沉:“徐广林把你们送来,可不是要你跟我叫板的!” “我偏要叫板呢!” 洪安丝毫不退:“你像疯子一样折磨我们一宿,又要让我们兄弟跑十里地?” “你对练兵一无所知!” 面对洪安的指责,陈九面不改色:“你说说,我怎么就一无所知了?” “全甲武装三十斤有余,加上长短兵器要四十五斤,若是遁甲兵重量直奔七十斤。” “现在连早饭都不给,带着这么多装备狂奔,你这不是练兵,是害人!” 陈九朝着洪安指了指:“卸甲。” “什么?” “我让你卸甲!” 洪安的脸上顿时浮现一抹得意:“咋?让我抓到短处了?” 说话间,洪安把甲胄解开扔在地上:“就你这样,赶紧回家歇着吧!” 哪知陈九只是默默地把甲胄套在身上,又找遁甲兵要来两方盾牌! 手里拿一个,背上背一个。 所有负重加起来,已将近百斤! 转头,陈九低声道:“你不用穿甲,我跟你你们一起跑。” “跑不过你,我跟你姓!” 强烈的屈辱感瞬间从洪安心中涌起,面色瞬间红了起来。 陈九把重量加在自己身上,又让洪安赤身,这是当众把他脸往地上踩! 洪安咬牙切齿道:“你可知我是北晋第一斥候?” “跟我比速度,你真想不开!” 说罢,洪安指着两座山之后的山头:“半个时辰在这见!” “你若有本事赢我,任凭你处置!” 此话一出,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山地不比平道,负重攀登更是难上加难,连翻两座山头,只有半个时辰。 这不是人能做到的! 而此时,陈九已带头出发。 既然不服,那就练到你服! 对于别人来说,半个时辰根本不够用,可对陈九来说,一个小时已足够了! 对于雇佣兵来说。 山地越野五公里的及格标准是四十分钟。 超出这个时间,就意味着死亡! 况且,现代单兵装备并不比古代的轻。 如今跑起来颇为轻松。 此时,洪安已经在后面奋起直追。 多年的荣耀如同一把利刃顶在他后脑,逼得他必须拿出玩儿命的勇气! 开始即决战! 洪安铆足了劲儿狂奔,在平地上和陈九保持一定距离,使使劲就能追上! 然而。 到了山里,陈九灵活得像只猴子,身影在视线中闪了几下,再也看不见了! 洪安心头一震,又四下看看,悬着的心突然放下了! 这山中路途艰险,处处都是看不见的暗坑,偶尔还有捕兽夹,若是一脚踩上去,小腿立马碎裂! 想到这,洪安突然笑了。 那陈九不知在哪个坑里挣扎呢! …… 约摸着半个时辰。 洪安脚步踉跄地到了山顶。 风像刀子似的隔着肺叶,每一口呼吸都伴随着剧痛,两条腿虚得像面条,随时都有倒下的可能! 洪安咬着牙,带着沉重的腿,心中却颇为轻松。 作为北晋第一斥候,他都如此的狼狈,那陈九怎么可能比自己更快? 就在这时,洪安突然脚下一软,随即身子失去控制,扑通一声掉进坑里。 而此时,陈九的声音悠悠从头顶飘过来。 “你真的很弱啊!” 洪安抬头一看,陈九竟坐在头顶的树干上! 强烈的震惊让洪安身上的疼痛! 陈九竟然提前到了! 这、这不可能做到! “我挖坑用了十分钟,又歇了十分钟。” “我的负重至少比你多了三十斤,比你快了二十分钟!” 洪安瞬间瞪大眼睛:“你故意给我挖坑?” “不行么?” 陈九垂下眼皮瞧着他:“要不,你上来打我?” 侮辱! 强烈的侮辱! 洪安恨得想杀人,却发现完全没有能力上去。 而此时,兵卒已陆陆续续上了山。 陈九在树上,洪安在坑里。 高下立判! 众人惊得大气都不敢喘。 在他们眼里,洪安是不可战胜的,可此时竟如此狼狈! 而陈九则默默计算着时间,身后的兵越来越多。 突然,陈九抬起手弩,朝着山下连射三箭! 洪安面色突变,怒斥道:“陈九!你疯了!你敢朝我的人放箭!” …… 第七十三章 淘汰 陈九连放三箭,却只射树干,并未伤人。 可这充满蛮霸的威慑力,依然震慑的所有人止步不前! 洪安干着急,却又无能为力。 陈九指着树干上的三支箭:“以此为界,身后的人全部卸甲!” “要么遣返,要么归入后勤!” 洪安登时心头一震。 那树干后面黑压压的人,数量不可估计! 他这轻飘飘一句话,竟将这么多人遣散? 疯了? “陈九!这是我的兵,你敢把他们遣散?” 陈九面无表情道:“你先从坑里爬出来再说吧。” 说罢,陈九又把嗓门拔高:“如果我是匈奴,你们现在都是尸体!” “这点路程跑了这么久,若是战事吃紧,岂不是贻误战机?” “跑上来以后,半点警觉都没有,如果我是匈奴,你们现在已经是尸体了!” 人群中突然爆出一声高喝:“我们是骑兵!骑兵靠马打仗!” “马要是死了呢?你也跟着死?还是跟匈奴等等你,等你换好的马再开打?” 此话一出,再无人反驳。 陈九扫视着众人:“给你们一天时间,不走就按流民处置!” 杀伐果断,毫无拖泥带水。 如此压迫感压得众人不敢出声。 放眼北晋,几千人的正规军都颇有分量,可在陈九这,连入眼的资格都没有。 弹指一挥间,数千人就没了军籍! “嗖!” 陈九轻巧地从树上落下,轻飘飘道:“所有人归营。” “洪将军火气很大,就让他在这降降温吧。” 说话间,陈九已拉开大步:“如果你们谁还想找事,提前跟我说,我让你跟他在这作伴。” …… 兵力骤然消减,明显空出不少地方。 王枭赶紧跑去问陈九,这人都哪去了。 陈九轻描淡写把这事一说,吓得王枭脊背发凉。 先夺了徐长林兵马,又遣散数千人,领头的洪安还埋在坑里。 这么带兵,怕是要闹兵变啊! 数万人哗变,那可不是一般人能镇压的! 陈九只是淡然地摇摇头:“慈不掌兵。” “带兵没匪气,带出来的就不是兵。” “是这么个道理!那你也不能为了立威,把这几千人都遣散了啊!” 陈九轻笑几声:“我想立威不假,可把他们遣散,对咱双方都有好处。” “以他们的能力,碰上匈奴主力军也是个死,不如现在回家,兴许还能活得长久点。” “对于我们来说,减少了开销。” 王枭有些错愕:“我第一次听说,有人像你这么带兵。” “剩下的这些人,我还会淘汰。” 陈九看着门外,低声道:“今晚给所有人加肉,加粮!” “这么大强度的训练,营养跟不上就完了。” 王枭又是心头一震。 他始终以为陈九骨子里就藏着霸道,没想到竟也有如此细腻的一面。 半晌儿。 王枭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交到陈九面前。 “这是我写给合益盟的信,你过过目?” 陈九打开一看,内容比较简单。 开头无非是一些客套话,又把骁骑营目前的情况罗列出来,最后请求加入合益盟。 啧。 陈九眉头微微一皱:“改改吧。” “是…哪里不得体?” 陈九指着信:“别把咱的老底都露出来,三万人就写一万人,地盘只写一个庆阳城。” “树大招风啊!老哥!” 王枭明显有些顾虑:“可势力不足,怕是过不了合益盟的门槛。” “外面情况很复杂,匈奴入侵,藩王割据。” “我们加入合益盟,并不是为了合作,而是不成为众矢之的。” 王枭明显有些担心:“如果身后没有组织,四面八方的力量都会攻进来。” 陈九心头一震。 这就是王枭存在的意义。 他这半生都在朝廷,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个世界。 王枭的战略眼光狠毒辣,一眼看出骁骑营的未来。 加入某个组织,不是为了交朋友,而是为了少一些敌人。 陈九认同这个想法,但不认同这个做法。 片刻,陈九轻声道:“若是这合益盟门槛太高……” “老子就拆了他这门槛!” 字里行间的杀意,让王枭脊背泛起阵阵凉意。 他突然看懂了陈九。 无论是匈奴还是北晋,对于他陈九来说,其实只有一个敌人。 任何一个挡住他脚步的人,都是他的敌人! 以他的性格,他会把每一块绊脚石都踩成齑粉,然后埋进土地当肥料! 王枭没再说什么,而是按照陈九的意思把信改了,迅速叫人送往肃州。 至于是什么结果,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如今一切都即将步入正轨。 陈九和王枭商议一番,大权集中,小权下放。 乌水、庆阳、武陵,三城加起来良田数千亩。 陈九将土地国有制,再按均田制下分,每年仅需上缴一半粮食给公家,剩下的归农户所有。 另外,每月给予佃户固定补贴。 在这种政策下,军队补给有保证,佃户的日子也不错。 如此一来,算是解决了后勤补给问题。 随着势力的扩张,陈九突然发现,麾下急需一批文官辅佐。 陈九凝神想了想,把目光看向武陵镇。 庆阳和乌水城都被匈奴浸染,武陵镇虽然民不聊生,却是土生土长的汉人。 老北风还在武陵镇盘点税收,估计也差不多了。 正好看看,这武陵镇到底贪了多少税银! …… 第七十四章 我都要! 武陵镇。 陈九踏马而至。 老北风正缩在椅子上呼呼大睡,那呼噜声一声赛过一声高。 陈九喊了几声,老北风不耐烦地揉着眼:“叫你娘啊叫,你……” 睁眼一看是陈九,顿时浑身一激灵,而后满脸堆笑。 “九爷啊!哎呀!” 老北风龇着黄牙笑了笑,一骨碌爬起来:“从昨天到凌晨,还有一些排队补税的。” “这些狗娘养的,应该全都补齐了。” “呦?那收了不少啊?” 老北风掀开旁边的箱子,掀开的瞬间,被压紧的银票立马溢了出来! 不用看面值,大概能猜出来,这至少大几千两! 陈九忖量片刻,低声道:“少了。” “啊?这还少!” 老北风惊骇道:“这比我当土匪都挣钱!” “娘的,难怪都乐意当官啊,这是穿着官袍的土匪啊!” 陈九冷笑几声:“所以我们才起兵造反!” “去!把税官喊来!” 税官五十多岁,刚见到陈九就手脚发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我不为难你,问你几句话。” 陈九轻声道:“武陵最大的生意是哪家?” “自然是艾掌柜的丰源票行。” “每年交的税有多少?” “最多三五十两。” 陈九又问老北风:“看看他们补了多少税。” “二百两。” 陈九嘴角登时浮现一抹冷笑:“丰源票行很不老实啊!” 武陵镇的银子都在他们手里流通,一年只缴这点税? “跟我走!” …… 陈九带兵迅速包围丰源票行,身着绫罗的艾掌柜赶紧跑了出来。 “哎呀!是陈大人啊!” “我一猜您就得来找我!” 陈九略带狐疑:“知道我要来?所以是心里有鬼了?” 艾掌柜满脸堆笑:“您屋里请。” 一进门,艾掌柜便迫不及待道:“您肯定是为了税银来的吧?” “您啊,别急。” 说话间,艾掌柜从怀里掏出一张契约:“我都懂。” 陈九拿过来一看,顿时笑了起来:“每年给我两成利润?很大方啊!” “这税收本是三成,您多赚两成,我省一成,皆大欢喜啊!” 陈九兀自点点头:“你觉悟还挺高。” “少点吧?” “啊?” 艾掌柜有些为难:“龙德海在位的时候,也只有这些了。” “没听过一朝天子一朝臣么?” “是是是,要不您说个价?” 陈九把契约撕成两半:“八成!至少八成!” “啥!” 艾掌柜脸上的堆笑瞬间僵在脸上,随即露出冷笑几声。 “您要是这么说,那就别谈了!” “八成都给你,我喝西北风啊!” 陈九眉头一挑:“哦?照这么说,谈不成了?” “叫你声九爷是抬举你!给你两成是给你脸,你真以为你是武陵的王啊!” 艾掌柜脸上毫无惧色:“明告诉你,这丰源钱庄可不是流通点银子这么简单!” “匈奴的黑银,贪官的赃银,哪个不是从我这出去的!” “你敢要我十成,等于断了所有人的财路!” 陈九满脸无所谓:“我非要呢!” “你试试!” 陈九面色阴沉:“老北风!” “在!” 老北风一声豁亮的回应,又看向陈九。 “全面接管!” 老北风是土匪出身,打家劫舍是老本行,陈九这四个字瞬间让他颅内高潮。 抢劫的事儿没少干,奉旨抢劫还是的头一遭! 况且,这可是票行啊! 艾掌柜豢养不少爪牙,眼见老北风带人冲上来,立马抄刀反击。 可老北风的伙计干的都是刀头上舔血的买卖,各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儿。 一路从正门杀入,再冲破银库,反手一刀劈了大掌柜。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毫无拖泥带水之感!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票行上下血流成河,上百口人横尸于此。 陈九低头看着艾掌柜:“你不是说我不敢么?” “你看我敢不敢?” 此时,艾掌柜已吓得浑身哆嗦,裤子已湿了半片,尿骚味扑面而来。 “九爷!八成,就按你说的!” 陈九突然就笑了:“八成?现在我要十成!” “可要是这么干,我用不了多久就得关门,您不如养着我,当个聚宝盆!” 陈九缓缓抽出腰刀,轻轻搭在掌柜的脖子上:“杀了你,我就有十成!” “嗤!” 一刀下去,人头落地! 而此时,老北风的伙计已抓来几十个账房先生。 陈九瞥了一眼,各个都是花甲之年。 满地尸体,血腥扑鼻,几个老账房登时昏死过去。 陈九擦干刀身上的血迹,笑道:“莫要惊慌!我这人最讲道理,也珍惜人才!” “你们几位在这干了多久啊?” “回大人,我、我二十三年。” “我十七年。” …… 几个账房先生颤巍巍地答话,听的陈九颇为满意。 这都是经验十足的老账房,每年过手的白银以万计算,平日更有贪官或匈奴的赃银需要流通洗白。 这就是陈九要的人才! “往后,你们就做我的税官。” 陈九扫视着众人:“我手下有三个城,每座城池下派十人。” “我只有一个要求,武陵、庆阳、乌水,每个月的税收计算清楚,每月一日收税完毕。” “税收的名目我会告诉你们,你们负责制定规则,我负责审核。” 说罢,陈九把声音压低一些:“最好别搞小动作,我会找另一批人抽查复查,一旦二次核算出了问题……” “那你们就不能怪我了。” 此话一出,老账房纷纷下跪,朝着陈九捣蒜似的磕头。 本以为今天要交代在这,没想到不但活了下来,还成了陈九的税官! 半晌儿。 陈九又轻声道:“你们每年都会帮贪官洗赃银,有这事?” “确实有,但、但我们是……” 陈九连忙摆手:“无须担忧,我只要一个东西。” “什么?” “花名册。” 陈九凝视着几个账房:“每年帮这些人洗白,总不会连个名目都没有吧。” “有有有。” 让陈九吃惊的是,老账房竟从内堂中抬出三五个朱漆大箱! 里面层层叠叠的竹简,是这十年内洗过钱的主儿。 陈九随手翻开几个,简直是瞠目结舌! 下到知县通判,上到知府太守,甚至连捕快驿丞这种小吏都能贪上几百两! 这一箱子的账目,兴许已直逼百万两! 这帮狗日的,喝了多少人血! 当下,陈九把目光看向老北风,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想不想以后都光明正大地抢劫?” 老北风眼中闪过一抹光:“那敢情好啊!” 陈九踢了踢箱子:“这里都是贪官,宰了他们算是替天行道。” “你回营里再挑一些人,稍加训练,带着他们去抄家!” 若是有了这些银子,和谁打仗都不怕! 古有曹操养摸金校尉,今天陈九养一支官用土匪,发家指日可待…… 第七十五章 哦?那很棒咯? 三十多个老账房的加入,暂时解决陈九文官缺失的大问题。 这些人先被分到三个城池,陈九又连夜点兵。 那些被淘汰下来的兵里,太多人舍不得军籍。 陈九索性把这些人派到三座城内。 若是碰上不愿交税的,那就适当地吃一些苦头,否则如何立威? 陈九这一手文武并济,带着强烈的威慑。 这账房先生更是吓破了胆。 一个个恨不得把算盘珠子打出火星子,生怕惹得陈九不高兴。 陈九瞧了眼老皇历,还有十天就到下个月。 陈九难免有些激动。 一号是缴税的日子,白花花的银子像水似的往自己怀里淌! 一想到这,陈九有些满足,野心随之更加膨胀…… 转头。 陈九看见几箱子的花名册,嘴角不由泛起一丝冷笑。 这些贪官早已身居高位,吃得沟满壕平。 可在陈九眼里,这不过是要出栏的肥猪! 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老北风想不通,抢劫还需要挑选什么人才? 一把刀,一匹马,见人就杀,这还不简单么? 可事实并非如此。 陈九连夜叫人把麾下兵卒中的孤儿、佃户全部召集过来。 让陈九吃惊的是,前前后后加起来,竟千人有余! 实际情况和陈九料想得差不多。 这些人要么是被官府判了冤案,要么被豪门地主压榨,更有几个旧官之子,因父辈被扣上个莫须有的罪名而全家流放。 这些人对贪官的恨,早已刻在骨子里! 他们不会对贪官手软,更不会念及旧情,更不会有什么旧部同僚的关系作祟! 这才是一把利刃! 这些人,就是最好的人选! 校兵场上。 陈九登上点将台,目光在每一个人脸上划过。 “你们的番号是屠昏营!” “屠了这些昏官,是你们唯一的任务!” “杀贪官!不只是为了银子,是今天的你,给年幼的你撑个腰!” “风水轮流转,现在的刀,攥在你手里了!” 寥寥几句话,却如出征军鼓一般,锤得人心头发沉。 饱受贪官荼毒,轻则痛失双亲,重则家破人亡! 做梦都想报仇,奈何始终没有机会! 今天,陈九把权利交给他们! 如此大恩,此生定以命相报! 老北风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 自己这半辈子土匪白干了,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么多门道! 多亏陈九是兵。 他要是土匪,估计能把自己绺子干没了! 此时,功曹带着几捆竹简匆匆赶来。 先前陈九交代过,要把原有建制打破,熬了几个通宵,终于能交差了。 按陈九的意思。 三人为伍,三十人为一乘,三百人为一营,三千人为一旅,一万人为一军。 步卒旅褚虎担任主将。 他之前在陇南就是牙将,如今把人交给他,算是让他干老本行。 修泯训练弓弩手有一套,弓弩旅自然交给他。 王枭亲率骑兵旅,作为第一冲锋梯队。 除此之外,陈九还叫王林选出一批手脚利索的,成立了斥候营。 对于这套改建方案,陈九还是比较满意的。 陈九盘算一番。 抛出去被淘汰的兵,自己手上至少攥着两个加强军! 别说放在古代,哪怕是现代战争,这个规模的兵力也足够称霸一方! 说起来还是要感谢徐长林这个老王八蛋。 他攒了几十年的家底,一股脑的被陈九撬走,这才发展得如此迅猛! …… 屠昏营被老北风单独训练。 陈九对于山字营的折磨还未结束。 此时,身旁左右前来提醒。 洪安现在还在坑里待着呢,这一晚上过去,生死未知啊! 陈九只是冷笑几声:“这点本事都没有,死了就死了。” 说罢,陈九朝着左右一挥手。 “击鼓!集合!” 牛皮大鼓嗡嗡作响,兵卒集结的速度明显要快很多。 动静太大,连王枭和褚虎一众人等都被惊动了。 陈九冷脸环顾着众人:“昨天的训练是给你们个开胃菜,今天给你们上点正餐!” 说罢,他抬手指向城头:“城头不到二十米,借着云梯车登上去,时间不能超过三分钟。”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到抽凉气。 突然,台下有人冒出几声不悦:“三分钟太短了!” “对啊!十分钟能爬上去都算快的!” …… 陈九什么都没说,脚下猛然发力,一脚先蹬在城墙上,腰背瞬间绷紧。 无保护,无工具,仅靠墙壁上的凸起迅速挪动身体。 不到三分钟,陈九已出现在城头上。 “很难吗?” 面对陈九冷声的质问,众人还没缓过神。 这不是人类该有的速度! 片刻。 陈九已经回到地面,凝神扫视着每一个人。 “褚虎!修泯!” “末将在!”二人齐刷刷应道。 陈九又扭头看向他俩:“准备协同训练!” 褚虎明显有些懵逼:“这、这怎么协同?” “步卒往上爬,弓弩手在下面放箭!” “既考验步卒的速度和反应,又考验弓弩手的准头。” 说罢,陈九盯着褚虎:“你的人被射死了,那是本事不到家,不许找后账。” 转头,他又看向修泯:“若是谁把步卒射死,那就要偿命!” 此话一出,现在气氛骤然紧张。 王枭立马跑出来,急促道:“你这不是训练,是实打实的玩命!” 陈九坚定道:“上战场不是玩命么?这点反应能力都没有,上了战场也是死!” “与其死在匈奴手里,不如现在淘汰!” “都动起来!” 陈九一声怒吼喊出去,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高喝。 “我看谁敢!” 陈九扭头一看,瞬间乐了。 这不是别人,正是坑里的洪安。 一夜休整,洪安状态恢复不少,虽说浑身脏兮兮的,但没什么伤。 “陈九!你敢拿我的兵当靶子,老子活剐了你!” 说话间,洪安缓步走上来,单手抽出背上的宽刃朴刀。 就在这时,人群中爆出几声高呼。 “洪将军不可啊!” “祖宗有言,不可刀刃朝同袍啊!” …… 洪安抽刀的瞬间,已引得众人阵阵惊呼。 洪安满眼坚定,双手攥紧刀把:“祖上所传洪八刀,乃是上阵杀敌之本领!” “如今奸人害我兄弟,只能将祖训暂放一旁!” “不杀你,难解我心头之恨!” 陈九眉头一挑,索性背过双手:“哦?这么棒?” “那我让你两只手如何?” “你找死!” …… 第七十六章 杀戮机器 陈九三番五次的羞辱早已让洪安忍耐到极限。 如今他掏出引以为傲的本事,换来的却是陈九的蔑视,岂能咽得下这口气! 这洪八刀果然名不虚传,一看就是为战场而生。 朴刀刀身够宽够长,一刀劈下虎虎生风,大开大合之间充满刚硬。 一刀劈上来,陈九顺势后退几步,眼见第二刀又直奔面门,陈九又一侧身。 陈九只是一味地防御,根本没有进攻的意思。 连续十几刀,刀刀皆落空! 洪安虎着脸,厉声道:“我当你有多大能耐呢!只会躲吗?” “我不敢打。”陈九轻声道。 洪安一怔,随即面露阴沉:“不敢?那你就死去!” “不是,你可能误会了。” 陈九赶紧解释:“我的意思是,我要是出手,你会输得很难看。” “你他娘的敢耍我!” 当洪安意识到自己又一次被羞辱,整个人瞬间丧失理智。 陈九脚下一道虚晃,摇身出现在他身后。 “嘭!” 一道爆肝拳直轰肋下,隔着两层甲,愣是把洪安打成虾米。 现代格斗术虽不如老祖宗的历史悠久,可杀伤力不容小觑。 陈九脚下再一旋,单手提着洪安衣领,一道凶厉的冲膝又在洪安胸膛炸开。 两招之内,洪安只剩下躺在地上喘粗气的份儿。 这就是雇佣兵的真是战斗水平! 陈九抖抖衣角的灰:“跟你说了,你会很难看,你偏不听。” 而此时,现场已是针落可闻。 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只顾看着地上的洪安。 旧部心腹想上前搀扶,抬头却撞见陈九的眼神,迈出去的脚步瞬间缩了回来。 洪安的身手在山字营无出其右,可他在陈九面前连三招都扛不住。 这陈九的战斗力,宛如北海幽冥,简直深不可测! 几番挣扎,洪安终于从地上爬起来。 再一抬头,已是满眼悲愤。 “老子打不过你,可你打不服我!永远不服!” 突然,洪安将朴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士可杀不可辱,今天……” 话没说完,陈九已飞起一脚,正中其下颚。 “当啷。” 洪安手中朴刀又一次落地。 仅存的意识让洪安又一次受到强烈的羞辱。 难道,在他面前连死都成了奢望吗? 陈九朝着左右摆摆手:“拖下去,别在这碍眼。” 说罢,陈九像没事人似的。 “各就各位!该爬爬,该射射,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此时。 这一句话犹如泰山压顶。 即便心中一万个不愿意,可脸上不敢有半点不悦。 一个个铆足了劲儿往城头上爬,可实在没受过这种训练,两条腿跟面条似的,颤巍巍地往上爬。 而他们在弓弩手的眼里,俨然成了活靶子。 爬墙的步卒怕被射死。 弓弩手比他们更害怕,把人射死他们也要偿命! 双方的压力都已到了极限,身后陈九又像个活阎王似的盯着。 精神紧绷,却要保持高度专注,心里不能有半点慌张,手头更容不得半分差错。 一些心理素质差的,已经彻底崩溃,扔下弓箭直接跑了。 对于这种人,陈九并没有为难,而是叫人给灌上两口烈酒定定心神。 若是没有这两口酒压着,人很容易被吓出病。 可没办法。 怂兵在战场上是最大的祸害,当初就是因为马家军太怂,险些导致全军溃败。 如今陈九掌权,绝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 战场的压迫感和现在基本持平,只要能熬过这一关,这群人上了战场就不会怕! 转头,他看着王枭与褚虎:“在这连练三天三夜,每三个时辰休息一次。” 此话一出,王枭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褚虎更是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你这不是练兵!是杀人啊!”王枭强忍着恐惧。 陈九淡定地摇摇头:“你说对一半,我确实不是练兵,而是在练杀人机器!” “我要他们在战场上无人能敌,无人敢拦!” 说罢,陈九转头就走。 只是,他没回营帐,而是去了伙房。 伙夫一见陈九,赶紧在围裙上蹭蹭手:“九爷来啦!” 陈九点点头,在伙房里环顾一圈。 “哎?老李?” 陈九狐疑道:“这伙房里没什么牛羊肉啊。” 老李一愣,随即苦笑几声:“九爷这就是开玩笑了。” “之前存的已消耗光了。现在本就是寒冬,羊又瘦又干,要等到来年秋天宰。” “至于这牛……” 老李重重叹了口气:“牛是主要劳动力,谁也不舍得宰。” “除非是摔死或老死的,否则一年到头也吃不上一回。” 陈九打量着伙房:“这么说,青菜肯定也没有了?” “这荒原之地,又怎会有青菜啊!我的九爷!” 陈九眉头一皱。 这倒是实话。 农耕时代,牛的地位相当高。 可牛羊肉是补充身体的重要物资,单单是靠粟米撑着,这些兵肯定受不了! 另外,还有绿叶菜。 这是维生素的主要来源,缺了维生素,轻则下肢浮肿,重则直接夜盲症。 如果士兵失去了夜间作战的能力,那和待宰的羔羊有什么区别? 当下,陈九下了死令。 集中全城的牛羊肉,文官武将一律不许碰,先保证作训兵卒营养充足! 陈九是想把他们训练成真正的杀人机器,又不是想让谁死。 如今补给紧缺,自然是紧着兵卒先吃! 在这城中,陈九就是王。 他这一道死令下出去,庆阳、乌水、武陵同时发力。 入夜时分,拉回来二十车羊肉。 这数量不算少,可按照目前的消耗量,估计最多能撑三五天。 不管了! 先下锅再说! 寒风凛冽。 练兵场上支起几口大锅,浓烈而纯粹的羊肉汤香飘十里。 为数不多的牛肉在石板上烤得滋滋作响。 突然,陈九觉得身后有人。 再一回头,竟是刚刚苏醒的洪安。 陈九这一脚力道不小,他现在能醒过来已经算快了。 洪安瞪着眼,咬牙道:“你还想羞辱我到几时?” “老子跟你拼了!” “滚一边去!拼命也得等一会!” 此时,传来休息的鼓声。 兵卒纷纷跑了过来,盯着肉汤直吞口水。 洪安咬牙冷笑:“你自己吃肉喝汤,叫我的人当活靶子!你和那些狗官有啥区别?” 陈九懒得搭理他,只是接过伙夫递来的碗。 一勺子下去,连肉带汤盛上满满一碗。 “都瞪眼珠子瞅啥呢!吃饭啊!” 陈九这一声厉喝,让所有人怔在原地。 他竟然给准备了羊肉汤? …… 第七十七章 你当我是苦肉计? 羊肉汤在漆黑的铁锅里翻滚,咕出来的泡一碎,热腾腾的雾气轻飘飘地扑在脸上。 锅的那头,陈九的脸越发模糊。 连同洪安在内的所有人都看不明白,陈九到底要干什么。 战乱之年,前方吃紧,后方紧吃。 大鱼大肉,山珍海味都是紧着当官的来,何曾能让普通兵吃上? 众人盯着羊肉汤,口水止不住地往下吞。 整整一天高强度训练,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如今看见这么一锅肉哪还忍得住?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一把抢过碗,提哩秃噜就往嘴里灌! 就算是死,也得当个饱死鬼! 只要有一个人带头,现场瞬间被点燃,一个个生怕自己饿死,也不管烫不烫,先灌进嘴里再说! 陈九反手掏出两个馍馍放在嘴里大快朵颐 洪安沉声道:“你觉得这点苦肉计就能收买我的人?” “他们吃肉,你干噎馍馍,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 “你觉得我在演?” “不然呢?” 陈九嘴里叼着馍馍,一手扯着洪安,在整个军帐里走了一圈。 除了受训兵卒,每个人的伙食配置都一样。 二两咸菜,三个馍馍,外加一碗略带混浊的汤。 连王枭陈九这些主将也不例外! 现在肉类紧缺,能省则省,省下的全给受训士卒。 其余人,饿不死就行! 陈九扯着洪安走了一圈,怒斥道:“如果我诚心演给你看,完全可以坐在外面吃,根本不用让他们躲起来!” 陈九心中怒火陡然升起,单手攥着洪安衣领,咬牙道:“你就是小人之心!” “嘭!” 陈九咬牙踢出一脚,正中洪安胸口。 挨了一脚,洪安甚至忘了反击,只是趴在地上呆愣愣地看着陈九。 在这凛冬时节,牛羊肉的稀罕程度不亚于黄金! 把肉分给兵,带着其他人啃馍馍? 这天底下,竟真的有人能做到爱兵如子! 强烈的愧疚瞬间涌上来,洪安只想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可一瞬间,他又想起陈九冷如阎罗,凶似厉鬼的模样…… 他忽然有些捉摸不透。 “你到底要干什么?”洪安低声道。 “干什么?我在教他们如何在战场上活下来!” “你是觉得打了几次胜仗,你们山字营就了不起了?” “匈奴现在的战斗力非常凶悍!就凭他们现在的本事,遇见匈奴必死无疑。” 陈九轻轻拍着他脸:“而你这个闭门造车,坐井观天的军事主官,是罪魁祸首!” 说罢,陈九长舒一口气:“当然,你可以不认可,更可以不服。” “但我一定打到你服!” 陈九摊开双手:“你有两个选择,要么继续跟我对着干,要么等着被我干死。” “这么说,我没有活路了?” “你试试就知道了。” 陈九死死盯着他。 洪安心中瞬间翻涌。 金刚怒目,菩萨心肠,他从未见过一个人同时具备两种特质! 在遇见陈九之前,他始终把徐广林当做人生模板。 可如今一看,徐广林的眼界与魄力完全和陈九比不了。 如此雷霆手段,足够让人心生怯意。 这才是真正的将帅之风! 望着陈九离去的背影,洪安翕动着嘴唇。 “陈将军!” 陈九一怔,扭头看向洪安:“有事?” 洪安身子一软,双膝跪地,俯身大拜:“受末将洪安一拜!” “往后定伴你鞍前马后,刀山火海,绝无二话!” 陈九没想到洪安会这么快被驯服,三两步走上前,将洪安扶起。 “言重了!咱以后就是一个锅里搅马勺的兄弟。” 陈九重重拍在他肩上:“休养几天,马上投入训练!” “不用!我这就去!” 洪安彻底被陈九的手段折服,一股子热血直冲天灵盖。 陈九才是他后半生的模板! …… 陈九定为三天三夜的训练量,一分钟都不能少。 受训兵卒虽吃得好,可休息时间已被压缩到了极致,整个人的状态昏昏沉沉。 墙头上摔下来的人越来越多,主动放弃的人也随之增加。 等到了第三天,一个步卒旅全军覆没。 这三千人伤的伤,怂得怂,无奈只能卸甲归田。 洪安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那都是自己带出来的兄弟,就这么走了,总归是有些心疼。 可再回头一看,陈九冷峻的脸上毫无波澜,只是叫人默默地在花名册上打了个叉。 然而。 这三天地狱般的折磨,让战斗力有明显提升。 弓弩手手稳箭准,步卒攀登迅速,负重奔袭也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 这种变化着实让人惊喜。 可再一抬头,却看见点将台上的陈九面色阴冷。 “这点成绩就沾沾自喜?” “一群弱鸡!” 陈九扫视着众人:“从今天开始,练的是机动突击!” 这个训练科目听起来着实新鲜,压根没人听过。 他们当然没听过! 这是专门训练雇佣兵夜袭的方法! 陈九即刻下令。 所有人脱掉鞋袜,赤脚站在砂石地上。 脚掌是人身体最脆弱的部位之一,哪怕是当兵的,这个位置也相对脆弱。 寒风一吹,冻得人瑟瑟发抖。 脚下尖锐的石子直接扎在脚心上,又疼又痒。 训练要求极其简单,从练兵场赤脚跑到山顶,谁的脚下发出声响,立马就是一鞭子。 此话一出,众人面如白纸。 不用感受,单单是这几个字已足够让人胆寒。 这哪是训练,这不是上刑吗! “老子不干了!”人群中突然有一声暴怒。 “我也不干了!老子回家种地!” …… 众人知道惹不起陈九,不干了总行吧? 王枭和褚虎在一旁看着,二人皆是心生寒意。 这是兵变的节奏啊! 突然,洪安三两步冲到点将台上:“都他娘的闭嘴!” “撂挑子很了不起吗?当逃兵光荣吗?要不要脸!” 洪安在这群人眼里颇有威望,一嗓子喊出去,瞬间鸦雀无声。 “我告诉你们,咱现在就是陈将军的人!能活下来是你能耐,死了是你命该如此!” 说罢,洪安第一个把靴子脱下来,赤脚站在砂石地上。 “跑起来!” 大部队轰然而动,褚虎先一步跟了上去。 王枭满眼震惊地看着陈九:“你给姓洪的灌迷魂药了?” “前几天跟你拼死拼活的,现在这么拥护你?” 陈九笑了笑:“想明白了呗。” “不过,我提醒你一句。” 王枭把声音压低一些:“这些兵明显更听他的,你得提防着他。” 陈九凝神点点头。 王枭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只能多加小心。 就在这时,伙夫急吼吼地跑了过来:“九爷,咱这肉真供不上了!” “您再想想办法吧!” 陈九一愣:“那么多肉,不到四天就全吃了?” “哎!这就是一群饿狼!” 陈九默默叹息一声:“补给我来想办法!一定要保证营养!” 王枭试探道:“要不限量吧?” “这么吃下去,多少肉也不够吃,实在不行就用馍馍顶一顶。” 陈九连忙摆手:“绝对不行!” “他们战斗力刚有所改善,若是营养跟不上,这些兵会被活活练废!” “况且,练兵结束时,就是攻占渭源日,肉类是最重要的物资,岂能耗尽?” “可这寒冬腊月,去哪弄这么大量的肉啊!”王枭一声长叹。 陈九眼睛一转:“去找老北风。” …… 第七十八章 你在作死! 重要物资紧缺,这对一支即将出征的军队是灭顶之灾。 而这个节骨眼,能破局的只有老北风。 他们在这地界盘踞十几年,若是没有点独门技巧早就饿死了。 陈九把这事跟老北风一说,老北风立马乐了。 还真让陈九猜中了。 老北风有一条专门运输物资的路。 丰收之年就打家劫舍,闹饥荒就去外地买物资,从肃州过渭源,一路直达武陵镇。 “肃州?” 王枭眉头一皱:“合益盟的大本营就在肃州,我记得那地方不算富裕吧?” 老北风哈哈一笑:“岂止是不富裕,简直是穷得要死。” “别担心,我有特殊渠道。” 陈九点点头:“从这到肃州有多远?” “不远,大路三百里,小路一百里。” 老北风掐算一番:“如果现在动身,最迟两天也回来了。” “太好了!” 陈九心中一喜:“你马上带人出发,尽快回来!” “切记!有多少,要多少!” “得嘞!” 老北风带上几个人,利落地套上马车,迅速出了庆阳城。 …… 所有肉类基本告罄。 等到晚上吃饭的时候,锅里的肉明显变少。 兵卒不敢出声,以为这又是陈九给的考验。 可陈九把这一切都看在心里,只能把这两天的训练量偷偷降低,保证人不会因力竭而彻底废掉。 终于等到第三天。 陈九兴冲冲地等着老北风的车队,哪知等来的是满身伤的老北风。 去时数百人,回来仅一人。 老北风浑身是血,大小伤口遍布全身。 让陈九揪心的是,老北风的耳朵竟被砍下一半,淤血已被寒霜冻成一坨! 这耳朵怕是保不住了! 天知道他遭了多少罪,才逃了回来! 老北风无暇顾及自己的耳朵,强吊着口气把事儿说出来。 回来的时候带着物资往回走,途径肃州边界时,突然冲出来一伙人马。 一言不发,上来就抢! 老北风带人拼死抵抗,也没能阻止! 陈九登时怒火中烧,可还不到发飙的时候。 “你干了半辈子土匪,还能被土匪抢了?” “不、不是。” 老北风虚弱地摆摆手:“那是正规军!”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块腰牌,上面只写了一个‘渠’字。 “这是我从尸体上拽下来的,应该能证明他们的身份。” 陈九接过来看了看,将这字狠狠刻在心上。 “是在肃州边界,是吧?” “是。” “你先去养伤,别的不用管。” 转头,陈九一声低吼:“通知褚虎,停止训练!马上过来找我!” 片刻。 褚虎急匆匆赶来。 如此急促的命令,肯定有大事发生。 “什么事,这么急?” “带上你的步兵旅,连夜出发,直奔肃州!” 褚虎一怔:“你不是说,练兵期非必要时候,绝不开战吗?” “怎么突然要打肃州?” “现在就是必要时期!非打不可的必要时期!” 陈九已经快气炸了,抢夺军需,伤老北风。 这两件事单拎出来一件,已足够他们死上几次! 更何况,两件事都占了! 陈九把腰牌甩给褚虎:“这个就是战书!” 褚虎盯着腰牌,愣了好一会儿,喃喃道:“是渠国侯?” “你认识?” “在陇南的时候就听过。” “老北风说的地方不是肃州,属于渠州,地方不大,但民风彪悍。” 褚虎略带担忧道:“这渠国侯乃是当今皇上胞弟,篡位失败,索性起兵造反,跑到肃州自立为王。” “他们可不是普通的流寇,是正儿八经的……” “爱啥啥!今天不给他平了,老子后半辈子都寝食难安!” 说罢,他指着老北风:“他耳朵没了一半!我得给他找回来!” 褚虎知道陈九的为人。 他这疯脾气一上来,天底下没人能劝住! 那就跟他一起发疯! 三千步卒,三千弓弩,齐刷刷地列在练兵场。 陈九扫视着众人:“兄弟们,我知道你们身上到处都是伤。” “也知道你们脚底板钻心地疼!” “现在有人抢了你们的粮,如果连抢回来的勇气都没有,那还算什么男人?” “攻进渠州城,允许你们屠城三日!” 大战在即,这是最提气的! “出发!” 一声令下,六千人瞬间出动。 王枭在帐里听着外面的动静,起初只是觉得他又在折磨人。 可越听越不对劲,等他钻出来一看,那几千人已消失在夜色中。 …… 陈九变态一般的训练,在此刻发挥价值。 即便众人脚上带伤,又身体疲惫,可在天亮之前,依然赶到了渠州外围。 陈九知道奇兵制胜,可考虑到现实情况,还是休整几个时辰。 终于,天亮了。 冬日的阳光格外耀眼。 陈九微微眯起眼睛,紧紧盯着城头。 “步卒冲锋,弓弩手掩护!” “杀进去,一个不留!” …… 第七十九章 横扫! 渠州城外。 