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年代好日子》 1、第 1 章 58年11月初,云海市新海县古塔镇赵家沟大队的庄稼地里,农民们在慢悠悠地磨着洋工, 直到村尾打谷场边的老榆树下,秦会计摇响了下工的铃声,铃声又晃晃悠悠传到田边。 “下工了下工了!”上工不积极下工第一名的懒汉吴宝柱拎着铁锹,连个磕绊都不打,头也不回的小跑着回村了。 村长韩同光无奈摇摇头,收好记工的小本本,背着手喊了声:“下工。” 散在田里的人,快速汇集在回村的小路上,下工的心情总是比上工开心。 再说回去又不用自己做饭,队里开办了大食堂,人人有饭吃,人人能吃饱,从旧社会苦过来的老少爷们娘们,从没过过这样的神仙日子。 人高兴了就想多讲话,男人吹牛打屁,女人家长里短,一时气氛就热闹起来。 牛壮娘瞟到走在她身旁的是韩铁柱,没话找话地跟他拉呱:“铁柱啊,红芬快生了吧?” “快了,还有一个多月!”韩铁柱笑得憨厚,他儿子四个,老大老二都结婚生子了、 “别看铁柱叔已经是个老汉了嘛,邦硬(厉害)。”钱老三翘着大拇指,脸上调着笑,还朝着身边人挤眉弄眼地。 韩铁柱一脚踹过去:“滚开,哪像你个瓜皮不到三十就不中咧。” 当婆婆的年近五十还老蚌生珠,先前夫妻俩出门还会不好意思, 后来被村里人打趣多了,脸皮变厚还会反呛回去。 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周围人一阵哄堂大笑。 “钱三你不中拉?” “你才不中!”钱三假笑着骂他。 牛柱娘不关心钱三中不中,趁机又问了她关心的一个问题:“你家老大、老二去市里干活了吗?” 听村东头的狗蛋奶讲,昨天天还没大亮的时候,看到弟兄俩背着两个包裹往西去了。 “呵呵!”韩铁柱干笑出声,村里真是没啥秘密,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他小姑父给他俩找了个临时工的工作,就年前这几天,干完就回来了。” “有个城里的亲戚真好!”牛柱娘满脸羡慕,韩铁柱的小妹嫁去了市里,什么消息都要比他们快一步知道,不像自家那几个女婿都是在地里刨食的,人比人气死人,牛柱娘是越想越气,中饭的黄馍馍都少吃了一个。 韩铁柱没去吃饭,先一溜小跑,回了自个家。 当年他父母去世后,便和大哥韩铁木分家了。 和婆娘王红芬先在村后空地上起了两间屋,等四个小子慢慢长大陆续又起了两间,老大邵文,老二邵武要房子成亲了,一家一户又盖了两间。 村上的地多,院子便圈的大,儿子又生儿子都够住的,也是因着离村远,实在没什么安全感。 屋后还有一座不高的南平山。 虽说现在山上没什么动物,以前可是有野猪下来祸害庄稼。 为了安全着想,韩铁柱前几年带着两个大儿子,有空就去捡石头,硬是在屋子周围圈了一圈一人多高的石头围墙。 扛着锄头进家门的韩铁柱瞅着自己老婆挺着圆滚滚的肚子,在院子里端着盆水,准备进屋去。 “红芬,不是让你别做事了吗!”他锄头都来不及放下,快走几步,接过王红芬手里的木盆。 木头箍的盆加上水沉甸甸的,孕妇可不能端这么重的东西。 “当初生老大前我还在田里掰玉米,后来为了躲小鬼子,在咱家地窖里生的小三,端个水哪儿就有这么金贵了!” 王红芬笑着不以为意,却突然微微弓着腰,手扶着墙:“哎呦呦,这丫头踢我了。” “那时候你才多大,现在可都是50的人了。”韩铁柱放下手里的盆又赶忙过来扶她。 “什么50,我才49!”王红芬芳没好气地白了韩铁柱一眼,本来她这么大岁数了,和老大媳妇一起怀孕就够丢丑的了,还在那叨叨自己的年纪,气得她拧了韩铁柱一把。 韩铁柱被拧得哎呦了声,脸上却笑容不改:“天天念叨闺女,生出来是个儿子我看你咋哭。” “不会。”王红芬压根不带犹豫的,摸着肚子斩钉截铁地说:“肯定是个闺女。” “我都做梦梦了几回了,一个带着金光的女娃娃进了我家门,长得跟年画上抱着鲤鱼的娃娃一模一样。” “老大和老二家的已经去食堂了?”韩铁柱不和她一般见识,见院子里静悄悄地,就知道人都不在家。 “我让桂香和翠喜带着孩子先去食堂了。” “你怎么不跟着一起去,去得晚了万一馍馍没了呢?” 韩铁柱声音大了起来,带着怒气:“是不是又有不长眼的老娘们说你了。”总有些不长眼的人见一回就调侃一回王红芬的肚子,这都快生了还逼逼叨的的。 王红芬拉上韩铁柱的胳膊往外走:“没有没有,我就是等你一起。” “现在也没人说我了,有的人还羡慕我呢,说咱家娃娃有福气,来的正是时候。” 当年怀小四后日子过得艰难,自从生完小四后王红芬就再也没怀孕过。 又要当娘了,她自然是高兴的,在农村如果哪家儿子少,底气不足连吵架都不敢大声的。 另一方面又羞于自己成了别人口中的话题人物,仿佛老两口晚上还能睡在一块,当婆婆的和儿媳妇一起怀孕是多么羞耻的事。 每次出门总有些自认为关系好的人过来调笑两句,不熟悉的人也会把目光在她肚子上停留两圈。 “感谢国家啊,这两年能吃饱饭,你看,我这身上都长肉了!”她岔开话题,说起村里大食堂。 “是啊!”十年前的他哪里知道现在都能吃上白面馍馍了呢, 虽然最近只有黄馍馍馒头吃了,那也很不错了啊,在家里哪儿舍得吃嘛。 老婆子肯定把着粮食让每天喝点红薯粥。 韩敏珍被炸雷一般地说话声吓得一激灵,手脚控制不住地抖动了下然后醒来。 扭动着身体,想动却伸不开手脚,仿佛是被束缚住了。 眼睛和瞎了差不多,但能感受到光亮, 她用迷糊的脑子费劲地思考了下,可能大概现在自己是个胎儿,因为她感觉自己是泡在水里的。 这辈子自己是男的还是女的?到了古代还是现代或是未来? 外面说话的声音到她耳边时有些失真,叽里咕噜的不知道是哪里的方言, 像是古老的cpu运载着超大的3d游戏,让她的大脑运行非常迟钝, 没想多久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就这样醒醒睡睡,偶尔特别清醒时,她猜想自己可能是孟婆汤喝得少了,又或者是孟婆汤过期了? 反正她能记得一些以前的事,听外面的话音她的新父母是农村的,至于是不是平行时空或者架空这就不知道了。 自古以来农民的日子就很苦,更憋屈的是这年代的城里人自觉高人一等,天生就瞧不起农村人,农民的身份更低人一头。 韩敏珍还没来得及为以后的日子忧愁,就察觉到了自己的金手指, 一个梦想小镇农场游戏,按照她看积攒下来的穿越经验,大概可能或许是一个能具现化的金手指。 因为还没实践过,她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能拿出东西来。 就算这只是一个单纯的单机游戏,不能具现化,也是天上掉了馅饼了, 韩敏珍高兴地在她娘肚子里翻了个跟头,惹得外面的王红芬一阵哎呦声:“小兔崽子可真皮实啊。” 一个没才艺,没技能的普通人,投胎不带前世记忆就算了,如果是带了记忆来到了这个年代,大概会变抑郁。 并不是不能吃苦,而是过过现代化好日子的人,是很难一下子接受这种农耕生活的,巨大的落差感会让人难以忍受。 金手指大概就是穿越人士缅怀过去的一个安抚物,不管有没有用,能不能用得上,金手指就是 别人给不了的安全感。 别人连电视都没得看,而自己都能玩游戏了,这难道不是老天爷霸霸给的穿越福利吗? 韩敏珍激动得手足控制不住地连踢了几下,害得外面的王红芬又叫唤了几声。 只要聚精会神闭上眼睛,就能感受到双眼上方识海里有一个闪着光亮的,圆形缩略的小镇图片, 用想象中神识触碰它就能点击放大小镇,像屏幕一样出现在她脑子里。 至于神识和识海,这都是她根据瞎掰的,不然她也搞不清楚明明没用手指是怎么点开小镇缩略图标的。 这是一个被石头山环起来的半岛,岛的外围一半临海,一半是被石头山包围。 山上寸草不生,在屏幕里可以看到山外有土地也有海,但是她能直接控制的地方仅限半岛内。 岛内只有一半土地是空着的,剩余一半长满了杂树。 韩敏珍对建设类小游戏熟得很,点击着屏幕就开始了新手种植,开局只有6块地,前几级很好刷,很快她就建好了母鸡和奶牛的养殖场,还有乳品、制糖厂和烘焙加工坊。 烘焙坊可以加工面包、曲奇和百吉饼了,披萨还要22级才能制作。 乳品厂还只能出品牛奶和奶酪。 后面还有好多工厂没有建设,这需要等级、经验和金币。 都需要时间来刷,可她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烦人的是她昏睡的时候没个预警,清醒地时间也不固定,但只要是清醒的时候就会在小镇里刷经验。 2、第 2 章 时间一晃到了58年的12月12日,农历腊月初二,王红芬吃完早饭没多久就开始阵痛,等接生婆到了后把韩铁柱撵出了屋:“红芬胎位正得很,放宽心。” 韩铁柱坐在屋门口,吸一口手里的旱烟,听一声自家婆娘的叫喊声,觉得度日如年。 家里老大、老二在市里干活,老三在市里上高中住校还没回来。 老四去市里接他三哥顺便去他小姑家玩两天。 老大媳妇怀孕七个月,不敢让她受累,屋里只剩老二媳妇忙前忙后给产婆打下手了。 韩婆婆是方圆十几里有名收生婆,娘家就在新海村,是韩铁柱爷爷的兄弟那支的,虽然只大他了两岁,但辈分上大了一辈。 16岁嫁去了隔壁大王村后,跟着自家婆婆学了接生的手艺,后来年纪大了,十里八村都喊她韩婆婆。 “老二家的,注意着火,别熄了啊,你娘现在可受不得冻。” 高翠喜蹲在炕头前应了声:“姑婆,我晓得咧。” 韩铁柱早年是和爹娘从北方逃荒过来的,习惯了睡炕。 而新海这边冬天最冷的时候才零下几度,比老家暖和多了,大多数人家是不睡炕的,冬天冷极了用个火盆放屋里取暖,晚上就得熄火,省得中毒了。 有门道的人家近几年买了铁皮洋炉子回家,冬天的时候一家人围着炉子烤火烤地瓜,美得很。 “红芬,还行不?” “还好。”王红芬在阵痛间隙回答她,这是自己的第五个孩子,生孩子的流程她明白得很。 韩婆婆看完她的产道:“现在别用力啊,还没到时候。要吃点甚?” “不想吃。”王红芬热得浑身冒汗,锅里的水不是开了嘛,这个老二媳妇怎么还大把大把的秸秆往炕里塞。 韩婆婆等着的间隙看着高翠喜在灶前忙活, 心想韩铁柱家在村里不显山漏水的,找的两个儿媳妇都不错。 老大媳妇像个大肚葫芦,不说话但肚子有数。 老二媳妇快言快语伶伶俐俐的一个小媳妇,手上做事可真麻溜。 高翠喜在屋里有些紧张,伺候婆婆生孩子她还是头一回, 别的她帮不上,只能听韩婆婆的指令帮忙递递东西, 不过这看别人生孩子怎么比自己生还揪心呢。 ‘哎呦我的亲娘哎。’她瞅着自己婆婆头发都要湿到发梢了,想到生孩子的痛,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这么大岁数了真是找罪受,我可不要再生了,两个儿子差不多够了,大嫂家才一个儿子呢。’ 不到一小时,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透过屋门上褪色的窗花,和粘粘补补的窗户纸传到小院里。 “姑,红芬咋样?男娃还是女娃?”韩铁柱听见屋内的哭声传出来,迫不及待朝着屋内喊道。 右手焦躁不安地摩擦着裤腿,险些把破旧的打满补丁的裤子又搓个洞出来。 “闺女。” 她一边手脚麻利地给收拾婴儿,一边抬眼看了下满头虚汗,昏昏睡着的王红芬。 红芬知道是闺女时候倒是笑得合不拢嘴,直言闺女好。 “咱家有小姑子了。”高翠喜抿嘴笑道,公婆两人表面上孙子辈都一样,可她看得清楚,他俩还是重男轻女的。 这生了个丫头片子,公公怕是不高兴了,。 “好好!”韩铁柱喜得原地转圈圈,男女他都高兴,当然闺女的话他更欢喜些,毕竟他之前只有四个儿子没有闺女。 高翠喜听到公公声音里的欢喜,微微瞪圆了眼珠子,公公这是转了性子了? 等她端着盆血水出来,韩铁柱赶忙吩咐她: “老二家的,快下几个鸡子,等你娘醒了给她吃。”他想进门又怕进了凉气。站门口关照老二媳妇。 “小点声,红芬睡了。”韩婆婆在屋里嫌他声音大, 高翠喜低低应了声,暗想自己婆婆真是好命,公公待她真没得说,哪怕这次生了个丫头片子,公公还是一样高兴。 老大媳妇住在公婆西边屋里,听到公公的话音啧了声,到底是自己的嫡亲骨肉啊,记得自己生立平的时候,那是家里是长孙,公公让婆婆抱出去看了一眼。 等生女儿立安的时候,公公啥都没说,也没说要抱出去看一眼。 她又看着自己的肚子咽了咽口水,等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生了,应该也能给自己吃鸡蛋的吧。 韩铁柱待屋里收拾好后,迫不及待进了屋子,坐在炕沿,傻笑着看着哭闹后被哄睡着的闺女。 “急啥,小心进了冷风。”韩婆婆不满地撇了他一眼后怕吵醒红芬,小声夸赞:“我还是头次见到刚出生就这么漂亮的女娃娃,头发乌,脸皮子白, 这眼光是闭着都知道小不了,长大后肯定俊得很。” “嘿嘿!那是那是,我闺女嘛!”韩铁柱笑得见牙不见眼,心里是满满当当的幸福。 农村讲究个多子多福,可也讲究个儿女双全。 有些重要场合需要出席的人是要儿女父母俱全的,叫五福人。 “那我先回了,明天我再来看看。”韩婆婆收拾好东西,见韩铁柱眼睛都不眨的盯着自己的闺女看,会心一笑,她接生了这么多孩子,真心喜爱闺女的还是少数,有的恨不得当场溺死自己的闺女。 回去还能赶上食堂开饭,啥都没耽误。 离韩铁柱家最近的田山强家,田老太太虽然高寿68了,可耳不聋眼不花,远远见韩婆婆拎个小包从韩铁柱家走了出来, 揪着半天的心也放了下来,这女人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啊。 “红芬这一胎生得倒是快,这孩子心疼娘,是个有福的。” “是啊,现在仗也不打啦,又能吃得饱,这时候托生来,可不是有福气嘛。”田老太太的儿媳妇张家芝感慨地附和着。 她和田红芬差不多年纪,年轻时候生了6个,只活了一儿两女。 以前就羡慕红芬有四个儿子,走到哪里都底气十足,现在人家儿女双全了,真是好命啊! 韩铁柱送走了韩婆婆后,就见二儿子的两个孩子,韩建国和韩建设,两人灰突突一身泥,哭着回了家。 “怎么回事嘛?”韩铁柱见两人狼狈的样子沉声问道。 “呀呀(爷爷)!!”韩建设张大嘴嚎啕,泪珠顺着满是泥灰的脸往下落,冲出两条的印记:“大哥打我。” 韩建国大些,举着蹭破了皮的手,也抽抽噎噎的跟韩铁柱告状:“大哥推额!” 两人哭闹的声音吵醒了屋里在睡觉的新生儿,韩敏珍咧着无齿的小嘴大哭起来,她饿。 “爷爷,是奶奶生了吗?”院子里哭着的两人瞬间被这哭声转移了注意力,脸上还挂着泪就跃跃欲试地想去看看新出炉的小姑。 “小姑太小了,等满月了才能出来。”韩铁柱要去哄自己闺女,心不在焉地敷衍了孙子一句,急匆匆地进东屋去了。 老大媳妇秦桂香听见外面两个孩子告状的声音了,不好装听不见,从屋里出来陪笑着说:“翠喜,我来烧火,你带他俩洗洗。” 自己儿子打了妯娌的儿子,让她在妯娌面前莫名地低了一头。 “不用咧。”刚回屋里没歇多久的高翠喜出来后不情愿地回了声, 没好气地拽过建国建设,边拍两人身上的灰边骂:“两个怂货,被打不会跑吗?” 看到建国手上一块皮蹭掉了,伤口还冒血珠子,心疼得对着秦桂香埋怨道:“大嫂你也管管立平,别只会窝里横,十岁的人了就知道整天欺负弟弟。” 秦桂香嘴笨,加上已经是孕晚期了,被妯娌这样说自己儿子,血气涌上头,张了张口,却不知反驳什么。 回了屋后扶着炕小心的歪到炕上,怀孕7个多月的她肚子已经老大不小了,她慢慢调整着姿势,试图让自己坐的舒服些。 高翠喜拉着两个孩子也进了温暖的屋内,,叮叮当当地从灶上的瓦罐里舀出热水来给他们擦洗,嘴里还絮絮叨叨地指桑骂槐地骂着两个孩子。 孩子间的摩擦都是小事,韩铁柱没放在心上,回了屋里抱着闺女轻轻摇晃哄着:“红芬,有奶了没?” 昏睡的王红芬也被吵醒了,她起不来身,摸到衣服里使劲捏了捏,虚弱地说:“没有,一点都没有。” “肯定是没吃东西,饿到了。”韩铁柱站在门口探出头扬声喊:“老二家的,鸡蛋呢。” 新生儿被他铜锣般响的嗓音吓到了,又哇哇大哭起来。 惹来王红芬一顿抱怨,她挣扎着起身,韩铁柱忙在她后背垫了件她的棉袄,让她半躺着舒服点。 最近什么事都是高翠喜在做,听到公公的喊着又累又烦低着头面露不耐, 只能在心里无声地抱怨几句,活还是要干,不情不愿地把锅里温着的鸡蛋送了过去。 韩立平和韩立安兄妹俩小小的人各背着一背篓杂草碎树枝踩着村上食堂的吃饭铃声进了家门。 “哥,快点,打铃了。”立安小跑到堆木柴的柴垛那儿,立平也把背篓里的干柴倒下来。 等有空的时候,还要整理成一小把一小把的,这样烧火的时候省事。 秦桂香被高翠喜的话气得在屋里坐立难安,终于从窗户缝里见到儿子和女儿回来了, 不顾自己还大着肚子,拿起屋里的扫帚,冲到院子里对刚放下柴火的立平一顿拍打。 “娘你干嘛!”韩立平怕碰倒秦桂香,不敢挣扎也不敢跑,抱着头弓着身子硬生生地站那不动,紧着她打。 “娘,你打我哥干嘛。”立安吓得哭起来,她家不兴打孩子,做错事一般就骂几句,印象里哥哥只有小时候淘气挨打过。 “让你打弟弟,让你不听话!让你不听话!”秦桂香把在妯娌那受的气都发泄在了儿子身上, 见女儿还敢拉自己的手,反手给了她两下:“你也是,还有一个月九岁了不知道拦着你哥,啊!?” 立安被打得叫起来,其实冬天衣服厚,秦桂香怀着孕也不敢太用力,立安感受到的更多的是精神上恐惧,她娘从没这么生气过。 “是韩建国韩建设不想捡柴,要去和四喜他们玩,哥拉他们回来,不小心才让他俩摔倒的!” 立安脸上带着泪不服气,朝她娘大喊:“爷爷说了,趁着天没下雪,要多捡点柴在家,是韩建设韩建国不听话!” 韩家没分家,家里孙辈四个人在一起排序,立平最大十岁,是韩铁柱大儿子韩邵文的儿子。 韩建国是1949年生的就没按照立字辈取名,后面的老二干脆跟着起名叫建设了。 立安因为生气,她也不喊建国二哥了,直呼两人的大名。 屋里的人全部听见了,建国和建设缩了缩头,当时他俩回家后在疼痛之下隐瞒了经过,把过错都推到了立平身上,现在听到立安的话,小小的心虚起来。 高翠喜在屋里听到外面的对话,瞪了两人一眼, 明白事情也不全是大嫂家孩子错,气得在自家两个‘死’孩子身上拍了两下:“两个惹祸精!” 可吃饭时间到了,她不情愿也得出去面对大嫂。 犯错的兄弟两人对视了眼不敢吭声,怕引来一顿打,紧紧跟在高翠喜后面出了门。 立平不知道原委的时候一点泪没掉,反正他娘打得也不疼,只是纳闷怎么了。 听到是因为两个堂弟的告状后,瞬间眼眶就红了,喘着气像头发怒的牛犊:“凭什么我要捡柴干活,他俩什么都不干,建设都9岁了。” 他也想去玩啊! 满心的愤怒没处发泄,立平原地恨恨地跳了几下脚。 “吵吵什么?!都给我住嘴!吃完饭立平带着弟妹一起去拾柴火,全都去。”韩铁柱压着怒气从屋内出来,低声训斥几人:“大食堂开饭了,还不快去,我看你们是还不饿。” 红芬没有奶水,这会孩子还饿着呢,前头好不容易才哄睡着,刚刚又被吵醒哭起来。 高翠喜走到嫂子身边,讪讪地对着秦桂香笑了下:“嫂子,走,去吃饭。” 说着拉着秦桂香的手臂往外走。 秦桂香不跟她对视,眼睛看着前面,只低低的嗯了一声。 立平、立安兄妹俩对建国两兄弟怒目而视,要不是韩铁柱跟定海神针一样站在门口,立平绝对要冲上去揍两人一顿,他虽然不随便打弟弟妹妹,但是泥人也有个泥性子,火起来没有什么不能打的。 建国建设缩着头,不敢看大哥,缩着头鹌鹑一样从立平身边快步走过。 王红芬中午吃完一碗鸡蛋糖水后感觉胸口微微发涨,放心地睡了一觉起来,满怀期望变成了失望,还是一点奶水都没有。 下午韩铁柱又吩咐老二媳妇下了6个鸡蛋,从食堂拿回来的黄馍馍用开水泡了也让王红芬吃掉了。 高翠喜心疼得要命,虽说村上吃大锅饭,可家里针头线脑什么的还指望这些鸡蛋去换。 天冷了,小母鸡本就不爱生蛋,现在婆婆吃的还是之前攒下来的,照这么吃下去,这几十个鸡蛋没两天就造没了。 吃了12个鸡蛋的王红芬直到晚上还是没有奶水。 “别捏了,我在喂点水给珍珍。”韩铁柱见她折腾来折腾去,累得面色潮红出了一额头汗。 王红芬听话地躺回床上,有些气喘地问韩铁柱:“咱闺女名字就叫韩美丽吧,美丽,丽丽,多好听。”她也是上过扫盲班的人呢,现在可以自己给闺女起名字了。 韩敏珍小嗓子哇哇叫了两声‘我不要啊!好土啊!’ 王红芬见闺女大眼睛圆溜溜地盯着她的方向,欢喜地逗她:“你看闺女也喜欢这个名字呢。” ‘不要不要。’韩敏珍无能喊叫了两声,只换来王红芬的哄抱。 韩铁柱在扫盲班里也认识了点常用字, “以前我给韩地主家干活的时候,见韩太太戴过一条粉色的珍珠项链,日头一照可真漂亮。”韩铁柱给自己的烟袋里塞着烟,慢悠悠地说道。 “哼,是项链好看还是人好看?”王红芬口气不大高兴了。 “嘿,你这老婆子,我看人干嘛?说的好好怎么扯到八百里外去了。” “切!”王红芬身上虚弱没力气跟他争论, 韩太太年轻时候长得是真漂亮,皮肤细腻雪白,搽着红彤彤的口脂, 顺着风大老远的就能闻到她身上的香粉味, 这十里八村的哪个老少爷们背后没议论过她啊。 不过以前是方圆十几里的大美人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和她一样,都是老菜帮子了。 韩铁柱没啥子文化,只是单纯的觉得珍珠的珍字才能配得上自己闺女。 老婆子真是莫名其妙,他不和她一般见识:“族谱上女孩子是敏字辈,就叫敏珍吧。” “敏珍敏珍,嗯,好像以前地主小姐家的名字啊。” “瞎说什么!现在哪儿还有地主。” 王红芬轻轻拍着闺女的襁褓道:“我不就这么随口一说。以后小名就叫珍珍吧,我家闺女才不叫什么大丫的,难听死了。” “嗯,那就敏珍。”两人几句话搞定了闺女的名字,韩铁柱拿着烟袋出门抽烟去了。 “敏珍敏珍,一听就是文化人的名字。” 王红芬越听越觉得敏珍这个名字好。 ‘啊啊。’韩敏珍皱眉‘这不会是自己的前世吧?名字和以前一样呢。’ 王红芬见白白嫩嫩的小脸上,费力地皱了起来,可爱的要命。 凑过去,啪啪亲了两口。 韩敏珍感受到她泛滥的母爱,无奈极了,从成人变成婴儿,她还不太习惯和别人这么亲近。 好在没多久她就失去意识了, 纯婴儿珍珍上线。 新出娘胎不到一天的小婴儿珍珍只剩下生存的本能了,就知道饿饿饿。 饿了就哭,拉了也哭,半天时间喝了三顿水,拉了一泡胎便。 韩铁柱眼看着天要黑下来了,珍珍还在哭个不停,咬咬牙对外面喊:“老二家的,杀只鸡给你娘补补。” 王红芬心疼家里下蛋鸡,这可是今年的小母鸡,明年开春后正是生蛋的好时候,杀了太可惜了,死活不愿意,当初逮了十只鸡崽子才活了这三只。 “杀,不吃点荤腥怎么行。”韩铁柱一锤子定音,闺女哭得撕心裂肺,他都要心疼死了,在拖拖拉拉错过开奶的机会,以后就是顿顿鸡汤也是下不来奶了:“就在你屋里炖。” 他怕油烟熏着闺女。 最近一直在大食堂吃饭,厨房很久没开火了, 夏天的时候村里队长动员社员上交铁制品去炼钢, 韩铁柱留了心眼,偷偷让立平回去藏起来两口锅,村长和县里下来的人绕着他家转了一圈后,收走了留在外面的那只。 现在家里只要他们屋里和老二家屋里有锅。 其他人屋里的灶头上没有锅就用一块长板石盖上了,不影响烧炕取暖。 高翠喜右手捏着鸡翅膀,左手拿着菜刀,嘴里嘟囔着:“杀就杀,杀了还省得喂咧。” 两个儿子披着被子坐在炕上,盯着灶台上大锅里的鸡汤。 韩建国闻着香味,砸吧着嘴里疯狂分泌的口水:“娘,我想吃鸡腿。” 韩建设眼巴巴地看着高翠喜:“娘,我啥都想吃。” “在食堂里不是吃饱了吗?” “之前是饱的,可是现在又饿了。”两人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明明门是关着的,高翠喜还是做贼心虚地朝着门外看了看,掀开锅盖后一阵白雾飘了满屋, 两孩子半眯着眼,使劲地嗅着:“好香好香。”高翠喜用大铁勺在锅里翻了翻,捞了两块没有骨头的鸡胸肉出来,带着骨头的怕被婆婆给发现了。 吹了吹递到兄弟两跟前。 两人捏着肉就往嘴里塞,被烫得呼哧呼哧的也不吐出来。 高翠喜看着泛着黄油的鸡汤咽了咽口水,控制不住地用勺子舀了点鸡汤,吹了吹就这样喝起来。 “娘我还要。”韩建设三口两口就吃完了,舔了舔手指头, 没尝出什么味,就感觉一个字,香。 高翠喜站那犹豫了下,又捞了两块递过去:“赶紧吃。” 她肚子里的馋虫也被勾了出来,抓心的想吃。 忍不住也吃了一块。 不行了不行了,再这样要吃光了。 高翠喜赶忙捞到家里吃饭的盆里,端给了公婆、 晚饭吃上鸡汤的王红芬终于有奶了,小珍珍全身使出吃奶的劲,两腮用力吸允着母乳,吃饱后尿了一泡尿满足的沉沉睡去。 两口子难得大方地点了煤油灯,就着昏暗的灯光,看不够地端详孩子。 “闺女就是比小子好,记得三小子出生的时候,比猴子好看不到哪里去。” 韩铁柱轻轻戳了戳闺女的小脸,王红芬一巴掌拍了过去,可别戳坏咯。 “你那四个儿子都是一样,记得当初你娘把老大抱到我身旁,我一看,丑得哟!抱都不想抱他!” “什么我那四个儿子,说得好像不是你生的似的。” 以前生那前四个的时候,韩铁柱要忙生计,后来又是饥荒又是战乱的,每天累得倒头就睡。王红芬更是连月子都做不起,生完三天就得起来干活。 被生活的重担压得直不起腰的夫妻俩,谁有工夫带着满心的欢喜去看新生儿是什么样子。 就这么糊里糊涂生了四个孩子。 秦桂香和高翠喜最近在家里还是外面碰到面,非必要一句话都不讲,目光偶尔对视也很快飘开。 两家的孩子自然的分成了两派,见面就是用目光和冷哼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 哪怕王红芬省了又省,一顿只敢吃一碗鸡汤,家里的三只小母鸡只花了半个月就吃完了。 不吃不行啊,但凡她停了鸡汤,奶水就下不来。 “要不你拿两个鸡蛋,让牛壮家的帮帮忙?”王红芬做了半个月的月子,身子还有些虚,干点家里活已经没问题了,但是韩铁柱坚持让她做满一个月的月子。 他听人说了,月子病月子治,以前家里没这个条件,现在有这个条件了,吃饭都吃的大锅饭,又是农闲。 歇一个月又怎么样,再说儿子都娶媳妇,当婆婆的还不能享享福吗? 可让红芬顿顿吃鸡汤他是真做不到,实在吃不起。 两人坐在炕上把村上能哺乳的小媳妇扒拉了一边。 “三强和五蛋两家的孩子都一岁多了,听说已经断奶了。 牛壮家的还在村东头,就是路远,走过去得一里多地了吧。现在这寒天,抱来抱去可别冻着了。 家前头的田山强孙子才五六个月,可他娘已经给他断奶了。” “那我去牛壮家问问。”实在也没得选,就只有这一家合适的,韩铁柱找了件破得不能再破的棉袄,包住了补满了补丁的襁褓,迎着腊月的寒风,去给闺女讨口粮去了。 到了门口又回头拿了两个鸡蛋踹在了兜里,怕闺女憋气,他把珍珍脸上盖着的棉袄掀开一丝缝出来。 刚出大门韩敏珍被外面的冷风冻得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发现掀起的棉袄缝隙透出一点灰蒙蒙的,抱着自己的人身上有股烟味, 大晚上的要干嘛呀,难道要扔了自己? 不怪她有这想法,艰苦年代出生的孩子存活率不高,其中又有很多是因为是女孩子被故意扔掉的。 可这段时间她清醒了几次,感觉到新父母挺喜欢自己的啊,应该不至于要丢了自己。 到底出生了多久其实她并没有时间概念,每次清醒和昏睡都没有规律可循, 趁着清醒她抓紧收获工厂和田地里的商品,尤其是小麦,只要五分钟就能收一茬,她只要醒着,就这样守着小麦地播种收获刷经验和金币。 “大娘,大娘!”今天晚上月朗星稀,村庄淹没在黑夜里,韩铁柱靠着记忆找到牛壮家。 他家只用了篱笆做了院墙,简单的篱笆门,他不好直接进去,站在门口喊。 “谁啊。”已上床的牛大娘和牛大爷重新穿上衣服出来。 “是我,铁柱。” “哦哦,铁柱啊。”牛大娘搞不明白他是什么事,脑子里想了又想,自家跟他家好像没什么交集。 “不会是来借钱的吧?”她心想着打开门。 “婶子,睡了啊。”韩铁柱陪着笑。 “老咯,天黑就困。不像你们小年轻睡不着。”牛大娘冷着脸说道。 “……”韩铁柱觉得她在影射自己,可他没证据:“婶子,我媳妇没奶,能不能……” 牛大娘急着拔高声音:“我那儿媳妇哪儿有奶,一个孙子都吃不够,这不睡觉前刚喂过,现在肯定是一点都没有的。” 在被窝里的牛大壮媳妇听着外面的声音就要起来,被大壮给按下去了。 “孩子肯定饿了才来的,我去喂喂她。” “我儿子还要吃的,不准去。”牛大壮语气霸道。 “咱儿子才两个月,吃不完的,每次我都要挤掉剩下的,不然涨得疼。你又不是不知道。” “咱妈说了,现在孩子是小吃不了那么多,等再过几个月饭量上来了,你的奶就不够了。”牛大壮锁住媳妇的手臂,不让她出去。 牛大壮媳妇挣扎了两下,听到婆婆关门的声音,也就不再吱声了。 韩铁柱手里的两个鸡蛋没送出去, 从牛壮家出来后,韩铁柱脸色沉沉,大踏步往家走, 突然哎呦了声,身子一歪,抱着珍珍的手不小心勒紧,惹得韩敏珍假哭了几声‘呀哦哟,好疼。 他好像很生气,是在担心我没有奶吃吗?这一世的父母好像很喜欢我哎。’ 他顾不得崴了的脚踝,缓和着脸轻声哄着女儿。 见闺女不哭了,才瘸着脚往家走。 韩敏珍听了全程,知道自己这世的妈是没有奶水的,这个当爹的抱着自己去人家要奶喝, 这可怎么办呀,她有些发愁。 新生儿就是要喝母乳的啊,吃啥都没母乳好。 愁着愁着她在摇摇晃晃中又睡过去了。 王红芬听见吱呀一声开门的声音,忙问:“怎样,喂饱了没?”屋里没有点油灯,她看不清韩铁柱难看的脸色。 韩铁柱坐在床边小心地拿掉襁褓外的破棉袄:“牛壮媳妇瘦得跟小鸡崽子似的,她婆婆说她没有多余的奶。” 他一个大老爷们带着孩子去求奶本就不好意思,牛壮娘的语气还不太好,加上孩子饿得哇哇哭,更让他心中窝火。 王红芬狠狠锤了自己胸口两下,含泪自责:“都怪我这当娘的没用,白白吃了三只鸡!” 她又是心痛三只下蛋鸡,又是心疼孩子挨饿。 “你这是干嘛!”韩铁柱自己也不好受,叹气:“实在不行熬点米汤吧,大米汤熬的烂烂的,上面的米油养人的!” 婴儿吃米汤活下来的有不少,可活不下去的更多。 王红芬哪怕不识字没文化,也知道母乳是最养人的。 以前打仗的时候,隔壁村有个媳妇用奶水救活了个受伤的小战士呢。 “我明天去隔壁几个村找找,有没有产奶的牛或者羊。” 这种希望很渺小,他们这儿的羊和牛大都在春秋配种,9月怀胎三月成崽,生崽的季节一般控制在冬去春来,怎么也要在年后正月左右了。 “今天是腊月十七,二十五是年前最后一个集了,集上看看能不能买点猪蹄。” 猪蹄汤一股子味道,哪儿有鸡汤好喝,非必要韩铁柱是不想买的。 “猪蹄也贵啊。”王红芬喃喃道,但凡是掏钱的她都舍不得。 村里干一年活挣的勉强够吃的,可小三在市里上高中, 小四和几个孙子孙女都在上小学,这些学杂费加起来每年也是不小的开支。 学费其实不算多,但是上学了就意味着少一个人做活,多一个人吃喝。 她恨不得一分钱掰两瓣花。 珍珍被他们说话的声音吵醒,感觉到胃里饿得难受,一秒都不愿意忍,立马大哭起来。 韩铁柱轻轻摇晃哄着哭得声音都有些哑的闺女, “给我吧。”王红芬掀开衣服接了珍珍过来喂奶, 韩铁柱趁着机会点亮油灯,等下吃完奶还要换尿布,没亮光不方便。 躺在王红芬臂弯里的小珍珍觉得好饿好饿,为什么吸了几口就没奶了呢, 说什么也不肯再吃了,委委屈屈地哭起来。 韩敏珍昏睡前使用的梦想小镇在珍珍面前是打开状态,因为昏睡得太快,她没来得及把图标缩起来。 哪此时哪怕珍珍是闭着眼睛在哭, 她也能看到鸡圈里有6只正在活泼吃食的母鸡,还有牛圈里一直咀嚼着草料的奶牛, 珍珍潜意识的知道,这是好东西,裹在被子里的小手本能地抓抓合合。 直到莫名其妙毫无章法地虚空抓着鸡带出了农场。 3、第 3 章 一只毛色油滑肥嘟嘟、活力十足的母鸡凭空出现,踩在王红芬盖着棉被的腿上。 ‘咯咯咯’的鸡叫声在寂静的农家小院内显得格外的响亮。 和他们一屋之隔的西屋内,鸡叫声让秦桂香恍惚的觉得自己最近闻着婆婆的鸡汤味馋出幻觉, 想吃肉想疯了,连做梦都梦见了鸡叫声,她闭着眼抱着肚子慢慢翻了个身,不在意的睡去。 韩铁柱眼疾手快地掐住鸡脖子和王红芬错愕,不可置信的对视。 王红芬睁圆了眼睛不敢眨,看一眼鸡看一眼韩铁柱,她咽下口水,抖抖擞擞、结结巴巴地说:“老、老韩啊!我这是疯了吗?还是傻了?” “嗯,我觉得我也疯了!”韩铁柱喃喃自语道,可手上叫不出声却一直在疯狂扇翅膀的小母鸡让他回过神来。 小母鸡扑棱着翅膀挣扎着用最后的力气拉下一坨屎,渐渐不动了。 韩铁柱不敢松手,摸了摸小母鸡:“这鸡是热乎的啊,不然、我去杀了给你吃!” “别,我怕!”她下意识的开口拒绝。 这鸡太诡异了,让人害怕。 可立马又想到自己做的那个仙女投胎梦。 顿时心不慌了,挺起身欢快地吩咐韩铁柱:“快去,我要吃两碗。” 王红芬从小接受的信息就是天上有神仙,地下有地府阎王,人是有生死轮回的。 对于转世投胎仙女下凡什么那是完全的深信不疑,就连韩铁柱也差不多。 可以说那个年代的人几乎都是这样的。 之前做过仙女投胎到自己肚子里的梦,她还当自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原因, 可就在刚刚,她一下子就悟了, 这肯定是闺女天上的亲人看不得闺女受苦,心疼闺女没奶喝,专门送来的母鸡。 不然怎么会无中生鸡呢。 韩铁柱见她痛快答应了自己的提议,却又对这凭空出现的小鸡能不能吃开始迟疑了。 “这来历不明的东西还是小心些吧,不然明天我找只狗,先喂它吃一些。没问题了你在吃。” 王红芬也知道小心为上的道理,可闺女饿得都没力气了,现在哭声跟个小猫崽子一样大,可怜兮兮的,喝米粥的话又怕给孩子给喝出个好歹来。 “你先去把鸡给炖上再说!”她第六感觉得这鸡就是鸡,并不是什么奇奇怪怪有毒的东西。 按道理说这种玄幻的东西应该立即扔掉,然后拜一拜祖宗,可他舍不得啊。 韩铁柱犹豫再三还是准备烧水烫毛。 “这也不像是野鸡啊,野鸡鲜少有这么大这么肥的。”他就着煤油灯,把这只鸡翻来翻去查看,摸了摸鸡肚子,里面还有鸡蛋呢。 “快点吧,现在还能放点血出来。”王红芬催他别看了,再看血放不出来鸡肉都腥了。 霸道的鸡汤香味顺着窗户门槛的缝隙,在韩家小院里荡来荡去,又顺着窗户门槛的缝隙飘了一丝到其他屋里。 秦桂香和高翠喜连带几个孩子,吧嗒着嘴接连做起了喝鸡汤的美梦。 而王红芬则眼巴巴地看着面前的这碗鸡汤,大火煮了一个小时,筷子轻轻一夹,骨肉软烂分离,鸡汤上泛着一层厚厚的黄色鸡油。 “应该可以吃吧?”她咽了下口水,抬眼看着韩铁柱说道。 这怪力乱神的事是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的,谣言最是可怕,所以韩铁柱从没想找谁商量,只能他和老婆子两个人来拿主意了。 “我自己来试!”大不了就是一死嘛:“我要是先走了,你可不能改嫁,要帮我把闺女带大啊!对了,可千万别说我是被毒死的。” 忒丢人。 这话说得王红芬心里惴惴不安,想说别喝,她和闺女离不开他, 韩铁柱说完临终遗言,端起碗视死如归地喝了一大口。 “咳咳咳咳!”他咽下鸡汤后捂着胸口大咳起来,咳得涕泪横流。 “她爹啊!”王红芬吓得魂儿要飞了,泪眼婆娑,这毒见效也太快了吧:“你可千万别死,闺女还小啊,三儿和小四还没成家啊!!”这一大摊子她摆弄不来啊。 “咳咳,没事,太烫了!”鸡汤表面糊了厚厚的油,热气都封在了油里,冷不丁的被烫了一下而已。 王红芬像是刚刚那只被勒住了脖子的母鸡,瞬间血压升高,要不是被吓得浑身没力,恨不得锤死他。 哭笑不得的王红芬擦了把飞出来的眼泪,也不好怪他莽撞:“剩下还喝吗?”。 韩铁柱手稳当得很,咳了半天手里的鸡汤一点没撒,砸吧砸吧嘴回味了下鸡汤的清甜,。 因为是给产妇喝的,里面没有放盐,只有肉类食物特有的醇香味。 “一口应该看不出来吧,不然我在喝一口?”他喉结上下滑动,讪笑着问王红芬。 王红芬无语地看着他把这碗鸡汤喝完,两人又等了半个小时。 “应该没毒吧?”韩铁柱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半眯着眼,哈欠连天但不敢睡实,强撑着眼皮在等着结果。 “哈哈,我就说这鸡肯定不会有问题的。”王红芬踹了一脚躺在自己脚头眯着眼准备睡觉的韩铁柱:“去端一碗给我。” 温在灶上的鸡汤不冷不热,心急的王红芬‘咣咣’先喝了一大碗汤下去,这才用筷子夹了一块鸡肉起来慢慢吃,她才不承认是馋了。 她只是想早点喝完早点出奶:“老韩,别说啊,这肉就是比咱家养的好吃,又嫩又香!你都没放血,居然都不腥。” 韩铁柱点点头,等他烧好水的时候,鸡已经微硬放不出多少血来了。 “剩下的怎么办,明天怎么跟媳妇俩说啊?”这鸡有些大,两人各吃了一碗后还有大半在锅里呢。 “没事,就说是我去外面买来的。” 也只能这样了,好在两个媳妇不会明面上说什么,背地里的话他暂时管不了那么多,得先顾着珍珍再说。 “有了有了。”一大碗鸡汤下肚,王红芬浑身热烘烘的,胸口仿佛有热流经过,没一会就有鼓胀的感觉:“前两天你赶集买的猪蹄能下奶,鱼汤没下奶,是不是因为鱼汤没油水啊。” “可能吧,”韩铁柱眯着眼睛下意识嘟囔着。 忙活了一晚上,又喝了带着油水的鸡汤,他睡得快要迷糊了。 一个激灵醒来:“这事别往外咋呼啊。”先前红芬被村里的人带着信了个什么瑶池道的教会, 后来查出来不仅是封建迷信,还是个反动组织。 幸亏王红芬入教晚,带她入教的婶子也没参加过几次活动,村上入教的这几个人被查了个底朝天后,口头教育一番就放出来了。 “知道知道!”说起这事王红芬就心有余悸。 珍珍哭闹了一天总算吃上口粮了,没出月子的小人儿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谁不给她吃饭谁就是大坏蛋。 总得来说珍珍是个好养活也好带的娃,只要吃饱喝足尿布干爽,一般不折腾人,基本都在睡觉。 一大早高翠喜冷着脸坐在自己屋内烧水,昨晚睡觉前明明一切都正常, 也不知道半夜三更的自家公公从哪里搞来的母鸡,她早上去婆婆屋里拿小姑子的尿布洗, 看到铁锅上的油渍,碗橱里的两大碗鸡汤心里直冒火,这样明目张胆的给婆婆开小灶好吗? 好吗? “奶。小姑睡了吗。”兄妹二人推开门轻声问王红芬。 “醒着呢,你们进来吧。” 醒着就不怕吵到小姑了。 “小姑真可爱。”立安趴在炕边看着小姑, 珍珍刚吃完奶,小嘴还在那习惯性的动来动去。 王红芬下床,屋内的灶台上温着鸡汤,她用筷子夹了两块肉出来想了想又把鸡汤倒了几口在另外一个碗里:“平平安安快点吃。” 两个孩子见到吃的两眼放光,什么都没说,先是一人一块鸡肉,后分了几口汤。 “奶,好吃。”安安对着奶奶甜甜地笑了笑。 王红芬也笑:“肉肯定好吃呀。把嘴擦擦再出门。” “嗯。”两人听话的用手背擦了擦嘴,反手又抹到了衣襟上。 “翠喜。” 门外有人喊高翠喜。 “哎!”高翠喜忙应声,探出身去是前面的田山贵的婆娘张家枝,因着离得近,和自己婆婆关系处得还不错:“婶子来啦!” “我来看看你娘。建国他们呢?”张家枝笑着问道,手往前伸,要把手里的篮子递给高翠喜。 高翠喜忙说不用:“跟他们爷爷上山搂柴去了。”推脱不过只好接了过来,带着笑说道:“娘在屋呢,婶子快去看看我那小姑子,长得可真喜庆。” 张家枝熟门熟路一进屋就赶忙说:“红芬啊,先前怕你身子没养好就没来,现在身子没什么事了吧。” 进屋后不客气地坐在王红芬炕头旁边。 高翠喜给她俩带上门,自己回了屋。 “我都生了五个了,好着呢。”王红芬半靠着床头的柜子上:“先前说了不办洗三也不办满月,你咋还这么客气呢。” 院子就这么大,外面两人说话声音又响,知道张家枝带了礼过来的, “咱俩客气啥,前头我儿媳生狗蛋时你还不是也去了。”礼尚往来这个道理她懂:“快给我看看你这小闺女。” 珍珍这会吃饱喝足还不困,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四处乱看,王红芬从床内抱起她,放在 床边沿,方便客人逗弄。 “哎呦真漂亮的丫头!”张家枝是真的吃惊了,前些年大人过得艰难,孩子也不好过,很多孩子都干巴瘦的不说,身上还黄突突的:“咋这么白捏。” “眼睛像你,又大又亮!” “哎呦头发又多又乌。” “你看她还冲我笑,真机灵。” 王红芬被她夸得心花怒放:“珍珍最是乖巧了,她要是哭了肯定是饿了,要么就是尿了,可比我前头四个小子好带。” “你以后可会享福了啊,你家这小棉袄啊一看就是贴心的,不像我家那两个破棉袄,漏风。”张家枝半真半假的说笑。 王红芬抿嘴笑:“这怪谁啊,还不是你当初把桃花嫁那么远的。” 桃花生孩子后没人带,妹妹杏花去看望桃花顺便帮忙照顾她做月子,结果桃花又把杏花说到了婆家村上。 “唉,一年也就初二能看她们一眼,就这样还不是年年回!”说到这个张家枝就来气,不过气也没用,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抱怨也没用:“你娘那边过来没?” “老韩托人递口信去那边了,估摸着明年春天的时候会有人过来。” “也是,你老娘还在呢,你哥嫂他们总归会来的。” 两人胡拉扯了一番后张家枝说要回去带孙子了,目送她出门,王红芬心情大好地抱起珍珍:“珍珍饿了没,咱家的小珍珍就是俊,对不对呀!” 珍珍还小,只会无意识的咧嘴微笑,偶尔咿呀两声像是在附和她的话。 看得王红芬心都变得柔软起来,恨不能一直抱在手里。 新海市发电厂的职工宿舍是清一色红砖瓦房,一排排的坐北朝南,一共有八排,每排十多间,小小的宿舍内只够放4张上下铺的铁架子床。 韩绍文韩绍武兄弟俩暂时单独住了一间,有这好事是这房子有人定了, 等他们活干完走了,这间屋要分给刚结婚的小夫妻的, 发电厂不缺热源,宿舍冬天有充足的暖气,免费的澡堂每天开放1时,不管是上白班还是晚班的人,什么时候去都能洗上热水澡。 他俩没什么文化,来这里只能干干苦力。 就这临时工的苦力工作还是他俩的小姑父找人,给他俩兄弟留的。 为此还搭了他们小姑父的人情。 干了一夜晚班,兄弟两人回宿舍拿衣服,准备去浴室洗澡, 来到这边上班的半个多月,他们学会像其他工人一样天天去洗澡, 在浴室的大池子里泡得浑身通红, 回去睡觉那叫一个惬意。 “咱们当不了正式工,哪怕一直当个临时工也行啊!” 这里的活再累也没有农忙时候累, 冬天的时候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晚上滚热的洗澡水洗去一身疲惫, 回到暖气熏得热热烘烘的宿舍里,那叫一个舒坦,很快就能入眠, 一夜连个梦都不做,眨眼的功夫天就亮了。 “做痴梦了你?没看现在连初中生都不大招了,只要高中和大学生。”电厂里的文盲大老粗,大都是电厂隔壁新建村的。 因为发电厂占了新建村的土地,有一部分人就被特殊照顾,招工招进厂了。 还有些名额也是新海市其他村镇的,轮不到他们隔了几十里的村子。 韩邵武这话憋了好多天了,他也知道进厂的名额有多稀少。 从第一天进厂上班他就羡慕这里的工人羡慕得要死, “大哥,也不知道娘生了没,算算日子差不多了吧。” “估摸着已经生下来了,也不知道是小弟还是小妹。”两人无奈一笑,这个年代成亲的早,最小的小姑、小叔很多都比侄子小,他家也不算太特立独行。 “开春说什么我都要送建国建设去上学!”韩绍武说着狠话:“就算爹不同意也不行,小三小四都还在上学,凭什么孙子不能上?。” 他摔打着拿在手里的毛巾,有些愤恨自己爹的处事不公, 四个适龄的孙子孙女,就大哥家的立平上小学了,凭什么他家的两个不给去,同样都是孙子,还要厚此薄彼吗。 “爹不是讲了,等明年看看地里收成,好的话就让底下三个孩子去。”韩邵文仿佛没看到他的激动,语气平淡的说,他心里何尝不急,闺女立安开春九岁,再不去就有些大了。 虽然小学里什么年纪的都有,但是自然是越早越好。 “就是因为你不跟我站在一条道上,爹才这样!”韩绍武嘴上抱怨着,他俩做完地上的活,别人都闲在家里,就他俩还来市里干活。 如果小三小四没有上那么多学,家里的光景要比现在好很多。 学费杂费看起来不多,住校的吃喝才是大头,另外家里少了人干活,少分了粮,这才是主要的。 谁让他们没分家呢。 韩绍文被二弟责怪也不敢多说什么,他是老大,就算是分家了,爹娘和小三、小四还是要跟着自己,现在又多了个妹妹,万一老二撂挑子不干硬要分家的话,他就是累死也养不活一大家子人。 他安抚地拍了拍二弟的肩膀:“你多辛苦辛苦了,谁叫我们是当哥的呢。小三明年要是不上大学也能在市里找个工作,快了快了。” 韩绍武抱怨几句就算了,说得多了只会让自己心里更加不痛快。 4、第 4 章 “娘,我回来了。”韩家老四韩绍明进了院子后先喊了一嗓子,先跑回他和三哥的屋里,放下身上背了一路的他三哥上学时候的被子,随后风一般冲进他妈的屋子里:“这就是妹妹啊。” 他颇有些嫌弃地用手指戳了下珍珍软嘟嘟的小脸,q弹滑嫩让他忍不住又捏了捏。 珍珍被他冰冷的手指头冻得一激灵,闭着眼瘪着嘴娇气地哭起来, “你这孩子真是讨打!”王红芬赶忙抱起闺女哄着。 好在珍珍好哄,发觉脸上没有冰冷的东西后,睁开含着水汽的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四哥,给了他一个无齿的微笑。 看得韩绍明也嘿嘿一笑,这么大点的娃娃不哭闹时还是很可爱的,何况珍珍还长得乖巧。 韩绍光走得没有弟弟快,小四都把妹妹逗弄哭了,他才扛着包裹也进了屋:“妈!” “你放假不回家作甚?”她看了一眼瘦弱的三儿子,三儿身体不太好,别提干农活了,但凡受凉受累就要发热一场,所以才坚持让他上学去。 小四出生的时候身体也羸弱,但他性子跳脱,皮实不娇气,后来越来越壮实。 “小姑喊我在她家玩几天。”韩绍光摸着鼻子,不好意思的回答, “人家的客气话,你还当真啦,再说你们两个大小伙子,在你小姑要吃了多少粮食啊。”她转脸又对着小四说:“让你去接你哥,你倒好,玩了十多天。” 怕小三回家东西太多,让小四去市里接他三哥,没想到一去不回来了, “谁说的,小姑才不会是假客气。再说了,正峰哥和文杰也让我去玩几天。” 王正峰是韩铁梅的二儿子,和小三同年的。 王文杰12岁,韩绍明关系很好,但凡两人见面总能臭味相投玩到一起去。 韩铁柱妹妹韩铁梅人长得漂亮又能干,解放前嫁给了在城里开家小杂货店的大姐夫王世林,后来公私合营后王世林现在是售货员,韩铁梅是在育婴院做保育员。 生活条件挺不错的,也愿意照顾娘家侄子。 “既然回家了就不要闲着,可别让你哥嫂们说闲话,晓得不。”王红芬不放心地叮嘱他。 这话每次放假韩绍光都会听到父母说一次,一开始答应的敷衍,现在年纪大知晓道理了,尤其是上学的同学一年比一年少,他才认真起来。 回家也会尽量不让自己闲着。 “还有你,小四听见了没。” 小四做鬼脸逗着珍珍,漫不经心的答应了声。 赵家沟的地理位置特殊,往南走十来里路是古塔镇,再走七八十里外是铜山市,但往北五十多里是平川市。 今年雨水少,入冬后都没下雪, 小三和小四两兄弟带着砍刀在山上砍杂树枝, 放了假在大姑家玩了几天,他心里过意不去,农闲时节没啥农活可做,那就多砍点柴来将功赎罪,家里的柴是永远也不嫌多的。 新鲜的带着水汽的树枝一大捆死沉死沉的,如果堆在树下等风干再拖回去就会省很多力气。 这样做的坏处就是有时候会被不讲道德的某些二流子给偷走。 立平几人是跟着三叔四叔过来的,这会在山脚下正跟村上的孩子玩撞拐子呢,立安头上扎着两个麻花羊角辫,拍着手,又蹦又跳的给自家亲大哥加油打气:“哥、哥,撞他!” 见立平保持了三连胜的成绩后,头昂得高高的,跑到对家面前炫耀了一遍。 轮到方成功跟立平撞,13岁的小少年比十岁的立平高一头多,黑瘦的瓜子脸,高鼻薄唇狭长的单眼皮,笑起来眉眼弯弯很帅气,抿着嘴时无端的让人有些害怕,身上带着一股子狠劲。 立平身形灵活平衡感强,接连躲过了几次方成功的攻击后有点疲惫了,躲闪不及后被撞得双脚站了地。 “你耍赖,你脚都快掉下去了,还去撞我哥!”他们的规则是一定要把一条腿盘到另外一条腿的膝盖以上,如果腿掉了下去,哪怕没粘地也不行,这是犯规。 从建国的角度瞧的明明白白的。 “没有,东子你看见了?”叫东子的是方成功的小弟,拖着鼻涕摇头。 “你不是男子汉大丈夫,你胜之不武,呸!”平时吵架那是家庭矛盾,现在是一致对外的时候。 建国这时候自然不能胳膊肘往外拐, 张嘴就来维护自己大哥。 方成功被呸了后身上的戾气散发出来,斗鸡眼似得双手猛地一推建国。 建国一个屁股蹲坐地上,好不容易养好的手又擦破了,屁股坐到尖尖的石子上,钻心的疼。 当场惨叫出声,眼泪也控制不住的流下来,立平见堂弟维护自己后被打, 自然不干了,凶狠地冲上去就是一拳头, 田阳和牛福路帮着立平,方成功也有一帮好兄弟,两帮孩子就这样打了起来。 “都干嘛呢?闲得慌下地干活去!”韩绍光韩绍明带着几个侄儿过来是帮忙拖柴的,砍柴的活他们也帮不上,干脆就让几人先去玩了,等要回家的时候一人带一小捆回去,积少成多嘛,四个人加起来也能有一大捆了。 远远听见孩子们吵闹打架地声音,人过不去但声音可以,一声呵斥过后两帮孩子分道扬镳, “小兔崽子们真是太闲了。”小四笑骂道。 韩绍光撇他一眼,不知道自己在哥嫂眼里也是个小兔崽子吗。 立平带着弟妹还有帮他们的田福路,找了个向阳背风的地方坐下,五人灰扑扑的,就连立安的小辫子都被扯散了,小男孩可没有不打女孩的觉悟,混战起来谁管男女。 田阳扯着腋下破了个大洞的衣服,皱着一张黑脸:“完蛋了,我娘会打死我的。” “嘿嘿,幸亏我衣裳没破。”牛福路拍拍身上的枯草泥巴,丝毫不为兄弟担心,只庆幸自己的衣服没破。 立安这会在间隙性的抽噎,眼眶里含着两滴大眼泪,欲掉不掉的。 “回去就让大妈帮你头发剪了,不然打架的时候吃亏,”建国吹着自己手上的伤,真心的给堂妹建议。 立平坐到立安身后,用手指疏通她的头发,帮她把小辫重新扎起来,扎得松散又歪斜。 立安哎呦哎呦地喊头皮疼:“我就不,女娃娃家就要扎辫子才好看。” “安安才不要剪头发,她可是女娃又不是臭小子。”立平才不要一个假小子的妹妹,妹妹就要有个女娃样。 “走,找小叔去。”小子们皮实的很,打了一架后堂兄弟之间的隔阂一下子就没有了, “我要多拾点,希望我娘看到我这么能干的分上不要打我。”韩家四个人衣服都还好好的,就他衣服破了,田阳哭丧着脸,一点和他们说笑的心情都没有。 立平搭着他的肩膀,义气万发的说:“下次我也帮你打架。” “我也我也!” 立安撅起嘴摇头:“我就不帮了,我不喜欢打架。” 田阳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安安你居然不帮我!真没义气!” 他们看过《三国演义》小人书,私下还弄了个桃园五结义。 结拜地点在南平山的某颗大桃树下。 “打架好疼的嘛!”立安眼神躲闪,小声辩解。 “哼,不跟你玩了!”田阳生气了,好哥们的妹妹居然不帮自己,在他心中他们这几个人可都是一伙的。 立平无奈,一个是亲妹,一个是兄弟。 亲妹他没办法,只能搂着兄弟往山上走:“再不去帮小叔拾柴要被骂了。还想不想去食堂吃中饭了。”又回头示意其他人跟上。 几人没过一会就忘记打架的事了。 “明天玩打鬼子吧,建国你的木枪要带着啊!” “放心,忘不了。” 几人嘻嘻哈哈的各拖着一捆三叔扎好的树枝下山了。 王红芬给珍珍喂完奶后把她塞回了被窝里,然后指挥着自家男人干活:“把窗户开一点透透气,屋里味道大,别把珍珍熏着了。” 吐着奶泡泡的韩敏珍满足的昏昏沉沉、欲睡不睡的,陡然听见一个中年女人大着嗓门说话的声音,冷不仃地打了一个激灵,乌溜溜地大眼睛中看不中用,只好用声音来辨别这是什么情况。 “这快过年了,过几天我去集上,看看有没有猪蹄卖,过完年就没人家杀猪了。”韩铁柱把窗户开了一指宽的缝,新鲜的冷风丝丝串了进来。 王红芬起身从床头柜里拿出个手帕包,摊在床上清点家产:“咱家年年赚钱,可年年攒不下什么,唉!” “好在没背外债,现在大队上又管吃。等老大老二把这个月的工钱拿来,大队上年底在分些,应该就够了。” “这就像种地,不先把钱拿出来买种子,哪儿来后面的收成呢。咱们再紧吧几年,等小三上完学就好了。大学生工钱高,到时候家里钱就富裕了。” 韩铁柱接过王红芬给他的几张毛票,塞进衣服内里的小口袋里。 “咱珍珍的满月酒要办吗?”王红芬问。 “办!就不叫其他远戚了,你娘会带着你大哥过来,我大哥肯定要来,一个村子住着呢。小妹离的远,再看吧。 这都是实在亲戚,最少要准备一顿饭。” 王红芬攥着薄薄的手帕包为难:“哪儿有那么多钱啊,要不就别办了?” 韩铁柱瞅了瞅睡得香甜的闺女:“咱就一个闺女,洗三就没办了,满月正好是正月初二各家也没时间,开春办个百天吧。 就请这三家。三月份天气暖和,几样菜还能拾掇不出来吗。” 王红芬想了想也成,那会刚开春,也不算忙。 她娘家和大伯都是自家亲戚,实在没有好菜就没有了,都知道自家是几斤几两。 “家里的柴小三小四也打的差不多了,明天我带他们去山上找找能不能找到兔子野鸡什么的,再去蔷薇河上看看能不能弄些鱼来。这样过年就不用买什么了。” “山上可以 ,河里就别去了,冰又不厚,人掉去就上不来了。” 云海市的冬天说冷也没有纯北方那冷,蔷薇河中间是不结冰的,河边倒是结了层半厚不厚的冰,站又站不住人,没船的话打鱼也没法打。 “我先去山上转转在说。好在今年一直没下雪,不然这会想上山也上不去。” 两人慢慢商议着过年该买什么。 “买半斤江米条吧,平平安安没少帮做活,都是好孩子。” “成!”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去食堂吃饭去。” “嗯。” 韩敏珍努力转着自己的大脑袋,可惜浑身动弹不了,裹得严严实实地不说,浑身的肌肉不听指挥似的,没多大的力气。 她想起来了。 她穿越成了一个新生儿,这也不是她刚出生,她脑海里有饿、有湿漉漉的不舒服的记忆,也有吃饱喝足睡着暖和的被窝幸福的满足感。 之前几次醒来为什么没有这样的记忆呢?为什么刚刚脑子会有些迷糊呢? 她只奇怪了一小会就放下了,都穿越了还有什么好计较在意的,再说她前世的记忆也很零碎,并不是什么都能记得的。 注意力回到自己身上后,感受到身下一片濡湿,天雷滚滚她尿床了。 成年人的性格不允许她做出哭闹地举动来,假装不在意,默默忍耐着。 韩敏珍边竖着耳朵听今生的父母谈着家长里短,边打开农场,收取里面成熟的作物。 20块土地上种了时间最短的小麦, 小镇除了可以建造居民的房屋,还可以建造各种工厂,生产出来的物品可以换来经验和金币。 直升机和大飞机可以带走农场作物,换回经验和金币和宝石。 火车带走农场作物后会带回来几种建筑工具,玻璃、红砖、混凝土路面、锤子、钉子和油漆还有矿洞需要的炸,药。 咦,怎么少了一只鸡?现在的等级只能建造一排鸡舍,养6只母鸡,一小时可收获6枚鸡蛋。 可现在只剩5只母鸡了,货架上却有六只鸡蛋。韩敏珍想了半天没想通,只当做是bug了。 她收取了农产品,完了又买了新的鸡、羊、牛,给几个工厂添加上材料后无事可做,就开始规划城镇起来,工厂排列整齐,铺上地砖,从系统商店里买上花圃、树木、河流来装饰城镇。 “珍珍乖乖的啊,娘去茅房一下。”王红芬把闺女往床里抱了抱,虽然知道现在她还小,不会翻身,当娘的下意识的还是会让孩子远离危险。 她一直想知道小镇能不能具现化,可惜醒来的几次身边都有人,他爹之前就不在屋里,随着王红芬出门关门的声音,屋内里静悄悄的,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下回身边没人的话还不知道要等到哪天呢。 韩敏珍瞅准这难得的机会点开仓库。 看着小麦,想着拿一个出来,一颗黄灿灿的麦穗砸到身前的被子上,麦穗上的麦子颗颗饱满,麦芒尖尖差点扎到她。 韩敏珍激动低攥着拳头,忍不住发出了‘哦哦哦’的小奶音。 虽然有些羞耻,可她顾不上了。 要不要趁着她娘不在,试着看能不能进去? 5、第 5 章 默念‘进去’的同时,神识也想着‘进去’, 从略有些昏暗还不咋透气的老房子里,一下到了带着清新空气的一处明亮空间里, 耳边隐约听到海浪涛涛的声音。 她的眼睛看东西不是特别清晰,模糊的知道自己是在田地旁边,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她感受到旁边有人在田地里忙碌。 视力关系她没办法看出什么,只好点开屏幕收种了小麦后就出去了, 就这样她的心情也是无比激动,恨不能立刻长到两三岁,周岁的孩子就能走路了,两三岁的孩子都能满村跑了,她到时候离开一会也能找到机会。 回到屋内没两分钟就听到了她娘进门的声音,她庆幸还好出来的早。 “珍珍平时吃完奶没多久就会尿了,今天怎么到现在都没哭?”王红芬嘴里嘀咕着走到床边。 “这是哪个讨债鬼把珍珍的被子掀了??”王红芬诧异惊叫,离开前珍珍好端端地在被子里,她自己还给掖了掖被子。 现在包着珍珍的襁褓是躺在棉被上,小闺女这个月份连翻身都不会,凭着她自己是不可能爬到被子外面的。 小闺女此时在襁褓里动来动去,她可从没见闺女这么活泼过。 “看把我珍珍冻的,冷吧?”珍珍平时身上裹了个包被,还会跟王红芬合盖一床她的被子,经常热得浑身是汗。 这会见她少盖了一床被子,自动得出她肯定冷了的结论。 ‘不,我不冷,我这是控制不住兴奋的。’韩敏珍觉得自己像个抽风的二哈,现在不能百分百控制自己的情绪,大约是买彩票中了一个亿才能媲美此刻她的心情了。 她抱起珍珍,准备塞她回被窝时,发现包被下还有一株枯黄的麦穗,这就更让她疑惑了:“哪儿来的麦穗。” 现在既不是小麦播种也不是收割的季节,这么完整漂亮的麦穗她还是第一次见。 摇摇头想不明白就先放一边,看看珍珍尿了没。 随后韩敏珍感觉到襁褓被掀开,一只大手进来,摸了下她的屁股,‘啊啊啊,我被摸啦!’ “哎呀,今儿怎么尿了没哭呢,”王红芬嘴上说着话不影响手上的动作,掀开包被, 珍珍的两条白嫩的藕腿暴露在外,王红芬用一只手熟练地拎起她的脚踝,抬高屁股,另外一只手抽出湿尿布再换上干爽柔软的祖传尿布,总共没有半分钟就换好了。 “刚刚有谁来了呀珍珍。”韩敏珍自然没法回答她的话:“到底是谁呢?恶作剧还是想把珍珍冻感冒?” 现在孩子感冒了可不容易好,一场病往小了说也得折腾掉孩子半条命,往大了说夭折的也不是不可能。 一时间她思维扩散,是仇人吗?按道理她在村上没有跟谁有深仇大恨。 难道是家里的几个孙子、孙女或者是儿媳妇? 可为什么会有株麦穗在床上? 百思不得其解的王红芬决定等韩铁柱回来跟他说一下,另外珍珍身边更不能离开人了。 韩敏珍木着脸,她对自己婴儿的身份还是不太习惯,老是代入成人的思想,被人看到pp的感觉特别羞耻,至于一颗遗留在外的小麦, 她觉得不是大问题,只要她以后小心,只把梦想农场当单机游戏玩,就没问题了。 “哎呀,这小脸红的,发热了吗?”王红芬用刚换完尿布的手碰了碰她的额头。 韩敏珍生无可恋,好在这个身体每天能睡20个小时,动不动就犯困,她也就随着睡意睡了过去,只要睡着就不会尴尬了。 王红芬瞧了好一会,见她睡着后渐渐地脸也不红了,这才放下心来。 方成功在食堂看到了韩立平一伙人,瞪着眼珠子头自认为凶狠地对着他们挥了挥拳头,几个人心里一紧,建国马上躲到了立平身后,韩绍明看到了,冲着方成功更凶地直直瞪了过去,直到他败下阵来。 “记住不要怕他,越是怂别人越是欺负你。再说了,你可是本地人,还怕他一个外地没爹没娘的孩子吗?”小四韩绍明揪着建国的衣领,把他从立平身后抓了出来。 “哎呀呀四叔你轻点。”建国跟他四叔撒娇道。 立平也是有些害怕方成功的,小叔的话让他茅塞顿开! 在农村谁家兄弟多,谁家能打架的人多,在村里就算不是村霸,那也是大家尽量交好,没人敢惹的。 他们老韩家在新海村是大姓,就他爹这辈的堂哥堂弟就有十多个。 而方成功他家是解放前逃荒过来的,不是本地人,他的的父母都去世了,现在靠着二伯家过日子。 当然,老韩家在往前数二十年也不算本地人。 “谁说我怕他啦!” 建国红着脸不承认。 “好好,没怕!”小四笑着说,又对排在前面打饭的韩铁柱说:“爹,明天你要去赶集吗。” “去的。” “我也要去。”