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玄幻我在妖界那些事》 第276章 赌场 “没一个好东西!”老牛凌山君从地上爬起来,扭头瞪向把他扔出来的那帮人,“钱我会还!五百年后连本带利一文不少!就算我还不上,也还有我们宗门……” “什么宗门?” “飞云仙宗!” “没听过。”那几人冷笑一声,展开早已拟好的字据,抓起他的手便按了个手印。 连输两场后,老牛凌山君再输一场就将失去比赛资格,于是不敢再次踏上擂台。 他终日泡在赌场里浑噩度日,又欠下一身债,最后连身上的软甲和玉牌都抵押了出去。 如今,他又被人从妖族居住的域区赶了出来。 妖族的圈子就是这样,你可以输,但不能躲。 他回到了客栈,衣服也没脱,一头倒在床上,扯过被子蒙住脑袋,再不愿动弹。 我和他同住一屋,他整日瘫在床上昏睡,我和小六再想趁夜溜出去,可就难了。 各大宗门为何盯上熊可可,这事儿我和小六刚理出些眉目,眼下却不得不暂时搁置。 为了让他振作起来、重返擂台,我试了很多法子,带他去客栈后的温泉泡澡,领他去勾栏听曲解闷,陪他喝酒散心……还一遍遍跟他讲那些“爱拼才会赢”的道理。 我说:“输给别人,那是别人本事;不敢上台,就是自己无能。” 可他年纪大了,吃过的盐比我知道的鸡汤都多,现在已经百毒不侵。 最后我实在没辙,只能对他说:“只要你肯上擂台,我自有办法让你赢。” 他从被子里坐起身,认真地看了看我: “信你?我还不如继续做梦。”说完,他又直挺挺倒回去睡了。 就这样,他白天睡觉,晚上让我们请他去东都酒楼喝酒,脸色竟然一天比一天红润起来。 天还没黑透,老牛就拉着我们去了东都酒楼,选了二楼靠窗的雅座。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问我:“八九,这酒钱是杜二姐出的?” “不是。” “是你掏自己的钱请我?” “是……你心情好点没?明天上擂吧,越往后越难打。”我总不能告诉他,这几天小六吃了不少修行者,钱是从他们身上“搜刮”来的吧。 他愣了愣,挥手道:“再来一坛仙人醉。” 小六忍不住跳上桌:“蝼蚁,枉费……” 正在这时,几个身着蓝色长衫外衣的宗门少年上楼,一眼瞧见我们,便围了过来。 老牛凌山君以为他们是冲着自己来的,当即站起身。 谁知他们却绕过他,全都盯着桌上的小六。 “这不是飞云宗那姑娘的灵兽吗?”一个面容白净的少年认出了小六。 “还会喝酒……真可爱,能摸吗?”一个圆脸小姑娘小声问。 “不能摸!”小六龇了龇牙。 我有些意外,他们宗门的老天师就是败在小六手下,这些人竟毫无敌意,便问:“老天师近来可好?” “还不错。”圆脸姑娘眼睛仍黏在小六身上,心不在焉地答。 “可我听说老天师失踪了,你们不担心?”我又问。 “太师叔本就不愿来这儿,是宗主命他带我们见见世面。如今不知去了何处,或许是访友去了吧,师叔已向守军报备过了。”那个面容白净的少年随口答道。 他们这一围观,引得整个酒楼的人都凑过来看热闹。 “我刚才就觉着是那只灵兽!” “张师兄,你快来看,这不就是把你打下擂台的那只吗?” …… 我将小六揽进怀里,好不容易打发走众人,放下雅座的门上的竹帘,却也没了继续喝酒的兴致,准备结账离开。 老牛凌山君却执意要把新上的酒喝完:“还有这么多菜没动,太浪费了。” 他埋下头,一口酒、一口肉,闷声吃了起来。 我轻叹一声,低声对小六说:“这几日擂台赛,你风头出得太大,现在走到哪儿都太扎眼了。” 小六悄声说:“这有什么难,我变作人形不就行了?” “就凭你变长剑那点本事?还是算了吧。” “我不是‘变’,我是有人形本体的。” 我微微一怔,这世间的神魔妖灵虽皆可化人形,但小六来自冥界,原非此间生灵,难道是因为沐瑶用面团为它重铸身躯之后,它也拥有了属于此世的人形本体? 只是它来自冥界,该是怎么凶神恶煞的模样。 “那你变来我看看,只要别太吓人就行。”我难免有些好奇。 它在我怀里竟显出几分羞涩,“我身上没穿衣服,在这儿怎么变?” 我抬头望去,方才那几个少年就坐在不远处,外衫已脱下随意挂在柱上。 小六倏然跃起,叼起桌上一根竹筷,一阵清风掠过,一件蓝衫便从窗口飘了出去。 不多时,我听见楼下的喧哗声骤然静了下来,难道是来了什么宗主长老之类的大人物? 随着不疾不徐的上楼脚步声,一缕清幽冷香悄然飘来,似月下初绽的寒梅,又带着几分冥河畔曼珠沙华的缥缈。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伙计正托着空酒坛要下楼,忽地愣在当场,酒坛脱手落地,“砰”地碎了一地。 整个酒楼霎时鸦雀无声…… 雅座门上竹帘轻响,被一只骨节匀称、白皙胜玉的手缓缓挑起。 一位身着略显宽大蓝衫的绝色女子,走了进来。墨玉般的长发仅用一根竹筷松松绾起,几缕青丝垂落颈侧,肌肤胜雪,身姿纤秂合度,虽只穿着寻常宗门弟子的蓝衫,那布料却仿佛被月华浸染过,随着她的步履流转着淡淡清辉。 老牛凌山君睁大了双眼,刚塞进嘴里的鸡腿掉了出来,伸手指着那蓝衫女子, “你……是小六?” “蝼蚁,只知道吃喝的酒囊饭袋。”那蓝衣女子扬起秀眉不屑的扫了他一眼,便坐到了我的边上。 “对,我是蝼蚁,你成功激起了一只蝼蚁的欲望。”老牛凌山君用袖子抹了抹嘴,“我是说你成功的激起了我好胜的欲望,我明天……不,今天晚上就回去,如果不能百胜,我就不回来见你。” 他向我借了钱,要去赌场赎自己的软甲和玉牌。 刚出门口,又折返回来,一把抓起桌上的半坛酒,拍了拍我的肩,“不是哥哥信不过你……酒不能多喝,我带走了。这么晚了,你带小六早点回去。” 待他走后,小六张口哈哈大笑:"早知这般容易就能激他回去,先前何必费那么多口舌。" "我们也走吧。"我起身道。 "去哪?" "去赌场,"我望向窗外夜色,"会会那位老天师。" 果然不出所料,失意潦倒的老男人若不回家,多半就窝在赌场里消磨光阴。 我们在赌场门口找到了输得一干二净的老天师,他比老牛凌山君也好不到哪儿去,身上值钱的物件,连同玉牌在内,都抵押了出去,最后被人轰了出来。 小六撞开时空裂缝,我们带着他离开了万神殿。 几经辗转,落脚在一处不知名的荒山野岭。我和小六都用面字符遮了容貌。 “老天师,冒犯了。”我执了一礼,“伤可好些了?” 他负手而立,只哼了一声:“伤?……这伤是好不了的了。” 仰头望向中天冷月,他忽的朗声吟道:“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舟遥遥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 他转身看向我们,淡然一笑: “能在赢的时候退场,才是真正的赢家,可惜我身不由己。” 喜欢黑玄幻我在妖界那些事请大家收藏:()黑玄幻我在妖界那些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7章 神仙之躯 十多天过去了,人皇擂与元帝擂各自角逐出四位百胜修行者。 万神殿拆尽了空中的浮石擂台,又凿平半座山峰,以玄铁铸就两方崭新战台,巍然矗立于山巅。 熊王则在东都择了一处依山傍水、灵气丰沛之地,建起一座金碧辉煌的高楼,名曰“聚仙楼”。其中酒食皆为世间极品,凡取得百胜战绩的修行者,皆被奉为上宾,受邀入住。 杜二姐与苏圆圆自取得百胜后,便早早搬了进去。 起初,人族几大宗门对此颇有不屑,可见入住者日益增多,唯恐错过什么风声消息,终究也陆续迁入。 老牛凌山君重返擂台后,又连赢了五十余场。可惜再寻不到与他胜场相当的对手,擂台也没了,他的万神殿之行,只得在此戛然而止。 我本担心他会又一蹶不振,重回客栈,但他厚着老脸,硬是住进了聚仙楼里。 在新擂台建好之前,万神殿暂停了比赛,我与小六倒也乐得清闲,白天晚上,在东都城内暗中打探消息。 那晚,我们抓了玄天宗的老天师后,的确问出了些消息,但是不多。 小六刚要张口问各大宗门为什么要抓熊可可。 被我摆手拦住,我既不愿让老天师察觉我们的真实意图,更不能让他猜出我们的身份。 我先学着老天师的样子,看了看月下山河,吟了两句,“山明水净夜来霜,数树深红出浅黄。” 然后又说对老天师的久仰之情,如滔滔江水。刚准备聊些修行感悟, “如果你感受到痛苦,那么你还活着;如果你感受到他人的痛苦,那么你才是入道……” 老天师却打断了我,“这荒山野岭,天寒地冻的,你们把我劫到这儿,又不准备酒宴歌舞,有什么话就快问吧,别拐弯抹角的。” 山风呼啸而过,卷起几片枯叶。 我心想,第一次抓人,真是没经验,选的这个地方适合杀人灭口,却不适合套话。 我讪讪地轻咳一声,试探道:“听闻……万神殿近来有不少修为高深之人莫名失踪。” “这有何稀奇?”他有些不耐烦,“此处本就是封印古神的禁地,如今又聚集数百妖族,就算被什么妖魔鬼怪给吃了,也不奇怪。” 我又问:“不知老天师可认得清风白鸟?” “怎么不认得?”他瞥我一眼,“我看你们不像是万神殿的人,为何要追查他的下落?” “哦?老天师如何看出我们不是万神殿的人?” “像你们这样能撞穿虚空,一步万里的手段,该是飞云宗的路数。你该是苏怀星,”他指了指小六,“而你是杜二姐吧……不对……” 他凝视着小六,山风掠过她身上那件略显宽大的蓝衫,隐约勾勒出婀娜轮廓,老天师不由一愣,“那两人我都曾见过,虽精通变化之术,却不似你们这般……独特。” 我心道不能再让他猜下去了,毕竟是我有事问他,可不是让他来查我的底细。 这些活了几千岁的人,说的话真假难辩,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我正在想该如何问下去,他却主动说了起来。 这清风白鸟本是位修为颇深的散修,更精擅消息传递之术。各大宗门、氏族便与他约定互通有无。他将特制的白符拆成数只纸鸟,分置各宗门内; 若有讯息需传递,只需将内容书于纸鸟之上,引火焚之,不消片刻,消息自会落至他手中,再由他传往各处。 这次老天师来万神殿,也是因玄天宗宗主收到白鸟传讯,特意请他亲自率弟子前来。 我不禁心生疑惑:“既是宗主亲托,老天师为何在擂台上故意认输?” “我已知你是谁了,只是不便说破。”老天师忽然哈哈大笑,转而反问我:“你可知这万神殿的三方擂台,最珍贵的宝物是什么?” “人皇的上古神甲、妖帝的九转金丹、万神殿的雷云剑……这三件皆是此界唯一的神品。若论先后,当以神兵为尊。莫非老天师是要蓄力争夺那柄雷云剑?” “不对,还有一物,那三件神品与之相比,不过都是俗物。那件宝物……”说到关键处,他却忽然收声,目光又一次转向小六。 “老朽见你手指纤长,是天生的学剑之材。我当年吃亏,就吃在这手指太短上……”他说着便走上前,执起小六的手细细端详。小六听说自己有习剑天赋,一时忘了躲闪,就将手放在那老朽的手里,被他摸来摸去。 这老家伙的心思,我多少还是懂些的,我走过去,轻轻拉回小六的手,转而将自己的手放入他掌中:“不知老天师看我这双手,可也是学剑的材料?” “小友这双手……”他垂眼一瞥,便背过身去,“倒也贵不可言……可惜,如今却只用来涮碗扫地。”顿了顿,又悠然吟道: “语之所贵者意也,意有所随,意之所随者,不可言传也!” “此话怎讲?”我不由一怔。 他的前半句说得确实不假,我最初是牛掌柜客栈的伙计,后来在冥界白掌柜的酒馆跑堂,如今又在杜二姐的面馆打杂,每日里可不就是涮碗扫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但后半句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此乃天道。你可知神剑宗出了一位不世出的天才?” “上官慕仙?” “他固然也算天资卓越,但悟性与心性终究稍逊一筹。” “您指的难道是……寒雨?” “正是。”老天师目光一凛,“他明明早已悟透‘剑道即天道’的真谛,却要误导世人,令他们一味推崇手中之剑?” “您是说……他明知剑道与手中兵刃并无关联,却仍故意引导世人执迷于剑?” “不错。这也是老朽活了几千年才勘破的道理。”老天师说着,信手拈起一片被风卷至身前的枯叶,随意一挥, 轰然震响中,一道无形剑气破空而出,竟将眼前群山中斩出一道宽逾数丈、绵延数里的巨大沟壑! 我不由想起那日见到的寒雨,他一脸坦诚,我还曾好心传授他我对剑道的感悟,原来他早就知道。 我若有所悟:“所以你在擂台上,将一生所得的三十六把神剑尽数斩断,却毫不在意,正是因为这个缘由?” 老天师微微颔首,目光深远:“现在我再问你,这万神殿神擂之上,何物最为宝贵?” “上古神甲可护体,九转金丹可提升修为,雷云剑是斩敌利器。这三者各有所长,难分高下……难道你的意思是,这三样全都要?” “不,”他缓缓摇头,“有一件宝物,比这三样加起来还要珍贵。” “老天师说笑了吧,”我不禁失笑,“若真有此物,除非是……神仙之躯。” “对,”他凝视着我,一字一顿道,“就是这神仙之躯。” 我心头剧震,一时竟愣在原地。这熊可可未免太过大意,他幼时曾被陆七两偷偷带上天界,在药园里不知吞了多少仙果,尤其那棵宝树上的仙桃。如今他虽修为不过五品,却阴差阳错炼成了一具神仙之躯。 陆七两曾再三告诫他莫要对外人提起,他不仅对我们说了,恐怕“偶遇”清风白鸟时也吐露了实情。如今这消息经清风白鸟之口,已传遍各大宗门。 这世间修士,谁不觊觎这样一副神躯? 老天师此时又踱到小六身边,捋须含笑:“未曾相逢先一笑,初会便已许平生。这位姑娘,你我一见如故。到了老朽这个年纪,已没耐心讲太多道理……方才老朽已论过剑道,不知能否让老夫……” “让你怎样?” “让老朽瞧瞧姑娘的腿……是不是也适合习剑的……” 小六抬腿便踢。她知我不愿伤他性命,这一脚未用灵力,老天师满脸是血,整个人平平倒飞出去,重重摔在远处荒草丛中。 “再敢胡说,我杀了你。”小六一声怒喝。 “走吧。”我说。 