杀声震天! 三千步卒犹如下山猛虎。 遁甲兵率先冲锋,长矛兵紧随其后,单刀步卒交叉在人群中。 在陈九的调教下,人群组成一道密不透风的杀戮机器! 弓弩手将弓抬高三寸,箭矢朝天射,大大加强射程。 尚未进城,只听城内阵阵惊呼。 银甲步卒好似滚滚洪水,冲进城内的瞬间,便是决堤之时! 陈九单手朝着乌金刀,一马当先冲在最前。 逢人便砍,见人就杀! 步兵旅以横扫秋风之势席卷半座渠州城。 一切来得太突然,城内守军反应过来之时,半座渠州已尸横遍野! 守军黑压压一片。 房檐顶,鼓楼,城头,所有制高点都被渠州军的弓箭手占领。 远处骑兵林立,近处大戟士威风凛凛。 看到这,陈九已有了判断。 无论是阵型还是反应都看成一流。 特别是对方的守将,把传动的队形做了调换。 城内的巷道作战,骑兵很难发挥出优势,可若是用大戟士开路,能给骑兵创造冲锋的机会! 难怪老北风在他们手里吃了亏! 两军对垒。 褚虎凑在陈九耳边:“骑兵对步兵,咱没优势啊!” “城头上还有弓箭手,主动权不在我们!” 不等陈九说话,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咣!” 城门落锁! 渠州军迅速移动起来,以其中扇形将陈九部队在中间。 就在这时,渠州军中走出一黑脸汉子。 那汉子身骑白马,身穿黑甲,断尾眉,三角眼,手中倒提长柄玄铁斧。 所谓锤斧之将,不可力敌。 这都是一等一的悍将! “一群鼠辈竟敢来我渠州杀人!” 说罢,那双三角眼在人群中不断扫视。 “你是领头的?”他指着陈九问。 “是又如何?” 那悍将登时仰天长笑:“身为主将,连匹战马都没有,耻辱啊!” “想我葛光纵横沙场,从未杀过无名之辈!” 说罢,他提起玄铁斧:“只是可惜了我这兵器,今天要沾你这宵小之辈的血!” “拿命来!” 说话间,葛光已打马冲来! 马蹄如闷雷,杀气扑面而至! 一瞬间,所有人心提到嗓子眼! 那葛光马快斧利,陈九手中只有一柄短兵,打起来毫无胜算! 身旁的褚虎最为担心。 一是担心陈九的性命,二是担心士气。 两军交战,主将单挑主要是为了士气,一旦战败,身后兵卒必然无心战斗! 这是正儿八经的定生死! 褚虎已做好救驾的准备,哪知陈九非但不避,反而迎头冲锋! 三五个大步拉起来,陈九身子一旋,整个人凌空跃起。 一招力劈华山迎头劈下,葛光横拦巨斧架在面门之前。 “铛!” 金属撞击带出蜂鸣之音! 葛光登时面色狰狞:“靠把破刀就想反攻?无知!” “给我死!” 葛光一声怒吼,想靠蛮力顶开陈九,却发现陈九力气极大! 好生怪力! 须臾间。 陈九猛然卸力,葛光往前一踉跄。 陈九顺势跃上马背,三两刀劈开葛光身上的重甲,反手一脚踢在其腰间。 “咚!” 葛光笨重的像翻盖的王八,穿着白色袭衣,极其狼狈地滚在马下。 这一切只在电光火石间! 两方人马皆是惊得连抽凉气! 渠州军从未见过有人在葛光手下走过三招,更没见过他吃败仗! 如今不仅吃了败仗,还叫人把甲卸了! 这是一个武将最大的耻辱! 而陈九身后的步卒旅,此刻只觉得天将临凡! 区区几分钟,竟将那锤斧之将挑于马下! 而这一切,仅凭着他那一把刀,两条腿! “神将军!” “神将军!” …… 山呼海啸的高呼袭来,士气到底顶峰! 陈九劈手抢过旁边的长矛,一矛扎进葛光脊椎! “杀啊!” 陈九一声怒吼,两腿夹着马肚,单手挑着葛光的尸体,一路冲向渠州军! 气势如虹,潮鸣电掣! 那陈九好似地狱杀神,浑身上下散着山呼海啸的气势! 陈九尚未冲入阵前,渠州军已魂飞魄散。 错愕间,陈九已杀入人群。 无马作战已是无人能敌,跨上战马,他就是点名的阎罗王! 葛光的尸体狠狠一甩,重重砸在人群中。 手中长矛带着滔天神力直冲敌阵,三五人被串成糖葫芦,又狠狠一拔! 血舞漫天! 主将如此凶悍,身后步卒热血直冲脑门! 杀! 肾上腺素飙升! 身上的疼,脚心的疼全都忘了,哪怕再挨上几刀也不觉得疼! 陈九带人越打越猛,渠州守军如退潮之水,一个个丢盔卸甲,只顾着逃命! 陈九甩甩脸上的血,厉声道:“屠城!” 这一声号令,是打开地狱之门的钥匙,是释放厉鬼的信号! 众人连杀带抢,眼睛直冒绿光。 陈九一路狂奔,朝着城中走去。 那宫殿十分耀眼,金银珠宝,翡翠琉璃随处可见! 不是说这地方穷么? 穷的只是老百姓,这渠国侯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 一路杀穿,血流成河。 陈九想见见那渠国侯! 他要亲手挖出他的胆,看看到底有多大! 然而,找了一圈,却压根没看见人。 陈九抓来个小太监一问,这才知道。 刚才城破了,渠国侯早已从后山溜走了。 至于去了哪,根本不知道! 娘的! 陈九狠狠一啐。 没亲手宰了他,这事就不算完! 当下,陈九叫人派发追击令。 渠国侯,必死! 转头。 陈九喊来褚虎,带人在这抢上三天。 三天以后,一把火烧了这狗屁渠州城。 这地方战略位置不好,又没什么物资。 若不是把老北风伤了,他这辈子都不会来打这! 交代完一切,陈九孤身先回了庆阳。 刚到庆阳,王枭就把陈九喊了过来。 之前送给合益盟的信,已经给了回信。 是否能加入,还要看看咱的地盘和人马。 估计今天下午就能到。 “咱得抓紧点。” 王枭略显急促:“附近又来了一支队伍,一上午的时间把渠州城攻破了!” 陈九明显有些狐疑,庆阳和渠州走小路也有百里距离啊! “你怎么知道的?” 王枭把声音压低一些:“上午的时候,那渠国候跑到咱们地界,被哨兵带回来了。” “也不知道是哪来这么一股势力,战斗力竟如此强悍!” 王枭悠悠叹了口气:“守城的葛光也是朝廷大将,战斗力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一上午都扛不住!” 陈九心头一震,随即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他运气很不好啊! 他这一笑,王枭顿觉不妙。 “咱把渠国侯救下,到时候能帮咱说点好话,你可别乱来啊!” 陈九轻笑几声:“放心。” …… 94 第八十章 杀都杀了 王枭带着陈九,一路钻到自己营房。 营房内,坐着一身穿黄袍的中年男人。 高发髻,及胸须,确实有点王爷做派。 此时,左右伺候着,脚下烤着炭火盆,手中端着热腾腾的茶。 好家伙。 就这做派,不知道的以为是他地盘呢! 见王枭进来,渠国侯赶紧招手:“来来来,我正好要找你呢!” “我问你,这是什么茶?” 渠国侯黑着脸,狠啐几口茶叶渣子:“这是给人喝的吗?” 王枭顿时面露尴尬:“我们这条件有限,实在是没办法。” “那你是无能!” 渠国侯嘴角泛着冷笑:“我离你不远,同样地处边陲,日子比你这好百倍!” 陈九实在听不下去了:“可你不还是成了丧家之犬?” 渠国侯面色一怔,随即满脸愠色,朝着王枭咆哮:“这是谁?” 不等王枭说话,陈九先开口:“不用管我是谁,我只告诉你,现在有人正在你渠州城抢劫呢!” “你还能在这喝下去茶?” 渠国侯猛然站起,眼中藏着凶厉:“你又如何知道的?” “因为是我干的!” 陈九一点不藏着,飞身一脚踢在渠国侯胸前。 只听咔嚓一声,肋下明显有些凹陷。 陈九单手提起他耳朵,咬牙道:“你知道么,我现在满城找你!” “你还主动送上门了!我得谢谢你!” 王枭横栏在中间,咆哮道:“你少在这胡说八道!” “你昨晚不是去练兵么,什么抢劫乱七八糟的!” 陈九冷脸盯着王枭:“昨晚把训练改成实战了。” “他抢了我们物资,又割了老北风半个耳朵,这账怎么算?” 王枭的惊恐肉眼可见:“你真屠了渠州城?” “是啊。” 王枭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 合益盟有主要的六大势力。 渠国侯虽不是最大的,但是元老级别,相当有话语权。 把渠州城屠了,这不是赤裸裸宣战吗! 说好的找队友,变成了找对手! 错愕间,王枭突然听见刀出鞘的声音。 猛然一抬头,只看见陈九提着刀,一步一步走向渠国侯。 “哎呦!” 陈九拧住他耳朵的瞬间,渠国侯登时一声痛呼。 当冰冷的刀刃贴在他耳根的瞬间,寒意顺着脚心往心底钻。 顾得什么王侯形象,索性扑身在地。 “昨天抢我物资,杀我袍泽,剁了我兄弟半只耳朵。” “这账确实得算算。” “我真不知道那是你的人!我把东西还给你,行吗?” “我加倍还!” 陈九不由冷笑几声:“你傻逼吧?我的人屠城呢!我用你还?” “嘘。” 陈九笑吟吟道:“别急,还不到你求饶的时候!” “呲啦!” 一刀下去,渠国侯半张脸被鲜血浸透,整个人在地上来回打滚。 陈九随手丢掉耳朵,声音冷如寒冰。 “抢我物资,杀我袍泽,今天你这叫咎由自取。” 此时,渠国侯已昏死过去。 就在这时,哨兵来报。 合益盟的人马已经到了三里地的位置! 王枭浑身一怔,而后面如死灰,喃喃道:“完了!全完了!” “先屠渠州城,又把渠国侯搞成残废,现在袁振安带着合益盟杀了过来……” 陈九冷笑几声:“来了又能如何?” “他就是天王老子,我今天也得让他血债血偿!” 说罢,陈九招呼左右,用脚踢了踢渠国侯。 “去,给他装麻袋里。” “血擦干净,准备迎客!” 起初王枭提起合益盟的时候,陈九还是比较感兴趣的。 他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连横合纵在乱世之中的重要性。 只是,这渠国侯的土匪行径让他产生一丝怀疑。 这合益盟到底是正规军,还是一群流寇! …… 庆阳城外。 数千人马长驱直入。 王枭带着陈九远远的看着,指着马背上的男人。 “这就是袁振安,合益盟一把手,一会你千万别发疯病啊!” 他又指着身后的几人。 “穿绿袍的胖子是李泉,袁振安麾下第一战将。” “听说这人一肚子坏水,万万要小心……” 王枭瞥了一眼陈九,叹了口气:“算了,没你损。” “你特么的!” 此时,一众人马已走了上来。 王枭赶紧迎上去:“王枭拜见袁盟主!” 袁振安穿着黄袍,中间绣着五爪金龙的补子。 进门直接把王枭忽略了,只是扫视着四周,不屑道:“这地方破破烂烂的。” “你们真有进合益盟的能力么?” 这种指指点点的嫌弃,着实让陈九不舒服。 一旁的王枭赶紧接茬:“您先屋里请。” 几番寒暄,终于进了正题。 袁振安咂摸着牙花子:“这合益盟可不是城门,岂是你们想来就来?” “每年要缴三千两白银,你们拿得出么?” 三千两? 虽说陈九现在不缺钱,可不是冤大头! 陈九眉头一皱:“这钱是做什么用的?” “你话很多啊!”袁振安厉声道,随即又笑了笑。 “还是说,你们压根拿不出这个钱?” 此时,王枭使劲扯了一下陈九:“别乱说话!尽量别树敌!” 出于诚意,陈九并不想树敌。 可不代表他害怕谁。 陈九依旧淡定:“我花了钱,总要知道钱花到哪了,这不过分吧?” “吃穿用度,哪不是钱?” “我手下这么多兄弟,难不成喝风活着?” 此时,阳光射下,陈九只觉得有些刺眼。 再定睛一看,突然就明白了。 始终听说穿金戴银,还没亲眼见过,今天算是开眼了! 袁振安身穿的龙袍是用金线缝制,这是极其复杂的工艺,一件衣服便要百两黄金。 再看发簪上的羊脂玉,手上的大扳指。 这钱到底花在哪了,还用说么?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几声惨叫。 陈九回头一看,竟是渠国侯捂着耳朵冲了出来! “袁大人!救命啊!” “你再不来,我命都没了!” 一瞬间,王枭脑子嗡嗡作响,豆大的汗珠噼里啪啦往下滚! 到底是没藏住! 这渠国侯好歹是六大元老之一,袁振安岂会善罢甘休? 再抬头一看,果然看见袁振安满眼杀意! “你们最好给我个交代!” “若是没有交代,我九万兵马即刻出征!” 王枭更是心头狠狠一颤! 九万! 如此多的人马,断然挡不住啊! …… 第八十一章撕破脸?好啊! 袁振安沉着脸,等着陈九给他一个答复。 陈九倒是淡定,根本看不出慌张。 “按理说,你我共同抗击匈奴、对抗朝廷,应是自家弟兄。” “可他昨日抢了我物资,这和土匪有什么区别?” 说罢,陈九又看向渠国侯:“我没冤枉你吧?” 渠国侯支支吾吾,已经是答案了。 袁振安冷笑几声:“被抢了,那是你们没本事!” “我觉得别的应该放一放,先谈谈赔偿吧。” “赔偿?” 袁振安眉头一挑:“把我的人伤成这样,不该赔么?” “这一只耳朵,少说也得五千两!” 陈九强压着怒气:“那我的人怎么算?” “你的人啊,那叫活该!” 王枭赶紧出来打圆场:“袁大人,我们该赔赔,你大人大量!” 话没说完,陈九低声开口:“走吧!不送!” “什么?” 王枭和袁振安异口同声,满眼震惊的看着陈九。 袁振安半眯着眼:“你当我是什么东西?召之即来,挥之即走?” 陈九突然笑了出来:“对不起,我错了。” “错了?你倒是跟我说说,你错在哪了!”袁振安声音陡然拔高。 “我错在把你们当人了,对你们希望太大。” 陈九渐渐的收起笑意:“我本以为你们会是什么好人,是我想多了。” “你现在不走,我只能送你走了!” 王枭一把攥住陈九手腕:“这是我挖门盗洞找来的关系!你别发疯!” “咱俩谁发疯?” 陈九指着袁振安:“你别太迂腐!他就是为了钱来的!” ”让老子跟在他屁股后面混?做梦!” 陈九咬着牙,恨铁不成钢道:“你比我爷都迂腐!” 此时,袁振安眼中已露出浓浓的杀意。 “这世道真变了,什么猫猫狗狗都敢在我面前狂吠!” “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是敬畏!” 陈九顿时冷笑几声:“长这么大,老子还真不知道这俩字咋写!” “阿月!” 袁振安一声怒吼,身后走出一女人。 阿月长得倒是不错,鹅蛋脸,柳叶眉,一双玉手带着青红玛瑙。 单看这样子,完全是一个大家闺秀。 此时,袁振安从怀里掏出一枚瓷瓶,到处两颗黑色药丸,塞进阿月嘴里。 只是刹那间,阿月眼神大变,原本灵动的眼睛多了许多木讷。 王枭赶紧拉过陈九,低声道:“袁振安能有今天,这女人功不可没!” “哦?这么大来头?” “袁振安训练她很多年,给她吃了一种药,吃完以后极其暴躁,在战场上所向披靡!” 此时,陈九才重新打量那女人。 这一抬头,着实给陈九吓了一跳。 这眼神,陈九只在死人脸上见过! 不对! 还有一种人,是这种眼神! 再联想那黑色的药丸,陈九已猜了个七七八八! 当阿月把药丸塞进嘴里的瞬间,袁振安随行之人迅速往后退几步,更有甚至直接缩到墙角。 吃过药的阿月,那是妥妥的玉面罗刹! 杀人不算什么,关键是她喜欢肢解! 一边打,一边拆,肠子肚子满天飞。 在她手里能留下全尸,绝对是祖上积德! 这要是不往后面撤,保不齐一会儿就有什么玩意飞在脸上。 说话间,阿月已从袁振安身后走了出来。 手上的青红玛瑙已经换成指虎! 陈九也不由提高警惕。 兵器越短,容错率越低。 而指虎,容错率几乎为零。 …… 没有任何废话! 阿月已杀身而来,指虎瞬间扑向陈九面门! 啧。 陈九一咂摸牙花子。 这娘们儿有点难缠! 阿月的速度很快,招数并非大开大合,而是近身短打。 她虽身形偏瘦,可攻击密不透风,指东打西的虚招特别多,稍有不慎必然中招! 关键是她手上的指虎,明显是改装过的,上面的倒刺闪着寒光! 若是挨上一下,肯定会被撕下来一块肉! 几番交手,陈九被打得连连后退。 众人脸上也浮出一抹说不明的冷笑。 连阿月的招都不敢接,必死无疑啊! 袁振安在一旁不耐放的催促:“今天怎么这么慢啊!别在这野狗身上浪费时间!” 陈九依然面色平静。 看似他且战且退,哪知他已摸到阿月的套路。 她只是手快,脚下的速度一般! 突然,陈九抬腿一道底扫,直奔阿月下盘。 阿月闪身一躲,哪知陈九突然甩出一道鞭腿又奔腰间。 两招之内,阿月明显有些慌乱。 “嗖!” 陈九只听一声破风声划过,阿月甩出一拳直逼喉结。 陈九登时心头一凛,这女人果然了不得! 这是舍身拳! 将身体弱点大面积暴漏,只为换取一招制敌的机会! 反应快,招式毒,是个难得的人才! 若是培养成杀手,往后能除掉很多麻烦! 陈九突然变招,收腿的瞬间已俯身前冲,直接保住阿月的腰。 抱腰的瞬间,陈九已是脚下生根,肩膀一顶,一道利落的抱摔将其砸在地面! 论拳速,她甚至要略胜陈九! 可论力气,陈九是她祖宗! 站立变地面,拳头施展的空间十分有限,锋利的指虎愣是发挥不出威力。 这一摔力道极大,阿月砸在地面的瞬间,陈九又捡起拽起,反手又是一道抱摔! 阿月虽是女人,可陈九没有半点怜香惜玉。 一时间,帐里闷声不断。 陈九像摔西瓜似的,把那阿月生生摔到昏迷。 待到陈九停手之时,地面的青砖竟出现了裂缝! 时间仿佛凝固了。 袁振安的脸阴沉要出水,满眼不可置信:“阿月…阿月!” 左右迅速跑过来,伸手放在阿月鼻息下。 “大人!死了!” 袁振安只觉脑袋轰然作响。 豢养多年的刺客,斩杀大大小小政敌无数,今天竟被陈九活生生摔死! 这个结果,是始料未及的! 陈九抖抖身上的灰,略带嫌弃的摆摆手:“去,把尸体抬出去,太碍眼。” “陈九!你的竟杀我爱将!” “我看你加入合益盟是假,与我为敌倒是真!” 此时的袁振安,已经顾不上什么风度了,只顾着跺脚怒骂! 王枭心头一凛,赶紧抱拳:“拳脚无眼,这是误会啊!大人!” “误会?” 袁振安凝眉瞪眼,咬牙厉声道:“先伤渠国侯,再斩我爱将,你跟我说误会!” “你们惹大麻烦了!” 陈九面无表情:“惹麻烦的人是你。” 袁振安鼻腔喷出一声冷哼,指着陈九鼻尖:“不用你嘴硬,有你哭的时候!你会付出代价的!” 他这一走,王枭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队友没找成,又多了个敌人! 外面各界势力都在搞联盟,这些散装部队凑在一起,也组成了不小的势力。 这个节骨眼,谁落单,谁就吃亏。 换句话说,谁不想找个软柿子立威? 而合益盟就是最好的挡箭牌! 可…… 这就相当于张罗了一桌酒菜,等着求人办事。 陈九上来就把桌子掀了! 即便事情乱套成这样,可陈九脑子异常清醒。 与其倚靠这些垃圾,不如靠自己! 既然他们想找软柿子捏,那就看看自己牙结不结实! 说罢,陈九缓缓起身,喊来左右侍卫。 “去把那阿月抬进来。” “你抬个死人干什么?”王枭狐疑道。 “她没死。” …… 第八十二 双刃剑 阿月已被装进草席中,陈九一声令下,又把她拖了出来。 此时,阿月依然紧闭双目,脸上没有半点血色。 “这不是死人是啥?” 陈九掀开阿月的衣服,摸到肚脐下三寸。 “噗!” 陈九这么一摁,阿月顿时吐出口气,而后身子痛苦地蜷缩在一起。 王枭在一旁都看傻了:“没死?你、你还懂医术?” “我刚才下手的时候摔的是谭中穴,只是短暂的闭气,相当于假死。” 转头,陈九吩咐道:“去外面挖一些龙舌兰回来。” 侍卫一愣:“九爷,那是剧毒之物,你……” “我有大用,赶紧的!” 王枭忖量许久,低声道:“你把她留下的目的是?” “为我所用!” 王枭只能苦笑几声:“你做梦呢?这是袁振安亲姑娘!她能背叛?” “只要攻心计用对了,没什么是不能的。” 此时,阿月已悠悠睁开眼。 醒来的瞬间,已是满眼戒备,本能的攥起拳头,却发现指虎已经不在了。 陈九垂目盯着她:“不用这么大敌意,是我救了你。” “救我?若是我没有作用,你会救我?” 阿月眼中凶厉:“你休想在我嘴里套出任何话!” 王枭无奈的摊摊手。 果然,人家已经看出了陈九的目的。 陈九拽来一把椅子,大喇喇坐在阿月对面。 “被人控制的感觉不好受吧?” 陈九这一句话,扎地阿月心头一痛。 陈九悠悠道:“刚开始吃这药,烧得浑身疼,吃多了就狂吐。” “后来你终于适应了,也开始迷恋这个感觉。” “吃完以后身上没有痛觉,只有强烈的兴奋,杀人是你唯一发泄的方式!” 说罢,陈九又叹了口气:“所有人都觉得你天下无敌,可没人知道你在结束之后的空虚。” “住口!” 阿月突然暴怒,只顾着喘粗气,一拳猛砸了过来。 “嘭!” 陈九的腿更快,一脚将阿月踢了回去。 “反抗只会让你死得更快。” “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死,要么跟我干。” 陈九把身子往前探了探:“不会让你白干,我能治好你。” 此话一出,阿月满脸错愕。 刚才陈九的话,已经深深刺痛她。 这么多年如傀儡的日子早就过够了,对袁振安更是恨之入骨! 如果可以,当然想堂堂正正当一次人! 只是…… 阿月抬头看向陈九:“我不吃药就会抽搐,这么多年找了不少大夫,谁都没办法。” “你一个当兵的,还能比那郎中厉害?” “试试不就知道了?” 正巧。 侍卫已经把龙舌兰挖了回来。 这东西长得像君子兰似的,叶片无毒,根茎剧毒。 阿月也是认得这东西,惊呼道:“这是剧毒之物!” “我当然知道。” “你这病,非猛药不可医。” 说罢,陈九把根茎捣成汁,又用大火烧开。 又黑又粘的液体像石油一般。 当陈九把药端在阿月面前时,阿月明显有些抗拒。 “这东西吃了必死!” “错!吃了你兴许就能活,不吃就永远是别人的傀儡。” 此话一出,阿月内心防线瞬间坍塌。 阿月接过碗,认真道:“若是你能让我摆脱药的控制,你就是我再生父母!往后必定马首是瞻!” “我还会送你一份大礼!” 哦? 大礼? 陈九有些狐疑,可也没细问。 转头。 陈九吩咐左右,这几日就在门口盯着,不要给吃的,也不用管她是死是活。 王枭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不得把人治死?” “嗯……看概率吧。” …… 陈九治病和打仗一样,处处透着疯劲儿。 不过,陈九倒是有数。 从阿月的眼神,和黑色的药丸,大概能判断出来。 袁振安给阿月吃的是某种致幻的药。 之前做雇佣兵的时候,陈九的队友也有嗑药的,被发现了以后就强灌龙舌兰汁。 这种猛药非常极端,只要一灌下去,人就剩半条命。 只要没死,那就是新生! 接连几天,营区里宛如地狱。 阿月的咆哮一声接着一声,好像谁用刀生挖掉肉一样,听得人毛骨悚然! 熬了三天,阿月的声音渐渐变弱。 陈九想进去看看,推门的瞬间,一股恶臭差点让他吐出来。 阿月趴在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 陈九过去轻轻探探鼻息,还活着。 此时,阿月虚弱地睁开眼:“我……熬过去了吗?” “熬过去了!” 陈九搓搓鼻子:“往后你再也不用给人当傀儡了!” 阿月强撑着身子,跪在陈九面前:“谢九爷再造之恩!” 就在阿月休养生息的时间里,王枭突然送来一封战书。 这是袁振安送给其他势力的一封信。 信中写得很清楚,已经把陈九和王枭列为反贼。 五日后正式讨伐,望天下英雄前来助阵! 王枭翻看着信,凝眉道:“若不是哨兵把送信的人拦住,咱还蒙在鼓里呢!” “五天!只有五天!不知道会来多少人啊!” 半晌儿。 王枭面露狐疑:“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 “什么?” “合益盟兵马比咱们更多,为啥还要找别人助阵呢?” 沉默半晌儿,陈九突然冷笑几声。 “因为这老东西要拿咱立威!” 王枭心里咯噔一下:“万一要是输了,以后岂不是没有立足之地了!” “差不多吧。” 陈九低声分析道:“这要是输了,天底下的人就都知道咱好欺负了!” 此话一出,压力骤增。 沉默片刻,王枭又问道:“现在还有四天,怎么办?” “等。” “等什么?” “等阿月恢复好。” 王枭的眉头拧成一个疙瘩:“等她干什么?” “你觉得她一个人,能抵挡这么多人?” 陈九淡然一笑:“她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袁振安没用好,所以伤的是他自己。” “可若是用好了,那就是能定乾坤的杀招!” 这一等就是三天。 王枭急的火上房,按战斗梯队排兵布阵。 即便把一切都做好极致,可还是心里不踏实。 再看陈九,跟没事人似的! …… 第八十三章 攻心计 三天后。 阿月终于能下床了。 虽然面色依然惨白,可也恢复了不少。 阿月换上一身利落的黑衣,大步流星走进陈九帐内! “参见九爷!” “不必客气,坐吧!” 此时,终于到陈九发力的时候了! 陈九打量着阿月:“我救你,一是觉得你是个人才。” “二来,我需要你帮我干大事!” “您尽管吩咐!” 陈九搓着下巴,将袁振安的信拿了出来。 “姓袁的现在要拿我开刀,我要你把其余五个元老都抓来!” 阿月微微一怔:“其实抓两个就足够了。” “其余三个就是袁振安的狗腿子,手中没实权。” “这两个人是什么来头?” “司马离掌兵权,王之鹤掌管所有物资。” 陈九眉头一挑,心中有了判断。 若是控制住他俩,就相当于一刀切了袁振安的大动脉! “今晚之前,我要见到他俩。” “记住,要活得!” 门外的王枭正好看见阿月的离开,只觉得满心担忧。 王枭匆匆见到陈九,低声道:“你不派人跟着她么?” “她现在知道你所有计划,你……” 陈九摆摆手:“没必要。” “如果有一个人控制你二十几年,你突然获得了自由,你还想回到那种日子么?” 此话一出,王枭瞬间明白。 陈九这一种攻心计可谓歹毒! …… 入夜。 寒风刺骨。 黑暗中,阿月脚步踉跄。 “吱嘎。” 推开陈九房门的瞬间,阿月已是脚步虚浮。 “九爷,你要的东西。” “咚咚!” 两个麻袋扔在地面。 阿月也耗尽最后一丝力气,身子一软直接坐在地上。 陈九赶紧将其扶起,又招呼左右弄些吃食。 “这一趟辛苦了。” “幸不辱使命。”阿月强挤出个笑意。 转头,陈九把麻袋解开。 两个半死不活的男人艰难地睁开眼。 这俩人身上都是细密的伤口,特别是脸,被割得像鱼鳞似的。 单是看着,就觉得疼。 看得出来,这两人没少吃苦头。 陈九扫视着二人,一人面色黝黑,身形魁梧。 一人皮肤白皙,身形瘦弱,一看就是文官。 捏着袁振安的大动脉,陈九心里踏实不少。 随即,陈九招呼左右,指着那文官道:“拖出去!” 转头,陈九又看向那黑脸汉子:“司马离?” 司马离眼中藏着锐利:“下作小人!不敢跟老子在正面战场上碰!耍这种卑鄙手段?” “还有你!” 他又指着阿月咆哮:“论辈分,你得叫我一声叔!” “你爹把你培养城……” “我没爹!”阿月厉声道。 随即,阿月又看向陈九:“如今我只有一个再生父母,不必再谈从前!” 陈九笑着摆摆手:“都别激动,慢慢说。” “今天请你来,就是想跟你说一句话,听完你就能走。” 阿月顿时满脸狐疑。 费这么大力气,就是为了说句话? 司马年横眉瞪眼:“倒是有意思!” “我且听听你要说什么!” 陈九清清嗓子:“我不管你在袁振安手下做什么官,我只知道阿月是她亲生女儿,也难逃他毒手。” “当爹的给亲姑娘下药,他是个什么玩意,就不用我说了。” “至于你的以后,你该好好想想了。” 说罢,陈九已经站起身:“你可以走了。” “去,送客!” 可此时司马年已是两眼失神,只顾着发呆。 做武将的都是忠义之辈,只顾尽忠,不考虑以后。 仔细想想,这几年吃了不少袁振安的饼…… “不对!” 司马年猛然醒悟,后背惊出一身冷汗。 险些中了陈九的离间计! “少在这挑拨!我对袁大人有大用,他岂会对我下手?” “你总有没价值那一天,你也有老的那一天。” 这是陈九留给他最后的话。 话音未落,陈九已经走了。 方才,司马年已猜出他的心思,把威逼利诱想了一遍。 可唯独没想过,他只是留下几句话就走了! 他这一走,屋里静悄悄的。 死一样的寂静,让司马年莫名地心慌。 …… 隔壁。 那文官就在这等着。 陈九并没有把他当犯人,反而和颜悦色。 “王之鹤,王大人,是吧?” 王之鹤眼中藏满不屑,悠悠道:“陈大人的时间不多了。” 陈九饶有兴趣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时间不多了?” “如果明早之前我们没回去,一定会被人知道。” “如今大战在即,傻子也知道是谁干的。” 陈九不由笑了笑。 好像自古以来,文官就是比武将的脑子更活泛。 “有话直说吧,反正你也不敢杀我。” “如果你想杀我,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陈九冷笑着点点头:“我喜欢聪明人。” “你既然负责物资运输,定然是为了钱。” “袁振安给你多少钱,我双倍。” 王之鹤会心一笑:“陈大人也是聪明人。” “可我要的价钱,你给不起。” “哦?你说个数?” “四百两!” 王之鹤颇为得意:“我每年俸禄至少四百两!” 陈九瞬间瞪大眼睛:“多少?四百?” “怕了?” “这对你来说,应该是天文数字吧!” “莫说是双倍,就算这一半,你也拿不出来吧?” 如今兵荒马乱,相比于其他人每个月三五个铜板,这绝对是高薪工作,说是天文数字确实不夸张。 可这所谓的天文数字,在陈九眼里不值一提。 就在这时,老北风突然闯了进来。 “九爷!这个月税收结束了,你过过目啊?” …… 第八十四章 运筹帷幄 老北风身上的伤还没好。 脸上的刀伤刚刚结痂,耳朵上包着半块布。 陈九不由有些心疼:“不是让你养伤么?” “哎呀!我这伤不碍事,银子更重要!” 陈九笑了笑:“收得咋样?” 老北风喜笑颜开:“你现在是威名在外啊!给这些顽抗分子吓得不轻。” “昨晚就开始主动缴税,现在基本收完了。” “收了多少?” 老北风从怀里掏出竹简:“庆阳,武陵再加上乌水,一共四千两白银入账!” “多少?” 连陈九都有些吃惊。 他知道税收肯定是一笔不菲的收入,没想到能多到这个地步! 陈九算过,军队每个月固定开销三千两左右。 照这么下去,不但能维持平衡,还月月有盈余? 王之鹤皱眉嗤笑:“都不是小孩子了,你找人演戏有意思么?” 陈九缓缓转过头:“你觉得我吹牛逼?” “不然呢?” 王之鹤撇撇嘴:“谁不知道你们这穷的鸟不拉屎,你还能有四千两?” 陈九淡然一笑,朝着老北风喊了一声。 “去,叫人把银子都抬进来。” 一炷香的工夫。 银子开始一箱一箱地往里搬。 起初王之鹤压根没当回事,可直到箱子填满整个帐房,他才觉得事情不对! 老北风擦擦额头上的汗珠子:“九爷,装不下了!” “还有一千多两没地方放了!” “那就撒在门口!” 王之鹤眼珠子瞪得溜圆,挨个箱子看。 这地方看着破破烂烂,竟如此有钱? 随着最后一箱银子落地,陈九心满意足地扫视起来。 “王大人,四千两只多不少!” “我一个月的税收,是你俸禄的十倍,你拿什么跟我比?” 王之鹤只觉得嗓子眼有点干,嘴唇翕动半天,也没说出什么。 终于,王之鹤忍不住了:“你刚才说的话,真算数吗?” “银子就摆在这,你随时能拿走。” 半晌儿。 王之鹤扑通一声跪在陈九面前:“需要我做啥,您吩咐!” 陈九垂目看着他,只是觉得可悲。 啧啧。 老话说得没错。 财大才能气粗! 八百两银子甩出去,买的是他所谓的忠诚和尊严! 他娘的,有钱真好! 陈九慢悠悠坐在椅子上,悠悠道:“我要你连夜把袁振安的物资运走。” “你选一个安全的地方,我的人会接应你。” “什么时候?” “天亮之前!” 王之鹤眉头一皱:“这么急?” “两天之后,他就打过来了,必须抓紧!” “事成之后,我给你的不止是这八百两!” 钱能不能让鬼推磨不知道,但一定能让王之鹤当牛做马! 当下,王之鹤拍着胸脯下了保证。 “你叫人去肃州城外等我,我先回去!” “好!” 王之鹤一出门,正好看见司马年站在门口。 这两个旧相识对视的瞬间,司马年明显有些窘迫。 王之鹤倒是坦然:“弃暗投明没什么丢人的。” 眼看着他离开,陈九又看向司马南。 “不是让你走么?你咋不走?” “我、我……” 司马年支支吾吾道:“跟着袁振安,确实随时有被踢出局的可能。” “这些年没少吃饼,能做到的寥寥无几。” “你还不傻。” 司马年有些窘迫:“若是您不嫌弃,我能不能在您这讨口饭吃?” 陈九只觉得他傻得可爱。 当然行了! 不过,陈九还是冷着脸:“能不能在我这吃饭,还得看你自己。” “我要你做一件事。” “您吩咐!” “这几日你先不要有异常。” “两日后,袁振安大举进攻,你要配合我内外夹击。” 司马年使劲点点头:“我等你信号!” “我手下正好缺个带兵的将军,这饭碗我给你留着!” …… 送走二人,陈九叫褚虎带人去肃州城外接应。 先断粮,再策反。 一夜之内切断袁振安大动脉,他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天亮之前,褚虎赶了回来。 几十车的粮食装得满满当当。 除了各种粮食肉干,竟然还有不少铠甲兵器! 这王之鹤是玩了命的表忠心,生怕失去陈九这个财神爷。 此时,王枭正在帐内踱步。 整整一夜没睡,整个人显得十分憔悴。 明天袁振安就会带人杀过来,到现在为止,连个战术都没定下来。 陈九倒是让阿月抓回来两个人,不到天亮又放了。 也不知到底研究个啥东西! 一抬头,正好看见大队运粮车进到城内。 短暂的错愕,王枭立马反应过来,大步流星地跑了出来。 一夜之间多了这么多物资,岂能不叫人震惊? “你从哪弄的?” 陈九把声音压低一些:“袁振安的军需官叛变了。” “啥?” 王枭眼睛瞪得滚圆:“昨晚你抓回来那个?” “你会啥邪术吧?” “那都是跟了袁振安多少年的人,一晚上你就给他策反了?” 陈九轻轻敲着王枭心口:“是人就有弱点,弱点只能藏在心里。” “一旦被人发现,那就是灭顶之灾。” 嘶。 王枭暗自抽口凉气。 此时,他才感受到陈九真正的恐怖。 文能攻心,武能杀敌。 这种人放在任何朝代都是一等一的存在。 所谓帝王心术,也不过如此吧! 此时,陈九重新安排好巡逻队。 把巡逻范围扩大三十里,周围只要有大部队经过,立马回来禀报。 无论如何,至少要知道,会有多少部队参与到明天的战斗力。 安顿好一切,陈九和王枭登上点将台。 数万大军林立,部队建制整齐。 熬过了陈九变态的训练,这群兵的眼神已经发生变化。 从前的怯懦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阴冷的肃杀。 这才是兵! “兄弟们!明天又是一场恶战!” “合益盟抢你们的饭,又要讹你们的钱,你们的刀就是答案!” 突然,人群中爆出一声高喝。 “末将愿为先锋!”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前几日还针锋相对的洪安! 吵吵闹闹一个月,如今的洪安将陈九作为人生信条,只想先立一功! 此时,老北风也站了出来。 “这事是因我而起,九爷是为了给我出气,理应我当先锋!” “你个土匪起什么哄?” 褚虎笑着调侃道:“我干这个是老本行!” 众人吵得不可开交,只想第一个杀进敌营! 相比于陈九刚进到军队,如今算是彻底大换血。 无人怯战,只有狂热! 突然,陈九耳边响起娇声:“让我去吧,主人。” 陈九歪头一看,是阿月。 “你身体……” “无妨。” 阿月面色阴冷:“干掉他,我就了了心愿。” “往后,我踏踏实实跟你干。” 陈九摇摇头:“都不用争!明日合作,无需先锋!” 而此时,各路探子都跑回来报信。 附近果然出现了大批军队,五花八门,什么样的都有。 陈九兀自点点头,心知明天必然是一场大战…… 第八十五章 你也不中用啊! 一夜通宵,探子情报不停。 每发现一支部队,就在墙面上刻一条横线。 尚未到天亮,黄泥墙已被刻满。 粗略一看,竟三十有余! 而此时。 陈九已与各路主将确定好战术。 地图上,庆阳城外三十里地的位置,画着一条清晰的线。 陈九称其为生死线。 陈九手指在地图上摩挲的沙沙作响:“所有弓箭手,将方圆二十里包围。” “我和老褚带着,步卒旅沿着西面走,把骑兵引诱过来。” “利用地道、绊马索消耗敌人骑兵的力量。” 陈九看着修泯:“一旦对面骑兵中计,你的弓弩手火力全开!” 转头,陈九喊道:“李海泉呢?” “小人在。” 李海泉疾步跑过来:“大人有何吩咐?” “你们武库现在有多少存货?” “箭矢十万有余,按您的意思,留下三分之一做应急军需。” “全拿出来!” 王枭面色一怔:“日子不过了?掏家底干他们?” “不过了!这要是打输了,谁都知道咱是软柿子!” 天蒙蒙亮。 探子又急促来报:“九爷!各路人马已杀向庆阳城!” “还有多远?” “如今在五十里山坳下!” “迎敌!” …… 陈九和褚虎带着步卒一路急行军。 约莫着三十里的附近,如闷雷一般的马蹄声已经传到耳边。 片刻。 各色大旗渐渐闯进视线里。 打头的杏黄大旗上,赫然写着袁字。 袁振安身着素色重甲,手持虎头长枪,身后骑兵呈一字排开。 长矛兵一望无际,步卒护着攻城用的鲁班车。 好大阵仗! 两侧旗帜杂七杂八,红的蓝的什么颜色都有。 这兵器更是千奇百怪,棍子、铁锹凑了一大堆。 装备虽然奇破无比,但胜在人多。 其人数之多,已无法计算。 褚虎冷眼扫视着众人:“我估计有七八万人。” “你咋知道?” “我打过五万人的仗,感觉差不多。” 就在这时,袁振安抬起长枪。 长枪直指陈九面门,袁振安露出一抹冷笑:“只有这些人,也敢和我合益盟叫板?” “你伤我合益盟元老,又杀我爱女!” “今日天下英雄汇集,前来讨伐你这反贼!” 陈九指着他身后的虾兵蟹将:“就这?英雄?” “你也没吃过啥好猪肉啊!” 这一句话算是把所有人骂了一遍。 “袁大人!让我等先宰了他!” “我愿为先锋!” …… 杂牌军见陈九人少,一个个疯了似的表忠心。 来之前都盘算好了,若今天碰上硬茬子了,就跟在后面站脚助威。 可要是个软柿子,那就使劲欺负,也在袁振安面前出出风头。 杂牌军的高喝让袁振安颇为得意:“大胆狂徒,今日便杀你祭天!” 那一枪刺来,陈九侧身一闪,虚接几招,连卖几个破绽,而后边打边退。 他这一退,袁振安登时兴奋起来。 步兵怎么可能跑得过骑兵? 若是从前,确实不可能。 可在陈九残酷的训练下,如今还能上战场的,个顶个是好汉。 靠着两个铁脚板,愣是将骑兵甩了出去! 原本的战争变成了狩猎。 陈九就是那最大的猎物! 越想越起劲儿,骑兵在后面狂追不舍。 而此时,陈九已经看见地面做的标记! “散开!” 陈九一声令下,众人迅速散开,身后的骑兵刹不住,一股脑儿往前冲。 藏在地道中的步卒已等候多时,大腿粗的链子猛然绷紧,叫那骑兵摔个人仰马翻! 陈九闪身出去数米,高喝一声:“司马年!” 这一嗓子喊得众人脑子发蒙。 合益盟所有步兵瞬间顿住脚步,转头朝着四周杀了过去! 临阵倒戈的威力,比这世间任何兵马都要凶猛! 