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君计划[重生]》 第1章 第 1 章 天空被雾霾笼罩,风呼呼地刮着,刑场外的城楼上围了一圈兵,每人用力拉满了弓静候着。 而他们的靶心正是在刑场中央,处决台上被锢在刑架上的女子。 女子目光落在远处那排间隔有序的小黑点,没有丝毫恐惧,而是呼了口白气,闭上了眼。 她之所以这么冷静,因为顾昭雪清楚。 今天注定是场死局。 没有人能够救她,国已灭,父皇母后也跳下了东海,死无葬身之地。 而这些都是面前的男人种下的果。 傅云谏,好一个白眼狼。 当年他国惨败昭国,若不是父皇留了他一命,虽也服下了受制于人的蛊毒,恐怕小命早就不保了。 这般忘恩负义,恐怕是他早就预谋好的吧,这一切,也算是成全了他多年屈于人下的狼子野心。 顾昭雪如今只后悔,在他还是爪牙未利之时,自己竟丝毫没有察觉。 若早些察觉,就不留他到现在,也不会落得如今这般结局。 都怪自己,若不是自己识人不清,父皇母后又岂会死? 顾昭雪垂着头心里忏悔着,视野里突然闯入了玄色的衣摆。 突然,她被这人强迫抬头对视,是傅云谏。 顾昭雪不想看到这张脸,便顺势翻了个白眼。 这人嘴角嘲讽地笑道:“都死到临头了,明懿公主还是放不下身段。” “哦不对。”那人开口了,“如今你不是明懿公主,只是我们大雍的阶下囚。”他嘲讽道。 “顾昭雪,这话你听得可曾耳熟?” 顾昭雪本不想听这人的讥讽之言,但这句话确实勾起了她的回忆。 只是自己为了在这位祁国的前太子面前树威的话罢了。 竟被这人记到现在,顾昭雪这样记性好的也记不清是自己何时说的了。 顾昭雪一幅心不在焉的模样,似乎成功激怒了傅云谏,他的手逐渐下移,转而握住了她的脖子。 显而易见的力度大了些,青筋暴起,顾昭雪白嫩的皮肤也被他掐红了。 顾昭雪呼吸急促,本来苍白的脸色被硬生生憋红。 “顾昭雪,我真想现在一把掐死你,但这恐怕也太便宜你了。” “看见你这般狼狈样,我就心情大好,又有点儿不想让你死了。” “那你便放了我,没人逼你杀我。” 他又轻笑了,“你做梦。” “我这人向来记仇,你惹了我,就妄求全身而退。再说了,如今百姓早就对你这位骄纵蛮横的公主深恶痛绝,你死了,我才能顺利登基啊。” 顾昭雪噤声了。 他说的这是事实,自己以前的确因为不懂事,犯下了许多过错。 但她仍要反驳:“你以为你就是什么好东西?” 傅云谏的手突然松了。他后退至百米后,眼神透露着狠戾。 “顾昭雪,既然你还是如此冥顽不灵,那我不妨来送你一程。” 顾昭雪她重新阖了眼。 这一切,总该结束了。 寒风打起她一身白衣,是刺骨的寒冷。 她的面颊上,感到有点点滴滴的凉意,直到听见远处的士兵欣喜的声音。 “下雪了?下雪了!” 顾昭雪这才睁开眼,雾霾已散,万里晴空中落下小雪。 她伸出手,一片雪花落入掌心,温热中有了丝丝凉意。 而远处的男人不解风情,只见他缓缓升起手来,厉声道: “放箭!” 上万只箭矢齐发,穿破长空的呲溜声震耳欲聋。 顾昭雪连忙闭眼,她的泪终于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她还是害怕疼的,也害怕死,但绝不可能在这人眼前流泪。 紧接着,无数根箭接连穿透了她的胳膊、脖子、胸膛,直到那颗一直猛跳的心被刺穿了,冰凉刺骨的箭矢刺出了温热的血。 那一瞬间好疼好疼,疼到抽搐…… “啊!!!” 此时,天光初晓,躺在公主殿的女人猛然从床上惊醒,她紧促地喘息着,一边抚着心口。 顾昭雪缓缓睁眼,面前不是旷寥的刑场,而是熟悉的杏粉珠链纱帐。 这是……自己的寝殿,瑶光殿?她还活着还是…… 她重生了! 突然门嘎吱一声,被人猛地撞开。 一个小丫头莽莽撞撞地冲了进来,她掀开纱帐道: “公主,你没事吧?是做噩梦了吗?”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顾昭雪缓缓抬头,看向来人,她眸子里水光潋滟,脸色却是死白。 “公主,你怎么脸色这么差?是发生什么了吗?奴婢现在就去传太医!” 顾昭雪连忙拉住了她,看向小荷的眼神充满了破碎感。 “不用!