正要离去,老天师却从草丛中颤巍巍爬起身来:“小友,留步。” 我回头静望:“老天师莫非还想与在下切磋剑道?” “宗门天骄,怎敌得过域外天魔。老朽不过想借些碎灵石,去赌场赎回押在那儿的玉牌罢了。” “依我看,老天师也非爱凑热闹之人,不如就此归隐山林,悟道飞升。” “万神殿内神魔共聚,万年难遇,或许是我此生再难看到的机缘,还望仙友留我性命,让我一睹盛况,或许对我将来飞升有不尽好处。” 他说得极其诚恳。 我掏出小六给我的灵石袋来,取出二三块灵石递到他的手中。 他的手却仍伸在那儿不动。 “老朽将宗门信物也押在那儿了,望能一并赎回。” “什么信物?”我边说边又添了几块灵石。 “玄天宗……宗主令牌。” 我将整袋灵石放入他手中。 他整衣肃容,对我深深一揖:“仙友,今日种种,老朽以心魔立誓,绝不对外吐露半字。” 我们离开了,回到万神殿。 我和小六对视一眼,她扯了扯我的衣袖,小声道:“我饿了。” “还是先给你买几身衣裳吧。”我看了看她身上那件空荡荡的蓝色长衫。 “你还有灵石?” “没了。” 我俩又默默对视片刻,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远处那灯火通明的赌场。 …… 片刻之后,我们从赌场后堂中溜了出来。 小六怀里鼓鼓囊囊地塞满了灵石。 我心想这毕竟是熊可可家的产业,偷了他的东西,心里终究有些过意不去,便顺手在粉墙上留下一行字: 可可,先借我些灵石用用。——一个做好事不留名的好人。 喜欢黑玄幻我在妖界那些事请大家收藏:()黑玄幻我在妖界那些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8章 苏圆圆对战惠惠子 我第一次来东都时,这里还只是驻扎东都守军的外城,别说夜晚,就是白天也难得见到几个人影。这里没有商铺,没有茶楼酒肆,更没有乐坊客栈,宽阔的青石街上只有清风刮着落叶的沙沙响声。 第二次来,好像不过二十多天,这里竟化作一座灯火彻夜不熄的不夜之城。 长街两侧楼阁叠起,朱檐下琉璃灯盏连缀如星,映得青石路面流光浮动。酒旗在晚风中舒卷,茶坊里飘出缕缕清香,乐声从高楼的绮窗间流淌下来,与笑语人声交织成一片温暖的喧嚣。不用说,这些几乎全是熊王的产业。 世间有的,这里皆可买到;世间没有的,这里也能找到。 小六穿行在熙攘人群中,一间间的铺子转过去,买了几十件衣裙,换了身上的那件蓝色长衫,又将多余衣物分装入不同的储物符中,悉数递到我手里。 我摇头说:“我拿着这么多女子衣物做什么?” “我化回灵兽时,身上无处可放。”她撇撇嘴,伸手又将符纸取回,全塞进嘴里,咕咚一声咽了下去,“既然大魔王不愿替我拿,我便将它们吃了。” 她自然不是真吃。修行之人多少都懂些空间之术,用以存放随身法宝物件,既方便携带,也便于随时取用。 而小六的储物空间,就在她的腹中。 随后我们走进一家气派的兵器铺。但见烛影摇红,映得架上刀剑寒光流转,匣中法宝灵气氤氲。但凡是上品之物,小六眼也不眨,尽数买下,又全吞入腹中。 转眼间,刚从赌场得来的灵石已所剩无几。我无奈摇头:"走吧,该去吃饭了,再这么买下去,我可养不起你了。" "我是不是太会花钱了?"她眨了眨眼,却毫无悔意,反而眼睛发亮地望向楼梯,"既然都来了,我想再去二楼看看。" 说着,她已不由分说地往楼上走去。 我们在二楼的架子上看到一副黑色衣裤,初看朴实无华,与寻常衣物无异,却有四名持刀兵士肃立四角,神色戒备。 小六见状更加好奇,既是寻常衣物,何需这般严加看守? 她伸手欲取,立时被兵士横刀拦住。 店铺伙计慌忙跑过来说:“此乃我家熊王特为公子心上人订制的灵甲,今日方成,明日便要送去。” “我看……不过是件寻常衣裳,有何稀奇?”小六不以为然。 “有何稀奇?姑娘有所不知,”伙计压低声音,“此乃玄天灵甲,是千年天蚕日日吞食仙草所吐之丝,又混入雷晶丝线织就。” “天蚕不是春生秋死,何来千年之说?”我忍不住插话。 “正因如此,才需以数千年灵药日日为它们续命。单是将这些天蚕养到千年,所耗之资,便足以倾覆一国,你说这算不算稀奇?” “这么麻烦,有什么用呢?”小六问, “小的也不尽知晓,”伙计神秘一笑,“只知这衣裳是‘活’的,不仅可随身形变化,品级更能自行修炼……更难得的是坚韧无比,纵是高深修行者全力一剑,也未必能将其刺穿……” 我心想这是熊王要送惠惠子的东西,就不想再纠缠下去,“听来不过是地宝、天宝之流的护甲。走了,吃饭去。” “这怎么会只是天宝品级,里面有雷晶之丝……”伙计还要说下去。 我拉着小六往楼下走,她一步三回头的看着那件玄天灵甲。 “走吧,你又不喜欢黑色的衣物。”我说。 “我忽然觉得……黑色也挺好。”小六恋恋不舍。 “这玄天灵甲既是活的,您想让它变成什么样式,它就是什么样式;想要什么颜色,就有什么颜色……”伙计又插了一句。 我有些不高兴,好不容易劝动小六离开,你多这几句嘴,岂不是前功尽弃? “既是如此珍贵的宝物,你还不小心收好。若是不慎遗失,熊王会如何责罚?” “熊王心善,至多不过遣小的回去养蚕罢了。再说这楼上有四位熊王的亲卫府兵坐镇,个个修为精深。东都城内遍地都是熊王产业,谁敢在这儿造次?” 出了兵器铺,我们随意进了家酒楼,在僻静角落坐下。 点了酒菜,小六却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 “那件灵甲,你当真非要不可?”我轻叹一声。 她抬起头,我们四目相对。她眼中掠过一丝狡黠,唇角渐渐浅浅的翘起: “遇见你之后才明白,这世间最美的风景,不是山河万里,而是你看向我时,什么都不必说,却什么都懂了。” “算了,我送你吧,这些天来,你跟随我左右,帮了我不少忙。” “可这不是你朋友熊可可为他心上人订制的吗?难不成……那位姑娘大魔王也认得?” “你怎知熊可可是我朋友?” “这几日我们查的不正是他的事?若不是你的朋友,依大魔王的性子,怎会多管闲事?” 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去偷那件熊可可准备送给惠惠子的玄天灵甲。 当店铺伙计再次走上二楼时,只见架上空空如也,那件灵甲不知何时已不翼而飞。而熊王的四位亲卫府兵仍肃立在侧,竟无一人察觉分毫。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玄天灵甲果真是件宝物。回到客栈,小六化回圆滚滚的胖熊,那灵甲竟也随着它的身形悄然变化,完美隐没在蓬松毛发间。 仔细看去,才会发现它全身的毛发上都覆着一层极薄的护甲,微微莹光。 我躺在床上,小六蜷在我脚边,像个温热的毛团。 “大魔王,睡了没?”黑暗中传来她含糊的声音, “我们既拿了熊可可家的灵石,又拿了他的宝甲,可到现在也没想明白,那件事,谁是主使?有多少宗门牵扯其中?你刚才……为什么不直接问问老天师?” “我问了,他未必肯说;说了,我也未必全信;再说……他也未必真知道多少。” 我叹了口气,“若不是你把清风白鸟吃了,或许我还能从他口中问出些线索来。” “可我们抓了老天师,你不也没问出什么吗?现在倒怪起我吃了清风白鸟。”小六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 “我什么都问了……这就像比剑过招,讲究虚实相生。他先说我是苏怀星,说你是杜二姐,就是想探我们的底细。” “苏怀星是谁……苏圆圆,哦,是杜二姐的夫君?” “未必,说不定是那老家伙随口编的假名。我若认了,反倒中了他的圈套。” “这老家伙还真是狡猾。可你们从头到尾也没提熊可可啊。” “他其实什么都说了……而且,他是带着宗主令牌来的,如同宗主亲临。玄天宗也算名门大派,能指使他们这么做的,虽不知究竟是谁,但必定是个大人物。” “原来你们的闲聊,都是在比剑过招啊。”小六轻笑出声,“那他摸我的手,又是什么招式?” “大概……是个保命的奇招。你想想,如果他始终端着老天师的架子,我们为了逼问真相,难免要动手。可他这么一闹,反倒拉近了我与他之间的距离。” “哦……”小六拖长了语调,语带调侃,“你们男人就是这样拉近距离的?” “睡吧,我困了,明天你还要跟苏圆圆上擂,现在剩下的几人,都是志在必得,你可不能输了。” 第二日,清晨,擂场肃杀。 苏圆圆此战的对手,是神剑宗的一位宗师。那人一身素白,面如冷玉,静立时宛若一柄出鞘的寒剑,周身散着森然剑意,教人不寒而栗。 “……此人亦是百战全胜。传闻他妻女皆丧于妖族之手,凡与他对阵之妖,皆被他斩杀,人族修行者亦是十死九伤。”身旁有人低声说道。 “连人族也不放过……看来本就是心性凶戾之辈。” 苏圆圆抱着小六静立远处,脸上未见惧色。倒是杜二姐显得有些慌乱,言语间已失了平日的从容。 “杀尽世间百万妖,腰间宝剑血犹腥……”她揉了揉额角,“这人叫什么来着?一时竟想不起了。切记莫与他硬拼,此人剑招不尚华丽,却招招致命,你千万小心。” 苏圆圆轻轻点头。 “这件上古神甲是宗门至宝,你更是宗门的珍宝。若是不敌,立刻跃下擂台,断不可逞强……” 就在鸣锣开赛前一刻,人群忽然一阵骚动。众人向两侧退让,分出一条通路。 只见火月领着惠惠子与熊可可款步而来,琴师与子默静随其后。她们径直走上擂台,在那主持赛事的守将面前站定。 火月语声平和却不失威仪:“我军中这两位少年欲上擂历练,开阔眼界。不知将军可否行个方便?” 守将面露难色:“火仙师亲临,末将本当通融。只是台上诸位皆是百胜之身,若让二位少年临时加入,只怕台下数千道友心中不服。” 火月眸光微转,面向台下:“可有谁不服?” 话音方落,数千妖修齐刷刷跪倒一片。人族修士虽仍站立,却皆垂首默然。 整座擂场霎时鸦雀无声。 火月环视一周,声冷如霜:“既然无人异议,那便这么定了。此处既有两方擂台,就请今日原定对战之人各上一台,与我这两位少年切磋一番。” 苏圆圆怀抱小六,身形轻飘飘地落在擂台上,点尘不惊,如一片羽毛悄然着地。 熊可可一声长啸,纵身一跃,周身雷电缠绕,宛若一道破空而去的闪电,瞬息间已不见踪影。 下一刻,一道粗壮的电光自苍穹直劈而下,重重击在玄铁擂台上!轰然巨响如千斤重锤猛砸铁砧,整座擂台为之一震,四边尘土轰然迸溅。气浪翻涌间,台下众人只觉双耳嗡嗡直响。 熊可可摆开架势落在擂台上,身上依然雷蛇缠绕,噼啪直响。尘土未定,他缓缓抬起头,正对上苏圆圆平静的目光。 他愣了一下,随即站起身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怎么是个姑娘?抱歉抱歉,我上错擂台了。我去那边那个……” 他说着朝另一侧擂台指了指,高声喊道:“惠惠子,我们换一下!” 话音未落,他身形陡然拔地而起,一道雷光掠向旁边的擂台。 又是轰然巨响,尘土再次飞扬。 另一边擂台上,神剑宗的宗师始终静立如松,此刻才微微睁开双眼,眸中寒光乍现: “小妖,你确定这次……没走错擂台?” 惠惠子一身黑衣,背负双刀,身形轻灵如燕,悄无声息地落在苏圆圆对面。 我心里咯噔一下,坏了,怎么也没想到,这二位竟对上了。该帮谁才好? 苏圆圆浅浅一笑,执手施礼:“飞云宗,苏圆圆,请仙友赐教。” 惠惠子冷着一张脸,沉默片刻,轻轻咬了咬下唇,脸色微红,她微微垂眸,“我……是山妖客栈的惠惠子。” 顿了顿,也郑重还了一礼:“请仙友赐教。” 苏圆圆扬眉一笑:“我家也是开面馆的。第一次登台时,我也错报了面馆的名字。” 惠惠子微微一怔,那双总是清冷的眼睛里,也掠过一丝淡淡的笑意。 喜欢黑玄幻我在妖界那些事请大家收藏:()黑玄幻我在妖界那些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9章 斩妖师红魔 海魂军所驻之地,其实早已是一座空城。自他们击溃万神殿的外城守军后,火月断言,往后不会再有大规模的攻防之战。她说: “妖族有妖族的浪漫,人族有人族的风骨,神殿却只养得出鼠辈。万神殿内城之人虽修为高深,却皆为躲避天劫而来,他们连心爱之人都能舍弃,又怎会为守护此地与我等拼命?” 而广阔富饶的妖海也不太平,是人皇和妖帝都想要得到的地方。 海荷花仍在闭关,火月就做主,让水镜先生率领大多数海魂军的将兵悄然撤回,只留了少数兵将每日在万神殿入口处进进出出,制造大军仍在的假象。 这就是杜二姐带我们来万神殿时,在入口看到的那些鱼兵虾将。 她又让子墨在这座空城中重布机关,设下无数阵眼,将整座城池化作一座攻防一体、牢不可破的巨型法阵。那夜我潜入时,未遇一人,如陷迷宫,在空巷中往复打转。 无忧化作我的模样被白掌柜刺伤后,火月更是严加戒备,严禁任何人随意出入此城。 因此,在人皇擂与元帝擂上,几乎不见她们的身影。 来万神殿虽只短短数月,熊可可的“熊生”可谓是大起大落。 在重逢陆七两之前,他的修为始终困于二品,难以寸进。 在海魂军中,除了一身都是饭量,毫无长处;惠惠子的飞速精进更令他自惭形秽,终日窝在被子里蒙头昏睡。 再遇陆七两后,他才知自己身具神躯,更在其相助下炼化了体内积存的神果,修为一跃至五品,不仅习得真正的神仙功法《万雷诀》与《引雷阵》,而且陆七两还帮他将那三根神须炼成了神兵。 短短数日间骤然拥有这一切,令他心气暴涨,再看谁都觉得“不过蝼蚁”。 万神擂台开启后,他几次央求火月:“我就出去看一眼,长长见识。” 火月每次只回二字:“不准。” 以至于后来他刚出现在火月面前,还未开口,她便先一句“不准”甩来。 熊可可没辙,只好转去求惠惠子。惠惠子面上依旧清清冷冷,心里却早被“人族妖族同台较技”勾起了好奇,这般场面莫说千年难遇,简直是闻所未闻。 她没直接去找火月,而是寻到了琴师那儿,语气平静:“熊可可想去擂台上见识一下。” 琴师抬眸看她,微微一笑:“那你呢?你不想去?” 惠惠子顿了顿,耳根微热,声音轻了几分: “我……也想去。” 琴师没应允也未拒绝,只温和地说会在合适的时机向火月提一句。 