司马年的叛变,让袁振安的得意戛然而止。 打死他都想不到,自己麾下的主将竟能在攻城时叛变! 所谓骑兵制胜。 司马年率领步卒一路反推,将那杂牌军冲得七零八落。 等袁振安反应过来的时候,部队已经成了首尾不相接的两截! 后面的部队跟不上,前面的骑兵受摔得人仰马翻! 而此时,三声脆亮的鹧鸪哨划过天际。 埋伏在四周的弓弩手闻声而动,漫天箭雨带着破风声而来。 这帮起义军哪经历过这么大规模的战斗,一个个顾头不顾腚,先找地方保命再说! 就在这时,庆阳城门大开。 王枭黑甲骑兵倾巢出动! 主将造反,箭雨洗地,骑兵横扫! 连续三重暴击打得袁振安七荤八素。 “撤!” 情急之中,袁振安只能下了撤退命令。 走? 岂有那么容易? 司马年率兵反攻,与陈九合力将袁振安困在中央。 袁振安想活命的心到底了顶峰。 袁振安毕竟是个将军,即便遭遇如此滑铁卢,可在短时间内依然能做出判断。 前路走不通,那就往山里钻! 这山中地形复杂,易守难攻,骑兵上不来,弓箭不够远,肯定能活命! 他把一切都算得很完美,事实上也是如此。 可他唯独没想过,陈九手下还有个老北风! 别人去,叫进山。 老北风去,叫回家。 那袁振安本以为找到活路,谁知道钻到了老北风家里的客厅! 这一场仗,把袁振安从盟主直接干成难民。 他在山里找吃的工夫,老北风已经带人进了山…… 第八十六章 炸裂 城头上。 放眼望去,满目疮痍。 死尸遍地,残肢横飞,被马踩碎的身子像爆开的西瓜。 杂牌军蜷缩在地上,甚至没有抬头看陈九的勇气。 褚虎试探着开口道:“九爷,杀么?” “不杀,留着。” 陈九看着远方:“清点一下人数,受伤严重的直接杀了。” “能动弹的全部送到乌水成以北。” 褚虎眉头一皱:“那里是山啊,送到那里干什么?” “修防御。” 陈九认真道:“袁振安一死,肃州城就是咱的。” “只要再占据渭源,那陇西全境就都是我们的!” “乌水城的北面是匈奴的地盘,修筑防御,等于关闭了他们的北大门!” 褚虎顿时明白了:“这相当于把我们所有人都保护起来,匈奴根本进不来?” “是这意思。” “可……这得多高的防御墙啊?” “不,这不是普通的城墙。” 陈九随手从地上捡起根木棍,在沙地上画出个简易图形。 而是以城墙为主体,结合大量的城、障、亭、标相结合的防御体系。 待到建成时,弓弩手、步卒可在此御敌! 褚虎看得连声称叹。 如此防御之下,匈奴最强的骑兵算是彻底报废! 烽火台之间互相联系,点上一把狼烟,敌情会迅速传递出来。 牛啊! 陈九只是淡然一笑。 不是他牛。 是秦始皇牛! 这建的正是万里长城! “你马上带人去肃州,一夜之内接管!” “记住,所有大宗生意、税收全部控制住,凡有抵抗者,杀无赦!” 此时,冷风袭来。 陈九裹紧袄子,又看向塞下残阳。 如今大本营稳固,再杀进渭源,他就是陇西最大的王! …… 老北风的动作很快。 还没到半夜,已经把袁振安抓了回来。 此时的袁振安浑身脏兮兮的,哪还有半点官架子? 陈九上下扫视着他,像逗狗似的啧啧感叹。 “不穿你那金丝黄袍了?” “穿件黄袍子,你真当自己是皇上了?嗯?” 陈九轻轻摸着他头顶:“带着一帮臭鱼烂虾,你就敢跟我叫板?” “老子打徐广林还用三五天呢,你咋这么废物呢?” “一天都扛不住?” 袁振安本就是败军之将,此刻被陈九羞辱得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半晌儿。 袁振安咬牙道:“败了又如何?” “你照样得把我全须全尾地送回去!” 陈九一下就乐了:“你给我个理由?” “你以为我是合益盟的一把手?蠢货!” “我只是个棋子!合益盟背后的靠山,是你不敢惹的!” 陈九倒是来了兴致:“哦?这么大来头?” “我也不怕告诉你,我背的人,是当今朝中宰相!” “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陈九顿时一愣。 宰相? 这是宰相想篡权? 自古以来,宰相篡权不罕见。 表面上看,这事和自己没啥大关系,可仔细一想,这事关系大了! 篡权的第一件事就是铲除异己! 如果真让宰相得手,自己就是他最大的障碍! 眼见陈九陷入深思,袁振安愈发得意。 “若是有一天宰相得了天下,你会有好果子吃?” “你若是杀了我,这事可没有转圜的余地!” 陈九缓过神,赶紧摆手道:“我当然不会杀你。” “你还是个聪明人!” “我要把你送到乌水城修城墙。” 袁振安浑身一抖:“你敢让我当劳工?” “不行么?” 说罢,陈九朝着老北风一挥手:“明天跟那些杂牌军一起发配!” “得嘞!” …… 俘虏了数万杂牌军,当做劳工作为合适。 任何一个试图作对的人,都会付出应有的代价。 袁振安也不例外! 陈九连夜画好图纸,又派了一些工匠过去。 这注定是一个大工程,可只要做成了,那就是一劳永逸! 图纸画好,陈九赶紧把阿月喊来。 他现在最想印证的是,袁振安说得到底是不是真的。 平心而论,他希望这是假的。 毕竟,一个朝中宰相能调动的资源,绝非他们这群边军能比的。 然而。 等他说完,阿月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是真的! 阿月指向地图中的肃州城:“你仔细看这个地理位置。” “怎么说?” “肃州虽然偏远,可道路四通八达。” “往南甚至能直通临安,往北则连接土城堡。” 随着阿月手指在地图上的滑动,陈九突然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肃州城是一个通道!” “没错。” 阿月低声道:“宰相每间隔半年,就会在肃州见一次匈奴。” “平日里,匈奴与汉人的交易都在肃州城内。” 陈九瞬间想起来。 他之前就怀疑过,朝里有个大官做了卖国贼。 如此说来,这人就是宰相! 陈九赶紧追问:“你还知道什么?” 阿月凝神想了好久,喃喃道:“据说,匈奴打仗用的军费,是宰相提供的。” “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将汉人彻底灭种!” 此话一出,连陈九也觉得脊背发凉! 可仔细一想,不对劲啊! 宰相篡权,要么为了钱,要么为了权。 自己出钱篡权,他图什么啊? 图个乐呵? 阿月把声音压低许多:“这消息是袁振安亲口说的,应该错不了。” 呼! 陈九长出一口气:“今晚的消息,一个比一个炸裂。” “你再回去想想,有什么想起来的,马上告诉我!” …… 送走阿月。 陈九夜不能寐。 灭掉袁振安最大的收获不是城池,也不是银子。 而是这个炸裂的消息! 若是不知道背后的宰相,还不知道有这么一个隐藏对手! 啧。 没想到,重生到这个世界,还有机会和宰相做对手! 也好! 强大的对手,就是最好的肾上腺素! …… 转天。 陈九把所有人召集到一起,让阿月把这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听罢,众人皆是一身冷汗。 王枭更是眉头紧锁:“宰相文官武将一把抓。” “兵部尚书是他的学生,看似掌权,实则只是傀儡。” “据说,宰相手下有九支金甲军,专门为他做事。” 老北风使劲搓搓脸:“这事我也听过。” “那这事就说不通了,他要兵有兵,要权有权,为啥要造反啊?还和匈奴勾结造反?” 陈九苦笑几声:“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无论他多么权势滔天,终究不是真龙。” “至于他为什么和匈奴勾结……” 陈九重重拍在老北风肩膀上:“等有一天你亲手抓了他,你好好问问。” 几人哈哈大笑,倒是缓解不少凝重的气氛。 王枭完全笑不出来,而是看向陈九:“你怎么想?” “打渭源!” “把渭源打下来,陇西就是咱的资源库,可以放心地在前面打!” 王枭搓着下巴:“渭源是整个陇西的心脏,政治集中,经济繁荣。” 第八十七章 破局之物 渭源之重要,关乎全局。 无论如何都要打下来。 可按王枭所言,这渭源相当于陇西的首都,完全是个铁打的城市。 以目前的战斗力来看,强突进去也不是不行。 可好不容易培养成型的队伍,白白死在攻城战里,着实是可惜! 思来想去,陈九决定去渭源看一眼。 他就不信了,这渭源真连根针都插不进去! …… 渭源。 刚到城门前,陈九瞬间心凉半截。 实际情况比王枭形容的更严峻。 普通城楼最多十几米,渭源的城墙至少二十米。 土墙外,挂着厚重的铁制防御板。 粗略一看,厚度不低于五十公分。 铁板和城墙之间以滑轨链接,若是有敌来犯,能迅速落下,以此抵御鲁班车这些大型攻城车。 如今正值寒冬,铁板上覆盖一层冰雪,光溜溜的像镜面一般。 单说这一面城墙,已是难以跨越。 城头上的床弩闪着寒光。 这玩意射的不是箭,是大腿粗的木钎,射程约有三五百步。 三箭齐发,瞬间灭掉百十人不是难事。 这是妥妥的大杀器! 城内的情况…… 陈九正在这打量,三五个步卒朝着陈九大步走来。 “在这看什么呢?”守城兵厉声道。 陈九搓搓手:“乡下来的,没见过这么气派的城门。” “乡下?” 这守城兵明显不好的糊弄:“你可不像乡下人!” “转过去!” 大事未成,陈九不想徒增事端,便缓缓转过身。 虽没查出什么问题,可陈九也感觉出来了。 渭源的守城兵和之前的完全不一样。 眼睛毒,观察细。 想把小股部队送进来绝非易事。 陈九知道已经引起注意,再不走肯定会惹麻烦。 先撤! …… 回去的路上,陈九忍不住四下打量。 总想着找到个突破口。 走到一半,突然起了西北风。 这风带着淡淡的刺鼻味,仔细一闻,有点像指甲油,又有点像汽油。 嘿! 这倒是稀奇。 到了这个世界,还没闻过这味道。 陈九眯眼往西北瞧,不远处有一黑水潭。 味道应该是从这过来的。 这熟悉的味道让陈九想起了很多,便翻身下了马。 本想去那黑水潭瞧瞧,还没走出几步,又被一人老者喊住。 老者须发皆白,拄着拐杖我怒斥:“谁让你过来的!” “这是宗祠!走!赶紧走!” 眼见这么大岁数,陈九立马拱手抱拳。 “我就是过来看看。” “去去去,看什么看?宗祠容不得外人进入!” 说话间,老者已走上前,连推带搡的想把陈九轰走。 陈九眉头皱起,声音变得低沉:“我只是看看,碍你事了?” 老头抬头一看,正好撞见他凶厉的眼神。 这一个眼神,让他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惧,不敢再有半句废话。 愣神的功夫,陈九已经大步走了过去。 味道愈发刺鼻,汽油特有的味道让陈九想起从前。 等走到水潭边的瞬间,陈九瞬间愣住。 这黑水潭的液体并不是黑色,而是深褐色。 液体粘稠,味道相当刺鼻。 瞬间。 陈九只觉如遭雷击,大脑顷刻宕机。 放下古代,这叫石脂! 现代人把他叫石油! 沙漠里有石油不算稀奇,只是没想到在陇西这地方能挖出来! 一时间,陈九脑子疯狂旋转。 若是有了石油,这铁打的渭源,在他眼里不过是纸而已。 陈九忍不住兴奋,哪知那老头又走了上来。 “看也看了,赶紧走吧!” 陈九一瞪眼睛:“你这老头咋回事?这是你家啊?” “对啊!这整个王庄都是俺们的!” 陈九懒得废话:“行,那我把这河买下来,行吧?” “买?” 老头上下打量着陈九,随即哈哈大笑:“你有几个子啊?还想买我们这宗祠之地?” 陈九指着身后的王庄:“我要是乐意,把你们这庄子都买了。” “赶紧的,开价吧,你要是不开价,我直接占上了!” “胆大包天!” 老头怒斥一声,转头跑了出去。 “都出来啊!” “有人要抢咱宗祠!” …… 老头边跑边喊,庄子里的人很快跑了出来。 没一会儿,陈九已经被这些庄稼汉围住,声讨随之而来。 “哪来个野猴子,还他娘的想买俺们宗祠?” “你把这黑水潭占了,不是破坏风水吗!俺家不出状元就赖你!” …… 陈九实在不想和这些百姓计较,更不会把刀指向这些平民。 “都他娘的闭嘴!” 陈九虎着脸:“最后跟你们说一句,赶紧开价!” 有钱拿? 众人的声音瞬间压低很多,可再一看陈九,一身粗布长袍,怎么看也不像有钱人。 “瞅你个穷酸样!五十两,你拿得出来吗?” “对!一家五十两!” 陈九瞪着眼:“五十两?你确定?” “咋?拿不出来啊?” “拿不出来赶紧滚!” 陈九朝着侍卫摆摆手:“回去取钱,我在这等着。” “真能穷装!” “我看他拿五两银子都费劲。” …… 等了许久,众人渐渐没了耐心。 就在准备把陈九撵走的时候,侍卫带着马车赶了回来。 “九爷,马车走的慢,耽搁了些许时间。” 陈九点点头,看着马车上的箱子:“去,把钱分下去。” “好嘞!” 箱子一开,白花的银子赫然出现。 方才还叫嚣的村民瞬间闭嘴。 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他随随便便就抬了出来? 这人……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看见箱子上赫大的陈字。 “没听过哪家老爷姓陈啊。” “刚才是不是喊他九爷?” 众人面面相觑,一股寒意在众人间弥散开! 是陈九! 那个到处屠城的陈九! 一瞬间,众人只觉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九爷!我们不知道是你!” “你大人大量,别跟我们计较!” …… 第八十八章 神火 当众人意识到,眼前的人就是传说中的杀神,已是浑身筛糠。 陈九只笑着摆摆手。 “我要是想计较,你们刚才就死了。” 说着,陈九又催促侍卫,抓紧把银子发下去。 众人吓都要吓死了,哪敢接着? 陈九坐在箱子上:“每家给一百两,这些钱足够你们在渭源买个房子。” “王庄以后就是军事管辖区,不要回来了。” 一百两! 这个数字已足够他们放弃所有家当! 一个个感恩戴德的磕头,拿着钱头也不回地跑开。 陈九叫人在河里挖出许多石脂,用马车运了回去。 刚一回去,王枭就跑了过来。 “听说你用一千两银子买条臭水沟?” 陈九登时哈哈大笑:“这臭水沟可值钱,给我个金山都不换。” “只要用得好,别说一个渭源,打进临安也不是难事!” 无论陈九怎么说,王枭都不信。 一条臭水沟能有大价值? 陈九立马要来纸笔,迅速在上面画好图纸,又将其交到李海泉手里。 三日之内,要看见成品! 李海泉接过图纸,上下左右的看。 “九爷,这是个什么物件?” “像锅不是锅,像烟囱也不太对。” “炮。”陈九又重复道:“火炮。” “这是做什么用的?” 以现在的时间线来看,火炮投入战场至少是几千年以后的事儿。 这个东西对他们来说,有点太过前卫,甚至不知道是干啥的。 陈九指着图纸尾端:“从这个地方点火,磨盘大石头就能从这飞出来。” “少说也能飞三百米,若是制作精良,七八百米也有可能。” “另外,你再用铁烧几个圆筒,和手掌差不多大就行。”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开玩笑! “磨盘大的石头至少几百斤!” “天底下力气最大的,也不可能扔出去三百米!” 王枭直呼不可能,连褚虎这些死忠也不相信。 陈九只是笑了笑。 几千年以后,人类能把几十吨的导弹飞出去数千公里。 这就是现代科技的威慑力! 陈九没做太多解释,只是嘱咐道:“一定按照我标注的尺寸做,分毫不能差。” “另外,让所有人都出来帮我找东西。” “找什么?” 陈九指着身后的围墙根的墙硝:“看见这个白霜了么?刮下来,给我拿过来。” “另外,通告全城百姓,高价收墙硝和硫磺。” “一斤墙硝,一两银子!” 好家伙! 王枭直咂舌,揶揄道:“先买臭水沟,又高价买墙硝,你真是有钱没地方花了。” 说归说,但王枭还是按陈九的意思办。 如今陈九手下上万人,收集物资的速度出奇的快。 不到一个时辰,一麻袋墙硝和半袋子硫磺已经抬了过来。 严格来说,制作火药应该用硝酸钾。 可这年头没地方弄,最好的平替就是墙硝。 手搓火药这种事,对于一个雇佣兵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只需将木炭、硫磺和墙硝按照一定比例混合,这就是火药。 之前陈九烧过不少木炭,如今派上了用场。 此时,李海泉把烧好的铁圆筒也送了过来。 为了让爆炸威力达到极致,陈九先用黑火药打底,中间掺上加热后的石脂,最后用浸过桐油的棉线当引线。 这就是简易版的手榴弹! 夜深人静。 陈九一手拿着蜡烛,一手走到门外的空地。 沾了油的棉线遇火就着。 陈九随手一扔,扔出去三十多米。 “咣!” 一声巨响响彻天际。 营地所有人立马窜出来,如临大敌的盯着前方的火光。 当看见是陈九时,众人的心才放下来一些。 王枭紧了紧身上的袄子:“大晚上你作啥呢?” 随即他又赶紧招呼人:“赶紧去灭火。” 几个兵拎着水桶往城墙上泼,却发现水根本灭不掉,反而让火流淌起来。 这着实给陈九吓得不轻,用沙子强行把火控制住。 一时间,所有人都傻了。 自古水火不相容! 水怎么会灭不了火? 当众人把目光看向陈九时,愈发相信他有某种神力! 否则怎么能召唤出水都无法熄灭的火! 此时,褚虎突然指着墙根高呼:“九爷!这墙露了!” 众人纷纷探头去看,这三十公分的土墙,硬是被豁开脸盆大小的窟窿! 卧槽! 王枭呆愣楞的收回目光,又看向陈九。 “这、这是刚才那声巨响弄出来的?” 陈九晃了晃手中的铁筒,再次点燃后抛出。 “咣!” 又是一声巨响,剧烈震颤下,土墙轰然倒塌! 神! 他指定是天上来的! 王枭冲上去,目瞪口呆的看着这残砖碎瓦。 “这要是炸在人身上还了得?不得把骨头渣子都炸没了……” 陈九咋舌摇头道:“这就是试验品。” “真正的大杀器,得等李海泉把炮筒子做出来。” 试验品? 一个试验品已如此威力巨大! 那陈九说的大杀器,不得给天炸穿了! 有了这兵器,还愁打不下渭源? …… 既然可行,那就开始大批量生产! 当下,陈九把所有兵分成组。 步卒力气大,帮铁匠烧投掷筒,弓弩手的手更稳,帮忙填火药。 如此一来,偌大的军队立马变身军工厂。 战时为兵,闲时为工。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 而制造火药的事儿,陈九只是喊来王枭褚虎这些核心人员。 这种技术绝不能外传,否则容易出麻烦。 除此以外,陈九又派了重兵到了王家庄。 那地下渗出的石脂必须保护起来,任何人不能靠近! 陈九很清楚。 这次不光是装备革新,更是技术上的革命。 只等着李海泉的炮管子出炉! 李海泉也确实不负众望。 三日之内,将铸铁的炮管运了出来。 炮管通体乌黑,整体呈椭圆形,后方留了两个备用的填弹口。 工艺没的说,只是重量极大,需五个壮汉一起使劲,才能将其移动。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铁家伙吸引。 李海泉面色略显疲惫,拱手道:“按照您给的尺寸,分毫不差。” 陈九点点头:“去领赏银吧,好好歇几天。” 说罢,陈九仔细检查着炮口。 到底是给朝廷干了半辈子,这手艺相当精细,每一处都打磨仔细。 陈九重重拍响炮管:“把填好的炮弹拿过来!” “今天咱就试试这铁疙瘩,到底有多大本事!” …… 第八十九章 轰开! 铸铁火炮的出现,让所有人屏息凝神。 没人见过这玩意,更不知道到底有多大威力。 陈九把炮口对准五百米外的山头。 又亲手抱来西瓜大小的炮弹。 众人屏息凝神,直勾勾地看着炮口。 “簌!” 引信点燃,宛如火蛇一般蜿蜒燃烧。 “咣!” 只见炮口火舌喷出,好似火炼巨蟒,一声巨响炸得众人脑子嗡嗡作响。 离得近的,甚至出现了短暂耳聋! 五百米外,碎石横飞。 待到烟尘散去,山头已被夷为平地! 平地上的窟窿,证明这里曾经有山头存在! 众人呆愣楞地看着眼前,而后山呼海啸的雀跃。 相距五百米,一炮平掉山头,这要是轰城门,一炮就能轰开! 娘的! 成了! 陈九立马下令,就按照这个做,先做个十门。 杀器在手,可问题也随之暴露。 炮身太沉,机动性很差,在战场上容易成活靶子。 陈九又画出图纸,在火炮前方安上一块凹形的挡箭牌。 既不影响射击,又保证炮手的安全性。 再将火炮安装在木质炮车上,以此增加其移动性。 陈九亲手挑选了炮兵。 每组六人,点火手,装填手各两人,余下二人为机动组,哪缺人就补在哪!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三日后,炮轰渭源府! …… 忙碌两天。 陈九把李海泉叫来。 连续两天,昼夜不停。 造出火炮七门,炮弹六百发,投掷雷数千枚。 对于这个数量,陈九还比较满意的。 这要是一股脑轰进渭源,他们拿什么挡? 即刻传令! 今夜休整,明日部队开拔! 转天。 众人整装待发。 骑兵闷雷滚滚,步卒浩浩荡荡,长矛短刀寒光凛冽,弓弩手与威风凛凛的火炮跟在队伍末端。 万人部队,即刻开拔! 很快。 渭源的城头隐隐约约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陈九凝神片刻,随即大手一挥:“所有人散开,不要暴露!” 说着,陈九从怀里摸出一枚投掷雷。 “一会儿若是听到城中巨响,七门火炮迅速逼近!” “七门连射,不用省家底儿!” 王枭立马拽住陈九:“那你干什么去?” “我去劝降。” 说罢,陈九已翻身上马。 王枭满脸惊愕地盯着陈九:“枢密使在城中坐镇,政治权、调兵权一手在握。” “里面至少驻军几万,你凭什么觉得他会投降?” “驾!” 王枭话没说完,陈九已轻夹马腹,朝着城内狂奔而去。 …… 枢密院。 陈九策马而行,街头的巡逻兵立马呵住陈九。 “此乃机要之地!岂能纵马而行?” 陈九轻轻扯住缰绳,俯身看着二人:“我来找人。” “找谁?” “枢密使。” 陈九指着前方的红砖绿瓦:“他就在这吧?” “让他出来见我。” “好大的口气!” 巡逻兵作势要抢缰绳,陈九一脚正踢在其下颚。 另一巡逻兵尚未缓过神,陈九已经扯着缰绳慢悠悠地进去了。 几声响亮的哨子吹起来,周遭瞬间涌现无数官兵。 “驾!” 陈九一人一马,在人群中横冲直撞,一路冲进枢密院。 枢密院中,走出一身形魁梧的中年人。 虽未穿甲胄,可从走路姿势依然能分辨出来,这定然是个行伍之人! 那人指着陈九一声怒斥。 “枢密院乃是朝廷机密之地,文官落轿,武将下马,岂容你纵马放肆!” 陈九单手拎着缰绳:“叫你们枢密使来见我!” “那枢密使乃是皇上钦点的一品大员,岂是你这莽夫能见的?” 就在这时,一苍老声音缓缓响起。 “在下李必安,谁要见我啊?” 陈九回头一看,身后竟是一身形瘦弱的老头。 这老头身形佝偻,头发雪白,老年斑星星点点地挂在脸上。 若不是他手中拄着鹤头拐,和市井老人没什么区别。 “李老,您怎么出来了?” 壮汉赶紧走上前,李必安只是缓缓摆手。 “有客上门,自然欢迎。” 说罢,李必安缓缓抬起头,瞧着马背上的陈九。 “屋里请吧。” 只是这一对视,陈九立马觉得浑身发毛。 李必安虽是迟暮之年,可眼神锐利异常。 耷下的眼皮,让狭长的眼睛变成三角眼,眼中透着说不出的威严。 这把年纪还能坐在一品大员的位置上,定然是有过人之处! 正堂。 正门大开。 李必安坐在主座。 抬眼望去,枢密院已被黑甲兵站满,房顶的弓箭手已将箭头瞄向陈九。 但凡陈九有半点异常,一箭能先了取他命! 李必安唤来左右,送上一碗清茶,又焚上檀香。 “英雄出少年啊!单枪匹马敢闯枢密院。” “你,胆子不小。” 李必安吹着袅袅热气:“想干什么,我听听。” 陈九心头一凛。 果然是在朝中混了一辈子,寥寥几句,便将主动权攥在手中。 “我来是通知你一件事。” “什么?” “投降吧。” 陈九瞧着外面的兵卒:“他们的命,都攥在你手里。” 此话一出,周遭闻着皆抱腹大笑,更有甚者鼻涕眼泪齐崩。 “小子!你脑子没坏吧!一个人劝我们几千人投降?” “你今天能不能活着出去都是回事!” …… 李必安朝门外瞥了一眼,门外瞬间鸦雀无声。 转头,李必安轻嘬几口热茶:“到处都在闹造反,你是第一个闯进枢密院的。” “也是第一个跟我谈条件的。” 说罢,李必安缓缓抬起头,鹰隼般的锐利直射在陈九心头。 “更是第一个威胁我的。” “铛!” 李必安轻轻放下茶碗,声音中透着冰冷。 “渭源屯兵九千,民兵数万,动动手指就能让你灰飞烟灭。”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投降?” 陈九缓缓站起身,凝神看着窗外:“可惜啊!” “我是真心实意劝你,可你不珍惜啊!” 说话间,陈九已摸出腰中的投掷雷。 电光火石间,引信碰到火盆中的炭。 “簌!” 引信点燃,陈九朝着人群扔了出去。 “咣!” 这一声。 石破天惊! …… 第九十章 生意 投掷雷扔出去,正炸在院中的假山上。 火药炸开的瞬间,带着石脂贴到人身上,假山的碎石堪比破片手雷。 顷刻间,数十人倒地不起。 余下之人即便没受伤,可也被炸得七荤八素,连站着都困难。 李必安哪见过这先进玩意儿,着实吓得不轻。 可身居高位多年,早已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 即便如此慌乱,可依然满脸威严。 只是,眼中的锐利多了几分不安。 此时,又听城中霹雳轰顶。 一声连着一声,震得人两股战战,心生寒意。 不需多时,只听门外惊慌失措。 “天火啊!” “快跑啊!下天火了!” …… 此时的渭源城,好似被踩翻的蚁穴。 守城的兵丢盔卸甲,逃命的百姓像没头苍蝇。 炮弹炸开,黑火药将滚烫的石脂崩的飞溅。 那火沾到衣服上瞬间爆燃,人顷刻被火焰吞没。 尚能战斗的守军在街上嘶吼指挥。 “水车!速调水车!” 眼见水车浩浩荡荡袭来。 李必安眼中的惊慌稍稍压下一些,扭头看向陈九。 “小孩子把戏!” 说罢,他竟又回到椅子上,重新端起茶碗:“你们这些起义军啊,总是太天真。” “放把火,杀几个人就觉得自己能称王了?” “这个世界是相生相克的,就像水克火,而我,克你!” 李必安悠悠抬起头:“来人啊,上些茶点,我就在这看着。” “看这群乡野村夫是如何被砍成肉泥!” 话没说完,街道突然火光冲天! 门外惨嚎像是开了地狱大门,瞬间刺得人耳膜发痛。 守军慌慌张张跑过来:“李老!不好了!这水灭不了火啊!” “胡说八道!水不能灭火,这是什么道理!” “可是,那火现在飘在水上,淌到哪,就烧到哪,着实怪异啊!” “那是水不够多!继续调水车!把所有水车都调来!” 李必安几声怒斥,守军哪敢不从,又出门重新调水车! 陈九在一旁直咋舌。 无知啊! 石脂算是油火,用水灭火,那是自取灭亡! 街上爆燃声不断,西北方一吹,大火瞬间席卷全城! 此时李必安才察觉不对。 等出门一看,顿时身形不稳,一个趔趄摔在地上! 这世界上,竟真有无法被水熄灭的火! 而此时。 炮轰不断。 李必安听得是面色惨白,额头冷汗直流。 “妖人!” 李必安指着陈九怒斥:“你这妖人,竟敢屠我子民!” “错!” 陈九陡然冷脸:“不是我屠的!是你!” “我刚才给过你机会!” “你不是问我,你凭什么会投降么?” 陈九指着天:“听!这就是你要的答案!” “你看看这渭源, …… 此时的李必安已是吓得魂不附体,又狂奔到街上。 只是朝着城门看了一眼,李必安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曾经引以为傲的城门,如今被轰得破破烂烂。 五十公分厚的铸铁防御板,直接被拦腰炸开! 直到现在,李必安才发现,这次真惹到不该惹的人了! “嗖嗖嗖!” 又是一发炮弹破空而来。 李必安眼看着大火球落下。 “咣!” 巨大的冲击波震得李必安脑子发昏,身子一软昏死过去。 真正的绝望,是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此时,城外杀声震天。 骑兵由城门杀入,步卒紧随其后补刀,弓弩手迅速占领打击高点。 部队作战有序,梯队衔接紧密。 枢密使昏迷。 数千守卫本就群龙无首,部队建制又被炸得四分五裂。 兵找不到长,长找不到队。 刚想组织有效的反击,抬眼看见的却是铁蹄与寒刀,所谓的抵抗不过是蚍蜉撼树! 王枭和褚虎带人从东门杀入,以碾压之势横扫整个渭源。 无论是守卫军还是民兵,此刻只有一个名字——刀下亡魂! 冲锋的号角吹到晌午。 随着最后一个守军血溅三尺,这场降维打击式的战斗终于画上句号。 渭源城内一片大乱。 老规矩,接管城内所有大宗生意。 土地全部充公,商户重新补税。 敢少一分,满门抄斩! 如此杀伐果断下,无人敢反抗。 外面忙着接管,李必安在城内已经苏醒。 原本属于他的枢密院,如今成了陈九与王枭等人的临时行军帐。 陈九歪头看看他:“呦?醒了?” “醒了好啊。” 陈九走上前,低声道:“你作为朝廷一品大员,知道得应该不少吧?” 李必安已从慌乱中缓过神,冷冷地看着陈九。 “我跟你做一笔生意,如何?” “哦?” 陈九走上前,轻笑道:“我这辈子还能跟你这一批大员做生意?我也算没白活!” “只是……” 陈九俯身蹲在他面前:“你现在这样,没资格跟我做生意吧?” “你们这些起义军,打来打去无非是要钱。” “渭源旁边三郡九县,各个物产丰富,铁安县产铁,河岭有唯一的水路。” “外加一个渭源,你们这群人这辈子衣食无忧。” 李必安又把声音压低一些:“揣着银子,总比拎着脑袋在战场上送命强吧?” 陈九一怔。 果然是个老狐狸。 即便处在相当不利的环境中,依然能揣测人心。 不过,陈九也有判断。 百密一疏啊! 这老狐狸明显是把自己当成普通的造反军了。 “东西很诱人啊!条件是放你走?” “不,我想让你教我神火怎么用。”李必安坚定道。 陈九噗嗤一声就笑了。 合着是奔着火炮来的! 见陈九迟迟不语,李必安又一次加码。 “你想要什么尽管说!老夫乃是堂堂一品大员,我都能满足。” 王枭生怕陈九热血上头,赶紧上前拦着。 “这买卖不能做!” “他把地盘给你,回头用火炮打你!” 李必安满眼蔑视,语气中充满鄙夷:“鼠目寸光!” “区区一个渭源足够你们乐上几辈子!” “可我们要打的天下,是千千万万个渭源!” 然而,王枭还是坚定,凑在陈九耳边。 “这老家伙鸡贼得很,你……” “成交!” 陈九满眼无畏:“这东西教不了,但是能卖。” “数量你定,价格我定。” 王枭瞬间瞪大眼睛:“你想钱想疯了!” …… 第九十一章 老子陇西王! 三郡九县,换陈九手中神威火炮。 这对李必安来说,是个绝对划算的买卖。 对于陈九亦是如此。 如今的战斗消耗极大,炮弹,掌心雷都离不开铁器。 而隔壁的铁安县正是产铁之地! 对于这种稀缺资源,陈九又怎么会放弃? 眼看陈九答应下来,李必安终于松了口气。 “开价吧。” 陈九淡然一笑:“火炮千两一门,炮弹十两一发。” 李必安面色一怔:“你、你狮子大开口!” “嫌贵别买。” 陈九冷声道:“这些钱对你这一品大员来说,很多么?” 李必安咬着牙:“行!十门火炮,千枚炮弹,十日交付!” “成交!” 陈九兀自冷笑几声:“让你的人撤出那三郡九县,我的人马上接管。” “白银准备到位,十日后来渭源拿东西。” …… 日暮西垂。 褚虎派人从前方传来消息。 所有城池已全面接管,铁安县的铁资源比想的还要丰富。 至少有三座山能挖出铁! 陈九不由笑起来。 乱世之中,武力称王! 手里握着大杀器,自然有人主动把钱送上门。 当下。 陈九下令,将渭源所有守军卸甲后驱逐出境,连同李必安也一起滚蛋! 而后,陈九迅速拿来地图。 陇西全境均被占领,从地图上看,这地形是个C字形。 陈九立马将曲家兄弟请了过来。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说的就是他们! 平时不用他们干啥,连作息时间都不用按照部队的来。 只是,在这关键时候,必须顶上来! 陈九沿着地图画出一条线。 以城门为中心,沿着外围前三十里修地道和暗堡。 将整个渭源包裹起来,若是乌水城修好了,陇西地区就是铁打的城! 甭管是匈奴,还是官兵,谁都打不进来! 如今城池稳固,兵强马壮,物资补给相当充沛。 今日不称王,更待何时! 当下。 陈九把所有骨干召集到一起。 做军旗,立军威! 所有人眼中藏着狂热,宣布称王,意味着所有人都将加官晋爵! 再也不用被人说成是造反军,而是堂堂的正规军! 众人商议。 部队是从陇西发迹,索性就叫陇西军! 所谓家有千口,主事一人。 这陇西王侯之位,非陈九不可! 若非陈九,此时王枭还窝在骁骑营被朝廷压榨,褚虎修泯等人在武陵镇郊区当苦力。 至于老北风,更是带着兄弟在山里吹冷风。 于众人而言。 陈九既有救命之恩,又要知遇之恩! 这位置只是能是他的! 陈九缓缓站起身,朝着诸位兄弟拱手抱拳。 “既然如此,陈九就不推辞了!” “没别的,就一句话!往后一起吃肉!” …… 陇西军旗连夜赶制。 待到次日破晓时分,崭新而鲜艳的红色军旗已高高悬在城头上。 龙翔凤舞的陇西军格外耀眼! 渭源抓紧时间恢复重建,土地全部上缴,又重新划分。 安顿好一切,陈九步去武库找到李海泉。 答应给李必安的火炮要着手准备了。 陈九正忙得火热,王枭急匆匆地找了过来。 “你还真打算给他做啊?” “当然!” 陈九拍拍手上的灰:“谁嫌钱多啊?” “你不知道他是丞相的人么?” 王枭急促道:“丞相若是谋反,定扫平天下势力,你我也不能幸免!” “你把大杀器给他,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陈九笑嘻嘻拿起一个炮弹,丢到王枭怀里:“你自己看。” 王枭定睛一看,满脸狐疑:“这里面塞的是什么玩意?” “除了稻草就是沙子。” 陈九嘴角挑起一抹坏笑:“你当我缺心眼啊?我怎么会把核心的东西给他?” “这东西压根发射不了,你怕啥?” 王枭顿时明白过来:“他以为买到了宝贝,结果是一堆废铁!” “这要是到了战场,那不是等死啊……” 转头,王枭又朝着陈九挑起个大拇指:“一堆废铁,你卖他这么高的价?” “你真的,损到家了。” “这叫兵不厌诈。”陈九纠正道。 连着忙活三天。 陈九把劣质产品四个字发挥得淋漓尽致。 炮弹里装的都是沙子和稻草。 不过,作为良心商家,陈九还是在里面装了一些能正常发射的炮弹。 只是,炮身用烧废的铁所制,估计发射不了多久就会炸膛。 而此时,门外突然有兵来报。 李必安派人来了,请陈九带着东西,去城门外交易。 陈九也没多想,叫上几十人随从,带着成品往城外走。 同朝为官,王枭知道李必安生性狡诈,先叫人从侧门绕到城外,又快步追上陈九。 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也好有个应对。 …… 城门外。 李必安只带了几个随从。 几日不见,李必安已无被驱逐之时的狼狈,又恢复初见时的冷漠。 李必安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陈九身上。 “九爷好心急啊,短短三日,把军旗都挂在城头上了?” 陈九暼了他一眼:“胜者为王,不行么?” “我东西带来了,银子呢?” 李必安朝着身后使了个眼神,几人将白花花的银子抬了上来。 “银子就在这,得让我验验货吧?” 李必安脸上藏着说不出的阴仄:“打几炮,叫我听听?” 好在陈九早有准备,找出几个正常的炮。 几发炮弹装进去,朝着远处山头一阵猛轰。 山头顷刻被夷为平地,李必安阴仄的脸上露出一抹满意的笑。 “往后一个月卖给我一次,多多益善。” “哦?这么大胃口?” 李必安朝着天上拱拱手:“只要丞相爷满意,也算我立了一功。” “往后丞相爷得了天下,定不会难为你!” 陈九冷笑几声,什么都没说。 等真打起来的时候,别说立功,不杀他全家就算好了! 就在这时,身后卫兵突然急匆匆跑来。 “九爷!北面出事了!” …… 第九十二章 突袭 突如其来的慌张,让陈九微微一愣。 李必安还在这,说话不方便,便给卫兵使了个眼神,急匆匆地进到城里。 城内。 几个满身狼狈的步卒满眼祈求地看着陈九。 陈九对他们有印象,这是老北风手下的兄弟。 “九爷!您快去乌水城看看吧!” “匈奴大部队杀回来了!” 此话一出,陈九瞬间心头发沉。 乌水城内,留有守军六千,步卒弓弩各一旅! 怎么会被打得如此狼狈? 也不知是急的还是吓得,几个报信的兵说话颠三倒四。 陈九废了好大力气才听明白。 匈奴是打北面来的。 这次的匈奴和以往不同,不光人数多,而且装备还好。 随行的有炮弩和投石车,连极其罕见吕公车都有! 老北风带人在乌水城拼死抵抗,但匈奴攻势实在太猛。 若是不增援,怕是挺不了太久! 陈九眉头一皱,低声道:“莫要惊慌!” 转头,陈九迅速喊来褚虎:“只在渭源留下五千守军,余下所有人向乌水城开拔!” 王枭凝眉叹口气:“难怪老北风会被打得这么惨!” “怎么说?” “匈奴的吕公车是改良版。” 王枭语气略显急促:“吕公车高八米,宽四米,下方兵卒移动,上方长矛兵冲杀。” “匈奴在外面做了改良,牛皮马皮再配上青铜板做抵挡,车身上还覆盖刀刃。” “骑兵冲不动,步卒不敢近身!我们吃过大亏!” “若是冲动,便是叫兄弟们白白送死!” 陈九满脸阴沉:“一炮下去,什么车也得成废铁!” …… 部队迅速集结。 陈九带着骑兵先行支援,王枭带着步卒在后方运输火炮。 尚未到达乌水城,已听城中杀声震天! 让陈九吃惊的是,老北风所部损失惨重,乌水城却没丢! 一路往北跑,终于到了前线。 战场在城外三里地的开阔平原。 遍地残尸,污血横流,沙地已被浸染成红色。 仅存的兵卒更为狼狈,破碎的铠甲挂在身上,连头盔都变形了! 陈九一伸手,拽来一旁的弓弩手:“老北风呢!” “刚去城下!” 陈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正看见老北风率兵破门而出,朝着匈奴大部队发起冲锋! 娘的! “骑兵旅!出城支援!” 三千骑兵闻声而动,急催马,倒提刀,随着陈九上战场! 马蹄狂乱,溅起阵阵风沙。 老北风猛然一回头,看见陈九的瞬间,眼泪直在眼眶。 “九爷!” 陈九再催马,心疼中带着怒斥:“你疯了!?” “平原是匈奴主战场,不老老实实等支援,还反冲锋?” 老北风的袖子狠狠抹在脸上:“我要是不冲,匈奴就得打进来!” “好不容易打下的城,不能在我手里丢了!” 