小四还是孩子心态,赶集走过去走回来,加上不可避免的要带些东西回来,这并不是个好差事。 村后的南平山北山上,天天人上来人往的,韩铁柱带着小三小四跑了两天连根兔毛、鸡毛都没逮着,明天是一定要去集上看看的。 村上有解放前专门逮野味的猎户,他家还有猎枪,自己没学过,想逮点野味可真艰难。 他瞄了眼小三的身材,要他说,越是身体羸弱的人才应该多干活,老大、老二两个人从小挑担,个头虽然被担子压得长得没小三高,但那身板结实得很。 小三儿是身体也不知道以后对生孩子有没影响:“三啊,明天你和我去赶集,小四就不去了,在家多弄点柴。这一冬天要烧不老少的。 树枝不禁烧,用锄头挖点枯树根回来。” 小四苦脸:“爹不要啊!”奈何韩铁柱心似铁,就是不让他去。 小三撇了眼小四,二选一的话,自己还是选择去赶集吧,走路远没有刨地累。 晚上吃饭后照例给王红芬弄了一碗开小灶的鸡汤。 “又是最后一顿了,就是不知道这次断了后还有没奶了。”王红芬喝完里面只有两块鸡肉的汤,把碗递给韩铁柱,这还是上一顿她舍不得喝,省下的一口,晚上添了水后勉强算一碗。 “我明个去集上买几只猪蹄,省着吃将就吃到过年,年后大湾村有头母牛下崽了,到时候珍珍就有牛奶喝了,不会饿到她。” “现在鱼少又贵,不用油煎汤不白,也不太下奶,太不划算了。有猪脚就买猪脚,就别买鸡了。”猪脚属于猪下水,总比母鸡便宜的。 “嗯,听你的。” 吐着泡泡玩的珍珍又听到鸡、奶、饿,不知为什么,她的心好慌啊,饿好像是不好的事情,特别特别难受。 她偶尔会无意识的把识海中的梦想农场图标点开,又不会关掉,所以珍珍整天对着这块屏幕看都看熟悉了,并且她居然模糊的知道什么是牛什么是鸡。 “哦哦哦”她发出声音手想去抓鸡蛋,怎么都抓不到。急得她双手握拳,小胖腿在襁褓里一蹬一蹬的。 王红芬拍了拍她的襁褓哄着她:“别急啊,明天就让你爹去买肉回来,不会饿着珍珍的啊!” 珍珍听到饿更慌了,着急起来,双手在襁褓里用不上劲,就盯着母鸡用力。 昏暗的室内只点了一盏煤油灯,这还是王红芬准备给珍珍换尿布才舍得点的,眼睛一花,六个鸡蛋掉到了被子上, 眼睛再一眨,床上又多了一只母鸡,骤然换了环境,吓得它尖叫出声,‘啪叽’拉了一坨屎在被子上。 “哎呦老韩,鸡啊!”王红芬哎呦叫唤着一把拎住了鸡翅膀,另外一只手掐住了母鸡的脖子。 “看见了看见了!我的亲娘哎!”韩铁柱噗通跪在地上,双手合十,面朝东诚心诚意地磕了三个头, 口中念念有词:“救苦救难地观世音菩萨显灵,韩铁柱给您磕头了,求佛祖、菩萨保佑我韩家逢凶化吉、财源广进、吉祥如意。” 珍珍听到爹娘开心的声音自己也高兴,又蹬着腿‘哦啊哦’对着鸡努力。 没努力对地方,掉出6块半个巴掌大的曲奇饼干,长得跟桃酥似得。 “这、这、这……”两人震惊的连话都不会说了,哪怕之前有过一回了,再来一次照样吓得不轻。 王红芬从床上踢啦着鞋子下床,腿脚一软,也跪了下去低头眯着眼念叨了几句佛祖保佑。 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猛地起身,把鸡塞给韩铁柱,坐到床前,带着渗人的笑,看着欢快地在‘哦呀咦’的珍珍, “珍珍啊,等你长大了就做鸡汤给你吃好不好呀!还有蒸鸡蛋、炒鸡蛋都很好吃啊。” “哦哦哦!”珍珍像是被按到了开关的小木偶,听到吃这个字开心极了,看着屏幕里的鸡啊鸡啊鸡,着急的在襁褓里扭动,想把双手拿出来。 一转眼床上又多了只活蹦乱跳的大母鸡,差点蹦到珍珍脸上去,被韩铁柱眼疾手快地抓住了。 王红芬一把捂住了嘴。 第一次的鸡她还能说是偶然的神迹,磕几个头感谢下神明就算了。 已经两次了,她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让自己忽略掉天降神鸡这件事了。 她想找出天上掉神鸡的契机,想来想去就是自己的女儿珍珍了。 之前和今天都是说到没有鸡就没有奶,才有的鸡。 所以得出结论,家里是因为珍珍才有的鸡。 韩铁柱也麻爪了,两只手分别掐住了两个鸡脖子,自己都不知道做什么好了,似乎磕头都不能表达他的震惊。 “爹、娘,哪儿来的鸡叫声?”天还刚黑没多久,秦桂香带着两个孩子还没睡着,听见动静后披着棉袄在他们门外问道。 “这……”王红芬看着韩铁柱语塞,着急时大脑跟浆糊似得,什么理由都想不出。 “前两天买的。”指望不上老婆子,韩铁柱没多思考张嘴就说出了理由,好在他是当公公的,平时也没人过问他去哪儿了。 这会说他买的,两个儿媳妇也就信了。 “咋不放在鸡圈里啊,搁屋里不臭吗?”秦桂香无语,防儿媳也还情有可原,连儿子孙子都要防……,这公婆俩怎么一夜之间就变了,以前好像没这么过分啊。 “……” 夫妻俩面色发苦,这误会大了去了。 “还不是外面太冷,我怕给冻死了就不新鲜了。”韩铁柱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虚汗,硬气了一辈子的汉子头一次没做贼也心虚起来。 高翠喜也倚在厢房门口听声,听到韩铁柱的理由轻呲了一声。 既然儿媳妇们都知道这个鸡了,也就不用藏着掖着了,他去了厨房,用装柴的大竹框罩住了两只鸡。 等他重新回了屋,秦桂香和厢房门口的高翠喜隔着夜幕无声地对看了一眼, 高翠喜哐当摔门进了屋子,秦桂香白了她一眼,她住在公婆隔壁,可不敢摔门,不然婆婆还以为自己是不满她了。 “你爷奶可真有意思,买了鸡还锁在屋里怕你们吃。”高翠喜便上炕边冷笑跟两个儿子说道。 “娘,我也想吃鸡。”建设听到他娘的抱怨声,勾着他的馋虫了,边说话哈喇子边止不住的流。 “吃什么吃,你可不配!咱们就是老黄牛,要干的多,吃的少。” “我让爹给我买。爹去城里赚钱去了。”建设则默默记住了她娘说的话,大道理他不懂,只知道在家里有好吃的不给他吃。 以前爷奶有什么都是大家一起吃的,从没有区别对待过。 秦桂香和她妯娌一样的气愤,面色铁青,坐在床边动也不动的想,等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要是没同样的鸡吃,她可不依。 立安和立平并排睡在床上,看了看她娘的脸色,扭过头小声的在立平耳边说:“哥,你想不想吃鸡肉啊,咱家有鸡哎!” “那是给奶吃的,你可别想了。” “唔!”立安委屈得眼眶微红, 鸡肉没有猪肉有油水,大食堂宁愿做猪肉也不会买鸡,而一般人家的鸡都是养了卖鸡蛋的,没人会做杀鸡取卵这样的事。 东屋里夫妻俩还在发愁“这也不能跟她们说,这下麻烦了,” “现在管不了她们怎么想的。”王红芬把床单上的鸡屎擦干净,又拿了块干净头巾来包曲奇饼干。 “这是什么?桃酥吗。”看起来脆脆地还掉渣,闻起来香香甜甜的味道。又和桃酥不同。 “吃吃看不就知道了,神仙给的反正也没毒。”拿了块一掰为二,递了半块给老婆子,自己先咬了一口:“有点苦,还有点甜的,怪怪的又是好吃的。” “那当然,可是我闺女给的。就是不知道鸡……”她猛地捂住嘴,不敢说了:“咱可不能乱说话了,省得神仙觉得我们贪心,” “对对,两只可以吃到年后了,办百天的时候你娘还有我哥应该还会送点,吃完后应该就能接上牛奶了。” 他小心地说着话,这次不敢提鸡了。 两人开心后又有些不安,这心里面呀,老是觉得慌慌的。 “老韩啊,白得的东西我该高兴的啊,怎么就不得劲呢?”从来都是粘枕头就睡的王红芬难得的失眠了。 韩铁柱和她一样,两人翻来覆去地在炕上烙煎饼:“我觉得啊,咱俩天生就是穷人的命,天上掉馅饼的事咱俩还不习惯。”韩铁柱自嘲。 “哈哈,好像是这样!这么大的事等老大老二回来,跟他俩说说?” “我看不成,老大老二晓得了,两人会不会告诉他们媳妇?” 这个王红芬还真不敢确定,因为老韩就是什么事都跟她讲:“……” “儿媳妇们晓得了,她们的娘家会晓得不?娘家晓得了,全公社是不是全晓得了?” “……”王红芬语塞:“算了算了,等老大老二回来再说吧,睡了睡了,”她烦躁地踢了韩铁柱一脚。 韩铁柱无奈地翻了个身,掖了掖被子,睡着前还在想着,当婆婆的多吃两只鸡应该没什么的……吧? 6、第 6 章 腊月二十七这天韩邵文、韩邵武结束了临时工的工作,回了家。 “邵文邵武回来了啊?” “回来了二大娘!” “年后还去不?” “不去了二大娘!” 兄弟俩能在农闲时外出赚钱可嫉妒死大家了,语气里是满满的羡慕,这年头挣点外快不容易啊。 哥俩走在村上,应付着村上老少爷们的问候。 远远看着自家的房子,老二感慨极了。“哥,电厂宿舍是挺好,可看到咱家的房子怎么就这么亲呢!” “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啊!还是家里好,”韩邵文的脸上也是隐藏不住的喜色, “爹、娘,我们回来了啦。” “邵文” “邵武” 两道欣喜的声音来自两人各自的媳妇,秦桂香和高翠喜听见声音从屋内迎出来,脸上都是掩不住的高兴。 两人把手里的包裹交给媳妇,就见他爹在东屋喊他们:“进来先看看你们妹妹。” 秦桂香拿着包裹回了屋,高翠喜想跟上自家男人的脚步停顿了下,轻轻跺了下脚,扭身回了厢房。 东屋内都是孩子特有奶味、尿味,提醒两人自己真有妹妹了,伸头看了看襁褓里的小婴儿:“娘,这就是小妹了啊。” 老大探头瞧了瞧就收回了目光。 “你个小丫头片子。”老二戳了戳珍珍的脸,带着调侃的语气说了句玩笑话,以示亲近。 “呸呸呸!”王红芬怒视老二对他呸了几下,双手合十,虚空拜了拜:“菩萨莫怪。 你小妹可是个有福气的,你们以后啊还得指望她呢。” 这下给老二看楞住了,老娘是不是生孩子生傻了,他们都30岁的人了,还指望她,等她长大成人嫁个有本事的男人,这也得十几二十年后的事了。 指望她不如指望自己了。 他把目光投向自己的爹,希望在他那得到支援, 没成想连爹都是用不懂事的眼神看着自个:“这么大的人,说话就不能注意点。” 老二:“…………” 好在老大和他心有灵犀,两人对视后什么都没说, 免得惹怒了老娘。 “拿了多少工钱啊?”兄弟俩一进门,王红芬就迫不及待的询问两人工钱。 “我俩的工资是按学徒工的级别发的,14块钱一个月,除去花用还剩下六块多,还有4张布票。”两人分别从兜里掏出六块多钱递到王红芬手上。 王红芬接过钱数着。 “厂里活累吗?”韩铁柱摩挲着他的烟锅袋问, “和种地差不多,每天就是铲煤,年底用电量大,厂里到了好多煤。” 那也不轻快啊,两儿子受苦了。 韩铁柱看了眼在数钱的王红芬,“还是当工人好啊,在村上也就混个温饱。” “能有个温饱就不错了,吴大头家一年到头还欠着生产队工分呢。” 王红芬点钱不耽误她插嘴,数完留下4毛零钱,剩下的12块用手帕卷卷好又递给韩铁柱:“放柜子里。” 老二鼓足勇气问:“爹,年后送建国和建设上学去吧,年后一个十岁一个八岁了,在家做不了什么活,我们大人加把劲就能做出来。不如去上学学点字。” 见老大不吱声,用手肘捅了他一下。 老大看了眼他娘:“娘,我家安安也要上学,以后嫁人也能嫁的好些。” 王红芬看了眼两儿子后低头把珍珍到床里盖上被子。韩铁柱放钱的手一顿, 赵家沟地理位置不错,有山有河,饿是饿不死的,就是没多少钱。 几个孩子都去上学的话,家里少了几个孩子干零活不说, 学费一个学期要两块多, 小三儿上高中还要伙食费住宿费。 小四初中学费四块多, 全部上学上不起啊。 家里处处是用钱的地方。 韩铁柱掏出烟袋点上烟。 老二不满地嘟囔着:“小三要么就别上了吧,上过一年高中也算高中生,可以找很好的工作了。总归比学徒工工资高。” “不行!小三要考大学的!”韩铁柱难得的威严起来,用不容商量的口气说道。 韩铁柱斗大的字识得两箩筐,前半辈子最羡慕的人是赵地主赵长庚, 吃饭顿顿有肉有白馍,还有大小老婆。 这个赵家沟大队以前就是他家的,只不过赵长庚老子吃喝嫖赌毒占全了,败光了几百亩的田地,还好他老子没活多久,解放前就死了。 到赵长庚手里还有几十亩田一座后面的山头,解放后成分定为富农。 两人岁数相仿,韩长庚的儿子赵云杰51年高中毕业后考入了省城某工学院的航空工程系,52年被公派去苏联留学了。 这些情况赵家沟大队没有不知道的,韩铁柱供着老三上学的本意是三儿身体弱,学点字有文化好找工作,以后不用下地做苦力, 没想到土改后赵地主家的土地都被分掉了,现在都不是地主了,但人家儿子那么出息。 正巧三儿学习还行, 他准备咬咬牙,也培养出一个大学生来。 柜子门被他关得哐当一声,惊得珍珍手脚挥动,王红芬赶忙哄着。 兄弟俩对视后苦笑,要不是家里有三个读书人,凭着家里这么多个壮劳力,怎么会穿补丁打补丁的衣服,一年最起码可以做一件新衣。 “明年夏天过后三个小的都去上学,安安也去。”韩铁柱面色沉沉说道,他也不是后爷爷,自己的孙子孙女还能见不得他们好吗?小学晚两年上没有坏处,太小了心性定不下来,学了也是白学。 老大老二暗中松了口气,不管怎么样,结局是好的,三个孩子有书念了。 “对了,你娘要奶珍珍,不吃荤腥就下不来奶,我给她买了两只鸡,估摸着你们媳妇有什么话说。”韩铁柱先给兄弟俩打了预防针,以防两人被床头风给吹歪了。 “应该的!娘岁数大了,是该吃点好的补补身子。”老二丝毫没什么意见,自己老娘吃的,又不是给陌生人吃的。 “对,娘你尽管吃,把身子养好才是最重要的。”老大也赶紧表态,不然爹娘还会以为自己又意见的。 王红芬听见儿子能这样说心里高兴, 独自吃小灶的忐忑消散了不少。 至于孙子孙女读书的事刚刚她都听老韩的。 抬眼看了下头发长长的兄弟两个,给了每人2毛:“去找二癞子理了头。” “哎!”兄弟俩接过钱后一时也没什么好说的。 韩铁柱见兄弟俩心不在焉的样子,挥挥手:“你们回去吧,桂香要生了,最近家里的事都堆在翠喜一个人身上,估摸着她有不少气, 老二你劝劝翠喜,现在是她忙些,等她有困难时,还不是你大嫂和你娘去帮她。” “哎,我知道的。” 等兄弟俩走后,王红芬愁道:“明年咱家也没那么钱啊,小三高中还要上一年半的。” “我不是说了吗,人家大学不收学费还发钱,够他自己开销的,等上完高中就好了,再说了,这99步都走了,还差最后一年多,无论如何都要念完。” “我也想让他读啊,可这大食堂把队里的粮食吃完了,现在又不办了,这在家吃饭了我从哪里变出粮食来啊。马上过年了,也要准备几个像样点的菜吧。” 韩铁柱抽着烟:“放心,咱们这边靠山靠水的,还能饿死人啊。” “是饿不死,可要吃糠咽菜的日子也不好过啊。”王红芬嘟囔着:“还有,我闺女可吃不来那些,这一条小母羊也要不少钱吧。” 见他坐炕上抽烟叶不说话, ,王红芬踢了他一脚:“出去抽,熏死了,屋里都是烟味。” 韩敏珍听了一耳朵,愁得呀,这可怎么好,家里也太穷了,孩子还多,唉! 兄弟俩分别回了房,老二一进屋就见高翠喜已经把他的包裹都打开了,收拾他带回来的江米条还有蜜三刀。 “钱给你爹娘了?”她拿了根江米条慢慢吃着,其他的收到了自己的嫁妆柜子里。 “什么我爹娘,那也是你爹娘好吗?”老二搂住她往炕上一躺。 “走开!”高翠喜挣开他坐起身,“看你就来气。” “我这刚回家怎么着你啦。” 高翠喜咬唇,眼里开始有泪花闪烁:“你在外面赚钱养一大家子,我在你家当牛做马的,你说我能好到哪里去。” “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吃苦了,给我亲亲来。”老二又拉着她躺回床上:“给我吃吃看江米条甜不甜。” “去去去!别嬉皮笑脸的。”高翠喜冷着脸,丝毫不为所动,再次坐起身。 老二也有些生气了,低声吼她:“我走了一个多月刚回来你就给我甩脸子啊!干点活怎么了,谁家媳妇不干活啊。 还有,大嫂这不是怀孕了吗,加上娘生了小妹,事都挤在一块了,等大嫂生完你不就松快了。” “再说了,我们也还要生的啊,到时候大嫂帮你干活,这不就补回来了!” “好,干活这事我就不多说了,可你娘背着我们偷吃鸡怎么说。”高翠喜手指着东屋不甘心地问她。 “什么偷吃,别说的这么难听!”老二笑不达眼底的说, “就是偷吃!”高翠喜声音不大但开始刺耳起来:“你娘可金贵的很,要做满月子这就算了,家里三只鸡吃完了不说,又去买了只,买了只不够,你爹又买了两只。” 她冷哼一声:“你吃倒是正大光明地吃啊,怕我们知道,偷偷把鸡养在东屋里,也不嫌骚得慌。” 老二的笑意彻底凝固,脸色发青,他好好的爹娘在她嘴里,变成了吃小灶的恶公婆了。 “你别胡七八说地败坏我爹娘名声,我娘这么大岁数生产吃两只鸡怎么了!” “我败坏!”高翠喜气得浑身发颤,强忍了半天的眼泪流了下来,手指着韩井家失望极了:“行,行,你们是一家亲人,就我是外人、我是坏人,行了吧!” “我这个外人不在你们家了,这总行了吧!”说着起身打开柜子就要收拾包裹回娘家。 “行了行了!”老二深吸一口气无奈拉住她,从怀里掏出两块钱来:“吶,我专门留给你的。” 高翠喜泪眼模糊地看着他递过来的钱,收拾包裹的手一顿,拿着吧有些丢面子,不拿吧那钱像钩子一样勾着她。 高翠喜擦了把眼泪不吱声,歪坐在一旁,没继续打包行李也没有接他的钱。 “行了行了,都这么大的人还要回娘家,也不想想你那娘家回去干嘛!”老二把钱塞到她的手里, “再不像样难道我回去住几天不行啊。”她低头摸索着钱,娘家没钱没人没本事, 她这个外嫁女都没有底气回娘家,心里一阵苦涩,眼泪扑簌簌掉下来,期期艾艾地觉得自己实在是命太苦了。 “爹,你回来啦!”建国建设在村上玩听说自己爹回来了,兄弟俩像个小炮弹一样‘哐’地推开门进屋,当看到有点心时,又是一阵惊呼,父子三人一阵欢声笑语。 独留高翠喜背着身子抹眼泪。 秦桂香这边也在跟老大抱怨:“爹娘大概是怕弟妹说嘴,专门把鸡养在了屋里,娘大概是年纪大了,一定要吃肉才能下奶。” “老二媳妇就是心眼小,听爹的话音,她大概是摆脸色给爹娘看了,不然爹不会那么说的。” “唉,上回她说平平打她家两儿子了,气得我打了平平一顿,可她还是不满意,天天给我使脸色,我都快一月没和她说话了。” “这老二媳妇真是搅家精,当初老二就看中了翠喜。这翠喜小时候在韩地主家当丫鬟,养得和娇小姐似得,心比天高。” 秦桂香摸着肚子:“不知道肚子里这个生出来后有没有奶,生平平和安安的时候奶水就不多。” 韩井国看了她一眼:“现在操心这些干嘛,等到时候不就知道了。” 7、第 7 章 韩铁柱带着四个儿子去挖冬笋。 南平山靠新海队这边的山头以前都是赵地主家的, 在以前是不许村民乱砍乱挖的。 挖笋不是看好哪个挖哪个,也是要技术的,既要不影响竹子以后的生长,也不能不挖任它疯长。 所以山边竹林里的笋只允许赵地主家的佃户挖, 如今只需要跟大队上说一声就行。 一家人一年用个几根竹子,扎点扫把编个篓子什么的都是可以的。 竹林里没人打理不好走,几人小心地砍掉枯萎的树枝、藤蔓,省得刮花了衣服,回家又要被骂。 老大老二得到老子的挖笋真传,不需要韩铁柱指导,到地方了寻好了位置自己开挖。 韩铁柱双目似电,只需扫描几眼就知道哪块地下藏有还没冒头的冬笋。 他往手心tui了一口,对搓后握紧锄把高高举起,几下后就见到小小的笋尖了。 锄头不够,小三小四两人在旁边围观爹的挖笋教学。 “挖的时候不能挖断竹鞭,不然春笋就不长。” “嗯。”小四听着话认真的学习怎么找冬笋,他觉得找冬笋可有意思,比上学好玩。 小三有些心不在焉的听着,他知道自己以后是肯定不会回农村的, 就算不上大学,小姑也会帮他在市里找个工作。 当然他是农村户口有些难,很多招工的都有户籍限制,人家只要城市户口。 如果能上大学就不一样了,他还是想上大学的。 韩铁柱边挖边说:“家里的鱼篓子没怎么用也烂了,等下再砍几根竹子回去,做几个鱼篓放河里。” 现在天气冷了,放篓子是个苦差事, 蔷薇河的水位下降,河边满是淤泥,得脱了衣服裤子去深点的地方下, 下完还得固定在河边,省得篓子跑了,上岸后人都要冻僵了, 收篓子的时候还得重复一回。 要不是为了省点钱家里多点荤腥,他也不想遭这个罪, 受冷不怕,就事后伤寒发热。 可过年走亲戚,总不能空空手去人家吧,小三在市里读书没少麻烦自己妹子。 冬天的河鱼和笋都算好东西,送人也拿得出手。 “有蛇!”老大那边惊喜地叫出声 小三下意识地跳起来,感觉全身发麻,头发都要炸起来了:“在哪里。” 老大和老二挖塌了竹根下的一处小洞,大概是以前竹鼠挖的,现在被一条灰色斑纹的冬眠蛇给占据了。 被拖出来的蛇一米多长浑身僵硬,老大拎着蛇尾甩了几下笑道:“能有两斤重!” 几人兴冲冲地向前,只有小三默默后退了几步。 “不错不错。”韩铁柱看着蛇呵呵笑着,见小三没跟上来:“怕啥,这蛇没毒。” 小三害怕地摇摇头,死也不过去。 “爹,能过年吃吗?”小四还有些小孩子心性,看到肉馋得很,双手扒上他爹的手臂,试图用自己纯真的笑脸感动他。 韩铁柱心硬似铁动了动肩膀摆脱他,扭头呵斥道:“吃、吃就晓得吃,回家杀了,蛇皮蛇胆送去收购站,蛇肉分一分过年走亲戚。” 四个儿子的心情荡了下来,包括韩铁柱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几人沉默着闷头干活。 ~~~~ 以前过年是各屋扫各屋,厨房、堂屋、院子这种公共区域是婆媳三人干的。 乡下蚊虫多,犄角旮旯到处都是蛛网灰尘,哪儿都要彻底打扫。 婆婆做月子还没满月,老大家的又在孕晚期,这次高翠喜没有抱怨什么,而是咬咬牙,憋着口气把卫生做了。 ‘看你们还怎么说我娇气。’ 高翠喜两颊红润,额上冒着细小的汗珠, ‘刷刷’地扫着偌大的院子。 边扫边看着空荡荡的鸡圈叹气。 公公当初盖房子,特意圈了前后院老大的面积,后院圈得大是为了种菜,人口多吃得也多。 前院圈得大就为了农忙时晒粮食的。 不过现在不允许有自留地了,也就用不着这么大块地。 前院就有些太空了。 ‘刷刷刷’ 当初自己瞧着他家父母都是勤快本分人,房屋院子也气派,在村上算是不错的人家。 虽说兄弟多了点,但劳动力也多呀, 可怎么日子过得一天不如一天了呢。 过年了连件新衣服都没有,如果当初嫁去外村不知道是怎样。 秦桂香从窗缝里朝外看去,寻思她扫个地嘴里嘟嘟囔什么呢。 不过老二媳妇长得确实漂亮,长得圆脸杏眼,身材也丰腴,不笑的时候都喜庆,一笑更甜了。 怪不得老二求着爹娘非要娶她。 “娘,柜子抹过了。”建设拿了块破旧的抹布,建国拿着小扫把,站在自家厢房门口大声告诉高翠喜,自己的活做完了。 高翠喜停下手中的扫帚微微站直身,她的腰不能长时间弯,不然就直不起来了,非得过一会慢慢才能直起身。 锤了锤后腰,见两个儿子敷衍的样子有些头疼,想也知道屋里只是囫囵擦了两下,再让他俩做事保准不愿意, 要过年了,也不想跟孩子絮叨,她无力地挥挥手, “行了行了,玩去吧,到了饭点记得回家吃饭。” “知道知道。”两人连没门都没进,同时把手里干活的东西往屋里一扔,头也不回地跑出院子了。 “唉!”高翠喜又无声叹气,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懂事长大,明明他们爹性格挺稳重的,自己也不是跳脱的人。 西屋里的平安两兄妹正帮亲娘整理屋子,听见堂弟出去撒野了,哀求的目光看着秦桂香。 “记得回来吃饭。” “嗷!”两人鬼叫一声:“吃饭是不会忘哒。”门也不关一溜烟地跑走了。 秦桂香失笑,干脆出了屋子,见厨房还没清洗,从缸里舀了水出来,准备把门窗擦一擦。 “哎呦大嫂。”这要是有个长短怎么办。 高翠喜一扭头见大嫂挺着个大肚子掂着脚在擦门,吓坏了她。 “我慢点做没事的。”秦桂香笑着说道。 大过年的,也可能是各家男人在家,两人没有之前的针锋相对, 做妯娌的也不好总不讲话。 “别别,这点活我一个人来就好。”高翠喜尽量脸上带着笑跟她说,半真半假地夺过她手里的抹布,自己擦起门框来。 秦桂香想说自己只是怀孕不是残疾了,做些小事还是能做的,何况早上还听见她一个人在院子里,嘴里絮絮叨叨着什么,想也知道不是好话。 “你快回屋歇着去吧。”高翠喜催着,不回屋这是要干嘛,地主老财在监工吗? 她偏过头偷偷翻了个白眼。 “哎!”秦桂香无奈回屋去了。 “二哥等等我!”后出门的安安叫着前面的建国, 四人汇合后建设茫然四顾问:“咱们玩什么?” 天气冷出来玩的孩子少,加上过年,好些半大的孩子被家人拘在家里干活,村上感觉冷清了许多。 一眼看过去居然没有小孩在外面。 “要么去找爹吧。”建国提议。 “你知道他们去哪儿了?”爹和爷爷小叔他们一大早就走了,立平也好奇他们干啥去了。 “知道,我爹他们去蔷薇河捕鱼了。”建国昨晚被他爹娘那边的动静吵醒, 迷糊间听到说今天他们爷几个要去捕鱼。 “捕鱼啊!”几人眼睛亮起来。 夏天的时候大人偶尔会带着他们去蔷薇河游泳,也会放几个鱼篓子。 他家没有船冬天捕鱼下篓子不方便,加上之前都在大食堂吃饭,很久没捕鱼了。 “走!走!”几人一窝蜂地朝着蔷薇河跑去。 ~~~~ 竹林里一行五人没用多久干完了活。 韩铁柱掂了掂竹篓:“还行。有几十斤了。”冬笋压秤,几十斤看起来没多少,分给小三小四背着。 他们三人肩上各扛两根竹子,刚到村边,就听到有人喊他们。 “你家平平落水啦!” 父子三人就要扔下肩膀上的竹子往村里跑, 吴大头慌忙又补上一句:“没事了!没事了,只是落水了!” 韩老大奔跑的姿势暂停住,原地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五人是一颗心忽上忽下的,全都 没好气地看着他:“说话不要大喘气好吗?” 吴大头嘻嘻笑着:“是你们太心急了,我这不是话都还没说完嘛!”又探头看了看几人的背篓。羡慕道:“挖了好些笋子啊!给我两个。” 说着直接双手去小三身后背篓里抓了一把。 冬天的笋不大,这一把有个两三斤了。 父子三人身上背着竹子行动不便, 韩小三第一次对上这种直接伸手的赖皮,脸皮薄的他傻傻地站着任他拿。 韩小四朝他的胳膊拍了过去,吓得吴大头抖落了几个笋,最后遗留了三个紧紧捧在手里。 “你这孩子太小气了,小心以后找不到媳妇。”不顾韩小四杀人般的目光赶忙捧着竹笋跑走了。 “三哥,你怎么不躲啊。”小四心疼辛苦挖的笋,埋怨起小三来。 小三后知后觉的想道,当时确实应该躲一下,只要自己身子扭开,他就够不着笋了。 脸色红红的辩驳:“都是一个村的,不大好吧。” 小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 “好了好了,吴大头就是个赖子,你三哥跟他就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韩铁柱打断小四的话,老大和老二都走到前头去了。 小三性子太软了点,不过没事,反正以后他也不回家种地,城里上班就是要斯斯文文的才好。 8、第 8 章 平安兄妹四人到了蔷薇河边,站在河岸上,四双眼睛只远远的看见几个洗衣服的。 就是没看到自家爹。 “你不是说他们来打鱼了。” 建设撅着嘴委屈:“昨晚我确实听见爹这么说的嘛。” 夏天时家长不让他们私自下河,冬天也没什么好玩的,几人已经很久没来过河边了,一时不想就这么回去。 几人稍微失落了下就自顾自地在河边低头找东西玩起来。 冬天的河滩两岸都是枯萎的芦苇,看着坚硬的泥地实际脚踩下去可能就是个淤泥坑。 北风呼呼地吹,冷飕飕的寒风窜进衣袖里,安安缩着头双手塞在腋窝处,以减少漏风。 两腮冻得通红,她不自觉地吸了吸清水鼻涕:“哥,回吧,冷死了。” 立平搓着手,看实在没什么好玩的:“回吧。要不去山上捡点柴吧。” 山上没什么风,向阳的地方挺暖和的。 “小叔他们砍了很多柴了啊,够用了。”建国和建设不想捡柴,在他们眼里,堆了那么高一摞的柴火已经够多了。 就连安安都说:“哥,我想找三丫玩了。” “看,那边有条鱼!”建国有些不甘心就这样的回去,四处寻找可以玩的项目。 终于眼尖的被他发现一条鱼。 一条巴掌大的鲫鱼冻在浅水摊的水洼里,离岸边两三米远的地方。 “哥,捡了拿回家烧鱼汤吃吧。”他吸溜了下鼻涕,好想吃热乎乎的奶白白的鱼汤啊。 “没东西弄,要不去找爹他们吧。” “不知道爹去哪里了,等他们过来鱼被人捞走了怎么办?” 立平迟疑地点点头,弄不好有这个可能性:“我找东西砸开冰。” 建国扭头寻找到一块带着尖尖的石头递给立平:“哥给你”。 立安只捡起几根细枯枝,轻轻一掰就断了,她继续把手拢到腋下缩着脖子, 看着大哥捧着石头,先用一只脚轻轻地踩了几下河边淤泥滩表面结冰的程度,感觉可以支撑住,放心的走到冻住鲫鱼的小水洼处。 这里可能是之前大人弄出来逮鱼的。 桌面大小的凹坑水面结了一层冰,鲫鱼不知道是冻在冰面上还是在水里,一动不动的。 立平试探了下冰面结实的厚度。 见没问题后在水坑边缘用石头开砸, 鱼儿就在伸手可及的冰下的水坑里,立平砸的起劲, 黑红的脸上带着笑,他已经想象到抓了一条鱼回家, 爹娘和爷奶是会多么的开心了。 那碗温暖的鱼汤又会是多好喝。 他小心地砸着冰,可再怎么小心也不能完美的控制冰块裂开的速度, 还没反应过来他就一个失重人掉进了冰水里。 “哥!”安安睁圆了眼,尖着嗓子叫起来,见立平在水里扑腾瞬吓得哭起来。 “哥!”建国建设兄弟俩更是无措地喊着立平, 三人的呼喊声还没有到村上,就让呼啸的北风摇摇摆摆地吹散了。 好在坑里水并不深还没有他人高。 立平刚落水后反应不及加上害怕,才扑腾了几下,反应过来后立平在冰里站起身。 棉袄棉裤吸饱了水后仿佛穿了一身沉重的冰铠甲,冷得他浑身都在颤抖:“别喊了,我没事了。” 完蛋了,回家要被打一顿了,哪怕被害怕包围,立平也不忘紧紧抓住那条引诱他落水的鲫鱼。 先把鲫鱼扔到岸边,建设跑去捡起来。 等立平艰难地爬出坑走上岸,已经是面色发白嘴唇发紫,冻得话都说不上来。 这会他的脑子想不到害怕,只想赶紧回家脱下衣服。 “哥,衣服脱下来吧。”安安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后怕的,牙齿也在哒哒作响。 立平感觉自己被往下滴水的棉袄禁锢住了。 脚步沉重得不得了,每走一步棉鞋就咕叽一声吐出一口水。 被冻住的脑子想了想也对,拖下棉袄棉裤,里面只有春秋穿的长衫长裤。 脱下后他也说不清是穿着棉袄冷还是脱下冷,似乎没什么区别,上下牙抖得嗒嗒:“我先回去了。” 建国见立平小跑着回去,拎起棉袄:“好重啊。”