熊可可巴巴等了三天,没有等来任何消息。 他索性在演武场,自设一座擂台,大多数人当然不会去理他。 他只好每日招些闲来无事的虾兵蟹将上来“打擂”。 “来啊,打我呀!只要有人敢上台,我就赏一块五品灵石!” 那些虾兵蟹将哪经得起这样诱惑,跳上台去,被他的几道雷电劈成了三分熟。 这些虾兵蟹将又天天去火月那儿告状。 火月训了他几回,总算安生了几天。 随后他将“打擂”改为“切磋”,并保证不动神雷: “你们一起上!只要能碰到我一下,就赏一块五品灵石!” 这回虽未伤人,他却脚踏【引雷阵】,如同一道闪电,在一众虾兵蟹将的围堵下满城乱窜。不仅毁坏了子墨布下的多处阵眼,还烧毁了好几处房屋。 火月一怒之下,将他的手和牛掌柜的手绑在一起,责令二人共同生活一日。 牛掌柜一脸委屈:“他犯的事,绑我做什么?” 火月冷冷地说:“你客栈的人你管不好,我自然连你一起绑。” 牛掌柜和熊可可出门时,那些虾兵蟹将遇上了,都要凑过来往熊可可身上拍几下。 牛掌柜起初还赔着笑,待人走远了才低声笑说:“这些傻虾蠢蟹还真信,你剩的那点儿灵石不早被遇仙借走了么,哪还有灵石给他们?” 熊可可满不在乎:“我说了给,就一定给!前些日子,我爹派了些人来,在东都开了赌场、客栈、酒肆……如今整座城的商铺十有八九都是我家的。区区几块灵石,何必赖账?” 牛掌柜闻言身子一震,二话不说拉着他疾步回屋,锁紧门闩,利落地把熊可可按在榻上: “你数好了,”他挽起袖子,神情郑重,“我这就开始碰你。” 说罢竟真在熊可可身上不轻不重地拍打起来。 一直拍到次日天明。 一日,火月信步走过演武场,远远便听见熊可可与一众虾兵蟹将嬉笑打闹。场边高悬两张长幡,左幡上书“纵横妖界”,右幡则写“荡平人间”。 火月双眉微蹙:“这熊可可越发不知天高地厚,该让牛掌柜好生管教才是。” 身旁琴师纤指轻点:“他不就在那儿么?” 只见牛掌柜正猫腰钻在人群里,刚写完最后一张横幅,此刻正指挥着几只海妖:“这张……横着挂!” 横幅应声展开,赫然是四个狂放大字:“皆是蝼蚁”。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火月眸中寒光乍现,正思量该如何惩治他们。 琴师却在身侧悠悠开口:“这般做派……可像极了某人当年。” 火月蓦地一怔,冷峻神色如春冰化水,竟抬手掩唇轻笑出声: “我当年……可比他强得多。” 火月之父是帝国元帅,三个兄长皆是军中名将,自幼在军营长大的她,到了豆蔻年华,上门提亲之人几乎踏破门槛。 火月怕父亲将自己轻易许配出去,擅自在演武场内设下擂台,为自己比武招亲…… 琴师含笑道:“依我看……不如就让他们去擂台边亲眼瞧瞧,也知道山外有山。” 火月轻哼一声,“山的那边到底有什么,得让他们自己爬过去看看。” “你该不会是……想让他们上去打擂吧?” “你以为他们不想?”火月眼波流转,“惠惠子前几日是不是找过你?” “是。” “怪不得,”火月了然轻笑,“这几日她修行时心浮气躁,一日数次来我房中请安问好,那点小心思,都快写在脸上了。” 火月带着琴师离开了演武场,路上,火月似不经意般问道:“听漫妮说,遇仙的伤好了。” 琴师应道:“是。前几日深夜,有人隔墙掷入一枚丹药,遇仙服下后伤势立愈。只是据熊可可说,那丹药似会扰人心智——遇仙如今常对空屋角落自语,而牛掌柜只尝了一小片,便回去闭关了三日。” “能让他闭关修行……”火月点了点头,“这丹药确实‘扰人心智’。” 她脚步微顿:“可知赠药者是谁?” “留署名‘一个做好事不留名的人’。几人当即追出,却早已不见踪影。” 火月凝神细思,猜不到是谁,“既能来去无影,赠药之举应无恶意,却也不可不防。” 她侧首吩咐:“去请子墨来见我。” 她命子墨在新铸的玄铁擂台上暗中刻下【玄虚遁界阵】,危急时无论从内或从外皆可发动,能将擂台上的人暂时封入不同的空间裂隙之中。 待一切安排妥当。 火月将牛掌柜、惠惠子和熊可可召至大厅。 她缓缓展开桌上那三幅长幡,目光扫过那几个歪七扭八的大字: “纵横妖界,荡平人间……皆是蝼蚁,这是谁这般狂妄?”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都看向了牛掌柜,除了他,没人能把字写的这么大,又这么难看。 牛掌柜只得硬着头皮上前,低着头说: “这字是……是我写的。但不是写给我自己,这三句话原本应是‘荡平人间,纵横妖界……皆是蝼蚁’。” “有何区别?” 牛掌柜闭口不言,默默退到熊可可身边,掏出一截绳子,熟练地将自己的左手和熊可可的右手绑在一起。 “说吧,”他抬头看向火月,“这次要绑几天?” 火月冷冷一瞥:“谁说要绑你们了?” 她话音一转,“既然你们客栈的人都这么有本事,那想不想去擂台上试试身手?” 熊可可一听这话,高兴地跳了起来,“想……太想了。” 牛掌柜却“哎哟”一声,“我虽然很想去,但这几日我腿疼,手也疼……而且,遇仙这几天刚刚伤愈,手脚还不能动,需要有人喂饭喂药……” 那个晚上,熊可可兴奋的一夜没睡,睁着眼睛到天明。 天刚蒙蒙亮,他就跑到火月府邸大门外守着。 牛掌柜起床后,转头就把“遇仙”的手脚牢牢捆在床上,又严严实实盖好被子。 一听见外头传来脚步声,就赶紧盛一碗稀粥,舀一勺往他嘴里喂两口,生怕火月真派人来把他拽去擂台。 火月慢条斯理地整衣梳洗,又将所有细节在心头过了一遍。 她先召来鲨岚与百里玄武,命他们严守这座空城;随后又见了琴师与子墨。 “都安排妥当了?”她问。 子墨话不多,轻轻的点了点头。 琴师却道:“能否改日再上擂?今日台上那位飞云宗苏圆圆……此宗在人界已隐迹数百年,传为上古大妖所创,功法以变化、疾驰见长,其余皆不可察。 因她在擂上从未用尽全力,猜测修为约在七品乃至八品之间,所用法宝是一只白身黑眼、四肢墨染的小熊,那小熊圆滚滚的名为小六……” “说重点。”火月打断他。 “她已连胜一百零二场,却从未倾尽全力。往往交手数合后,那黑眼圈……那灵兽便化为一柄白色巨剑,只一剑便将对手扫下擂台。唯一例外是对玄天宗老天师那一战,出了两剑。” “可曾杀人?”火月神色一凝。 “不曾。所有败于她手之人,不过损些颜面,毕竟……是输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姑娘手里。” 火月哈哈大笑:“如此对手,千载难逢,为何要换,正该让她挫挫熊可可那小子的傲气,也让惠惠子得到些历练。” 琴师却面色转凝,低声道:“今日另一位登擂者,是神剑门的宗师。一门三至尊,修为皆为八品上,他便是其中之一,人称‘红魔’。”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人族将修行划为九品,八品上……几乎就是巅峰之境。”火月微微颔首, “神剑宗乃人界第一大宗,宗主更是人界盟主。想来他身为宗师至尊,总不至于在众目睽睽之下,为难一个小辈……红魔这名号,我似在何处听过……” 琴师声音沉了下去:“杀尽世间百万妖,腰间宝剑血犹腥……他就是‘斩妖师红魔’。” 火月眸光一凛:“斩妖师?那一脉不是世代血脉相传,怎会背离宗族,投入神剑宗门下?” 琴师说:“世间传闻,他的宗族已被妖所灭,妻女亦未能幸免。” 火月神色渐沉:“看来他是与妖族不共戴天了……怪不得我幼时,家中侍女总吓唬我说‘再不听话,红魔就来抓你了’。” 她目光一凝,转而问道:“不过世间传闻多不可尽信,你查到的实情如何?” 琴师又说:“他年少成名,使一柄无锋重剑,斩妖时血溅满身,故得名‘红魔’。 他虽出身斩妖师一族,后来竟娶了一名女妖为妻,育有一女。后遭宗族逼迫,亲手……斩了妻女,又灭了全族。” 火月紧握双拳,指节微微发白,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他既已亲手弑妻杀女,为何还要灭自己宗族?” “那年除夕,族长邀他一家赴宴,酒菜中早下了剧毒。族长要他当众斩杀妻女明志,才肯给他解药。” 琴师说完,大厅中一时寂然,几人久久无语。 “寡仇者必寡恩。似他这般有仇必报之人,倒有几分血性。”火月缓缓起身,“我倒想亲眼见见他。” 她转向子墨,声音沉静: “你的【玄虚遁界阵】,可能确保万无一失?” 子墨点了点头。 喜欢黑玄幻我在妖界那些事请大家收藏:()黑玄幻我在妖界那些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80章 熊可可对战红魔一 起风了。 两个人静静地立于擂台之上。 那中年男子在人族中虽不算矮小,却仍比熊可可矮了一头,身形也显得清瘦许多。 但他身前那一柄竖立的大剑,竟比熊可可还要高出不少,那与其说是剑,不如说更像一块厚重的黑色铁板。 风声掠过,卷动衣摆。 台下的人有些喧哗起来,“你们打算站到什么时候?” 中年男子声音沙哑低沉:“我,神剑宗,红魔。” 这名号一出,擂台下骤然鸦雀无声,众人顿觉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 熊可可咧嘴一笑,语气轻松: “久仰大名!说起来,我还认得你们宗门的神剑七仙呢。”他目光落向那柄骇人的巨剑,饶有兴致地问: “不知阁下用的……是什么神器?” 红魔眯起双眼: “不是神器。不过是一柄数万斤的镇妖剑。”他声调陡沉,“小妖,你这点修为,还不配我出剑。” “修为和战力有什么相干?”熊可可浑不在意地一笑,“我是来打擂的,又不是来和你比修为高低的。” 红魔轻哼一声:“小妖,你竟然不怕我。你叫什么?” 熊可可闻言仰头长笑,他昨晚辗转反侧,彻夜未眠,翻来覆去打磨的就是这一刻的登场辞。此刻终于有人问起,他精神大振,仰起头来,“你听好了!” 他深吸一口气,“站在你面前的,是未来的三大神尊之一!此界力道与雷道的至高存在!力之极境的开创者, 拳碎星辰,指裂山河,一力破万法,神躯万劫不灭;雷之主宰,叱咤九霄,执掌天罚,万雷皆为我号令……” 他挠了挠头,昨晚编好的词有些记不起来了,他有些结巴, “我就是极武霸皇,破灭天尊!一拳可荡平幽冥海,天雷能镇压魔渊!脚踏八荒六合,掌御四海风云!万修见我需低首,神魔遇我当避让……” “够了。”红魔一声低语。 熊可可骤觉一股浩瀚灵压当头轰落,巨响声中,整个人被重重砸在擂台之上。 台下顿时爆出一片哄笑。 “看来词儿还没背熟,”红魔语气平淡,“你还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这么傻的妖。” 他突然顿了一下,眼底似有暗影掠过,低声说,“……不,是第二个。” 当年,他在深山初遇那个女妖时,她慌张却强作镇定,编了一长串可笑的名号,想吓退他。 “喝啊!” 熊可可暴吼一声,竟顶着那万钧灵压,浑身雷电炸裂,颤巍巍地重新站了起来。 红魔眼底闪过一丝意外,境界差距如此悬殊,这熊妖竟真能在他的灵压下起身。他心中不由掠过一丝恍惚。 当年,他为继承宗族斩妖之刃,与数十名族中少年一同被压在镇妖石下。最终只有他与两位兄长奋力举起巨石。那时,他们都以为三人将来必能成为族谱留名斩妖师…… “你自称是未来的三大神尊之一,他们是谁?”红魔并不急着杀他。 “第一位是我心爱之人,叫做惠惠子,她是妖界的第一美人;第二位是我的好兄弟,一个凡人,叫做遇仙,他虽然不能修行,却一肚子坏水。” 台下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我站在人群中,面上微热,心头却泛起暖意,没想到他不仅惦念着惠惠子,也真心将我视为兄弟。只是我怎么就“一肚子坏水”了…… 他又竖起拇指,重重指向自己:“第三个,是我,师父是神仙,带我去过天界。我吃了无数仙果,如今虽只五品修为,却早已炼成一副……神仙之躯!” 他身躯微震,后颈三根白色毫毛飘然脱落。 霎时间狂风大作,漫天如有血海翻涌,浓重刺鼻的血腥气扑面而来。三根碗口粗细的血色长棍赫然浮现于他身后,棍身缠绕道道血色电光,隐隐传出沉闷雷鸣。 “我,熊可可,这便是我的神器,‘不可’!” 我心头一沉。陆七两千叮万嘱绝不能外泄的秘密,竟被他站在擂台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尽数抖了出来。 这擂台上,我有一万种方法能让他赢。 可我却没有任何办法,能堵住他的嘴。 台上台下,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从嘲弄转为震惊,再由震惊化为赤裸裸的贪婪,此刻恐怕每个人都在想: 夺他神器,占他神躯。 熊可可悄悄地扫了一眼台下,那一双双火热的眼睛,他没想到自己这么有名。 “原来你就是熊可可……怪不得宗门特意交代,若遇上你,不可伤你性命。” 他话音微顿,眼底暗流涌动,他竟然又想那个女妖来,那个女妖跪在他面前,将身上所有的宝物一件件取出,颤抖着推到他脚边,只求他放过她身后瑟瑟发抖的弟妹。 可他早已收了买命的钱。他是斩妖师,这是他的生计。 他知道她没害过人,不过是带弟弟妹妹来这山采药,救了摔断腿的刘麻子,却被他看上了,他想娶她做侍妾,还冷笑着补了一句:“至于那几个小妖……卖到城里正好当妖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红魔闭了闭眼,将翻涌的回忆强行压下, “告诉我,你为了什么活着?若答得让我满意,或许……我可以破例不杀你。” 熊可可挠了挠头,一脸茫然:“活着就是活着啊……我从来没想过为了什么活着。” 突然,红魔眼中凶光骤现,猛然转向擂台下的人群:“装神弄鬼,乱我心神!” 一只赤红巨爪凭空凝成,轰然抓向台下!人群惊惶四散,乱作一团。 一白衣女子凌空飞起,面孔极为秀丽,眼中全是惊恐,她左臂已被魔爪所伤,鲜血淋漓,竟是小白。 她一直隐在人群之中,暗中施展幻术,悄然搅动红魔的心神。 