说罢,老北风抽马狂奔,朝着匈奴杀进去! 陈九登时心头一热。 他是靠着反冲锋,强行将战线前推,以此保住大后方! 此时,匈奴的吕公车出现在陈九视线中。 十几辆吕公车呈一字型排开,浩浩荡荡直冲而来。 即便陈九见多识广,可此刻依然被吓了一跳。 骑兵连人带马三米左右,可在吕公车八米的高度面前,简直像个鸡崽子。 不说这东西到底有多猛,单说这股战场压迫感,就是其他装备不具备的! 老北风扭头朝着陈九高喝:“九爷!躲着点这铁疙瘩!” “咱兄弟都死在他身上了,没死的也吓破了胆!” 一听这话,陈九火气陡然升起。 怕? 当兵的你敢说怕? “驾!” 突然,陈九打马狂奔,一路杀向吕公车。 一瞬间,所有人心头一紧。 “不可啊!九爷!” “九爷小心!” …… 可陈九已冲杀到车前。 陈九纵身跃起,单脚踩在马背上,反手掏出腰间乌金刀。 “铛!” 这一刀下去,先将倒刺儿似的刀刃砍碎,而后稳稳落在吕公车上。 “簌簌簌!” 攻击窗里扎出数枚长矛,陈九单手扯出矛杆,朝着外面狠狠一扯。 车中的匈奴狠狠一晃,吕公车险些翻过去! 趁其摇晃,陈九一刀扎进去,只听噗嗤一声。 鲜血直飙! 连续数刀,车内所藏匈奴悉数毙命。 汩汩鲜血顺着车下流水,那庞然巨物摇晃几下轰然倒地! 一刀封神! 当别人还在胆寒的时候,陈九已发现其致命弱点。 长中短距离,吕公车都是几乎无敌的存在。 可如此笨重,注定其害怕贴身肉搏! 攻击窗又窄又小,长短兵器皆发挥不出作用! 颓败的士气瞬间到达顶峰。 骑兵嘶吼的冲锋竟吓得匈奴鸣金收兵! 陈九立马扯住缰绳。 穷寇莫追! 再往前形势不明朗,陈九绝不会用兄弟的命来赌! 撤! 陈九率兵归营,众人眼中都闪着光。 这一仗从早打到晚上,始终被匈奴压着打。 九爷一出手,愣是把匈奴打回去了! 营中。 陈九听着老北风的汇报。 从交手的状态来看,这伙匈奴比以往的更猛。 而且,战术上也明显不一样。 起初是类似骚扰的进攻,快进快退,打完就跑。 直到老北风有所疲倦,才开始发动大规模进攻。 总的来说,匈奴变聪明了! 听罢,陈九心中已有了判断。 就在这时,王枭也到了。 七门火炮,就是陈九的底气! 虽战斗一天,兵卒明显疲惫不堪,却无一人偷懒睡觉。 毕竟,当初陈九折磨他们的程度,可比这个大多了。 王枭同样面色沉重,低声道:“要不要带人打个夜袭?” “暂且不动。” 陈九冷静分析道:“一是火炮笨重,遇见阻击不好撤退。” “另外,前方路况不清晰,两侧的山脚下很容易藏伏兵。” 王枭兀自点点头:“那你的意思是?” “以守为攻!” 而后,陈九沉声下令:“所有人轮班休息,尽可能养足精神!” “明日怕又是一场恶仗!” “报——” 说话间,卫兵传来高声传报。 “禀诸位将军,门外有匈奴来见,点名要见九爷!” 陈九一愣:“见我?” 几人互相对了个眼神,心中所想基本一致。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两伙人打得水火不容,现在突然来到,肯定有问题! 不过,既然他敢来,又有什么不敢见的? “走!去看看他们起煞幺蛾子!” …… 第九十三章 匈奴碎片 营房内。 数十匈奴坐在两侧。 一个个身穿兽皮,外披硬甲,宽刃弯刀明晃晃地露在外面,丝毫不掩锋芒。 陈九进门的瞬间,脸立马黑了起来。 “把这当你们自己家了?”陈九扫视着匈奴。 “来人!把凳子都撤了!” 守卫顷刻冲进来,抓着凳子就往外搬。 几个匈奴明显慌张,又颇为狼狈地站起身。 “陈将军!作为一军之长,你未免也太没气量了!” “还是你们汉人压根不懂礼节!” 陈九坐在主位上,厉声道:“你杀我同袍,抢我国土,你跟我谈气量?气量你妈!” “老子没让你跪着,已经给足你们面子了!” 说罢,陈九反手掏出刀,手中一掷,斜插在地面上。 “你带刀跟我谈,我也带刀跟你说!” 来之前信心满满,没想到陈九这么硬! 匈奴面色一怔:“我……” “你等会儿。” 陈九打断道:“你什么职务就跟我对话?” 陈九压根不让他说话,主动权捏得死死的。 而匈奴也明显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压力。 “在下屠林,屠乎部落长!够不够……” “行行行,爱鸡巴啥啥吧。”陈九不耐烦地摆摆手。 强烈的羞辱感从屠林心中爆发。 陈九压根就是在玩他! 屠林把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希望你一会还能这么硬气!” “半个月前,我军讨伐乌维家族,你趁机攻占乌水城,入城即屠城,没错吧?” 陈九无所谓地点点头:“咋啦?不行?” “如今乌维家族已被平定,我军将集中全部力量对北晋发起冲击!” “不过……” 屠林一顿:“大单于有好生之德,又念在你是人才,这才派我来跟你谈!” “放开乌水城,让我们顺利通过,既往不咎!” 陈九瞬间笑出声:“那我真得谢谢你们大单于了,这么看得起我!” “你别不识抬举就好!”屠林沉声道。 陈九眉头一挑:“那我要是偏不开呢!” “那我们就换个办法跟你谈!” 说罢,屠林朝着身后一招呼:“推进来!” 陈九朝着门口一看,一门火炮缓缓推门而入。 一瞬间,全场沉默。 陈九以为自己眼花了,走上前仔细观察。 果然,在炮管下方标刻着李海泉三个字。 错不了! 这就是今天卖给李必安这一批! 一瞬间。 陈九脑中闪过无数猜测。 李必安是丞相的人,刚买的火炮就给了匈奴。 所以坊间传言是真的! 宰相就是最大的卖国贼! 就在这时,屠林又一次开口,言语中满是得意。 “这是如今天下最大的杀器!没有之一!像这样的杀气,我们还有九门!” “即便你不让路,我们也有办法杀到北晋腹地,你真的拦得住么?” “这一炮轰出来,准保让你们骨头渣子都不剩!” …… 屠林在这狂吹牛逼,陈九强忍着笑。 这玩意有多偷工减料,他不知道么? 那炮弹里装的是啥,他心里没数么? 终于,屠林吹够了。 陈九悠悠道:“那你们打过来吧。” “你真抬举你自己!” 屠林满眼不屑:“你们不值得用如此杀器,大不了,我们绕路而行!” “而你,将彻底成为我族死敌!再无转圜余地!” 屠林愈发得意。 这一趟是先礼后兵。 陈九同意,那就皆大欢喜,不用费劲绕路。 若是不同意,那就让他知道什么叫肠子都悔青了! 陈九却是眉头一挑:“不打?” “那可不行!得打!” 屠林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 传闻果然是对的,汉军首领精神不正常! 在如此杀器面前,竟敢主动挑衅! 半晌儿。 陈九一咂摸牙花子:“你们的目的是临安,不会在这蛮荒之地费力气。” “这样吧,我把你们都杀了,你们肯定就打过来了。” 屠林满脸惊骇:“我是屠乎部落首领!世世代代养马,如今掌管着最多的战马!” “杀了我,大单于不会放过你!” 陈九点点头:“那更得杀了。” 马在这个年代是重要工具,训练战马更是极高的技术。 而战马对于匈奴而言,没了马,战斗力直接削弱! “来人!剁成人棍,给他们大单于送过去! 此话一出,连同王枭在内的所有人,只觉背后窜凉风。 这手段太狠了! 一般人真下不去手! 奈何。 老北风本就是悍匪,做人底线基本为零。 别说人棍,只要陈九乐意,他能把这几个货剁成饺子馅! 打了一天窝囊仗,老北风一肚子窝囊气。 把这匈奴摁在沙地上,一刀一刀地劈开。 门外哀嚎震天,屋内众人噤若寒蝉。 陈九扫视着众人:“将不离马,兵不卸甲!今晚把刀都给我磨快点!” “传令兵!” “有!” “速回庆阳,告诉李海泉,把所有炮弹都运过来!” “马累死就换马,都累死了就换人!就算用人扛,也得给我全送过来!” 平时怎么都好说。 一旦打起来,没有半点人情可言!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而后又寻迅速散开,各自进入战斗状态。 王枭有些不解:“你明知道这群匈奴非同寻常,咱的防御线又被毁,为何要如此极端?” “即便咱赢了,可能也会付出极大的代价!” 陈九摇摇头,低声道:“越是这样,越要逼匈奴进攻。” “火炮机动性太差,沿途运输、隐蔽都是大问题,主动出击反而会被动。” “若是打防御战,便是在家门口打,这些麻烦就都没有了!” 说话间。 老北风拎着麻袋走了进来。 血液将麻袋染红,黏腻的液体缓缓渗出。 不用说,这就是匈奴碎片。 陈九满意地点点头:“送去吧!注意安全!” …… 第九十四章 拦不住也得拦! 夜色中。 老北风一路打马狂奔。 刚进到匈奴防线,扔下麻袋撒腿就跑。 碎片物归原主,送到守城将案上。 守将乃是屠林一奶同胞的亲弟弟,眼见亲哥被剁成碎片,登时睚眦欲裂! 不杀陈九,誓不为人! 匈奴大部队浩浩荡荡集合。 原本的防御线全部收紧,九门火炮拉出来! 战斗姿态从防御改为进攻,以单刀之势直插乌水城! 三十架吕公车一字排开,一万骑兵紧随其后。 待到吕公车冲开城门,骑兵同时冲锋! 杀进乌水城! …… 而此时,陈九要的物资已经送到。 口袋战术已然成型。 火炮分成两组,城头一组为袋,城门对面,也就是匈奴的进攻方向为口。 等到匈奴攻过来,前后同时开炮。 另外,弓弩手包围四周,形成袋身。 一旦匈奴进入包围圈,三个攻击点同时开打! 趁着匈奴还没到,褚虎所部带领火炮迅速出城,藏匿在树林中。 这面刚藏好,匈奴的先头部队已经露头! 吕公车轰隆而至,眼中只有城头,丝毫没注意路上的布防。 树林中。 褚虎看着匈奴大部队,不由捏了一把冷汗。 白天和老北风打了一天,竟然还有这么多人! 他在陇南当将军的时候,都没见过这么大规模的战斗! 此时,城头上的陈九与王枭也注意到了吕公车的逼近。 王枭眉头紧锁,低声道:“动手么?” “不急。” 陈九紧盯着大部队:“他们扎得越深,就越没有退路。” “可他们再往下压,骑兵就没有冲锋的空间了!” 就在这时,城下的匈奴突然顿住脚步。 守将从人群中缓步走来。 “姓陈的!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今天不把你骨头渣子轰没,我是你养的!” 说话间,几门大炮被推了出来。 黑黢黢的炮口直指城楼。 “点火!” 眼看引信被点燃,守将满心得意,甚至脑补出城楼被炸成碎渣的样子。 半晌儿。 一点动静都没有。 守将有些错愕地看向火炮,又使劲踢了几脚,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城楼上的陈九已是笑得前仰后合。 “你那破玩意不灵!我给你看个好玩意!” 说罢,一声嘹亮的鹧鸪哨划破夜空! 前三后四,七门火炮火力全开! “咚咚咚……” 夜空顷刻被照亮,七发炮弹落在阵地,一炮掀翻百人不止。 被高温融化的石脂以溅射之姿四处飞射。 匈奴虽外披铠甲,可脸和手上毫无保护。 沾上一点,肉瞬间被烫穿! 即便侥幸没被溅到,可石脂沾身上立马会爆燃。 “咚咚咚!” 又是七发速射! 猛火洗地,匈奴被炸得人仰马翻! 往前无法突破,想暂时撤兵,却发现后路也被堵死! 埋伏的弓弩手在暗处万箭齐发,如此开阔地带,完全没有藏身之处。 前后夹击的炮火不曾停,围剿的乱箭已如箭雨! 让陈九吃惊的是,即便如此被动,匈奴竟在组织起反击。 吕公车在前方掩护,匈奴弃马变步卒,缩在吕公车后方开始移动。 “不能再往前了!” 王枭惊呼道:“若是到了城墙根,火炮根本打不到!” “骑兵和步兵拿这铁疙瘩没办法!” 眼看吕公车越逼越近,陈九一声怒喝。 “掌心雷!” 成箱的掌心雷被搬上来,火折子引燃后朝着城下扔。 这玩意不如现代手榴弹方便,可威力一点不差! 一个雷扔下去,立马炸得吕公车摇摇晃晃。 再一枚出手,吕公车竟被拦腰崩裂! 匈奴唯一能拿出手的反击,在此刻已然土崩瓦解! 就在这时,城头上的火炮戛然而止。 陈九扭头厉声道:“谁让停的?” “九爷!炮弹没了!后方的还没运过来!” 此时,褚虎方向的炮声也停了! 炮弹消耗得太快。 发射一枚仅需数秒,可从塑性到装填,至少要半个小时。 即便李海泉带人不眠不休地做,也远远供不上部队发射的速度。 “骑兵!” 陈九一声令下,王枭带领骑兵倾巢出动。 骑兵旅确实不如匈奴人多,可这是一群等候已久的精兵。 那匈奴却已是强弩之末,此刻只有逃命的心! 一路追,一路杀。 奈何匈奴马太好,即便拼尽全力,也没能将其全歼。 眼看进到匈奴阵地,王枭立马拽住缰绳。 这一仗打得急促,其中有多少人尚未可知。 撤! …… 王枭打马归营,却不敢卸甲,所有人都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 这么下去,人早晚会崩溃。 唯一绝后患的办法,就是将匈奴全歼! 陈九叫人拿来地图,仔细看着观察着附近的地形。 乌水城外是两座山,两座山都可以直插匈奴腹地。 可走山路,从侧面发起突袭! 只是,这山中颇为险峻,沿途多险阻。 老北风走出来,抱拳道:“我们兄弟熟悉山路,我们去摸路!” “等你好消息!” 说罢,陈九重重靠在椅子上,挥手道:“今晚肯定没事,都去休息。” “没被匈奴打垮,别把自己熬垮了。” …… 陈九算得挺准。 这一仗虽没全歼匈奴,却也打得匈奴不敢露头。 连续几日,连匈奴的影子都看不见。 倒是也好,能休养几天。 而老北风也传来消息。 手下兄弟已经在山下开出一条路。 从半山腰的位置,能以俯击之姿炮轰大营! 老北风面带凝重:“我觉得咱俩得尽快动手。” “我在山上安了哨岗,这几天匈奴增兵不断。” “这三天之内,至少又来了数万匈奴。” 陈九兀自点点头:“这匈奴果然是要有大动作。” “必须抓紧时间灭掉他们,否则人越来越多,到时候咱们真拦不住了。” 老北风接茬道:“是啊,咱这七门炮虽然威力大,可挡不住这么多人。” 此时,王枭却是一脸沉重。 “怕是有难度啊!” 陈九眉头一皱:“怎么说?” “后勤补给跟不上。” 王枭沉声道:“我已经连着催两天了。” “庆阳城内的铁石用光了,现在只能去铁安县采。” “这一来一回,加上烧铁炼铁,至少要七到十天。” 陈九咂摸着牙花子。 这倒是不能怪谁,这年头运输不发达,炼铁技术更是差得没边。 理解归理解,可打仗等不了! 思索片刻。 陈九略带急促道:“兵分两路,一路加快运输速度。” “一路先拦住匈奴。” 几人皆是有些语塞。 加快速度倒好说。 可阻拦匈奴,这难如登天啊! 防线尚未修缮好,人数又不如匈奴,最依赖的火炮也跟不上! 这怎么拦? …… 第九十五章 薛定谔的箭 半山腰。 陈九带着众人看着山下。 如老北风所言,匈奴果然在持续增兵。 一个时辰内,竟有三股部队同时抵达。 事态之严峻,已不容任何考量。 王枭面色阴沉,盯着山下:“不能硬刚,否则损失不可估量啊!” “之前就听说过,匈奴有百万雄兵,本来以为吹牛逼,现在……” 王枭忽然露出一抹苦笑:“现在我有点信了。” 陈九不经意一瞥,只见山下匈奴忙忙碌碌搭帐篷。 这一眼,陈九立马看出了门道。 匈奴冬天的帐篷是棉布加牛皮所缝制,保暖性极高。 可,这也是极其易燃的材料! 陈九顿时有了主意。 这铁石运输、提炼确实需要时间。 可石脂是现成的啊! 而且,从某种角度上说,这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陈九眼睛一眯,顿时有了主意。 …… 入夜。 陈九火速召集弓弩旅。 先叫人撕一些破布,而后将破布浸在石脂中,最后再包裹在箭头上。 一切准备就绪! 上山! 半山腰。 陈九带着匍匐在地面,随即抬手指着山下的匈奴帐篷。 “箭头点火,朝着山下猛射几轮!” 修泯有些迟疑:“箭头包了湿重之物,箭道怕是要偏移。” “不重要,射出去就好!” 说罢,陈九声音一沉:“全体准备!” “点火!” 一时间,吹燃火折子的稀窸窣声接连响起。 山间犹如萤火聚集,漫山遍野,到处都是。 如此黑夜,星星之火尚且耀眼,何况如此密集? 山下匈奴抬头一看,刚想喊出声,却发现漫天箭雨带着火扑面而来。 三千人,三千支箭! 落在营地的瞬间,整个大营瞬间变成火海。 火光之大,连三里地外的庆阳城都被映成橙红色! 大火之下,无处可躲,只能试图在地上打滚,以此换个活命的机会。 奈何石脂不是寻常火。 等火灭了,人也烧成了焦炭。 陈九登时露出一抹笑意:“撤!” 修泯顿时面露狐疑:“九爷,为何不乘胜追击?” “咱的目的是拖垮匈奴进攻的节奏,给咱们争取一举剿灭的时间!” 一把火,烧得匈奴鸡飞狗跳。 所谓水火无情。 一天一夜,这场大火堪堪熄灭。 …… 营帐中。 陈九与王枭商议下一步动作。 老北风匆匆来报。 匈奴的火刚扑灭,立马派兵进山。 现在已经把整座山占据了! 老北风兀自分析道:“山上的兄弟说,匈奴已经把整座山占据。” “咱再下手,就不容易了!” 陈九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一划,随即淡然一笑。 “从这座山发动进攻。” 身为雇佣兵,陈九对各类战术自然了如指掌。 当人数不占优势,游击战就是最好的办法! 王枭点头低声道:“那这进攻频率……” 陈九从怀里摸出一枚铜板,正面是饕餮纹,背面写着北晋通宝。 “嗖!” 铜板轻轻抛到半空,又稳稳落在陈九掌心中。 “花纹朝上?” 陈九又喃喃道“今夜休息。” “你……” 王枭明显有些语塞:“战术上,我们从不怀疑你。” “只是,你靠扔铜板决定进攻频率,这是不是太儿戏了?” 陈九拿着硬币,朝着王枭晃了晃:“我把这事交给天意,就意味着毫无规律可言。”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今天打不打,匈奴又如何预判?” “兴许连攻三五天,也兴许偃兵息鼓半个月。” 薛定谔定律的杀伤力,远比想象的更大! 王枭只觉得脊背发凉。 换位思考,若他是匈奴,他怕是要彻底崩溃! 全军每天都是精神紧绷的状态! 保不齐什么时候就来了大火焚天! 陈九这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呢? 此时,老北风轻声开口:“放哨的兄弟说,不少匈奴乔装打扮成百姓,好像是要往城里进。” 陈九一怔,随即脑子迅速旋转。 “他们应该带着马车吧?” “你看见了?” “没有,猜的。” 陈九悠悠道:“这说明匈奴的物资被烧光了!” 他又一次把目光落在地图上。 “乌水城往北,是乌尔山,这是匈奴的物资重镇。” 地图上的走势,让事情明朗起来。 “乌尔山地势陡峭,运粮估计需要一些时日。” 王枭接茬道:“所以他们只能选择进城买粮!” “对!” 陈九轻轻敲击地图:“封锁一切入口!绝不能让匈奴得逞!” 王枭兀自点点头:“陇西最冷的月份马上就到了。” “一旦断粮,铁打的兵也受不了。” 陈九眉头一挑:“哦?现在还不算最冷?” “这才哪到哪?” 王枭无奈地笑了笑:“最冷的时候能到零下四十度。” 陈九兀自点点头:“如果是这样,那就必须想办法阻断乌尔山的补给!” “断补给,几块他们灭亡速度!” 王枭有些迟疑:“寒冬作战,兵卒和物资的运输都是大问题。” “每年冻伤冻死的不计其数,非战斗减员会骤增!” 陈九满脸无所谓:“没关系,我还有更大杀器等着他们。” 说罢,陈九缓缓站起身,将怀里的铜板丢给王枭 “我要回一趟庆阳,你们就按我说的打。” “我没回来之前,绝不和匈奴打大规模的仗!” 褚虎立马起身:“我跟你回去。” “你回去干啥?” “万一你有点什么事,鞍前马后得有个人伺候。” …… 庆阳城。 陈九急匆匆赶回来。 军需补给在关键时候跟不上,这绝对是致命的。 不亲眼看看,实在是不放心。 几日没回来,武库外面多了十几座炼铁炉。 一车车铁矿石从铁安县运回来,又被投入炼铁炉中。 陈九叫人拿来出入账本,却发现产量低得可怕。 陈九把李海泉喊来,李海泉见他也是大倒苦水。 “这铁矿石杂质太多,炼铁时间增加了一倍!” 陈九点点头:“原因找到了么?” “是温度有问题,而且木材短缺。” 李海泉指着门外:“王校尉说过,这一片山是军事防护林,绝对不能砍。” “后山的树基本砍光了,烧柴也是大问题。” 李海泉蹭蹭脸上的汗:“现在打仗成本太高了,对铁需求也大。”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那股危机感在陈九心中又重了几分。 如今的战争已变成现代工业对冷兵器,这种打击无疑是碾压式。 可这对后勤保障是极大考验。 另外,最冷的时候马上要来了,民间百姓也需烧火取暖。 资源告罄,压力骤增! 突然,陈九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别做炮了,做锅。” “啥?” “锅。”陈九又重重重复道。 李海泉满脸错愕。 现在要解决的燃料问题,做锅干什么? …… 第九十六章 大鱼现身 陈九要做的锅,不是普通做饭的锅,而是一个上窄下宽的塔形容器。 而后。 陈九立马安排人,去黑水河里挖石脂。 石脂是汽油和柴油的原料,可燃性极强。 只是,若是把石脂作为燃料,那用法就完全不一样了。 战场上作为杀器,要的是石脂的爆发性。 而作为燃料,则需要耐燃性。 这就涉及到了提纯技术。 可这年头做不出提纯机器,只能用最原始的塔形蒸馏器。 木桶挑回来的石脂被装进容器中,下方大火猛烧。 一个时辰。 黏稠的石脂在容器中翻滚着乌黑的泡。 浓烟滚滚,沥青似的刺鼻味,叫人有些头脑发昏。 陈九掩着口鼻,叫人把醋都拿来。 蒸馏的原理十分简单。 理论上来说,能去除石脂中的水分和卤盐,便是最粗糙的燃油。 高温能去除水分,再利用酸碱反应,将盐分迅速蒸发。 这一等,就是三个时辰。 时辰一到,掀开蒸馏器。 原本凝固粘稠的石脂已不再湿粘,而是已经趋近于液体。 虽是粗加工,可应该能满足燃烧的需求。 陈九叫人拿来木炭,将其浸泡在石脂液当中。 木炭天生吸收性好,片刻间已将所有石脂液吸收在其中。 等把木炭攒成一堆,重新塞进炉膛。 点火的瞬间,炉子里竟传来清晰的爆燃声! 打了一辈子铁,李海泉对火再熟悉不过。 只是看这一眼,便觉得不对! “九爷!这火不是红的!是蓝的!” 李海泉惊恐地看着陈九:“怎么会有蓝色的火!” 此话一出,所有铁匠都围了过来。 这一把火,刷新了所有人的认知! 众人愈发相信,陈九非神即妖! 既能唤来无法熄灭的神火,又能做出蓝色的火! 李海泉盯着陈九,喃喃道:“九爷!您是火神下凡吧!” 陈九只是笑了笑。 在他们眼里的神力,无非是外焰而已。 只是,这外焰温度极高,至少能达到八百度。 而木炭的燃烧时长大概是柴禾的四倍。 如此一来,爆发性和耐烧性同时提升。 有了新技术,众人格外卖力。 李海泉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综合算下来,效率至少翻了两倍! 而陈九也要对炮弹做更高级的升级。 传统的炮弹虽威力巨大,可杀伤半径太小。 陈九便让李海泉炼制一批指甲盖大小的铁弹丸,悉数塞进炮弹当中。 如此一来,这炮弹变成了一个巨型霰弹枪。 百米之内,无人生还! 短短一下午,积攒多日的铁矿石全部消耗殆尽。 此时李海泉才反应过来。 去铁安县的伙计已经去了两天了。 按路程来说,应该回来了! 就在这时,侍卫急吼吼冲了过来。 “大人!咱的运输车队在肃州方向被人扣了!” 陈九瞬间面色阴沉:“在这地方,还有人敢扣我东西?” “是谁干的?” “具体的不知道,只是说有个大官要过,将所有道路封死!” 陈九立马起身,沉声道:“不管是什么官,敢扣压我军需之物,就是作死!” “老褚!点兵三百,随我速去接应!” 陈九带着三百骑兵,一路朝着肃州方向直奔而去。 尚未到肃州,已看见城外的卫兵。 陈九瞧瞧城头上的肃州二字,扭头看着褚虎。 “我要没记错,这是咱的底盘吧?” 褚虎露出一抹冷笑:“咱的地盘,岂能让旁人驻守?” 陈九定睛一看,穿的竟是制式铠甲! 朝廷的官兵? 就在这是,官兵也同样注意到不远处的人马。 三百精锐骑兵的压迫力,让所有人瞬间进入戒备。 “什么人!下马!” “下马?” 陈九挥起马鞭,朝着身后一声令下:“全员冲锋!” 所谓冲锋,便是骑兵最高速度。 三百铁骑悍然进城,两侧卫兵直接被撞翻! 一路冲进肃州城,大批长矛兵疯狂涌入,甚至把绊马索这种骑兵天克搬了出来! “吁!” 陈九刹住马,凝神扫过所有人,又指了指地面。 “这,是我的。” “还有你们身后,都是我的。” 陈九缓缓抽出乌金刀:“要么走,要么死,你们挑一个?” “放肆!” 人群中走出一武将,怒斥道:“小小造反军也敢口出狂言!” “待到我主到来,定将你枭首示众!” 褚虎在旁边低声耳语:“光明铠,雁翎刀,是个中护军。” “四品武将,职位不低啊!” 嗯? 陈九倒是来了兴致。 堂堂四品武将,放在任何地方都是绝对的权威。 此刻竟只能在做个开路先锋。 这大官来头确实不小! 中护军单手指着陈九:“三日后,宰相巡游肃州!” “你们这几百人,竟敢在此造次?我这三千兵马足够灭了你们!” 陈九登时心头一沉。 先前,阿月说过,每间隔半年,宰相就会来肃州城和匈奴见面。 再想想如今匈奴迅速集结兵力。 确实有大动作! 正好! 趁机杀了这狗日的卖国贼! 见陈九迟迟不语,中护军脸上不由露出得意。 “怕了?怕了就滚!” 陈九冷笑几声:“你刚才说,能灭了我们?” “不过弹指间!”中护军厉声回应。 陈九扭头看着褚虎:“庆阳城还有多少守军?” “两个弓弩旅,一个步卒旅,总计九千余人。” “行,都带出来吧!” 陈九瞧着中护军:“他说想灭了咱,我倒想看看,他这口牙到底有多硬!” 中护军不屑地喷出几声冷哼。 “搬救兵?行啊!我等你!” …… 第九十七章 听说你找我? 褚虎把铁矿石运输队先回去。 陈九带着三百人与中护军对峙。 中护军满脸不屑,巴不得让陈九把手下的兵都调过来。 丞相车队还没到,若是能将这伙叛军一网打尽,不也是大功一件? 看陈九这模样,最多算个民间起义的散兵游勇。 手下能有几头烂蒜? 对峙许久。 阵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离着老远就能看见尘土飞扬。 中护军错愕许久,随即笑意愈发明显。 “就你们这些烂蒜,真想着称王称霸?” 中护具指着陈九身后:“看见了么?附近的守军已经来了!” “今天你算踢到铁板上了!” 随着骑兵靠近,一股强烈的压迫感瞬间袭来。 中护军渐渐收起嬉色,转而换上一股严肃,心里开始吃不准。 骑兵越来越近。 枣红马,亮银甲,手持长枪,腰悬长刀。 肃杀之意压得这个四品武将心神不安。 纵横疆场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威武之师! 想到这,中护军已翻身下马。 “吁!” 骑兵一声令下,众人瞬间拉紧缰绳。 所有战马瞬间刹停脚步,静静围在陈九身后。 步卒步伐一直,齐刷刷一跺脚,手中长矛戳在地上。 声音之整齐,竟有嗡鸣之音! 中护军赶紧走上前,拱手抱拳:“在下中护军,不知诸位是哪支部队?” 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褚虎。 只是,他穿上了甲,带上了面罩,中护军并没发现。 褚虎冷冷扫了他一眼,转头朝着陈九拱手道。 “九爷!骑兵步卒共计九千!” 此话一出,中护军心头狠狠一颤! 如此精悍之师,竟是他的人! 这哪是什么散兵游勇啊! 陈九坐在马背上点点头,又看向中护军:“你不是要踏平我们么?” 即便中护军位列四品。 即便戎马半生。 过往的种种,也挡不住现在的寒意。 陈九手下兵马比他要多三倍。 目测来看,这些骑兵单兵作战能力远胜官兵! “你聋啊!” 陈九一声厉喝,宛如晴天霹雳:“问你话呢!” 中护军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道他这么硬,肯定不惹他! 宰相未到,若是全军覆没,别说立功,怕是要治个重罪! 中护军想道个歉,可四品官职在身,实在没法低头。 此时,陈九已没了耐性,朝着身后一挥手。 “踏平!一个不留!” “吼!” 骑兵爆出一声怒吼,顷刻犹如决堤洪水,一股脑的冲向中护军。 此时已是箭在弦上! 中护军翻身上马,抬刀一声厉喝:“迎敌!” 骑兵的短袭爆发相当恐怖,战马撞进人群,长枪短刃上下翻花。 陈九一刀劈死俩,纵马带兵深入。 长枪开路,短刃补刀。 平日的训练在此刻大放异彩。 两次冲锋,官兵已伤亡大半。 剩下的即便还能动弹,也基本没什么战斗力。 陈九连人带马一身血,乌金宝刀直指中护军。 中护军已面无血色,眼中毫无光亮,只剩下一片死灰。 直到刀尖顶在鼻子上,才堪堪反应过来。 他知道自己胜算不大。 可没想过,会败得如此快! 引以为傲的官兵,在陈九面前不过是纸糊的。 陈九垂目盯着他:“我不管你们是宰相还是什么狗东西!” “陇西只有一个王!” “你敢在我城里作威作福,我就敢让你人头落地!” 说罢,陈九朝后一挥手。 “人杀了,装备留下!” …… 片刻。 现场已是一片死寂。 中护军至死不瞑目! 这些亲兵的装备确实不错,回去熔了做炮弹! 而后,陈九迅速叫人清理现场。 血迹清理干净,征用所有商铺,将其中的掌柜和伙计全换成自己的兵! 将整个肃州城变成一张天罗地网! 保险起见。 陈九将阿月留在此处。 论暗杀,帐下无人能比。 只要发现丞相的马车队,立刻将其绞杀在城内! 这狗官早已对起义军发出诛杀令! 干掉他,省了大麻烦! …… 庆阳城。 先前被拦住的通道被陈九重新打通。 积压的铁矿石被顺利送回庆阳城。 恢复生产! 而此时,王枭已在此等候多时。 一见王枭,陈九还有点纳闷:“你不在乌水城守着,跑回来干啥?” 王枭哈哈一笑:“叫前方的兄弟撤下来歇歇,换一批兵上去。” “你这游击战是真猛啊!” 王枭挑起大拇指:“匈奴连夜往后撤,撤出了至少二十里地。” 说罢,王枭又自顾自的感叹:“自从和匈奴开战,就没见他们后退过。” “你是真给他们打怕了啊!” 陈九轻笑几声:“再折磨几天,他们肯定就疯了。” “不过……” 陈九话锋一转:“还是不能放松。” “匈奴只是暂且后撤,并非退兵。” “那你的意思是?” “三天两头去骚扰,只要帐篷搭好了,咱这一把火就送上去!” “趁着这个时间,抓紧恢复防御。” 王枭咂摸着牙花子:“碰上你,匈奴倒了八辈子血霉!” 而后,王枭忽然叹了口气:“修防御这事,暂时别想了。” “怎么说?” “最近连续降温,水刚拎出去就结冰,黄泥根本和不动,更别提砌城墙了!” 陈九心头一凛:“这寒季要持续多久?” “按照每年计算,少则两个月,多则三个月。” “那就是至少六十天?” 陈九果断摇头:“六十天的变数太大,匈奴尚未退兵,随时可能发动攻击。” “可这老天爷要降温,谁又能挡着?” 说话间,窗外飘起鹅毛大雪,而后狂风呼啸。 王枭登时面色突变。 “杀人雪!” …… 暴风雪突然来袭。 王枭登时心头一沉。 陈九眼看他面色不对,便狐疑道:“不就是雪么?至于这么紧张?” 王枭依旧面色凝重。 戍边多年,他早已领教陇西暴风雪的威力。 “西北风裹着暴雪杀入境内,连个挡风的山都没有。” 王枭凝望着窗外:“这雪一下就是一两天。” 起初陈九并不以为意。 直到他推开门走了出去,第一次见识到陇西风雪之恐怖! 暴风吹在脸上像针扎似的。 看似是雪,实则是冰碴,吹得人根本睁不开眼,连说话都听不清! 放眼望去,整个陇西白茫茫一片! 暴雪之下,人畜皆受罪! 可最遭罪的便是烽火台的守城兵。 城门岗只是由砖砌筑,狂风顺着砖缝里往里钻。 缩在里面,宛如冰窖。 兵卒冻得手脚都伸不开,万一有敌来犯,别说御敌,自保都困难! …… 第九十八章 暴雪之下 一夜呼啸。 转天陈九和王枭去各处巡逻。 入眼白茫茫一片,能见度不超过五米。 “呵!” 陈九呵出一口哈气。 呼出的气在睫毛上结成针,每眨一次就掉一串冰碴。 座烽火台在风雪中像根冻住的骨头,台基早被冰啃得发白。 台下战马打着鼻响,双眼眼被白霜糊死。 各个守军浑身白霜,手脚早已发紫。 就在这时,噩耗传来。 这一夜风雪,竟冻死三个守城兵! 这不是气候! 是灾难! 王枭却只是眉头微微一皱:“还好。” “还好?”陈九反问道。 王枭苦笑几声:“年年都有冻死的,三个不算多。” “那你们每年都怎么熬过来的?”陈九追问。 “靠命硬。” “不对啊,我之前在武陵镇抢的袄子,不是都发下去了么?” 王枭搓着冻僵的手指:“那些袄子是给达官贵人用的。” “那些大老爷住在暖阁中,还有炭火盆去取暖。” “咱的兵是在外面站岗,那能一样么?” 沉默片刻。 陈九低声道:“派人去武陵镇,找王老板买棉花。” “该给的钱不用省,他要是敢卖高价,那就直接抢!” “这些兵都是爹生妈养的,死在战场上算报国,让雪冻死是我无能!” 老北风带队,采购队迅速集合,火速赶往武陵镇。 只要有了棉花,怎么都会比现在好过一些。 哪知采购队还没走多久,又折返回来。 陈九有些疑惑的盯着老北风:“咋回来了?” “城外冒出来不少起义军,现在正往咱这赶!” “我不知道是啥情况,赶紧回来先报信!” 陈九眉头一皱,心中觉得怪异。 如此灾难性的天气,谁会出门? “走,去城楼看看!” 登上城楼。 陈九放眼往下看。 风雪中,果然有不少人马。 这伙人没穿甲胄,却倒提着长枪短刃,杂色棉袄夹杂在白茫茫的风雪中。 显然,这也是一群杂牌起义军。 眼看到了城墙根,杂牌军渐渐收住脚步,又抬头看向陈九。 “楼上可是陈将军?” “你是何人?”陈九反问。 风雪太大,陈九看不清来人,听着口音像是陇南附近的。 “陈将军!俺是陇南虎师的大将军,俺叫李二明!” “闹了雪灾,正好路过宝地,您开开门,给口吃的就走!” 陈九眉头一皱。 这什么鬼名字? “你们走吧!我这也没吃的!” 陈九没打算为难他们,可也没打算将其放起来。 城下的李二明顿时心生不满:“您这就不地道了吧? “俺们兄弟吃你点东西,日后肯定还你!” 王枭在一旁动了恻隐之心:“都是闹起义的,要不给点馍馍算了。” “给不了。” 陈九冷声道:“你今天给了,他明天还找你要,什么时候是个头?” “况且这风雪不知多久能停,物资补给都是问题。” 陈九缓缓转身:“都回去!他们愿意在这待着,就在这吧!” 哪知陈九一转身,城下又传来声音。 “陈将军!你要是这么不仗义,那就别怪我们了!” 陈九顿住脚步,又看向城下:“你威胁我?” “不是威胁!” “这附近都是你底盘吧?” “虽说武陵镇没有庆阳富裕,可也够我们兄弟吃上一阵子!” 陈九登时冒出一抹冷笑:“照你这意思,今天还必须放你进来了?” “你要是放俺们进去,俺们就算借!” “要是不放,只能开抢了!” 陈九咂摸着牙花子:“从来只有我抢别人,第一次听说想抢我的!” “弓弩手!” “在!” 陈九轻描淡写的挥挥手:“弄死。” “嗖嗖嗖!” 百支箭穿破风雪,直射城下。 然而,让陈九吃惊的是,今天弓弩手的准头格外差! 平日五百米内上靶率至少百分之八十! 如今不足二百米,中箭者竟寥寥无几! 不等陈九骂出口,城下的李二明先笑了出来。 “外面把你传的神乎其神,就这水平?” “这个距离,就是个瞎子也能射中!” 说罢,李二明朝着身后一招呼。 “兄弟们!直接进去抢!” 虚掩的城门瞬间被冲开,哪知刚冲到城内,看见的不是金银珠宝! 是大批身着黑铁甲骑兵! 一瞬间,李二明都傻了。 “跑、快跑!” 尚未调转马头,远处已是杀声震天。 漫天大雪中,陇西铁骑催马前冲! 这支经历数次大仗的兵愈发神勇,岂是那杂牌军能比的? 刹那间,鲜血染红雪地,宛如朵朵梅花。 其战斗速度之快,甚至不需要第二次冲锋。 短短片刻,只剩满地尸首。 陈九冷眼暼着城下:“野猫野狗也敢在我这耍威风!” 转头,他又看向弓弩手。 “天太冷,拉不动弓?” 陈九没急着怪谁,只是试探着询问。 可哪怕是这一句,依然给众人吓得不轻。 半晌儿,还是修泯低声开口。 “九爷,确实不能赖兄弟们,大家都看不清。” 陈九顿时心头一沉。 王枭无奈的叹了口气:“果然,谁都躲不过去啊!” “年年如此,今年也不例外。” 陈九连忙走到各个弓弩手面前。 一个个皆是眼睛挂着泪痕,眼睛里藏着血丝。 陈九伸出手掌在他面前。 “你看着是模糊还是重影?” “模糊。” 心中那个不祥的征兆被印证。 陈九顿时觉得不妙:“是雪盲症。” “什么症?” 这年头没人听过这病,只觉得稀奇。 雪盲则是因为雪反射了紫外线,刺的眼球发生病变。 若是不加以干预,很容易变成永久性失明! 弓弩手没了眼睛,还打什么仗! 陈九当即下令! 连同乌水城内的所有守军全部撤下来! 王枭登时眉头紧皱:“咱们连最基本的眼线都没有了!” “外面本来就乱套,各路起义军鱼龙混杂,万一有趁火打劫的……” “这李二明就是个例子啊!” 如今是进退两难。 撤下来,怕有人趁火打劫。 不撤,这些兵要不了几天就成瞎子。 沉默片刻。 陈九选择自己的兵。 “传令!收紧防线!先撤下来再说!” 转头,陈九又看向茫茫大雪。 所谓危机,便是危险中的机遇。 雪盲症并非汉人会得,匈奴同样逃不过,官兵也躲不开! 若是能先一步治愈雪盲症,再打起来不就等于揍瞎子一样? 而唯一能解决雪盲症的一是墨镜,二是抗生素。 可这两样东西,都不是现在所具备的。 …… 第九十一章 逆天的玩意 撤下防线的命令,在这寒冷冬季好似春风拂面。 戍边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么好的领导! 老北风继续带人去武陵搞棉花。 陈九孤身回到帐中,仔细琢磨了好一会儿。 许久。 陈九叫人去挖些沙子回来,而后便去了武库。 陇西什么都缺,唯独不缺沙子。 挖开及腰的积雪,很快挖了几箩筐。 而此时,陈九已经将窑炉烧热。 沙子一送回来,立马装进坩埚,全都塞进炉子里。 武库暖和,不少人都挤在这取暖。 眼见陈九烧沙子,所有人都看傻了。 这天底下烧什么的都有,唯独没见过烧沙子的! 不过,众人也好奇,沙子烧到最后会是什么模样! 围观之人越来越多。 “你说沙子烧到最后是啥样?” “我哪知道,你问九爷啊!” …… 众人不敢大声说话,只敢窃窃私语。 李海泉匆匆跑过来,低声道:“哎呀!九爷!” “你是将军啊!这哪是你干的活?” “快快快,我来!” 陈九摆摆手,专心致志地盯着炉子:“现在还分什么将军士兵?” “你不会弄,起来吧。” 