小荷,我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 小荷连忙给顾昭雪拍背缓解,她安慰道:“公主,别哭了,只是一场噩梦罢了,哭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顾昭雪心里却明白,这不是一场梦,不然,为何自己的心脏会隐隐作痛? “嗯,谢谢你,小荷。” 顾昭雪冲小荷莞尔一笑,那人手连忙缩了回去,站得僵硬了,她略显胆怯地说: “既然公主没事了,小荷这就给您梳妆打扮。” 小荷梗着身子,领她去梳妆台前坐下。 方才小荷这些小动作,顾昭雪都看在眼里。 她知道,上一世自己日日都在父母的庇护之下,生了个骄纵蛮横的性子,自然平日里对下人们的态度也算不上好。 但上一世的悲惨结局,小荷的忠心,也算是让她迷途知返。 顾昭雪看着铜镜里为她细心束发的小荷,开口道: “小荷,你以后在我面前,不用提心吊胆地做事,大胆做自己就行,我是不会怪你的。” 突然,顾昭雪的脑袋疼了一激灵,原是小荷不小心扯掉了自己的一根头发。 她还没来得及转身,那人便匆忙下跪,连连磕头,哭腔乞求道: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 顾昭雪轻叹了口气,她以前有这么可怕吗? 她蹲下身子,轻轻牵起小荷的双手,将她拉了起来,那人依旧不敢看她。 “小荷,别怕,我可犯不着为了一根头发而草菅人命。” 小荷闻言,抬头瞅了一眼顾昭雪,顾昭雪亮起她最有亲和力的微笑,这一瞅便是半晌。 “好啦,不哭了。”顾昭雪从袖口里拿出了手帕,给小荷擦拭了眼泪,“我向来不会安慰人,可你说过的,哭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小荷终于破涕为笑,顾昭雪也坐回了雕花木凳:“好了,快给我束发吧。” 铜镜里的少女脸型流畅,五官精致,尤其是那双眼睛,眸若秋波。 顾昭雪端详了许久,也没看出镜中娇滴滴的少女,是她几岁时的模样。 她之前为了变美可费了不少功夫,以至于在她豆蔻到将死前,一直都水灵灵的,直到身陷囹圄,芳华俱损,当时的她也不过十八岁的年纪。 就在她思考之时,身旁的小荷笑着说道: “公主,今天可是您的十四岁生辰,小荷一定把您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在生辰宴上惊艳四座!” 什么?十四岁生辰! 听到这句话,顾昭雪瞳孔地震。 可小荷完全没有注意到主子的异常,仍专注地束发,嘴里还念念有词道: “宫里都知道,您是宫里唯一嫡出的皇嗣,每年的生辰宴就属您的办得最隆重,当然……” “还有生辰礼,每次都令人意想不到,稀奇的很呢。” 确实稀奇得很,正是在十四岁生辰宴上,顾昭雪收到了来自父皇母后的一份,足以改变一生的大礼: 被下了蛊毒的傅云谏——一个可以由她所控,绝对“忠心”的贴身护卫。 上一世,她心慈手软,养虎为患,而这一世,她将快刀斩乱麻,将傅云谏的野心彻底扼杀于摇篮之中。 * “公主,这身衣服的料子可是江南今年的贡品云锦,全国也只此一件呢。” 小荷举着一件大红华服在顾昭雪面前晃悠。 顾昭雪看见后连连摇头,漂亮归漂亮,但她觉得这红格外地扎眼,像什么呢? 像是被血染红的。 想起以前恐怖的经历,顾昭雪感觉头疼了一瞬,她扶额无奈道: “拿远点,我以后不会再穿红衣服了。” 小荷落寞地将衣服收好了:“那太可惜了,公主以前不是最喜欢红色的吗……” 确实如此,但没有人比顾昭雪更清楚,自己也不是真心喜欢红色,而是为了讨二哥欢心。 还是小时候不懂事,如今她绝对不会做出为他人改变自己的傻事。 这时,门外有人通传道: “明懿公主,吉时到了,该您入宴了。” 太和殿内,众宾客皆已到场,互相寒暄着,未免有些嘈杂,直到那位内侍宣她进殿,霎时静谧了下来。 顾昭雪最后挑了件玫粉色的华服,刚穿上时就被小荷夸得天花乱坠,说是甚是衬她,千娇百媚。 当时她全当小荷实在溜须拍马,结果这丫头果然说得没错,她感觉所有人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寸步不离。 果然起到了惊艳全场的效果,顾昭雪心里是难得的雀跃。 这之中,她也注意到了顾白鉴的目光,是他二哥,如今昭国的太子殿下。 他的眼神对比常人克制了许多,这才是正人君子嘛,顾昭雪心里有些沾沾自喜。 即使这样她步子依然稳当,每一步都让人挑不出错处。 