小白的幻术无需借助迷烟药物,只需对上那双墨绿色的眼眸,便能勾起心底最沉的心魔。 只是她修为远低于红魔,无法将他彻底拖入幻境,仅能牵引出几段深埋的往事—— 那个女妖,后来成了他的妻子。 当年他擒住女妖与她的弟妹,交给了刘麻子。刘麻子假意敬酒,称是“喜酒”。他推拒不过,饮下一杯,再醒来时,四肢已被自己的镇妖钉牢牢钉在门上。 大概正如熊可可说的一样修为与战力,从来不是一回事。 他的修为高出刘麻子何止数倍,此刻灵脉尽断,却如待宰的猪狗,动弹不得。 人怎么可以坏到这个地步。 刘麻子不想给钱,却说是:“你抓了我的侍妾,我当然要为她报仇。” 后来,是那个女妖救了他。而她的弟弟妹妹,已被刘麻子丢进锅里,笑着说:“小妖嘛,大补。” 她为他疗伤,三年后,他伤愈时便娶了她,育有一个女儿。 再后来,他亲手杀了她们…… 而当年那两个曾与他并肩举起镇妖石、相约要在族谱中共留斩妖师之名的兄弟…… 长大后才知道,族中斩妖之刃,只有一把。 三人互搏,活下来的那个,才能得到。 这些被他深埋心底,从不触碰的旧事,竟在今日被硬生生翻了出来。 红魔双目赤红,狰狞一笑: “小妖!受死!” 他挥手招来那柄立于台上的玄黑重剑,一剑挥出,众人只觉热浪扑面,那剑身瞬间变得灼红,暴涨数丈,一瞬之间将天空劈成两半! 小白被霸道的剑意牢牢定在空中,避无可避。 此时,我已去到苏圆圆与惠惠子的擂台边,未料另一侧的变故来得如此之快。 眼前尽是慌乱奔逃的人群,情急之下,我再也顾不得许多,身形一闪。 众人只看到空中的白衣女凭空消失不见。 红魔当然没有看清我,面色一变,剑势缓了几分。 “轰!!!” 天地震荡,巨响轰鸣。 那柄灼热如熔岩的巨剑,竟被熊可可双臂死死架住! 而他双臂骨骼已被那钝重剑身砸断,扭曲成诡异的角度,鲜血飞溅。 原来熊可可一眼认出那女子是小白,未及思索便纵身飞起,以身为盾,硬生生接下了这开山裂石的一剑。 “小白是我的朋友,”他咬紧牙关,血沫从嘴角溢出,“只要我还活着……就绝不会让你伤她分毫。” 红魔怔在原地,眼中翻涌着难以名状的情绪。 “我也曾想过……此生只为守护所爱而活。”他声音低哑,似自语,又似诘问,“我却亲手杀了她们。而我却还活着。” 他强压下翻涌的心魔,目光沉沉地看向熊可可:“小妖,你还想打吗?让我看看……你是否真有为朋友搏命的勇气。” 熊可可晃了晃软垂的双臂,只听“咔咔”几声骨响,身上雷光缭绕,重又恢复如初。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带着痛意的笑:“打。我当然会为朋友拼命……” 他顿了顿,转头回望,空中早已不见小白的踪影,声音轻了下来: “虽然她们……都并不是真的喜欢我。” 喜欢黑玄幻我在妖界那些事请大家收藏:()黑玄幻我在妖界那些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81章 赤炎神狱 小六曾经问过我,“大魔王,为什么我叫小六,而你叫八九。” 我说:“落到我手中修行者不一定会死,但落到我手中的神魔,却十有八九会被斩杀。” 我可以放过那些远不如我的人,却绝不能教有能耐杀我的人时刻惦记。 但熊可可不同。他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惦记着他。 身为富可敌国的熊王幼子,他一生下来便是万众瞩目的焦点,早已习惯了活在他人的目光中。他有自己的世界,一旦沉浸其中,便再不受外物干扰。 熊可可嘴上对红魔说“久仰大名”,其实哪里知道红魔究竟有多可怕。 在跟随火月前来擂台的路上,他满心都在默诵自己苦思冥想出的登场辞,只依稀听见火月提了句:“今日与你们对战的,是一男一女……” 他应了一句,“我不和女的打。” 火月没料到他竟主动选择对战红魔,不由一怔:“你有几分把握?” 熊可可满不在乎地挥挥手:“打打不就知道了?” 说完又低下头,口中念念有词,反复咕哝着那串自封的浮夸名号。 火月见他神情专注、默诵不绝,只当是因对手是名震妖界的斩妖师红魔,熊可可正回忆熊族中流传的应对秘法,或是陆七两临行前又传授了什么神仙法诀。 见他如此“用功”,她心下稍安。 却不知这熊可可根本不知对手是谁,口中反复背诵的,全是他自己胡编乱造的那一套威风称号。 这几日,陆七两并不在这一界,他感应到天界动荡,以为能寻到张天宗的线索,便匆匆返回天界查探。 而那天界所谓的动荡,实则是白掌柜正纵横九霄,四处寻仇,接连斩杀了七十二名当年曾害她的神尊罢了。 小白本在子不语身边侍奉,自子不语离去后,便常来火月府上走动。 这日刚到府门前,就听守门府兵说起火月已带着熊可可与惠惠子前往擂台。她匆匆赶至擂场,却见火月一行人早已入场,自己反被守卫拦在外面。 好不容易寻了个空隙,闪身混入场内,抬眼便见熊可可已立在台上。 待她看清台上那中年男子的形貌,心中不由一凛,怎会是他? 待对方报出“红魔”之名,她浑身一震,果然是他! 斩妖师一脉世代以驱妖、擒妖、斩妖为业,红魔之名在妖族中可谓恶贯满盈,但真正见过其面的妖却不多。自他被神剑宗招揽,数百年来未曾踏出宗门一步。 小白之所以认得他,只因他是狐族誓不两立的仇敌之一,当年红魔亲手所杀的妻子,正是狐族曾经的“七圣子”之一。 狐族宗祠之内,至今仍高悬着他的缉杀绘像。 此人无情无义,弑妻戮女,罪业滔天。 凡我狐族子弟,若遇此獠,皆可不择手段,不计代价, 誓将其诛灭于天地之间。 小白从熙攘的人潮中挤到了擂台下方,抬眼望向台上。 台上的红魔对熊可可浑不在意。他本不愿来这万神殿的神擂,甚至对修行一事,也早已心灰意冷。 成不成仙,于他而言早已无所谓。自妻女逝去之后,他便如一具行走世间的活尸,无念无想,无悲无喜。 他与上官云早年便相识。那时上官云还不是神剑宗宗主,只是个四处游历、想学尽天下最强剑法的年轻人;他也只是个寻常的斩妖人,走街串巷,靠为人驱妖擒怪赚钱度日。 二人一见如故,性情相投。 记得那日阳光下,上官云笑着说:“若有朝一日我开宗立派,你可愿助我,将它打造成天下第一宗门?” 他却只是摇头:“我没你那般大的野心。我只想将来娶一良人,生儿育女,退隐山河。” “天下妖族是斩不尽的,你怎会想退隐?” “妖族……也不尽是恶类。他们之中,有许多比人更真、更善。” 上官云闻言挑眉,半开玩笑地问:“你该不会将来要娶个妖妻吧?” 那时年少,总以为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后来上官云的儿子在妖界失踪,他随之闭关不出。 这次是上官云的夫人亲自来请,言辞恳切:“此去万神殿,一可扬神剑宗威名,二可探查仙儿下落。” 他懂得什么是丧子之痛,为人父母,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绝不放弃。 于是他背起那柄玄黑重剑,来到了万神殿。 …… 擂台上,他向来只问对手一个问题,一个困扰了他无数日夜的问题: “你为了什么活着?” 这些天来,他遇过形形色色的对手,有人族,有妖族,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可答案却出奇地一致: “为了成就大道。” 什么是成就大道? 无非就是求自己永生不死。 难道修行千年、历劫万重,就只为了一直“活着”? 为了活着而活着,这是一种多么可悲的活法。 他立在风中,重剑无言,眼中尽是荒凉。 忽然间,他在人群中嗅到一丝似曾相识的气息,瞥见一道素白身影。那姑娘的眉眼,竟与她有几分相似。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当他的目光触及她墨绿色的眼眸时,深埋心底的旧事如决堤洪水,不受控制地翻涌而上。 他明知是中了幻术,却甘愿沉溺其中,舍不得挣脱这虚妄的相见。 直到画面流转至最痛的那一幕,他垂首看着自己沾满至亲鲜血的双手,发出一声怒吼,周身灵力轰然爆发,凝成一只赤红魔爪,直抓向台下施术的姑娘! 这一爪本可取她性命,最终却只伤及左臂。 世人若有你三分相像…… 便已足够让他心软。 可那姑娘终究不是她。 当年他的妻女遇险时,为何无人来救?为何苍天不曾垂怜? 手中重剑再次挥出,炙热剑风撕裂长空。他在心中默念:若这世间真有奇迹—— 那这女子便不会死。 剑锋落处,那白衣女子竟凭空消失不见。 红魔一怔,剑势不由弱了三分。 轰然巨响中,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前方。 那个叫熊可可的小妖,竟蠢得顾不上动用背上神器,反而张开血肉之躯,用一双臂膀硬生生架住了斩落的巨剑! 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鲜血顺着扭曲的胳膊淋漓洒落。 那少年疼得面容扭曲,冷汗涔涔,却仍死死咬住牙关,眼中燃着不曾动摇的火焰。 “我……不知道自已为何而活,”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迸出,鲜血顺着嘴角淌下,“小白是我的朋友,只要我还活着……就绝不会让你伤她分毫。” 红魔望着那双灼灼燃烧的眼睛,心头那团积压多年的冷火仿佛被什么撞了一下。 原来这世间……从来就不曾缺少过这样的少年。 他已得到了自己追寻多年的答案,却仍想看看,这少年能为一句承诺做到何种地步。 红魔反手将重剑立在擂台边缘,仅以单掌轻推,熊可可竟如断线风筝般翻滚着倒飞出去,险些跌下擂台! 熊可可发出一声狂吼,周身血色雷光炸裂,不管不顾地猛扑回来,双目赤红如血。 这方玄铁擂台上的真正对决,此刻才真正开始。 熊可可的打法,竟与冥界老龙太初如出一辙,才一交手,便迫不及待地把浑身本事尽数使出,招招声势骇人,却偏偏每一击又都刻意落空。 那情形,倒像是街头巷尾的莽汉斗殴,明明有几分真本事,却不敢真要人性命。只将手中刀剑舞得虎虎生风,偏都险险擦着对方衣角劈下,满心只盼吓退对手了事。 他脚踏【引雷阵】,擂台之上天雷滚滚,粗大的闪电不断的轰击在擂台之上。 又接连搬来三座巍峨山峦,一座接一座自空中猛力砸落,重重撞在玄铁擂台上! 厚重的玄铁擂台上不仅被砸出大小不一的深坑,更布满纵横交错的裂痕。 顷刻间电闪雷鸣,山崩石裂,地动山摇,漫天烟尘裹着飞溅的碎岩,将天空都遮得昏暗。 红魔也不由暗自惊讶,这小妖自称“力之极境的开创者”,倒真像有使不完的力气。 看台之上,素来沉默的子墨再次开口。他第一次开口,是当红魔挥剑欲斩小白时,他欲启动【玄虚遁界阵】困住红魔。 却被火月拦下:“方才那一抓,红魔本可取小白性命,但他没有。” 此刻他又沉声道:“火帅,此刻要救熊可可吗?” 火月摇了摇头:“我看不出红魔有杀意。” “若现在不救,这方擂台怕是要被熊可可亲手砸毁。” 火月也未料到,她命子墨布下保全熊可可性命的法阵,竟可能要毁在熊可可自己手里。 但她看到小白被人救走,快的根本看不见,隐隐觉得今日擂台虽有惊,却无险。 她再度摇头:“若此刻强行将熊可可拉下擂台,他会一辈子不甘心。” 红魔静静的立在擂台中央,仿佛身侧炸裂的雷电与山岳皆不存在: “小妖,你这是什么打法?莫非只想吓唬我?” “我这可是神雷,不是修行者的普通雷术,真能取你性命!” “这么说,你是怕杀了我,才劈不中?” 红魔信手一抓一摔, 空中的熊可可如被无形巨掌攥住,狠狠砸回擂台! “我以心魔立誓,如果你今日不能打败我,我日后一定杀了你的心爱之人,惠惠子和那个凡人兄弟遇仙。” 红魔咬破食指,在虚空中一划,鲜红的血在空中凝成一道赤线, 他握住血线轻轻一抖,那红线化作一柄细长利刃,似剑非剑,似刀非刀。 “此乃我斩妖一族,代代相传的——” “斩妖之刃。” 话音未落,他扬手将利刃抛向空中,一道红光如血箭般笔直刺破天穹,消失不见。 红魔低声诵念:“我有一刃,上应二十八星宿,斩尽妖妄,镇锁八荒……赤炎神狱,开!” 万神殿这两方玄铁擂台,本是凿平山巅而建。此刻,万千赤红细长的血刃自天而降,如一座巨大的囚笼,将整座山峦严密笼罩。 每一柄血刃表面都流动着暗红光泽,刃身隐约浮现着二十八星宿的银色星纹,角、亢、氐、房……星宿如活物般在血刃间循环流转。 场内数千名修行者,尽数被困于这血色结界之中。 有几个青袍修士御剑冲天,手掐避煞诀直撞结界边缘。角宿、斗宿星纹骤亮,三千血刃骤然绞杀而来。剑碎人亡,残躯在星辉血芒间被削作纷扬肉屑,元神亦被星芒噬尽。 又有数名妖族化做盔甲巨兽猛撞,奎宿、娄宿同时绽放银芒,血刃组成绞轮轰然收拢。妖血如瀑泼洒,铁骨鳞甲在星刃风暴中迸溅碎响,最终被绞成猩红雾霭。 结界内人人面露惊恐之色,无人敢再试其锋芒。 红魔语气平淡,却字字如冰: “你若能胜我,我便帮你,将今日所有听闻你的神躯、神器之人,” “斩尽杀绝!” 喜欢黑玄幻我在妖界那些事请大家收藏:()黑玄幻我在妖界那些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82章 三头六臂 神念就是我动了一个念头。 念头就是救小白,却没有想要救去哪里。 我们出现在我昨夜最后去过的地方,东都那家兵器铺的二楼,这里空着,那四位熊王亲卫也撤走了。 我放下小白,轻轻拂去残留在她左臂上的红魔的灵力,伤口随之愈合如初。 她问我:“你为什么救我?” “不用谢,你不愿意……我可以把你再送回去。” 她眼波流转,千娇百媚:“如果你帮我杀了红魔,我可以嫁给你。” 我看了看她,她低头双手搓着衣角,耳尖泛红。 我可不是熊可可,喜欢就是随机应变。 凡人的好处就是,自己知道,但凡有三分姿色的女子就不会看上我。 “不管怎么说,”我收回目光,淡淡一笑,“是我刚才救了你,你可不能恩将仇报。” “你不是贪图我的美色,为什么救我?”小白嗔怒地扬起粉拳,却停在半空,“你这说话的语气……和我的一个朋友很像。”