炉内温度持续升高。 陈九又往里添了点自制的土燃油。 随即,陈九又把墙硝拿了出来。 这本应该用芒硝,奈何实在搞不到,只能先用这个代替。 沙子的熔点是两千度。 猛火烧了几个时辰,再一开炉,沙子已成了液体。 众人更为惊骇。 沙子能变成水? 这不开玩笑么! 不过,这水又能做啥? 实际上,这不应该叫水,而是玻璃溶液。 哪怕是现代玻璃,也是用沙子为原料烧制的。 这些在后世看来比较普及的东西,在这个年头看起来更像是神迹。 陈九把墙硝缓缓掺到玻璃溶液中。 又让众人闪开,迅速倒在铁质方盘上。 方盘既是容器,也是磨具。 加入墙硝的液体有了凝固的趋势,渐渐成了半凝固状。 现在只等着自然放凉即可。 又过了几个时辰,自然冷却的玻璃彻底固化。 陈九轻轻敲击几声,清脆的声音随之响起。 “成了!” 陈九小心翼翼拿起玻璃,忍不住哈哈大笑。 荒年饿不死手艺人! 多亏之前见得多,学得广。 如今成了救命的稻草! 众人瞬间围拢过来,盯着陈九手中这个半透明物体。 “哎!真神了哎!这沙子烧完能看见人影” “可不!这、这是啥手艺啊!” …… 众人惊呼连连。 即便陈九不是神仙,可他定然会点术法! 陈九看着手里半透明的玻璃,又大概比量一下尺寸。 他故意把墙硝少加了一些,导致烧出来的玻璃不是透明。 而是类似毛玻璃,模模糊糊,但是能看见人影。 这种玻璃用来做窗户最好! 既不影响观察敌情,又能阻拦雪反射出的紫外线,从而保护眼睛! 众人都闲着没事做。 正好! 都来帮忙! 人只要一多,干什么都快。 挖沙、运沙、烧制,大家各司其职。 加墙硝这种精细活,只能陈九来做。 做好的毛玻璃摞在墙边。 会安装门窗的兵负责去城楼安装。 等到了晚上,庆阳城的城墙上已经换上一些玻璃窗。 此时,风雪减半。 众人站在雪地里,呆呆地看着玻璃上反光。 王枭更是连连感叹。 原来,窗户不只是纸糊的,还能是透明的! 不过,陈九并不满足。 这最多算防御性装备,尚不足以支撑战斗! 眼见风雪小了一些。 陈九迅速安排人在附近巡逻。 褚虎观察是否有小股起义军,老北风观测匈奴动向。 入夜之前,情报回传。 这场大雪好似天然防御网。 匈奴缩在老窝里,压根不敢出来。 保险起见,老北风扎得很深。 附近没有脚印,也没发现任何匈奴活动的痕迹。 这说明匈奴一整天都没动静! 陈九登时冒出几声冷笑。 “和我猜得一样!匈奴也像半盲似的,不敢有任何动作!” 既然如此,那就等! 很快,褚虎也赶了回来。 “九爷,你猜得准啊!” “城外郊区,出现几股小规模武装力量,看样子是往庆阳移动。” 说罢,褚虎又试探道:“咱打不打?” 陈九一咂摸牙花子,没出声。 这些小股力量对陈九造不成任何威胁。 但,他们会消耗有生力量。 就像李二明似的,你不打他,他过来打你。 你要是打,就纯粹消耗,一点好处都捞不到。 癞蛤蟆扑脚面,不咬人膈应人。 半晌儿。 陈九低声道:“除非逼到咱家门口,否则不用管。” “不要被这些蚂蚁浪费精力。” 此时的局面已然清晰。 一切按原定计划布防。 取消了哨兵,增派了巡逻。 要保证城内二十四小时不间断,以此换来一个安稳。 …… 众人各自归营休息。 陈九又一次回到营房中。 想在雪地里持续战斗,只靠白天的毛玻璃是远远不够的。 他现在需要的是有颜色的镜片。 可给玻璃染色这种技术,必须有化学制剂。 啧…… 陈九调动着脑中毕生所学。 突然,陈九脑中闪过一个狂热而大胆的想法。 随即立马起身,叫左右侍卫叫了进来。 …… 第九十九章 老子开挂了 侍卫一进门。 陈九立马下了令,在庆阳城内找五倍子这味中药。 狂风肆虐。 各个铺子早已关门,药铺子也不例外。 热炕烧得滚烫,风声中睡衣正浓。 被拍响门的掌柜明显不悦,披着衣服,骂骂咧咧地打开门。 骂人的话刚到嘴边,一听是陈九点名找药,所有火气顿时全消。 惹谁也不敢惹这活阎王啊! 别说让他找药,就算让他们现在出去种,也不敢有第二句话。 半个时辰。 庆阳城内所有五倍子全都被送了过来。 前后加起来,差不多有百十斤。 五倍子本是治拉肚子的药,大小和颜色都和黑豆很像。 不过,这玩意除了治病,还是染色的好材料。 现代染发膏的原材料,就是它。 目前为止,这是陈九唯一能找到的染色材料。 至于行不行,也只能试试再说! 陈九叫人支起几口大锅,把五倍子放进锅里小火闷煮。 趁着这个时间,陈九又叫人炼制一些玻璃溶液。 溶液出炉时,铁锅中的水已漆黑无比。 陈九又稀释了些许盐水倒了进去。 盐水能更好地提供着色功能。 陈九找来两块圆形模具,比量一下大小,问题不大。 玻璃液倒入容器中,又加上五倍子水。 没有搅拌棒,就用铁棍后面缠上厚布,免得被烫伤。 赶在玻璃彻底凝固之前,两种液体已融为一体。 倒在模具上,又在两侧扎了两个孔。 待到晾干之时,两块黑色玻璃镜片已彻底成型! 陈九已是满心激动。 在这年头能搞出墨镜这种逆天的玩意,绝对是能吹一辈子的事儿! 陈九试探着将墨镜放在眼前。 黑而不暗! 能有效阻止各种光线,却又不会阻碍视线! 娘的! 真成了! 陈九赶紧找来两块牛皮,撕成条状后,塞进预留好的孔洞。 只要将其从太阳穴处绕过来,再打上结,就能代替眼镜架。 看着成品,陈九满意地点点头。 论实用性,天下无敌! 论美观…… 算了,这玩意跟美不搭边。 …… 转天。 风雪停,阳光出。 阳光射在雪地上,反出强烈而刺眼的白光。 目光停留片刻,便觉得睁不开眼。 若是长期停留,眼睛便有一种灼烧痛感。 陈九把弓弩手召集过来。 当他们把墨镜戴在眼上的瞬间,个个兴奋得像发情的母猴子。 只要带上这玩意,瞬间屏蔽强光。 修泯戴上墨镜,抄起长弓,顶着强光朝靶子射出一箭! 五百步,正中靶心! 修泯爱不释手的摸着墨镜,又不可置信地看着陈九。 “九爷!之前都说你能控制火,没想到你还能控制光!” “这……” “这太牛逼了!” 陈九迅速召集人手,按照固定配方开始生产! 先给弓弩手配上,再保证人手一个! 众人欢呼雀跃,个个狂热兴奋,冲进武库开始忙活。 …… 而此时,王枭也被惊动了。 当他看见这奇奇怪怪的玩意时,也不由震惊。 王枭嘴角难掩得意:“咱有了这个,相当于多了一双眼睛。” “别人都看不清,咱看得一清二楚,不得打死他们啊!” 陈九哈哈一笑。 这话倒是不假! 现在所有人都跟半盲似的,这墨镜就相当于夜视仪。 一旦运用到战场上,这不跟开挂似的? 不过,这眼镜也不是完美无缺。 现代镜片用的是树脂,不但更结实,也更安全。 这玻璃镜片一碰就碎,很容易扎伤眼球。 就目前掌握的技术,短时间内很难再升级。 只能自己注意一些。 …… 众人如火如荼地干。 老北风也带着马车队回来了。 这一趟,走了将近四天! 可这也没办法。 一来是路程远,带着马车本来就走不快。 又遇见大雪封路,行进速度比牛还慢。 不过,他这一趟倒是收获不少。 上百个麻袋被塞得满满当当。 “姓王的还挺乖啊。”陈九调侃道。 老北风爽朗一笑:“这老家伙还想涨价呢!一听是你让来的,一个铜板都没敢要。” “行,懂事!” 陈九深吸口气:“等忙活完,叫兄弟们把袄子脱了,往里絮一些棉花!” 王枭把棉花攥成球,又缓缓松开。 “光有棉花还不够。” “怎么说?” “以我在陇西十几年的经验,这地方最要命的是风。” “风一打过来,多少棉花也得弄个透心凉!” 陈九兀自点点头:“这倒是不假。” “只是,这防风材料……” 陈九迅速摇头。 所有防风材料都是化学纤维,自然界压根儿没有这玩意。 片刻。 陈九猛然一抬头。 谁说自然界没有! “兽皮!用兽皮缝制!” “鹿皮狼皮都是防风的好东西!” 老北风搓着冻红的脸:“你想进山啊?” “这个我真得劝你一句,这天进山和自杀没啥区别。” 陈九淡然一笑:“进山?” “我可不干蠢事!” 没枪没炮,敌人给我们造! 陈九不由看向远方:“我们没有,可匈奴有啊!” “匈奴身上三层衣,两层甲。” “软硬二甲之间,夹着的就是兽皮!” 忖量片刻。 王枭突然开口:“如果你想抢匈奴,那你就不能用火炮。” “火炮一覆盖,毛都不剩一根!” 陈九满脸无所谓:“那就不用呗。” “可匈奴最近在持续增兵啊!” 王枭满脸担忧:“我估计,乌水城外至少有大几万匈奴。” “匈奴可不是那些散兵游勇,战斗力相当猛,而且人数还比咱们多……” 陈九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咱有这个。” “人多又能怎么样,再多也是睁眼瞎!” 陈九单手撑起凉棚,盯着太阳:“通知各部!两天以后开打!” “战斗时间就放在中午!” 太阳越大,陈九的优势就越大! …… 连续两日。 各部造出的镜片不计其数。 这群糙汉子不是手艺人,做出的玩意千奇百怪。 唯一的评价就俩字! 能用! 寒风四起。 刮着地上的浮雪往脸上扑。 即便把最厚的袄子裹在身上,也扛不住外界带来的寒意。 点将台上。 按惯例,应有站前动员。 陈九不喜废话,只有一句。 “抢了匈奴,咱就能活!” “抢不下来,活该冻死!” …… 第一百章 闪击 晌午。 大雪渐停。 陇西的冬日的太阳虽不暴晒,却格外刺眼。 强光射在雪地上,根本睁不开眼。 众人调整好镜片,将牛皮绑带勒紧。 既能遮光,又能挡风。 出发前,陈九又一次强调。 “我们这次是来抢物资,不是为了杀人!” “你们切记,想尽一切办法抢到皮袄。” 陈九又朝着后背比画一下:“匈奴的袄子系脖子上,划开带子,这皮袄子就到手了!” “抢完皮袄,立马就走!” “切记!一人五件,不可贪多!” 转头,陈九朝着身后喊了一声:“修泯!” 陈九沉声道:“叫你的人先射几轮!” “得嘞!” 视线恢复正常,又处在半山腰。 陈九几乎占据了全部优势! “射!” 修泯指挥弓弩手,瓢泼似的箭簌簌地落到匈奴营地。 匈奴压根没想到,有人会在这个鬼天气选择进攻! 几轮齐射,射得匈奴晕头转向。 慌乱中。 匈奴蒙头蒙脑地从牛皮大帐钻出来。 牛皮帐内很暗,猛地钻出来,晃得眼睛更是睁不开。 “步卒压上去!” 步卒四面八方冲下,犹如饿狼钻进羊群。 那匈奴只觉得到处都是的人,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也不管到底是谁了,一个个抄刀就砍! 王枭说得没错。 最近匈奴大规模集结,至少有大几万人藏在其中。 分不清是谁,只能看见模糊的人影拿着刀。 没有思考的时间,匈奴抄刀就砍,也不管到底是谁了! 如此慌乱之下,人的求生欲望会战胜一切! 此刻只想保命! 这种求生本能的激发,彻底让匈奴变成大规模群架。 毫无章法,毫无战术! 只想干掉眼前这个迷糊的人影,以此换来自己活命! 可陇西军视线极其清晰,和带了夜视仪没啥区别! 绕后! 割喉! 挑开兽皮袍子迅速弯腰移动。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毫无滞涩之感。 军纪严明。 陈九早已下了死命令。 一人最多拿五件,拿完迅速撤退! 那匈奴尚未看清来犯者,陇西军已开始陆续后撤。 陈九盯着山下,吹响嘹亮的鹧鸪哨。 足够了! 全撤回来! 然而。 挨冻许久,如今能光明正大抢物资,不少人克制不住。 总想着多一件,再多一件! 陈九眯眼瞧着山下,低声道:“撤!” “可山下还有兄弟,咱们撤了,他们必死啊!”王枭急促道。 “这是他们为自己的贪念买单!” 陈九迅速指挥人马:“其他兄弟没义务为他们的贪婪买单!” “下山!” 陈九面色冷峻,毫无拖泥带水之意。 他知道匈奴兵力是自身数倍,更知道闪击战的核心。 此刻片刻犹豫,可能会用成百上千的人命做代价! …… 庆阳城。 兽皮袄子摞得像小山似的。 看着厚实的袄子,众人各个面露兴奋。 陈九大手一挥,将袄子悉数发了下去。 每个人抢五件,基本人手一件,能覆盖全军! 匈奴的皮袄是双层皮,拆开中间的缝线,正好能往里面絮棉花。 陇西军上下欢腾。 往年挨冻的日子不复存在! 众人在这改装袄子,前方留下的眼线传来情报。 匈奴的皮袄被抢,帐篷又被毁了不少。 如今浑身只剩下铁甲与袄子,连个挡风的东西都没有。 照这么下去,用不上一个晚上,匈奴必然死在风雪中! 王枭试探着问道:“既然如此,要不要夜袭?” “不必。” “可这是绝佳时机啊!” 陈九点点头:“确实个好机会,可对我没意义。” 随即,陈九指着地图。 “匈奴的防线在乌水城和乌尔山之间的平原。” “距离乌尔山近,又没有什么防御。” “就算打下来,也不过是一片废地。” 说罢,陈九坏笑几声,完全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 “他们现在已是狗急跳墙,现在起证明冲突,肯定会玩了命的打。” “何必冒险?” 王枭有些错愕。 陈九绝对是个军事奇才。 他不是用将军的思路打仗,而是商人的头脑! 杀敌也好,攻城也罢。 这对于陈九来说都是过程。 真正的结果,一定是真金白银! 片刻。 陈九发出军令。 增兵至乌水城,以防狗急跳墙,突然反扑。 而此时,阿月也传来消息。 已经在肃州附近等了四天,尚未见到丞相的马车队。 估计是大雪拦住了去路,再等上几天。 陈九随手放下情报,两眼凝视着窗外。 前有各路杂牌起义军骚然,后有匈奴狗急跳墙。 那狗日的丞相不知什么时候到。 这北晋的情况越来越复杂了。 …… 有了皮袄和墨镜,巡逻队和城防兵重新恢复。 而后的几天风平浪静。 匈奴没反扑,连在外围的散兵游勇也不见了。 陈九正纳闷呢,乌水城又传来情报。 匈奴换防了! 之前的匈奴冻死冻伤无数,又换来一批匈奴! 而且,人数比之前更多! 就在这时,城头突然擂鼓。 “匈奴杀过来了!” 一切都来得太快。 刚刚换防,立马杀了过来? 陈九赶紧登上城头,往下一看,却觉得格外怪异。 确实有匈奴杀来。 只不过,看人数仅有几十人。 陈九的目光渐渐锐利。 不足百人,就敢直逼庆阳城? 要么是疯子! 要么是有真本事! “迎敌!” …… 第一百零一章 交个朋友 一声令下。 众人迅速进入指定位置。 陈九与王枭迅速登上城楼。 眨眼间,那几百人已经逼近城墙根。 “吁!” 城下几声轻呼。 那领头匈奴缓缓抬起头。 “城上可是陈将军?” 这匈奴长相白净,犹如书生,可那狭长的眼中多了几分阴鸷。 虽是匈奴,可汉话说得却格外流利。 陈九俯视着城下:“你是给先前那些匈奴报仇的?” “陈将军误会了!” “若是报仇,我岂会带这点人?” “不如,打开城门,我们见面说!” 王枭声音低沉:“我担心有诈。” “有诈?” 陈九冷笑几声:“若是不开,定然被匈奴耻笑!” “耻笑也无妨,关键是伤了士气!” “叫兄弟们看见,以为我们两万余人怕这几十人!” 说罢,陈九瞥了眼身旁护卫。 “传令,开城门!” …… 城门大开。 匈奴鱼贯而入。 陈九颇有大将之风,既没偷袭,也没发难,只是冷冷地看着。 “陈将军!久仰大名!” 那匈奴颇为客气,学着汉人抱拳礼:“在下赫连智,今日特来拜访陈将军。” 此话一出,众人面色突变。 陈九盯着王枭:“你这什么表情?” “是赫连家族。” 王枭明显有些紧张:“前一阵剿灭乌维家族的就是他们。” “赫连饽饽是如今匈奴最高首领,也就是……” 不等王枭说完,赫连智轻声打断:“没想到我们家族这么出名。” “你们说的赫连饽饽,正是我爹爹。” “当然,你们都叫他大单于。” 提及家族,赫连智满脸骄傲。 他爹控制着乌尔山以北的全部地盘。 兵马强,地盘大,岂能不得意? 陈九凝神盯着他,低声道:“如此说来,你是皇子?” “正是。” 陈九无所谓道:“你进城不会是和我交朋友吧?” “有话直说。” 赫连智笑了笑:“你还真说对了,我就是和你交朋友的!” 哦? “怎么个交法?” 赫连智朝着掌心呵气道:“先给碗热水喝吧。” …… 帐内。 陈九叫人送上热茶。 赫连智想都没想,端起就往嘴里送。 “你倒是不怕我给你下毒。”陈九揶揄道。 赫连智吹着热气:“你若是想要我命,刚才放箭就是了。” 瞬间。 陈九对眼前这个年轻人提高警惕。 胆大,沉着,思维敏捷。 “你和之前的匈奴完全不一样。”陈九道。 赫连智爽朗一笑:“陈将军好眼力!” “三岁时,我被送到了临安。” “自幼学习你们汉人处世之道。” “我爹爹教我,想征服你们,就要先融入你们。” 陈九瞬间笑了:“你凭什么觉得会征服我们?” “因为你是人,是人就有弱点。” 赫连智相当坦荡:“陇西军威名远扬,打来打去没意思,不如聊聊合作吧?” “起义军那么多,为何选我?直接和朝廷谈岂不是更方便?” 赫连智满脸不屑:“朝廷?那些官兵和屎有什么区别?” “你的陇西军,是唯一一个让我们吃大亏的部队!” “也是我们唯一认可的正规部队,当然和你谈了!” 一时间。 陈九有些错愕。 万万没想到,第一个承认自己是正规部队的,竟然是匈奴! 天大的嘲讽啊! …… 沉默片刻。 陈九又低声道:“怎么个合作法?” “你把城门打开,让我们顺利通过,条件随便你开。” “待到我夺下临安,定记你大功一件!” 陈九眉头一挑:“随便我挑?这么大方?” “谈不上大方,诚意罢了。” 陈九挠挠头:“那我得想想。” “听说你们的马不错,给一些马吧。” 赫连智明显有些吃惊:“你不要金银?” “银子早晚有花光的时候,可马不一样。” “大马生小马,小马长大继续生,生生不息啊!” 陈九憨厚一笑:“也算给我这子孙后代留点福利。” “就这么简单?” “我要得多啊!” “你要多少?” “怎么也要三千匹。” 赫连智瞬间一怔,随即面露难色:“凛冬时节,牲畜难养。” “我们手里能动用的实在不多,你……” 陈九笑吟吟道:“赫连家族这么大,这几匹马就让你为难成这样?” “算了算了,不为难你了……” “就三千匹!” 这话是赫连智咬牙说出来的。 家族颜面,至关重要! 可他丝毫没注意到,他已经钻进陈九的套里! 陈九缓缓起身,拱手抱拳:“那这事咱就定下来了!” “你马到位,我立马开城门!” “一言为定!最多三日,三千匹马必将送到!” “放心,我这人最讲诚信!” …… 赫连智带人一走,王枭立马开口。 “赫连家族背景深厚,现在是第一兵团。” “赫连智又是重点培养人物,保不齐就是接班人。” “明显不好对付啊!” 陈九兀自点点头:“确实。” “说话张弛有度,做事雷厉风行。既有文官之姿,又有武将之风。” 王枭一怔。 他从没听过陈九这么夸一个人。 看来。 这赫连智确实是个人物! 王枭咂摸着牙花子:“那你打算咋办?” “什么咋办?” “你不是答应让路吗?” “哦,没打算办。” “啥玩意?” 王枭语调不受控制地拔高:“没打算办?” “不是哥们儿,你硬骗啊?” 陈九哈哈大笑:“不然呢?我傻逼啊!还真给他开城门啊?” “那可是赫连家族的皇子,你这不是把他当狗玩吗?” “就玩了,咋啦?” “他挥挥手,几十万匈奴就能冲过来!唾沫星子就能淹了庆阳城!” 陈九点点头:“这还是个烈性犬。” “我犬你大爷!” 王枭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 刚才的唇齿交锋,王枭听得一清二楚。 他看陈九胸有成竹,以为陈九已经想好了对策。 没想到,他竟使出如此原始纯粹又粗暴的招数! “你跟我说实话,你以前是不是地痞啊?”王枭满脸无奈。 陈九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不管是啥,好用就行!” “三天以后,他把马送过来,你咋办啊?” “到时候再说。” “你……” 娘的! 疯子! 第一百零二章 别怕 我讲诚信 三千匹马对于赫连智来说,也不是小数目。 表面对陈九恭敬有加,实则满心戒备。 万一他耍诈,那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送走赫连智一行。 陈九将全城是水车调过来。 王枭一愣,满眼错愕的盯着陈九。 “三天以后是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呢,你弄水车干啥?” “改装一下。” 陈九淡然道:“这东西有大用。” 这年代的水车,主要是用于水的运输。 水罐为木质,通体方正,下方有一截竹制水管,主要是往外送水。 端详许久。 陈九喊来几个木工。 把水车后面的出水口改为一字型,在其中加上横梁。 木匠挠挠头:“一道横梁挡不住水啊!水不是流光了?” 陈九点点头:“就是要流光!” “你在上面再加一块挡板,随时能拆卸的。” 木匠看不出陈九意图,可又不敢顶撞,只能照做。 …… 陈九在城里忙的火热。 都被赫连智留在城里的眼线看在眼里。 当情报传回去的瞬间,赫连智以为自己听错了! 当兵的不打仗,研究水车? 难不成,这陈九真是无二心的合作? 可转念一想,陈九是出了名的狡诈! 这会不会又是他耍的奸计? 不行! 还是得亲自去看看! 赫连智换上夜行衣,带着两个随从连夜溜进城内。 赫连智算得上文武双全,轻功十分了得。 而在身边的侍卫个顶个都是一流高手。 趁着夜色掩护,三人穿过冲冲守卫,一路到了军营。 此时,陈九还带着木匠加班加点的改装水车。 现场嘈杂。 可陈九本就是雇佣兵出身,对声音格外敏感。 房顶上的瓦片窸窣响动,立马引起陈九注意。 不过,陈九没出声,只是若无其事的拍拍手上的灰。 突然,陈九身子一旋,一道旱地拔葱直接上了房。 那速度相当快,赫连智和那两个侍卫都没反应过来。 “啪!” 陈九手往肩膀上一拍,赫连智只觉得肩膀剧痛。 “哪来的朋友?”陈九冷声道。 侍卫刚想还击,却被赫连智伸手拦住。 一是他现在不想和陈九闹翻。 二来,他很清楚,他们仨根本不是陈九的对手。 如果他想下手,此刻怕是已经成了尸体! “簌!” 赫连智只觉一阵凉风,面罩被瞬间扯下。 陈九一愣,随即便笑了起来。 “白天刚今晚,晚上这是想我了?” 陈九哪能不知道他心之所想? 只是懒得拆穿罢了。 被当众抓包,赫连智满脸羞红,支支吾吾好半天。 “我、我带人出来透透气。” 说话间,他抬起了头。 可他分明看见陈九眼中多了几分玩味! 这几分玩味,只想让他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知道,陈九已经识破了! 此刻,他只觉得自己像被猫抓住的老鼠。 任何伎俩,在现在都是笑话! 陈九倒是大度:“想透气就直接来呗。” “快下来吧,房顶不安全。” …… 从房顶落下。 赫连智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各个水车上。 片刻。 赫连智咬着牙,心想已经被看穿了,再装下去也没有意义了。 “你、你弄这么多水车干什么?” 问出这句话,赫连智只觉得内心轻松许多,又紧盯着陈九。 陈九淡然一笑:“这得感谢你啊!” “感谢我?” “是啊!” 陈九感叹道:“你把马送过来,我得想办法养啊!” “有了马,咱不得想办法弄些牧草吗?” “把水车弄好,等着明年咱也是地主了!” …… 陈九说的头头是道,听得赫连智一愣一愣的。 难不成,陈九真准备卸甲归田了? 在仔细看看这几十辆水车。 这玩意确实是农耕用具,跟上战场打仗没半点关系。 都说陈九一肚子损招,这看起来很实在啊! 陈九抖抖衣服上的灰,笑道:“我们手里还有些兵器,能不能跟你们换点农具啊?” “刀枪上战场行,可掘地刨坑不好用。” 赫连智一怔。 不知为何,他越看陈九,越觉得憨厚。 主动用兵器换农具? 赫连智脑袋一热:“我送你一些,到时候和马一起送过来!” “那敢情好啊!” 几番寒暄。 赫连智终于把心放在肚子里。 陈九这人如此憨厚,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 赫连智深夜暗访,迅速惊动了所有人。 王枭带着褚虎急匆匆的找过来。 却看见陈九还在鼓捣水车。 “我说九爷啊!” 王枭叹息道:“他可能已经感觉到不对了,所以才来这么一出。” “你、你真要把他当狗玩?” “咋?不让玩?” 褚虎沉着脸:“九爷,按说不该我插嘴。” “但是我得跟你说句话。” “什么?” “当初在陇南,屠我五万同袍,又把我逼到绝境的,就是赫连家族。” “那时候的赫连饽饽,还只是个部落首领,如今可是大单于啊!” 顿了顿,褚虎又试探道:“咱是不是得弄点防御措施了?” 陈九朝着水车呶呶嘴:“这不就是么?”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之前绘好的图纸。 “这个交给李海泉,让他加班加点的赶制!” 王枭打开一看:“这是马蹄铁?” “可这马蹄铁……” 王枭指着图纸:“这些铁疙瘩是?” “防滑的。” 陈九神秘一笑:“打仗脑袋活泛点,取胜的未必是刀枪。” …… 三日后。 晌午刚过,哨兵便急匆匆跑来。 “九爷!赫连智带人来了!” “带了多少?” “人数不多,最多几百,可那马……” 哨兵有些惊恐:“多到数不过来!” 王枭有些狐疑:“这么多马,只来了几百人?” “这就说明,这些马是被驯化过的!” 陈九低声分析道:“被驯化的马不需要太多马倌,只需要跟着打头马就行。” “走!咱发洋财去!” “发财?” 一想到赫连智的被耍了以后的愤怒,王枭只觉得脊背发凉。 …… 第一百零三章 精锐 城门外。 陈九一路小跑迎上去。 赫连智早早翻身下马,等着陈九的到来。 “辛苦辛苦。”陈九赶紧拱手抱拳。 赫连智爽朗一笑:“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说话间,陈九把城门打开,让匈奴马倌把马赶到城内。 转头,陈九又拱手道:“外面冷,咱进屋说。” “进屋……就不必了。” 赫连智扫视着城头:“我的人先接管,把城门打开,让我们过去!” 王枭在一旁冷汗直流。 陈九完全没办法解释! 哪知陈九一脸为难:“兄弟啊,这恐怕得推迟几天。” 赫连智的笑意登时僵在脸上:“这是为何?” “哎呀,你是不知道啊!现在城里分成两派。” “我是主张跟你们合作的。” 他又抬手指向王枭:“你看他,脸黑的跟炭似的!就他不同意!” “我也在做他工作,但是你得给我点时间。” 说罢,陈九又把声音压低一些:“我想来硬的,但是吧……” “只要一内讧,势必闹兵变。” “兵变也是小事,就怕耽误你们的宏图伟业啊!” 陈九说的有理有据,赫连智也只能默默点头。 随即,他又看向陈九:“难为你了,这个节骨眼还能替我们着想!” 陈九故作叹息的摆摆手:“咱是朋友,就不客套了。” “你放心,我这人最讲诚信!” 片刻。 陈九又把声音放低一些:“再给我三日。” “三日后,你带重兵来接管!” “就算来硬的,你也能帮我一下!” 赫连智点点头,声音拔高许多:“三日后!我会带着两万精锐接管!” 显然。 他是说给王枭听的! 王枭黑着脸,早就把陈九骂翻天了。 你特么撒谎就撒谎,拿我当鸡毛挡箭牌! 这不是拉仇恨吗! …… 陈九连蒙带唬,把赫连智打发走了。 王枭三两步走上来,焦灼道:“他说的精锐,应该是虎豹骑!” “虎豹骑其实是两支部队,重装为虎骑,专门攻城掠地。” “豹骑为轻装,属于为突击而生。” “这两支部队要是同时杀来……” 此时,王枭已经不敢往下想了。 陈九点点头,又问道:“和匈奴重甲兵比起来呢?” 褚虎冷声接茬:“算重甲兵祖宗。” “在陇南的时候,七千豹骑打得我五万人落荒而逃!” “若非如此,我又怎会被流放?” 陈九兀自点点头。 没想到,赫连家族竟如此凶猛! “没关系,人越多,我越兴奋!” 转头。 陈九一声令下! 数十辆水车全部出城! 水车从方圆三十里的地方开始洒水,将附近浇成冰场! 经过陈九的改良,水车的出水位已由柱状出水改为扇面,出水均匀,覆盖面又大。 如今这温度,可谓是滴水成冰。 用不上几分钟,水就成了冰。 这冰不能薄,厚度至少在三十公分! 水车进进出出忙个不停。 城里的钉蹄师也忙得脚不沾地。 送来的马全部打上防滑的新脚掌,保证在冰面上如履平地。 陈九在一旁盯着,心中升起强烈的期待。 他知道赫连家族并非一般匈奴。 更知道手下精锐无数。 可只要把他们引到城门下,那就是主场作战。 整座城附近都被冰面包围,普通的马蹄铁根本没有防滑作用。 管他什么虎还是豹,到了冰面,麻溜变成小羊羔! 即便他们越过了冰面,还有曲家兄弟挖出的地道和暗堡。 活着才有输出,可他们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拿什么输出? 任你赫连智天大的能耐,使不出来半分! …… 转头。 陈九开始盘点家底。 火炮从七门提升到十五门,炮弹上千发。 明天火炮全部上城墙,负责远程打击! 弓弩手埋伏好,只要骑兵摔倒,立马补箭,填补中程缺口。 若是杀到城下,地堡的步卒利用力道优势。 绊马索,挡马盾全部用上! 不过,这次战斗明显不一样。 还差一样决胜之物! 思索许久,陈九叫人再去中药铺,寻一味名为苦盐的中药。 手下不敢耽搁,可在城内找了一圈,只凑了半麻袋。 陈九拎着麻袋晃了晃:“就这么点?” “这是一味猛药,敢下方子者少之又少,所以存量不多。” 如此说来,这还是个稀罕物。 苦盐本是应急消炎药,主要用于外敷。 陈九做雇佣兵时随身携带,对这个东西并不陌生。 可世人皆知苦盐能消炎,却不知它还能魔改出照明弹! 陈九找来半截铁管,长短和二踢脚差不多。 木炭屑垫底,黑火药填在当中,余下三分之二的位置都是苦盐。 引信插好,最后黄泥封顶。 这一个照明弹就成了! 出了门,陈九将其放在地上。 火折子轻碰引线。 “嗖!” “嘭!” 照明弹拔地而起,在半空中爆出强光! 这一瞬间,军中兵卒都放下手中之物,呆愣楞地看着耀眼的白光! 强光犹如利箭,刺得人眼球痛。 离得近的,甚至有短暂的失明! 剧烈的不安在人群中传播,众人只以为到了世界末日。 “太阳掉下来了!” “快躲啊!” …… 王枭几个大步冲过来,拽着陈九就跑。 “先撤啊!不知道出啥事了!你没看见那白光啊!” 陈九无奈地挣开王枭:“跑啥啊!那是我弄的!” “你把太阳搬下来了?” “我是盘古啊?”陈九更为无奈。 在他们的世界里,只有太阳能爆发出如此恐怖的光! 陈九指着地上的残骸:“就是它爆出来的!” 王枭满脸震惊,实在想不到,到底是什么玩意,能爆出如此威力。 陈九兀自感叹。 这只是照着天上射,就已如此致命。 要是打在人群里,活人也变瞎子! 苦盐数量不多,最多能做出三五十枚! 就在这时,守卫急匆匆来报。 赫连智已兵临城下! 黑云压城,铁甲如潮。 虎豹骑如洪水猛兽,自天际席卷而来,蹄声震得人心颤抖。 风卷尘沙,战旗猎猎。 敌军阵前,赫连智身穿金甲,腰悬长剑。 “陈将军!今日该兑现你我诺言了吧!” 赫连智凝视着城头,已然做好了强行接管的准备。 陈九爽朗一笑:“那是自然,我这就去给你开城门!” 眼看陈九来真的,褚虎一把攥住陈九的手腕。 “九爷!你真要出去?” “肯定啊!” 陈九把声音压低一些:“赫连智不能死,他有大用。” “我会想办法把他生擒,你们不要轻举妄动!” 褚虎不由把目光看向城下。 这可真是万军中取敌将首级! 难度可想而知啊! 错愕间,陈九竟开始卸甲。 只穿了一身布衣,便孤身下了城! 众人皆是惊的一身冷汗。 卸下所有防御,连保命的东西都没有! 地一百零四章 你……鸡贼! 陈九一袭布衣,缓缓走到赫连智面前。 先一拱手,又闪身露出大敞四开的城门。 赫连智一怔,本以为陈九还会推脱,没想到会折腾痛快。 就这么愣神的瞬间,陈九脚下一点,直接翻身上马。 “走吧!进城!” 陈九又补充道:“就咱俩!” “咱俩?” “不行么?” 说话间,陈九袖中的匕首已顶在赫连智腰间。 “千万别乱喊。” 一股冷风顺着赫连智脖子往外钻! “你敢耍诈?” 赫连智咬着牙,言语中充满震惊与不可思议。 一时间,赫连智脑子欲哭无泪。 他怀疑过陈九,也在城中留下了眼线,更是亲眼看见过! 陈九分明就是一副憨厚! 那种憨厚,让人不忍怀疑! 怀疑他一下,都觉得良心过不去! 没想到啊! 他伪装得实在太好了! 可今天终于露出了獠牙! 世人所传,果然没错! 陈九真真是一肚子坏水! 再一想白白送给他三千匹马,强烈的羞辱感瞬间将其吞没,而后瞬间化作怒火! 堂堂赫连家族储君,大单于的接班人,被人当猴耍! 若是不争回脸面,定叫人笑掉大牙! 而这储君的位置,怕是也保不住了! “陈九!你真的很蠢!” 赫连智咬牙道:“你以为控制了我,你就能大胜而归?” “你且看看!我赫连家族铁蹄……” “闭嘴吧!” 陈九冷笑着打断道:“我故意让你把精锐都调过来,要不怎么一举剿灭?” “就你们这些虾兵蟹将,想剿灭我?” “笑话!” 陈九懒得废话,双腿轻夹马腹,迅速进了城。 二人之间的声音很小,小到只能让对方听见。 “关城门!” 随着陈九大步踏进城内,两扇大门缓缓关闭! 然而。 赫连智并不的着急,反而是一脸得意。 “陈九!我倒是想看看你有什么能耐,敢跟我叫板!” 陈九不语。 只是把他拽到了城头。 十五门火炮被推出,露出黑漆漆的炮口。 赫连智更没见过这玩意,只觉得陈九故弄玄虚。 “你们还真逗,弄几根烟囱就想打仗?” “杂兵就是杂兵,你……” “瞄准!” 话没说完,陈九已是一声令下。 十五门大炮缓缓压下,炮口直冲城下骑兵。 “放!” “咣咣……” 炮火洗地! 炮弹被改良过,每一颗炮弹里,都藏着数百枚钢珠! 黑火药巨大的爆发能量,让炮弹直接变身巨型霰弹枪,杀伤半径至少三五十米! 匈奴的虎豹骑兵虽身着重甲,可在溅射的钢珠面前宛如三岁小孩! 只要挨上一发,瞬间丧失全部战斗力! 一轮轰炸,人仰马翻! 赫连智再也笑不出来! 没想到这烟囱的威力竟如此之大! 此时,陈九终于理解了慈禧的恐惧。 这是现代热兵器对冷兵器的碾压! 当他们还拿着刀枪,陈九的火器已在大显神威! 连续几轮轰炸,数千匈奴被炸成渣子! 迫于无奈,匈奴只得连连后退! 就在这时,匈奴中突然杀出数百骑兵。 那骑兵身着银甲,速度极快,手中拿着飞虎爪! “是豹式轻骑兵!”王枭怒吼。 这虎豹骑兵果然不是吹的。 即便瞬间处于劣势,也能迅速拿出应对方案。 准备靠着飞虎爪强登城头,从内部击破! 这群轻骑兵很聪明,知道火炮威力巨大,便四下分头跑。 再加上骑兵超绝的马术,愣是在炮火中杀出一条路。 “嗖嗖嗖!” 几只飞虎爪破空而来,铛铛铛三声,飞虎爪稳稳挂在城头。 那飞虎爪明显经过特殊改造,绳子有木质粗细,外面缠着藤条,里面裹着铁丝。 短时间内,根本砍不断! 王枭登时眉头紧锁:“骑兵!” “准备出城迎敌!” “不急!” 眼看着要冲到城墙下,那骑兵已迅速起身,准备接着飞索上墙! 赫连智低声狞笑:“怎么样?防得住么?” “你当我的人是吃干饭的么!” 突然,那轻骑兵马腿一滑,马蹄在冰面上劈叉,骑兵被甩出去三五米! 埋伏已久的弓弩手瞬间探出头。 “唰——” 离弦之箭犹如大雨倾盆,好不容易靠近城墙的骑兵,瞬间被射成刺猬。 赫连智的笑意僵在脸上。 自成立起,虎豹骑无一败仗! 攻打北晋更是犹如筷子捅豆腐,从未遇到半点阻力! 如今在这小城之下,尚未交锋,已损失数千人! 他扭头看向陈九,只见陈九面无表情,好似和他没关系一样! 在这焦灼之时,还能如此冷静,这才是最大的威慑! 初次交锋,折兵损将。 城下的银甲主将立马重新指挥。 让众人没想到的是,一张张浮木板被迅速运输过来。 这是匈奴的防滑装备,本是为渡河滩之用,没想到在这派上了用场! 遁甲兵掩护,弓箭根本射不穿! 身后工兵迅速铺建浮木,保证骑兵迅速通过! 关键是,这群匈奴选了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火炮无法调转,根本打不到! 难怪褚虎在陇南的时候被打得如此狼狈! 虎豹骑不光单兵作战能力强,阵型也十分紧密,互相配合相当默契。 碰上这么一支队伍,确实有些难缠。 王枭声音低沉:“让骑兵上吧!” “再不上,来不及了!” 陈九扭头反问道:“记得我跟你说的闪电战吗?” 王枭一怔:“咱们人本来就不如匈奴多,你真的要把人拆开么?” “拆开未必是坏事。” 眼见陈九如此淡然,王枭却还是放心不下。 “那、那不应该是进攻时的战术吗?现在是防御啊!” “只要有我在,任何时候都是进攻!我就不知道什么叫防御!” 说话间,陈九已经拿起长弓。 …… 第一百零五章 感谢大哥送来的物资 闪电战是经过实战检验过的战术。 虽是为强攻而生,可战术讲究的是灵活。 陈九缓缓拿起弩,将做好的照明弹绑在箭上。 虽说这样会导致箭矢偏重,准头大幅降低。 可不重要! 只要它射得远,落在哪里根本不重要! 陈九单手拿着弩,一面瞄准前方,一面低声下令。 “第一梯队,预备!” “簌!” 火折子点燃引信,陈九手指猛然一松,清脆的扳机声响起。 那箭矢带着破风声呼啸而出! “嘭!” 一声巨响,照明弹在半空中爆开。 强烈的白光刺得人眼球发痛,雪地成了天然的反光镜,又将这白光放大数倍! 一瞬间,匈奴几乎全军失明! 而陇西军全员,早已戴上陈九特质的墨镜。 虽说不能阻挡全部光线,可至少不会刺痛眼球,更不会失明! “第一梯队!冲锋!” 随着陈九的指挥,传令兵立马举起手中的旗。 战场上,旗语比声音更容易甄别! “吱嘎!” 城门猛然打开,按捺已久的骑兵早已急不可耐! “嗡!” 数千骑兵同时冲出城门。 论人数,还不及匈奴十分之一! 可人数在此刻已不重要! 闪电战,打得就是个快! 快进快出,快攻快退! 马蹄上镶了防滑的马蹄铁。 即便是在光滑的冰面,也依然稳扎稳打! 趁着匈奴短暂的失明,长枪短刀已经挥了上去。 方才还能扛能打的遁甲兵顿时成了活靶子! 一枪横拍,震碎遁甲阵! 而后长枪直挑,一枪扎穿护心镜! 骑兵在匈奴中犹如无人之境,冲杀劈砍,简直把匈奴当成练手的活靶子! 陈九掐算着时间,又叫传令兵发信号。 “换!” 冲杀的骑兵立马后撤。 新的骑兵又冲城内杀出。 如此置换,只为每一匹马都有最快的速度,每一个兵都有最亢奋的战斗力! 照明弹发射不断。 一发未熄灭,另一发又燃起。 反光的雪地好似放大镜,将照明弹的威力持续翻倍! 长期在强光下,铁打的眼睛也扛不住。 距离爆炸点近的匈奴,基本到了失明的地步。 人一旦看不清周围,会本能地开始恐惧。 恐惧在人群中如瘟疫一般蔓延。 你撞我,我撞他。 一个个像没头苍蝇,把匈奴的战斗力进一步削弱! 眼见匈奴有后撤的迹象,陈九立马调整炮口。 “给老子炸!” “咣!” 