明懿公主礼数周全是上一世就打响的夸赞,如今顾昭雪更是信手拈来,较以前多了几分成熟稳重的气质。 大概经历这一遭,她的心境有所变化。 顾昭雪转而目视前方高高在上的王座,母后看向自己的眼神温柔似水,父王也是欣慰的微笑。 这一幕是顾昭雪日思夜想的场景,如今重现,她的眼眶不免有些湿润,但仍强睁着眼,把泪憋了回去。 父亲母亲,这一世,孩儿不会让你们再重蹈覆辙。 顾昭雪行至殿前,依礼下拜道: “儿臣拜见父皇、母后。愿父皇母后万福金安。” 高座上的皇帝捋了捋胡须,轻笑道: “朕的明懿,快平身。今日是你生辰,不必如此拘礼。” 顾昭雪依言起身,方作罢便听见父皇含笑的声音响彻大殿。 “今日是明懿的十四岁生辰,朕与皇后特意为你备了一份特别的生辰礼。” 第2章 第 2 章 来了。 无人在意的角落,顾昭雪攥紧了掌心。她面上却是挤出一丝笑容。 高座上的皇帝抬手,击掌声响彻大殿。 “带上来!” 顾昭雪本是不想再看那人一眼,却又怕露馅,只好转过身去。 殿门处的光线瞬时被两道身影遮挡,是一名内侍引着一人缓步走入殿中。 那是一个少年,身穿白衣,若离远看,会误以为他穿的是红衣,因为沾满了血污。 但身形挺拔如松,步伐矫健从容,气质绝非常人所有。 这大概是其他人目光追随的原因吧,要按往常,顾昭雪肯定觉得这人抢了她的风头,而心生不满了。 但现在的她根本不把这人放在眼里,直到那人走近了站定,突然被身后人一推在地。 那内侍厉声道:“见了公主还不下跪?” 傅云谏反应挺快,连忙用手撑住了地,看似听话地跪在地上,微掩着头。 他倒是会装可怜,但用错了对象。 她顾昭雪,可怜路边的一条狗也不会可怜他一分。 顾昭雪俯视着他,不料正好对上了这人审视的眼神。 眼神黑亮,让人看不透心思,总而言之,还是那让人反感的脸,多了几分稚嫩。 她后退了一步,转身面向皇帝,不客气地嗔怒道: “父皇,这种人怎能登此大雅之堂,也不怕沾染了血腥气。” 但这话好像正对了他下怀,高座上传来了皇帝爽朗的笑声。 而那少年不知何时对上了她的目光,寒光乍现。 “此子乃是祁国余孽,前太子傅云谏。”皇帝的声音带着掌控一切的悠然。 这话一出,满殿议论纷纷。 “竟是祁国那位战无不胜的太子殿下?如今祁国归顺于晏国,足见陛下威德远播,天命所归!” 前朝重臣计鼎连忙起身向皇帝敬酒。 这位也是话投机得很,龙颜大悦。 顾昭雪无心听这些奉承话,她注意到了那还跪在地上的傅云谏默默握紧了拳头。 果然,一切都有迹可循。 “但臣斗胆一问,这傅云谏也曾身为祁国太子,一朝落败成了我国的阶下之囚,恐怕仇恨之心不死,留之恐成祸患啊。” 那位大臣朝傅云谏看了一眼,说道。 这话顾昭雪赞同得很,她投向了计鼎一个略带赞扬的眼神。 父皇不知他这样做,是把自己的宝贝女儿往火坑里推,也是把自己和母后往深渊里跳啊! 她本想此时也下跪禀明,恳求父皇将此子即刻处决,永绝后患。 但是不过是历史再现,同心蛊也恰恰为此而存在。 “爱卿不必担心,他翻不出什么浪花。因为朕已命人给他种下了‘同心蛊’。” 众宾对这一陌生名词的疑惑声不绝入耳,此时,一名太医应声上前,托盘上摆着一个玉罐,恭敬地奉上前来。 这是沈太医,也是顾昭雪在太医院中唯一相熟的太医,他老是给自己研发出一些稀奇的护肤品。 还有……毒药。 前世的顾昭雪听不得别人批评,是用来害那些宫里宫外乱嚼她舌根的权贵们。 沈太医解释道:“此乃南疆秘术所炼同心蛊。子蛊已种入此子心脉,而这玉罐之内,便是母蛊。” 他将这只玉罐呈到了顾昭雪面前,黑黢黢的罐子里本以为什么都看不见,却有绿光流转。 仔细瞧,才发现这所谓母蛊竟是一只殷红如血的虫子到处乱爬。 顾昭雪面上无虞,其实是早已预判,强忍着内心的恐惧。 她最害怕虫子了! “这母蛊看起来是一只丑恶的虫子,但对寄主有益无害。但子蛊对寄主来说,是天大的折磨。” “只要轻轻挑动母蛊,子蛊便会在宿主体内躁动,令其心如针扎,痛不欲生。” 说罢,沈太医从托盘上拿起了银针,戳向那玉罐中的蛊虫。 玉罐里的那只蛊虫并无异动,而同一时刻,跪在地上的傅云谏身体猛地一僵,闷哼出声,脸色瞬间煞白,额角沁出冷汗。 他撑在地上的手背青筋暴起,紧接着全身也跟着疯狂抽搐,无力倒地。 这幅场景正常人看见会感到揪心,顾昭雪一时也忘记了动作。 她俯视着身下异常痛苦的人,眉头紧蹙,并没有感到大仇得报、解心头之恨的快意。 是心疼他吗?也说不上。 杀生不虐生,动物这样恐怕她也会心软。 