他有些害怕自己受牵连,磨磨蹭蹭的和安安攥着棉袄拧干水分。 又磨磨蹭蹭走到了村边,就见到了来找他们的高翠喜。 高翠喜捂着扑通扑通掉的心脏一阵后怕,浑身滴水的立平告诉她建国几人还在河边时,脑海里瞬间想象出可怕的后果。 走在路上脚步发飘,直到亲眼见到两个儿子好好的,哪怕放下心来她的心还是跳得欢快。 “大冬天的河边有什么好玩的!”因着在外面,高翠喜不想丢脸,揪着建国的耳朵小声了骂了几句,也不怕水鬼抓人。 马上过年了,说这个不吉利,她就咽了下去。 见安安拿着棉袄,建国拿着棉裤,手冻得通红。一把扯下两人手里的衣服:“还不快点滚回家去。” 立安不敢看二婶的眼睛,一听这话如如蒙大赦,倒腾着小短腿哧溜下就跑走了。 建国和建设也不敢耽误,紧跟在安安身后。 几个人不用说被打了一顿。 建设趴在被窝里抽噎着抹着泪:“娘,我要喝鱼汤。”屁股好疼啊。 高翠喜没好气地又拍了他两下:“就知道吃吃!” 恨恨地点着他的脑门:“就不能学精点。” 建国见弟弟被打,很有眼色地闭了嘴,缩回被窝里。哎呦,大伯今天好凶啊,他现在想起大伯的样子就害怕。 立平同样脱得光光的侧身躺在被子里哭得迷迷糊糊的,屁股上都是红杠杠。 正好韩老大抗了几棵竹子回来,顺手从竹子上砍了些竹条。 打人不伤骨头,但是特别疼。 加上他没穿棉裤光着身子,竹条是实打实的打的肉上, 疼得要命。 东屋的王红芬拉着韩铁柱:“你说是不是水下有什么东西。不然平平怎么就突然要下水。这孩子平时挺稳重的啊。” “肯定有啊,马上要过年了,牛鬼蛇神不都得跑出来了吗。”韩铁柱往旱烟袋里塞着旱烟, “家里还有点黄纸,你去烧了吧。正好要过年了,就当一起祭祖。” “嗯,明天就烧。” 到了夜里,立平开始发热起来,整个人发红,哼哼唧唧地说:“娘,难受。” 秦桂香不由得埋怨起韩老大:“你就不能下手轻点。” 韩老大也有些后悔下手重了:“我这是为他好,看他下次还敢吗。那蔷薇河一年淹死多少个小孩啊,不打不长记性。” 秦桂香端来滚烫的生姜水让他喝,喝又在他被子上盖了两件大人的棉袄:“多喝点水捂捂汗,出了汗就好了。” “你去打点冷水,我来给平平擦擦汗。”秦桂香推了一把韩邵文 “知道了。” 立平脸不正常的红,闭着眼在睡梦中迷迷糊糊的呓语:“鱼,鱼汤。” 秦桂香心疼地拧了冰冷的毛巾给他擦额头和手脚:“明天,明天就做鱼汤。” “看把孩子馋成什么样了,但凡你娘给孩子吃点肉,孩子都不会这样。” “这也能扯到我娘身上?哪家皮小子不爱去河边玩啊,人就是天生的爱玩水。” 腊月三十这天,村上过年的气氛很浓了。 “奶,过年咱吃啥呀?”安安挺喜欢小姑的,趴在床边看小姑睡觉。 “还不是吃那些。”王红芬逗她说。 “啊!那还是红薯粥啊。”大食堂不做了后,家里天天都是红薯粥。 安安苦着一张脸:“奶,明天过年了,能不吃红薯粥了吗。” “你哥好点了吗?”王红芬没回她,反而问她立平的情况,早上去看的时候还没退烧。 “我娘说不烧了。” “那就好。” “奶,我去看着哥哥去了啊。我娘让我今天别出门。” “嗯,去吧,仔细着点你哥,有不好的赶紧过来说。” “哎!” 韩敏珍听到这,怎么了这是,家里有人生病了吗? 还好现在不是古代,伤风感冒还是能治疗的。 她继续忙活着整理梦想城镇, 等待水稻成熟的间隙,她在规划小镇的布局, 系统商店里有鲜花、喷泉、泳池、各种高大的树木, 还有各种规格的房屋,独栋别墅,小木屋、小高层,这些不知道是模型还是也能具现化? 太好奇了。 现在又解锁了一个纺织厂和裁缝店, 纺织厂暂时可以做白色的布料和蓝色的羊毛线, 裁缝店可以做短袖蓝白polo款式衬衣、蓝色毛衣、棕色大衣。 韩敏珍觉得奇怪。短袖明明需要的布料是一匹纯白的棉布, 为什么出来是蓝白色。 难道裁缝店里可以染色? ‘……咦,怎么少了三只鸡,还有加工的曲奇饼干去哪里了?’ 她通常收获后会直接填入原料继续制作,不会让工厂空着的,只有这样才能尽快刷到升级的金币和经验。 现在是小镇农场前期升级的时候,升级和建立工厂都要大量的金币和经验,等工厂建齐就基本用不到金币了。 每次都是刚攒够金币她就迫不及待的用光了, 所以现在货柜没货、仓库也没有,金币也没增加,那东西去哪儿了? 难道是自己没意识的时候拿出来的? 这、这、这……她只记得记忆里自己跟个小傻子一样,最大的印象就是饿了,当然大部分情况下王红芬都会喂她喂得饱饱的,大概是昨天吧, 成年韩敏珍惊出一身冷汗! 珍珍吃饱后在吐着泡泡玩,王红芬喂完奶后,把珍珍放在了床中间,外面挡着被子,她这屋一直没拾掇, 生完快一个月了,也能动动了,她用灶上温的热水给屋内的柜子、窗户擦擦,地也扫扫,放杂物的柜子更要彻底打扫干净。 明早要穿的衣服叠好放在床头,她的是一件打了两个补丁的褂子,平时穿在棉袄外面,这样容易清洗,一件衣服除了棉袄,其他可以穿四季。 这样也显得衣服不耐穿,穿得多洗得多,自然也容易损坏。 “这是你侄女的衣服,明早咱穿这件啊。”王红芬手里拿了深红色的小棉袄,这是安安从小穿到三岁的衣服,正好现在给珍珍穿。 也是因为安安是家里的第一个女娃,当初才会做了一身新的棉袄给她:“你哥带回来两张布票,过了年让你小哥去扯了回来,正好给你做春装。” 珍珍蹬着小肥腿,费劲地想把被子蹬开‘热热’,好不容易挣扎出两只手臂,王红芬一伸手, 被子又严严实实地挡在她下巴处。 “哇哇!”宝宝不开心,宝宝生气了, 什么东西挡在眼前,她用力一蹬,被子踢下去,手臂又出来了,她顺势手一挥, 几件深蓝色的毛衣掉落在床上。 王红芬腿一软,从炕边滑落下去, “心肝啊,下回能不能先给老娘提个醒呢。”她双手合十朝天拜了拜:“老天爷,我真不是跟孩子要衣服的,误会误会啊!勿怪勿怪啊!” 珍珍在旁边笑得咯咯的,好不容易从被子里出来了,这是自由的味道! “这是毛衣啊,”王红芬顺手又给她盖上了被子, “一二三四五,我的亲娘哎,这手感软和的,不像是棉毛衫啊?”她用手摸了又摸:“不会是羊毛的吧?” “娘,晚饭吃啥啊。”老二媳妇高翠喜边说边推开东屋的门。 王红芬眼疾手快地掀开被子把几件毛衣塞了进去:“进门不会敲门啊。” “啊?……好!” 关于大年三十晚上吃什么王红芬早想好了: “白菜炖个土豆,白菜炖个海带,白菜炖蛇,把昨天那蛇全做了别留, ,我柜子里做好的鸡汤分一半出来,再做点馒头,队里分的白面还有一点, 兑点玉米面,小米面,等下你就发面发起来,做三合面馒头。 平平昨天逮的那条鱼做个鱼汤,孩子受大罪了,做了鱼汤给孩子补补。 就这样吧,对了,另外烧点稀饭,记得稀一点给大家溜溜缝。 粥里就别放红薯了,孩子不爱吃这玩意。”我也不爱吃,她想着。 “成。那我早点做。” 屋里暗,高翠喜没看清楚婆婆藏的什么, 她又不是傻子,哪怕没看清,从婆婆的脸上也能看出她刚才肯定做了什么瞒着自己的事了。 难道又偷吃什么了?家里的鸡还没吃完,难道是点心? 肯定是公公前几天赶集给她买的! 高翠喜在一心两用,心中不断腹诽着婆婆,还不忘嘴上应着。 9、第 9 章 “老韩、老韩。”王红芬在门口有些鬼鬼祟祟地四处看了看,见儿子们要么出门玩了,要么在屋里干活,韩铁柱在院角劈柴火,大的树根枝干要劈开。 细树枝用草捆成一小把一小把的,这样烧火好烧。 人口多烧的柴就多,院角贴着石头墙堆了整整齐齐的两摞柴火,这也代表了这家人勤快能干。 赶紧喊韩铁柱进屋来。 “干嘛?什么事?” “哎呦,让你来就来。”说着回屋了。 等韩铁柱进屋后给他看毛衣:“门关关好。” “你看,刚刚闺女亲爹给的。”王红芬喜气洋洋地拎着毛衣嘚瑟着。 “说什么胡话,我这个亲爹我怎么不知道。” “上面的亲爹给的。”她神叨叨地指着上面:“你这个亲爹不中!”顺带鄙视了一下韩铁柱。 韩铁柱头一扭他可不高兴听这话,摸出腰杆上别的烟袋就要抽。 看了看闺女熟睡的小脸,又别了回去。 “哎,你说怎么分啊,”王红芬拎起来比划了比划, 每件毛衣的尺寸都是一样的,就是成人男人都能穿,无非是紧身和宽松的区别。 “四个儿子一家一件。” “成。最后一件我给拆开,让人给打个小的给珍珍穿。” “嗯,亲戚送的总归要给闺女穿一件的。”他才不承认是珍珍的亲爹送的,肯定是亲戚送的。 要不是闺女穿不了,他可不敢给儿子,毕竟给出去的是福气还是灾祸他也不敢保证。 老两口说定这事后,王红芬亲自给各人送了衣服过去。 高翠喜拿着衣服嘀咕:“原来是毛衣啊,我就说进屋的时候好像看到蓝色的了,咋地要是我没发现是不是还不给我家啊。” 她摸着毛衣爱不释手,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居然一点膻味都没有,反而有股淡淡的香味。 马上穿在了自己身上,稍微有些宽松,这样好,做事松快不紧身,这衣服邵武穿肯定小了。 秦桂香同样的喜欢,这么高档的衣服应该是上海来的吧,婆婆说是她的亲戚给的, 这什么亲戚啊,她嫁过来十来年没联系过,突突然寄了五件高档毛衣过来。 另外两个儿子住西边的屋,和厨房盖在一起,屋里小三在背书,王红芬送毛衣过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小三有些不高兴:“娘,干嘛。” “衣服拿着,明天穿。和小四一人一件。”王红芬自知耽误孩子学习了,都没敢多说话,给了他就走了。 三儿现在学习好用功啊,小四还是孩子心性,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一顿平平无奇的年夜饭吃得众人大呼满足,自从食堂不开后,很久没吃这么饱过了, 高翠喜的手艺确实好,毕竟在地主家当过丫鬟,别的不说,在菜的样式和做法上就比老大媳妇强,老大媳妇做什么菜都是水煮。 晚上院子里点了篝火,几人把昨天砍的竹子切了几节扔进去,霹雳吧啦就当是鞭炮的声音了。 几个孩子围着篝火转圈,还不时的往里添木块:“可以了可以了。砍柴不要功夫啊。” 平平身体虚弱跑不动,靠近篝火看着弟妹笑。 家里没有其他娱乐活动,闹完就睡觉了,三十晚上就这么过去了。 大年初一早上不兴睡懒觉,珍珍早早就被提溜起来喂奶穿衣,现在还是半梦半醒状态。 眼皮时不时的就要合上,然后被王红芬摇晃两下又醒了。 她的怒气值在增压中。 “爷爷、奶奶过年好。” 几个孙子孙女来给韩铁柱拜年,珍珍立马不困了,连朝着门口的方向, 竖着耳朵在听他们讲话, “好!好!”看着穿戴整整齐齐的孙子辈老两口笑花了脸,拿出一把瓜子给他们。 韩铁柱和王红芬坐在堂屋正位上,地上铺着张旧凉席,除了韩敏珍,其他人都要磕头拜年的。 “好好!”王红芬今天真高兴。 磕完头她挨个给孙子们发用一小张红纸包的压岁钱:“立平,你是咱家长孙,可得当好哥哥的样子,给底下的弟弟妹妹打好样!” “奶,我知道的!”韩立平努力控制嘴角的笑容,奶不仅给了他两分钱,还有一块大桃酥,比他的手还大。 他发烧后还有些虚弱,精神头不大好,走到一边让其他人拿压岁钱。 其他的三个孙子一起围在奶奶身边,立安眼珠子一转,高声说:“奶,我也听话,听大哥话,听你们话,也听爹娘话。” “安安乖!”王红芬不偏不倚,也给了她两分钱和一个桃酥。下面的两个孙子也是一样。 老大和老二兄弟俩心照不宣地对看了眼,齐声道:“爹,娘,我们去前村玩玩去了。” “记得先去你大伯家拜完年。”过年没活干的时候,村上到处是打牌九的,兄弟俩也会打,但心里有数不来钱。 王红芬看到老大棉袄里面穿的是新毛衣,老二家的毛衣给媳妇穿了,小三小四也都穿着新衣服,她笑得欣慰。 “晓得的。”这边风俗大年初一只需走几家比较近的亲戚,韩铁柱只有大哥家这个近亲,其他堂兄弟不需要特别上门拜年。 立安和立平拿到钱和桃酥后,马上回了房,坐在床上双脚一甩,脱掉了鞋子。 炕尾有一个红木架子,架子上摆了两个叠起来的红漆木箱这是她娘的陪嫁嫁妆。 两人脱掉鞋子,站在床尾,吃力地掀开箱子后把桃酥和钱放了进去,立安想了想,在桃酥上咬了一口,这才放心地放回去。 立平见状咽了下口水,小小的也咬了一口:“瞧,我咬的比你小,你可别拿错了。” “放心吧哥。”立安笑嘻嘻地回答。 高翠喜见大嫂家两个孩子精得很,回屋藏桃酥去了。 自家两个傻儿子撒腿就要往外跑,赶忙伸手拉着自家两人回了屋:“来,你奶给的钱给我,还有桃酥也给我。” “不要,这是奶给我们的。”见两个孩子拖拖拉拉不情愿的样子,把桃酥掰成四份,一人给了一块:“好了,你要是拿这么大的出去,你是打算给别人吃不?” 兄弟俩摇头。 “既然不给你拿那么大的干啥,你要是见着强子还有刚子,他俩抢你们的,你俩可打不过人家。”强子和刚子都是韩铁柱大哥家的孙子。 就在前村上住着。 “晓得了娘。”这么好吃的东西他俩才不想分给别人吃。 “娘,我也磕头了,怎么我没有?”韩小四看到香香的桃酥和侄子们的压岁钱,眼馋道。 王红芬看了看眼大儿媳妇,拒绝给小四压岁钱:“这么大人你也不害臊。你要是和平平和建设一个年纪,我就给你。” “嘻嘻,娘,小妹还没磕头呢!你可不能偏心啊!” 说着韩小四跑进屋去,抱了韩珍珍出来,托着她快速地虚磕几个头:“珍珍说了,爹娘新年好,新年发财。” “你这孩子,”王红芬抱过珍珍,给她的胸口处塞了个小红包:“咱家珍珍大了一岁咯,要健健康康的啊!” “娘,珍珍的桃酥我来帮她吃了!”眼疾手快地从桌上抢了最后一块就跑。 刚想骂他发觉今天过年,骂人不吉利:“真的是。” 一共6块,孙子孙女们就分了四块走,他们夫妻俩吃了一块,还有一块准备掰碎了给老三老四一人半块的。 “小叔还小,还是孩子一样,”秦桂香说道。 “小什么小了,赶明儿给他讨个厉害老婆,让他老婆管着他,我是不高兴管了。” 秦桂香没说话,小叔还有几年才会说媳妇呢,现在说这个太早了。 倒是孩子三叔马上二十了,自家婆婆没提过这事呢。 韩小四怀里里揣着新式桃酥,经过体温的加热,味道顺着他的脖子散了出来,直冲鼻子。 他擦擦口水,也不知道爹到哪是哪里买到的桃酥,味道有股奶香气,肯定好吃的很。 他鬼鬼祟祟地跑到赵地主家宅子外,今天新年第一天,他家大门敞开,果然瞧见赵美娟穿了一身没打补丁,但是也不新的衣服在水井旁打水洗衣。 她家有一口水井,洗衣倒是方便,昨天大年三十一家换下来的衣服都要她来洗。 普通的二进四合院样式,清一色的青砖瓦房,院内有两个小花坛还有几颗掉光了叶子的银杏、桃等树。 赵长庚爹娘死后,赵长庚夫妻俩就住进了正房,大儿子留洋还没回来,两个女儿早已出嫁。 婚姻法颁布后,赵长庚的小妾不愿意离婚,韩地主分了西边三间厢房给她,她带着她的一儿一女生活。 四间正房是赵长庚夫妻的,其中一间留给了他大儿子,。 东边厢房还有二进的其他的房子当年打地主的时候分给别人了。 他们重新做了围墙隔断,现在只有赵长庚夫妻和小妾还在一个围墙内, “美娟!”韩小四对她招手,轻声唤她名字, 赵美娟受到了惊吓,立马回头看看她爹娘看到了没,见没人注意,做贼一样溜出了大门。 两人站在大门墙边:“你咋来啦。” 韩小四左右瞧瞧,没什么人,从怀里掏出已经被他焐热了的‘桃酥’:“给!” 赵美娟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上的水,盯着桃酥犹豫了下:“算了,你家难得买一次桃酥,还是你自己吃吧。”她其实不缺这些,她哥当兵去了,津贴会寄回来。 “别呀,我专门拿来给你的。”韩小四拽住她,硬是往她手里塞。 “哎哎,你看你,都碎了。”美娟娇滴滴的抱怨。 韩小四看着她的脸,笑得跟个傻子似的,两人是多年的发小加同学,也是他唯一的女性好友。 “你大娘又让你干活啦?”他为美娟抱不平,美娟在家里就像是丫鬟一样,除了不用下地干活,一家人的衣物都要洗,有空还有做饭打扫。 美娟的大娘就是赵地主的正室,也是王红芬嘴里的赵太太,她是个裹小脚的老式妇人, 人不坏,就是从小养尊处优没干过活 而美娟的亲娘是韩地主的小老婆,也是个受旧思想荼毒的人,对赵太太是言听计从。 自从家里没有丫鬟婆子干活后,这些家务就落到了美娟她娘头上。 “就是昨天晚上洗澡的一点换洗衣服,又不多,没什么的。” 美娟是心甘情愿做这些的,并没觉得不好,村上的女孩们不都是这样过的。 她还能上学,已经比村上的女孩子们强很多了。 再说她要是不做,就得自己亲娘做, 母女一体谁做都一样。 大娘的儿子去苏联留学了,两个姐姐出嫁了。她的亲哥当兵去了, 家里就四口人,家务活也不多。 两人偷偷摸摸说了会话,吃完那块桃酥才分开,虽然韩小四还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偷偷的怕别人看见。 大年初二王红芬的月子做好了,出月子后,珍珍的尿布她不好意思让老二媳妇洗,趁珍珍在睡觉就出去洗了下衣服。 一觉醒来的珍珍叫了两声见没有奶给她喝,觉得生气愤怒,平时只要她一哼唧,立马有人过来哄她喂她,她都习惯了。 这都哼唧一会了还没人睬,气得哇哇哭叫,等王红芬回来后,韩珍珍怎么都不肯吃她的奶。 “哎呦你个小气包,气性这么大的嘛。”王红芬算是知道了闺女的真正的脾气了,以前每天好哄好带的模样是因为没惹到她。 韩珍珍瘪着小嘴,满脸委屈的模样让王红芬心柔软起来:“哎呦,真是怕了你了,以后走哪儿都带着你总行了吧。” 被哄了半天的韩珍珍终于消气肯吃奶了,吃完后还动不动就哼哼几声,像是在发泄自己的不满。 王红芬就赶紧拍拍她。 大年初二两个儿媳妇要回娘家,韩铁柱的妹妹也会大老远从市里过来回娘家, 王红芬抱着珍珍柔声哄着:“珍珍啊,今天你小姑会来,可不能让你亲爹突突然送东西来啊,那些凡人会被吓着的,啊!” 突然上线的韩敏珍‘……’ 啥意思?她眨巴着越发清晰的大眼睛茫然地看着王红芬,不会真的是她在不知道的时候,从梦想城镇里拿出什么东西来的吧? 虽然她之前一直怀疑过。 “到底是小仙女就是不一样,你那四个傻子哥哥们,没有一个像你这么激灵的。” ‘……’ “那倒是!”老韩抽着烟,无比惬意地说,尼古丁带来的愉悦让他有些飘飘然。 “去去去,你瞧瞧你抽得屋里都是烟味,臭得很。” “嘿嘿,外面太冷了,我在屋内坐会。” ‘你们说啥,快点在多说会啊?’韩敏珍静静等了会,见两人都不说话了,满脑子问号就看她的小镇农场是打开的状态。 苍天啦!为什么衣服少了五件,货架上只剩一件衣服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难道自己有两个人格吗? 王红芬把窗户开了一点透气,回到床边后从枕头下拿出两张纸钞。 “这两张一万的可惜了,也不知道银行给不给换了。”王红芬瞪了韩铁柱一眼。 韩铁柱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这是他藏的私房钱,藏来藏去藏忘了, 这套纸币里的一万块可以换现在的一块钱,就是不知道过了兑换的时间了还能不能换:“你这老婆子,这不是没空嘛,等空了就去换。” 他一年也不去不了两次市里,真不是故意的。 “算了算了,不指望你这老牛拉破车的性子,等小三回去上学我让他去。” “嘿嘿,行,正好省我事了!” 10、第 10 章 星历3214年,星际联盟对入侵的虫族进行剿灭。 总指挥官新德操纵着自己心爱的黑色人形机甲,艰难地战斗在第一线。 人族有先进的武器,虫族有强大的肉身和恐怖的繁殖力,比人族多了千倍也不止的数量,双方战斗起来势均力敌。 战场上血肉横飞,机甲身上滴落着淋漓的汁液,一时间分不清哪方更有优势些。 浩瀚的宇宙星空里,战火像烟花一样四处绽放着,若干的星际战舰和机甲在炮火震耳的轰鸣声,逐渐的变成了碎片。 双方都在忘我的战斗着。 空间裂开一个恐怖的黑洞,虫身和各种机甲碎片似受到了召唤一般,慢慢朝着黑洞靠近,越靠近黑洞吸力越大, 正在奋战中的新德感受到那股吸力心中一紧,顿时明白自己是遇到十死无生的时空黑洞了,操纵着机甲想要逃离这股力量。 黑洞感受到他要逃离的意向,用力猛吸,新德和无数同僚们的机甲皆被卷入到黑色空间内,瞬间被里面的罡风搅成了碎片。 一个银色圆形金属球从新德的口袋里飞出,他的精神力在罡风的作用下渐渐消散,飘散的精神力‘看’着圆球。 这是他在联邦科学院定制的种田空间纽。 空间纽是联盟里每个人的必品,大小功能都不同,一般来说空间越小,功能越单一的价格越便宜。 他定做的这个在联邦属于高端产品,花费了他一半身家,他本来是打算战后送给自己刚出生的儿子的。 这个空间可以种田、建设工厂,随着空间等级的提高来解锁更多的农作物和产品,。 里面放置了各种矿产、还有仿古物品, 用精神力操控空间里的物品、挖矿可以锻炼儿子的精神力, 种植可以提高孩子的动手能力,还可以体验古地球的种植生活, 儿子还能带着好友一起在空间里探索,里面有优化过的土地、空气和海水, 环境比星际任何一个星球都要好。 而且在里面玩耍不用担心有人为制造的危险, 等儿子玩腻了, 空间纽可以回厂升级为适合成人使用的空间。 成人空间纽里功能更多,使用范围也更广,建立私人机甲、体能训练基地,储存物资等。 毕竟出去打仗有时候没有几年回不来,遇到没有开发过的星球,还可以扫荡一波物资在空间里。 这样大的空间纽星际不止他一个人有,但这么用心的种田学习多功能一体的空间纽只此一家。 希望这个凝结了他心血和财力的空间不要在黑洞中消散,而是能缔结到一个有缘人。 他的遗憾、不舍在黑洞中没存在多久就消散得无影无踪了,好像他从没有存在过。 小小圆球在黑洞里随着罡风上下起伏随波逐流, 居然侥幸地穿过了黑洞还维持了原样,罡风渐渐消失,银球随着最后一股风冲进了一颗蓝色的星球里。 韩敏珍做了个噩梦惊醒过来。 自从她投胎成了婴儿后,从没做梦过,刚刚的这个梦既真实又梦幻。 星际、机甲、虫洞等是她没有见过的世界。 意思是我脑子里的这个游戏是星际产品吗? 真是厉害啊,原来未来的科技发达到这个地步了吗? 她心神向往,好想去看看,太神奇了, 那是和现在的科技文明截然不同的世界和时空。 话说回来,自己当做神迹一样的东西只是星际有钱人家孩子的游戏机, 模拟古地球人种地的玩具。 不得不说种花国种地的基因就是□□,在几千年后还顽强的存在着。 啧啧,不管在哪个世界,穷人和富人之间永远有壁。 “娘,我上学去了。” 韩小四带着立平一起往学校走, 韩小三去了市里高中,一个月回家一次。 韩小四在镇上上初一,离家有五公里远, 立平在隔壁的大王村小学上二年级,离家三四里远。 中学和小学有一段路程是顺路的, 所以他通常会和大侄子一起作伴走这段路。 韩小四边走边催促:“平平你怎么走那么慢啊。” 平平头上有些许汗珠,他停住脚步:“小叔你先走吧,我腿疼走不快。” “那好吧,我先走了。” 韩小四知道家里经济紧张,选择走读不寄宿,十里路要走好久, 去年雨水少,今年冬天就下了一点点雪,落地就化了,开春到现在更是一场雨都没有。 雨水少他上学就松快些, 赶上黄梅雨季,那简直就是噩梦,走一路摔一路, 那雨简直是天天下,哪天不下也是阴天, 当天晚上洗的衣服都干不了, 还得早上早起蹲在灶头那烘干。 等出了正月,上学的上学,上工的上工,日子还是照常过。 秦桂香终于生了,头天上午发动的,一直疼到隔天凌晨启明星起,生下了一个皱巴巴红彤彤的女孩。 累竭的她看了眼就扭过头不想再看。 家里就一个男孩,太少了些。他二叔家的可是连着两胎都是男孩, 在农村就要男孩子多才行,以后打架都打不赢老二家的。 “起个啥名字好呢?”毕竟前头有了两个了,生第三胎韩老大很淡定, 本来他都想好了,家里已经有一男一女凑成了个好字, 小三是男女都无所谓。 没想到听到是女孩他还是稍微有点失望。 “你起吧。”她身体虚弱无力,心里也不太得劲。 “咱们有平平和安安了,那小三儿就叫韩立喜,以后在生小四儿就叫韩立乐。”韩老大识字不多,但经常会听到平安喜乐这几个字。 “你觉得好就行。”秦桂香说完,抬眼看看自家男人,吞吞吐吐地说:“我想……想……” “说话怎么跟大姑娘似的。” “没什么!”她泄气般说道。 秦桂香生了个闺女,本想学着婆婆吃点鸡, 可身子不争气,哪怕吃点玉米糊糊,那奶水都多,真是气人。 生完喜儿韩铁柱大哥和小妹家都送了鸡蛋来,小妹还多送了一斤红糖。 王红芬又专门在村上买了点蛋,每顿弄两个荷包蛋给秦桂香喝。 这样的待遇在大队里算是拔尖的, 当然像王红芬那样做个月子要吃几只鸡的那是凤毛麟角, 足以媲美赵地主家的生活了。 秦桂香坐在被子里,手里是一碗加了红糖的荷包蛋水。 做月子她一口鸡汤都没喝到。 婆婆倒是吃了好几只。 怎么能这么区别对待儿媳妇呢。 旁边平平和安安眼馋地看着发红的鸡蛋水, 红糖还是过年时候韩铁梅小姑回村上,送了一斤红糖过来。 “来,你们喝一点。” “我不喝。”平平摇摇头,这是娘补身体的鸡蛋水,他赶忙出了屋,怕自己收不住口水。 安安本来上前的脚顿住,小脸上满是纠结,一边知道这不应该给自己喝,一边又做不到像哥哥那样扭头就走。 秦桂香身子前倾,拉了她一把,把碗送到她嘴边:“来,喝两口。” 安安不由自主的吞了两口温烫的红糖鸡蛋水,“娘,好甜啊!”安安仰着脸儿幸福地笑着。 秦桂香摸摸她的头笑:“和哥哥玩去吧。” “桂香啊,吃完了没。” 秦桂香见王红芬抱着哇哇哭着的珍珍过来了,赶忙几口喝完了手里的甜水,示意安安拿碗出去。 眼见喜儿要被吵醒了,忙问:“怎么了娘?” 王红芬有些脸红, 闺女大了胃口也大了,最近没有荤菜吃,自己的奶水越来越少。 这不,刚刚吃了半天奶没吃饱,这会生气着呢。 神仙的孩子投胎到自己家,虽然是能自带粮食过来, 自家总不好老跟人家亲爹要吃的,那也太丢人。 再说了,这也是自己肚皮里生的亲闺女, 要是闺女都喂不饱,别说人家的亲爹来怪罪了,就是自己都羞得慌。 这不,她打上了儿媳妇的主意, 大儿媳鼓鼓囊囊的胸脯一看就是奶水充足的, 刚出生的孩子是小鸟胃,喜儿吃不了多少 就想让她帮喂喂珍珍。 “就奶个三四个月,等珍珍大点了就能喝点糊糊了。”王红芬用商量的语气跟秦桂香说。 秦桂香忙接过珍珍笑道:“正好我奶水多,喜儿都喝不完,涨得也难受。” 王红芬见她没有不愿意,高兴起来:“等下再给你冲个鸡蛋水,省得喜儿不够吃。” “哎!”秦桂香这会是笑得真心实意的。 “村里开始上工了,我先请几天假,等你出了月子我再去上工。” 她考虑到儿媳妇刚生完,到时候儿媳妇再看家看孩子,自己上工去。 “哎好!”秦桂香自然没什么异议。 “珍珍就放你这儿,我去洗尿布。”她把床边喜儿换下来的尿布拿了出来,两个小婴儿的一天的尿布也有一盆了,这个得拿去河边好好地洗干净。 “婶子,桂香在吧。” “红霞啊,桂香在呢,玩去吧。” 钱红霞腼腆一笑,她们两家离得近, 隔三差五的带着自己四个多月的儿子来找秦桂香说话。 韩敏珍看着旁边的喜儿,这就是自己的小侄女呀,血缘关系真的很奇妙,看着就比旁边家枝婶子的孩子好看。 那个皮小子才四五个月,力气大的能连翻几个身, 翻过来手还不老实,就想过来抓她俩。 她的视力已经能完全看见了,也对现在的婴儿生活适应了, 现在唯一苦恼的是,有时候自己会莫名其妙地吃手手, 吧唧吧唧吃得可开心了。 晚上睡觉前脱了棉袄,只穿了一身羊毛衫, 身上松快没有棉袄的束缚了她还想抱着脚啃, 羊毛衫是由大人的羊毛衫拆了线后重新织的成的, 也就是梦想城镇里的羊毛衫, 为什么她知道呢, 因为她听见自己娘说的,也看见了二嫂大哥等几人的衣服了, 那款式和小镇里的一模一样。 反正她现在躺平了,既然父母没说什么, 日子就这样过吧。 不过,货架上是少了五件毛衣,而据她观察,这衣服她爹娘正好给五个孩子一人一件, 自己小不能说话, 其他的四个哥哥们就不能给爹娘留一件吗? “珍珍这孩子啥都好,就是觉好像有点多。”晚上从儿媳妇那儿把珍珍抱回东屋睡觉, 脱了衣服后都不用哄就睡着了。她还没跟闺女亲香亲香呢。 “人家孩子觉少的闹得大人都睡不好,整天要抱着睡,比在田里干活都累,咱闺女多省心那。你也真是,真是山猪吃不了细糠。给你好日子都不会过。”韩铁柱忍不住呲她。 两口子不知道的是,闺女脑子里有两团神识,正在慢慢地融合在一起。 也正是因为这样,珍珍才特爱睡觉。 11、第 11 章 大队晒场的老榆钱树下不知道是谁,又在哪一年弄了些大大小小的石头过来, 正好给大家当凳子坐。这 里是赵家沟大队的情报中心,想知道哪家的事,只要往这儿一坐,都不用开口, 半天功夫不到,就能听大娘大爷们把满村子人扯一遍口舌。 今天田里活不忙,王红芬带着孩子出门转转,放放风,老窝在屋里也不行,人都闷傻了 “哎呀红芬,今天怎么舍得抱你家的小闺女出门啦!” “哎呦你家珍珍脸跟个豆腐似得,又白又嫩的。” “真的是,我嫁进来几十年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娃。” 王红芬在彩虹屁中飘飘欲仙,笑呵呵道:“天儿冷哪敢带出来啊,冻着怎么办。” “是啊,天暖和了,今天我的棉袄都穿不住了。”王大娘的棉袄敞着穿的,如果单穿里面的薄衫太冷了,穿着棉袄又太热。 “这会正适合穿毛衣,哎红芬啊,你亲戚那毛衣咋送给你那么多件。”如果有件毛衣穿就好了, 王红芬家可是有好几件棉毛衣的,说是大上海的亲戚寄过来的,这个天气穿了正好。 “嗨,你们也知道我娘家海边的,那丫头涨潮的时候还在海边捡海货,被一个浪卷到了海里, 正好我也想捡点海带什么的带回来, 你们也知道,海货嘛,天天吃也就这样, 但时间长不吃又想得慌。 刚巧被我碰上了,我要是晚去个一分钟她就救不回来了。” “那她家也没多少钱吧?” 王红芬斜睨她一眼:“她爹娘当年打仗时候生了她不方便,寄养在咱们村,后来解放后接她走了,现在一家人都在上海。人家可是大官啊,这点毛衣小意思啦。” “是啊是啊,赵地主儿子不是才当兵两年吗?”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人打断了。 “什么赵地主,现在没有地主啦,那叫赵长庚,还有他儿子是去当了第三年兵!你记错了。” “哦哦三年,我这记性。”她懊恼自己记性变差了:“每个月给美娟娘寄10块钱呢。你想想,他还是小兵崽子呢。