此刻的陈九,宛如雷公临凡! 一声令下,火炮洗地! 往前进不去。 往后退不了! 那匈奴指挥官也来了狠劲儿,索性来了一出壮士断腕! 数千人留在后面当活靶子,掩护着大部队往回跑。 两万精锐,竟被杀得落花流水。 放眼望去,至少折损一半! …… 匈奴退兵。 陈九叫人清点战乱。 陇西军死了三十几人,伤了百余人。 造成这种伤亡,主要是因为不听指挥,在匈奴阵营里扎得太深! 战况一经公布,全员上下一片欢腾! 莫说是虎豹骑,就算是普通匈奴,能打出这种战损比,也足够任何人吹嘘一辈子! 更何况,那是精锐中的精锐! 此时,陈九虽只穿一身布衣,在众人眼中却是光芒万丈! 他之前做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事,都是在为今天做准备! 王枭最为激动,攥着陈九的手腕。 “我终于理解你说的那句话了!” “胜利未必仅限于刀枪!” 陈九爽朗一笑,转头朗声道:“只有地痞流氓打架才傻拼拳头!” “战争靠的是脑子!” “显然,匈奴没有。” 说罢,陈九又高声道:“此值凛冬,可对我们来说,是最好的时机!” “来年立春之前,势必平定匈奴!” 众人眼中皆冒着狂热。 打了几年窝囊仗,要么输,要么降! 偶尔有一场胜利,也是用成倍的人命换回来的! 如今跟在陈九左右,战场取胜宛如探囊取物! 谁不愿意跟着这样的领导? 此时。 日暮西垂。 黑夜是最好的保护色。 陈九大手一挥:“兄弟们!打扫战场,收缴物资!” “这是匈奴的精锐!装备肯定差不了!” …… 个把时辰。 战场上能用的物资全被捡了回来。 铠甲,弯刀,长矛堆得像小山似的。 那些被轰烂的边角料直接拉到武库熔炼! 众人眼里都藏满了好奇,想看看这精锐部队到底啥武器! 陈九随手抄起一把弯刀,随手敲了敲,心想这匈奴精锐装备也不过如此! “叮——” 然而,刀身蜂鸣不断。 陈九一怔,又敲了几下,延长音非常持久! 一时间,陈九脑海中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这好像不是铁! “是钢!”陈九兴奋道。 钢和铁非常容易分辨。 钢里加入更多的元素,所以声音又长又脆,铁器声音则短促而沉闷。 王枭有些狐疑:“你不是也会炼钢么?不就是加点木炭什么的,有啥稀奇的?” 同样为钢,却天差地别。 陈九只是用土办法将碳元素渗到生铁中。 虽说耐用性也不错,可产量低,分量重,实用性差了很多。 反而是匈奴的钢,不但分量轻,韧性和强度甚至能和乌金刀硬碰硬! 了不得啊! 王枭思索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匈奴乃是蛮夷之族,世代游牧,怎会掌握如此高深的技术?” 陈九倒是有个答案,但是没出声。 陇西多矿山,后世经常在这开出镍铬之类的矿山。 匈奴兴许不认识,只是误打误撞放在炼钢炉里。 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研究出好钢! 陈九搓着下巴:“咱的火炮只能固定射击,大规模进攻的时候不敢用。” “一般炮架韧性和强度不够,打几炮就要散架。” 此时,一个大胆的想法从陈九脑中闪出! 如果把这些钢全部重铸,做成移动炮车,那灵活性就会高很多! 换句话说,那就能直接拉着炮车上战场! 见谁轰谁! 陈九连夜画了图纸,将炮车形态跃然纸上,随即又喊来李海泉。 就照这么做! 李海泉盯着图纸看了半天:“九爷!您是不是画错了?” “哪错了?” “这轮子怎么前面小,后面大,这不平衡啊!” 陈九淡然一笑:“前面小轮负责转向,要的是灵活。” “后面宽轮是为了适应烂路,轮子大了,抓地力就强。” 李海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陈九又把各个细节做了重点标注。 这一仗打下来,陈九愈发清醒。 匈奴虽然地处边陲,可掌握许多核心资源。 这强钢就是最好的例子! 只等着炮架子做好,带着这无敌大杀器,一路攻杀匈奴大本营! …… 第一百零六章 战术升级 武库大火猛烧。 匈奴顶好的钢被回炉重塑。 炙热的大火,犹如陈九心中的报复,只等着一举吞并! 王枭凑过来,低声道:“赫连智还关着呢?你打算咋处理?” “你怎么想?” 王枭咂摸着牙花子:“有点麻烦。” “赫连饽饽要是知道你把他儿子扣了,肯定不遗余力打过来。” 褚虎接茬道:“匈奴积攒多年,家底相当殷实。” “大型攻城车无数,冲车云梯都算是小场面了。” “关键是轮式投石车,抛射距离估计千米有余!” 陈九一怔:“这么富裕?” “对啊!我们都交过手!” “没事,他们既然是豪门大户,那我就是土匪!老子专抢他们!” 话是这么说。 可陈九还是有些震惊。 冲车、云梯、投石车,这三个都是攻城利器。 特别是云梯。 这不是简单的梯子,而是上下两层的车,士兵能迅速登上城头。 当即。 陈九下令,周遭训练力度加强,巡逻兵数量增加,免得匈奴晚上搞突袭! 随即,陈九慵懒地伸个懒腰:“打了一天,也该看看赫连智了。” 帐内。 陈九带人大步流星走进去。 一开门,只见赫连智端坐在炭盆旁,双目紧闭,又似睡非睡。 陈九一下就乐了:“心挺大啊,还能睡得着?” “反正你也不会杀我,也不会放我,有什么焦虑的?” “你倒是看得明白。” 陈九慢悠悠坐到他身边:“你活着,才有价值。” “你会后悔的。”赫连智低声道。 随即,赫连智又缓缓睁开双眼:“你以为只有你会妖术么!” “我赫连的大国师,可呼风唤雨,请来天兵天将!” “若是我父王知道你将我囚禁,定会举全军之力,将你这妖人凌迟处死!” 这话惹得陈九狂笑不止,连眼泪都出来了。 把这些现代科技搬出来,他们还真当成魔法了! 陈九满眼无所谓:“你还是关心你自己吧。” “你就踏踏实实在我这住着,不会亏待你。” 说罢,陈九又吩咐左右:“好好盯着,吃喝拉撒都在这屋里!” …… 一夜无事。 转天起床,褚虎匆匆来报。 昨夜担心夜袭,便亲自带兵巡逻。 附近发现不少匈奴的小股部队。 看样子,没有进攻的意思,可始终在附近徘徊。 褚虎觉得怪异,又拿不准主意,只能找陈九这个主心骨。 陈九用冷水洗了把脸,整个人清醒不少,脑中已有了主意。 “赫连智在咱们手里,他们现在肯定火上房了。” “不要轻举妄动,再观察几日。” …… 连续几天。 匈奴只是小规模试探。 直到三天晚上,褚虎急吼吼从跑了过来。 “九爷!有骑兵正朝咱这逼近!” 陈九眉头一皱:“多少人?” “目测几百人,打不打?” “打!必须打!” 陈九慢悠悠道:“派一些最近没上战场的,拿这些匈奴练练手,免得手生。” “但是有一点,千万不要追太深!” “放心!我有数!” 小股部队的骚扰,陈九压根没当回事。 然而。 没过多久,褚虎又折返回来。 陈九有些狐疑:“这么快就收兵了?” “不是,我觉得有点诡异。” “怎么个诡异法?” 褚虎低声道:“刚才,那匈奴都逼到城墙下面了,咱的兵一出去,立马跑了!” “他们好像根本不打算交锋,只是单纯地膈应人。” 思索片刻,陈九果断摇头。 “匈奴不会这么闲,他们这么做……” 突然,陈九眼中冒出精光:“是试探!” “叫兄弟们机灵点,最近匈奴会有大动作!” “是!” 陈九不敢耽搁,急匆匆去了武库。 。 见陈九过来,李海泉赶紧放下手中的活。 不用陈九问,他也知道为何而来。 “九爷,今晚就能交工。” 说着,他叫人赶紧把炮车推出来。 对于这个效率,陈九还是比较满意的。 随即,陈九仔细打量着炮车。 车身通体乌黑,长三米,宽两米,火炮能稳稳卡在凹槽中。 车轮按照陈九的意思,前小后大。 李海泉仔细解释道:“我在您的图纸的基础上做了改动。” “车身下面都带着连动杆。” 说着,李海泉晃动几下炮身后面的铁棍。 “这是控制连动杆的,如果出现陷车,每个轮子都能独立转动。” 陈九瞬间瞪大眼睛,赶紧趴到车身下面。 这是肉埋在饭里啊! 表面上看,炮车平平无奇。 可下面十分精密,几根连动杆分区操作…… 这不就是四驱系统的原理吗! 陈九有些吃惊地站起身,盯着李海泉:“你怎么会这个手艺?” 李海泉笑了笑:“实不相瞒,以前皇上出行做的龙辇步车,都是我做的。” “龙辇下面用的技术,就是这个。” 好家伙! 虽说这和现代四驱系统天差地别,但基本原理是一致的! 陈九又拍着炮车:“这有多少斤?” “空车三百斤,若是放上炮身,五百斤挡不住!” 陈九点点头,心中有了盘算。 这加起来就是半吨的重量,算得上是大物件了。 这年头唯一的动力就是牲畜。 正好,刚从赫连智手里骗了几千匹马。 陈九叫来马倌,连夜筛选一批。 这一批马很杂,多数都是大宛马,也有少量的三河马。 三河马原产于蒙古,基本没人用来做军马。 论速度,不如大宛。 论舒适,不如伊犁马。 不过,三河马虽速度和舒适度都一般,可胜在耐力强。 特别是长途负重,绝对是一把好手! 马倌选马有一套,看牙口,看肩高。 选出的都是骨骼宽大的壮年马! 随即。 陈九又把马倌集合。 之前他们只做一些喂养工作,如今需要他们从幕后到台前。 一旦开战,所有马倌编入战斗序列。 由步卒掩护,迅速套好炮车,马上投入战斗! 此话一出,马倌各个面露苦色。 陈九扫视着众人:“我不管你们怎么练,三分钟之内必须套好车。” “五分钟之内不出发,按延误战机处理!” |“你们也不用跟个苦瓜似的,!工作加重,军饷自然增加。 “月饷翻倍!翻三倍!” 陈九当然知道打工人的不容易。 逼着他们上战场,确实有点强人所难。 可没办法,战争里永远没有人情。 唯一能弥补的,就是银子。 果然。 有了银子,马倌下了保证。 “九爷!您放心,马上开始驯马!” “保证按您要求来!” 陈九着手布局,褚虎突然匆匆来报。 “九爷,匈奴的信使来了!” …… 第一百零七章 哥们儿,你没病吧? 信使? 陈九一怔,随即便笑了起来。 “这是准备讲和?” 陈九嘴角挑起一抹坏笑:“讲和好啊!我得好好想想,怎么讹一顿!” 对于信使突然造访,陈九不算太吃惊。 毕竟赫连智捏在他手里,匈奴不敢有太大动作。 一路回到营房。 匈奴信使早已在此等候。 前前后后十几个人。 陈九一抬头,却发现领头的是个汉人。 只是这一眼,陈九顿时暗火陡升。 汉奸永远比敌人更可恨! “你是领头的?” “在下李悦,乃是大单于麾下左骨候。” 说罢,李悦又顿了顿:“说来你未必知道,相当于北晋五品文官。” 陈九冷笑几声:“所以你是在说我无知了?” “一介莽夫,不知道也是情理之中。” 此时,陈九的火已经开始往上翻。 到了我这一亩三分地,还得让你骂? 惯得你臭毛病! “我确实不知道你们什么狗屁职位,但是我知道我是人。” “不光是人,还是汉人!” 陈九依然面带笑容,言语中却藏着锋利。 “你说你,好好的人不当,怎么就愿意给匈奴当狗呢?” 李悦倒是满不在乎:“没必要说得这么难听,各司其主罢了。” “看不出来,你还是条忠犬。” 陈九扫视着几人:“你们这身份,站着说话不合适吧?” 李悦面色难掩得意:“你是聪明人。客气点,对你没坏处。” “我们就不坐了,送完信就走。” “你想多了,我让你跪下!” 李悦一怔:“你一个乡野莽夫,还想让我跪?” “我这一生,只跪大单于!” “呦,还是个硬骨头。” 陈九朝着褚虎呶呶嘴:“看看是他骨头硬,还是你拳头硬。” 不跪? 那就打到你跪! 有了陈九的话,褚虎格外卖力气。 一拳掀翻李悦,又强拽起李悦的腿,一道震山脚,直接踩在膝盖上。 “咔嚓!” 膝盖断裂的声音格外清脆。 杀伤力与威慑力直接拉满! 李悦抱着腿在地上哀嚎,身后的信使已被吓得浑身哆嗦。 褚虎又如法炮制,将李悦的腿彻底废掉。 “噗通!” 李悦再也扛不住了,像蛆一样匍匐在地上。 陈九咂摸着牙花子:“你说你,明明能跪着,你非得趴着。” “也对,狗不就应该趴着吗?” 李悦艰难地抬起头,咬牙道:“你如此羞辱我!大单于不会放过你!” 说话间,他从怀里掏出书信,重重摔在地上。 “大单于有言,放出大皇子,前事既往不咎!” “本来大单于想给你一条活路,但看来大可不必!” 陈九的笑僵在脸上。 “哎?不对劲啊?” 褚虎接茬:“您的意思是……” “他是来威胁我的?” 褚虎点点头:“听这话,应该是。” 陈九又看向李悦:“不是哥们儿,你脑瓜子没病吧?” “到了这时候,你还威胁我?” 陈九默默叹息一声:“你是真作死啊!” “老褚,去给老北风喊来。” 不一会儿,老北风大喇喇地进来。 “咋啦!九爷!” “加个班。” 陈九朝着匈奴呶呶嘴:“还是剁城人棍。” “然后给李信使背上,让他找主人复命去。” 老北风拿袖子蹭蹭鼻涕:“得嘞!这题我熟啊!” 屋外极其热闹。 老北风的怒骂,接连不断地惨叫。 陈九的脸瞬间冷下来:“回去告诉你们单于!” “要谈判就拿出诚意!” “不谈就打!” 李悦瞧着外面,紧咬牙关:“你真的有资格打么?” “我们早已把你的战术破译!” “仗着自己有妖术,就无法无天!” 说罢,李悦的脸上突然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真天下无敌了?” “你的战术,已经被我们破解了!” 李悦愈发得意:“我要是没说错,你们只能打防御战,对吧?” 陈九一怔。 难怪之前一直是小股部队试探,合着是破解战术呢! 不过,匈奴的精锐确实有几分能耐。 几次试探,已经看穿了陈九战术用意。 陈九也笑了:“是又如何呢?” 李悦面色狰狞:“如何?我们会把你踏碎!” 就在这时,老北风闯了进来。 这家伙浑身是血,看着就是个屠夫。 “九爷!搞定!” “我都打好包了。” 对于这个效率,陈九还是比较满意的。 “那就辛苦李信使,把这些鸡零狗碎带回去!” 李悦已被打废双膝。 只能背着血淋淋的麻袋,在地上艰难爬行。 陈九眼中毫无怜悯。 一个汉奸都敢在骑在脖子上拉屎! 不拿出点威慑力,还真当是他是软柿子呢? 转头。 陈九迅速下了令。 所有人进入一级战备! 将不离马,兵不卸甲! 另外,伙房要准备单兵口粮,部队随时可能会开拔! 每人发下两个布袋和一枚牛皮水壶。 那布袋一个装馍馍和肉干,另一个布袋则装火折子这一类的必备用品。 按照陈九的规划,每人至少携带三天口粮。 数万人的军需战备,让存粮直线下降! 王枭主管后勤补给,一看余粮只剩下三分之一,只觉得一个脑袋八个大。 也顾不上夜深了,王枭直接去找陈九。 陈九还有点纳闷:“你大晚上不睡觉,跑这干啥来了?” “粮食不多了!做多还能撑三五天。” 王枭仔细分析道:“凛冬至少还有两个月过去!” “现在把到粮食都吃光了,剩下的日子怎么熬?” 陈九眉头一挑:“消耗得这么快?” “哎!你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 “照比以前,兄弟们的伙食已经好了不知多少倍!” 王枭摇头叹息道:“吃得好,肯定消耗就多啊。” 陈九只是淡然一笑:“给兄弟们吃肚子里,那就不算亏!” “至于粮食……” 陈九渐渐严肃:“那就杀匈奴,抢粮食!” “可单兵口粮只有三天,余下的粮食也撑不了多久。” “最多半个月,你能平定匈奴?” …… 第一百零八章 重兵来袭 大军开拔在即,粮食捉襟见肘。 又正值凛冬时节,各类物资补给运输极其困难。 如今人手只有三天单兵口粮。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完全是背水一战。 若是打输了,等待陇西军的,只能是覆灭。 更让王枭焦虑的是,这次的对手,乃是风头正盛的赫连家族! 入夜。 王枭匆匆到了陈九帐内。 此时,陈九正沉迷在作战地图中。 王枭轻呼几声,陈九才缓过神,随即揉揉酸涩的眼球。 “九儿,咱是不是先派一些斥候去探探路。” 王枭认真分析道:“赫连家族统一匈奴各个部落,手上有多少兵,有多少战斗力,咱一概不知啊……” 陈九点点头,但脸上写满无所谓。 “看看也行,可也解决不了什么。” 说罢,陈九手指划过地图:“我推算出三条匈奴的最佳进攻路线。” “特别是乌尔山出口这里。” 陈九重重敲击道:“这里路况好,距离近。” “匈奴八成会选择从这进来。” 陈九又分析道:“可这也有致命缺点。” “中间太窄,容不下大军经过。” 陈九分析道:“老北风熟悉山中,让他带人去占领制高点。” “掐头去尾,先打中间,让匈奴首尾不相连,然后分批击破!” 王枭眼中有了些许狂热:“这招高啊!” “匈奴攻城车在前,而后步卒,最后是骑兵。” “没了步卒和骑兵掩护,这些攻城车就是活靶子!” 片刻。 王枭低沉道:“我马上派出探子,等拿到确切情报,再做定夺!” 说罢,王枭转身出了门。 向来冷静的王枭,此刻也顾不上许多,将斥候营全部散出去。 此战乃是存亡之战。 与赫连饽饽开战,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儿,陈九当然不会闲着。 李海泉加班加点生产炮车。 原本的十五门,已经发展到二十五门。 另外,每个单兵配合五枚掌心雷,紧急情况下可保命。 忙碌几日。 斥候从四面八方跑了回来。 冲在前方打探情报是个要命的活儿。 几百个斥候散出去,回来的只有几十个。 七零八碎的情报送到王枭手中,拼出一份完整信息。 王枭是越看越心惊,赶紧把情报送到陈九手里。 陈九打开竹简,不由眉头紧皱。 王枭轻叹口气,若有所思道:“实际情况比想象得更恶劣。” “匈奴是劳兵制,平日为民,战时为兵。” “三百万的人口,至少有一半是男性,成年男性至少占三成。” 王枭不由吞了吞口水:“之前就听人说,匈奴百万兵。” “现在看看,这不是谣言!” 陈九没出声,只是点点头。 沉默许久。 陈九缓缓开口:“事已至此,已无退路。” “全员集合!” …… 寒风凛冽。 冰天雪地,夕阳散尽最后一丝余晖。 陈九独身上了点将台。 北风裹着冰碴子直往脸上砸。 数万将士位列台下,个个脸挂白霜,呵气如雪,铠甲被都冻得有些粘连。 “哗啦啦!” 陈九使劲抖开甲胄:“兄弟们!” “这一仗,或许是我们遇见的最强敌人!” “可我们没有退路!” “我们粮食已经告罄,半个月只能不能打垮赫连家族……” “等待我们的只有饿死!” 陈九的目光划过每一个人:“要么玩命,要么送命!” “你们自己选!” 沉默片刻,而后山呼海啸! “干匈奴!抢粮食!” …… 战意滔滔! 谁都清楚如今的境地。 既然没有退路,那就杀出一条路! 就在这时,哨兵火速来报。 “九爷!匈奴大部队已经逼近!” 陈九眉头一皱:“这么快?” “从哪个方向来的?” “东面。” “多少人?” “约摸着三五千人。” 陈九兀自点点头:“这八成是先锋部队。” 转头,他又看向王枭:“老北风出发了么?” “已经动身。” 王枭掐算着时间:“不过,那山中路途崎岖,又遇见冰雪天。” “若是日夜兼程,也需一天一夜!” 陈九暗自叹息一声。 眼下别无他法,只能祈祷老北风能切断匈奴的大部队! “进入战斗位置,迎敌!” 众人迅速进入预定位置。 弓弩手攀上制高点,骑兵步卒藏于城门后方。 十门火炮上城头,余下全部安装在炮车上,随时准备进攻! …… 城头上。 陈九放眼望去,黑甲骑兵蜂拥而至。 大纛手高擎月亮大旗,硕大的狼头极具进攻性! 众人皆面色凝重,攥着兵器的手已经开始发白。 无形的压迫感在人群中疯狂传递。 然而。 让陈九狐疑的是,众多兵卒中,竟抬着一顶红色大轿! 自古以来,只有文官坐轿。 匈奴派个文官打仗? “呼啦!” 突然,月亮旗猛挥几下,而后大纛手将军旗狠狠插在地面。 “陈九!” 领头将军面如黑炭,身形极其魁梧。 “呼!” 那人抬起巨斧,指向城头:“狗贼陈九!吾乃天胡左贤王屠耳丹!” “奉吾王之命,先接皇子回家,再屠你满门!” “可敢与我一战!” 兵马交锋。 叫阵叫的是这股子士气! 若主将无胆迎战,手下兵马也只能落荒而逃! 陈九自然满不在乎:“等我,我现在就去杀你。” “且慢!” 屠耳丹抬头厉喝道:“早就听说你擅长妖术!” “今天我带来一人,要在你最擅长的领域击垮你!” “势必要你们这些宵小知道,谁才是这天下的王!” 陈九眉头一挑:“哦?这么牛逼?” 说话间,那顶红色轿子已缓缓落下。 原本凶戾的匈奴突然跪下,以肉身组成人桥。 掀开轿帘,一身着兽皮,脖戴骷髅的胖子缓缓走了出来。 此人奇胖无比,像个移动的肉山似的,走起来一颤一颤的。 上身披着虎皮,下身围了个斑点豹纹皮裙。 每一步都踩在人桥之上! “真尼玛恶心啊!”陈九皱着眉头道。 一旁的王枭面色突变:“是朱诞!” “此人确实会妖术!在匈奴中威望极高!” 陈九兀自点点头。 这年头的人都比较封建,所有解释不了的事儿全部归为神迹。 难怪趴在地上任他踩踏! 此时,陈九明显感觉到,朱诞在匈奴中是信仰符号! 难怪这么嚣张! 转头,陈九不经意地一瞥,却发现两侧兵卒竟开始浑身颤抖! “你们很怕么?”陈九冷声道。 连王枭都在吞口水:“不怪他们,朱诞是匈奴大国师,真的会妖术!” …… 第一百零九章 你看我这玩意神奇不? 朱诞扭着肥硕的身躯走下来。 抬头看向城头的瞬间,兵卒竟齐刷刷低下头。 “干什么!”陈九厉喝。 “九爷!你别看他眼睛!” “是啊!据说他这眼睛能把人的魂儿勾走!” 陈九声音愈发冰冷:“都他娘的给我睁开!” “再敢妖言惑众,我先砍了你们!” 说话间,朱诞已举起手中的骷髅权杖,扭着身上的肥肉,口中低声吟唱着。 那声音说不出的怪异,听得人心头发慌。 片刻。 起风了。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朱诞真有本事。 原本平静的天空,陡然刮起西北风。 那风直冲面门,叫人睁不开眼。 匈奴中爆发出阵阵高喝,似是站脚助威。 陈九再回头一看,那陇西军竟低头捂耳,甚至连直面的勇气都没有! 终于。 朱诞牙疼似的哼唧渐渐停止。 他又抬起头,朝着城头咆哮:“姓陈的!今天本天师便告诉你,什么叫人外有人!” “你这点道行,回去逗孩子还差不多!” “吾于梦中拜上仙为师,习得天道巫术!” “若你不降,便将你绞杀于此!” 无论是匈奴,还是陇西军。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陈九身上。 若是不敢还击,必将成为众人笑柄! 可若是还击…… 就在这时,陈九突然笑了。 “你不是想跟我斗法么?” “巧了!我还真有点本事,你应该不会。” 朱诞登时面露冷笑:“如此狂妄,我还真想看看!” 王枭瞪着眼睛:“你还会这玩意?” “会啊!” 陈九转过身,将炮口压低一些,瞄准朱诞身后的匈奴。 “簌!” 火折子迅速点燃引线! 一炮轰出去,匈奴人仰马翻。 “老子不会法术,但是会物理超度!” 这一炮下去,匈奴死伤无数。 溅射出的钢珠,正好砸在朱诞膝盖上,那如肉山一般的身子轰然倒地。 陈九满脸坏笑:“你看我这法术行不?” “隔着几百米,我能让你跪下,你说我神奇不?” 此时,朱诞已面如白纸。 他是既惊又怕! 他哪见过这玩意! 说话间,陈九又抬起强弩。 箭头上绑着照明弹,直至朱诞硕大的身子! “我再给你看一个!” “这个叫家人团聚弹,一发就能见到你奶奶!” “嗖!” 照明弹离弦而出,一箭正中朱诞脖子! 那一身肥油成了天然燃料,熊熊大火陡然而起。 强光刺眼! 陈九一声怒吼:“轰他娘的!” 数门大炮撒了欢的开火,一声赛一声! 一通炮火洗地,轰得匈奴渣子都不剩! 众人顿时目瞪口呆。 他们都知道陈九研究出大杀器了。 可没想到…… 半晌儿。 人群中突然冒出个声音。 “九爷,你这神炮,竟能诛杀这半仙之体?!” “你是雷公降世啊!” …… 陈九挠着脑袋:“什么玩意就半仙之体啊?” “那特么就是个满脑袋肥油的骗子!” 然而。 无论陈九怎么解释,众人根本不信。 关于朱诞的传闻,那可谓妇孺皆知! 那是匈奴的信仰! 号称当世神! “九爷,可诛神!” …… 眼见越说越离谱,陈九本想解释,可转念一想。 无需解释! “兄弟们!你们说得狗屁半仙,也扛不住这一炮!” “哪怕赫连饽饽是三头六臂,老子也能给他轰成渣!” 王枭带头振臂高呼。 “跟着九爷,所向披靡!” 一声接一声的高呼,扯碎了众人心中的恐惧! 这一炮,轰出个陇西军的信仰! …… 首战得胜! 士气空前高涨! 然而。 这种狂热还没持续多久,远处突然传来轰轰作响。 那声音犹如万马奔腾! 陈九凝神盯着前方。 轰隆声不断。 风雪中,庞然大物的影子渐渐清晰。 王枭狠狠一拍大腿,语调中都带着颤抖。 “是、是攻城塔!” “匈奴怎么连这玩意都有啊!” 陈九抬头一看,巨物恐惧症都要犯了! 从远看,攻城塔高度至少二十米,基本和城墙差不多高! 匈奴藏在其中,步卒藏在攻城塔身后。 既能推动塔楼,又能将其作为掩体! 这种巨物,竟有数十个! 一旦靠近城楼,藏在其中的士兵立马会翻进来! 靠着自身重量,兴许能直破城墙! 王枭后背冷汗直流,众兵卒也面露怯意。 如此巨物压上来,岂能不恐惧? 王枭语调颤抖:“拿炮轰吧!” “再不轰,真压上来了,什么都来不及了!” 陈九凝神想了想:“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为啥来不及!打啊!开炮啊!” “这么大的目标,还打不到吗?” 强压之下。 王枭已经有些失去理智。 唯独陈九保持着冷静:“他们显然做好了准备。” “每个攻城塔相距百米,远超火炮攻击半径有限。” “对于这种移动目标,瞄准,装弹,发射都需要时间。” “等咱们瞄准了,他们也冲到城头了。” “啊?” 王枭如遭雷击。 他从未听陈九说过如此消极的话! 他可是陇西军的主心骨啊! 他不能消极啊! 转头,陈九轻声道:“赫连智呢?” “都这节骨眼了,你还管他干什么!” 陈九冷静道:“把他带过来。” “你……” 王枭颇为无奈,可所有希望都在陈九身上,也只能按他说的办! 很快。 赫连智被抓了过来。 陈九扫了他一眼,随即朝着左右一挥手。 “来!给他吊到城楼上!” 城楼上有一根主梁,好像就是给赫连智准备的。 匈奴这么大举进攻,肯定是为了赫连智。 而且,他们一定想要个活的! 现在把赫连智吊在这,若是他们胆敢冲上来,第一个死的必然是赫连智! 这就是如今的保城之计! 然而,王枭依然不放心:“万一匈奴狗急跳墙,这……” 第一百一十章 破城 黑云压城。 攻城塔如山一般持续逼近。 赫连智被高挂在城头,待到逼近城墙下方,猛然顿住脚步。 即便赫连智见多识广,可在此刻依然吓得浑身乱颤。 “陈九!你卑鄙至极!” 陈九笑嘻嘻地摆摆手:“你吃了我好几天饭,还不得帮我干点啥么?” 转头,陈九朝着城下一声怒吼。 “你们大皇子就在这,再往前一步,我保证他先死!” “到时候让你们带着尸体回去,你们也得陪葬!” 城头一声厉喝,吓住数万雄兵! 王枭额头冷汗尚未擦去,再看向陈九,只觉心脏猛跳几下。 论打仗,陈九是爷爷辈的! 论心理战,那是祖宗! 就这么一句话,愣是让悍然大军不敢动弹一步! 很快。 城下传来一声低沉地回应:“陈九!我很佩服你!” “打了这么久,你是一个让大单于下诛杀令的!” “连朝中将军都没这待遇!你是个人物!” “可你应该清楚!你们这些散兵游勇已是强弩之末!” 陈九不由冷笑起来:“强弩之末?老子还没开始打呢!” “莫要吹嘘!” “我再给你看个惊喜!” 说罢,他朝身后挥挥手。 “带上来!” 陈九定睛一看,只觉睚眦欲裂。 带上来的不是别人,竟是老北风一众兄弟! 他们失手了! 老北风众人浑身是伤,脸上的血已经风干,眼睛肿得像核桃。 一看就没少遭罪! 匈奴主将又厉声开口:“你的兄弟就在这!” “若你开城门,放开大皇子,咱就一命换一命!” “若是还是死不悔改,那我就把他们一点点剁碎!” “我让你亲眼看着,他们被剁成肉块!” 老北风拉着干哑的嗓子:“九爷!一箭射死我!一了百了!” “他就逼着开城门!他们破解不了你的防御,只能逼你出来!” “他们打算把你引诱到乌尔山下,那里都是伏兵!” “杀了我,不要给他们把柄!” “杀我……” 老北风冒死喊出几句话,换来的是十几人的拳打脚踢! 陈九心头狠狠一疼。 可他又岂会将袍泽弟兄抛弃? 一时间。 一股好似泰山厚重的压力狠狠砸向陇西军。 众人皆是面色凝重,胸口憋闷得有些喘不过气。 谁都想救老北风。 可谁都知道,开城门就是必死之路! 生死面前,无法考量人性。 “都别怕,兄弟们。” 而此时,陈九低沉的声音传来,宛如压舱石一般,暂时压住心中的不安。 “传令!开城门!” 王枭咬着牙,低声道:“当真要救?” “不是救人,是总攻。” 传令兵不敢有半点耽搁,强压着恐惧,打出开城门的旗语。 “吱嘎。” 城门缓缓拉开。 黑压压的骑兵早已位列门口,只等着陈九一声令下。 然而。 就在开城门的一瞬间,匈奴主将登时哈哈大笑。 抓着老北风塞进麻袋里,翻身上马,立马撤退! “全军听令!放弃城池!” “随我发起总攻!” 陇西军一人不留,随着陈九浩荡出征。 匈奴知道陈九真正牛逼的是那些能打雷的铁疙瘩! 可那铁疙瘩极其笨重,完全没有移动的可能性! 只有将其引诱到平原,靠着人数,也能将其一举歼灭! 可他不知道,陈九的铁疙瘩,如今已经长腿了! …… 骑兵开路,掩护炮车行进。 连续几日训练,马倌早已将这三河马训得服服帖帖。 两匹马套一架车,马倌坐前,炮身在后。 前小后大的轮子设计让马车又轻便一些。 即便拉着沉重的炮车,可速度并不慢。 匈奴跑,陈九追。 眼看着进入攻击范围,陈九立马下令! “炮车停下,炮手装填!” “二十五门!齐射!” 炮手训练有素。 顷刻间。 炮弹装填完毕! “咣咣咣!” 相比于早期的七门炮,如今已是火力翻倍! 带着怒火的炮弹直轰匈奴阵地,炸得匈奴人仰马翻! 连续三轮轰炸! 陈九再次下令:“骑兵丢辎重!全速冲锋!” “杀!” 陇西军杀声震天! 而匈奴原地懵逼! 还没反应过来,阵型已被炸得七零八落。 钢珠爆开,以扇形之势横扫! 横穿眉心!竖穿颧骨! 即便侥幸没死,可也炸得骨肉分离。 这不是战场! 是屠宰场! 匈奴皮肉外翻,白森森的骨茬露在外面,积雪与黄沙又落下,成了天然的止血药。 高温燃烧的石脂堪比天然焚化炉! 即便没被炸死,一看身旁如此惨烈,也吓得毫无斗志! 终于缓过神。 可再抬头一看,陇西铁蹄已踩了过来。 骑兵手持长枪,饱含怒火的一枪将那匈奴扎了个对穿! 一面冲锋,一面救人。 只要看见是自己人,骑兵立马将其带到马背上。 连续几轮冲锋,匈奴几乎全军覆没。 侥幸跑了几个,正朝北方行进! 找到老北风的时候,老北风已没了意识,只剩下最后一点鼻息。 陈九缓缓蹲下身子,抚摸着那张粗糙的脸。 他虽是一生为悍匪,可在忠义面前,他问心无愧! 转头,陈九派人先把老北风送到后方休养。 又最后狠狠攥着他的手。 陈九不确定老北风能不能捱过这一劫,也不确定再回来还能不能见面。 只能再次攥着他的手,祈祷能顺利挺过来! 王枭试探道:“这一仗损失不小,要不……” “要不什么?撤退么?” “现在是总攻!” 此时,陈九已是面如黑炭。 “军令急传!速到肃州城,把阿月给我喊回来!” “我在乌尔山下等她!” “是!” 王枭捡起树枝,迅速在地面上画出草图。 “再往前数十里,就是乌尔平原。” “此处地面辽阔,正是骑兵冲锋的好地方。” 王枭手指划过:“乌尔平原中心地带最危险。” “匈奴可依托地形,在此构筑一字型的防线,也可做合拢之围,是典型的易守难攻。” “如果你执意要打,我的建议是快速通过!” 陈九点点头:“确实,我们要快速通过,不能在这个地方浪费兵力。” 附近的地图早已刻在陈九脑子里。 陈九在地上补了一笔:“过了乌尔平原,地势开始往上走。” “只要过了平原,占据有利地形,就不怕追兵了!” 王枭咂摸着牙花子:“是啊,现在最难的是,如何快速通过。” “总不能和匈奴商量一下,让咱过去吧。”王枭苦笑。 陈九眼珠子转了转,又朝着马倌招招手:“都过来。” “咱能不能快速通过,全看你们了!” 众人面面相觑。 如此存亡,几个马倌又能做什么? …… 第一百零三章 强攻 几十个马倌迅速集合。 陈九扫视着他们:“都是驯马的好手,今天就是看能耐的时候!” “我要你们在行进的过程开炮!” “啊?” 此话一出,所有马倌都面露震惊。 “九爷!您这就是开玩笑了。” “这铁疙瘩动静比打雷还响,马听了肯定受惊啊!” 陈九依旧面无表情:“这点事都办不了?那我养你们干啥?” “瞪大眼睛看着,学着点!” 陈九叫人先拆下一架马车。 原本的两匹马改为三匹。 马倌立马开口阻拦:“九爷!您这就是外行了。” “三匹马失了平衡。” 陈九没出声,只是默默地把马车套好。 打头一匹,后面两匹,呈三角形。 如此一来,前方的头马形成一股无形的限制力。 即便后面的马受惊了,也不会出太大事故。 剩下的,全靠马倌的本事了! 众人没想到,陈九一个带兵打仗的将军,竟还懂这些! 万事俱备! 陈九再下军令。 过平原时,大家互为依靠。 遁甲兵在外,弓弩手在内,炮车在中心。 所有人保护炮车,确保火力不能间断。 用移动炮火掩护,保证部队迅速通过! “出发!” …… 急行军十几里。 乌尔平原就出现在眼前。 黑压压的匈奴早已在此等候。 粗略一看,至少数万部队。 王枭咬着牙:“又是一道鬼门关啊!” “匈奴能称霸,人多是最大的原因啊!” 话没说完,匈奴阵地已爆出滔天喊杀。 骑兵一股脑朝着陈九冲来。 “炮车!” 火炮齐发! 原本冲到眼前的匈奴,一炮直接轰成渣子! “冲出去!” 陈九有炮火掩护,自然是所向披靡! 然而。 马倌的猜测是对的。 炮声一响,马确实受惊。 即便前面有头马控制,可炮车依然在剧烈颤抖,行进路线也开始歪歪扭扭。 马倌心惊肉跳,拿出浑身解数控制住马,勉强保持直线行驶。 一旦翻车,先被砸死的一定是他们! 陈九率先冲锋。 身后三千骑兵紧随其后。 匈奴原本密不透风的防御线,硬生生被火炮撕开个口子。 骑兵率先通过,步卒殿后厮杀。 远攻用炮轰,中程有弓弩手,更有投掷手将掌心雷扔得满天飞! 若是侥幸近身,步卒的长矛短刀立马补上去! 陇西军方圆数百米,好似有一个无形的保护罩,竟形成一道真空地带! 无人敢来! 此时,匈奴终于明白陈九的强悍之处! 他确实善于防御战! 但是这个变态,竟然能利用防御战的思路冲锋! 队形前后统一,各个部队连接紧密! 这不是军队! 是战争机器! 杀气冲天! 侥幸会活下来的匈奴,此刻也毫无战意,随手扯来能动弹的战马,一路朝着乌尔山狂奔! 起初匈奴是打算用计将陈九诱杀! 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凶猛! 想跑? 做梦! 大部队奋起直追,死死咬着匈奴不放。 那匈奴再一回头,已是吓得魂飞魄散。 就在这时,陈九突然传来急报。 陈九扭头一看,只见阿月催命前来! “主人!” 阿月先喊了一声,又与陈九齐头并进。 风声有点大,阿月只能抬高嗓门。 “主人有何吩咐?” “想办法潜进乌尔山,抓大单于!配合大部队攻城!” 阿月又问:“那拦截丞相之事?” “不管了!什么都不管了!先破匈奴!” “领命!” 阿月没任何废话,挥鞭打马,加速从侧面包抄! 越过平原,青灰色的乌尔山已出现在眼前。 众人皆是心头一凛。 这是匈奴最后的防线,只要冲进这里,就能扎进匈奴的心脏! 只听匈奴匈奴一声高喝。 “开城门!” 乌尔山本就是一道天然屏障,匈奴稍加改造,将其铸成防线。 天色昏暗。 城头匈奴顿时狂喜,只以为是取下陈九人头,如今是大胜而归! 然而。 等陈九部队冲到眼前才发现! 这不对劲啊! 陈九咋跟着杀过来! “开炮!” 一声令下,火炮直轰城门。 原始的铸造工艺,在火炮面前不过是小孩子把戏。 三炮下去,城墙碎裂。 陈九率先冲锋,第一个杀进乌尔山驻地。 数千营帐一个挨一个,人数根本无法估量! 众人皆是一脸震惊。 冷兵器时代,人数是制胜的关键! 面对如此人数,众人皆是心里没底儿,可如今也只剩下往前冲! 退一步,必死无疑! 只有陈九最兴奋! 如此密集的布局,无形中将火炮的威力放大数倍! 陈九的突然杀入,打了匈奴一个措手不及。 打死匈奴都想不到,这年头竟有人敢直闯核心大营。 在这乌尔山下,已经能看见远处的匈奴府邸。 金顶穹庐接天,万帐如星拱月。 穹顶镏金,雕狼纹,悬琉璃灯,映雪原若昼,尽显匈奴王庭雄浑富庶。 这一战,既为报仇,也为资源! 在强大炮火的掩护下,陈九率兵杀入腹地。 然而,就在这时。 陈九突然觉得炮声减弱。 “什么情况!”陈九急促道。 炮兵灰头土脸,高声道:“九爷!里面堵住了!崩不出去了!” 坏了! 这是黑火药的特性。 若是发射频率低,还没什么大问题。 可如此高频进攻,黑火药燃烧不干净,会在炮膛里产生渣滓! 此时,另一个方向也传来回应:“炮管子软了!九爷!” 噩耗频传! 这些物理上的硬件没办法改变。 炮火一弱,匈奴立马开始反攻。 匈奴越围越多,无形中变成了人肉防御墙,骑兵根本没有冲锋的空间! “嗖嗖嗖!” 陈九掏出照明弹,索性直接扔进人堆。 剧烈的强光配合瞬间高温,重新撕开一个口子。 可眼下已是绝境,没有半点回头路! 此时,陈九也注意到,这些匈奴装备相当精良! 用的竟是复合弓! 一箭轻松破甲! 手下兄弟稍有不慎,登时命丧黄泉! 陈九当机立断:“把炮全丢了!炮弹给我” “准备白刃战!” 王枭挥刀挡下四面八方的箭,紧紧贴身护住陈九。 “这么好的炮就不要了?” 第一百零四章 困 寒风凛凛。 匈奴像永远杀不完一样,从四面八方往中心涌。 复合弓,斩马刀,这些罕见的玩意全部冒出来了。 此时,陈九回头望去。 原本两万余人的队伍,现在竟折损一半! 若是再耗下去,必将全军覆没! 当下。 陈九把主力战场交给褚虎。 随即又喊了一嗓子。 “王枭!掩护我杀出去!” 陈九指着前方的主城门。 “把投掷手送过去!” 王枭粗略一看:“这至少几百米啊!” “就算几千米也得推进去!” 那地方是兵营进出通道,所有援军都从这个门出现。 靠着掌心雷的威力,能切断援军通道,这才能解大部队之危! 而此时,匈奴的骑兵已经出动。 王枭侧翼掩护,陈九一枪挑翻数人,一路横冲直撞。 投掷手与步卒紧随其后,每一步都要人倒下,每一步都是血的代价! 短短百米之内,投掷手已所剩无几。 可众人已经杀红了眼,不用陈九做什么动员,掌心雷玩了命地往城门里扔。 这些都是陈九挑选出来的好手,投掷范围至少五十米。 强大的火力之下,匈奴根本不敢露头。 