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虽然变了容貌,却一直忘了改变声音。 我故意粗着嗓子说:“哦?你这搭讪的方式未免太老套了。” “行了行了,”她忽然笑起来,摆摆手,“你不用装了。我也不打听你的底细了,万一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你杀我灭口怎么办?” 她眨眨眼,“我那个朋友是个凡人,身上半点灵力都没有。要不是你刚才救了我,我差点以为……你也是个凡人……唉,你怎么走了……” 我正要下楼,她在身后突然喊了一声:“遇仙!” 我下意识回头,立刻意识到中计了,小白真是聪明。 但眼下我正在追查的两件事刚现端倪,还不到从暗处走到明处的时候。 “你说什么……?”我明知故问。 “让你小心脚下呀,这家店的楼梯有些陡。”小白笑得眉眼弯弯。 楼下垂头丧气的伙计听见动静走了过来。他先认出小白是熊可可的友人,又突然指着我惊呼: “白姑娘!快帮我抓住这贼人!他昨晚偷了熊王的玄天灵甲!” “你看到了?”我问。 “那倒没有……可昨晚你与那位姑娘离开后,灵甲就不见了!” 小白立刻拧住我耳朵:“好哇!你昨晚说是去访友,原来是陪姑娘去了?” 伙计一脸茫然:“白姑娘,您认识他?” “当然认得,”她手上又加了几分力,“这是我夫君。”转头对我嗔道,“快说!那姑娘是谁?” 伙计顿时手足无措:“许、许是我看错了……您夫君昨晚……想必没来过铺子。” 我们来到街上,小白走在前面,悠悠地说:“不用谢。你救了我,我也帮你解了围,算你欠我一个人情。” 她转过头时,街上早已空无一人。 一念之间,我早已回到了擂场。 此刻擂台上,熊可可瘫倒在地,被红魔一脚踩在头上,整张脸肿得像个猪头,嘴角还在渗血。 “你就这点本事,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能守护得了谁。”红魔冷冷地说。 擂台下的众人暗暗松了口气,熊可可的这点本事赢不了红魔,他们的命是保住了。 【赤炎神狱】微微震颤,二十八星宿血刃明灭不定。 红魔忽然面色一沉,目光如电扫过台下。他清晰地感知到,有人竟在方才刹那,无声无息地穿透了他的结界。 熊可可一点一点的从擂台上爬了起来,“我赢了也不用你杀掉这些人,我是熊王的儿子,一生下来,就被无数人觊觎,但我从来不在乎。有人爱我、护我,但有更多的人想抢我、害我,我就是这样长大的。” 他摇摇晃晃站直,咧嘴笑笑, “我生来就是高山而非溪流,注定将立于群峰之巅俯视平庸的沟壑……” “可是你胜不了我,”红魔冷冷地说。“我就会杀了你的朋友。” “这是你逼我的。”熊可可收起笑脸,一脸冷竣。 他缓缓抬手,悬浮在身后的一根血红长棍应声落入掌中。他向前踏出一步,双手举棍,极其缓慢地摆开一个古朴的掍式。 霎时间狂风呼啸,乌云蔽日,整片天空骤然昏暗。无数道粗壮雷电从天而降,接连劈落在擂台之上,电光奔腾窜动。漫天如有血海翻涌,浓重刺鼻的血腥气瞬间弥漫整个擂场。 熊可可宛若一尊冰封的雕像凝立不动,身上破碎的衣衫在狂风中猎猎作响。道道血色电光在他周身流窜爆裂,手中长棍泛起暗红幽光。 擂台之下,人群如潮水般向后猛退数丈。不少修为较浅的修士被四处迸射的雷光吓得面色惨白,浑身战栗,更被空气中浓烈的血腥气搅得心神恍惚、头昏脑涨。 “区区五品修为,你真敢招唤神雷,”红魔冷冷一笑,“你这是要拼命了吗,在所有莽撞的勇气里,我最喜欢你这种,破釜沉舟,孤注一掷……我们斩妖族称之为妖之试炼。” “什么是妖之试炼?” “想要成为斩妖人,必须独自斩杀一头搏命的妖。”红魔的声音忽然有些飘忽,“世人赏花悦其盛放,而我等面对的皆是凋零,有时凋零比盛放,更惊心动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你斩杀的是谁?” “一只……想要守护幼崽的狼妖。” 红魔轻轻叹了口气,又看见了雪地里那只死战不退的巨狼,她明明已经知道了结局,她本该转身逃走,但她还是要拼命。 这世间从来不是谁对谁就会赢,而是,明知不可而为之。 很多杀戮本无因果,但又理所当然; 很多仇恨没有根源,却比大海更深。 “你这么多愁善感,不像是个坏人。” 熊可可,手中棍起,九天雷落。 如果觉得闪电细小,那是因为离的不够近。 他怒吼一声,一道山峦般粗硕的雷霆劈裂苍穹,刺目的白光吞噬了整个擂场。 整个空间骤然扭曲变形,擂场中的众人,擂台,山岳都挤压成奇怪的形状…… 一息之间,轰然炸响! 空间如摔碎的镜子般突然迸碎,无数漆黑的空间裂缝如蛛网蔓延。 数丈高的玄铁擂台应声迸碎,铁屑如雨四处崩飞,雷火在地面灼出焦黑的沟壑。 红魔和熊可可皆未躲出擂台,悬浮在尚未消散的雷暴核心,万千残存的电蛇在扭曲的空间中游走。 红魔周身流转着暗红咒印,以数千年的修为硬接了这记神雷。束发玉冠已经碎裂,长发在狂暴气流中狂舞,身上那件淬炼数百年的宝衣被雷霆撕开数道裂口,衣袂焦黑翻卷,身上也有数处雷痕。 熊可可上身的衣物被雷电劈成了灰,他赤祼着上身,露出一身坚实的肌肉,道道雷痕如血网般从肩颈蔓延至腰腹,鲜血正从崩裂的伤口不断涌出。 这种杀敌一百,自损一千的打法,大概只有他敢使的出来。 红魔仰天长笑,震得周遭空间涟漪四起:“我恶名昭昭,以斩妖为业,屠戮无数,今日竟有小妖说我‘不像坏人’!” 他笑声骤止,“既然你这么看得起我,那我也今天也拿出些真本事来。也算是对你的回敬。小妖,你小心了。” 他双掌倏合,指诀如莲绽,轻喝一声:“斩妖秘术,长风浩荡,世间万我!” 刺骨寒风自虚空涌现,虎啸狼嚎间,万千妖灵自他体内呼啸而出,转眼化作无数红魔分身,各执刀斧剑戟,潮水般向熊可可斩去。 “他们…都死于你手?” 红魔点了点头,衣袂在妖气旋涡中猎猎狂舞:“现在你还觉得…我不像坏人?” 熊可可抹去嘴角的血迹,手中染血的长棍倏然横转,迎向那自四面八方袭来的妖灵…… 这些妖灵本就是死物,被红魔以秘术将灵力化形,手中刀剑却是生前所用。 熊可可一棍击出,虽能将妖灵之形打散,可转眼之间,它们便再度凝聚成形。 不过片刻,熊可可身上又添了数道伤痕。 他抬眼望向远处的红魔,心知若不能击溃他,自己迟早会被这源源不绝的妖灵耗尽灵力。然而他虽有三根长棍,却只有一人,深陷重围,又如何脱身? 此刻若有人帮他杀出重围,该有多好…… 数十丈外的另一座擂台上,苏圆圆与惠惠子早已停手。 苏圆圆怀抱小六坐在台边,惠惠子站在她的身侧,双双望着熊可可与红魔的激斗。 小六仰头望着漫天的妖灵,直流口水。 先前二人登台互报姓名后,苏圆圆便让小六坐在擂台一角。 “今天不必你帮我,”她轻声说道,“你坐在这儿看我就好。” 随即转向惠惠子,浅浅一笑:“要不……算了吧?你赢不了我的。” 惠惠子默然不语,只缓缓抽出背上双刀,低声道:“小心,刀上有毒。 两人一动身,便是电光石火,速度极快。擂台之上只见两道残影交错。 惠惠子幼时随牛掌柜修行,后拜入火月门下,两人所传功法皆是刚猛异常; 而苏圆圆出身飞云宗,功法以变化与速度见长。 苏圆圆依旧含笑,在惠惠子狂风骤雨般的攻势中,如闲庭信步。她空着一双纤手,轻描淡写地避过每一记足以开天裂地的劈砍,眼中竟似流露出几分对惠惠子的赞赏。 二人身影翩若惊鸿,矫若游龙,不多时便引得台下喝彩阵阵,更有人指点议论,啧啧称奇。 苏圆圆一时兴起,索性幻化成惠惠子的模样。 霎时间,两个一模一样的身影在擂台上交锋,台下众人再也分不清谁是谁了。 不久之后,边上的擂台上不时传来震天的响动,熊可可又是搬山,又是降雷……地动山摇,电闪雷鸣,引的台下众人纷份跑去那边。 苏圆圆虽与惠惠子交手,目光却不时飘向隔壁擂台。唯有惠惠子全神贯注于比斗,将各种所学都一一使出。可任凭她如何猛攻,竟连苏圆圆的衣角都未能触及。 惠惠子心头不由泛起几分沮丧。自入万神殿以来,她日夜苦修不曾懈怠,所有人无不为她精进之速赞叹。 偏偏她至今从未胜过。先前败于青龙秋鸿,如今又遇苏圆圆,这些对手的境界修为,竟都远在她之上。 她缓缓收起双刀,低声道:“我输了。”话音未落便扭过头去,抬起衣袖迅速拭去眼角泪光。 苏圆圆走近她身边,轻轻挽住她的手臂,在她耳畔低语了几句。 惠惠子蓦然转头:“当真?” “我还能骗你?” 二人重新交手,此番却更像是同门切磋。苏圆圆不时停手点拨,惠惠子凝神领会。 此时隔壁擂台传来更大动静,红魔与熊可可之战愈演愈烈。她们不约而同停手,并肩走到台边观战。 我猜苏圆圆对惠惠子说的,是邀她加入飞云宗,传授那变化万千与一步万里的虚空秘法。 毕竟我们这小门小派,临行前杜二姐再三叮嘱:“此去万神殿,一要夺回宗门代代相传的上古神甲,二要打出威名,收些弟子光大门楣。” 惠惠子这人,心性极为专注。她每个时期只会为一件事着迷,小时候,她痴迷于吃,天底下再没有比吃更大的事;如今在她心中,大概是没有比修习功法更重要的事了。 喜欢黑玄幻我在妖界那些事请大家收藏:()黑玄幻我在妖界那些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83章 熊可可赢了 这世间的真正战力,终究是要在生死搏杀中得来。 红魔自幼便跟随斩妖一族的父辈,狩猎那些比他强悍百倍千倍的妖族;长大后,更是常常孤身踏入深山,去抓满山的妖物。 无数次血与火的历练,铸就了他临阵的从容。 【赤火神狱】落下之时,他清楚感知到擂台周围不乏与他修为相当之人,甚至有人能悄无声息地潜入他的结界,但他却毫不在意。 只要进了他的“笼子”,再强再多的对手,也不过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不管怎么说,熊可可总算在战斗中学会了思考。从前的他,总是一股脑冲上前,不管不顾地将所有招式胡乱使出,一旦发现不中用,便立刻扭头就逃……或者逃不掉。 因此,即便他身是神躯、手握神器、胸有神功,打起来风云变色、气势骇人,真实战力却始终没什么大用,一番激战下来,不过擦破红魔些许皮毛,扯乱了他的衣衫与头发。 可以说,他是“十年磨一剑,却从未用过磨刀石”。 他早已习惯了充当修行界的边角料,自己也安然认命,对万事只有三分热度,凡事从不强求。 他喜欢惠惠子,但觉得希望渺茫,便转而投向看似对他颇为有意的小白。 牛掌柜曾酸溜溜的提醒他:“我看那小狐狸,多半是贪图你家的富贵。” 他却摆摆手:“唉,你想多了。俗世洪流,天下英雄多如过江之鲫,那些人中龙凤尚且举步维艰,想找个两心相悦的女子更是千难万难。 在这个优质男子万事难成的年头,我等鱼目,当顺流而下。遇到一个喜欢自己的,又怎能拒之门外?” 牛掌柜一语成谶,小白对他的那点温情,从头到尾,不过是要利用他。 后来小白被抓,成了子不语的侍从,他生了几天气,现在又成了她的朋友。 他饭量大,胸怀也大,什么都能接受,什么都可以包容。 但今天,在这方想逃也无处可逃的擂台上,当红魔以惠惠子和我的性命相胁时,一直俗世洪流中顺流而下的熊可可,终于要拼命了。 我本可隐去身形跃上擂台,帮他取胜;也能潜至结界边缘,毁去那方由红魔以斩妖之刃化作的【赤炎神狱】。 这柄世代由斩妖一族传承的兵刃,被历代斩妖师纳入体内,以精血温养,早已生灵性,称之为神器毫不为过。更不用说它在红魔体内凝炼了数千年,早已与他心意相通。 在我悄然闯入【赤炎神狱】时,便能清晰感知到它与台上红魔气息相连、神魂相系。若我将其破坏,或强行夺走,必会重创红魔心神,也能帮熊可可锁定胜局。 既然熊可可把我当兄弟,那我也要尽到一个兄弟的责任,我决定,不帮他。 我只想看看,被逼至绝境的熊可可,究竟能爆发出多少潜能,走到哪一步。 毕竟对他而言,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遇,不仅是提升战力,也能改变他那颗在俗世洪流中顺流而下的心。 可此刻,他却准备认输了。 被无数妖灵化成的“红魔”死死困在半空,这些不死不灭的灵体不断在他身上增添新伤。 他挣扎不出,只得大声喊道: “红魔,你用这些灵物跟我打,太不守规矩吧……要不,算个平手?” 红魔悬空而立,双臂交叠胸前,冷然回应:“我就是规矩。没有平手,你可以认输。” 他稍顿,又补一句:“或者,能将我逼出这擂台界限,也算你赢。” “擂台早被我打碎了,哪还有什么界限?我们再这样打下去,几天几夜也分不出胜负……不如,平手吧。” 熊可可嘴上说着,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咕作响。 他每一棍都打空,每一棍都倾尽全力,先前搬山降雷更是耗去不少灵力,此刻气息已乱,别说几天几夜,恐怕连几个时辰都难支撑。 “要不,你把这什么……分身撤去,我们一对一的打,这不生不灭的妖灵,怎么都打不完。” 红魔何等眼力,早已看穿他的虚张声势。这位世间传奇人物若亲手击败一个后辈,难免落下以大欺小的名声。 更何况,熊可可手中长棍确是神器,雷是神雷,刚才硬接了那道神雷,已让他披头散发,要是再被他碰到一下,哪怕赢了,也会被人笑话。 他自然选择最稳妥的方式,用妖灵将他围住,让他无暇再发动神雷,慢慢将他耗败。 “擂台虽毁,界限犹在。”红魔声冷如铁,“此刻,你我都未出界。” 熊可可见商量无果,忍不住说:“你怎么这么犟呢?俗世洪流,当顺流而下的道理都不懂……做人不懂得变通,会失去很多宝贵的东西。” 这无心之语,却如一根尖刺,扎进红魔心底最痛处,他早已失去了妻女,如今孑然一身。 他身形微不可察地一晃,眼中血色翻涌:“小妖,找死!” 围困熊可可的妖灵霎时攻势暴涨,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扑杀而来。 