皇帝看着痛苦到颤抖的傅云谏,满意地颔首,笑道:“收手吧。” 顾昭雪体态有些僵硬,父皇目光转向她,眼神宠溺地说: “此子身手不凡,有他在你身边护卫,父皇母后也能安心些。至于如何用他……”他顿了顿,语气轻描淡写,“全凭我儿高兴。” 地上的白衣少年逐渐冷静了下来,殿内只剩下他的细喘声,顾昭雪瞅了他一眼。 算了,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成了自己的人又如何?甚至更好向他下手。 成了护卫又如何?可以让他死于非命,日后也好交代,即使宫里没人顾及他的命。 一旁的母后用慈爱的目光注视着顾昭雪,她轻启红唇道: “昭儿,这礼物你可喜欢?” 顾昭雪露出了甜甜的笑,她拜谢两人,声音装得欣喜又兴奋: “儿臣谢过父皇母后,这份礼物孩儿很喜欢。” 待生辰宴结束时,天还算早,顾昭雪回到了瑶光殿后,在书房内着笔,本想写下解决傅云谏的绝佳策略。 可是她提笔半晌,纸上还是一片空白。 这时,小荷进来了,她将那个盛着蛊虫的玉罐呈了上来: “公主,那位……已经入住西耳房了。” 西耳房?呵,那也太便宜他了。 顾昭雪看向小荷,思索片刻道:“让他住东耳房。” “可是,公主,这是菊儿死的凶宅啊……”小荷战战兢兢道。 “那又如何?不是也能住吗?”顾昭雪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重时,连忙柔声劝慰: “小荷,你心疼谁也不要心疼这人,他和你们不一样,只是晏国的一条狗罢了。” 小荷若有所思地轻声应道,将那玉罐推近了些。 “还有……这个母蛊,很是重要,公主打算藏在哪儿?” 顾昭雪瞥了那只殷红、冒着绿光的虫子,在幽暗的环境中,更加瘆人了。 顾昭雪摩挲着下巴,脑中冒出了很多想法,但纷纷被自己打消了。 “藏在哪儿都不安全……”顾昭雪喃喃自语着。 “有了!”她打了个响指,随即从腰间卸下香囊,解开来。 为了不瞄见那只令人作呕的虫子,顾昭雪半眯着眼,将那玉罐颠倒过来,倒进了囊中。 待她重新系好,心虽然安稳一些,但每天都要贴身带着这只虫子,顾昭雪还是有一点小膈应的。 没事,带久了总会脱敏的,那傅云谏,如今见他已经不怕了。 这样的野心家,还不是玩弄于我鼓掌之下? * 今天是傅云谏来领命的日子。 瑶光殿正殿内,顾昭雪坐在中央的太妃椅上,假意翻阅着手中的书卷。 内心却在谋划着如何杀掉傅云谏。 首先以她的能力,肯定刺杀不了傅云谏,甚至身边也没有一个武力堪与他匹敌的盟友。 若偷袭的话有些冒险,那……下毒呢? 这一切都得等她手里有毒再论,目前先给他面前下个马威还是可以的。 门外传来异动,小荷领着少年走到了正殿中央,顾昭雪则装作专注看手里的书,没分给他一个眼神。 那人却依然恭恭敬敬地跪下行礼,让人挑不出错。 “拜见明懿公主。” 顾昭雪仍看着书不理睬。 直到小荷低声提醒道:“公主,新来的侍卫到了。” 她这才瞥了傅云谏一眼,放下手中的书卷。 傅云谏换了件新衣裳,洗去了那日的狼狈模样,一身黑色劲装,头发也束成了利落的高马尾。 模样本就光鲜,如今这身打扮,更增色不少,在外人看来,不像是个侍卫,而像个高门侯爷。 但,她不喜欢黑色。尤其是傅云谏穿黑色。 “谁给你挑的衣服?” 顾昭雪一开始的话就带着公主的威压,寻常人估计吓得失态。 傅云谏却意外地得体,他回了个礼道: “回公主,这是内务府侍卫统一分发的服装。”少年声音冷淡中带着一丝不羁。 但那人的眼神和行为看起来不像出自一个人,行为无不体现着他的恭敬,眼神却晦暗不明。 这眼神让顾昭雪感到恶心。 “统一分发?”顾昭雪重复了遍他的话,“可你又不是普通的侍卫。” 她下半句本想借机侮辱傅云谏道:“如今你不是祁国的太子殿下,而是我们晏国的阶下囚。” 但顾昭雪立马认识到,这话原来是在此时说的! 一想到自己临死之际,傅云谏也说过。顾昭雪就将话咽在了肚子里。 她还是怕,怕上一世的结局重演,以为自己不说那句话面前人就没有野心了似的。 顾昭雪其实心里很清楚,傅云谏一日不除,万箭穿心那一天总会到来。 她看向黑衣少年的眼神有一丝不自知的杀意,但说出的话却是顺耳了一些。 “本宫的贴身侍卫,自然得穿得与旁人区分开。” 傅云谏一直目视前方,听到这句话,他抬眼对上顾昭雪的视线,眉头微皱。 “小荷,带他更衣,别忘了让他搬到东耳房去。” 第3章 第 3 章 内务府里,傅云谏来换衣服。 