大部队的压力总算是少了一些。 陈九扭头看向王枭:“掌心雷总有消耗光的时候,这么下去不是长久之计!” “我先攻进城门!” “你是主帅!怎么能当先锋用!” “这节骨眼了还穷讲究!” 陈九看着折损过半的部队:“就剩这点人了!你和褚虎指挥不来么?” “就一句话!死战不退!” 说罢,陈九一手拔起地上的长枪,一手抄起乌金宝刀,率先杀了进去。 为将如此,兵卒又岂会贪生怕死? 左手长枪刺破云霄,右手腰刀挡住飞箭。 陈九一人一马堵住残破的城门,杀得匈奴不敢前冲半步! 就在这时,上方突然传出一低沉的声音。 “果然是员虎将!两万人马就能杀得我十万雄兵溃不成军!” 陈九抬头一看。 城头上站着一身穿兽皮,身披大氅的中年人。 头上的黄色塔帽,代表着至高王权! 不用说,这就是赫连饽饽! 赫连饽饽俯视着陈九:“我数十万雄兵正在回城支援的路上。” “回头看看吧!你们这些人,又能支撑多久?” 虽厮杀未停,可赫连饽饽已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我欣赏你是个人才,叫你的人停手,我赏你个一官半职也不成问题。” “你可以不怕死,你的兄弟呢?” 赫连饽饽声音渐渐变冷:“我给你三个数的时间。”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墙上掠过。 两道飞箭破风而出,赫连饽饽身旁护卫应声而倒。 陈九再仔细一看,阿月竟从屋檐下飞身而出! 带着倒刺的指虎已顶在赫连饽饽太阳穴上。 陈九登时心头狂喜! 多亏提前把阿月叫了回来! 她搞潜伏暗杀,确实有一套! 战况瞬间反转! 赫连饽饽完全被阿月控制,稍微动一下,瞬间归西! “陈九!在我的地盘,你敢威胁我?” “你觉得你们能活着出去么?” 陈九满脸无所谓:“放心,我们是死是活,你肯定看不见。” “我保证你死在我前面。” 陈九指着身后:“叫你的人马上停手!” “休想!” “阿月,废了他!” 自幼训练,阿月早已是心冷如冰。 陈九这一声令下,阿月嘴角挑起一抹冷笑。 “嗖!” 只见寒光一闪,阿月摘下指虎上的倒刺 那刺又长又尖,看着便觉得心生寒意。 “噗嗤!” 让陈九意外的是,阿月并没有扎进他身体里,而是扎进他指甲盖中! 嘶…… 够准! 够狠! 所谓十指连心,这一下绝不是一般人能抗住的! 阿月声音冰冷:“我主人的话,再考虑一下?” “你休想!我……” “嗤!” 他话还没说完,阿月竟反手将那倒刺拔了出来! 这一拔,连血带肉! 肉丝从指甲缝里耷拉出来,在指尖摇摇晃晃。 “啊!” 赫连饽饽眼睛一翻,直接昏死过去。 阿月下手果然狠辣,又把倒刺扎进另一根手指。 铁打的意志力,在此刻也会土崩瓦解。 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阿月还是面带笑意。 “我主人的话,再考虑一下?” “没关系,手指脚趾加起来有二十根,你能考虑二十次呢。” 赫连饽饽顿时哀嚎连连。 “停!马上就停!” 他确实不怕死,可他受不了这种非人的折磨! “传令!都停下!” 赫连饽饽命令一下,大部队的压力瞬间消失。 匈奴与陇西军皆是面面相觑。 那匈奴守将朝着城头大喊:“马上就赢了!为何要停手!” “闭嘴!” 赫连饽饽死命嘶吼:“少那么多屁话!” 暂且停战,让双方多了丝喘息的机会。 此时的赫连饽饽没有半点畏惧。 “姓陈的,各退一步!我现在放你们离开!” “离开?” “不然呢?” “难不成,你还指望我们投降?” 赫连饽饽咬牙指向身后:“你能和我打成平手已算是英雄!” “看看你的人吧,区区几千人,现在退出去,是你最好的选择!” 陈九回头望去。 匈奴大本营的人数实在太多。 自己麾下两万兵马,如今打只剩几千人。 若是匈奴展开反扑,灭掉他们太简单了。 在这种毫无优势的情况下,想全歼匈奴绝非易事。 可若是不能将这地方占领,那些兄弟就白死了! 陈九眼珠子一转:“伤了你是迫不得已,咱也算不打不相识了。” “我手上有点好宝贝,你若是能给我们兄弟一个容身之地,往后我就跟你走!” 赫连饽饽满脸警惕:“你能归降?” “实不相瞒,我们现在是造反军,对我下诛杀令的,不止你一个。” “与其四处游荡,不如找个归宿。” 说罢,陈九指了指自己的人马:“就这点人了,想东山再起太难了。” 这句话到是让赫连饽饽放下些许警惕。 这点人马,确实很难起事。 归顺才是他唯一选择! “你说的宝贝,可是那会打雷的铁疙瘩?” “正是。” 赫连饽饽顿时来了兴致。 若是把这玩意弄到手,攻打北晋就不是难事了! 陈九朝着左右耳语道:“去问问炮修好没,全都拉过来。” 转头,陈九又看向王枭:“我在这牵制他,你们从侧门迂回到主城。” “把他这文武百官控制住!” …… 第一百零五章 老子要定了! 陈九带人顶在前面,以血肉之躯争取的时间总算没白费。 火炮已经疏通好,正常发射没问题。 整整二十五门,悉数停在赫连饽饽面前。 赫连饽饽知道这东西威力大,赶紧叫停。 “去去去!往后退!离我至少三百米!” 起码在他的世界里,他觉得这个范围是安全的。 毕竟,匈奴最强的复合弓,射程也就三百米。 怕归怕。 可他还是忍不住好奇。 这大铁筒子到底是啥玩意,咋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陈九哈哈一笑,使劲拍拍炮身:“我转过去,你看看背面。” 如此一来,十门炮口朝城头,十五门炮口朝后方的匈奴。 而后,陈九又朝着阿月摆摆手。 “你也别威胁人家了,下来吧!” 阿月满脸警惕,低声道:“主人,可这要是松开了……” “哎呀,怕啥!咱现在是自家人!” 陈九的诚恳又让赫连饽饽又放松些许戒备。 若是陈九不诚心投降,又怎会如此? 陈九又招呼其他匈奴:“来来来,都过来瞧瞧!” 眼见匈奴要凑过来,赫连饽饽放松的心立马警惕起来。 “别动!” 赫连饽饽盯着陈九:“你想干什么?” “给兄弟们看看炮啊!打两个动静听听!” 赫连饽饽登时面露冷笑:“你觉得我是三岁孩子么?” “我虽然不认识这玩意,但我知道这东西威力巨大。” “让我的人站过来……” 赫连饽饽露出一抹坏笑:“除非,你站到前面!” “正好我也看看,你是不是真心的!” 此话一出,众人瞬间捏了把汗。 这肉体凡胎的,站在大炮面前,一炮不得轰成渣子? 可陈九知道,若是现在不站过去,势必会引起怀疑。 之前的一切努力也将付之东流! 想到这,陈九缓缓走到炮口面前。 炮兵差点吓死! 他敢站,炮兵可不敢射啊! 匈奴像看笑话一般,陇西军各个冷汗直流。 如今的陈九已成了信仰! 他不能倒! 陈九面色平静,用只有俩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开口。 “别慌,手别抖。” 陈九用眼神瞄着炮口:“炮口往上抬一点。” 即便他一直轻声安慰,可炮兵已经慌得要死,浑身上下冷汗直流。 陈九是所有人的神! 若是陈九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也必死无疑! 炮兵脑子一片空白,只知道机械式地按陈九的意思调。 目测许久。 陈九估算着差不多了,应该没问题。 “点火。” “啊?” “让你点火!啊什么?” 众人目光皆聚焦在火折子上。 眼看引信点燃,陇西军已有人闭上眼睛! 根本不敢看! “嘭!” 一声爆响! 陈九只觉得热浪从眼前划过,好像听见了太奶的召唤。 炮口抬高一些,这炮弹就是以抛物线滑出,而非正面直轰。 脑袋发昏,脚下发软。 外界的声音全部消失,一切只能靠演技! 陈九强撑着身子,挤出一个笑意:“我离这么近都没事!” 而后陈九又高声喊道:“我这玩意是远程攻击武器!” “离得越远,打得越狠!” 如今眼见为实。 陈九基本紧贴炮口都没事。 既证明陈九的忠心,又证明火炮的安全。 赫连饽饽与众人商议一番,再露出笑意的时候已明显放松戒备。 看来,陈九这小子是真打算投降了! 此时,赫连饽饽才下令。 “兄弟们!都过来瞧瞧这铁疙瘩!” “不对,这是宝贝疙瘩!” 这年头谁都没见过火炮,一个个早就按捺不住了。 有了赫连饽饽这句话,众人立马奔了过来。 熬了这么久,陈九等的就是现在! 十几门炮,轰灭几万匈奴。 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们聚拢在一起! 聚集越密切,杀伤力越大! 可赫连饽饽又不是傻子,匈奴更不会主动靠上来! 以身入局是唯一的办法! 眼看匈奴聚成一堆,人挨人,人挤人。 各个都想上前瞅瞅,这铁疙瘩到底有啥不一样的! 陈九低声下令:“一会前后同时开火。” “所有人的命都在你们手上!” “三分钟,每门至少十发!” 十发听着不算多,可从填装到点火,最后发射。 这一系列操作算下来,三分钟并不宽裕。 二十五门炮,每门十发就是二百五十发! 这么大数量集中落在一片区域,这威力绝对小不了! 匈奴越围越多! 就是现在! “开炮!!!” 火炮毫无征兆打响,凑近的匈奴根本没防备。 气浪,石脂四处的飞溅。 顷刻! 匈奴被炸得支离破碎,城头上的爆炸陡然响起。 赫连饽饽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轰成碎片。 到死他也没想明白,陈九明显是投降了! 怎么就突然进攻了呢! 重新燃起的炮声,点燃所有人的战意。 即便现在只剩下几千人,可战斗力并没有衰弱太多! 毕竟,能活到现在的,个个都是顶尖的老兵! 杀声再起! 陈九一改刚才唯唯诺诺:“速战速决!” “火炮跟上!” 连续轰炸,一直到炮管通红。 仅剩的骑兵和步卒迅速补刀,能砍死的绝不留着! 而此时,王枭也带人赶了回来。 匈奴朝中的文武官员皆被抓了回来。 王枭看着被轰成废墟的营地,喃喃道:“你隐忍这么久,为的是这个……” “当然,不然能为了啥?” 说罢,陈九歪头看着王枭身后的文武官员。 这其中,不少汉人。 陈九声音不由冷了几分:“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 “愿意归降的,举手跪下来!” “第一个投降的,黄金万两,第二千两,第三百两!” 此话一出,众人瞬间脑子发热。 当俘虏固然丢人,可能给出这么多黄金! 与其便宜别人,不如成全自己! “我投降!” “我也降!” …… 第一百零六章 三千对五万 月上枝头,满目疮痍。 遍地焦土,掺着不知名的残肢。 火药残留的硫磺味掺和着浓烈的血腥味,只叫人胃口紧缩。 心理素质不好的,已经佝偻着身子狂吐不止。 乌尔山守军被彻底被击垮! 大单于赫连饽饽直接被轰成渣。 踩着同僚的尸体,文武百官争先恐后的表忠心。 只想着旧势已去,不如归顺。 若是投降,至少有百两黄金,兴许还能谋个一官半职。 若是不降,那便一刀落下,死路一条。 这笔账算下来,忠诚显得一文不值。 短短十几分钟。 文武百官基本臣服,骨长,贤王皆在其中。 陈九不太懂匈奴的职位,好在有王枭在一旁翻译。 骨长相当于将军,贤王算是藩王诸侯。 总之,都算是栋梁之臣。 只所剩不多的硬骨头,被陈九一刀祭天。 先前的栋梁之臣恭敬的跪在陈九面前,陈九冷眼扫过众人。 可陈九知道,援军要不了多久就到。 他们所谓的投降,很有可能是缓兵之计! “投降不是靠嘴说的,我要见到你们的投名状!” 而此时,褚虎也带着一众男女赶了回来。 年老者,身着织锦长袍,袍角绣着暗金云纹,行走间隐有光华流转。 年少者,身穿一袭淡粉色绣蝶襦裙,外罩皮袄,衣襟与袖口皆以银线绣出海棠花枝。 只是,无论男女,此时皆面露惶恐。 褚虎咧嘴笑了笑:“九爷!这都是在城里搜出来的!” “看这打扮,不像普通人,就给你抓了过来。” 陈九满意的点点头:“记你一功!” 转头,陈九扫视着众人:“这是你们的家眷吧?” 无人应声。 陈九撇撇嘴,指着身着粉裙的姑娘。 “都不认识?那就把她扒了!” “赏给兄弟们!” 此话一出,终于有人坐不住了。 那汉人三两步走出来:“大人!不可,这是小女,尚未出阁!” 陈九冷笑几声:“你们在这当什么差啊?” “回大人,在下李金宝,为右大当户。” 王枭眉头一皱:“军官?官不不小呢!” “可你一个军官,为何打仗不见你?” 李金宝面露苦涩:“说来不怕您笑话,大当户有左右,我这右当户没啥实权。” “真正掌握兵权的,是左当户。” “哦?那左当户呢?” “被你炸死了。” 陈九一把拽过李金宝,低声道:“既然你不掌实权,为何能在庙堂之上?” “你这人很不老实啊!” 李金宝满脸苦涩,赶紧解释道:“这事说来就话长了!” “赫连饽饽担心手下贪图享乐,每年都会招一些汉人。” “不是为了干什么,主要是制衡!” 陈九一怔。 没想到这狗日的匈奴还挺有管理手段! 王枭拍拍陈九:“别跟这小鱼小虾浪费时间了!” “匈奴外围的援兵一会就到了!” “咱人太少,得想个办法守住啊!” 说罢,王枭常叹口气:“这么点人,很难守啊!” 陈九回头瞥向李金宝:“你刚才说,掌权的被炸死了?” “是!” “这么说,那你就是唯一的军官了?” 李金宝一怔:“这么说也对。” “好!” 陈九缓缓点头,交代道:“一会援军到了,你要装什么事都没发生,想尽一切办法稳住他们!” 转头,陈九招呼还能动弹的兄弟。 “都换上匈奴的甲,见到匈奴不要轻举妄动!” 衣服换好,简单处理下伤口。 转头,陈九又看向王枭:“去搞一些麻黄草和罂粟。” “你是带兵打仗的,咋还干郎中的活儿?” 王枭催促道:“你赶紧想个守城之计!这破事就别管了!” “我这不是守城之计么?” …… 陇西多风沙,鼻咽之疾相当常见。 麻黄草主要是治疗咽喉疾病。 在这朝代,罂粟也并非管控品,只是最常见的止疼药罢了。 行伍之人都是些糙汉子,看病也不讲什么药理。 吃上不疼,就是好玩意! 很快。 王枭弄来几麻袋药。 陈九朝他摆摆手:“天气太冷,伤口怕冻,叫兄弟们抓紧处理。” “另外,你和褚虎盯住匈奴的文官武将,千万别让他们出来!” “那匈奴援兵至少三五万人,你一个人能挡住?” 陈九笑了笑:“三五万人过来,咱这几千人就挡住了?” “我一个人,和几千人没啥区别。” 王枭满脸愁容:“人数差得太多了,这怎么打啊!” “咱人多的时候,就靠拳脚,要是人少啊……” 陈九指了指脑袋:“靠这个。” 说话间,哨兵突然来报。 “九爷!援军来了!” 王枭登时面色惶恐:“多少人!” “数不过来!跟蝗虫似的!” 陈九朝王枭淡定的摆摆手:“赶紧走,别误了事!” 王枭满心担忧,可又拗不过陈九。 哎! 王枭一走,陈九把李必安喊来。 “告诉你个秘密。” “小的洗耳恭听。” “我最恨汉奸。” 李金宝浑身一哆嗦:“大人,您……” “怕什么,可我也喜欢有能耐的人。” 陈九重重拍在他肩头:“你乖乖的,我保你姑娘还是完璧之身。” “你要是有二心,我保证你后半辈子都难受。” 此话一出,好似一盆冷水从头泼到脚。 所谓的心思,在此刻都被收了起来! 陈九朝着门口使了个眼色:“去,稳住他们。” 而此时,匈奴大部队已破门而入。 果然如哨兵所言。 确实像蝗虫过境一般,黑压压的数不过来。 李金宝连忙整理衣衫,颇为从容的走上前,微微一抬手,领头将军瞬间止步。 “辛苦了,图耳将军。” 图耳身着重甲,面色严峻。 “少扯淡!这为何一片狼藉?” 李金宝淡定道:“陈九打过来了,大单于已经带人去追了!” “那你为何不动?” 李金宝脸色渐渐阴沉:“论职务,你比小两级,就这么跟我说话?” “你这汉贼!” “那也比你大两级!” 李金宝声音冷喝:“下马跟我说话!” 图耳满脸不情愿,只能翻身下来。 “现在!我命令你在此处驻守!哪都不要去!” 官大一级压死人,在此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虽然李金宝在陈九面前唯唯诺诺,放屁都得调成静音。 可在这匈奴兵面前,还真是威风的不行! 就在这时,图耳突然看向不远处的陈九。 “这是什么人?看着如此眼生!” 说话间,图耳已奔着陈九走了过去。 “谁让你在这熬药的!” 图耳声音猛然拔高:“你他娘聋了!” 让李金宝怼了一顿,一肚子邪火没地方撒,就那他开刀吧! 李金宝登时心头一紧。 眼看着图耳抽出刀,心知大事不妙。 万一陈九死了,他这妻儿老小都得跟着陪葬! 然而,等他一凑近,整个人瞬间顿住。 脸上的不悦瞬间烟消云散。 下一秒,只见他露出一股极其享受的表情,嘴角甚至带着丝丝笑意。 一时间,李金宝也傻了。 不知道他唱的这是哪一出。 …… 第一百零七章 嗨了!都特么嗨了! 北风起。 铁锅咕咕冒泡。 罂粟与麻黄草在高温下,散发出一股层次丰富的香气。 黏腻的甜中带着丝丝苦味,这苦味非但不讨厌,反而中和了甜腻之感。 而此时,北风明显加大。 香气横扫整个军营! 如此异香,叫人越闻越上头,简直是欲罢不能。 陈九冷笑几声,把口鼻捂的更严实一些,嘴角挑起一丝无人察觉的笑! 闻吧! 使劲闻! 罂粟的香气本就具有迷惑性,再高温的作用下,会让中枢神经强烈兴奋。 而麻黄草在持续煎煮中,麻黄碱会随之析出,充当催化剂使用。 这二者相遇,就是妥妥的致幻之物! 很快。 整个匈奴阵型陷入一股诡异的兴奋。 下到兵卒,上到将军。 各个扔下兵器,手舞足蹈,跳着说不出的舞蹈! 兴奋的嘶吼瞬间响彻整个营地。 原本肃杀的军队,成了大型舞蹈比赛。 抽嗨了! 全他妈抽嗨了! 如野人的一般的嘶吼瞬间惊动王枭。 王枭带着几人赶紧冲了出来,看见的是遍地癫狂! “这是你干的?”王枭震惊道。 陈九敲了敲铁锅:“它的功劳。” 许久。 王枭从愣神中缓过来,喃喃道:“你真的会妖术……” “能做出天雷,还能摄人心魄!” 陈九忍不住狂笑几声:“你不是问我如何守住这城么?” “就这么守!” 此时风就是最强队友! 风不停,嗨不停! 看着一片癫狂,王枭的震惊愈发强烈。 “先控制住文武官员,再用他们暂控军队,最后一举攻破。” “你这是连环计啊!” 陈九只是淡然一笑。 没点心眼子,还能上战场? 半晌儿。 王枭突然感叹道:“匈奴现在是案板的肉啊!” “不过,咱就这么点人,砍死他们也需要费点力气。” 陈九笑着摆摆手:“何必废那力气?” “最多到明天天亮,他们要么活活把自己累死。” “要么会死于心脏衰竭。” 如此手段,王枭岂能不震惊? 陈九太可怕了! 可怕到能利用空气杀人! 而此时,在剧烈的兴奋下,个别匈奴已经有了反应。 或是狂笑窒息,或是口吐白沫,亦或是浑身抽搐而倒地不起。 可周围的人就像瞎了一般,没人在意同伴的死活。 兴奋! 狂躁! 陈九冷笑几声:“高估他们了,看这样子,不用等到明天早上。” 随即。 陈九甩甩略微酸胀的胳膊。 “叫几个兄弟来替我。” “他们不死,这锅就不能停!” 王枭一怔:“那些文武官员怎么办?” “杀了呗。” 陈九漫不经心道:“反正已经没价值了,留着干啥?” “可你不是说,投降给黄金么?他们……” “那都是糊弄傻子的话,这你也信?” “鬼知道他们藏着什么心眼,一个不留!” 就在这时。 不远处的李金宝突然身子一软,噗通一声跪在陈九面前。 “大人!能不能饶我全家老小一命!” 陈九上下打量着他:“我刚才说了,我最恨汉奸。” “可你也说了,你喜欢有用的人!” “可你现在没用了!”陈九冷笑道。 随即,陈九摇头叹息道:“当汉人的时候,你没啥骨气,给匈奴当狗。” “匈奴垮了,你又跟我摇尾巴。” “做人呐,气节是最重要的。” 李金宝立马起身,高声道:“我还有用!” “什么用?” “乌尔山是匈奴的大本营不假,可左右戾王,前后将军都在南部战线。” 说罢,李金宝把声音压低一些:“您别忘了,北晋的国都是临安,那是北晋王朝的心脏!” “临安才是匈奴的核心目标!” 陈九一怔:“照你这么说,我这一仗打下来,性价比可不高啊!” “非也!性价比超高!” 李金宝看看左右:“陇西是匈奴的天然资源库,不然怎么会把大本营设在陇西?” “定西县,是大粮库。乌水城,是往来经济命脉。” “这乌尔山产一种矿石,炼出的铁器强度大,韧性高,而且不易生锈。” “我也不瞒着你,陇西的军备,要供应东西南北四条战线!” 说到这,陈九确实来了兴致。 打仗不是为了资源,还能是为了什么? 片刻的分析,陈九已经有了判断。 李金宝说的八成是真的。 后世文献中也有记载,陇西地区有很多稀有矿。 这其中包括钨矿、锰矿等一系列高级矿石。 只是现在这年头没人认识,也没人给取名字,统称为铁矿石。 想到这,陈九开始兴奋。 这要是能搞到锰矿,钢铁就能变成合金! 最次也能炼出高锰钢! 这种材料一般都用在钻头或者车床上! 削铁如泥这四个字,形容的就是合金! 这要是能做成一身铠甲,寻常兵器根本砍不透。 曾经只想打造一支骁勇善战的士兵。 若是有了这些装备,那就不是骁勇了! 是不死之师! 带着这些装备,一路向南横扫! 随即陈九挥手下令:“除了他,剩下的全砍了。” “今晚轮班放哨,等到明天早上再说。” 说罢,他又看向李金宝:“你最好没骗我。” “明天带我找矿石,找得到,你就能活。” “是是是!” 李金宝哪敢有半点不从,如捣蒜一般点头。 …… 第一百零八章 军费 转天。 寒风又起。 陈九裹上袄子,带人出了门。 城门前,匈奴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本以为匈奴已经死得差不多了。 可仔细一瞧,竟还有些能动弹的。 王枭搓搓手:“狗日的命真硬,冻一晚上还不死?” 陈九看着洋洋洒洒的雪花:“要是不这么冷,兴许就死了。” 他们处在极度亢奋当中,本应力竭心衰。 奈何气温持续走低,导致他们多了一丝清醒。 致幻药唯一的解药便是冰水。 这也算误打误撞了。 王枭朝着身后挥挥手:“走!跟我补刀去!” 陈九摆摆手:“既然没死,就活着吧。” “那这不是后患么?” 陈九轻笑几声:“现在百废待兴,正缺奴隶呢。” “你叫上军医,能救的都救回来。” 王枭点点头,立马带人冲了上去。 随即,陈九又喊来褚虎。 带着能动弹的兄弟,把这城内的金银全都挖出来。 这一仗下了血本,家底几乎消耗殆尽。 活着的兄弟要犒赏,战死的兄弟要抚恤。 这么大的军队,随便一动,银子哗哗往外淌。 …… 晌午。 暴雪不停。 最终清点人数也得到确认。 大部分匈奴都没熬过去,一共就救回三千人。 人数不算少,可对于修缮一个城池,这算是杯水车薪。 当下,陈九拍板定调。 “都派到外面去修城墙!” “去弄一些脚镣,全都拴好,别让他们搞事情。” 转头。 陈九又叫人把作战地图拿来。 匈奴果然是大手笔,连地图都是羊皮所制。 从陇西到乌尔山已全部被占领。 从地图上看,大大小小的城池有二十座。 王枭烤着火,时不时瞥一眼地图。 “这一仗基本把家底打光了,两万多人,就剩下五千多。” “这五千多还各个带伤。” 说罢,王枭轻叹一声:“不过,咱这已经算天大的不容易了!” “匈奴的守军加援军,至少在六万以上!” “一万五拼光六万人,无论怎样都是胜利!” 说话间,王枭缓缓站起身:“只是,咱这五千人,想守住二十座城……” “一座城都配不上三百人马,根本守不住!” 的确。 这是最大,也是最难以改变的问题。 要说缺资源,陈九想想办法没准就成了。 可缺的是兵,谁都没办法啊! 半晌儿。 陈九眼中闪过一抹亮光:“招兵不是三两天就能解决的,可奴隶是现成的啊!” “什么意思?” 陈九迅速扫视着地图:“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自修筑城墙。” “城墙上设烽火台和炮台,每间隔十里地设屯兵堡。” “一旦发现敌情,城墙既能防骑兵突脸,又能迅速报信,附近的兵可迅速支援。” 此话一出,王枭瞬间心安。 陈九就是主心骨! 若是有了这层防御,城墙可当数万大军! 片刻,陈九眼中闪过一抹阴冷:“这事暂时让褚虎负责。” “一天当成两天用,不用拿他们当人看!” “是!” …… 上头一粒沙,下面一座山。 陈九这一句话,三千匈奴可遭了大罪。 数九寒天,又正值最冷的月份,只有一件薄袄避寒。 如此恶劣条件下,上山采石,又要人工往下运。 稍微慢一点,牛皮鞭子直接往脸上抽。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褚虎高亢的声音。 “九爷!九爷!” 推开门,褚虎脸上难掩激动:“清点完了!” “哦?看这样,收获不小?” “说个数,我听听。” 褚虎吞了吞口水:“我觉得,还是你亲自去看吧。” 陈九立马起身,王枭紧随其后,跟着褚虎大步流星出了门。 这宫殿着实不小,里三外三,前后六道大门! 主殿是个圆堡建筑,绿顶白墙,墙面工整地嵌着琉璃彩宝。 王枭打量着头顶,喃喃道:“看造型,这明显是个汉人的物件啊!” “估计都是抢来的!” 说话间,陈九随手抠下一块指尖大小的宝石。 王枭瞥眼一看,感叹道:“就这块石头,拿出去换百两白银不是问题。” 陈九一怔:“你还懂这玩意?” “我以前可是带刀侍卫,进出往来皆是皇亲国戚,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这玩意值不值钱,我扫一眼就知道。” 陈九点点头,低声道:“叫人拆了,上面的宝贝给兄弟们分下去。” 说罢,陈九率先迈步进了主殿之中。 一进屋,陈九只觉得刺眼。 正中间,赫然摆放着一把椅子。 椅子上铺着完整的狼皮。 不用说,这就是赫连饽饽的王位! 台下两侧摆着矮桌,锃亮的银色叫人睁不开眼。 褚虎在一旁低声道:“九爷,上头的椅子是纯金的,下面的是纯银。” 陈九一愣:“纯金?确定?” “没错,找人看过了,重二百三十斤,纯纯的黄金!” 王枭同样目瞪口呆:“我嘞个乖乖,二百多斤……” “那就是两千两黄金啊!这是抢了多少人换来的啊!” 陈九深吸口气:“两千两,顶得上一座城一年的税收!” “这赫连饽饽还真是金贵,把这老百姓的血汗坐在屁股下面!” 转头,陈九盯着褚虎:“你的人当监工,下手别太轻!” “把鞭子都给我蘸上盐水抽!往死抽!” 嘶。 褚虎和王枭只是听着,就觉得后背疼。 片刻。 陈九冷笑几声:“难怪你让我亲自看,这确实很震撼啊!” “九爷,这只是冰山一角,你随我来。” 转过弯。 陈九随着他进了后殿。 进去的瞬间,陈九抬头一看,上千平的屋子里,堆满了朱红色的箱子。 箱子上写着赫大的“军”字。 掀开一看,白花花的银子刺得眼球疼! 王枭抚摸着银子,喃喃道:“这是匈奴的军费啊!” 褚虎点点头:“我找人估算了,这至少是百万两级别的!” “具体数字,需清点几日!” 陈九登时满脸狂热:“他奶奶的!这一仗算是不白打!” “有了这些钱,招兵马,置军械,那不是易如反掌?” 王枭却面露担忧:“军费就是军队的命根子。” “南面战线的匈奴要是知道了,肯定不惜任何代价反扑!” 陈九眼中狂热不减:“来了就干!谁来谁死!” …… 第一百零九章 硬门槛 修缮和清点工作基本结束。 陈九立马把李金宝喊来。 李金宝颤颤巍巍地凑过来,低眉顺眼的跪拜磕头。 陈九大喇喇坐在椅子上,冷声道:“答应我的事儿,你没忘吧?” “没、没有。” 陈九点点头:“现在就带我去,你最好没骗我。” “走,我这带您去!”李金宝恭敬道。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褚虎一声豁亮的声音。 “九爷!且慢!” 陈九一回头,褚虎和王枭二人急匆匆赶过来。 一见面,王枭从怀里抖出一套重甲。 陈九定睛一看。 黑金寒甲覆龙鳞,赤焰披风猎火云。 狮头护臂,狻猊怒目镇肩,玉带横腰,甲裙如云。 不用穿,单是往这一放,便觉得沉甸甸的。 王枭往前一递:“送你的!” 片刻。 陈九摆摆手:“是好东西!但是不合适。” 王枭一怔:“有啥不合适的?” “活着的兄弟还在养伤。” “战死的兄弟抚恤金还没发,家家挂白布,我在这披红挂彩的不合适。” 褚虎轻叹口气:“朝廷若是有你一半仁义,这天下也不至于乱成这样。” “可这事两码事,该抚恤的什么都不会缺。” 王枭在一旁接茬:“是啊,你是陇西军的门面。” “既是衣食父母,又是精神领袖!” “现在战损过半,你穿上不光是为了威风,也是给兄弟们看看,陇西军垮不了!” 沉默许久。 陈九接过甲胄,默默地穿在身上。 只是把身后的红披风撤下:“这个换成白色。” 重甲着身,气势陡变。 “哗啦!” 陈九随身一抖,甲片哗哗作响。 迈步沙尘惊起! 扫视众人,目光如电,神威凛然不可犯! 陈九冷厉地拍拍甲胄:“好甲!” “等兄弟们痊愈,一人按这个标准做一套!” 说罢,他又看向李金宝。 “走吧。” 只是这一眼,让李金宝身子一软,差点跪下。 这威风凛凛的甲胄,将他身上的杀气放大无数倍! 在大单于麾下为官几年,狠的、硬的、损的什么都见过。 唯独没见过如此凶戾的杀气! 就像是羊群嗅到狼的味道。 那是发自内心的哆嗦! …… 李金宝在前方带路,一路恭敬有加,弯着的腰就没敢站直过。 上了山,正好遇见采石队。 匈奴壮硕的身体有了用武之地,脚上挂着脚镣,身上扛着磨盘大的石头。 突然,队伍后方传来一声怒喝。 “都他娘跪下!” 队伍后方跑来一兵卒,见到陈九先跪下。 “拜见九爷!” 陈九点点头:“起来吧。” 那兵卒立马起身,转身抡圆了鞭子,怒斥道:“跪下!跪下!听不见啊!” 突然,那人群中咬牙切齿爆出一声怒喝。 “李金宝!你这汉贼!” 陈九扭头一看,只是觉得有点眼熟。 李金宝身子一缩:“你少在这大放厥词,我能活着,是因为我比你们有用!” “这谁啊?”陈九问道。 “那天带兵驰援的将军,您还记得吧?” “叫,图耳?” “正是。” 陈九立马就乐了,扭头看着图耳:“你不是要把我砍成渣子吗?” “我现在就在这,你砍啊!” “莫要张狂!” 图耳咬牙道:“你这卑鄙之人,竟用毒烟害人!” “可敢放开我,你我硬碰硬地打一仗!” 陈九接过兵卒手里的鞭子。 “啪啪啪!” 三鞭子抽下去,陈九又是面无表情。 “我现在把你当冰嘎抽,你能咋?” 说罢,陈九把鞭子丢给兵卒:“话有点多,好好照顾他。” …… 鞭子抽开皮肉的响亮不断。 李金宝哆哆嗦嗦道:“九爷,小人给你提个醒。” “这图耳号称神鹰将军,豢养一只极通人性的游隼。” “这游隼并非凡物,通风报信,千里识途!” 陈九眉头一挑,虽有些吃惊,但并不好奇。 莫说鹰隼这种猛禽,鸽子做好训练,也能通风报信。 片刻。 李金宝又说:“这游隼若是回来了,找不到主人,兴许南面战线。” “那面的匈奴若察觉异常,怕是要打过来!” 这倒是给陈九提了个醒。 如今百废待兴,兵力严重缺失,一时半刻不打算开战。 若是南面匈奴回防驰援,的确是个麻烦事。 而游隼这种猛兽,几乎没什么天敌。 想防御,有难度! …… 说话间,二人已经到了山脊。 李金宝指着不远处的褐色土地:“九爷!这就是匈奴打兵器用的矿土。” 说话间,他又从地上捡起块石头:“你看这个。” 陈九拿过来一看,矿石黑种带着黄。 掰碎一角,露出葡萄状的晶体。 李金宝接茬道:“这玩意像蛤蟆后背似的,匈奴都叫蛤蟆石。” 蛤蟆石? 这特么好像是锰矿! 有了锰矿,就能做合金! 合金的重量要比铁轻百分之三十,硬度却是铁的数倍! 葡萄状就是锰矿最基本的特征! 一股难以名状的激动瞬间爆发。 陈九缓缓掰开一角,晶体上方明显是钟乳石状! 锰矿的两个基本特征都占了! 难怪匈奴的军械如此牛逼,原来问题出在这! 只是,匈奴根本不知道这玩意怎么用,根本没发挥出锰的最大作用! 陈九先让李金宝背一些回去。 下山归营时,已是晚上。 陈九把王枭和褚虎喊了过来。 需要抽调一些人手,去山上挖锰石。 二人对视一番,脸上皆是苦笑。 “现在人手太紧缺,挖石,运石,砌墙,到处都用人啊!” 褚虎叹息道:“我们现在二十四小时轮班干。” “匈奴每天最多休息五个小时,再压缩休息时间,怕是要都累死了。” 王枭随之点头:“是啊,恨匈奴不假,可不能真累死啊!” “万一都死了,谁给咱干活。” 陈九咂摸着牙花子:“短时间内弄来劳工,确实不是容易事儿。” 半晌儿。 陈九突然开口:“匈奴的兵,年龄都不大吧?” “都是青壮年。” 褚虎眼中闪过一抹狐疑:“好端端地问这个干啥?” 陈九淡然一笑:“别急,人很快就到。” …… 第一百一十章 人类早期电诈 陈九一笑,生死难料。 只要他露出这个表情,注定有人要倒霉。 陈九倒是比较平静。 “今晚休息一晚上,给他们请到点兵场,我有话说。” 褚虎有些疑惑:“工期本来就紧,还要停一晚上……” “磨刀不误砍柴工,听我的吧。” 很快。 数千奴隶被集中到点兵场。 几天劳作,这些曾经在战场上勇猛无敌的匈奴兵,已经成了难民。 当初凶厉无比的眼神,此刻也变得怯懦。 甚至不敢抬头看陈九一眼! 现场死一样沉默。 陈九缓缓开口:“五天前,你们还是这儿的主人。” “五天后,你们只配当奴隶。” 陈九环视着众人:“给你们个脱离奴隶身份的机会。” “给你家人写信,愿意来跟我干的,吃得好,穿得好,你们还能当官!” “能招来三个人,月饷十两,六个人二十两,以此类推!” 陈九一顿,随即又缓缓开口:“机会只有这一次。” “今天晚上把信都收上来,信使会连夜去送!” “过时不候!” 匈奴在台下面面相觑。 终于,有人颤颤巍巍地问道:“你没蒙我们吧?” 陈九朝着身后一挥手:“去!给他抓出来!他不用写!” 说罢,陈九高声道:“既然质疑,就别勉为其难!” “谁还质疑,马上站出来!” 如此强压之下,匈奴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被击垮。 只要让亲戚朋友过来,不但不用当奴隶,还有银子拿! 虽然现在没办法确定真假,可好歹有一线生机! 退一万步说,就算陈九骗人,好歹身边也多了点亲朋,日子总算不那么难熬。 在求生欲望的驱使下,一个个奋笔疾书。 愣是把这地方夸成了天堂。 …… 看着他们如此卖力,陈九满意地点点头。 高薪招聘,干活轻松。 人类早期电诈开始了! 几千封书信收上来,陈九叫人连夜送到渭源。 陇西最大的邮驿就在渭源,人快马也快! 只是,收信地址五花八门,天南海北的哪都有。 陈九临时增派二百人马,日夜不停,速速送信! 王枭在一旁一个劲儿感叹。 陈九这脑袋是真好使啊! 人群这么分散,若是东征西讨,会分散咱们大部分精力。 可通过这种方式,会把所有人都吸引过来! 绝了! 按王枭估算,这些人最快也要十天半个月能到。 不过,总算是有了着落。 安顿好一切,王枭赶紧向陈九复命。 推开门,却看见陈九盯着一堆石头发呆。 王枭有点好奇,随手拿起来一块:“这石头怪好看的。” “不光好看,还有大用呢!” 陈九又想了想,叫人拿来一些温水和盐,又用石臼将矿石捣成粉末状。 温水加上盐,这是最容易得到的盐溶液。 盐溶液是析出剂,只需将矿粉在其中浸泡,便可使其中的锰粉沉淀。 再通过纱布过滤反复过滤,便可得到粗锰粉。 只是,这锰粉纯度比较低。 想提高纯度,必须用电解法。 这年头想搞到电,实在是太困难。 纯度不够,数量来凑! 折腾了一晚上,约莫着十几斤的矿石,最终变成一捧粉末。 陈九喊来李海泉,又揉揉发酸的眼睛。 “把这个拿着,和铁水按照一比一的比例掺在一起。” “先打一把刀吧。” 李海泉看着深灰色的粉末:“这、这又是什么东西啊?” “锰粉,能让铁变得更结实。” 李海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加了锰粉,这刀就更猛了,是吧?” “啊……” 陈九有些语塞,点点头:“你这么理解也对。” 李海泉不懂什么是锰粉,更不知道什么是合金。 他只知道陈九是神! 听他的,肯定错不了! 陈九又递给他一份新图纸:“我把刀做了调整。” “刀身宽,刀尖长,刀柄更长一些。” 李海泉接过来点点头:“这更像是鬼头刀和朴刀的结合体。” “差不多吧。” 陈九悠悠道:“这是专门为了破匈奴甲设计的!” 带上锰粉,拿上图纸,李海泉一溜小跑地回了武库。 此刻他也想知道,这玩意加进去,到底有多猛。 …… 日暮。 李海泉带着兵器来交差。 只是,脸上并没有太多喜色,反而带着丝丝沉闷。 “您瞧瞧,九爷。” 李海泉递过来一把鬼头大刀:“按照您的意思做的。” “但是好像没啥变化啊。” 李海泉想了想:“也不对,好像更轻的。” “这要是到了战场上,咱明显不占优势啊!” 陈九笑吟吟地接过来,轻轻一敲。 声音清脆,长音明显。 错不了! 这是合金! 陈九缓缓站起身:“是骡子是马,得出去遛遛。” 李海泉有些狐疑:“这怎么试?” “这刀是为匈奴重甲设计的,得找个匈奴。” 转头,陈九喊来左右:“去那群奴隶里,挑几个最能打的,去练兵场等我。” …… 点兵场上。 众人围拢成圈,十几个匈奴也被带了出来。 当初领头的图耳将军也在其中。 左右上前禀报:“九爷,这就是匈奴里公认的勇士。” 作为手下败将,图耳见到陈九分外眼红! “我还以为你是缩头王八呢!你终于敢跟我一对一了!” “今天就让你和你的人都看看,你只能靠卑鄙伎俩取胜!” 这口气,图耳已经憋了好久。 陈九摆摆手:“你错了,我不是跟你一对一。” “你们一起上。” 说话间,陈九已经开始卸甲,又吩咐道:“给他们发甲发刀。” “对了,穿两层甲,我怕他们不抗揍。” 说罢,他朝着两侧挥挥手:“都往后撤,不用你们帮忙。” 此话一出,王枭低声道:“这些人可是匈奴战斗力天花板。” “要是给他们甲和刀,这……” 陈九冷笑几声:“我在这,你还担心他们跑了?” …… 第一百一十一章 神兵 陈九弃甲,又逼着图耳等人穿上双层甲。 这本身就是一种莫大的侮辱! 图耳歇斯底里:“陈九!你把天胡勇士的脸面往脚下踩!” “你会有报应的!” “去去去,一个手下败将还跟谈上脸面了,你有脸么?” 陈九一挥手:“穿甲,不穿就抽!” 几鞭子下去,彻底把图耳抽出怒火。 “老子现在就穿!你看我能不能把你砍成泥!” 十几个匈奴穿上双层甲,又拿着匈奴惯用的宽刃弯刀。 陈九一手抄着鬼头刀,朝着图耳勾勾手。 “来。” 如此戏谑动作,让图耳积攒许久的怒火顷刻爆发。 弯刀劈面而来,陈九只是架刀硬抗。 前后左右夹击不断,陈九仗着速度快,只是一味地防守,根本没有进攻的意思。 然而。 这一切落在众人眼中,分明是陈九招架不住,只能节节败退。 图耳面目狰狞,手中弯刀呼啸而至。 “汉贼!拿命来!” 