熊可可向前猛冲,一棍扫清身前妖灵,后背却结结实实挨了几刀,痛得他龇牙咧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心知失言,急忙改口:“你别急啊,生命中的所有缺憾……或许正是修行中不可缺的内容。” 熊可可并不知晓红魔的过往,这话本是情急之下的敷衍,听在红魔耳中,却仿佛别有深意。 红魔动作微微一滞,连妖灵的攻势也迟缓了半分。 熊可可浑身是伤,却抓住这瞬息之机,咬牙忍着又挨了几刀,向前突进了数丈。 此刻,他离红魔已不过数丈之遥。 自从他看出若无法击到红魔,这些妖灵永远也打不完时,就开始想尽办法,试图逼近对方。 我站在擂台下一处角落,看得津津有味。熊可可这回确实长进不少,竟然有脑子了。 但如果他平日修行肯多下几分苦功,凭这副神躯,这些妖灵的刀剑又怎会伤的到他? 半空之中,熊可可骤然发出一声狂吼,身形猛地暴涨数丈,化作顶天立地的巨神模样,凶威凛凛。手中长棍随之伸长,电光缠绕,噼啪作响。他抡起巨棍,挟带风雷之势,朝红魔当头劈下! 霎时间狂风怒卷,飞沙走石,擂台边的树木被连根拔起。擂台下不少围观者猝不及防,被卷上半空,如断线纸鸢般翻滚惊叫…… 红魔却只是侧身瞬移,便轻描淡写地避开了这毁天灭地的一击。 他再一挥手,万千妖灵执刀剑涌上,又一次将熊可可死死困住。 无数利刃刺入他侧身与后背,鲜血淋漓。 熊可可气得哇哇狂吼,体内残存的灵力已不足以支撑这具身躯。与妖灵缠斗不过片刻,身形倏然缩回原状,一具妖灵趁机当头一刀劈下,虽未斩穿神躯,却震得他头晕目眩,直直从空中坠落。 他闭上了双眼,心想,我尽力了。 我要是能化身万千……哪怕只有两三个分身,替我挡开这些妖灵,容我再度施展【万雷诀】,就能一棍将红魔扫出擂台。 神躯仿佛感应到他的执念,周身骤然缠绕起血色雷光。下一刻,他后背撕裂般挣出一具身躯,身侧又挣出一具。 他三头六臂,各执长棍,凛凛如神! 众人见他这副模样不由一阵惊呼,红魔也不由一愣。 熊可可停在空中,自己也愣了刹那,随即仰天狂笑:“来呀!” 他奋然将手中长棍向红魔掷去,棍化雷光,破空劈落,逼得红魔再次侧身瞬移。 另外两具身躯则挥棍横扫,将围攻而来的妖灵尽数打散。 他指诀疾变,默诵神诀:“万方雷神,呼之即至,金光速现,迅电雷霆……” 这一次,三道粗如天柱的神雷贯透九霄,朝着擂台轰然劈落。 红魔轻叹一声“来得好”,却不敢硬接,欲抽身退避,却见熊可可已逼至眼前,两条长棍挟带风雷当头劈来。 他只得再次向后疾撤,腰间玉牌……倏然熄灭。 “我赢了!”熊可可振臂高呼,“你出擂台了!” “小妖,算你赢了吧。”红魔语气平静,“既然如此,可否收了神雷,免得……” 话音未落,“轰!”第一道神雷已贯地而落。 熊可可抹去脸上的鲜血,咧嘴一笑:“停不下了……我的灵力耗尽了。” 说完,他直挺挺向下坠去。 “轰!轰!!” 接连两声震天巨响,擂台所在的半座巍峨山峰在雷光中化为乌有,只剩一个宽约百里,深不见底的巨坑,烟尘漫卷,久久不散。 …… 熊可可昏睡了整整三日,直到这个清晨,才悠悠转醒,慢慢从床上坐起身来。 一旁躺着的牛掌柜告诉他,过会儿惠惠子和小白就会来送饭喂药,这些天她们日日都来。 熊可可一听这话,马上又倒回床上。 紧接着却一跃而起,冲到镜前仔细洗净脸颊,梳顺头发,换上一身干净衣袍,这才重新躺回床上,装出一副气若游兮的虚弱模样。 过了一会儿,他又觉得不够稳妥,正想再起身去镜前看看表情是否足够虚弱。 却被牛掌柜一把按住:“来了来了,你快躺好,别出声!”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惠惠子和小白推门进来,手里是热气腾腾的酒食,还有高漫妮精心熬制的灵药。 牛掌柜已能坐起,惠惠子扶着他,他大口吃着酒菜,时不时让小白再倒一杯。 熊可可心中暗恨,放慢了喝灵药的速度,偶尔闭一会儿眼睛,喘息两声。 两位女子顺手帮他们清理房间,惠惠子把头发挽了起来,收好碗筷,又推开木窗,晨光与清新空气一同涌入。 她那苍白的小脸在朝阳下带了些红润,如刚刚绽放的桃花,明眸如水,清澈照人,顾盼之间自有光彩流转。 熊可可眯着眼睛偷偷看着,一颗心飘飘如醉。 “我们走啦,晚上再来。牛掌柜,可可,你们可要勇敢地活下去呀!”小白依旧没心没肺地笑着,拉上惠惠子离开了。 牛掌柜在那天也受了伤,他本怕火月逼他登台,借口照顾遇仙躲过一劫,却又按捺不住好奇,悄悄带着遇仙去了擂场,结果被红魔的【赤炎神狱】挡在外面。听见擂场中巨响不断、震动连连,他便一直守在那儿。 谁知【赤炎神狱】骤然消散,数千修士如潮涌出,他躲闪不及,被踩入泥中。 后来被人挖出抬回,高漫妮在诊治熊可可之后,扫了他一眼,淡淡道:“老牛无碍,只是肠胃被踩伤了,将我这里的新鲜羊奶取去,调养一番便好。” 牛掌柜很得意,悄悄说“高漫妮用乳汁哺育了他”。 这话真要是被高漫妮知道了,不把他胆汁都打出来才怪。 喜欢黑玄幻我在妖界那些事请大家收藏:()黑玄幻我在妖界那些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84章 万神殿日常 夕阳西下,秋风吹过漫野枯草,天地间一片萧瑟。山峦寂寂,杳无人踪,唯见一只乌鸦自远天飞来,悄然落在枯树的枝头。 这原本就是个荒凉的山头,如今连最后一棵树上的最后一朵花,也凋落了。 我坐在树枝上,轻叹一声:“等到明年,花总会再开的。” 那乌鸦竟突然开口,声如清泉:“君看今日树头花,不是去年枝上朵。” 话音未落,她已化作一位绝色女子,轻轻落在我身旁坐下,“明年是明年的春天,明年有明年的花。而今年的花……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她望向远山,“人生长恨水长东,逝去的,终究逝去了。” 小六的话常常引经据典很有学问,以至于我常常想,她是不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偷偷吃了几个读书人。 玄天宗的老天师自那晚与我分别后,便一直下落不明。 而神剑宗的红魔,却是真的死了, 他的尸身在东都一处荒山上被人发现,遍体鳞伤,体内的斩妖之刃也被人取走。现场却无任何打斗痕迹,显然,他并非死在那里。 众人纷纷猜测是妖族所为。毕竟他曾是斩妖师,整个妖族都视他为死敌。 熊可可的嫌疑最大,是他亲手在擂台上“击败”了红魔。除了他,还有谁有这等本事? 可我却清楚,熊可可并没有真正赢。 红魔虽被神雷逼出擂台界限,却始终未曾真正出手。他没用那柄斩妖之刃,就连他那把巨剑,也一直插在擂台的角落,未曾动用。 那些妖灵,不过是他从前斩妖时用来驱赶山精野怪的分身,并非他真正的手段。 他大概是从熊可可的话中,找到了他一直追寻的答案。 那一战,他早已释怀,无心再争。 在熊可可灵力耗尽、自空中坠落时,是他伸手拉住了他,带他躲开了那毁天灭地的神雷。 否则,熊可可被自己的神雷劈到,在床上不止要躺上三天。 我转头对小六笑道:“长进不小啊,变成乌鸦我差点没认出来。” 小六嫣然一笑:“大魔王,你是真没看出来?” “你身上的香味,八百里外我就闻到了。” 自从苏圆圆从凌山君那儿听说,小六的人形姿容绝世后,便不许我再与她同住,将她带去了聚仙楼。从那以后,我们便分头在万神殿暗中查探,今日特地约在这座荒山相见。 小六的变化之术近来确实精进不少。想来是得了杜二姐的指点,杜二姐原本只当小六是只会说话的灵兽,虽也喜爱,却并未特别上心。 直到某日,她看见苏圆圆与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并肩说笑,随口问了句:“这是新交的朋友?真是绝世容颜,不知是哪家宗门的弟子?” 苏圆圆掩口轻笑:“她是小六啊。” 杜二姐当即拉住小六的手,上下端详,眼中渐渐盈满惊喜。从此不仅倾囊相授功法,更是将她当作第三个女儿般疼爱。 我望向小六,问道:“红魔的死,你怎么看?” “大魔王,你该不会又以为是我杀的他吧?”小六一脸坦然, “我确实找过他,本想讨要他手下那些妖灵来吃,谁知他不肯,说什么‘有死之荣,无生之辱’,还骂我是个魔物。我都没与他计较,转头就走了。” “好吧,如果没猜对的话,那我应该是猜错了。” 我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曾动过抢夺红魔斩妖之刃的念头,但我忍住了。结果被别人抢了,早知道我该动手的。 我来到此界,始终缺一件趁手的兵器。白掌柜只让我带了一面【招妖幡】,可这玩意没法用,一展开就是数十万恶鬼涌出,我又不想把所有人都杀光。 小六告诉我,晚上杜二姐要请惠惠子她们吃饭,让我晚上一起去海魂军所在的那片城池。 我有些奇怪:“杜二姐请客,不该是她们过来吗?” “听说惠惠子和熊可可被一个叫火月的禁足了,出不来。” 和小六分开时,我让她暗中盯着聚仙楼里各大宗门的动静。她问我:“大魔王,那你呢?” 我其实并没想好,愣了一下,随口应道:“去查另一条线索。” 心里盘算着,实在不行就去万神殿内城转转,那里是真正的禁地,不仅住着不少修为高深的人物,陆七两曾对熊可可说过,内城里有三位真神。怕倒不是怕,但是不想惹人注意。 这里终究和冥界不同。在冥界,有初空和白掌柜在身后兜底。她们虽不会轻易出手,却如同桥上的栏杆,未必用得上,但只要有,人心就安。 晚上出发前,杜二姐为我们每人置办了一身同款银色衣衫,“这才像一个宗门的样子。” 苏圆圆的尺寸不合适,小六便留下来一同整理。 杜二姐先带我们几人出发,临行前叮嘱:“到了那儿,都矜持一些。” 凌山君茫然问道:“什么是矜持?” “就是少说话,不该说的别乱说。” 结果到了那儿,惠惠子见到我时,微微一愣,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凌山君大嘴一张,“别看我们八九是个凡人,他的身份可不一般,他可是三皇子。” 无忧变成的“遇仙”安静的坐在角落里正悄悄地看着我,一听三皇子,便又转过头去。 我刻意哑着嗓子和大家打了招呼。 小白咯咯一笑:“三皇子这嗓子。今天这是怎么了?” 牛掌柜疑惑地问:“怎么,你们认识?” 我正欲寻个借口搪塞,熊可可已一把将我拉到他身旁坐下:“三皇子,我给你引见我的好兄弟。”说着将无忧拽到跟前,“他叫遇仙,也是人族。” 我向他施了一礼,低声道:“久仰。” 小白执壶过来斟酒,眼含狡黠:“三皇子可要少饮些,万一这酒真能治嗓子……” 熊可可挥手示意她退开:“不必劳烦,我们自己来。” 我故意笑道:“你们二位倒是颇有意思。” 牛掌柜插话道:“三皇子有所不知,他们二人曾经……” “曾经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熊可可打断他的话,“利用完了便将你抛弃的人,有什么值得留恋?所谓难过,不过是因为付出过,却没得到相应的回报罢了。” 如今他对小白,既不伤心,也不再动心了。 许是擂台战胜了红魔让他意气风发,熊可可今夜喝得又快又急。 他举杯高声道:“一时心动不算什么,始终不渝才见真心。我决定了,此生只中意惠惠子一人。” 他的话,没人当真,惠惠子坐在杜二姐身侧,正低声请教那日擂台上苏圆圆所用的功法,闻言也不过微微哼了一声,头也未抬。 “庭中三千梨花树,只有一朵入君心。” 小六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苏圆圆和小六翩然而入,恰似月堕云梢,风回雪舞。 熊可可转头望去,一眼看见小六,顿时挺直了腰板:“这位姑娘,我们可曾在何处见过?” 小六笑着说:“熊公子怕是认错人了?” “我想起来了,我在梦里见过你。” …… 我静静望着这三位风华各异的女子,惠惠子的美,尊贵大气,虽然她不修边幅,常常一身黑衣,一根竹筷挽起长发;小白的美,精灵多变,举手投足,一个眼神中都有万千风情;而小六的美,却充满了危险,是那种一眼看去,就知道她是惹不起的坏女人。 我不禁在想,熊可可为什么总是被危险所吸引呢? 正出神时,苏圆圆在我身旁坐下,轻轻拍了我一下:“八九,在看什么呢?” 我赶忙收回目光,随口应道:“我在想,我们这些开面馆的,和他们这些开客栈的,果然是一见如故。” 说着便转头望向牛掌柜,他与凌山君正相谈甚欢,推杯换盏间暗自较着酒量。 凌山君感叹,连胜七十多场后,竟因再无对手,而失去了登擂的资格。 牛掌柜醉眼朦胧地安慰他:“失败才是人间常态,取胜反倒是意外。失败,又何尝不是一种修行?” 无忧变成的“遇仙”一直都很安静,她不仅外貌与我如出一辙,连神态习惯也几乎相同。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自己,我的修行之道,可以说充满了苦难和艰辛,也可以说我一路遇见了许多贵人。 结局才是最重要的,过程并不重要。 只有输了的人才在意过程 酒席散罢,众人各自归去。 我先回到客栈,待到夜深人静、月隐星沉,才悄然推窗而出,融进夜色。 一路上,有人不远不近的跟在身后。 直至城外一片荒芜野地,我蓦然驻足,转身望向空寂的夜幕: “小白,为何跟着我?” 一道纤影轻盈落下,小白笑盈盈立在我面前,敛衽一礼:“三皇子不必再去内城了,那里……已经空了。” “谁告诉你我要去内城?” “无忧与我说的。她托我传话,约你明日午时,在你初遇她的地方一见。” 言毕,她不再多留,转身隐入夜色。 我独立旷野,四顾苍茫,夜风掠过枯草。 沉吟片刻,我纵身而起,仍朝着内城的方向掠去。 喜欢黑玄幻我在妖界那些事请大家收藏:()黑玄幻我在妖界那些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85章 棋局 万神殿的内城,有几个集市,我曾经来过,大概是现在的东都更加繁荣,这里的市集早已冷清下来。但沿途经过的屋宇间,仍可听见隐约人语,窗牖中也有人影走动。 并不像小白说的那样,内城已经空了。 