掌事太监一听是明懿公主的吩咐,才从屋内搬出了存放高阶差服的衣箱。 傅云谏随意挑了一件靛蓝的侍卫服。 一国太子如今成了人人都能踩上一脚泄愤的贱奴,这衣服对他来说,只不过是身外之物。 换好衣服后,身旁的丫头发话了:“你把你所有的东西都搬到对面的东耳房去吧。” 傅云谏如今的东西不多,他将东西带到东耳房后,才能仔细观察此地。 地方小得几乎只能容下一张床,家具破烂不堪,蛛网遍布,灰尘漫天。 更别提采光了,阴暗潮湿,像皇帝的冷宫。 “公主说,以后你就住在这儿了,每天辰时准时到瑶光殿内就职。” 待那人离开,傅云谏边不断剧烈咳嗽着,边拿来扫帚簸箕,默默清扫着地上的尘土。 * 太医院内,一股浓烈的中药味扑鼻而来,顾昭雪最讨厌喝药了,自然也讨厌这味儿,她连忙拧住了鼻子。 这太医院里各司其职,众人见到明懿公主,纷纷有礼地作了个揖。 “参见公主殿下。” 早知这般大张旗鼓,她就穿得寒酸点了,可她是来问毒药的,穿成那样,误会恐怕会闹得更大。 “公主来找沈太医吗?” “嗯。” 这沈太医是太医院的院使,即是其中最高品级的官员,他在太医院待了有三十年之久,父皇对他也很是信赖。 顾昭雪进了他的办公处,沈太医忙着公务的动作立刻停了下来。 “微臣参见公主殿下。”沈太医躬身行礼,语气一如既往地恭敬。 “公主今日前来,可是身体有何不适?还是……需要些别的东西?” 顾昭雪见身边并无外人,便压低声音,开门见山道: “本宫无恙。沈太医,你这里……可有能让人死得悄无声息的药?” 沈太医闻言,抬眼看向顾昭雪,随即又垂下眼,捋了捋胡须道: “公主这次……是想用在谁身上?” “沈太医,你多嘴了。”顾昭雪毫不客气道。 “公主,微臣自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这药效因人而异啊,若不知对象是谁,贸然献药,只怕不但未能成事,反而会牵连到公主!”沈太医连忙弯腰作揖道。 顾昭雪没招了,她无奈道: “傅云谏行了吧。” * 今天一早,顾昭雪起床后迟迟不见小荷的身影,等了半晌,那丫头才匆匆赶来。 她没说什么,只让小荷赶紧给自己束发。 今天可是傅云谏入职第一日,顾昭雪已经给他备好了大礼。 那日,沈太医在她的软磨硬泡下,终于给了瓶毒药,说是叫绝命散。 身后的小荷愣着站了半天,拿着她的头发盘开盘去,最后缠成一团糟。 顾昭雪强忍着气,挤出一丝无奈的笑道:“算了,小荷,让桂香给我束发吧。你帮我干一件更重要的事。” 虽然顾昭雪觉得今日的小荷有些异常,不仅连基本的服侍都忘了,性子也跳脱了许多。 但她还是选择无条件信任小荷,毕竟上一世小荷替自己挡了一剑,顾昭雪亏欠她太多。 “什么事?”小荷凑耳过来。 顾昭雪望了眼门外,从衣襟中缓缓掏出了一个小竹管,低声道:“把这个下在我中午的饮食当中。” 小荷听后惊慌地看向她,瞳孔地震。 “怎么了,有问题吗?”顾昭雪柔声道。 “公…公主,你要害谁?”小荷声音颤抖。 “傅云谏。我这么做是为了报仇,小荷,你一定要帮我。” 小荷懵懂地点了点头,突然站起身,朝顾昭雪鞠了个躬,跑走了。 顾昭雪感觉小荷今天举止属实怪异,像…变了个人。 梳妆完毕,时间已来到午时,因为小荷的缘故,比约定好的辰时,晚了整整两个时辰。 内殿中央,一位身穿靛蓝色劲装的少年正跪在地上,顾昭雪看见傅云谏装出的这副乖巧模样,挑了挑眉,说道: “本宫来晚了这么久,你可有怨我?” “不曾。”那人神情冷漠,只吐出了二字。 顾昭雪冷哼一声,鬼才信,说道:“那就继续跪着吧。” 午时,饭香四溢,御膳房送来了饭菜,顾昭雪让送到内殿来。 而傅云谏所跪之处,正是传膳内侍的必经之地,顾昭雪突然有了个坏点子,给一旁的桂香耳语了几句。 不一会儿,进来传膳的内侍路过傅云谏时,纷纷故意前脚一踢,傅云谏的身子随即一颤。 傅云谏终于抬起了头,那眼神,似乎在瞪自己。 顾昭雪却当作没看见,憋着笑,眼睛到处乱瞟。 饭菜终于上齐了,小荷也缩着手进来了。 平日里负责试菜的太监正要用银针试毒,顾昭雪突然抬手叫停。 “等等。我要他亲自试毒。”顾昭雪指向台下跪着的少年。 傅云谏抬头,正对上顾昭雪的目光,那人眼中依旧暗藏心机。 他走上台,桌上没有多余的筷子,顾昭雪嘴角上扬,说道:“抱歉,只有我这一双筷子,你用手抓着吃吧。” 傅云谏面上无喜无悲,心里估计早已气得咬牙切齿了吧。 