眼看攻势越来越强,王枭立马给褚虎递了个眼神。 “随时准备接应。” 他们哪里知道,陈九这是在做测试! 测试新装备,不要只盯着优点,要感知缺点,甚至放大缺点。 把战场上一切可能发生的情况全部拿出来。 只有这样,才可能减少伤亡,把威力发挥刀极致。 陈九这浑身本事,只用了三成。 只有这样,才能模拟出普通兵卒在实战中的真实战斗力。 一面挡,陈九一面暗自思索。 这刀身轻了不少,可合金硬度比铁强硬数倍,挡住匈奴弯刀不成问题。 既然防御没问题,那就试试硬拼! 原本陈九节节退败,猛然间又收住脚步。 化退为攻! 陈九脚下一发力,三两步冲上前,鬼头刀带着破风声斜劈面门! 图耳架刀想挡,哪知两刀相撞,那宽刃弯刀竟拦腰折断! 那丝滑程度,堪比筷子捅豆腐! 斩折弯刀,鬼头刀势头不减,一刀直劈在重甲上! “呲啦!” 一刀劈下,图耳两层重甲瞬间瓦解。 众人只觉眼前飙出一阵血雾,什么东西从眼前飞了出去! 再定睛一看,图耳竟成了断臂! 一时间,众人目瞪口呆。 匈奴的重甲弯刀,是整个北晋王朝的噩梦。 匈奴能打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能扛! 一般刀剑根本无法破甲! 即便官兵拿出最好的装备,在战场上也讨不到半点便宜! 陈九这一刀下去,连破两层甲,甚至把胳膊连根砍断! 众人岂能不吃惊! 图耳直接昏迷,陈九再无留手。 以一当十,在人群中杀个人仰马翻。 须臾间。 数十匈奴身首异处。 陈九甩甩手腕,把刀交给李海泉。 “刀柄再长三寸,双手握刀更舒服。” 众人尚未从震惊中缓过神。 褚虎喃喃道:“若是拿着如此神兵利器,在战场上还有什么可怕的!” “是啊!就算三头六臂,一刀也能劈成两半!” …… 战损太多,气氛原本有些颓废。 神兵问世,将原本颓败之气一扫而光! 这就是陈九要的效果! 既检验兵器,又稳定军心! 一举两得! 转头,陈九看着众人:“兄弟们!咱这兵器越来越好了!” “这不是最好的,往后还有比这强的!” “我们暂且修正几日,假日时日,平定匈奴,打进临安!” 众人振臂高呼,各个眼中狂热。 跟着九爷走,吃喝全都有! …… 当下。 陈九立马叫人修一口盐水池。 池中放上高度浓度的盐,可批量提取锰粉。 另外,又在现有人手里,抽调出一批人。 挖石、运输、研磨、取粉无缝衔接,形成流水线作业。 一切安排妥当,陈九把李海泉叫到身边。 “锰粉是咱的绝密武器,你要亲手接管。” “我算过,每天加班加点,至少能出五十斤锰粉。” 李海泉有些错愕:“这锰粉的产出比是一比十。” “五十斤锰粉,至少需要五百斤原材料,这……” 陈九摆摆手:“不用把匈奴当人看。” “他们屠城灭族的时候,比这更冷血。” …… 接连几天,气温持续下降。 干冷的风吹得人睁不开眼。 若是没有大袄,三五分钟内,身体必然冻僵。 望着窗外茫茫大雪,陈九始终放心不下。 城墙修缮虽如火如荼,可质量尚未看见。 此事事关重大。 若是城墙出了问题,防御系统相当于彻底瘫痪。 城中数千兵卒的元气尚未恢复,不具备大规模作战的能力。 思来想去,陈九喊上王枭,想着出去看看。 乌尔山下白雪茫茫。 身穿薄衣的匈奴,扛着石头在路上匆匆疾行。 监工拿着鞭子虎视眈眈,随时有抽下去的可能。 出主城。 城墙拔地而起。 座座相连,首尾呼应。 虽然目前只有三米左右,可最起码初具模型了。 褚虎疾步走来,脸上挂满白霜,朝着陈九一拱手。 “九爷!” 一看褚虎这样,陈九满心心疼。 一天到晚在外面冻着,这不是什么好差事。 陈九默默叹息一声:“你手下的兄弟,这个月多给两倍月饷。” “我替步卒旅的兄弟谢谢九爷!” 说话间,褚虎俯身就要拜,被陈九一把拦住。 “自己人,不必客气。” 陈九又嘱咐道:“遇见任何困难,我全都替你搞定。” “可有一点,这工期绝不能耽搁。 褚虎狠狠拍着胸口:“你放心,从乌尔山到渭源,沿途同步动工!” “我组建了监工队,一共二十三个总监工,每晚单独汇报。” “我会亲自抽查各个地区修缮情况,进度你不用担心!” 陈九哈哈一笑,反手敲了敲城墙。 只是这一敲,城墙的土渣哗啦啦地往下掉。 一瞬间。 陈九的笑意僵在脸上 明明是数九寒天,可褚虎背后的冷汗嗖嗖往外冒! 陈九缓缓转过头,低声道:“这是城墙啊,还是豆腐渣啊。” 声音不大,却如霹雳。 陈九的火不断往上拱! 城墙是所有人性命所托! 把城墙修成这样,这是把所有人往绝路上送! 褚虎膝盖一软,单膝跪地,双手抱拳。 “九爷!天气太冷!黄泥还没上墙就冻硬了!” “糊上去没多久,立马成了冰土,风一吹马上就风化。” 王枭一看事儿不好,赶紧拦在陈九面前。 “九儿!老褚跟咱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你别啊!” …… 第一百一十二章没了臭鸡蛋,不做槽子糕了? 纵观陇西军,最了解陈九的莫过王枭。 陈九一个眼神,他什么都能猜到。 如今他就怕陈九这暴脾气上来,一刀砍了褚虎。 陈九面色依旧阴冷:“你说的这叫理由。” “我问的是,这是城墙还是豆腐渣?” “是、是城墙。” “放屁!” 陈九一脚踹出去,那墙面竟出现一个裂痕! “你是准备用这个破玩意挡匈奴吗?” “你忘了他们有攻城车了吗!” 陈九环视着众人,低声道:“谁是作头?” 半晌儿。 人群中缓缓走出一大胡子匈奴。 “我是作头,现场所有施工都是我负责的。” “匈奴?” 陈九扭头看着褚虎:“作头是干啥的?” “是负责统筹施工的。”褚虎低声道。 “这么重要的位置,你让一个匈奴干?你不怕给我们害死啊!” 褚虎赶紧小声解释:“他不一样,这是匈奴顶好的工匠。” “城里那些镶金嵌银的圆堡,都是他一手主抓的。” 陈九暼着作头:“就这二半吊子水平?” 作头面色阴沉:“说我二把刀,那请问哪座城是你修的?哪个墙是你砌的?” “还是你靠嘴砌墙啊!” 褚虎登时怒目呵斥:“不可胡言!” “我就说了!咋?你还敢砍了我?” “砍了我,谁给你们修城墙!” 陈九反手掏出刀,一刀下去,身首异处! 陈九甩甩刀身上的血:“跟我装你妈比呢?” 褚虎瞬间愣住:“九爷!没了他……” “没他咋的?老子一样修!” 陈九深吸口气:“去,弄一些糯米过来。” “啊?” “要糯米干什么?”褚虎狐疑道。 “砌墙。” 这…… 众人面面相觑。 糯米不是吃的么? 那么软的东西,能砌墙? 陈九没再出声,而是让褚虎派点人,转身就往山上走。 一边走,王枭一边感叹:“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要拿老褚开刀呢!” 陈九轻笑几声:“我疯了啊?那是我亲手救下来的人,我咋可能杀他?” “杀这个作头,算是给这件事一个答复。” 陈九又叹了口气:“今天不死一个,军威军纪就没了!” 王枭单手挡着风雪:“现在去哪啊?” “找石头。” …… 乌尔山矿产资源确实丰富。 陈九想找的石灰石,基本遍地都是。 陈九捡来一块,给身后的奴隶看着。 “就按这个找,一人五十斤!天黑之前给我带回来!” 数百匈奴低头开始找石灰石。 王枭随手捡起一块,轻轻一掰,直接碎成两半。 “这么脆?” 王枭哪见过这玩意,只是觉得有些纳闷。 “那糯米软,石头脆,你确定用这玩意能修城墙?” 陈九笑了笑,没多解释。 这两个玩意单拿出来,确实没啥大用。 可放在一起,硬度堪比水泥。 长城和故宫都用了这种建筑手段,不但防御性提升,还兼备防水防震的功能。 一切安排妥当,陈九下了山。 见陈九回来,褚虎赶紧叫人把糯米送过来。 十几袋糯米摞在地上,褚虎拍拍手上的灰。 “九爷,你要的东西。” “啊?” 陈九有些震惊:“就这些?” “这点玩意够干什么的?” 褚虎也有些犯愁:“北方多食粟米,南方喜食糯米。” “这东西在陇西附近根本搞不到。” “定西县呢?那不是产粮之地么?”陈九追问道。 褚虎摇摇头:“佃户压根不种,完全搞不到。” 陈九没再说其他,先叫人把糯米拿出去,支上大铁锅。 小火慢炖,先把糯米煮上。 这是个慢活儿,要糯米始终保持微开的状态。 至少要滚上三五个时辰,才能让糯米中的强淀粉析出。 手下带走糯米,褚虎又试探道。 “除了糯米,有没有什么可替代的?” “没有。” 陈九回答得很果断,随即又补充道:“我知道冬天修城墙本来就很难。” “可没办法啊!” “匈奴的军需都在这,若是南面战线的匈奴发现了,肯定会不遗余力反扑!” 陈九的手指划过地图:“这城墙把乌尔山,连同陇西全境包围在里面。” “这是咱的最后防线!” 褚虎重重点头道:“所以啊,我愧对你!把这城墙修成这样。” “不怪你,别多想。” 陈九虽然一直安慰,但褚虎依然能感觉到其中的急迫。 “若是不能趁着这段时间把城墙修好,咱往后可不好过了。” 顿了顿,褚虎又开口道:“倒是有个地方能有。” “哪?” “三秦之地,陈仓郡。” 褚虎认真分析道:“陈仓是南北往来的通道,不少南方的粮贩都在这。” “只要能进去,搞出糯米不是问题!” “只是……” “只是什么?” 褚虎低声道:“南面的匈奴闹得也凶。” “若是咱们贸然进去,不安全啊!” 陈九想了想:“你派一些机灵的兵先去打探。” “先摸清情况,再做定夺。” “实在不行,我手里还有一张王牌。” 褚虎微微皱眉:“王牌?”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通报。 在山上捡石头的匈奴回来了,带回来数百斤石灰石,等着陈九定夺。 这种技术活,只能让陈九亲自来。 当下,陈九叫人把石灰石塞进高温窑内。 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大火猛烧。 等到第二天,糯米汤熬好,石灰石也变成灰白色的粉末。 众人早早围上来,想看看那糯米是如何砌墙。 陈九要来一根筷子,轻轻一挑,阻尼感极强。 石灰粉悉数倒进锅里,原本半凝固的糯米汤瞬间冒起细密的小泡。 嘶! 众人皆是连连惊叹,不由往后倒退几步! 没有火,竟然让汤水沸腾! “在这里面加上黄泥和细沙,再掺上草木灰。” 陈九指着前方的基石,吩咐道:“石头垒好,无需砌筑,将这糯米汤填到缝隙里,外面再粉刷三遍。” 陈九盯着褚虎:“填完三遍,不见石头,方为合格。” 褚虎赶紧拱手抱拳:“这次您放心,不合格,你砍我脑袋!” 这种垒砌法本是雇佣兵的保命之法。 即便没有糯米汤的加入,也很快能构筑出可靠的防御线。 众人拿着东西,迅速开工。 只等着看看这玩意到底有多结实! 就在这时,哨兵来报。 “城外三里地发现不少匈奴,现在正往城内赶。” “数量有多少?”陈九问。 “不低于三千人!” 哨兵又补充道:“不过,都是平民装扮,没有任何军械。” 陈九登时心头一喜。 这应该当初骗来的匈奴到了! 陈九立马大手一挥:“各部!准备接人!” …… 第一百一三章 哥们儿你有点虎 陈九带人到了城门。 果然看见呜呜泱泱的匈奴。 王枭凝神看着的眼前:“这人不少啊!” “是啊,咱这劳动力终于增加了!” 说话间。 匈奴已经到了眼前。 哨兵将其拦住,又小跑回来通禀。 这些人确实是收到亲朋好友的信,愿意来这混口饭吃。 陈九点点头:“都放进来!” 数千人堆在门口,接受陈九赤裸裸地打量。 匈奴队伍中,男女老少皆有。 为首之人是个一披长发的匈奴,辫子上绑着不知名的动物骨头。 不等陈九说话,那匈奴先暼着陈九。 “为何不跪?” 陈九一愣:“我没听错吧?咱俩谁跪?” “谁?当然是你!” “你们身体里躺着最低贱的血,最卑贱的骨头!” “我现在让你们趴在我脚下!让我踩着你的贱骨头去参见大单于!” 王枭瞬间要抽刀,可陈九不下令,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包括王枭! 这种赤裸裸的种族歧视,让陈九怒火中烧。 在匈奴眼中,连同北晋在内的所有人,都是最低等的人! 陈九声音愈发冰冷:“照这么说,你们很高贵?” “那是!我尊姓茨林,乃是天神血统!” 说罢,他又指向身后:“你看这偌大的乌尔山,是天神给我们的恩赐!” 陈九咂摸着牙花子:“本来吧,我觉得你们是百姓,只想让你们当劳工。” “但是我现在觉得,你们比当兵的更可恨!” 匈奴眼睛一瞪:“劳工?给你当劳工?” “开玩笑!” “那信里写得清清楚楚,来这是给大单于效力,赚大钱的!” 陈九嘴角挑起一抹冷笑:“你们啊,还没搞清楚状况。” “这地方,现在是我的!” 说罢,陈九朝着左右一挥手:“抓了!” 那匈奴登时也来了火气,朝着身后一招呼。 “乡亲们!咱不能被这憨汉贼抓了!” 数千匈奴战火瞬间被点燃,挥舞着五花八门的农具往上冲。 一时间,锄头,铁锹满天飞。 匈奴身形彪悍,又出奇的团结。 几千人同事往前冲,气势倒是挺强。 奈何,他遇见的是陈九。 如今还能活着的兵,已是经过灭顶之战的悍卒! 岂是这平头百姓能比的? 附近巡逻兵闻声冲过来,手中圆盾抡得呼呼作响。 盾牌砸过,鲜血喷射! 几百个巡逻兵,愣是把这三千人砸得连连后退! 无需多时。 陈九轻声开口:“别打死了,打死了没人干活了!” 兵卒渐渐停手,陈九缓步上前,俯视着横七竖八的匈奴。 “重新认识一下,我现在是你们的主人!” 陈九一脚踩在茨林的脸上:“你记着,这没有什么天神,只有我。” “我让你们死,你们就活不了!” 说罢,陈九朝着左右挥挥手:“都拖下去!不用心疼鞭子!” “蘸上盐水好好伺候!” 匈奴像死狗一样被拖下去。 陈九眼中毫无怜悯。 假以时日,定要将这狗日的匈奴彻底灭种! …… 入夜。 褚虎送来新的名单。 前后两批奴隶,加起来一共有五千七百人。 褚虎拱手抱拳:“九爷,人手紧缺的事儿缓解不少。” “如果没什么意外,可以实现整个陇西同步修缮,速度会大大提升。” 褚虎又想了想:“预计两个月之内,城墙可以竣工。” 对于这个效率,陈九还是比较满意的。 随即,褚虎又轻声道:“这人一多,各类消耗肯定跟不上。” “特别是粮食,这……” 褚虎把声音压低一些:“这要是一点粮食不给,这就饿死了。” 陈九淡然一笑:“你们吃剩下的兑点水,实在不行掺点树皮,路边还有观音土。” “这些玩意我都吃过,撑不着,也饿不死。” “另外,病恹恹的那些,直接就原地处理了。” 陈九眼中藏着说不出的阴冷:“我的药,只给我的兵用。” “这些畜生,不配!” 褚虎一怔,随即拱手抱拳。 “明白,我这就去安排!” 褚虎走了没多久,王枭便匆匆走了进来。 先前派出去的探子已经回来了。 说话间,又把探子画好的草图拿了过来。 “你看,这里加粗的地方,是匈奴的重兵汇集处。” 王枭一面指向地图,一面低声道:“整个秦川都不乐观。” “陈仓郡作为南北要道,尤为显著!” 陈九仔细看着地图,喃喃道:“这么说,不光是陈仓,附近所有城池都已收紧口子。” “是啊!”王枭点头道:“连进出都困难,更别提进去搞物资了!” 陈九缓缓收起地图,喃喃道:“大量屯兵,紧缩口子……” “不光如此,物资把控格外严格,特别是衣食,完全由匈奴控制!” 陈九兀自点点头:“就目前已经的情报来看,匈奴很有可能已经知道大本营沦陷。” 这是王枭有过的猜想。 只是,他不敢忤逆了陈九的意思。 话说到这,王枭与陈九同时陷入沉默。 半晌儿。 王枭低声开口:“真的只有糯米这一种东西吗?” “但凡有其他办法,我也不会死钻牛角尖。”陈九无奈道。 随即,陈九又很果断地摇摇头:“没有这东西,城墙修建不了。” “如果匈奴知道了大本营沦陷,我们更要抓紧时间修城墙!” “否则,等待我们的,只有灭顶之灾!” 战争的残酷,不仅仅是单纯的死伤。 是生在乱世,身不由己。 更是明知不可为,偏偏又必须做! 在这一刻,没得选! 半晌儿。 陈九轻吐一口气:“没关系,我还有最后一张王牌!” “这牌好用,可惜只能用一次啊!” 第一百一十四章 硬骗啊 王枭错愕之际。 陈九已唤来左右:“让李金宝马上来见我!” “是!” 不需多时。 李金宝一路小跑赶过来。 见面先恭敬跪在地上,等着陈九的发落。 陈九冷眼扫着他:“右大当户,这个官职不小吧?” 一听这话,李金宝差点吓尿。 好端端的,怎么提以前的事儿啊! “九爷,都是过去事儿了,这官在你面前就是个屁!” 陈九笑了笑:“紧张什么?回答我问题。” 李金宝颤巍巍地抬起头:“要是严格按北晋的职位算,应该算是刺史。” “只是,我多了一些兵权而已。” 陈九兀点点头。 刺史,相当于省长,是妥妥的封疆大吏! 李金宝又赶紧补充:“这官听着不小,实则只是一枚棋子。” “那些不重要。” 陈九又问道:“你那套官袍官印还在么?” 李金宝明显一抖:“不是,九爷!” “我不是故意留的,我忘了销毁了!” “您别急!我这就去!当你面毁了!” 陈九摆摆手:“没人让你毁。” “带着你这些宝贝,跟我去一趟陈仓郡。” “陈仓郡?” 李金宝眼中闪过些许狐疑,随即心头一震。 那是南面匈奴的驻军之地,相当于回家了! 他已经受够现在的日子了! 每天都处在极度惶恐中,随时做好被陈九砍死的准备! 一旦到了陈仓,想尽办法找当地的骨长求助,势必能摆脱陈九的控制! 这是个机会! 几乎没有半点犹豫,李金宝马上答应下来! 然而。 王枭立马反应过来,赶紧拦住陈九。 “别的事儿都能容你!这件事不行!” “为啥?” 王枭的语气明显变得急促:“你是一军之主!这么多兄弟都等着听你的令!” “而且你已经猜到,匈奴很可能已经知道大本营沦陷!” “如果是这样,现在全世界都在找你!你这不是送死么?” 陈九倒是满脸轻松:“送死的事儿,我也没少干,不差这一次。” “这次不一样!” 王枭把陈九拽到一旁,眼神不住瞥向李金宝。 “这就是个墙头草,有奶就是娘!” “到了三秦之地,那就是到了他地盘!万一他突然反水……” 王枭又把声音压低一些:“目前你能控制他,一是因为他人在屋檐下,二是因为家眷在你手里。” “等到了外面,他一旦反水,先把你摁住,再回来救人!” 别看王枭平时不出风头,也不会做太多干涉。 可在关键时刻,他是能看明白事儿的! 不过,陈九既然敢去,自然有他的后手。 转头,陈九给李金宝使了个眼色:“把你官袍官印全都取来!” 李金宝不敢怠慢,一路狂奔,把东西送到陈九面前。 文官印,武将令。 在这信息不发达的年代,这两样东西就是权威。 官袍黑红相间,官印四四方方。 陈九忽然笑了起来:“你说,到了三秦之地,你会不会反水啊?” “不敢啊!万万不敢!” 陈九没说什么,只是笑着把衣服脱了,又穿上这黑红相间的官袍。 “咋样?合身吗?”陈九又笑道。 李金宝看不明白陈九卖的什么药,可绝不敢忤逆半分。 “合身!像给您做的似的!” 陈九点点头:“说得好!” “既然这么合适,那从现在开始,我就是大当户。” 陈九目光如炬:“你就是我!” 瞬间,全场沉默。 换好衣服,陈九叫人给李金宝找来一套便服。 “咱俩身份换了,你最好别反水。” “那官袍和官印都在我身上,你猜匈奴更相信谁的话?” 此话一出,李金宝后背冷汗直流。 打死他也没想到,陈九竟能想出如此阴损计谋! 如此一来,他想找匈奴求救的愿望彻底落空! 可他实在是不甘心! 还是要拼一把! 想到这,李金宝突然有了主意…… 转头,陈九又看向王枭。 “这一去至少三五日,营中一切交给你和老褚。” “现在是积蓄力量的时期,绝对不爆发任何冲突!” 王枭拱手抱拳:“你也注意安全!” …… 陈九带着李金宝,连夜启程,一路横穿陇西。 出了渭源城,眼前是渭水河。 只要过了河,就相当于到了秦川地界。 让陈九没想到的是,从河畔就已经有把守的匈奴。 每个人路过,都被仔细盘查。 陈九瞥了一眼李金宝:“老实点。” 说罢,陈九率先打马而去。 匈奴立马将其拦住,陈九扯开袄子,露出其中的官袍。 “瞎了你狗眼!你敢拦我?” 守城匈奴皆是小兵,平时见得最大的官,无非就是骨长,哪见过这种官袍? “管你是啥!下马!” 陈九反手一嘴巴子抽过去:“让我下马?” 瞬间,门前守卫齐齐聚拢过来。 长矛短刀瞬间刺来,可哪是陈九的对手? 城门前的打斗,很快惊动了守将。 大部队急匆匆赶来,整齐划一的脚步格外有节奏。 隔着老远,那守将便怒斥一声。 “何人敢在此闹事!” 待到他走进一看,那匈奴守将立马目瞪口呆。 “放下兵器!” 守将怒斥一声,随即小碎步跑来,朝着陈九拜下五体投地之礼。 “下官不知是当户大人,多有得罪!” 守将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不知为何突然来了这么大个官。 陈九垂目看着他,冷声道:“你就这么带兵?” “他是不认识我这身衣服,还是不认识大单!” 此话一出,更是吓得守将不敢开口。 说不认衣服,这是目无领导! 若不认识大单于,那是谋逆之罪! 无论是哪个,都足够他们喝上一壶! 李金宝在后面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家伙到底是汉军还是匈奴? 这气势比真匈奴还强! 许久。 那守将缓缓起身:“大人,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您里面请!” … 帐内。 守将将陈九请到主位上,又转头叫人送上一黑色大箱。 “大人,您千万息怒!这是小人一点意思!” 陈九掀开一看,是满满一箱子白银。 陈九冷笑几声,把箱子重重合上。 “这点钱,我还真看不上!” 他确实看不上这点小钱。 不过。 雁过拔毛,兽走留皮,这才是陈九! “大人…” 不等他说完,陈九先摆摆手。 “我要这点钱没用,给我点别的吧。” “您吩咐。” “城内有多少守军?” “一千左右。” 陈九点点头:“行,给我一半。” “啊?” “你要这么多兵做什么?” “我做事需要跟你汇报?” “不不不,我这就安排!” 不需多时。 五百匈奴兵已在门外等候。 第一百一十五章 意外收获 一路向南。 途经六座城池,大大小小防守十几道。 本来陈九就穿着官袍,身后又跟着五百匈奴兵,谁也不敢怀疑他的身份! 一路畅通无阻,甚至超过自己的想象! 陈仓郡出现在眼前。 陈九缓缓拉住缰绳,朝着身后招招手。 “让他们开城门!” 然而,陈仓郡的守备格外森严。 守城兵声音沉着:“我部没有接到军队过境的消息!” 陈九冷着脸:“那你现在收到了!” “奉命征粮,速来城门!” 说罢,陈九把李金宝喊来,低声道:“知道叫你来干啥么?” “帮忙?” “做外交官。” 陈九低声道:“征粮收粮这套业务,你比我更熟悉!” 李金宝一怔,随即重重点头。 他知道这是自己唯一和外界接触的机会! 此时,守城将已大步走过来。 见面左手搭右肩,行了个匈奴礼。 “当户大人驾到,有失远迎!” 陈九点点头:“不必客气,带我去见城中主官!” 守城将前方带路,从正门一路长驱直入,路旁立马戒严,闲杂人等一律留在原地。 陈九目光划过,只觉得心头一沉。 陈仓的同袍各个拴上铁链,任由匈奴牵在手中。 这不是把人当奴隶,是当成牲口用了! 汉人眼光木讷,盯着马背上的陈九不知在想什么。 拐过主街,一座气势恢宏的宫殿映入眼帘。 这规模虽比不上陇西大本营的气派,可也是镶金嵌银! 进了门,主位上坐着一中年汉子。 不等陈九开口,那匈奴三两步走下来。 “在下是这陈仓郡左骨长。” 陈九冷着脸,点点头:“我这一行,是奉命征粮。” “粟米万斤,其余杂粮若干。” “啊?” 左骨长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大人莫不是开玩笑!” “这寒冬之际,勉强维持平衡,没有多余的粮食啊!” 陈九眉头一皱:“这么说,你是不交了?” “不是不交,是……” 左骨长眼珠子转了转:“征粮文书能否给我看一下?” “文书?” 陈九一愣,随即看向李金宝。 这其中的流程,他最清楚。 李金宝虽想通风报信,可现在在陈九眼皮子下面,还是没这个胆子。 “事出紧急,没有文书,大人怀中宝印就能说明一切!” 陈九立马会意,把官印从怀里掏了出来。 左骨长仔细打量,点头道:“确实是大当户之印。” “只是这万斤粟米实在凑不齐!” 陈九暗自冷笑几声。 他当然知道凑不齐了! 这冰天雪地,万斤粮食是何其困难? 半晌儿。 陈九轻笑几声,又把声音压低:“你我都是在匈奴手下做事,犯不上互相难为对方。” “你有你的难处,我有我的任务。” “这样,你只要给我凑够一万斤,剩下的都好说。” 面对陈九的体恤,左骨长备受感动。 之前来的征粮官,个个都是凶神恶煞,哪有这么好说话? 片刻。 左骨长又试探道:“粟米肯定凑不上万斤,糯米倒是勉强能凑上。” 陈九心头一喜,但还是故作为难。 “也行吧,那你可别缺少斤两!” 左骨长赶紧站起来:“我叫人安排最好的客栈,您先休息几日。” “军务在身,不敢耽搁,今夜我要赶回去!” 左骨长一愣,叫来左右,赶紧去筹措粮食。 随即,他又把声音压低:“大人,这么着急筹措粮食,是因为要平定陈九的陇西军?” 陈九一愣,随即点点头:“应该是吧。” 左骨长随即感叹道:“这陈九是个妖人,能呼风唤雨。” “此人一身邪术,大部队在他身上没少吃亏。” 左骨长突然露出一丝笑意:“不过,不必担心,他的生命已经开始倒计时了!” “哦?” 陈九倒是有些好奇:“怎么个倒计时?” “一个月后,是什么日子?” 陈九一愣,他上哪知道去? 李金宝赶紧接茬:“是拜月节。” “没错!,就是拜月节!是我族最盛大的节日!” 左骨长面色中难掩兴奋:“南线的四大将军,已召集天下能人异士。” “那些藏在山中不肯露面的高人全都出山!” “到了那天,巫师助阵,精兵冲锋!” “那陈九和陇西军,就是今年拜月节的祭品!” 左骨长越说越兴奋。 完全没想到,眼前这人就是正主! 陈九也只是在心中暗自冷笑。 直到现在,他们依然认为火炮是妖术。 所以才找了什么高人! 既然如此,那就硬碰硬试试! 不过,陈九也没轻敌。 既然赶在拜月节这么盛大的节日,那阵仗肯定不会小! 现在应该做的,就是用最快的时间,修城墙,造装备! 陈九想了想,低声道:“你们最近听没听过什么谣言?” “您指的是……” “有人说,咱的大本营被陈九占了,所以才开始征兵,控制物资?” 左骨长摆摆手,哈哈大笑道:“开什么玩笑!” “谁不知道大本营十万雄兵?那是陈九能占的?” “其实,这些都是为了拜月节。” 陈九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消息封锁得很好,根本没人知道大本营的事儿! 既然这样,就好办很多!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通禀。 “二位大人,所需粮食已筹备好!请二位大人移步!” 陈九满意地点点头:“速度还是挺快的。” “您的吩咐,不敢不快。” 可就在这时,李金宝也看向门外。 数千押粮兵立在门外,个个腰中挎刀,手中持盾。 这些人给他了无尽的安全感。 趁着陈九不注意,李金宝一个箭步蹿出去,单手指着陈九。 “你们都中计了!他就是陈九!” 此话一出,刀剑顷刻出鞘,刀刃直逼陈九面门! …… 第一百一十六章 你瞎啊! 李金宝这一句话,算是捅了马蜂窝。 周遭押粮兵瞬间抽刀,密密麻麻将陈九围在中间。 如此突然,左骨长更是惊得面色突变! 此刻,李金宝只觉得大仇得报。 身后的兵,是他的人! “陈九!你不是有能耐么?” 李金宝指着周围:“这么多人,我看你如何突围!” 陈九粗略扫了一眼,这群人想留住他? 开玩笑! 可陈九的目的不是脱身,是带着这些糯米一起走! “我为什么要突围?” 即便情况突然,可陈九依然保持冷静。 陈九面色淡定:“反倒是我得问你一句,你为何栽赃?” “你说我是陈九,我就是?” “我还说我是你爹呢!我是么?” 李金宝毫无惧色,嘴角挑起一抹坏笑,转头又看向左骨长。 “还记得刚才说的拜月节么?” 左骨长点点头:“记得。” “他明显不知道,你看不出来么?” 说罢,李金宝又挑衅似的看着陈九:“我且问你,拜月节是什么时辰开始?” “又为何所有官职均设设左右?” 陈九颇为坦诚:“不知道。” 李金宝登时哈哈大笑:“你连最基本的常识都没有,你说你是右当户?滑稽!” “我告诉你为何!” “月神是胡人的至高天神,逢满月,则旗开得胜!” “若遇残月,则不可出兵!” “左右官爵,是因为左为月亮,右为太阳,此为日月普照!” …… 李金宝如数家珍一般,将这拜月节的规矩细数前后。 陈九盯着他:“所以呢?” 李金宝一怔:“所以我是真的!你是陈九!” 此时,李金宝已占据绝对优势。 左骨长立马走上前,两眼直视着陈九。 “话说到这,我很难不相信他啊。” 陈九反手就是一个嘴巴子:“你脑子里装的是屎吗?” 这一巴掌,抽得所有人都没回过神。 陈九缓缓掏出怀中的印:“我问你,这是啥?” “这是文官印啊。” 陈九又扯着官袍:“这是啥?” “官、官衣。” 陈九声音愈发冰冷:“能证明身份的,是官印官衣,还是讲故事?” “是官……” “啪!” 不等他话说完,陈九又是一道嘴巴子抽上去。 “你他娘还知道啊!” 李金宝立马蹦起来:“那些都是我的!” “是他抢的!你要相信我啊!” 实际上。 匈奴的印和汉人的完全不同。 印上只有官职,并没有名字。 主要是匈奴掌握不来雕刻技术,万一哪个官死了,到头还要重新刻。 只保留官职,倒是省得麻烦。 总的来说,这官印在谁手里,谁就是真正的主人! 一时间,左骨长也有点吃不准。 李金宝确实说得头头是道。 可问题是,陈九这几个嘴巴子,打得太有底气了! 真真假假,难以捉摸。 就在这时,陈九突然扭过头,眼中的杀意看得李金宝浑身发毛。 “你说这些衣服是你的,那你调个兵,让我们瞧瞧?” “我……” 李金宝一时语塞,陈九步步逼近。 “你什么你?到底能不能?” 李金宝也被逼急了,高深划破人群:“我乃左大当户!众人听令!” 半晌儿,无人回应。 陈九一下就乐了:“你奶是大当户,跟你有啥关系?” 李金宝面色通红:“我调不来,你就行了?” 陈九朝着门外喊了一声:“五百步卒,火速集结!” “哗啦啦……” 顷刻间。 门外响起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五百匈奴,一个不少! “还记得你们的将军临行是如何嘱咐的吗?” “誓死效忠当户大人!” 匈奴的高喝,就是最好的兵器。 陈九又看向左骨长:“官印,官袍,还有兵权,三样东西都在我手里。” “你还看不明白?” 片刻,陈九又抬高嗓门:“如果你还是不信,现在就把我抓了!” “抓我是小事,可你得明白,这粮食是军需,是大单于点名要的军需!” “耽误了大事,你几个脑袋够砍?” 说到这,左骨长浑身狠狠一抖。 他说的是实话! 此时,李金宝已是面色惨白,还在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你们都被骗了!千万……” 左骨长登时一声令下:“如此蛊惑军心,又潜伏在大当户身旁!” “你才是陈九派来的卧底!” 说罢,左骨长朝着身后一挥手:“抓了!” “且慢。” 陈九歪头盯着李金宝,随手抽出运粮兵的刀,一步步走到他眼前。 “你知道么,其实我对你没杀心。” “但是,你好像很想我死啊!” 李金宝盯着闪着寒光的刀,一个劲儿地往后缩。 “别、别……” 陈九面色阴冷,连续三刀,刀刀直插心脏! 李金宝双目圆睁,随即身子一软,重重栽在地上。 转头,陈九扔了刀,又看向左骨长:“毕竟是我带出来的人,他得死在我手里。” “是是是,您说得对。” 陈九没再废话,朝着数百兵卒,还有一众押粮兵挥挥手。 “你们随我押运粮食,任务完成后再回来!” 前后加起来,数千兵马。 陈九带着浩浩荡荡的匈奴,一路直奔陇西。 人数越来越多,陈九的身份已经不重要了。 沿途之上,所有粮食搜刮一遍! 只搜刮匈奴,百姓的一粒不拿! 等进到陇西地界时,身后的粮车已一望无际。 陈九看着这些押运兵,脑子里渐渐付浮出一道极其尖锐的计谋…… 第补一百一十七章 备战 当陈九带着数不清的粮食回到乌尔山。 所有人都被吓个半死! 王枭和褚虎听到通禀,什么都过顾不上,扔下手头的活计就往门口跑。 “我嘞了亲娘啊!” 王枭看着密密麻麻的粮车,整个人脑子嗡嗡作响。 不等陈九过来,王枭先冲了上去,扶着陈九下了马! “九爷啊!你、你从哪弄的啊?” 陈九淡然一笑:“匈奴资源捐助。” “牛逼啊!” “你这一趟,不光把糯米弄回来了,还顺便解决了粮食。” 王枭随之感叹道:“现在这年头,粮食是最金贵的!” “西北方青黄不接,至少两三个月才能开始耕种,想吃到新粮,至少要等大半年!” 人有粮,心不慌! 陈九大手一挥:“今晚敞开了吃!” “九爷牛逼!” “九爷威武!” …… 一声声高呼响彻云霄。 此时王枭才注意到身后:“李金宝呢?” “杀了。” “这小子有二心,留不得。” 陈九把这事一说,听得王枭后背直冒冷汗。 孤身陷入包围,能不动刀枪而全身而退,也只有陈九能做到! 换做任何人,都只有死路一条! 此时,王枭把目光看向身后的押粮兵,眼中又迸发些许狂热。 “这帮狗日的!也抓来当奴隶吧!” 哪知陈九却是摆摆手:“这些人,我想留着。” “兴许,有大用。” “非我族类,必有异心啊!”王枭略带叹息道。 陈九把声音压低一些:“我尝到甜头了。” “怎么说?” “匈奴战斗力确实强,不过毕竟是莽夫民族。” 陈九指着自己脑袋:“这不太好使。” “他们的官印或者是令牌,都没有防伪,甚至连持印人的身份都没办法确认。” “如果我们能打造一支潜伏队,绝对能起到奇效!” 王枭兀自点点头:“你是想钻这个空子,从内部瓦解?” “是这意思。” “有难度啊。” 王枭摇头道:“打了这么多年,就没听过谁能策反匈奴。” 陈九眼中闪过一抹光亮:“匈奴现在还没反应过来,把他们骗到正殿。” “想办法把他们兵甲卸了,等着我过去!” 王枭重重点头:“我这就去办。” …… 入夜。 殿外火把林立,殿内灯火通明, 陈九换上一身便已,不紧不慢地到了正殿。 上千匈奴已被扒个干净,只剩下薄薄的袭衣套在身上。 见陈九过来,犹如见到杀父仇人! “没想到,你真是陈九!” “亏我等这么信你!” …… 匈奴恨不得把陈九活撕了,奈何身后有陇西军看着。 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唾沫星子把陈九淹死! 陈九倒是不急,只是淡然一笑:“现在知道也不晚。” 说罢,陈九缓缓落在主位上:“不用这么大敌意,问你们几句话。” “问完就走吧。” “你休想在我们嘴里知道任何情报!” “想让我们背叛天神?做梦!” 陈九哈哈一笑,低声道:“你们这里,谁兵龄最短?” 此话一出,所有人同时愣住。 本以为陈九会问情报,哪知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可众人鸦雀无声,无一人开口! 陈九已料想到这种对抗的局面,也就出奇的有耐心。 “不说也没关系。” 陈九吩咐左右:“把他们衣服扒了!” 陇西军扯掉他们身上最后的遮羞布,一个个赤条条地站在眼前。 陈九踱步上前,慢悠悠地打量起来。 突然,陈九顿住脚步,看着眼前略带瘦弱的匈奴。 “手上茧子薄,说明你从军不超过三年。” “身上淤青多,鞭子伤也不少,说明你是他们的人肉沙包。” 说罢,陈九又低声道:“平时没少挨欺负吧?”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面露惊骇。 即便一个个想杀了陈九,可在此刻依然佩服。 看得真准! 那瘦巴巴的匈奴,略带畏惧地点点头,算是承认了。 “你叫什么?” “金乙。” “金乙。”陈九点点头:“好名字。”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他们的头。” 说罢,陈九叫人送来一支鞭子:“不听话,你就抽。” “不但如此,我还给你派一千人。” 金乙明显愣住:“是、是我?” “没错,就是你。” 转头,陈九又看向匈奴:“跟我混,吃肉;跟我对抗,吃鞭子。” “你们自己选。” 说罢,陈九转身就走。 王枭在一旁看得有些诧异:“这就能驯服他们?” 陈九冷笑几声:“底层人最会为难底层人。” “这种平时挨欺负的主儿,突然得了势,你猜他会怎么样?” 说罢,陈九又嘱咐道:“把好吃的,好穿的全都给姓金的。” “先让他鹤立鸡群,形成对立面。” 嘶。 王枭倒抽一口凉气。 这是离间计的高端版! 甚毒! 见四下无人,陈九把声音压低许多:“匈奴的拜月节你听过吧?” 王枭一愣:“还有个把月吧?” “差不多,就是一个月。” “一个月后的拜月节,就是匈奴发动总攻的日子。” “据说,南面战线的四大将军都会过来。” 王枭顿时面泛愁容:“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咱们人手完全不够啊!” “我有两个应对策略,必须同步进行。” 陈九分析道:“城墙和火器,是核心战斗力。” “可还是需要大量的人手,否则戏台子搭起来,也唱不出这场戏。” 王枭用力点点头:“得募兵啊!” 陈九认真分析道:“新兵没上过战场,前面打起来,后面直接尿裤子。” “况且,我们也没时间训练新兵。” 王枭立马面露狐疑:“你想要老兵?” “是这意思!”陈九坚定道。 王枭咂摸着牙花子:“去哪找这现成的老兵啊?” 沉默半晌儿。 陈九把目光放在王枭身上。 “你在朝廷里干了这么多年,同僚旧部不少吧?” 王枭一愣:“有倒是有,但他们都吃惯了朝廷俸禄,很难劝说啊。” “难不代表成不了。” 陈九坚定道:“你先想办法联系,只要能连上线,剩下的我来办。” 王枭扒拉着手指,仔细算了算:“我差不多能联系上四支队伍。” “最近的在陇西西面,约莫着几百里地。” 陈九有些狐疑:“那离咱们不远啊,咋没听你说过?” “匈奴鲜卑羯氐羌,胡人分成五支,匈奴闹得最凶。” “他们在西面主要低于其他四个民族,属于各司其职,所以基本没啥来往。” 陈九凝神想了想:“这部队大概有多少人?” “那是一个合成旅,兵力应该在六千人上下。” 陈九立马兴奋起来:“六千老兵!若是能将其劝降,兵力瞬间补充上来!” “想想办法,尽快和连上线!” “剩下的交给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