我忽然明白了,无忧怕是早算准了我疑心重,越是劝阻,我越会前来。 才故意借小白之口,诱我闯入。 与这位自称“算无遗策”的魔界公主周旋,果真须步步为营。 我隐去身形,悄无声息地穿行于内城之中,御空疾行许久,眼前竟又现出一道望不见尽头的巍峨城墙。 夜色如墨,在我越过那堵高墙的刹那,整片天地骤然翻转。一片祥和的光明。 这里的风已经有了神界的味道。清冽遥远。 空中日月同辉,流云泛着七彩光泽,眼前一片广袤平原,再远处有一圈低缓山峦,数条江河蜿蜒交汇,在中间有一座纯白的巍峨高山拔地而起,峰巅没入天际。 这里灵气丰沛,恍若初春。外界早已秋风萧瑟、万物凋零,此处却依旧繁花似锦,碧草连天。 那一圈小山上依然散落着不少屋宇,彼此相隔甚远,却比外面的更加恢宏壮丽,宛如天宫神殿。 万神殿本就是封印神的地方,方一踏入,无处不在的灵压便如枷锁缚身,愈往深处,压迫愈重。 在这里,隐身或飞行皆会与此地灵压正面冲撞,想要悄无声息地潜入,绝无可能。 我索性现出身形,自半空落下,纵跃疾行。 不多时,我便越过那圈小山,来到那座白色高山脚下。 一座玄黑巨门赫然矗立眼前,与万神殿入口的巨门材质相同,似金非金,似石非石,表面泛着幽幽蓝光。无数古老符文在门扉间流转明灭,门柱两侧赫然刻着八字: 玄天煌煌,神威赫赫。 我站在门前,看着那座山通体纯白,静默地矗立于天地之间。 那不是雪色,也非玉光,而是一种更接近本质的“无”。与其说是山,更像是个巨大的墓冢,我凝视着它,甚至能感到一股无形的、沉重的“死寂”正从山体弥漫开来,心中不由生出一丝寒意。 正自犹疑是否继续前行,身后却传来一声轻笑。 一位身着红衣的男子不知何时已立于我身后,无声无息。 他含笑端详着我,语气悠然: “我看小友在此门前徘徊良久,踌躇不前。若心意未定,不妨卜上一卦。” 言罢,他指间一翻,一具古朴卦筒凭空显现。 我接过,轻摇,一签落地。俯身拾起,看着签文,默然不语。 “如果你还想再算一次,其实,你早已知道答案了。” 他微微一笑,眼含深意。 我将卦签握紧,抬头问道:“多谢仙长指点。敢问仙长,可是来此一心证道之人?” “我叫金乌。”他目光掠过我,望向那白色的巨山,声音里带着一丝说不清的倦意,“我们躲在此地,不过是想寻个清净,孤独地老死罢了。” 我心中骤然一凛,原来他就是神将金乌,没想到一进来就遇到了,怪不得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我的身后。 熊可可曾听陆七两提过,万神殿确有三位真神:一位是被封印于此的相柳之祖,一位是私逃下界的陆七两本人,还有一位,便是奉命追缉他的神将金乌。 熊可可说金乌是个女将,不禁抬头打量,眼前这人,身形虽不魁梧,却是劲瘦矫健,肩宽腰窄如猎豹,一身装扮也男里男气的。不过仔细一看,眉宇间确也藏着几分清丽之姿。 她察觉我注视的目光,竟未动怒,只轻咳一声,“小友是何人遣来神山的?” 我发觉失态,连忙低下头,心想原来这山已属神域,那一围连绵的小山,竟是内城的界限,怪不得所有房子都在山的向外一侧。外侧能听到人声,这里却半个人影也看不到。 她不问我是谁,也不问我为什么来这里,却问我是谁派来的。 难不成她以为我是从上界派来的。 这里只有我们两人,大概能走到此门前,已是凡人所不能及。 我可不会告诉他,是在冥是一万年的搏杀,我才能站在这里。 但在这个封印里,如果我和她打起来,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好在,我从熊可可那儿听来了许多上界的故事,又知道白掌柜前几天将上界搅乱,于是就含糊其辞, “嗯……对对……嗯……此事不便多言,日后自见分晓。” 她一听此言,竟真不再追问,毕竟我也没问她,本是来抓陆七两的,却为何和他滞留此地。 我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向后退去。 她并未阻拦,反而一路将我送至那圈小山的边界处。 我拱手一礼:“有缘再会。”身形一转,便没入风中。 她在身后高喊,“我的箭,还没还我。” 我当然假装没听见,金乌所用的神器乃是射日神弓,方才那占卜的卦筒,想必就是她的箭囊,而筒中每一支签,无疑皆是神箭。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正好我手中缺一件趁手兵器,先“借”她的一枚神箭用几天。 …… 第二日午时,我早早的来到了西市。 此地原有许多摊位,修行者们常在此交换或售卖手中材料,也是我初次遇见无忧之处。如今却只剩一片空旷的青石广场,四下寂寥,半个人影也无。 我寻不着可供藏身之处,便独自静立在广场一隅的阴影里。 日影渐移,过了许久,才见远处一道身影徐徐走来,无忧依旧顶着“遇仙”那副清隽皮囊,在十步之外驻足,安静地望向我。 我垂在身侧的手轻轻一翻,那支从金乌处“借”来的神签悄然落入掌心。 “你是不是很想杀了我?”她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 我点了点头。我素来惧怕危险和麻烦,而无忧本身就是危险与谎言的化身,于情于理,都该除去。 “可惜你不能杀我,至少不能当着熊可可的面动手。他会以为……你杀了遇仙。”她唇角微扬。 话音未落,街角便传来熟悉的憨厚嗓音: “八九,小六姑娘没一起来吗?” 我转头,只见熊可可正挠着头走来。 “你不是被火月禁足了吗,怎么还敢出来?”我问。 “遇仙说你们约在这儿见面,我以为小六姑娘也会来……”他语气里带着藏不住的期待。 我暗自叹息。旁人吃一堑长一智,他可好,在女人身上,吃了一堑,又吃了一堑……永远不长记性。 如果我告诉他小六是鬼王,他一定不会信;告诉他小六是灵兽,对他可能是一种伤害。 但我决定伤害他,“小六是苏圆圆的灵兽。” 熊可可瞪大了眼睛:“八九,你别骗我,哪有那么漂亮的灵兽?” “你昨夜去内城了?”无忧忽然插话。 “我们此刻不就在内城?这里到处是人,何来‘空城’之说?”我反问。 “我说的是三天之内,”她眸光幽深,“至多三日,整座内城将成空城。” “你如何得知?” “我猜的。”她轻笑,“天才凭直觉,凡人凭经验,庸人凭欲望,蠢材凭情绪……你刚才是不是很生气,手中那支,是下下签吧?” “是上上签。”我淡淡道。 “你俩在说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熊可可一脸茫然。 我与无忧同时转头,几乎异口同声:“饿不饿?吃饭去。” 我们去了东都最气派的酒楼,点了最贵的酒菜,反正这是熊可可他家的产业,不必付钱。 吃过饭后,无忧抬眸问我:“会下棋吗?” 我捻着杯中残酒,颔首:“略懂一二。” 自从我跟熊可可学会下棋后,我还从未输过。 可转眼连输了两局,我执子的手悬在半空,终是放回棋盒。 “五局三胜。” “是我不知深浅,”无忧笑着说,“如果你输了,帮我做一件事?” 喜欢黑玄幻我在妖界那些事请大家收藏:()黑玄幻我在妖界那些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86章 棋局二 无忧提出,若我再输给她,便需为她做一件事。 我没有接她的话。我可不是什么风雅之人,下个棋还要许个千金之诺。 新局一开,我抢先落下一子。 前面的二局,都是我让她先手的。 熊可可在一旁兴致勃勃地问:“如果八九输了,你要他做什么?” 我用鼻子哼了一声,“谁输了,谁就裸身绕东都跑一圈,敢不敢?” 熊可可哈哈大笑,“这个好。” 他什么都不懂。 我之所以这么说,只因为像无忧这种人物所求之事,多半是杀人放火的勾当。 这样一说,赌局便显得荒唐可笑,输赢也不重要了。 不料无忧眨了眨眼,轻轻一笑,“好,一言为定。” 这时我才意识到,以此为注,无论棋局如何,我都已经输了。 她现在是“遇仙”的模样,如果她输了,那大家看到是“遇仙”在裸奔; 如果我输了,那真的是我在裸奔了。 但棋局已经开始了,先赢了再说。 熊可可当即召来酒楼伙计,将整个二层清空,又亲自搬来古铜香炉与一套紫砂茶具。“都退下吧,”他吩咐道,“未有我的准许,任何人不得上楼。” 他焚香煮茶,安静的端坐在边上,他学功法容易睡着,但他的琴棋书画,书画不行,但琴棋却是十分精通。 当初为讨惠惠子欢心,他偷偷去学琴,不过数日竟逼得老琴师愤而毁琴,闭馆谢客:“见君方知什么是井底之蛙,我不敢再误人子弟。” 他不爱修行却自幼爱棋,在棋艺上有惊人造诣。老熊王曾设下千金棋局,广邀天下名家,却被他杀的落花流水。 年纪轻轻,他便叹道:“无敌最寂寞,高处不胜寒!” 直到遇见我,他不寂寞了,也不胜寒了。 却也不再下棋了。 他并不是放弃了,而是有了敬畏之心。 方才我与无忧对弈两局,落子间已让他心中暗叹不已。他清空了此地,也是怕有人打扰。 偏偏他却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句,“这几手……妙啊!” 我没理会,指间棋子依旧不循常理,倏然落在边隅三六路。 关键时刻就是要勇敢一搏,根本没有什么万全之策,过分追求周全,反而处处难全。 无忧眼波流转间,笑着说:“裸身绕东都跑一圈,当不得真,要不你帮我个小忙就算了。” 果然,她还惦记着让我帮忙。 此刻棋局上我占尽优势,莫非是她见势不妙,有些怕了? 我不由有些自得,以我的世俗智慧,从前以为是,只有没本事的人才会四处求人。求一口饭吃,求一点财路……卑躬屈膝地讨些残羹冷炙。你若拒绝,他们也不敢抱怨,只默默退去。 如今才明白,真正有本事、想成大事的人,才是那个真正四处“求人”的。 只不过换了个说法,好听些叫“共谋大业”,直白些,便是“相互利用”。 你若不肯答应,他们会一次次寻上门来,求贤若渴,三顾茅庐,他们不仅会承诺将来和你共享其成,也许和你结拜兄弟,或以身相许,结成儿女亲家……直到你点头为止。 听说,他们从小所受的教养便不同。譬如要搬动一块大石,没本事的人所受的教导是:日日努力,终能撼动;若那石头是一座山,便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而那些有本事的人所受的教导却是:你不必亲自动手,去找能搬动这块石头的人,让他来帮你。 …… 我心中想着,手中棋子越下越快,只想尽快将无忧的棋子吞尽。 “不能吃,”熊可可再度开口。“前二局,你就是吃了这几子,形势就急转直下了。” “少废话!”我眼睛里都冒火了,“不吃?这步棋我谋划已久,一旦得手,胜局便定!” “你心中只想着我会求你何事,”无忧执子轻叩枰沿,声如碎玉,“故而急于求胜,欲出奇招。而我——” 她眸光一敛,“始终在掌控全局。” “啪!”的一声轻响,她轻轻一指落下。 棋枰之上,我中腹那片苦心经营的大龙,顷刻间尽成死局。 又走了十数子,我轻轻叹了一口气,投子认负。 熊可可起身去倒茶。 我猜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第二局的时候,我就知道下不过你,可偏偏……心有不甘” 无忧却忽将话锋一转,声调微沉:“世事如棋。你可曾觉得,万神殿的擂台,似也被人暗中操控?” “你说有人操控擂台?谁有这等本事?”熊可可一脸不信。 “这世间诸事,哪一桩不是有人在幕后执子?”无忧唇角微扬,“若不想些法子,只知埋头硬闯,剩饭都轮不到你。” “除了那位号称算无遗策的无忧公主,谁还有这等本事?”我心中仍是不忿。 “最初确是我布的局……但,有人利用了我的谋划。”无忧坦然笑道。 “你们究竟在说什么……无忧是谁?”熊可可满面茫然。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无忧是魔界的公主,青面獠牙,头生犄角,身覆鳞甲,样貌吓人得很。”我故意说道。本想讥讽她一番,谁知她竟不否认。 这万神殿的神擂本只是流光与熊可可随口一约,后来竟成了人界和妖界的大事,连人皇和妖帝都设了擂。当初我还感叹流光这个女人不简单,原来这一切,皆是无忧在幕后推动。 忽又想起初入万神殿时遇见的花朝,不由追问:“那花朝也是你安排的?” “她并未认出你,但你们带着的小白熊,身上有冥界独有的幽香。”无忧含笑答道。 原来从我踏入万神殿那一刻起,她便已知晓我的身份,她只是躺在床上不能动而已。 我还好心的给了她解药,早知道当时就该了结她,而不是救她。 望着她那张我的面孔,我头一次觉得“自己”诡异而且可怕。 无忧仿佛看穿了我的想法,笑着说:“谢谢你救了我,若不然,我即便不死,也无法醒来。” 一旁的熊可可此时更是震惊,指着我说:“八九……难道你就是那个做好事不留名的人?” “你要约我聊这些,为何要带熊可可来?”我问。 “他不是孩子了,有些事,该知道了。”无忧浅笑,为熊可可斟了杯热茶,温声道,“你先喝口茶定定神,我接下来要说的,恐怕更令人吃惊。” 熊可可咕咚喝了一大口,“你说吧,我保证不惊讶。” “起初,有人想借红魔之手,除去熊可可。”无忧道。 “可可是熊王之子,红魔是神剑宗宗师,莫非是想再次挑起人妖两族大战?”这次轮到我吃惊了,“可这样做,对谁都没有好处。” “但红魔并未杀可可,所以他们把红魔一剑杀了。”无忧语气平静。 “不对,”熊可可插话,“我觉得是妖族所为,毕竟他是斩妖师。红魔尸身遍体鳞伤,有刀痕爪印,却唯独没有剑伤,连他族中世代相传的斩妖之刃也被夺走了。” “杀他,虽比不上杀熊可可,但也挑起了人族心中的怒火。”我说。 “而且,下手者应是他相识之人,”无忧眸光微冷, “趁其不备,一剑绝杀。否则以红魔的修为与战斗经验,即便不敌,也必有一场惊天动地的恶战,怎会死后悄无声息地陈尸荒山?” 无忧转向熊可可,语气平静,“我将你带在身边,是因为他们如今虽有了更合适的人选,却未必会放过你。” 熊可可脸色骤变:“他们还要杀谁?” 