顾昭雪的余光无意瞥到一旁的小荷,她啃着手指,面色难看。 哈,果然是个小孩子,做点坏事儿就紧张成这样。 饭菜刚出锅,还在冒热气,傅云谏抓得快出了残影,几根手指瞬间被烫得通红。 由于不确定具体是哪道菜下了毒,顾昭雪补充道: “每个菜都吃一遍,当然,还有我的米饭。” 那傅云谏还算能忍,几次手抓饭菜过后,一边咀嚼口里的饭,一边看向顾昭雪。 眼里的狠戾已经显而易见。 顾昭雪看到他这幅模样,脸上丝毫没有怒意,反而笑得甜美。 因为她的计划已经完成了。 自己再也不会受到傅云谏这根悬头针的威胁,日日心惊胆战了。 * 傅云谏看见面前人的反常模样,更是气上心头,但他只能无动于衷。 弱国大概就是这样的下场吧。 若自己再强一点,祁国就不会被灭;若自己再强一点,父皇就不会死,他和母后也不会被沦为贱奴。 既然做了当初那个选择,如今就只能忍辱负重,直到报仇雪恨那一天。 再回过神来,身前的顾昭雪已经离开了,身边有人轻唤: “傅公子?傅公子!” 傅云谏看向来人,是顾昭雪那个贴身丫鬟,叫什么他忘了。 “有事吗?”他声音带着些生人勿近的冷意。 “刚才……你没事吧。”那人指向他微微红的手指,羞怯道。 几乎好完全了,他不甚在意地答道:“没事。” “那个,我这里有烫伤药,估计能好得快一些。”那丫鬟强硬地将药瓶塞在傅云谏手里,对着他笑道。 呵,这是在可怜他吗? 傅云谏面无表情地看向来人,语气有些疏离:“谢谢了。” 那人仍笑道:“不用谢,傅公子,以后若是我主子难为了你,都尽管跟我说,我会尽可能帮你的。” 傅云谏心里冷嘲,这顾昭雪平日里看起来对这丫鬟挺重用的,没想到是个叛徒。 “你不帮你主子,帮我?” “不,不是的!傅公子,只是我主子做的事奴婢实在看不下去了,才这样做的!”那人连忙解释道。 傅云谏并不理睬,突然,那绿衣丫头不知从哪儿拿了根小竹管在他眼前挥着。 “傅公子,这是我们公主让我在今日餐食里下的药,你要去验验货吗?”那小丫头很精明地说道。 话未完,傅云谏将竹管拿了过来。 他虽不知道这人说的话是真是假,但是她深受顾昭雪信任是真。 跟这人有个交情也好,杀了顾昭雪那毒妇也更容易些。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谢…不是,小荷,你也可以叫我萌萌!”那人满眼星星地望着自己,语气积极。 “萌萌?这是你的小字?” “嗯!”那人连连点头。 “你告诉我这个干嘛?我们很熟吗?” 傅云谏眼神凛冽,语气也有些阴冷。 小荷直直看着他不敢动弹,害怕地咽了下口水。 “以后再熟也不迟,回见,小荷姑娘。” 傅云谏说完这句话,便离开了。 * 晏国的东宫装修得中规中矩了些,并没有很大的存在感,与明懿的瑶光殿相比,在内侍数量和规模上都要更逊一筹。 沈太医交给顾昭雪绝命散后便出了太医院,来到了东宫,东宫外的守卫并未过多阻拦,便轻而易举地放他进去了。 书房内,顾白鉴正在替皇上处理些公务,门外传沈太医进来,顾白鉴闻声抬头,眼神并无对下人的厉色,而是有一种莫名的情分。 “父亲……您怎么来了?”顾白鉴站起身子说道。 沈太医朝他摆了摆手说道:“太子还是小心行事为好,这话若是被旁人听去,你的皇位就不保了。” “知道了。沈太医此次前来所谓何事?”顾白鉴招呼着他坐下,替他倒茶。 “最近明懿公主有动作。她今天问我有什么能一击毙命的药。莫不是你想害她的事暴露了?她要杀你?” 顾白鉴抿了口茶,他眼神停滞在桌面上,面色有些忧虑。 “最近她确实来我宫里的次数少得多,但我也未曾在她面前展露出马脚。” “要不……我明天去探探她的口风?” “当时我问她想害谁,你猜她答得是谁?” “谁?”顾白鉴想那人想害的人多了去了,但目前还应不是他。 “那个原先祁国的太子。” 顾白鉴听后眉毛微蹙:“所以你给她药了吗?” “当然没有,这种药怎么能乱给?只是普通的助眠药物罢了。” “我感觉过不了多久,她见没效果就得气冲冲地跑过来跟我理论了。” “无碍,父亲,儿臣自会搞定一切,顾昭雪万不可能到你场子闹事的。” 第4章 第 4 章 瑶光殿内,顾昭雪正襟危坐,她神情罕见地有些严肃。 “小荷,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过来吗?” 绿衣小丫头低头捏着衣角,怯懦地说道:“我…我……” 顾昭雪看见她这幅模样,无奈扶额,放柔了语气道:“你给饭菜下毒了吗?” “为何这都一日了,傅云谏还活着?” “我下了!