大官一个月不得几百块啊。” “乖乖,怪不得舍得寄那么多毛衣过来的。” “那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过啊。” “做好事要不留名呀,再说了,都是以前的事了,人家走之前也给我送东西了,只不过你们不知道。”王红芬大义凛然地讲道。 “那得不少钱吧,” “这我不知道,也许人家有内部价呢。”王红芬深知话越说多越错的多,赶忙叉开话题:“田婶子你家这小子眼睛溜溜转,一看就是个聪明的。” “还是你家小闺女聪明,谁讲话就看着谁,也不闹,不像我家孙子,屁股上跟有钉子似得,自己坐不住,也不让我坐。”田婆婆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带个皮孙子, 孙子在她怀里扭来扭去,不想在这儿待着。 田婆婆一副抱怨实则显摆地说。 “小子皮点好,不过要学会走路后,你可跟不上他。” “那还用说,到时候我就把他锁在家里,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可禁不起他折腾。”田婆婆边说边抱着孙子慢慢往外走着。不走没办法,只要原地不动大孙子就要闹。 王红芬收割了一波彩虹屁后喜滋滋地回家了,路上还不忘教她闺女认人认物:“这个是小鸡,老母鸡,这个是鸭子,这个是水牛。” “叽叽。” “呀呀。” “纽扭。” 跟王红芬一唱一和的好似在跟着学一样。 “乖宝真厉害。”她这可不是骗小孩的,乖宝是真聪明,让她在床上翻的时候别靠近炕,她每次翻到炕边就会又翻回去,王红芬在炕上做针线的眼睛也没离开过闺女,越看越觉得闺女就是不凡。 韩小四放学后顺便到蔷薇河把家里的几个鱼篓子里的鱼倒出来,小鱼扔回河里,两指宽以上的鱼才会用留下。 今天收获了两条巴掌大的鲫鱼, 随手用河边的河蚌壳刮下鱼鳞,去掉肠子,拾掇好用河边冒芽了的柳条串好带回家给大嫂熬汤喝。 秦桂香在家瞅到小叔又带着鱼回来了,忍不住苦着脸, 自打天气暖和起来,家里基本上天天喝鱼汤,她真的不想喝了, 鱼这玩意她觉得是全世界最难吃的玩意,刺多肉少, 少盐少油的鱼汤带着点腥味,真的不好喝, “邵明,你去屋子看着你妹,我烧火做饭。” “哎!晓得了。” 他进了大嫂的屋里,见到炕上的小妹安安静静的在啃自己的手。啃得满嘴口水。 珍珍朝他咧嘴一笑。 “你个邋遢丫头。”小四嫌弃的用袖子帮她擦了擦嘴,却擦了满嘴的泥巴。 他收鱼时衣袖粘上了河滩的淤泥,没注意全擦到珍珍脸上了。 珍珍被满嘴的鱼腥味熏得干呕, 眼眶一红就要哭。 小四心虚地看看门外,一只手珍珍小声哄到:“别哭别哭。” 边哄边笨手笨脚的给她擦嘴巴上的泥巴, 本来珍珍都没打算哭,可他手上的鱼腥味太大了, 还在嘴边边摸来摸去的, 实在受不了了,终于大声哭起来, 喜儿本来睡得好好了,她一哭喜儿也哭起来, 两人的哭声一声比一声大,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咋的了咋的了!”秦桂香慌忙跑进屋,珍珍在她这儿养了将近两个月了, 自己奶水多,如果当天喝了鱼汤,那更是多得连珍珍都吃不完, 这孩子现在养得跟个小白面团子似得, 而且珍珍也乖巧,从不故意发脾气要抱抱, 都是自己在炕上玩。 唯一苦恼的是, 做点饭得趁两个孩子睡着时间去, 这青黄不接的时候家里也没什么吃的东西,饭也简单,玉米糊糊和野菜和在一起,多兑点水,稀溜溜的混个水饱。 也不用炒什么菜,婆婆娘家送来的咸鱼,蒸一块咸鱼可以吃好几顿。 就是每次做饭时间最少要十几二十分钟, 珍珍现在会翻身了,就怕炕沿围着被子她还会一不小心掉地上, 公婆对这个闺女看得跟个眼珠子似得, 万一摔了可没自己的好果子吃。 “嫂子没什么事,就是珍珍尿了,哭了吵醒了喜儿。”韩小四讪讪一笑, “那就好,我来给她换块尿戒子。”秦桂香心落了下去, 她手脚快,单手拎着脚踝,抬起屁股抽掉尿布,然后换块干爽的上前,前后十几秒就换好了。 韩小四见珍珍还在哭,心虚地抱起珍珍哄着。 秦桂香见珍珍有人哄,赶忙抱起喜儿摇晃, 两人哭了会就不哭了,相继睡去。 韩小四摸着头上急出来的冷汗发誓,下次坚决不乱抱她了, 比自己上山砍了一捆柴还累。 王红芬下工回家后,见珍珍的嗓子哑了,棉裤也湿了一块,什么都没说, 孩子尿歪了尿到裤子上也是有的,不值当说嘴的。 却不想当天半夜珍珍就发起烧来。 王红芬半夜习惯性地摸摸珍珍的身子,看她踢被子了没。 结果这么一摸,身上热气腾腾的,像个小火炉子。 “快起来,珍珍发热了。” 急忙慌的,三个儿子在家他们哪个都没喊,就老两口轮流抱着珍珍去隔壁的大王村卫生所。 “不知道有人没。”路上王红芬忧心忡忡地,几乎每个村子都有发烧烧傻了的傻子。 还有发热人没了的。 “先敲门,没人咱就去镇上。” 他们村子穷,村上连个村医都没有。 好在村卫生所后面住着人,听见声音看了看, “没多大事,一会就烧退了。”村医掰了四分之一片安乃近,当场化在水里,捏着珍珍的鼻子灌了下去。他们可是少见的半夜会带着闺女看病的父母。 珍珍已经没力气哭了,只在那哼唧。 王红芬心疼的无以复加,恨不得病的是自己。 吃完药村医打了个哈欠:“回去吧,最多半小时烧就退了,如果明天反复发热,在过来拿片药。” “这就行了吗?有用吗?”王红芬这还是第一次到卫生所看病,以前有点病都是生抗着。 “当然有用了,这可比中药强多了。”村医一副你这乡下人什么都不懂的模样挥挥手,让他们出去。 两人被村医撵了出来,半信半疑的只好往家走。 回来的路上瞧着四下无人,只有天上银白的月色照着小路, 心力交瘁的王红芬对着韩铁柱一阵大声的抱怨:“老大媳妇是怎么回事。你瞧瞧,珍珍多好带的孩子啊。只要吃饱了就睡。尿了换块干尿布就行。 她居然能让珍珍嗓子都哭哑了,半边裤子都湿透了也不帮她换。 我是没看出来啊。老大媳妇这么能耐啊。” “声音小点,吵着珍珍了。”韩铁柱抱着闺女脸色沉沉。 珍珍从生下来就没生病过,是少见的健壮孩子。 这次说没有她的责任是不可能的。 “让老大媳妇去上工,你在家带两个孩子。” “可喜儿还要喂奶。” “不是可以请假的吗?” 村上的小媳妇上工,中间可以请假回家喂奶的。 上午一次下午一次,加上中午吃饭时间,白天可以喂三次,加上出门前喂一次,足够了。 “也行吧。那你去跟老大说,” “我说就我说,瞧你那怂样。你是他们的娘,他们能说啥。” 王红芬朝他翻了个白眼,你懂个屁。 韩敏珍醒来时候三口人已经到家了,她感觉浑身像是被人打了似得疼, 人没精神还昏沉沉的,正被她娘抱在怀里喂水。 喝了几口她就不想喝了,摇着头躲开了递过来的调羹。 “生病了要多喝水,等过半小时在喂点。” “嗯。” 韩敏珍听他们的话音自己这是生病了啊,怪不得浑身难受呢。 生病的人特别想吃水果,烧得人干巴巴的,急需水果来润润嗓子。 好想吃啊,唉!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12、第 12 章 现在老韩家成年人除了王红芬在家带孩子,其他人都要在田里忙活。 三个七八岁大的孙子孙女也还没上学,平时让他们捡点柴,最近家里养了几只小鸡仔, 喂养小鸡的任务就交给几个孩子了。 晚上老两口在屋里商量事情。 “过几天就是珍珍的百日了,我娘家那边递话过来,我哥会过来。”王红芬讲道。 她娘家在二十多里外的海边住,怀孕到现在一年多没回过家了,年前自己生了珍珍时候,娘家托人捎了一些自己做的虾皮海带咸鱼,连鸡蛋都没买,一看就是娘家的日子不好过。 “嗯,我去割点肉,你娘家最少来两个人,我哥我妹家各来两个, 我和你总要上桌陪客的,然后是老大和老二, 这一桌坐得就有点紧,不太坐得下了。” “去田山贵家借个圆台面回来,再借几张凳子,挤挤就够了。小三在上学就不喊他回来了,其他人就在灶头那对付一口。”王红芬经常在外面闲聊,哪家有什么门清。 “还是做点馒头,这个宣和。” 王红芬点头:“最近的鱼挺多,做个红烧鱼,有猪脚就买点,家里还有点黄豆一起炖炖。” “笋子正是嫩的时候,多挖点,做个笋烧肉。再买块豆腐和鱼一起炖。青头菜的话,让几个孩子多挖点回来。” 今年雨水少,野菜也不怎么长,不过往树林里钻钻还是有的,就是不当心衣服就扯坏了。 夫妻俩一人一句讨论着闺女的百日宴,见女儿一个人玩的高兴,彼此露出会心一笑。 那天珍珍退烧后没有发热,反而是两个大人年纪大了体质不行,惊吓加劳累,回家后也有些发热,休息了两天才缓过来。 天气暖和珍珍只穿了一身羊毛衫躺在炕上玩,只见她一只手抓着脚,一只手好奇地在那点点点。 “蛋蛋、叽叽、纽扭、” 她眼前是打开的梦想城镇,排列整齐的居民区和社区建筑, 工厂区各个工厂因为没有原材料停止生产了, 安静地等着主人收取完货物后继续投料生产。 养殖区的鸡圈、牛圈、猪圈里的动物们因为饲料吃完了, 咯咯哞哞叫着,提醒主人投喂。 珍珍无师自通的用手指头在那点点,她发现通过点击移动手指就能改变里面东西的位置,这可太让她新奇了。 把这个裁缝工厂移动到那边去,烘焙坊移动到这边来, 还有好多红色的房子呀。 小鸡小牛她认识,这圈里肥肥大大的正在吃东西的是是什么,娘没有教过啊, 疑惑地在那儿划来划去,手指头划过猪圈上头的货架, 六条猪肉掉到了她脸上, 她吓坏了,自己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袭击啊, 而且这脸上多嫩啊,又是眼睛又是鼻子的, 都是脆弱的器。官 立马哇哇大哭起来,豆大的眼泪接连不断地落下来,委屈得呦。 感受到脸上的疼痛和不适后,情急下双手挥过来,想弄掉脸上的黏糊糊的东西, 却见空中又凭空出现了两个黄色物品, “哎呦我个亲娘哎,”老夫妻两人一个不查就见闺女脸上堆满了猪肉。 手忙脚乱想过来把肉弄走,却见空中有东西又朝着闺女的脸砸去, 吓得王红芬和韩铁柱心都要跳出来了。 一阵眼疾手快两人分别抢到了一个黄色的瓶子。 “我滴个亲老天爷啊。吓死我了。”两人的心噗通噗通狂跳着,感受到手里的重量两人后怕,这要是砸脸上还了得啊。 王红芬甚至没力气去看看手里的是什么, 歪倒在炕上缓着气, 由着韩铁柱哆嗦着手去整理闺女脸上的肉。 “你抱抱闺女啊,” “来了来了,”他把肉随手扔在炕头那,手上的油在外套上楷了揩,就要去抱珍珍。 “算了算了,我来吧。”王红芬见他的埋汰样,不乐意了,撑着身体抱起闺女哄: “乖乖心肝,不哭喽不哭喽,都怪……”她想说都怪你亲爹,话到嘴边又给咽了下去,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她不敢说。 用脚踹了下在炕边拿着黄瓶子看的的韩铁柱:“还不快打点热水给闺女擦擦,这满脸的油花没看见嘛。” “马上马上,我不得把肉拿下床啊,不然都是油花子晚上怎么睡。” 水来了后仔细地给珍珍小脸擦了又擦,擦的红彤彤地。 热水烫得脸疼,珍珍一直把头扭来扭去的不肯配合,她感觉一层皮要搓掉了:“啊啊啊!” 哭了一通后又被擦了脸,珍珍累睡着了。 王红芬轻轻地放下她在炕上,然后小声说:“这是人家亲爹又给送吃的来了。”然后佯怒地看着韩铁柱。 郁闷的韩铁柱又想掏出烟袋抽了。 他气闷道:“哼!看我有什么用,我就是个没本事的爹。” “唉!大哥不说二哥,我这当年的还是一样没本事。” “我来看看肉。”王红芬喜滋滋地下了炕,拿起堆在一起的肉, “一条得有两斤了吧。” “估摸着差不多。”韩铁柱也拎起一条掂了, 六条就是12斤肉, 在他们眼里,堆在那儿跟个小山一样。 除了地主家应该没有人家会买得起这么多肉吧。 “这肉真好,都是五花哎,她亲爹真疼孩子,一只猪上才多点的五花肉啊,全给孩子了。” “这猪也不知道吃的什么,可新鲜了,一点膻味都没有。”韩铁柱拎到鼻头那儿闻了闻。 “珍珍还不能吃肉呢。”这是人家亲爹给的,她不敢随便安排了。 “你来看看这是啥。瓶子上这是什么图案?树叶上带个黑果子,” 韩铁柱端详半天摇头: “不认识,应该不是咱们这么的果子。” “没什么味道。”两人先对着瓶子闻了闻,里面的水黄澄澄的:“难道是汽水?” 又对着盖子一通研究:“我知道了,瓶盖是拧开的。以前打仗的时候,我见过他们绿色的军用水壶,就是这种盖口。”韩铁柱好歹是比王红芬有见识点,鼓弄了一通打开了瓶盖:“这个味道没闻过。” 干脆倒了一滴在手上,两个指头一捻:“像是油,你看看。”说着把手指头上的油擦到了王红芬手上, 王红芬当是雪花膏那样抹开,感受着滋润的手感:“确实像是油。” “孩子又不能吃肉又不能吃油, 你说是不是给我们办百日宴用的。” “啊对。”王红芬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应该是这样没错了。她亲爹完全可以在闺女五六个月那会送来新鲜的,现在这些腌起来不等过夏天就臭了。” “那就把肉留一块腌起来,再过一个多月闺女就能吃点饭了。到时候剁碎碎地煮稀粥喝。 两瓶油留一瓶出来,等闺女能吃蒸蛋的时候,在蛋上滴几滴,香得咧。” “成,家里还有粗盐明早收拾吧。” 一晃到了珍珍百日这天。 新海市临海公社下水沟大队,离海边不到两公里,有一个看起来像是危房的农家小院。 屋顶上的稻草随着海风飘摇。 王红飞的媳妇李杜鹃拎着个空篮子,在家里左转转又转转,为难极了。 男人马上要去小姑子家,昨晚就吩咐自己拾掇点东西过去, 家里有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自己心里没数吗? “杜鹃,东西准备好了没,我要早点去,晚了搭不到车。” 王红飞一米7的个头,黑黑瘦瘦的精干身材,脸颊上没什么肉,颧骨突出,加上脸上的沟沟坎坎,下垂的眼皮,显得人又老又凶。 “你自己来。”李杜鹃没好气地把篮子塞过去,有这功夫自己不如补补网,修修篓子,没空陪他啰嗦。 以前她还会因为没生出儿子而羞愧, 现在两人都是老菜帮子了,也被人笑话了三十多年, 她现在是破罐子破摔的心态。 你这个老王头别想给我脸色看。 大不了老娘踹了你,一个人过还自在, 反正□□不会让自己饿死的。 自己来就自己来,王红飞抓了一把干海带打底, 杂鱼干也来点,省得吃咸菜了。 小干虾皮也来点,大白菜汤野菜汤里都能放点, 虽说海边人都吃腻了, 好歹也是海货,内陆人吃个新奇。 各种贝壳类的干货也带上点, 稍微值钱点的都卖掉了,家里用钱的地方太多了。 王老太太拄拐过来问:“红飞,你带了啥?” 眯着她的青光眼使劲看了看,还上手摸了摸:“就这点?” “嗯,家里没啥东西了。” “讨死鬼,都怪你大伯母,帮你娶了这个丧门星,生了一窝子赔钱货。 祸害了我老王家。害得咱家家精穷。”王老太太扬着嗓子骂起来,丝毫不带遮掩的。 “什么我祸害了老王家?有本事你给你儿子多生几个兄弟啊,你都没本事生,光盯着我有什么用。” 李杜鹃拿着赶海的家伙还没出家门,就听见婆婆又在骂自己了。 这哪儿能让,以前她还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后来发现,我呸! 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我没本事可我也没祸害老王家生那么多丫头片子啊, 我来数数几个啊。”王老太太掰着手指头,阴阳怪气地数:“大丫、二丫、三丫……八丫! 整整八个啊,哦!还有流掉的两个!就是养只老母猪也能生头公的出来了。 嫁进来30年没生出个男娃出来,你连猪都不如。” “王红飞,你娘骂我连畜生都不如,你特么地说句话啊。”李杜鹃嗓子都差点喊劈叉了。 王红飞仿佛家里没有这两个人,拎着篮子就出门了,八丫追出门去:“爹,我也要去。” “那就去!”无刁所谓,多干一天少干一天,好像日子都是差不多的。 李杜鹃在院子门口对着王红飞骂:“你他么的走了就别回来了,你个窝囊废没刁用的废物!” “不准骂我儿子。”王老太怒了,一屁股歪坐到地上,拍着大腿:“都来看看我的好媳妇哦!横的呦,男人也骂、公婆也骂……” 身后的声音渐行渐远,八丫说:“爹,以后能不能别喊我八丫了,难听死了,人家一听就明白我在家排行老八。” “成。” “那你要记得,尤其是到了小姑家,可不能喊错了,得叫我珊瑚。” “成!王珊瑚!” “哎!”八丫喜滋滋地应着。 秦桂香和高翠喜一大早就开始忙活着和面发面,洗菜备菜,肉类要先烧好一道, 等客人来了才能不慌乱。 高翠喜拎着一篮子要洗的东西去了河边,秦桂香在家里守着锅上炖的猪肉, 公公拿出来足足有4斤重的猪肉,说是都烧了。 秦桂香咂舌,又不敢问是哪儿来的, 上回小姑子生病婆婆好像怪到自己头上了,她没有像其他婆婆那样骂自己, 但是从她对自己的疏离感能看出来,婆婆生气了。 最最重要的一点,她不让自己在家带孩子了, 唉!带孩子总好过下地啊,地上的活做一天下来腰酸背痛, 珍珍是个很省心的孩子,带她几乎不用多操什么心, 俗话会闹的孩子有糖吃,自己家的喜儿整天想着大人抱她。 可能就是这样,自己对珍珍也有了疏忽吧, 尿湿了裤子自己都不知道,害得她这么小就生了一场病, 秦桂香还是有点小小的愧疚的。 “大表嫂。”王文杰一进到韩家就喊着秦桂香, “文杰和小姑来了。”秦桂香从厨房出来笑着和小姑打了个招呼,然后对着东屋喊:“娘小姑来了。” 王红芬在屋里拍了拍珍珍的被子:“你小姑姑来了,可别乱拿东西出来啊。” 珍珍眨巴眨巴大眼睛。。 “珍珍在炕上别乱翻啊,娘出去下啊。” “啊啊!”哦哦知道了,珍珍的小奶音软乎乎的,这个她听懂了,王红芬天天都要说上几遍。 “小妹来了啊,快进来坐。”王红芬给大儿媳妇使了个眼色,自己陪着客人坐在堂屋四方桌上。 “舅妈,四表哥呢。”王文杰乖巧地喊着王红芬。 “文杰又长高了啊!你四哥玩去了,就在村上,你去找找。”王红芬看他坐不住的样子笑着让他去玩。。 “娘那我去了!” “去吧去吧。”韩铁梅宠溺地眼神看着小儿子。 “二嫂,珍珍一个人在屋里啊。” “是啊。” “哎呦,三翻六坐七滚八爬十二走。快进去看看,别翻下来了。”说着韩铁梅急匆匆地进了东屋。 “没事没事!我家珍珍乖着呢。” 韩铁梅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再乖也是个三个月的娃娃,有个万一我看你怎么办。” 话说出口立马抬眼看了看王红芬,看看嫂子生气了没, 随即拍了几下自己的嘴:“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我这张嘴” 王红芬确实有点不高兴,珍珍百天大喜的日子,小姑子还是这么口无遮拦的:“没事,我还不知道你。” 王文杰找了一圈四哥没找到,碰到二舅家的平平、安安、建国、建设,还有大舅家刚蛋、强蛋,加上其他人家的娃儿,总共十几二十个,浩浩荡荡地往村外走。 他顿时把四哥忘记了,两眼放光地找加入进队伍里。 “平平,你们去哪儿。”前两个月韩铁梅还带了王文杰过来拜年,所以双方并不陌生。 “去山凹凹那边玩游击队和小鬼子。” “我也一起。” “可是你没枪啊。” 他仔细看了看,他们手里都拿着武器, 牛津加树杈做的弹弓,泥巴做的抢,平平手里拿的是木头做的, 他家四个人每个人的都不一样,平平和建国抗的是长杆的机抢,安安和建设拿的是小巧的手抢, 队伍里就属这四个人的武器最为逼真。 王文杰眼馋得要死:“平平,你的抢哪儿来的。” “我爹做的。”安安抢答道,因为这些抢,他们家孩子在村上可是出尽了风头, 二毛他们回家闹着他们自己的爹做,结果换来了一顿好打。 “啊!我好像要啊,能不能让表哥给我做一把。” “我爹没空,忙着呢。”安安拒绝他,爹天天忙得很,这抢还是冬天没事的时候抽空做的。 中午吃饭前王红芬的娘家哥哥王红飞和侄女八丫到了,来不及寒暄就张罗着吃饭。 大圆台上摆上了笋子红烧、大白菜烧肉、土豆烧肉、豆腐鱼汤、油汪汪的蒸鸡蛋一,还有盘子油汪汪地凉拌鸡蛋丝荠菜,都是用大汤碗装的,分量足够了。 一簸箕地黄馒头就在桌子旁边,王红芬给每人发了两个:“不够自己拿啊。” “这也太破费了吧,”韩铁木脸色微寒看着二弟:“都是自家人,干啥做打肿脸充胖子的事, 你把钱都花喽,还有三个多月收小麦,你们一大家子人打算后面把嘴吊起来啊。。”。 韩铁柱想说这肉不花钱,四斤肉红烧了,分了三份各放了多多的春笋、大白菜、和土豆, 春笋自己山上挖的,豆腐是拿豆子换的,鱼是自家鱼篓抓的,鸡蛋和蒸馒头的面是用粗粮换来的,没花一分现金。 但这话他不敢说呀:“今天不说这个,不说这个啊! 大家吃,都是自家人,我就不帮你们夹菜了啊。” 桌上的大人吃饭吃得慢,几个孩子早早吃完了,在院子里疯玩。 “娘。”安安被他们追着跑进吃饭的堂屋:“哥哥太慢了,哈哈。”她半弯腰喘着气得意地笑着。 今天她可累惨了,跟着大部队跑来跑去,滚了一身的灰尘,来回走了好几里路, 立平也笑着一瘸一拐地跟了进来, 他的左边的腿不知道怎么搞的,走路的时候有点疼, 今天大概是跑多了,现在有些疼得厉害, 这会他不敢跑也不敢跳,自然追不上安安的速度。 后面还跟着一起疯狂的王文杰、建国、建设三个小子。 “平平你脚崴了吗?”王红芬的大哥王红飞说道。 他爹有风湿病,现在严重到不能走路,他自然而然对这方面比较敏感。 “没有崴脚。” 秦桂香见大舅这么说,没有当回事,笑着说:“是鞋子不合脚吧” “合脚的啊。”说着他原地走了两步。 “你绕着院子走一圈。”秦桂香拧眉,声音有些发颤,似乎有什么不会的事情即将发生。 平平绕着院子走了一圈,他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尽量走慢走平稳点, 但还是能看出来是有点高低脚的。。 秦桂香呆愣住,整个人宛若晴天霹雳。 儿子作为老韩家的长孙,身体一直健健壮壮, 脑袋瓜子也是聪明伶俐,听大人的话,小小年纪就能有板有眼的带着妹妹和堂弟玩。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身体变成这样了? 她上前双手紧紧抓住平平的肩膀,眼神上下扫动:“你有没有哪里疼、不舒服啊?” 平平被秦桂香的状态吓到了,不安地扭了下肩膀,犹犹豫豫说道:“就是左边大腿根那有些疼。” 他怕说了自己娘瞎担心,也不是多疼的事,就一直没跟大人说。 秦桂香浑身冰凉,听起来不像小病啊。 13、第 13 章 一家人剩下的饭也不吃了,全部盯着平平看, 平平局促不安地站在那,内心恐惧。 自己得了不得了的大病了吗? “爹娘,我要带平平去看大夫。”秦桂香从迷茫无措只有一瞬,她坚定地开口, 一想到自己的儿子会变得瘸子,她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看,肯定看。”韩铁柱作为一家之主答应她。 王红芬也道:“平平是我的孙子,生病了家里就是砸锅卖铁也要看。” 见婆婆也发话了,秦桂香缓了脸色。 “老大你带着平平去。”想到大王村那简陋的卫生所,他说:“别去大王村,直接去镇上。” “去什么镇上,镇上我还不知道,连个检查的仪器都没有,去市里看。 市里医院大夫都是上过大学的。”王红芬说着又对韩铁梅道: “她小姑,城里就你一个实在亲戚,少不得要麻烦你了,你看成吗?” “成啊,有什么不成的,邵文你带着孩子就住在我家。” “我也要去。”秦桂香开口。 “那喜儿怎么办。”王红芬为难,珍珍也还等着大儿媳喂,可她用流泪的双眼看着自己,也不忍拒绝。 “我带着她一起。” 王红芬更为难了,她小姑家前几年公私合营后,前面的三间门脸交了公, 他们一家住在门店后面的小院子里, 院子里有3间堂屋左右各一间厢房,要不是他家有三个儿子,以后成亲也要住, 小院子里最少在安排一家人进来。 生病了借住下,铁梅不会说什么,要是带个阴晴不定的婴儿,就怕小姑家人不愿意。 “振峰在学校住校,他那屋空下来了,就是喜儿才一个来月,路上要受点罪。” 秦桂香眼神坚定地看着王红芬, 王红芬见她义无反顾的神色终于点头答应了“成,那你要带好了,别让她受罪。” 韩邵文也想着秦桂香能陪自己一起, 万一有个什么事,也有个商量的人, 见都说定了,他放心下来抱起立平:“平平,来,腿疼别站着。” 立平脸涨得通红,他已经很久没有被大人抱,也不太适应和大人这么亲密 小声的嘟囔着:“爹,你放我下来。” 其他人见家里乱糟糟的,就要走。 “红芬啊,天不早了,我先回了。”王红芬大哥王红飞提出要走, “哎哎,你别走,我还没问问爹娘怎么样。” “晚了怕没有车了。”见王红芬给他使眼色,只好带着闺女王珊瑚先站一旁。 “铁柱,红芬那我先回了。”韩铁木见人家亲兄妹要讲知心话,自己也不在留了, 走前说:“有困难你开口。” “哎,好,我还能跟你客气。”这个是自家大哥,韩铁柱没跟他客气,反正天天都能见到。 王红芬笑着送他出门:“家里没招待好,改天你俩兄弟单独喝一顿。” 韩铁木摆摆手:“不了,浪费钞票。” 吃什么吃,败家娘们,粮食吃完了一家子扎起脖子吊起来嘛! 看看今天的菜色,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弟媳妇是这样大手大脚死要面子的人呢。 都是实在亲戚,稍微弄点就行了。 秦桂香回屋收拾两件换洗的衣物,尿戒子什么。 炕上还躺着睡着的喜儿和正在吃手的珍珍, 珍珍已经认人了,见她看过来,立马‘哦哦’地叫出声。 ‘我饿了,饿了!’ 秦桂香带了她一个多月,见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想喝奶了, 本想装作没看到继续收拾东西的, 但一想到,自己一去市里,哪怕平平的腿没事,最快也要明天下午回来。 万一平平的腿比较严重,那三天打底,珍珍这几天还不知道怎么弄。 唉!去市里也不急在这一时。 刚抱起珍珍,珍珍的小脸就在她胸前拱呀拱,喝奶奶喽。 韩铁柱的头朝东屋摆了摆,眼睛还跟抽筋了似得,挤了下, 王红芬体会到她的意思,快步走进东屋, 出来后手里拿着手绢包和一个竹篮, 她把手绢包塞给了韩绍文,这里面是全家的家当了。 摸着手里手绢的厚度,韩邵文含泪说道:“娘……” “拿好了,孩子要紧。” 韩铁梅是带了一块碎花棉布和2块钱的礼来的,竹篮还在门口放着, 王红芬趁她在和大哥说话,放了两条肉和五斤玉米面在里面,用篮子里原本的一块蓝布盖住。 韩铁梅扭头看到,忙喊道:“二嫂,你放了什么?家里什么都有,我不缺!” 说着就要去掀上面遮盖的布, 王红芬按住她的手:“你不缺归不缺,我给你这是礼数。 再说了,你们城里买粮都是定量的,这点玉米面带着,老大一家子要麻烦你了,你多担待点。” 这倒是实话,家里都是吃商品粮的,只有大儿媳妇是农业户口,她的口粮要从家里人的嘴里抠出来。 每个月也没有多余的粮食。 韩铁梅也就没有拒绝,领着恋恋不舍的儿子王文杰走了,后面跟着一家四口,秦桂香夫妻只顾得上叮嘱一句安安:“在家乖点啊。” 安安茫然点头。 王红飞见妹妹家乱哄哄的,再次提出告辞。 “哥,你看你来一趟,咱俩也没好好说说话。你进屋来。”她招呼哥哥进东屋,自己先进屋去了。 “我得赶紧回了,晚了搭不到人家顺路的牛车。 。”他边说边领着闺女快步往外走,提高音量对着屋里喊:“爹娘都挺好的,你别操心了”。 韩铁柱开口留他:“他大舅就在这住一夜,小三那屋有床的。” 韩绍武跟着说:“舅,好不容易来一趟,在家住几天吧。你上回来还是两年前吧。” 高翠喜停下收拾桌子的手,跟在他身后也附和着挽留。 她今天忙到现在, 大嫂倒是潇洒,拍拍屁股走了, 她去了能干嘛, 看病有大夫,也用不到她。 真是的。 余光看了眼安安静静地跟在王红飞身后,他的13岁的闺女, 可能是正在抽条, 又黑又瘦。 深红色碎花斜襟棉袄不知道是从谁那传下来的, 打了不少补丁。 王红飞带着闺女脚步没停往外走:“家里忙,不耽误你们了。” 几人送他送到院门口时王红芬手里拿了东西出来,急匆匆的去追她哥。 路过高翠喜时,高翠喜多看了两眼婆婆手里的东西, 可惜包得严实也不知道是什么。 刚刚大伯走的时候婆婆都没给, 小姑子是因为大哥一家要去给了粮食, 啧,这娘家人就是不一样。 “老二家的,你把桌子收拾后把圆台送回去,在给个馒头给山贵孙子吃。” 高翠喜无精打采地答应了。 韩绍武看了自己媳妇眼,对他爹说:“爹,我回屋了。” 韩铁柱没张嘴,低沉地发出一声“嗯”。 王红芬出来院子门喊道:“哥,你慢点。” “红芬,别追了,快回去吧。” 一看妹妹手里拿着东西就知道是给自己的,她家后面那么多人都在看着, 这多不好啊。 他的双脚倒腾飞快,就差跑起来了。 “停下。”王红芬见追了几十米还没追上, 生气大声喊着:“停下,我都多久没有回去了, 让你帮忙带点东西给爹娘,你都不愿意啊。” 王红飞这才停下等她,妹妹一年多都没回去了,爹娘都怪想她的。 王红芬有些气喘着走近他们:“唉,家里乱糟糟的,你说你好不容易来一趟, 咱俩都没好好说说话。” 摸着珊珊的头:“珊珊都快赶上我高了。” 王珊瑚腼腆地喊了声小姑。 “平平的腿要给他看,这是一辈子的事。”王红飞叮嘱着妹妹。 “我又不是后奶奶,亲孙子我还能不帮他看病啊,这还要你说。” 王红芬不满地斜了他一眼: “本来想留珊珊在这儿玩两天的,唉!” “你要是不忙的时候也回家看看,现在天气暖和,珍珍坐牛车也不冷。” 王红芬有些意动,可想到自家这一摊子的事就头疼 :“嗯,有空我就回。你快点走吧,别赶不上车。” 说着打开旧衣服,里面是一条一看就新鲜的肉,红是红白是白。 “你干啥买那么多肉。”在饭桌上的时候,韩家大哥已经说妹夫了,他就不好在帮腔了。 现在只有妹妹在,王红飞就直说了:“你说说你到底买了多少肉, 他家小姑你给了两条吧,你别说没有,我都看见了, 加上今天吃了那么多,你个败家的。” “不是我买的,是我家老韩买的。”王红芬张嘴否认,。 “得了吧,你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吗。 要是妹夫不经过你同意买了肉,你还不闹翻天了。” 王红芬扭头翻眼不想看他, 这事吧不好解释,不解释吧实在说不通。 “得了得了,我心里有数,你快走吧,别耽误了等车。 耽误了你得走到后半夜才能到家。” 她一只手推着她哥,让他走。 碰巧遇到各个村里有赶牛车来镇上的,还能搭个顺丰车。 对着珊瑚说:“珊珊啊,等麦假结束你来住几天啊。” “嗯。”王珊瑚实诚地点点头,她想来。 王红芬回家进门后就叹了声气, 炕上的韩敏珍歪着头,见自己娘回家了,朝着她发出啊啊的声音,双手举起来想让她抱。 韩敏珍此时微张着嘴震惊,老天爷啊,自己怎么会有求抱抱的想法。 肯定是自己受到了婴儿本能的影响, 她为自己的行为找了个借口, 被抱起来后喜滋滋地趴在王红芬的肩头,打量着屋里。 屋内的东西几乎都染上了岁月的痕迹。 黄土混合着麦秸秆的墙面, 有些地方开裂了, 嫁妆柜上脱落的红漆,长短腿的杂物桌子, 桌面上缺了口的大瓷碗。 没有一件不带补丁的衣服。 整个家就透露出一个字,穷。 韩铁柱无精打采的半躺在床上。见她进门也只是抬了下眼皮。 王红芬抱着珍珍在屋里转圈圈,半天还是忍不住开口:“不知道平平的腿怎么样, 老大媳妇非要跟过去,也不知道珍珍能不能吃得惯米汤。” 家里专门留了2斤大米,就是防备着这样的突发情况的。 “你是想让她怨你吗?” 王红芬没吭声,大儿媳爱子心切。 她要是拦着她不给去,不管平平的腿以后好不好,都会怨她的。 “米汤先少喂点,要是不行明早你请假,带着闺女也去我妹那。 挤挤就是了,妹夫要是敢吱歪,我去找他去。”韩铁柱说道。 王红芬默认了这个主意,随即又想到让她愁的一件事:“我看我哥那样子,家里不好过。” 这次珍珍百日,她哥只带了自家晒的大小鱼干,海带紫菜虾皮一类的, 没有给现金。 她了解他哥,他哥那么要强好面子的人, 但凡家里有,就不会一分钱不给。 “等平平看好了腿,我还是得要回去一趟。” “成。” 韩敏珍想着,家里好似越来越穷了, 哪个年代医院都不是那么好进的, 还有金窝银窝不如自己家的狗窝,她不想跋山涉水地去别人家, 别把自己折腾病了哦。 看样子得想个办法填饱自己的小肚子了。 在回家的路上,王珊瑚问他爹:“爹,你怎么没跟姑说啊。” 来之前她爹娘在家商量要来借点钱带爷爷去看病, 爷爷的膝盖肿得路都没法走, 疼得整夜睡不着,他们大队穷得要死,借都借不到钱。 就这样爷爷一直忍着不吭声, 只是有时候睡着了,会在睡梦中哼出声音。 王红飞吭头走着:“你姑家情况你看不到啊,平平生病了也要钱。” “可是爷爷更严重啊。”珊瑚心疼自己的爷爷,还有奶奶的身体也不太好。 王红飞沉默着,风烛残年的老人和生气勃勃的少年, 大人都知道怎么选。 高翠喜拾掇好厨房里的事,喊了韩绍武,两人把借来的圆桌台面和凳子还给了前面的田家, 顺便送了两个没吃完的馒头。 暂时没事做了,高翠喜一肚子火,忍到家后发了出来。 “韩老二!分家!我们一定要分家!” “不分。”韩绍武鞋子一甩上了炕,拉过一旁的被子捂住头,闷声说。 回家的一路上,他看出高翠喜的怒火, 像是发电厂的锅炉即将要打开阀门排污的模样, 他不想对上这么可怕的女人。蒙住头眼不见为净。 “韩老二,你个窝囊废! 我真是瞎了眼了嫁给你,当初那么多人想娶我, 要不是你说让我过上地主婆的日子,我怎么会跟你成亲。” 高翠喜哭起来,天天吃不饱穿不暖。 绝望的是这种苦难的日子好像没有尽头, 她像是划着艘破船,每次刚前进一点,有了丝脱离苦海的希望, 这时一个浪头打来,破船又回到了原位。 找了件衣服捂在嘴上,怕声音太大被公婆听见, 想到自己没有独立的院子,哭都没法哭得尽兴。更伤心了 韩绍武叹着气坐起来双手抱头: 说让她过地主婆的日子是他吹牛了, 不过家里壮劳力多, 分了田地后,以后再多开点荒,不愁日子过得不好。 当初他是有这个信心的。 “老话说父母在不分家,爹娘还有小三和小四、珍珍要养。 不能光指望大哥帮忙。 我还是不是爹娘的儿子了。 再说了,要是我们提分家, 村上人会笑话我爹娘的,还会骂我们不孝, 一大家子都会在村上抬不起头来。” “那你有没有想过,爹虽然说小三上大学不要学费, 那底下还有小四呢, 听爹的话音,小四也要上大学的,等小四上了大学, 小三大学上完了该成亲了, 成亲完下面平平安安也要快上初中了, 小四也要娶媳妇了。 忍? 怎么忍? 在忍几年孙子辈也都要成亲了。” 越说越绝望,高翠喜紧紧双手攥住拳头低声怒吼:“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韩绍武同样痛苦:“你既然知道爹娘负担重,这个时候我要是分家, 我成什么人了? 分家后,估计这个亲也就断了,爹娘大哥不会认我了。” 想到自己因为分家导致了断了亲,韩绍武不能接受, 他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是爹娘养大他,还帮他娶媳妇生孩子的, 得了好处怎么就能当白眼狼呢。 “断亲就断了,有什么大不了,我娘家都不怎么回,还不是跟断了一样。” 韩绍武吵不过高翠喜,他眉头拧得紧紧的,双目通红瞪着高翠喜, 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想过就别过,滚回你娘家去, 或者看看哪个男人能让你过上好日子你就去。” 说着掀起被子盖住脑袋。 高翠喜不在控制声音,放声大哭,去他粮的,爱谁谁! 14、第 14 章 今天全家人都请了半天假给闺女过白天, 所以下午时韩铁柱韩绍武准备上工去了,半天工分也是工分,年底的时候好分粮呢。 韩铁柱上工看到准备出去玩的建国和建设,拧紧了眉头,似乎他听到老婆子讲, 建国和建设兄弟俩,加起来做的活没有平平干的多, 平平带着安安两个人,赶上一个小大人了, 家里的几只鸡都亏了他们兄妹俩。 对韩邵武说:“家里少了平平,,那些碎活建国、建设要做起来了。” 韩邵武有些汗颜,自家两小子每天说是出去捡柴捡粪,实则是玩的多。 他转头对着吆喝着要出门的建国、建设两兄弟说:“你哥不在家,拾粪你俩干,另外弄点树叶回来怄粪。” 建国不情愿的哦了声。 建设能看懂大人的脸色了,从昨天开始家里的气氛就不太好,见亲哥什么都没说,他也跟着哦了声。 “安安,你带着建国建设去拾。” 安安自己在屋里穿好衣服出来,听见爷爷吩咐自己,痛快答应了: “好。” 她催着还在那磨蹭的两兄弟:“建国你快点,去拿篓子,怎么跟个小脚老太太似得。” 在屋里的高翠喜:“……”这丫头嘴巴也忒厉害了。 王红芬见高翠喜没出门,问道:“老二,你媳妇呢。” “她不舒服,我给她去请假。”老二垂着头往外走。 走在前面的韩铁柱回看了他眼,又转回去,没吭声。 王红芬思量了下,还是走到厢房门前:“翠喜,老二说你不舒服,要不要带你去看大夫啊。” 高翠喜眼睛红肿,带着浓浓的鼻音说:“不用了娘,我休息下就好。” “哎好。” 中饭后老大一家去了医院,翠喜回屋没多久就听见她哭的声音, 自己想了想, 老二最近没打牌,天天下地干活,应该不是老二惹到她的。 难道是因为带平平去看病,桂香也去了,家里的活都给她干了? 唉!不给老大媳妇去吧,老大媳妇也要埋怨自己, 算了算了,既然老二两口子没闹到自己面前来,就当不知道吧。 安安在前面走,建国建设慢腾腾的跟在后面。 三人每人带了捡粪的工具,小背篓和竹夹子, “快点,就因为你耽误了,附近肯定没有了,我们走远点。” 靠近村边的已经被近水楼台的小子们捡完了, 这会要去主干道上,那边经过的牲畜多, 小姑娘慧眼如炬,几颗滚落在路边小沟里的羊屎蛋都被她看见了, 招呼了建国建设两兄弟过来捡:“来这边。你们捡。” “为什么要我捡?你呢?” “我捡三颗,你们四颗,可以吧。”她那竹夹子灵活得很,一下就是三颗夹住了,往旁边的篓子里一扔,用眼神催促建国。 建国有些笨手笨脚地,还是捡起来了,他狡辩道:“我以前都是捡牛屎驴屎的,这个羊屎太小,我不稀罕捡。” 建设人小力气小,根本夹不住。 “算了算了,让你哥捡吧。你就捡大些的。”安安没有耐心了。 建国无奈地看了建设一眼,算了,到底是自己弟弟,帮就帮吧。 安安果然是捡屎小能手,一上午过去,三人的筐子都满了,估摸着有八九斤。 背着太臭,拎又费劲,建国就拖着篓子走, 还得意地说自己找到了好办法。 边走边漏,偏偏他一路上侃侃而谈丝毫没有发现, 快到家时傻眼了,全漏光了。 韩铁梅一行人到新海市时已暮色沉沉, “这会估计只有值班医生了,要不先住一夜,明早去看?”韩铁梅询问侄子、侄媳妇。 “平平,腿疼的厉害不。”秦桂香问儿子。 “还行。”立平觉得还能忍,疼痛不是尖锐的,是持续的。 “那好,先回家。”韩铁梅今天从早到晚也累了,想着抓紧回家,弄点吃吃就睡,有点熬不住了。 立平还是第一次到市里来,城里的几条马路上居然有昏黄的路灯在照明, 这让他新奇不已。 进城后离家就近了,几条街后就到了。 到家后韩铁梅喊了家里人来互相打了个招呼,然后带着大儿媳揉点面下面条, “妈,你也不提前说下就带回舅舅家这么多人。” 韩铁梅大儿媳田玉春满腹怨气,在床上都要睡着了,被薅起来做饭。 “临时有事哪里来得及说。” 她累了,坐在小马扎上给灶头在烧火,发现灶头边的小柴堆没多少了 :“家里的柴不多了,明天看到上门卖柴的记得买点。” “哦。”田玉春对着婆婆伸出手来。 韩铁梅从裤兜里掏出几张纸票,拿了张一块钱的给她。 新华国成立的时候她早结婚嫁过来了, 后来户口登记的时候她是城市户口,家里除了大儿媳,其他人都能定时拿粮票领粮。 只有大儿媳没有工作也没有收入。 “哦对了,表哥表嫂一家住在振峰那屋没事吧。” 韩铁梅塞柴的手顿住,再次想了想合适吗?毕竟振峰这小子性子比较独,自己的东西不愿意人家碰。 振峰和二哥家的小三是一届的,说是学习紧张不想来回跑耽误时间, 住在学校的宿舍里。 现在只有他的屋子是空的, “算了,还是让你表哥住文杰那屋吧。文杰去振峰那屋睡。” “就算是文杰去住,振峰估计也不愿意。” “等你表嫂走了,我帮他被子被单都洗洗晒晒,他不会知道。” 吃完饭韩邵文四口人在文杰屋里住下了。 文杰屋里的玻璃窗户上挂着浅蓝色的窗帘布。 一个比人高的柜子, 书桌上摆着乱七八糟的小学课本, 地上铺的居然是青砖。 “小姑家日子太好了吧。”晚上的面条太劲道好吃了,纯白面, 可不是掺杂了玉米面地瓜面的杂粮面。 韩邵文说:“我不是跟你说过,小姑家以前开了家杂货店, 前几年公私合营了现在小姑父在供销社上班,小姑在中心幼儿园当保育员,一家都是吃商品粮的。” “知道,但我没想到会这么好。”听说和眼见为实是不一样的, 就好像农民以为皇上用的是金锄头一样。 她艳羡的目光看着屋里, 床上的床单被子没有补丁,布料摸着也不是揉烂的那种。 这还是她头一回住这么好的房子。 老韩家的房子在他嫁进来之前还算可以,现在看来,土坯房子有什么好, 当初自己真没有眼光, 只看到他家院子大,就觉得气派。 “我才知道振威也是结巴。”小姑的公婆早早去世了, 她要做饭洗衣带孩子,有时候姑父出去进货她还要看一下店, 导致振威基本没去过赵家沟,偶尔去一趟也是少言寡语的性子, 问他话回答一个字、两个字,她还不知道原来小姑的大儿子同姑父一样,是个结巴。 “嘘。”韩邵文看了看窗户外有没有人听到,还有在一旁听着的大儿子,警告地瞪了秦桂香一眼。 小姑忙着生活,就顾不上孩子,等注意到兄弟俩时, 五六岁的振威已经跟着他爹学会了结巴。 二儿子和大儿子相差三岁,也已经有结的迹象了, 她紧急进行干预,小姑父回家不允许说话, 又不是哑巴,哪里就能一句不说呢, 振威到底是没改过来, 振峰没有他哥结的厉害,说话简短一点、慢一点听不出来, 但是不能急,一急还是结结巴巴的。 生到老三文杰后,小姑就不让其他人在文杰面前说话, 只让他跟其他说话正常的小孩玩, 等过了三岁,才允许家里人在家说话。 还再三强调,说话要简短,不要结结巴巴。 这是小姑的心病,可不能乱说。 “那玉春怎么会愿意嫁过来的?”秦桂香不解,玉春多漂亮啊,身段高挑丰满, 大大的杏眼,脸颊饱满, 五官单拿出来好看,凑在一起更好看。 “小姑家这条件谁不愿意嫁?玉春这不是农业户口嘛。” 小姑当年不也是看中了姑父家是在城里,才愿意嫁过来的吗? 不然小姑要是嫁在镇上,也不至于找个结巴的姑父。 “哦!怪不得。”这么漂亮的姑娘原来是农村的。 田玉春在厨房叮叮哐哐收拾好,回了西堂屋后砰地关上门。 “烦死了,来这么多人。” 床上两床被子,她上床后钻进冰冷的被窝里, “没、没两天就、就、就回了,你多、、多。受累、点。” 田玉春不耐烦听王振威讲话:“睡觉了。” “冷、冷了吧,过、过来睡。”王振威手伸进田玉春的被窝里,摸住她的肩膀。 田玉春似被毒蛇盯住一般,差点打了个寒颤,拍掉他的手,并且给自己裹得更紧了些:“闭嘴睡觉。” 王振威失落着看着她的后脑勺,不知道媳妇什么时候才能接受自己, 娘还天天催着生孙子呢。 韩铁梅倒是进了王富贵捂得暖和的被窝里。 王富贵搂着她问:“累、累了吧、” 韩铁梅眼皮开始打架了,听见他说话突然想起来:“到家我才看到嫂子给了我两条肉,我忘记拿出来了。” “没、没事,天还、还不热、” 韩铁梅想着也对,就放那儿吧。 15、第 15 章 第15章 城里看病下 韩敏珍半夜凌晨时分饿醒了, 听见旁边人均匀的呼吸声,身形一闪进了梦想城镇。 自己出生后的前期清醒的时间太少,手脚也不太能控制, 后期在嫂子那一个月吃得多,身体发育比之前两个月的涨幅都大, 她明显感觉身体强壮了很多, 双手双臂有劲了。 进了小镇里, 落脚的地点还是在田边, , 可惜她不会走路,不能在里面随意走动, 今天晚饭家里专门给她做了熬了很久的米汤, 她吃了几口就不肯喝了, 现在自己还太小了,不能吃这些。 前世她有朋友整天在朋友圈晒娃,还有转发专家的育儿文章, 有时候自己也会点开看下, 好像新生儿只能喝新生儿专用奶粉,而且还是分年龄段的。 小月龄和大月龄的还是不一样的。 如果谁谁谁说, 某某家的孩子是喝米汤活下来的, 那只能说是幸存者偏差。 牛奶似乎也不能喝, 她不太确定, 可是小婴儿的身体非常耐不住饿, 现在她就饿得胃一揪一揪的难受, 当然, 哭也是没用的, 只会让家人着急。 亲娘早就回奶了, 大嫂不在家,村上最近似乎没有哺乳期妇女。 韩敏珍从仓库里拿了瓶牛奶,可怜她的手又小又没力气, 眼见美食在身边却不能吃。 她嘬着手指头思考,梦里说,这个是玩具,也是锻炼孩子精神力的训练基地, 怎么个锻炼法?她发散思维, 比如有个场地,类似训练室的地方。 她翻找了商店里可以买的东西,没有这种东西, 有没有可能是用精神力直接收获植物商品呢? 毕竟使用人是孩子,估计是没有耐心进行枯燥无味的训练的, 所以才给他弄了个寓教于乐的梦想小镇, 于是,她用想象中的精神力旋转打开瓶盖, 清脆的声音啵的声, “哇!”真的可以哎。 瓶子失去控制力,直直的甩到地上晃了两晃站立住了。 牛奶目测有500毫升,当她想把瓶子歪倒倒进自己嘴里时,发现 瓶子纹丝不动。 没关系,办法总比困难多,乌鸦都能喝到水,她堂堂人类还不行吗? 她找了个厨具工厂做的平底锅,手轻轻一挥,牛奶瓶倒在铁锅里, 瓶子质量比较好,居然没有碎, “咕咚咕咚。” 牛奶从瓶口潺潺流入锅里, 韩敏珍翻了个身,头脸趴在平底锅上, 一口喝下去, 好好喝啊, 不知道是因为挨饿的关系, 感觉空间里的牛奶奶味特别浓郁, 浓浓的鲜牛奶的丝滑口感, 还没有生鲜奶的腥气, 太好喝了。 牛奶虽好也不要贪杯哦。 喝了几口她翻了个身不喝了, 一个原因是她还小,脖子支撑不了多久,她怕自己一头栽进锅里, 二是怕牛奶对身体不好,虽然星际出品必属精品(自认为), 但人的体质不同嘛,还有的人喝水都过敏呢。 她准备喝几口试试,要是没其他不良反应,以后就可以偷偷喝点牛奶补充营养了。 她又试着把瓶子送回去,发现不可以,试着摘一颗草莓, 一颗鲜红的草莓落在她手心,她虚虚地握着,舍不得丢掉, 看样子是自己的精神力的问题,也不知道是不够用,还是控制力不够。 导致比较重的玻璃瓶现在控制不了,小小的草莓就可以。 她不知道的是,她的精神力对于星际人来说,太少了, 这还是托她两世为人的福,两团精神力快要相融完了,才让她凑巧打开了瓶盖。 几个月没吃过水果了,手里的草莓放在脸庞,草莓香气飘进鼻头,不能吃闻闻味道也好。 出来后她拿了瓶牛奶放在枕头边,身上没有过敏的迹象,也没有胃疼胃胀, 说明小镇的牛奶对她来说是可以喝的,最起码在大嫂回家之前,自己就喝牛奶了。 韩邵文秦桂香两人在别人干净的被窝里认床睡不着,加上喜儿可能也是认床,半夜哭了两次, 感觉没咋睡天就亮了。 秦桂香迷糊糊给她换完尿布喂完奶,踢了下韩邵文:“起来吧。” 外面已经有起床的声音,他们一家作为客人最晚起来不好, 韩铁梅是家里第一个起床的,今天人多,去外面买早饭太奢侈了, 但大侄子一家过来,总不能胡乱弄点红薯粥, 想了想,做了个稀溜溜的玉米粥, 再用过年留下来的糯米粉,用热水烫了,准备做油炸饼吃。 她家有点家底,男人以前做小生意的, 现在又是在供销社上班,总会有点门路弄到别人没有的东西。 吃的方面没有太大花头,和大家差不多,但一家人还没挨饿过,日子比土里刨坑的农民好多了。 听到厢房开门的声音,探头一看,侄子侄媳妇两人出来了。 她搓了搓手上的面粉,出门小声说道:“邵文、桂香,怎么起这么早,在睡会,天还有点早呢。他们也都没起来。” “小姑,睡不着就起来了。”韩邵文说着,看了看院子有没有要他忙的,院角有一点柴火,都是捆扎好的, 还有一摞以前的青砖堆在那儿,记忆中好几年没动过这堆砖头了。 院子里很干净也不用清扫。 “那灶上我已经烧好水了,你俩洗洗先。” “哎,那我先帮你做饭吧。”秦桂香见家里其他人都没起来, 想着小姑也真可伶,上班还要起来做饭。 又羡慕玉春,不上班在家没事做,都不用起来做饭, 真是有福气。 她见小姑家厨房收拾的干净整洁,也没什么要做的, 主动拿起锅旁的铁勺,搅动玉米糊:“小姑,糊糊好了要盛出来吗?” “盛吧,就用那个盆。” 秦桂香心里震惊,脸上却没有显露出来, 怕别人笑她乡下人没见识, 小姑家的这个盛饭盆居然是搪瓷盆, 十几块钱一个呢。 要知道婆婆家用的是木板箍的木盆,死沉死沉的,如果去河边洗衣, 木盆加潮湿的衣服,足足二三十斤重 “帮我锅刷了,等会我来煎饼。” “哎。” 刷干净锅后留点水在里面,灶膛里还有余火,以免烧干了锅。 然后她走到小姑跟前,准备帮点忙, 糯米是用的烫面,烫韩铁梅的手红红的,揉好后切成长条不用切, 直接用手揪成一个个面团。 面团也不用擀面杖,稍微滚圆按扁,中心包上用猪油调成的红糖馅。 秦桂香咂舌,一大早吃糯米,真是奢侈,还有馅居然是红糖的,这得多好吃啊。 更让她惊悚的是,小姑居然舀了小半勺的油进锅,只是这油比菜籽油颜色还要深点,也没有菜籽油的香味。 “小姑,这是什么油吗?有这么多啊。”一个小的搪瓷盆里,足足有一盆。 “隔壁市有个农场专门种棉花的,那边棉籽油多,价格比豆油猪油都便宜。” 秦桂香在家一直是一小罐猪油要吃很久,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的油啊。 对了,昨天婆婆拿了一碗油出来,说是娘家亲戚那边自己家榨的,托人送了点过来, 别人想着自家,自家得记得人家的人情。 改天家里有好东西,还要还回去的, 那油一看就是好油,清清亮亮的,烧起来没什么烟,吃起来也没异味, 昨天炒的两盘菜油水足,就是比清水煮的好吃。 不像这棉籽油,油烟大味道也不太好闻。当然,这话她不敢讲。 红糖油饼用小火慢煎,这是功夫活,急不得, 其他人起床时,饼煎了一半盆了,大大小小九个人,一人两个就不老少了, 用的是小一号的带盖子的搪瓷盆,秦桂香已经麻了, 光是在厨房看到的搪瓷盆就有五个,大号的盛稀饭,中号装的油饼, 另外两个小号带盖子的,一个装的棉籽油,一个装的猪油,还有一个据说是专门洗脸用的,不和装饭的混用。 秦桂香这次是开了眼了,原来有钱人家的生活是这样的啊。 王文杰昨天跟着大人一路奔波, 本来是困得要死揉着眼睛进到厨房的,见到油饼瞬间清醒了。 趁韩铁梅一个不注意,眼疾手快地抢了一个,烫得他原地跳脚也没舍得扔回去。 韩铁梅笑骂道:“再拿一个给平平吃。” “知道了。”这回他聪明了,捡了下面边边的,不烫油又多。 “不用不用,这不马上要吃饭了嘛。” “那也不耽误现在多吃一个。桂香不用用添火了,你把糊糊端到堂屋去。” 韩铁梅家的堂屋,靠墙是一个长条案,中间是一个八仙桌,配了几张配套的椅子,和几张不带椅背的板凳, 不带椅背的估计是后面人口多了后配的。 秦桂香帮着小姑端碗、端咸菜、端玉米糊糊, 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秦桂香不住地瞅着田玉春,心中感慨,人家说灯下看美人, 其实真正的美人白天看也好看。 大概是没上班也没有做农活, 雪白的脸上一点瑕疵没有,真的就跟拨了壳的鸡蛋一样, 那眉毛都不用画,自带眉形,眼睛也是一样,睫毛多得像是画过一样。 见田玉春眉头皱起了,似乎要看过来, 秦桂香立马低下头咬了一口油饼, 哎呦,小姑家的油饼怎么又好吃又不好吃的, 真是奇怪了, 糯米很香,猪油拌出来的红糖也香, 就是吃到嘴里怎么有些涩嘴。 这是她陪着小姑亲手包出来的, 面粉和红糖都没有问题,包的时候糯米饭还是热的,香喷喷的味道直冲鼻子, 那就是棉籽油的问题了,以前只听说过,自己还是第一次吃这种油, 唉!不过这种涩嘴的油,她们村上都吃不上呢。 吃完一家四口带平平去医院,不用小姑带路, 韩邵文能找得到。 “已经有点严重了,怎么不早点来。再晚点就要开刀了,开完刀走路腿脚会不利索。”年轻的医生边写着检查报告边说, 听到孩子差点要变残废了,韩邵文呐呐道:“孩子也没说。我们也不知道。” “大夫,我儿子前些天落水后又发热,是不是这样腿才不好的。” 秦桂香想了很久,最后归于上次落水的并发症,否则好好的孩子,怎么会突然腿脚不好了。 “很有这个可能,不过人的身体各不相同,没办法说一定是落水导致的。”医生抬头看看他们一家,母亲手里还抱了一个。 “这个孩子有什么问题吗?”他眼睛看着她手里的喜儿。 “没有没有,这个好着那,就是在家没人看着带过来的。” “下回别把这么小的孩子往外带,现在是春季,各种流行病发的季节。” “是是,”秦桂香老老实实答应着,她确实后悔了, 早知道自己在小姑家带着喜儿不出来了, 医院里怎么会有那么多病人啊, 咳嗽声此起彼伏的,还有哀声叫唤的,听着都吓人。 “先保守治疗,拿点药吃,注意休息,避免剧烈运动, 注意局部保暖,避免受凉,疼痛时吃止疼药。” “哦哦。”两人听着医生一连串的的注意事项,只顾着点头。 秦桂香记不住那些,只知道当月子病养着就对了。 “大夫,要多少钱啊。”韩邵文忐忑问道。 “交钱去楼下缴费部交,就在一楼进门处。” “哦哦,只要吃药就能好了是吧。” “他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营养要跟上, 抵抗力上去,加上吃药问题不大。 配合着针灸会好得快点,要针灸的话你从一楼楼梯后门的小门出去, 针灸室在后面那栋楼。” “那就好那就好。”夫妻二人止不住的笑:“谢谢大夫啊。” 吃点药就能好,那可是最好不过了。 韩邵文背着平平稳稳当当地下楼:“也不知道针灸多少钱一次。” 秦桂香抱着喜儿,走一步看一步脚下,生怕踏空了:““先去问问针灸要多少钱再说吧。” 等从针灸室出来, 韩邵文越走越慢, 一家四口在楼梯口处停下,, “医生说吃药也能好的。”他扭头和妻子商量, 针灸一个疗程是7次,前三天要天天来,后面隔三天来一次,一次2块钱,七次就是14元。韩邵文有点拿不准主意。他娘总共拿了20多块钱出来。 平平听到自己要花这么多钱,在韩邵文背上说:“娘,就开点药吃吧。我怕针扎的疼。” 扎一次都赶上一学期的学费了。 “小孩子家家不要插嘴,”她凶完儿子,又口气强硬地对男人说:“愣着干嘛,去交费啊。” 秦桂香打定了注意,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能阻止儿子针灸。 能好快点为什么还要让孩子受罪呢。 韩邵文交了今天的针灸钱和后面几天的药钱,用掉了四块五毛。 他们是一早到了,这会还不到中午:“平平没什么大事,不然你带着喜儿先回村? 喜儿小,在小姑家不方便。” 秦桂香先是觉得,小姑家屋子干干净净是很好,可她住了不惬意,做什么都拘束得很,生怕惹别人不痛快, 尤其是小姑家的儿媳妇,早上她多看了她几眼,瞧着她似乎不太高兴了。当然是回自己家里舒服了, 可想想还是摇头:“小姑家白天家里没人,就一个儿媳妇在家,你待在这不大好。” 玉春太漂亮了,她不怕玉春看上她男人,因为肯定瞧不上自己家这个土里刨食的男人的, 她怕的是她男人看惯了这么漂亮的女人,就看不上自己了。 韩邵文反应过来,是哦,小姑父在供销社,小姑在保育院, 王振威在供销社管理仓库,其他人也都要上学,除了大儿媳, 其他人都是吃食堂。 等于家里白天就一个田玉春在家。 表哥和表弟媳确实要避嫌。 “那你沿着这条道慢慢往前走,我上街给你们买两个烧饼带着,中午你就吃烧饼吧,我回家再碾些玉米面送过来。” “成,那我先带往前走,我记得路的,往前走看见杂货铺然后拐进巷子里就是了。” 韩小姑一家人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就儿媳妇在屋里。 儿媳妇从窗缝里看了看是大表嫂到了,撇了下嘴没有出门,这个表嫂是不是有病,自己是好看,但也不用一直盯着看吧。 家里多了人一点都不清净了,尤其是怀里抱着的女娃,昨晚半夜哭了几次了吧,吵死了。 秦桂香带着三块炕得脆脆的烧饼回了小姑家,本想给玉春一块,见她听见动静也没出来,只好自己带着儿子回了屋。 16、第 16 章 第16章 掉马上 王红芬生物钟特别准, 天色刚蒙蒙亮,不那么黑能摸索着干活了, 正准备起床做饭, 早饭只要把昨天请客的剩菜加点水加点玉米糊糊呼一锅就成, 早上时间紧,就不做菜窝头了, 昨晚特意多蒸的几个红薯, 早上顺带热下可以省不少事。 昨天的菜油水大, 就是吃得人肠子打滑, 难得吃点好东西身体却留不住, 真是没有福气啊。 手边摸到一个冰凉凉的东西。 吓得人瞬间清醒了,脑子也不迷糊了。 抓起瓶子晃了晃, 里面装的是水。 到底是什么水啊, 她也顾不得省灯油了, 见韩铁柱还在睡,也没吵他,自己点亮了油灯。 蓝色的瓶盖, 透明的不含一丝杂质的玻璃瓶, 里面是白色的水, 她嘀咕着:“不会是珍珍亲爹娘又送吃的来了。” 掰了掰瓶子上的蓝色盖子没掰动, 又用旋转的方式。 这次打开了:“天上的东西就是这么紧实。”那是滴水不漏啊。 闻了闻, 跟她猜想的一样, 大儿媳前脚去市里, 人家亲爹娘后脚就送了奶过来, 生怕孩子在自家挨饿。 心里酸酸的, 自己这娘当的, 唉!跟个后娘似得。 这个后爹还在睡得呼哈呼哈的呢。 她没好气地踹了韩铁柱:“赶紧起来给闺女热奶。” “奶?我马上去前头几个村问问, 春天总归有小牛犊出生了。”韩铁柱刷地坐起来就要下炕,这事他也掂记了半宿呢。 “人家亲爹送来啦,你这个后爹帮热热吧,凉的吃了怕是闹肚子。” “什么后爹,我就是亲爹。”韩铁柱起床气被她说出来了,恼羞成怒地讲。 珍珍被吵醒了,揉了揉眼睛:“啊啊。”我饿了。 睡着了没感觉,刚醒胃里就像有钩子似得,那个馋啊,想吃啊。 “好好好!马上马上。”听见闺女醒了,韩铁柱不敢耽误,就怕闺女震天动地哭起来,闺女昨晚只喝了几口米汤,这会估计饿坏了。 王红芬先去厨房烧了一大锅水,水开后剩菜往里面一倒,一小碗的玉米粉用凉水活开, 倒入大锅里,再次水开后用小火慢慢煨着。 她人进了屋内,见韩铁柱正在笨手笨脚地给闺女喂奶,也不知道用个旧衣服垫着,脖颈处的领子都湿了。 嫌弃地推开韩铁柱:“你走开。” 勺子喝奶速度慢,一个慢慢喂,一个小口喝, 等喂好了奶,天色也大亮了, “呼呼。”什么动静啊。 屋里三个人动作静止了,竖着耳朵听着。 一阵滋滋啦啦的声音后, “喂!喂!听见吗?晚上大队部开会啊,在大队部开会啊,除了小孩老人都来啊!” 哦开会啊,自己还没去过呢,她小眼珠子一转,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来。 看得王红芬一阵好笑,正给她穿衣服呢,抱着她亲了两口。 “咱闺女太可爱了、我抱她出去,跟那些丫头小子们比比,全村没有一个赶得上咱闺女的, 有的机灵的吧,长得不咋地。 有的长得体面点的吧又太黑了。” “是、是,你闺女天下第一好。”韩铁柱笑着调侃她 得到王红芬的白眼一枚。 韩敏珍双眼望天‘我什么时候才能有自己单独的屋子啊’。 据她观察,这老俩口应该是家中三对夫妻中,夫妻关系最好最和谐的一对。 这不,刚瞪完人,一点气都没有,立马又跟人说话了。 “老二媳妇昨晚没吃,今早可不能不吃了,等会我让老二去给她陪个不是。 万一饿倒在屋子,我们也不知道。” 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饿得人昏倒还会有生命危险,她看到过几次,倒下去就再也没起来的人。 “今天她要是再不吃,你还能求着她不成。 我就觉得你太惯着她们了,你这当婆婆的威风没有抖起来。”韩铁柱恨铁不成钢的说她,几个儿子见他瞪眼就跟耗子见了猫一样, 他作为公公,是不太好管到儿媳妇头上的,他自然是希望老大老二家都是家庭和谐,不要闹妖。 王红芬没说话,沉默着帮珍珍穿衣,自己就是苦日子过过来的, 从没想过摆什么婆婆款, 她好手好脚的,儿子又多, 就算一个儿子儿媳不孝顺,总不能四个都不孝顺吧。 就不想做村里黄三婶那样苛刻儿媳的婆婆。 韩敏珍想到,婆媳关系真的是难搞,从小姑子的角度看,自然都是别人的错。 如果她是投胎进了嫂子们的肚子里, 看事的角度就又不同。 下午家里的人都上工了,韩邵文才到家,一进院子就喊:“娘。” “哎?”