无忧回眸望向我,唇角微扬:“自然是我眼前这位‘野生’的三皇子,还有女帝失散多年的独生女……惠惠子。” “你是说……惠惠子就是女帝的独女?”熊可可震惊得失了声,但完全不在意我的死活。 现在轮到无忧吃惊了,“你是真傻吗,在她身边这些年,竟然不知道?” 她又为他斟了一杯热茶,轻轻推过去:“再喝一口,定定神。” 熊可可一饮而尽,“难道……还有更惊人的事?” “有,”无忧点了点头,声音变了,一个清越的女声传来, “其实我就是魔界的公主无忧,就是那个青面獠牙,头生犄角……”她说着双手在头上摆出角的样子,渐渐显出一张清艳绝伦女子的脸…… 魔界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熊可可眼珠瞪得几乎要跌出来,手指发颤地指着她:“你、你你……茶呢?我再喝一口……压压惊!” 他猛地起身抓过茶壶,对着壶嘴连灌几大口。 无忧转而看我,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看来你这兄弟,浑不在意你死活呢。他连真正的遇仙去了何处都不问。” “他去哪儿了?”熊可可总算回过神来。 “就在你眼前啊,”无忧眸光流转,“他刚从冥界归来,一身斩神屠魔的本事。我本欲让他去杀你师父陆七两……” 无忧看着我,眼中全是愧疚,“遇仙,当时我把你送入冥界,可后来,你的修为远超于我,我无法再将你招回来。” 熊可可忽然呵呵一笑,整个人松弛下来,懒懒坐回椅中。 “你别说了,”他摆摆手,眼神恍惚,“我一定是在做梦。” “你的确是该做梦了,而且你醒来,会把今天的事全部忘光。”无忧看着他说,“只是我没想到,你这副神躯,竟然费了我这么多颗【忘忧丹】。” “你……你给我下药了?”熊可可疑惑的问。 无忧正在给他倒茶,但壶已经空了,她索性翻开手掌,掌中有一颗红色的丹药, “算了,你还是直接吃吧,忘了这些事,对大家都好,要不然,你肯定忍不住说出去。” 熊可可看了看她,又转头望向我,固执地摇头:“我不吃。” 话音未落,只听“砰”的一声,他已直接趴倒在桌上,鼾声随之响起。 无忧静静注视他片刻,轻轻扶起他歪倒的身子,将手中那枚【忘忧丹】送入他口中。 “稳妥些为好。” 接下来,无忧又向我透露了一件事。她坦言操控擂台,意在夺取三件宝物:九转金丹、上古神甲,以及那柄雷云剑。 她娓娓道来:“九转金丹之妙,岂止于增长修为?更能令人死而复生,逆转阴阳。 而那上古神甲,乃万年前飞云宗一位妖祖飞升时,以其蜕下的妖躯炼制而成,不止能抵挡神魔一击,其中更蕴含着上古之地的浩瀚的灵力。” 末了,她轻描淡写地补了一句:“至于雷云剑,待我到手,自会归还于你。” 我不禁反问:“你既有这等手段,为何不直接去抢?” 她转过头,目光沉静地望向我:“去何处抢?” 我一时语塞。确实,我们只知雷云剑在流光手中,而九转金丹与上古神甲究竟藏于何处,却无人知晓。 我本以为她会请我去追查这两件神物的下落。 不料她却道:“我要你帮的忙其实很简单,守护好惠惠子。待在她身边,举止自然些,便装作……为她的美色所倾倒即可。” 她的这个要求,我还真是无法拒绝。 至于究竟是谁在背后利用了她的谋划,目的又是什么,无忧此刻也毫无头绪。 喜欢黑玄幻我在妖界那些事请大家收藏:()黑玄幻我在妖界那些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87章 黄金三章之遭人陷害 客栈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沉沉睡去,只有我还看着窗外发呆。 一轮圆月爬上窗口,我看着月亮,月亮看着我也看着惠惠子。 她此刻该是在做晚课吧。一身黑衣,衬得小脸愈发苍白,端正盘坐于蒲团之上。纤长十指结印如兰,静静吐纳着天地灵气。 可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一个不慎,可能就会有人送命。我把惠惠那张苍白的小脸从脑子里赶了出去。 我一般不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姑娘,除非她正想着杀我。害怕自己有天也变得像牛掌柜那么没出息。 躺到床上,我先把和无忧见面的事从头到尾想了一遍。无数个乱七八糟的念头却突然一起涌进脑袋里,惠惠子、无忧、熊可可、火月,琴师……无数张面孔齐刷刷地在我眼前闪过。 我什么也想不下去,无法静下心来。 最后我的脑海里剩下了四个字“一团乱麻”。 我翻身坐起。既然不知从何入手,那便从最简单、最无关紧要之事想起。 信手一扬,那支自金乌处“借”来的卦签浮现掌心。这是一根金色细长条,一端带着锐利的尖锋,一面刻着四字:“大看琼花”,我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当时让我低头无语的,是另一面的四个字,“第八九卦”。 “八九”正是我如今所用的化名。难道金乌早已知晓我会前来? 我用卦签在桌面上划出纵横棋路,将我与无忧对弈的三局棋一步步复盘推演。 这三局输的一点不冤,首局我太过轻敌,次局我犹豫不决,第三局又因急于求成,步步涉险,只想在熊可可面前挽回颜面,反而满盘皆输。 从前的我虽毫无修为,胆小谨慎,却能静心琢磨,屡涉绝境,却终能寻得一线生机。 现在,我变了……反而会输。 “大魔王,你怎么啦?”小六的声音忽然响起,不知何时已出现在房中。 我不由一惊,竟丝毫未能察觉她的到来。“有些心乱……” 我定了定神,“对了,你与我同去看过红魔的尸体,可记得他身上有无剑伤?” “什么是剑伤?”小六歪头笑问。 或许她是无心,或许她是有意。她的这句话点醒了我, 万物皆可为剑。 红魔身上的每一道伤痕,都可能是剑伤。 我转头看着她,感觉这几天,我成了世界上最蠢的人,连熊可可都比我聪慧,至少他早已看出,第三局中那几枚棋子……吃不得。 我慌慌张张地站起身,“我出去一趟,你不必跟来。明日我不去擂场了,若杜二姐问起,替我找个借口。” 话音未落,人已飞出窗外。 不过片刻,我又折返房中,小六仍在原处,见我返回微微一怔。 我一把抓起落在桌上的卦签,“忘拿这个。” 身影再次融入夜色。 房中的“小六”未必是真小六。或许是无忧所化,或许是花朝,又或是别的什么人。 对于女子,我多少了解一些,当她只有你一个朋友时,会时时刻刻缠着你,你是她的全世界; 可当她有了别的朋友,也需要自己的空间。 如今的小六,是杜二姐眼中的明珠,苏圆圆视她如姐妹,凌山君见了她更是面红耳赤、手足无措…… 她哪里还会有空来见我。 我先去神剑宗暂居的府邸,想再查验一番红魔的尸身。 这宅院坐落在东都郊外,他们并未入住聚仙楼,毕竟人界第一大宗门,怎么会看得上熊王的小恩小惠。 我隐去身形潜入其中,逐间搜寻。大多屋室空荡无人,庭院深阔,寂静中透出几分萧瑟。 在一间屋内,我见到了燃着的香烛与素白灵台,却不见红魔尸身。 香是刚点的……盗走尸身之人,应当还未走远,不知正藏在何处。 这时,后院传来破空之声,我立即飞身循声而去。 神剑七仙皆在此处,顾晓仙正在院中练剑,其余几人三三两两坐在游廊里,无人交谈,只默然静坐。 寒雨独自立在远处凉亭中,月辉斜照,将他张清秀脸庞分成两半,一半光明,一半沉入暗影中。 沐瑶曾警告他们说不要来万神殿,会死。 可他们不听。 我站在屋檐上,心想与其在这个大院落里静守,不如引蛇出洞,把神剑宗的人全部惊醒,让他们一起找。 我用【面字符】挡住了脸,刚显出了身形。 就听身后有人高喊:“有人盗走了二宗主的真身!” 院中七剑闻声出鞘,自四面八方向我斩来。 整个府邸乱作一团,我趁势又搜寻一番,可其中大多人我都不认得,即便与那盗尸人擦肩,也无从辨识。 我遁走了,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这个晚上,我本想引蛇出洞,却被蛇咬了一口又一口。 随后我又去了海魂军所在的区域,原想闹出些动静,提醒火月加强戒备。 谁知他们似早预知我会到来,我刚现身,整座法阵骤然亮起,鲨岚、百里、琴师、火月……同时现身,诸般兵刃齐向我袭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我不能与他们交手,只能遁逃。 最后,我再度潜入万神殿内城。无忧曾说至多三日,此地便将成空城,我却寻不到半分痕迹。与其漫无目的地搜寻,不如将目标凝于一人, 不是金乌,而是无双。 她是我初入万神殿时,那个毒死亲夫的女子。既是来此长居,理应就在内城之中。 或许从她口中,能探得万神殿更多隐秘。流光等人终究只是外城守将,所知终究有限。 我悄然穿行于屋舍之间,偶见几处房中有人安睡,男女相依……算了,还是白日再来寻访为妥。 正欲离去,怀中那枚卦签忽地微微震动。与此同时,空中传来一丝极细的破空声。 我急侧身闪避,腿侧仍被掠过的箭矢划开一道血痕。 “轰!”一声巨响。 方才立足之处,数十座屋宇应声崩塌,碎石断木四溅,顷刻化作废墟。 我背心沁出冷汗,这是真正杀神之箭,不显光华,甚至悄无声息,却一击足以摧城灭迹。 是金乌,我身上的卦签本是她的神箭,虽然我隐身潜入,但她怎能感应不到。 这枚神箭我还有用,只好遁出了内城。 我回到了客栈,倒回床上。 在我眼中,无忧从来是个极端危险的存在。她初次找我,便是以牛掌柜、惠惠子与熊可可的性命相威胁,逼我刺杀陆七两;而今却说要与我一同守护他们。 她的话,我半个字也不信。 信她,便会被她如棋子般摆布利用;不信,却可能要承担无可挽回的后果。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她给我的,两瓶都是毒药,我注定要喝下一瓶。 第二天一早,我还是决定去惠惠子那儿看看,当然,这和无忧无关,我只是去提醒牛掌柜,关于凌山君告诉他的,我是三皇子的事,不要到处乱说,让他顺路带我去见见惠惠子。 刚到那里,正好碰到他,还没等我开口,他却大呼小叫起来:“三皇子来了,都来看啊。“ 不过片刻,便有人杀猪宰羊,提着大坛小罐的烧酒涌进院里。我赶忙拽着牛掌柜躲进屋内。 “不知三皇子光临寒舍,有何贵干啊?”牛掌柜笑嘻嘻着问。 一边拿过我手里的几个锦盒,挨个打开了,不禁有些失望, “来就来吧,还带这些不值钱的点心。” 我满脸涨红,心想牛掌柜这头老牛,还真是一点没变,依然这么欠揍。 这些点心,本是我来的路上顺手买的,心想既要去见惠惠子,总不能空手而去,毕竟我如今的身份是“八九”,而非“遇仙”。 “牛……牛仙长,我今日前来,原是想见惠惠子一面。”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谎。 牛掌柜已抓起一块点心塞了满嘴,张口时碎渣直落:“哦,我懂了。那你可知……我究竟是谁?” 我一怔,他难道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嘴上却仍恭敬:“敢问……” 他费力咽下点心,抬手理了理鬓发,挺直腰板,正色道: “三皇子,你可知惠惠子那姑娘,是由谁抚养长大的?” “是谁?”我明知故问。 “正是鄙人,”他胸膛一挺,“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喜欢惠惠子?” “……” 这个我真不知道,我只知道熊可可喜欢她,至于旁人……便是有,大约也只是深藏于心、未敢言说罢了。 牛掌柜神神秘秘地竖起三根手指。 我问:“三个?” “三百多个。”牛掌柜造谣时面不改色。 我心下清楚,以惠惠子那深居简出的性子,相识的少年加起来恐怕也不足十人。 我微微一笑,“牛仙长,在下并无他意,不过是……” “你有……你绝对有!”他打断我,一脸笃定,“我从你眼中瞧见了那颗扑腾乱跳的热切之心!三皇子,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当年熊可可他爹来我这儿提亲,足足送了二十多箱灵石。你这身份也不低,好歹送个三十箱……” “牛仙长,我想你是误会了。” “我没误会!”他说着竟伸手在我身上摸索起来, “你们人族就爱口是心非,是不是身上藏了什么宝贝想偷偷塞给惠惠子,却拿这几盒破点心搪塞我老人家?” 他这一摸,竟将我怀中所藏那枚卦签摸了出来。 正是金乌那支神箭。昨夜匆忙,忘了收起,随手便揣进了怀里。 “这是什么……上面的字是,大看琼花?” “不过是一支平常卦签。”我轻轻伸手想要取回。 “不对……”牛掌柜竟然催动灵力,死死的握住了。 灵力激荡之下,那金色卦签顿时流光浮动,九个小小的金色光球从中飞旋而出,如星辰般环绕四周流转不息…… “这是神器!太贵重了,这不能要。” 牛掌柜嘴唇颤抖,声音都变了调。 他嘴上说不要,可手却用力向后拉着。 我紧握卦签另一端,既不敢松手,也不敢用力抽回,两人就这般僵持不下。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熊可可的声音:八九来了啊!伴着阵阵拍门声。 我心念微动,不知昨日无忧说的那些事,他是否真的全都忘了?正要转身开门迎他进来。 我松开了手,只听“啊!”的一声惨叫。 回头只见牛掌柜已倒在地上。 我慌忙将他扶入怀中,方才他正全力向后拉扯,我骤然松手,那卦签竟深深扎进了他的胸膛。 卦签沾血一瞬,骤然金光流转,化回一枚凛冽的长箭。 熊可可闻声破门而入,正撞见牛掌柜倒在我怀中,而我手中,竟握着一支犹带鲜血的金色长箭。 门外,十几双眼睛骇然注视,一片死寂,有人颤声惊呼: “人族的三皇子……把牛掌柜杀了!” 喜欢黑玄幻我在妖界那些事请大家收藏:()黑玄幻我在妖界那些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