但是那药不管用,公主定是被别人坑骗了!” 顾昭雪捏着下巴思考,也不是不可能。 “小荷,你陪我去一趟太医院,我要问一下沈太医是不是把药给我拿错了。”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欣喜传道:“太子殿下到!” 真是的,什么时候不来,偏偏这时候来了? 顾昭雪心里蹦出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这可是她最亲近的二哥啊! 顾昭雪方打开屋门,便迎上了一张俊脸,青与白的衣服,衬他的身段如同汝瓷,温润亲和。 “二哥,你怎么来了?”顾昭雪脸上立刻浮现一丝笑。 “想着六妹近来少来东宫里玩了,特来看望一番。” 确实,她最近只顾得上杀傅云谏了,都忘记找二哥了。 顾昭雪隐约记得,之前因为自己每天都要在东宫待上好几个时辰,后来东宫门口的侍卫每次都以二哥正在忙公务为由赶她回去。 但二哥主动来找自己的次数屈指可数。 尽管如此,顾白鉴的到来,她还是万分欢迎的。两人落了座,顾昭雪只是默默地倒茶,一时间寂静无声。 顾昭雪感觉自己二哥将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她不由得有些紧张,直到那人竟出奇地先开了口。 “阿昭,方才匆匆要去何处?” 由于顾昭雪最信任的手足便是顾白鉴,在他面前向来是没有什么秘密,二哥便会帮她摆平一切。 所以她便实话实说了:“去找沈太医,他好像给错药了,我要拿去换。” “药?什么药?”顾白鉴面露担忧地道,“阿昭身子可是有不适,为何不同二哥讲?” “不是,二哥,只是我害人的毒药罢了。” “害,看来阿昭与我终究是生疏了,你贵为一国公主,怎能手上沾满血腥,这种腌臜事交给二哥来干就行。” “至于沈太医,他可能年纪大了,医术偶尔也有不精的时候,阿昭不必再找他麻烦了。” 这番话让顾昭雪有些动心,让二哥替自己解决了傅云谏,也未尝不可。 少女开心雀跃的音色听得人心里暖暖的:“太好了,二哥,谢谢你!” 她敞开双臂,轻轻地抱抱顾白鉴,一瞬间而已。 眼前的顾白鉴盯她的眼神愣了一瞬,随后无奈地摇头,嘴角上扬道:“真是服你了,谁叫我是你哥哥呢。 顾白鉴离开后,顾昭雪回想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感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真是高兴疯了,怎么主动抱了二哥,这般失态,他刚才肯定生气了! 虽然想要忏悔到打死刚才的自己,但可喜可贺的是,傅云谏会死这件事已经是将来式了。 二哥平日里就数对她最好,这种事自然不会计较,定会帮自己的! * 夜晚,东耳房的窗纸上骤然出现一片暖黄,照出了一人的黑影。 那人敲了敲门,傅云谏还未入睡,敢敲门就必然不是来刺杀的,他起身打开,是一位内侍。 那位内侍看着傅云谏道:“太子秘密召见你,说是有要事相议。” 晏国的那位太子?傅云谏虽与他没什么交情,但也不是畏首畏尾的个性。 即使他要刺杀自己,也要看看对面想耍什么招数。 东宫表面上装修得贵气逼人,内部却是素朴典雅。 门吱呀一响,傅云谏被人尊敬地请进了太子的书房,他刚踏入门,便充斥着缕缕檀香,但比顾昭雪那刺鼻的花香淡雅得多。 那晏国太子正执笔书写着什么,未抬头看他一眼。 果然,这陆家子弟都是一个德行。 “傅弟来了。”下一秒,顾白鉴搁下笔,抬眼看来,唇角挂着一抹温和的笑意。 “不必拘礼,坐。” 刚入座,顾白鉴斟起了茶,问道:“我那三妹待你如何?” “尚可。” “尚可?傅弟有话直说,这里并无旁人。”那太子言语直接,“她下毒杀你,这也叫‘尚可’?” 傅云谏轻勾唇角,晏国天家子弟当真有趣。 他看那明懿公主对她这二哥尤为上心,却不曾想顾白鉴在此处给她拉仇恨。 “太子殿下可是与明懿公主有所隔阂?” 顾白鉴也是个聪明人,他脸上浮现一丝笑,轻描淡写道:“只是小摩擦罢了。” “这同心蛊对你而言是很大的困扰吧。”顾白鉴品了口斟好的茶,将傅云谏的痛点轻描淡写说了出来。 傅云谏抬眉,拇指摩挲了下关节处,眼神想要看穿对面人这番话的目的。