王红芬从东屋门口探头来, 见大儿子一个人双手空空的回来了,忙问:“平平咋样。” “大夫说吃药针灸后应该没太大问题。” “那就好那就好,”王红芬紧张的脸上松弛下来,露出笑脸。 “那现在是住院还是?” 韩邵文把情况说了下, 王红芬点头:“你媳妇考虑的对,是要避点嫌,就是辛苦桂香了,还要带个喜儿。” “有什么可累的,也不用她做饭,就带两个孩子,” “饿了没,家里还有早上的蒸红薯,你吃两个垫垫。” “嗯,”他在灶台旁边的大碗里,拿了两个就往外走。 “你干啥去?” “我下地去,还能混半天工分。” “要不今天歇着吧?”儿子早上带平平看完病,现在就到家了,一看就是马不停蹄地赶回来的。 他摆摆手,心道不敢歇,花用了家里这么多钱,下半年秋季开学几个人的学费咋办, 家里的粮食不多了,就等着春天这一波粮食,庄稼地要好好侍弄呢, 他俩就在堂屋门口说的话,韩敏珍听得一清二楚,她娘说家里的20多块钱都拿出去了, 听大哥说的针灸价格,估摸着剩不了多少回来。 她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他爹娘要愁坏了,十多张嘴天一亮就要吃饭, 当家人一分一毫都得算计着来。 晚上队里要开大会,珍珍打算好了,今晚一定要做个不能撒手的宝宝。 只要他俩走了,自己就哭。 结果她失算了! 王红芬本就不想去开会,见她哭了顺势说道:“闺女离不开我,你自己去吧,顺道跟大队长请个假。” “成。”韩铁柱就没想过说要带着闺女出来,本来是想着让安安看着珍珍一会,这样也好。 韩敏珍傻眼了,哭闹只会让她娘担心哪里不舒服生病了, 算了算了,她还是在小镇里种田吧,经过一天时间,精神力好像恢复了, 具体表现在自己没那么困了。精神也好,不会动不动就想睡觉。 她还发现,她今天忙活了好久,在刷经验值,都没有精神力不够用的情况。 如果用面板收取小镇里的物品成熟的植物不浪费精神力,或者说是消耗少量的精神力, 包括在仓库里的东西拿到现实中来, 但是,如果她看中了一个东西,比如一瓶牛奶,不通过仓库直接拿到现实中来是消耗精神力的, 闲着也是闲着,她就打算每天早晚用空一次,这样也许也是锻炼精神力方法的一种。 今晚的村上的会没开多久,韩铁柱回来时韩敏珍还没睡着,闭着眼睛在小镇里劳作, “上面分配了一台抽水机给公社,趁现在不忙要挖个引水沟渠出来,一家最少出一个人,每天满分是十二工分。” “那老大和老二说了谁去吗?” “两人一起去,反正大队上不嫌人多,早些干完早完事。” 王红芬眼睛放光,村子上女人的满工分才八分,很多人也就能拿五六工分, 这一下一天多出四工分出来,必须得去啊,满怀欣慰夸赞道:“说实话,咱家孩子真的没得说,从来都舍得出力干活。” 王红芬瞧了眼韩敏珍,见她半天没动静,以为她睡着了,就跟韩铁柱说起平平的事。 “老大空着手回来的,一分钱没带回来。” “……”韩铁柱没说话。 “桂香和平平两个人在小妹家,我算过了,针灸7针正好半个月,最少带个30斤粮食过去,昨天才带了5斤。” “粮食还有多少。” “没多少了,本来我算好了,现在天气暖和,野菜出来了,多掺点野菜春笋啥的, 还能够到收麦子的时候。要是万一不够,家里的钱去集上还能买点粗粮。” “家里吃两顿饭就行了,你干嘛费粮食弄三顿。” “我这是为了我自己吗?”王红芬瞪他,声音高起来都没注意到: “一天两顿,还要下地做活,人饿得直晃悠, 我这不是想着,早晚各少吃点,省出几口我再添点, 中午哪怕是稀溜溜的红薯粥,要么是蒸点洋芋蛋蛋, 好过让胃一直空着,你看村上哪个人胃不疼啊,还不是饿出来的。” “唉!实在不行,下半年先把小四和平平的书停了,紧着小三上,最后一年多了,不能前功尽弃。 小四还有平平、建国他们上山下河,捞点小鱼瓦点野菜回来,总归饿不死。” 王红芬道:“蔷薇河里的鱼篓子该下还得下,不能停, 书还是要念的, 老二去年底就跟你说了,要送建国建设读书的, 这要是不送的话……,恐怕过不去啊,” “那也没办法,总不能把我两口子逼死。”韩铁柱皱眉说了下狠话, 叹了口气后又转了话音:“到时候跟大队上借点钱吧。 秋季开学的话,小麦豆子什么都收了,大队交了公粮就有钱了。” 就是太丢人了。跟大队提前支钱一般都是队里最穷的懒汉人家才会做的事。 “还有大队长说去年队里的粪不多,这田不够肥,本来能打四斗小麦的,没有肥就只能打两斗三斗, 去年上游的水也少,趁着蔷薇河到现在水位还没恢复过来, 挖完渠顺便挑点河泥晒晒,到时候撒到麦地里。” “那又得多累几天。” “累点怕啥,只要麦子收得好。” 韩敏珍也叹气,自从那天超支了精神力后,自己似乎变成了真正的珍珍了, 再也没有陷入沉睡过,。 导致她看着家里这么困苦特别的焦心。 可又心有余而力不足,她还是个宝宝啊。 睡到半夜饿醒后,决定不再忍着,见王红芬两个人都睡了, 自己进梦想城镇里喝奶去了。 韩家的东厢房里的屋里,韩老二睡在炕边上,等着建国、建设睡着后, 把这俩拦路石抱到了靠墙那边。 高翠喜都睡着了,感觉有人趴在自己身上,下意识地要大叫出声。 韩老二一把捂住她的嘴:“是我。” 高翠喜被他折腾醒后,见他的所作所为更是生气:“滚开。” “你是我媳妇,伺候我是天经地义的。” 高翠喜扑腾了几下,怕弄醒了两孩子,动作不敢太大,只让韩老二觉得有情趣。 反抗无果只好躺平。 韩老二以为他不气了,还洋洋得意。以为睡服了她:“你天天说要分家,有没有想过,遇到每家派一个人的活,那就只能我去,你想累死你男人吗?” “那我不是看你和你哥说好了,一起去的吗?反正你也要去,干嘛不分家。” “这能一样?万一我觉得活太累吃不消,还能请假在家休息。 如果分家了,那这个每家一口的指标我们怎么完成?完不成的话是不是要找人顶?” “……”高翠喜已经想不到用什么理由逼迫韩老二了,只好把想分家的心暂时沉匿起来。 炕角的泥土灰簌簌落了一阵又一阵, 终于安静下来,屋里只剩四道平稳的呼吸声。 王红芬最近睡眠不好, 人老了,本来觉就轻,生完闺女后,更是闺女一动她就醒, 时不时的要摸摸闺女尿了没,饿了没,冷了没, 生怕盖得多热着,盖得少冷着,不冷不热又担心被子蒙到口鼻。 还有大孙子的腿能不能好全了,这些都让她心烦意乱,睡觉前脑子里一直在想着这些, 一会平平好点了没,腿能不能好全乎了,也不知道钱够不够, 不够话是朝小姑家借,还是大哥家借, 一会又焦心娘家那边,自己哥哥生了八个丫头了,以后老了怎么办,谁帮他养老啊。 一会又想到老二媳妇在吵什么?难道是带平平看病用钱多了吗?总归是要看的啊。 唉!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除了珍珍,这一个个的都是上辈子自己欠的债。 夜里睡睡醒醒的睡不踏实, 韩铁柱一个炸雷般的呼噜声震醒了她, 她习惯性地伸手摸了摸,没摸到孩子,忽地坐起来,扩大范围在自己身边全摸了一遍, 孩子去哪儿了,不会是掉炕下了吧,瞬间一身冷汗, 昏头涨脑地摸索着火柴点了煤油灯。 探头一看炕下也没有。 她推着韩铁柱喊他起来,带着哭音说:“老韩,醒醒,珍珍没了。” 17、第 17 章 第17章 掉马下 韩铁柱一个激灵坐起来, 困得睁不开眼, “咋了咋了,什么事?” “珍珍没了。”王红芬无助哭道, 她脑子里已经成了浆糊,不知道怎么转了。 韩铁柱见王红芬胡乱在床上乱翻找,床上的东西本就不多, 珍珍那么大一坨并不在床上, 立马抓着煤油灯下了地, 地上床尾找了通, 懵着对王红芬说:“没有。” 王红芬看向门边,脑子里已经转了一百个念头了,是谁开了自己屋的门抱走了孩子, 孩子是不是已免遭不测, 自己好像没什么仇家啊,还是哪个疯披干的。 韩铁柱又到门口看了下,门是栓着的。用手拽了拽门,很结实。 这让王红芬不解起来, 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难道孩子被她亲爹娘带走了? 珍珍不见了成了这两天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痛苦地揪着胸口的衣服呜咽起来, 嘴里嘀咕着:“ 这是她十月怀胎, 又精心喂养了三个月的闺女, 凭什么不说一声就带走。” 韩铁柱坐在炕边, 心中茫然, 神仙这是什么意思? 觉得孩子在自家受罪了吗? 可能吧, 今晚还给闺女喂的米汤。 不喂不行啊, 几个儿子儿媳可都看着呢, 要是稀饭都不吃那不就露陷了? 在夫妻俩哀声叹气中,余光发现闺女凭空冒了出来, 俩人同时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看过去,三人大眼对小眼。 韩敏珍眨巴眨巴大眼睛,她趁着父母睡着后进了梦想小镇, 掰手指数数,这是她第三次真身进来, 这次她想试验一下,想象落脚点在海边怎么样, 居然真的落地在海边,耳边是海浪涛涛的声音,空气中有淡淡的海水味道, 她翻了身,费劲地抬起脖子, 沙滩上有游人,沙滩椅,港口停了四艘货船,这是开往四个小岛的, 会分别运回水果岛的桃子、西瓜、李子, 橄榄岛的葡萄、橄榄、酸橙。 热带岛的香蕉、椰子、菠萝。 渔夫岛的鱼、虾、龙虾。 她把四艘船的货物收取了,农作物和工作里的物品该收的收,该种的种, 刷了一波经验后, 有人从她身边经过, 目光跟她对视后走开了。 “……”虽然平时她在屏幕里可以看到, 梦想小镇里很多建筑是配有NPC的, 比如每个鸡圈、牛圈、工厂,旁边都有各自的员工在忙碌着, 游乐园里会有玩耍的孩童, 田里也会有头戴草帽、身穿背带裤的小人在劳动。 屏幕里看起来好Q好可爱哦! 但是她没想到, 这些人都是和真人身高差不多的, 看脸根本看不出是假人! 想想看,一个自认为空间里只有自己一个活人的人, 突然遇到一个很像真人的假人,虽然大概率是机器人, 还能像真人般跟她对视也是很惊悚的。 起码珍珍是被吓到了,汗毛立起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赶紧出了小镇。 没想到更让她紧张的是,平时昏暗的屋里,今天居然奢侈地点了煤油灯, 要知道煤油和点火的火柴也是要钱和票买的, 只有不点火不行的情况下,她娘才会点一点点时间, 然后她对上了王红芬泪流满面的脸,和一脸倦容红着眼的韩铁柱。 王红芬上前紧紧抱着韩敏珍哭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闺女啊!吓死娘了。你亲爹想你,接你去看看的吗?可不能不要我们啊。” 韩铁柱掏出烟袋,假装淡定的往烟锅里塞烟丝:“行了,别嚎了,闺女都被你吓着了。” “人家当爹的想娃,接过去看看,不会不回来的。 你也不想想,神仙的孩子是小神仙啊,小神仙下凡来干嘛? 来历劫的啊。你看白龙马、猪八戒唐僧那些,不都是历劫完又回天上去了。” “那什么时候历劫完?”王红芬呆愣住,她以前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带着浓浓的鼻音问道。 又想到:“历劫完不是还要走吗?” 韩铁柱也不太确定,不耐烦道:“哎呀,总归是我们死在她前头,你怕什么。” “呸呸!不许说不吉利的话。” 经过韩铁柱这么一说,她觉得他说得对, 要是立马回天上去,干嘛要下凡来。来这边肯定是有她的道理的。 “难道闺女也像白龙马一样,打碎了琉璃盏被罚下凡来的?” “这还真有可能。谁家干活不出纰漏啊,我记得你刷碗打碎不止一个碗。” “滚一边去。”王红芬这会见到闺女,底气也回来了。也有胆子呵斥老头子了。 韩敏珍麻了。 她掉马了,她暴露了, 她要被当做妖怪了,她要被隔离了,, 她要被切片了,本就在小镇里受到惊吓才出来的, 又在这受到了更大的刺激。 “哇!”她瘪嘴闭眼开始哭。边哭边从眼缝里偷看她俩。 之前凭空拿出过东西出来,勉强还能找个借口, 现在人都凭空没了又出现, 不用她们说, 自己想想都是匪夷所思。 “心肝啊哎呦呦,怎么了。” 王红芬着急的模样不似作假, 她的哭声小了起来, 之前拿出来的食物,好像他们谁都没说。 似乎爹娘一直对我挺好的,一直掏心掏肺的, 想到这,她渐渐止住哭声,又累又困又饿使她哭不下去了。 韩敏珍眼珠子一转,从梦想城镇里拿了杯苹果汁出来, 最近喝的瓶装奶,一小勺一小勺的喂她,实在太慢了。 果汁落在了韩敏珍身旁, 老两口只觉得老眼一花,什么东西掉在了炕上, 也就是他家炕上垫被只有薄薄一层,棉花还都板结发硬了, 换个软点的被子,这还得撒床上。 王红芬抱着闺女腾不开手,韩铁柱就近拿起来晃了晃, 散发着浓郁果香的透明的敞口杯,杯口插了一片苹果片,还有一根小棍子。 里面是微黄不透明的水。 “这不会是果子汁吧” “应该是吧。” 老两口咂舌,两人活了几十年, 山上的野果子,院子里长的果子, 也算吃过不少种, 却从来没想过水果还能弄出汁来喝。 “肯定是闺女亲爹娘想闺女了。”王红芬都没有多想,就知道人家亲爹娘贴心的呦, 没奶喝的时候送奶,喝饱后还要送水果。 心里又酸又涩的,自己这娘当的,唉! “哎,你把这个果子汁热热给闺女喝,我瞧着有些冰。” 韩铁柱忙不迭地下床去了。 韩敏珍无语望天,身体还在止不住的抽噎着。对着屋顶内心喊了声:“老天爷,你是我亲爹不。” 老天爷似乎不是她亲爹,并没有理她。 王红芬还在搂着珍珍不愿意撒手,仿佛是她失而复得的珍宝。 用红肿着眼睛看着珍珍:“心肝,下回回你天上的家的时候说一声啊,娘也好有个准备。可千万别突突然不见咯,你知道爹娘多害怕吗?” “哦!”她啊了一声给她回应,老天爷不是我爸爸,你想多啦,如果真有神仙的话,可能就是自己,自己是梦想小镇的天道啊。 “还有啊,千万别在别人面前不见啊,最好爹娘守在你身边。” “啊!”好的,不过这事就这样过去了? 不会被切片,不被上交出去? 铁柱和红芬,你俩的觉悟不高呀。 她得意新父母对自己的喜爱,也对他们更亲近起来,身体不由自主地贴着王红芬的胸口拱了拱。 “老头子你快点,闺女饿了。”王红芬现在心不慌了,嗓门也大起来, “马上马上。”他得现烧点水,想到什么他严肃地说:“我警告你啊,这事千万别说出去,说出去闺女可不会在我们家了。” “我不说不说。”王红芬连连摇头,家里有个小仙女,那是她和老韩两个人的福报, 肯定是自己上辈子是个大善人,这辈子闺女才会托生到自己肚里。 好不容易得来的仙童,怎么能送给别人呢。 不送,坚决不送。 韩敏珍放下心来,不放心也没用啊,事已至此,只能这样了。 要是有个万一,自己大不了配合上交国家呗,只是现在不行,一是她还小,容易被人操纵,二是没多久社会比较乱,坏心人利用自己做了伤害国家和伤害民众的事怎么办。 家里没有奶瓶,王红芬抱着她,韩铁柱端着一碗热好的果汁,还是准备一小勺一小勺的喂她, 她摇头不肯喝。 眼睛看着空杯子上的吸管。 王红芬顺着闺女的视线望过去,珍珍是要这个杯子? 指使着韩铁柱拿过来, 韩铁柱这才仔细端详着吸管,拿在手中轻飘飘的,不知道是什么材质, 突然恍然大悟道:“啊,瞧我笨的。我就说怎么面熟嘛。” 管子和芦苇杆、麦秸秆一样,内部是中空的, 小时候谁没玩过芦苇杆啊,这是可以吸奶用的啊。 她估摸着闺女以前就是这么喝奶的,所以现在见到了就有记忆了。 有了吸管的帮忙,她喝了一小口尝了尝味道,解解馋就不喝了, 拿出苹果汁主要是为了拿出吸管来的,这样白天喝奶的时候,就不用那么费劲了。 今天受到了双重惊吓,她的瞌睡虫上来了,在陷入沉睡前, 她把手放在炕上,拿出两碗米线,雪白的米线卧在浅红色的汤里,上面还点缀着树叶和虾仁。 就这么在炕上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要说果汁是珍珍想喝的,那这个面绝对是神仙给他们俩的, 毕竟这玩意珍珍绝对吃不了。 两人已经很淡定了,淡定的双手合十感谢了神仙。 “要不我俩吃一碗,这一碗明天喊了建国和建设来吃。” “闺女给你的你就吃吧,再说了,桃酥什么你给也就给了, 这雪白的大面条,你哪儿来的,能说得过去吗?” 她又不傻,自然是知道拿出一样家里没有的东西, 就得扯多少个谎,所以才想喊了孙子过来, 孙子小随便糊弄,不像大人不好糊弄, 可孙子人小又藏不住话,算了算了。 就是她就当家做主了多少年, 对着儿媳儿子们,可以拍着胸口说没干过背后吃独食的事情。 现在乍乍吃独食,总觉得心慌愧疚。 “我看你就是想得太多,不聋不哑不做家翁,说的就是当长辈的,不要替孩子操心太多,也让他们自己成长起来。 咱俩从来都没有对不起儿孙们。”韩铁柱说完捧起面条呼噜噜吃了起来。 两口吃下去半碗,他做的重体力工作,本身对热量的需求就大,晚饭吃的杂面窝头,拳头大小一人两个,其他人一人一个,还有一大碗的菜粥,这点东西也就塞塞牙缝。 嘴里含糊道:“这面好吃,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汤是用海里的大虾子做的,鲜却不腥。” 王红芬被他勾得馋虫上来,放下已经熟睡的闺女,忍不住也捧着碗吃起来:“好吃,透鲜,不过这个不是麦粉做的面条吧,怎么有股米味。” “没想到米也能做成面条的样子。” 两人大开眼界。 两人折腾了半宿,早上没能起个大早,是高翠喜做的早饭, 吃了两天油水大的剩菜熬的粥, 今早的山芋稀粥吃起来没滋没味的。 桌上摆着一盘王红飞家送来的蒸咸鱼, 他家的鱼晒得齁咸,米粒大点鱼肉下去得立马喝一大口粥, 一桌人楞是没把半个巴掌大的鱼肉吃完。 “吃完先去大队部报名挖渠的事。”韩邵文对二弟说, “等我一起。”韩铁柱说他也要去挖渠,震惊了韩敏珍,他爹可是五十出头了, 几乎每天上炕都会发出“哎呦哎呦”呼痛的声音。 “爹,你别去。队里的活就够你干的了。” “是啊,你都这么大岁数了。” 挑河泥挖沟渠,这哪一个都不是松快活, 现在不是农忙,田里的活就好多了,大不了累了还能磨磨洋工, 可挖沟渠是有上面的工作人员下来盯着的, 不好糊弄啊。 “你们胆子大了,管到老子头上了。”韩铁柱瞪眼的时候还是蛮有威力的,两个儿子不敢吭声。 王红芬抱着珍珍在堂屋里也劝道:“你腰一直疼的就没歇过,算了吧,在大队上你也能干十个工分。” 他不耐烦地朝着王红芬挥手:“你懂什么。” 王红芬气哼哼地回屋了,我不懂?无非就是挖沟渠还会供两顿饭。 因为是重体力劳动,偶尔还会有大米白面供应。 三个人在外吃可以帮家里省掉一小半的粮食消耗。 能省粮食自然是好,可你能不能吃得消啊。 高翠喜吭头喝粥,要是以前她就让自家男人也别去了, 现在他俩吵完架刚破冰, 她才懒得说。 小四食不下咽地吃着碗里的糊糊,他觉得自己这么大了,还要哥哥和爹娘供养,实在太不应该了,他头一次萌生出了退学的念头。 早上的时间格外仓促,似乎一转眼人就走光了,就连建国、建设都被韩老二撵出去拾粪了。 “安安,你在家带着小姑好吗?奶去碾些玉米棒子,你娘和平平在你小姑奶奶家没粮吃呢。” “啊啊啊!”韩敏珍水汪汪大看眼睛看着王红芬,抱抱我,我也要去。 王红芬开心,闺女更机灵了,都知道自己要出门了, 闺女愿意跟自己亲香她高兴都来不及, 抱着韩敏珍亲香了会,继续对安安说:“奶一会回来,你小姑不饿,别给她吃啥啊,过会换块尿戒子就行了。你小姑要是哭了,你就逗逗她就行。” 韩敏珍撅着嘴不开心,但她娘显然没打算带她出门。 罢了罢了,我可是通情达理的好宝宝。 安安羡慕的目光看着小姑:“晓得了奶。” 她可是头一次接受这么重大的任务,喜滋滋地上了炕,见她奶开门出去了,迫不及待地小心摸着小姑嫩嫩的小手。 见珍珍没有拒绝反抗,痴汉似得摸着珍珍粉嫩的小脸:“小姑,笑一下、笑一下嘛。” 韩敏珍躺炕上望天不想说话。 人家安安也不需要小姑有什么反应,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根红头绳, 找了个小破梳子,要给珍珍扎头发。 小姑没有剃胎毛,头发茂密着呢,在安安看来,头上的胎发够扎个小啾啾了。 真是要了老命了啊。你小姑我头顶的囟门还没闭合呢。 ‘啊啊啊!’痛痛痛,不行了,得转移她的注意力, 她拿了彩色的夹心软糖放在手边,装作不小心从身下拨了出来。 果然安安被这些花花绿绿的糖果吸引住了。 “咦。好香啊,” 颜色鲜艳很像这个时代的东西。 十来颗小小的糖五颜六色地躺在安安的手心里, 她的眉头皱着,纠结地要死了, 奶奶的东西自己不能乱吃吧 有可能奶奶是想留给小姑吃的呢? 可是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啊, 她把掌心的糖凑到鼻头, 这个是什么味道,也太香了吧、 没有哪个小孩可以抵抗得了糖的魅力, 韩敏珍好奇她能坚持住诱惑多久, 没有拿起来立刻就吃已经很懂事了, 她一边刷着梦想城镇一边时不时地看看她。 小镇里出来新建设了蛋糕厂和园艺用品厂,其他的工厂都建造齐了, 不过有一部分商品等级不够不能制造,比如鞋厂现在只能生产拖鞋、运动鞋和靴子,高跟鞋和羽绒棉鞋还不能制造。 随后她听见了吧唧嘴的声音,扭头一看,安安在嗦着彩虹糖、 见小姑看过来,不好意思了,真想给小姑也来一颗,这样奶奶就不会说自己啦。 不过她好像记得小宝宝不能吃东西的,她娘就叮嘱过自己好多次,不要给喜儿吃这个,不要给喜儿吃那个。 “小姑,等你大点在吃哦。”说完他发现糖在她手心里攥着,有点融化掉色了, 大惊。 跳下炕,找了个空碗装着。 韩敏珍就见她边舔着手掌,边又爬上了炕。 她无比的想念王红芬。 虽然王红芬也不天天洗澡的,当然冬天家里也没那条件, 但好歹她娘不会不洗手就来抱她吧。 安安舔完手,试图用她的小脸要和珍珍贴贴。 还会跟她讲心里话:“小姑,我想我娘还有我哥了,你说他们啥时候回来啊。” “我也有点点想喜儿了。我跟你说哦,有了喜儿后,我娘就不喜欢我了。回家只会抱着喜儿。” “我娘最喜欢大哥,然后是我爹、喜儿,我是最最少的喜欢。” 说着说着, 安安眼睛里有水光了。 “啊啊!”别哭,以后小姑会疼你哒! 等小姑长大的, 但是现在能不能别抱我,老娘害怕啊! “小姑,我们出去玩吧。炕上不好玩,我带你去院子里看看花。” 咱家院子里桃树开花啦,粉色的哦。夏天就有桃子吃啦。”说着她嘶溜声,吸了下口水。 “啊啊!”救命啊。 好在安安经常干活,双臂有些力气,除了下炕的时候折腾了下韩敏珍, 其他时间还算稳当, 紧紧地抱着她在院子里玩了好一会才放她回屋里。 这让韩敏珍对安安刮目相看起来,一个9岁的女孩, 瘦瘦小小的,抱着十斤出头的娃娃,能抱个十来分钟, 很厉害了。 最后还给有惊无险的送回了床上,除了有些勒得慌以外没太大毛病。 关键是王红芬回来后都不知道这件事, 安安见她奶回来了,突然想起来自己偷吃了一颗糖。 要不要跟奶奶说呢? 坦白可能会被骂, 可撒谎不是好孩子 她在这两个念头之间左右摇摆。 “奶,糖在小姑身边,我就先放起来了,”安安低着头,不敢看自己的奶奶,刚想坦白自己已经偷偷吃了一颗了。 “哦。”王红芬看了眼自己已经睡着了的闺女,闺女的家人给的吧,看样子安安带着她小姑带得挺好的。 数了数,一共19颗,给了安安五颗:“呐,安安今天看着小姑辛苦了,这个奖给你,记得要对小姑好啊。这是小姑给你的。” “啊哦。”坦白是什么?她瞬间把这个念头给忘了。眼里只剩糖了。 “明天得让你四叔请个假,去把玉米面送给你娘。” 安安压根就没心思听她奶讲话,小心地把糖放在自己的小口袋里,想了想拿出来三颗,这三颗得留在家里, 迫不及待地要出去了:“奶,我去挖点野菜回来。” “去吧。看到建国、建设管着点,就说不听话我会打他们的。” “哎!”她飞快地窜出门,找小姐妹显摆去了。 新海市里,韩铁梅家,秦桂香无所事事地半眯着躺在床上,她这辈子就没这么享受过,早上想帮着小姑做做饭,小姑说让她回屋带孩子,她最多就是帮着烧少火,饭后帮忙洗下碗。 平平吃完今天的药后跟他娘说:“娘,我想看看二表叔的书。” “看呀,这是你小姑家,不用这么客气,想看哪本娘去帮你拿。”说着她起身下床。 “随便拿一本吧。”平平是想着自己去拿的,除了吃饭和上茅房,其他时候他娘不给他下地, 被骂了几回后,他也就妥协了,哪怕在床上躺着浑身难受,也不敢说下床了。 振峰屋里有个大书架,平平一早就看到了, 当时要去医院他也没心情说,现在听说吃药就能好,他的心就松弛下来, 现在又不能下床, 便想找两本书看看打发打发时间。 秦桂香推开王振峰的那屋的房门,这屋比文杰那屋家具多些,东西也摆放得齐整, 书柜上的书更是由高到矮,由薄到厚,摆得整整齐齐的。 整个屋子看起来特别板正。只是床上被文杰睡过的被子没叠,有点破坏了这份整齐感。 她也上了扫盲班,识得几个字,在书架上随手抽出一本书,拿在手里看了看:“什么桥河边。” 封面上一个穿着红大褂大麻花辫留着刘海的女孩,和一个头戴羊肚白毛巾, 扛着赶羊的羊鞭的男人,面对面站在一起。 河边,应该是讲桥的,嗯,小学生看了正好。 “喏。”她回屋递给儿子。 平平裂开嘴笑着接过来,在心里念叨“鹊桥河边?”鹊桥是王母娘娘不给七仙女回家的鹊桥吗? 平平上了三年级,很多常用字都认识了,办猜半蒙的认真看起来。 赵家沟韩铁柱家, 晚上吃饭的时候,家里的三个壮劳力挖了一天渠差点累坏了, 王红芬特意做了几个纯杂面窝头给他们吃。 他们三人真的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一家人安安静静地吃完了晚饭。 韩铁柱把脏衣服脱下往炕上一歪,手里拿着烟锅准备抽筒烟在睡…… 王红芬见他辛苦,便去给他打洗脚水, 前后两分钟时间, 回房的时候韩铁柱握着烟锅已经睡着了。 王红芬心疼他,没舍得喊他起来,帮他擦了下身子和脚,又挪动他的身子让他好好睡。 韩铁柱今天确实累狠了,就这样他都没醒,呼噜打得震天响, 伴着呼噜声。珍珍晚上的最后一顿奶喝完,这时候她一般会有些困,而她爹娘也会收拾收拾准备睡了。 今天吃完奶她冲着她娘啊啊了几句。 “怎么了?” “啊。”她看着桌上的牛奶瓶, 这有那天吃米线的碗。 “你要碗干嘛?”说着王红芬一口把里面的盛的水喝完,空碗放在她手边, “啊!”碗没有了。 王红芬眼眸震惊,下意识的看看门关了没有。 “心肝啊,哎呀,是不是天上的东西不能流落人间啊。” “啊啊。”对对,就是这个意思,快把我的几个牛奶瓶还有碗、杯子给我。 王红芬试着把另外一个碗给她,一转眼变没了。 又把自家的旧碗给她,韩敏珍动都没动, 王红芬明白了,这只要她拿出来的东西, 于是把牛奶瓶杯子,都给了她。只剩吸管没有给,这个珍珍还得喝奶。 “啊!”吸管也给我啊。 她又放出一杯崭新的饮料,王红芬明白了,这个吸管已经用过了,闺女要用新的了。 她把杯子里的果汁倒到自家大碗里,只留下吸管,杯子放到她的手边。 见闺女没有其他要求了,才上炕准备睡觉。 王红芬可能跟他睡了几十年习惯了,加上白天碾玉米推磨出了大力, 头粘着稻壳枕头后没多久,在韩铁柱如雷的呼噜里就睡着了, 珍珍不习惯啊,她感觉自己刚想入睡就被吵醒了, 既然她都在她娘面前掉了马甲了,那去空间里转一圈没事吧。 为了不引起恐慌,她还多等了一会,等她俩睡得更熟后,才进空间。 果然,王红芬再次摸到闺女不见了时,已经不那么心慌了, 苦熬着等她回来, 她迷糊感应到闺女带着满身奶味和果汁味回了家。 ‘真是娘的贴心小棉袄,知道在外吃完了在回家。’王红芬拍着韩敏珍身上的被子,哄她睡觉,自己反而比韩敏珍先睡着。 韩敏珍听着她重新变得悠长的呼吸声,感激他俩对自己的信任和包容, 往她怀里蹭了蹭,有人疼的感觉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上了榜了,还是一个不错的V前榜,虽然位置是最后一个,卡位出道, 但是我收藏低啊!!!看着半天涨一个的收藏我真的头秃。年代文题材现在不爱看了吗? 发这章我犹豫了很久,本来我想着苟到双周榜的最后更,这样可以卡着顺V入V,如果这章发了,就是倒V了。因为我已经算好了字数,也卡好了章节,就是这章开始入V。 顺V比倒V要好。但是我想着看我书的几十个宝子们,算了,发出来吧, 摆烂了我。 18、第 18 章 第18章 风波 新海市中星期日放一天假, 下课铃声响起,莘莘学子们大股大股涌出教室。 王振峰在人群里轻易找到了高个子的韩绍光,喊他:“三哥!” 两人汇集到一块后, 王振峰说:“三哥,你你、跟我一起回家吧,你还是住小杰那屋。” 俩人同校同级不同班, 偶尔韩绍光也会去韩铁梅家住一天, 改善下伙食。 韩绍光想了想, 开学后还没有去过, 那是可以去一次的。 他有分寸,一个学期去个三四次,不会太频繁惹人厌。 也知道二表弟为人有些特别爱干净, 这些年每次他去小姑家的时候, 都是住的文杰那屋。 听到这话他也不以为意。 他答应下来, 两人有说有笑的进了王家小院,随后王振峰进了院子就喊:“娘,我回来了。” “哎呦!你回来啦。”正在做饭的韩铁梅从厨房出来, 脸上的神色惊讶大过欢喜,心道‘哎呀, 最近忙忘记了, 以为明天他才回来的。’ “小姑。”韩绍光笑着和韩铁梅打招呼, 却震惊地看到跟随在韩铁梅身后, 一起从厨房出来的秦桂香:“大嫂, 你怎么在这!” “三叔!”韩绍光扭头看过去, 是平平站在文杰屋门口在跟自己打招呼。 王振峰自然是认识秦桂香, 喊了声:“表嫂。” 随即想到什么, 脸色一变跑回自己屋。 就见到王文杰正在手忙脚乱地在收拾书桌上乱七八糟堆着的作业, 而自己床上是乱糟糟的被窝,书架上摆得乱七八糟的书。 王振峰炸毛起来,怒吼:“王小三!你胆子大了啊!” 王文杰也不收拾了,吓得撒腿就跑:“不关我事,是娘让我来住的。” 他踢啦着个鞋子跑不快,刚出房门就被王振峰捞了回去,屋里响起王文杰尖叫哭喊声、 韩铁梅尴尬的笑笑:“没事没事,兄弟俩闹着玩呢,我去看看。桂香帮我灶头上的火看一下。” 三步并作两步的进了屋子,就见文杰趴在床上,王振峰手里拎着鞋子,下死手的一下又一下,忙冲过去抢过他手里的鞋子,压低声音说:“你要打死你弟啊!是我让他住你这屋的,要打你打我好了。” 王振峰松开压住弟弟的手脚,王文杰已经疼得差点晕过去,感觉浑身哪儿都疼。