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 顾白鉴又倒了杯茶,递给傅云谏,神情似笑非笑。 傅云谏看着那白瓷盏,他低头一笑,调侃道:“帮我?太子殿下打算如何帮我?” 顾白鉴将茶盏轻轻推至傅云谏面前,声音压低,却字字清晰: “同心蛊虽毒,却也并非无解。母蛊既有控制子蛊的作用,也有吸引子蛊的作用。” “只要你偷到我三妹手中的母蛊,我便可以替你解毒。” “这对于武功绝伦的祁国太子殿下,应该是小菜一碟吧。” 傅云谏抬头,目光如炬地看向对面人:“你为何帮我?” 话毕,对面的顾白鉴脸上的笑意褪去,他表情冰冷,低笑道: “傅云谏,你以为这晏国的太子,当得很安稳吗?我帮你,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们是一类人。” “如果我不帮你,难道你甘愿永远做个摇尾乞怜的阶下囚?” 这一番话使傅云谏指节微蜷,但他面上仍平静无波。 “太子殿下说笑了。” “说笑?”顾白鉴反问道,后又停顿了半晌,垂眸浅笑,满是深意。 “那你当初为的可是祁国皇后?” 霎时傅云谏抬头,眼底有些许惊色,但更多的是审视眼前这位太子的阴冷。 傅云谏当初与母后一同成为了晏国的俘虏,晏国皇帝与他做了个交易: 只要自己吞了那同心蛊的子蛊,便放了母后,让她恢复自由身。 这是晏国皇帝做的交易,怎会有第二人知晓? “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母亲至今还困在天牢中,生死未卜。” 话音未落,傅云谏取杯的动作猛地一滞,滚烫的茶水晃出几滴,手背上有一处肉眼可见地红了。 不,这怎么可能?又怎么不可能? 傅云谏清楚,此人的话并不可信。但那位真龙天子的话,更不可信! 那狗皇帝都能在晏祁大战中使阴招,又怎会不说谎话?! 都怪他一时救母心切,竟犯傻听信了! 都有蛊毒控制他还不够吗?还要以母亲性命相要挟! 傅云谏气急攻心,手上的力度快要把茶杯捏碎。 “我答应你。”他说道,“但是,让我见一面母亲。” 顾白鉴斩钉截铁道:“不可。天牢重地,耳目众多,父帝若察觉,你我都得死。” “你若答应与我同谋,我自会保你母后平安无虞。” * 顾昭雪现在的心头大患暂时搁置了,她终于得空去四处逛逛了。 顾昭雪先是在瑶光殿内四处转,以便唤起前世的回忆,直到溜达了那东耳房附近。 说实话,自从重生后她还没光临过那东耳房呢,一是到这里顾昭雪难免会想起不好的回忆。 她过去做的那些罔顾人伦的丑事,就因为菊儿因美貌被二哥多看了几眼,便在她的饮食里下了容颜尽毁的毒药。 而菊儿看到自己这副模样心如死灰,竟跳下莲华池里自杀了。 而自己为了避免惹事生非,便尽快命人把她的尸体捞了出来扔进了……井里。 顾昭雪想起这些旧事,她想连忙扇自己嘴巴子。 但于事无补,尽管逝者已矣,她会尽力补偿的,顾昭雪打算给菊儿立一块墓碑,以及安顿好她的家庭。 这是菊儿想要看到的吧,虽然顾昭雪不奢求她的原谅。 二是顾昭雪不想看见那位而已,他是自己的贴身侍卫也只是皇帝的旨意而已。 要不去作个最后的告别? 顾昭雪刚走到门口欲进,但又折返回了正殿。 “桂香,派人在东耳房后的那块地给菊儿立一座墓碑,以慰她的亡灵!” “还有,替我安顿好她在京城的父母,每月都送上五十两银子。” * 这日顾昭雪带她的贴身丫鬟一行人去大相国寺祈福去了,而傅云谏向来不信神佛,祁国也从未有过这样的陋习。 即使他对上天有所求,但仍然只是在心里默默祈祷罢了。 祝母亲平安顺遂。 而这日,也是傅云谏偷顾昭雪的母蛊的绝佳时机。 瑶光殿大门外空有几个侍卫,他用轻功悄无声息翻了外墙,进入顾昭雪的寝殿外院。 刚踏入屋门,便传来一股熟悉刺鼻的梅花香,房间似乎比太子的还要大上一些,无比尽显奢华,高调得很。 傅云谏对这些自然是嗤之以鼻,而是回想起来了那天顾白鉴对自己说的提示语: “同心蛊具有母蛊吸引子蛊这个特性,找到母蛊也不算难,只要你体内的子蛊接近母蛊,它便会发出绿色的幽光。” 可傅云谏一番大搜查,却是一无所获。 呵,比他意料中的胆大,顾昭雪竟然还敢将那只虫子随身携带着。 这日冬夜,竟下起了大雪,东耳房外,响起了一阵踩雪的簌簌声,是傅云谏。 他像往常一样回房,但隐约听见了别人说话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