眼泪鼻涕地爬到一边哭去了。 “你大表嫂带平平过来看病,我还能把自己哥哥家的人往快推吗?再说了,是文杰住的你屋,你们一奶同胞的亲兄弟,给文杰住住怎么了!”韩铁梅知道儿子肯定不愿意,但是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 王振峰气红着眼,他看着自己的屋子难受,一秒钟也待不下去:“那、那我、走。”说着下床就要走, 儿子因为有些结巴,性子比较左,平时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就怕别人知道他说话结巴。 有什么事只会闷在心里,韩铁梅怕他情急之下做出什么, 立马拉住他好声好气跟他说:“娘马上给你洗被子,帮你收拾,行吗?” 王振峰摇头。 韩铁梅心累,带着点火气问:“那你想怎么样。” 王振峰也不知道该怎么样,湿了眼眶不说话。 韩铁梅压低了声音说:“等你大表嫂回去的,娘帮你这屋好好打扫成吗?地我都用抹布抹!” 王振峰也不知道怎么解决,哪怕知道就算这样,自己心里还是会膈应,不情不愿的“嗯”了声。 “那成,你晚上跟文杰睡、” “我、我不。我回学、学校。” 王振峰摇头,学校的环境还不如家里,但是他知道那是学校,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地盘,有些事情会忍耐下来。 但是他的床和桌子是禁地,不允许别人碰的,同学们知道他的习惯,时间长了也就接受了。 但在家里他不想忍。 韩铁梅无奈答应了:“等你下个星期回来。” 看小姑追着振峰进了屋后,秦桂香困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糊里糊涂地进了厨房。 韩绍光也顾不得其他,忙问:“大嫂,你们怎么来了。” 秦桂香三言两语地说了下经过。 “振峰怎么了,一回来就打文杰。”她的第六感告诉她,和自己在他家住有关。 “振峰不爱别人用他的东西。嫂子,那我回学校了。” 原来真的和自家有关,而且自己还动了他的书,顿时脸色讪讪的,敷衍着说了一句:“天色都晚了,你就别回去了呗,在小姑家凑合下。” “凑合不了,” “有钱吗?街上买点吃的。”秦桂香也没坚持,说着就要掏兜拿钱给他。 “有的有的。不用了。”要用钱他会跟他娘要,跟嫂子拿钱像什么样子。 见韩铁梅还在振峰那屋没出来,高声喊了声:“小姑,我回去了。” “哎哎!就在家住,别回啊。”韩铁梅连忙奔出来,侄子已经跑远了。 “娘,我也走了。”王振峰斜跨着军绿色带着五星的书包,也没和秦桂香打招呼,直接小跑着追韩绍光去了。 “哎。”她回头看了看秦桂香,怕她多心,笑着说:“振峰这孩子说学校还有作业,先回校去了。” 秦桂香给面子的陪着笑:“现在学习紧张,他们都想考大学。” “要我说读个中专就好了,中专读完立马可以去厂里上班。” “真的吗?”秦桂香从没接受过这样的资讯,赶忙问小姑:“大学多读了几年还不如中专?” “是啊,小中专读完立马进厂,户口也可以从农业户口转成居民户口,进国企吃商品粮。” “啊!”秦桂香第一次听人说起中专:“那还是中专好。”她下了结论:“中专还有大小吗?” “读完初中上的是小中专,要念三年。读完高中上的是大中专,只要念两年。” “那为什么还要读高中呢,读中专不就好了。”秦桂香不解。 “中专是要成绩非常好才能上的,上不了中专就只能上高中了。”韩铁梅不过脑子口快地说道,立马反应过来,自己侄子就没考上中专。 “那大学好考吗?”秦桂香一听,原来他三叔的成绩不好啊!原来在小学不是第一名的吗? “不好考,一个班估计能有四五个七八个上大学吧。”他家儿子和侄子一样,都没考上中专。 反正家里又不差钱,不用他下来工作,读完高中后看看能不能考上大中专,以后一样是吃商品粮。 秦桂香趁着机会问小姑:“我听说上大学学校有补贴,不用交钱的。”实际上是听韩铁柱讲的,也就是这样,她也就觉得在上一年高中,就算是还要上四、五年学,只有不跟家里要钱、要粮,就随他去。 “上大学不是不要钱,是家庭困难可以申请助学金,最高15块5,一个月勉强够吃的,平时还要用三、五块呢。” 秦桂香心算了下,就算一个月给三块,一年也要四十。这有点超过她的接受能力了。 看样子回家后要跟婆婆说一下。 赵家沟大队以前是赵家沟村,后来乡镇改公社,村改成了队。 村子如果是个等腰三角形的话,那么韩铁柱家就在顶角那。 蔷薇河在底边前面, 赵家沟依蔷薇河而建,地势也是越往顶角走就越高,穿过韩铁柱家那一片地方就是南坪山的山脚了。 而村子里的三口水井分部在人口最集中的三角形的中下部, 所以说韩铁柱如果要挑水,得穿过半个村子, 回家的路上还得爬坡。 高翠喜挑着两桶水,吭哧吭哧往家走, 大嫂子不在家,三个壮劳力早出晚归,到家后倒头就睡。 家里挑水的活暂时落在自己和婆婆身上。 挑着水的她满腹怨气, 本来他家屋后有一条从南屏山上流下来的小溪,很浅,细细的一条,弯弯曲曲地从从他家屋后经过,最后汇入蔷薇河。 韩铁柱在小溪流过的地方接了几根竹管到家里的水缸处, 这样不用挑水就会一直有水吃 平时家里吃用的水都在这里, 远比去井里挑水要省心省力, 可是现在小溪干涸了, 水缸也空了,她不敢喊婆婆去挑,只好自己来。 嫁过来这些年,其实她很少挑担, 地里的重活大队长会分给壮劳力做, 挑担挑水很久没做了, 现在两桶水沉甸甸地压在肩头,让她感觉到疼痛。 “小三今天放假对吧!” “嗯。”小三点头。 “家里人都忙,这个棒子粉送你大嫂那,送晚了怕你小姑家人会埋怨你小姑。记得早点去早点回,明天还要上课。” 他犹豫了下点头。“晓得了娘。” “对了,那边有几根春笋带着,昨天你金龙哥送来的。一起带去吧,城里想吃笋还得花钱买。” “晓得了。”他发现家里的柴堆一天天地在减少。 水缸也空了,这是以前没有过的。 他本来想今天砍点柴,挑点水回家的。 又怕耽误了送粮食。只好先送粮,回来如果有空就多干点了。 临海大队王红飞媳妇李杜鹃正在晾着小鱼干,突然呕吐出声。 一声干呕好似什么催命符般让她如丧考妣一屁股歪坐在地上, 随即李杜鹃站起身,刚跑出几步,又回头拎上平时赶海用的夹子和竹篓,小跑着出了。 “杜鹃、杜鹃你干啥去!” 村上聚在一起补网人看着李杜鹃丢魂的样子问她, 李杜鹃压根就没听到,眼睛发直地直冲海边的方向而去。 “现在又不是退潮时间,这时候赶什么海?”村上人摇头,不知道她家又发什么疯。 周水花想想不对:“我去看看她。”杜鹃和她家婆婆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别是想不开了吧。这话她没有跟旁人讲,万一不是就尴尬了。 李杜鹃站在一人多高的礁石上,海边空无一人,只有灰色的大海如千万年前那般波涛翻滚, 天地间似乎只剩下她一人, 她没有犹豫,抬脚跳跃下去,跟她想得一样,跌了一跤, “杜鹃、杜鹃!”周水花远远地跟了过来,她走得没有杜鹃脚步快。 见她跳崖,一时想不明白,在这里跳什么。 一人多高下面还是带着小石块的沙子,最多崴个脚。 远没有东边的悬崖高,悬崖下在落潮后是大片裸露的礁石,掉下去必死。 就是涨潮的时候掉下去,也是十死九生。 李杜鹃捂着肚子,脸上冷汗涔涔, 她好像又、怀、孕、了。 但是她不想要这个孩子, 生孩子的苦她吃够了, 也不忍心让孩子来这个世间吃苦。 周水花却不知道,费劲搀着她往回走:“杜鹃啊!想开点啊!没有儿子就没有儿子,犯不着寻短见啊!” 李杜鹃说不出话来,肚子一阵绞痛,下身有些湿润。 “腰摔到了吧。唉!你说要是一口气上不来也就算了。万一半死不活地多受罪啊。” 回到家,她蜷缩着身子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 她婆婆见她是由着别人搀扶回来的,倒也没开口骂她,不管她骂她还是她骂她,耗的是两个人的心气神,这些年她都骂累了。眼见着她都起不来床,一个人骂也没意思。 19、第 19 章 第19章 自留地 秦桂香带着平平从市区回家了, 正好是中午吃饭时间,一大家子正在喝玉米糊糊呢。 高翠喜见她进门,阴阳怪气地说:“嫂子享福回来啦!” 秦桂香很想说:“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可她莫名有些心虚, 花用了家里20多块钱,这钱自然也有老二家一份。拉着平平说:“喊人。” 平平喊了声:“二婶!”然后依次喊了家里其他长辈。 王红芬见两人都白了,好似还胖了点:“腿好了吧?” “好了好了。” “那就好!”王红芬一脸轻松, 能看好就行:“还没吃饭吧, 我在给你蒸两个洋芋。” “娘, 我自己来。” 高翠喜看在孩子面没在说什么。 日子还是照常过。 五月份的一天晚上, 韩铁柱开会回来,带回来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大队说分自留地了。” “那真是太好了, 那地是怎么个分法?” “按照人口来, 每人一分二的地。关键是不用交公粮!” “不孬不孬,”王红芬喜笑颜开的,不用交公粮,那不管收多少都是自己的。 别小看了这点地, 侍弄好了,种上洋芋、南瓜、红薯之类的高产的粮食, 可以多好些粮食了。 “那家里的菜地算自留地吗?” “大队长说了, 院前屋后一两分地可以的。” “咱家把自留地开在屋后, 屋后那片地都是荒地, 离家近点下工后也好侍弄。” “那得快点, 就怕别家也看中了, 咱家一家人能得一亩六分多地, 得找个近点的地方, 大队长说了, 只能用业余时间搞自自留地。” 韩铁柱激动的摩拳擦掌,哪怕是这地不肥,收成再低, 小麦亩产量也能收个两百斤,如果肥力上得去,种子选得好,平时侍弄的精心, 三四百的产量也不是不敢想:“不行了,要把地先占出来,以后再慢慢整理。” “哎呀,家里没家伙什啊。” 农具都在大队上呢。 韩敏珍心想农具我多了去了呀。 刷经验的小火车每趟都会带回来建造建筑用的工具、材料。 比如红砖头,混泥土板、玻璃、斧头、锯子、铁锹、铁钉、油漆等。 考古展里还有当做古董展示的锄头,矿山里有鹤嘴锄。 还有一个工厂是卖电锯电钻电切割机的。 她有些犹豫要不要拿出来,总觉得他们一说,自己就拿出了,以后会助长了不好的风气, 好像自己是百宝袋一样,要啥有啥。 “红薯也稍微种点,玉米需要肥地,咱家去哪儿弄肥去啊,要是没肥,种了也是白种,还不如种洋芋。” “对了,每家都要养鸡和养猪,这是上面分下来的任务。” “啊?为什么?” “给你分自留地,就是为了供应城里人的肉食的,所以农村要多养猪养鸡。” “猪的食量大,养不起。”王红芬边说着养不起边思考。 一头猪能卖到四五十块钱,如果红薯藤多,配合点猪草、米糠也不是不能养。 养上一头,孩子们的学费就有了,大大的缓解了家里的开支。 “咱养一头吧,”一转眼她就改了主意:“自留地咱就种红薯,现在还能赶得上,全部种红薯。” “红薯吃多了烧心……不如种洋芋吧。” “洋芋不像红薯秧子,落地就长,一茬又一茬,而且猪也不能吃洋芋。”自从韩铁柱说了鼓励农民养鸡鸭养猪,她那养猪的心思如同加了柴的火焰一般,越来越旺。 “反正红薯是一定要种的,那种一亩红薯,剩下的种洋芋。大队上种了小麦,交粮分的粮食咱们换成粗粮。” “成成,养就养一头吧,家里这么多孩子,打猪草让他们去打。”说着他出了屋子,喊道:“小四!” 小四开门出来,听了他爹的吩咐,撒腿就往外跑。 韩敏珍啊啊的要抱,王红芬被她磨的没办法,抱着她坐到了堂屋的长条凳上。 堂屋里两个儿子两个儿媳都在,围坐在桌子旁,这一家人极少这么整齐地坐在一起,平时吃饭的时候,大都一人端一碗,往哪里一蹲。 “爹,没有锄头啊。”韩老大皱眉愁到,开地需要用到农具,之前办合作社,农具都上交了。 “爹,我回来了。”小四速度很快,抱着两把锄头,跑得满头是汗。 他爹让他去领农具的大队部看看,应该有和他家一样想法的人。 “会计说四把太多了,只肯借两把。” “两把就两把,先用着。家里还有砍柴刀、斧头,也能派上用场。” “还是爹想得周到。”老大老二敬佩的眼神看着韩铁柱。 韩敏珍想:“那农具应该不用拿出来了,差不多够用的了吧,要是人手一个也不现实,什么家庭啊,那么多农具!” 韩铁柱心里暗自得意:“行了,不要多废话了,赶紧的。我和你娘的意思是种……” “爹!要不我们干脆分家吧。”高翠喜见公公要说到具体的事情了,心中一急,赶紧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空气瞬间就凝固了,韩铁柱眼神不善地盯着高翠喜。 老二看了眼韩铁柱心中一凛,心想完蛋了,爹生气了。 巴掌虚虚地打在高翠喜背部:“说什么屁话呢,分什么家,小三小四还小要上学,小妹还刚生下来,我们当哥哥的总要帮衬着点的,对不对大哥。” 老大和老大媳妇冷着脸不高兴,老二这是想把摊子甩给他一个人啊。 王红芬嘴唇紧抿,看向高翠喜。 韩敏珍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众人,嗦着手指心道‘这就是分家吗?气氛怪尴尬的。’ 站在她爹娘的角度,不分家确实是最好的。 站在二嫂的角度,两个大人只用管两个快十岁的孩子,可能会轻松点,最起码可以当家做主了。 高翠喜有些腿软,绞尽脑汁的找补着,讪讪一笑:“娘,你看分家后,鸡鸭就可以多养一些了。鸡鸭可是按着户头来养的。” 韩铁柱不可能让老二和老二媳妇的这两个壮劳力分家分出去的, 老二娶了媳妇,生了两小子, 不都是父母哥嫂帮衬着他们的,现在翅膀硬了就想分出去门都没有。 但是养鸡鸭这事确实是可以多挣钱, 他猛吸两口烟锅,吐出一大团的烟雾加上两个字:“分家!” “什么!”王红芬睁圆了眼不可置信,老头子疯了吗? 底下小的还没成家就分家,在村上也是少数。她用手狠狠一拧韩铁柱的后腰。 韩敏珍感受到他爹隐忍的斯哈声,有些好笑。 高翠喜根本压抑不住脸上的喜色,虽没大笑,但能看出来她是愉悦开心的。 老大和秦桂香皱起眉头,不悦地看着老二两口子,他刚想开口,秦桂香扯了下他的衣服,扭头小声说 :“看看爹怎么个说法。” 老二惊疑不定地看着韩铁柱,不会吧,绝对不会,他爹不可能让他就这么分家的。 韩铁柱没有让大家多猜疑:“老二家的说得确实有理,只有分家才能多养家禽,所以我们对外分家,对内还是一样不分家。” 这下轮到老大夫妻俩笑了起来, 韩敏珍差点给他爹竖了个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高翠喜惊了,脑子里换算了下,这不就是等于活没少干,收入还不是自己的, 甚至因为多养了鸡鸭,还多出很多活来,怎么看都是不划算。 “不,爹,不能这样分。” “你要么就这样分,要么就不分,想清楚了。”韩铁柱慢悠悠地抽着烟锅,不疾不徐地说。 高翠喜还想说着什么,老二用胳膊肘顶了她一下,然后言不由衷地对着韩铁柱说:“爹,不分,咱们不分家。” 高翠喜说的时候,他确实有些心动,但理智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事。哪怕婆娘闹了几回要分家他都没松口。 今天高翠喜也是临时搞这么一出,根本没提前跟他讲,弄得气氛怪怪的。 “行了,先去人把地给占了,锄头轮流使。”韩铁柱吩咐道,没有分个眼神给高翠喜。 本来还想说道说道种什么的,算了,先平整地再说。 一家人疾步匆匆的,顾不上休息,赶忙出去占地去了, 今天先把地的周围给砍出来,代表这块地被人圈了, 中间也尽量多拾掇拾掇, 不然有那赖皮的耍赖,说没看见界线,那就要扯皮了。 先砍上面的小树苗,捡石头,最后上锄头深挖, 挖出来的土要晒几天,然后掺上肥料才能下种子。 韩铁柱当年盖这房子时候专门挑的村子最后人烟稀少的地儿盖的。 他那时候还年轻力壮,觉得多走几步路没什么。 这块地也是他精挑细选后选的, 虽然离河边远,但离山进, 山上有一条小溪,原来并不经过村子,是他开了条河道引了过来。 这样不光省得打水井了,也不用平时吃力挑水吃, 就连洗衣服都够用, 每天省半个钟头挑水,一年下来、十年下来。能省多少时间多少精力啊。 就为这条小溪,村上好多人羡慕他。 要不是因为小溪的水流实在太小,好多人也想效仿他的。 进山什么的也方便,山上没大型动物,闲时挖点野菜野果都指望这山了。 周边零零散散的还有几家,相隔挺远的, 就是吧,今年雨水少, 在这边种地会比较累,挑水就是个大麻烦。 几个人在屋前屋后拓展出十几米宽的土地。 长度沿着屋后像山坡延伸、 韩铁柱还在打着那条小溪的主意,等天气正常起来, 小溪的水足够他家浇灌了。 时间关系来不及细耕,就在地表随便划拉划拉,让人看出来这是已经锄过的地就行。 老大和老二媳妇分在一块捡地上的石块,不捡赶紧,一锄头下去能把锄头磕坏, 高翠喜蹲在那垂着头怏怏地干活,老大媳妇背对着她不理她。 本想说她两句,又想到公公的话,差点噗嗤一声笑出来。 这弟媳这下要呕死了吧。 自己带儿子去市医院去看完病回来,可是看出来了,这个妯娌对她可有意见呢, 说自己在市里享福了, 好像有多对不起她一样,也不想想,这个福气给她要不要啊! 现在家没分成,凭白地惹公婆厌了。真该! 想到这儿,她又装作没事人一样,跟高翠喜说起话来。 “到时候咱家多养几只,哎呦,会不会鸡苗鸭苗难买呀。” 想到此她一捂嘴:“哎呀,这个得跟娘说,明天就去寻摸。” 这全公社都分了地,以后养鸡鸭的肯定多,上哪儿找那么多鸡鸭崽去啊。 “你急是什么,咱是老黄牛,干活就行。”高翠喜撇嘴。 秦桂香心中嗤笑一声,要是真分家了,丢脸的可不是公婆,是老二两口子,村上人只会说她俩人自私自利。 再说了,就算是分家了,地里的活忙不过来,公公喊老二过来帮忙,老二能不帮吗? 而且分家后各种琐碎的小事都要占去一个人的精力, 弄柴火,洗衣、做饭,到时候弟媳妇就会知道,一点也不比现在轻松。 弟媳妇怎么算不来这个账呢。 晚上开荒回来,众人呼哈大睡, 韩敏珍是个夜猫子,她咬着手指头,铁锹什么的不拿出来就算了,要不把玉米和土豆少拿点出来, 她又掰着手指头,按照是按照以前的历史发展轨迹来说, 今年算是大面积歉收的第一年,水稻是别想了,小麦种了不划算,红薯商城里也没有, 就只剩玉米和土豆可以现在种了, 想到自家父母兄弟都饿得皮包骨头了,她在空间里吃山珍海味估计也会食不下咽的。 与其那个时候在拿出食物来, 不如现在给她们种子。 晚上趁老两口睡着了,她悄咪咪地翻到炕边, 放出一大堆干玉米, 仓库里存储的食物,都是最佳储存状态,不会变质, 水稻玉米这些就是晒干的, 土豆西红柿草莓这些就是新鲜的,很是神奇 想来这些在游戏最初设计的时候都考虑到了。 他们那个星际比自己想象中的星际要发达很多, 就是好像一不小心放出来放多了。 “咦!”韩铁柱心里惦记着要早点起床,先到自留地里干一会活,再去生产队干。 起床后他觉得自己眼睛花了,要么就是在做梦中梦。 他躺回了被窝,半眯了会睁开眼, 没错啊,炕边堆着小山一样的玉米棒子,还有一堆拳头大的洋芋。 这回换他踹王红芬了:“红芬红芬。” “你吃了豹子胆了,敢踹老娘了。”王红芬起床气很大,最近实在太累了,早上能多睡一分钟都是好的,看了眼窗户外, 屋里蒙蒙亮,估计不到六点,她还能睡会的。 “看,快看地上。” “地什么地……”王红芬捂住差点惊叫出声的嘴巴。 “我滴个老天爷哎!这棒子也太好了吧。” 黄澄澄的玉米棒子,不带一点玉米皮,上面没有一颗玉米粒是瘪的, “老韩,这玉米做种多好啊。”他们俩,就没有想过这世界上还有不能当种子的高产杂交玉米。 而韩敏珍则是压根没想起来,可能会在某个节点听说过,或者看看到过, 但不是和她息息相关的事, 一转眼就忘记了,这波属于瞎猫碰上死耗子凑巧了。 这个玉米和洋芋都是正常培育出来的,可以留种的。 “当然好了。”韩铁柱坐在床边,拿着根玉米棒子爱不释手,天上的东西怎么啥啥都是好的, 神仙们真是做啥都像样,种点玉米都能种得这么好, 用这个做种子亩产不得上千斤啊。 “你再来看看洋芋。”韩铁柱捞了个洋芋蛋给王红芬、 “我滴个乖乖!”王红芬再次发出感慨,咋这么大。 “买点肥吧。你今天不是要去城里拉粪?”王红芬作为种田老把式,明白种子再好,肥力跟不上也不行。照样产量上不去。 打比方,一亩地的肥力种子都不行,小麦收个几十斤,一百多都算侍弄的精心了。 肥力好同样的种子能收到二三百。 所以肥力、种子、人工和天气一样都不能少。 “那我跟队里说下,佘点肥,等年底还。” 最近家里所有人都忙得脚不沾地,高翠喜和秦桂香要轮流准备一家人的饭, 孩子们也有要忙的事, 只有平平和珍珍待在家里。 平平是因为刚从市里回来时,走得多了,回家又疼了两天,他就忍着没说。 走路还有些坡脚。 他娘不许他下炕,让他在屋里带着喜儿和小姑。 娘和二婶都要上工,奶奶也忙每天要做饭还要把屋前屋后的菜地给归整了,他最主要是看着喜儿不让她翻下床去。 王红芬最近累却有劲,菜地里撒点油菜种子,等菜苗出来后的嫩菜苗放在热水里一烫,比苦滋滋地野菜好吃的多,要是种得多了,等油菜开花结菜籽后还可以榨油,香得很。 剩下的地种点南瓜,南瓜藤和地瓜藤用辣椒那么一炒清清爽爽,肥力要是跟得上,老南瓜产量和地瓜差不多,又不需要像地瓜那样一直伺候着要翻藤。 边边角角则种了辣椒丝瓜长豆角等,一时吃不完的就晒些菜干, 这日子就跟喝小酒一样,越过越有。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字数超了,但还不能入V,收藏不够。 20、第 20 章 第20章 韩铁柱赶着队里的牛车, 进城拉粪去了。 王红芬在家搓玉米。 “闺女啊,等你爹回来,换点鸡蛋给你吃, 咱家的小母鸡死得就剩一只了,还下不了蛋。我得把这些玉米棒子搓完。” “啊。”之前大嫂从市里带平平回来,要喂自己吃奶, 被她拒绝了。 她现在不昏睡了, 牛奶也过了明路, 就不想再去吃母乳了。 白天要是有人在家, 王红芬就象征性的弄点米汤,要是没人在家,就更省事了, 直接温点牛奶就好。 反正她每天拿出两瓶出来, 早上开一瓶,喝完再开一瓶。第二瓶通常她喝不完,但过了夜的她也不喝。 王红芬会跟男人一人一半喝光,她倒是想给孙子喝, 可是说不出来历, 又不想给闺女招祸。 只能老夫妻俩每人喝上几口。 “珍珍啊, 能不能跟你……”王红芬有些难以启齿, 她不太想提起闺女的天上的爹娘, 仿佛自己是个养母一样。 “跟你天上的爹娘说下, 玉米棒子我能分点给亲戚种种吗?” 王红芬汗颜, 跟闺女打着商量:“我这不是看玉米种子太好了, 一亩地就要个五六斤的种子就够了, 这么多, 怕是有400斤玉米棒子, 搓下来估计能搓个300斤的种子。” 这么好的玉米磨成粉怕是要遭天谴啊! “啊啊啊。”行啊,想也知道,娘肯定要送去给舅舅家一些,她拿出来这么多,也就是想把多余多的给大家吃,现在家里玉米粉都算细粮了。 “还有这洋芋,乖乖,一个能有一斤多。要是我们村都种上这样的种子,那一亩得能收多少斤啊。” “啊啊。”好的,没问题,她巴不得全国都种上,这样咱们国家也早日发展起来。 晚上韩铁柱带着一股子臭味进了屋子, 韩敏珍猝不及防,一口浓郁的臭味吸了进来:“呕!呕!”刚喝的奶全吐了出来, 王红芬对这个味道闻惯了,每年都会沤肥的,,觉得臭倒还是能忍, 韩敏珍就不行了。 她出生到现在,都半岁了,并不需要体验农村的旱厕,自然没有受过这种毒气的伤害, “我马上走、马上走。” 韩铁柱已经很注意了,他是赶车的,身上并没有弄上大粪, 只不过被熏了一天了,粪收回来后不是一了百了的,要和上泥巴、麦秸秆、树叶子进行沤肥。 发酵好了就可以进行肥田了。 王红芬打开了窗户和门, 见韩敏珍还在干呕, 连忙拿了衣服在屋里扇。 加速室内的气味流通。 韩铁柱吓得没敢回屋睡觉,在小三小四屋里睡了。 第二天一早,他一夜没见着闺女,临上工前跑到屋里看韩敏珍。 “闺女,爹还臭不?” 韩敏珍嗅了嗅,还有一点,没有昨天那么浓郁,可以忍受:“啊”还行吧,就是你别凑那么近好吗? 韩铁柱看着闺女小鼻子嗅了嗅,真可爱。 知道自己味道重,今天就不逗她了。要是往常的话,他非得逗得闺女哇哇大叫不可。 “你昨天搓了一天还没搓完嘛?”韩铁柱见玉米只少了一小半,催着她。 “我他么手都搓出火星子了还嫌我慢!。幸亏我手上茧子厚,不然非得起泡不可。”她一副抱怨地口吻说着。 韩铁柱一眼看穿了她那显摆的心思,并不想跟她搭话。 “对了,种子我想送点给我哥家,他那边也分了自留地,不过离家比较远。” 王红芬虽说私下跟闺女说了这事,后来想想吧又怕不妥当,还是找自家男人商量着来。 “送是没问题,但你有想过,哪儿来的这么好的种子吗?” 王红芬说着话,手上不忘干着活:“我就说是我买的。” 韩铁柱摇头:“我就说咱家吧,打比方,我种了一亩或者半亩玉米棒子,别人能不能看见。” 王红芬点头,怎么看不到,他家屋后又不是跟村上隔离开的, 虽说比较偏,但总有人路过吧,又不是深山老林。 “我就说街上买的种子。” “那你从哪里买的?你出村去了哪里,别人问问就知道了。” “要么就说是以前留下的种子。” “还以前!以前的人又没死绝,你家有什么是别人不知道的。再说了,以前也是几年前了,你看这像是几年前的种子不。” “那你说怎么办。” “你今年谁都别说,玉米和洋芋,我掺杂在普通玉米和洋芋里,一起种。” “啊!”王红芬失望,不过她也能顾全大局:“那普通和好的一半一半的话,在地里会不会还是很显眼。” “唉!这么好的种子,不多种点我也不甘心,三七比例吧,混在一起就算是个别苗健壮点也没那么明显。” “唉!成吧!洋芋也这样弄吧。” “那种个五分地的玉米、五分地的洋芋,你不是要养猪吗? 在种个六分地的红薯。自留地就种这些。屋前屋后就种点菜,我拿到集上还能换点针头线脑的回来。” “珍珍大些了,屋外也不冷,等我搓完玉米,我就去上工,让安安带着喜儿和珍珍。” “唉!”我又要落入小魔女的手掌心了,韩敏珍也知道,王红芬在家带了她这么多天,已经算是很好了。 秦桂香都要去上工,抽空回来给喜儿喂奶,也是很辛苦的。 当然,王红芬在家也不闲着,趁着她午睡,要洗衣服,做饭,有时候还要整理柴火,侍弄菜地。 一天下来也没见她松快多少。 搓了两天把玉米搓完了,留下了一斤做种,其他的全部装了起来,就藏在屋里角落,用杂物挡住了。 玉米是干的比较好储存,现在天气热了,洋芋储存时间不长,王红芬开始天天给他们吃洋芋蛋蛋。 为了大家不看出洋芋的大小,通通切成块, 放在水里煮,要么放在锅上蒸, 不用盐,吃的时候就着咸菜吃。又当饭又当菜。 韩铁柱下了工后先去抱自己的闺女,然后用她毛茸茸的的胡子,去扎韩敏珍白嫩的小脸。 韩敏珍折腾着尖叫扑腾着,扭来扭去不给他亲。 气得眼泪水都要出来时候,才被王红芬接了过去。 王红芬不耐烦地呵斥道他:“行了行了,闺女不喜欢你逗她。” 接过珍珍抱在怀里、 她委屈巴巴地把头搁在王红芬的肩膀上,看着大嫂二嫂往桌子上摆着碗筷。 她偶尔放松的时候做出来的行为和动作会贴近真正的婴儿, 但理智起来的时候,也有成人的思维, 比如刚刚韩铁柱亲她,她完全可以不出声给他亲两下。 可她不仅出声了,还幼稚的挣扎了,和真正的孩子一样,这说明她在韩铁柱和其他家人身边,是放松的。 “珍珍,我们来吃鸡蛋糕咯。” 韩敏珍气哼哼地把头扭到一边,不想看他, 蒸鸡蛋什么的,自己娘会给自己吃的。 “来,不睬你爹,个老东西!”王红芬假意骂着韩铁柱。 逗得珍珍展颜一笑。 她六个月了,在外面人眼里,她只是稍微机灵点的小娃娃,会用黑黑的大眼睛看着你,会朝大人笑,也不会胡乱哭闹。 毕竟她也观察了村上其他的小孩,聪明点的十个月会跟大人互动,有的一周岁到一周岁半会走路。 有说话早的1周岁会喊爹娘了, 所以她给自己的设定是现在能懵懂地知道一些简单的话,她计划慢慢增加自己和大人的互动,不能每次大人跟她讲话,都装傻。 并且要开始慢慢‘学’说话了。 “来,啊!吃一口。”王红芬自己的饭不吃, 喂她吃蒸好的鸡蛋。 一个鸡蛋羹蒸了一碗,她娘还让她吃了几口洋芋, 蒸蛋吃到一半,她摇头不想吃了,想省几口给那几个侄子侄女吃。 没想到王红芬抱着她,一口接一口的往她嘴里塞:“心肝,你要多吃点,这样才能长得快啊。” 听到长得快,韩敏珍乖乖地吃了下去。 侄子侄女们,别再看着我啦,等以后咱家多养点鸡,多下点蛋,大家一起吃。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终于要上架了,会有万字掉落哦。 20-30 第21章 一汪泉水的幸福 每家要种的农作物不同, 育的苗也不同。 比如玉米可育苗也可以不育苗直接种, 洋芋就要整个放在土里先催芽, 等出芽后在根据芽苗进行切割, 才开出来的新田肥力不够, 从大队佘的肥料就派上用场了,韩家前前后后忙活了十多天, 才算整理好, 下种子的活是韩铁柱夫妻俩亲自干的。 谁也没给插手。 一转眼六月初, 大队的麦子要收了。各中小学校都放了麦假。 韩小三也不得不从学校回家了。 “三儿你舍得回来啦!”春天上学后中间他就没回来过, 王红芬其实是有意见的。 韩韶光赶紧辩解:“娘,每个星期就一天假,我要是早上回来, 到家吃个饭就得回去, 何苦折腾呢。” 王红芬心道‘回家吃个饭给老娘我看看也好啊。’不过她有了闺女后,对小三的想念淡了不少, 以前会牵挂着小三吃得怎么样,睡得怎么样, 小三身体弱,天冷了会不会生病。 现在他偶尔都忘了还有个在外的三儿子。 “回来正好, 明天就是麦收了, 大家伙全都下地去。”麦收可是顶顶重要的事, 其他的家庭琐事还有邻里矛盾都一边去。 “奶, 我也要去帮忙。”平平在屋里看孩子呢, 听见他奶提了麦收, 急了, 在屋里喊道。 以前他都是帮忙的一把好手, 一个麦收他能拾好多麦子呢, 够家里包顿饺子的了。 想到饺子,平平咽了口水,他还是前两年吃过呢。 “不行,你要在家带喜儿和你小姑。”王红芬在外面大声道。 平平:“还是让安安带喜儿吧。”他一个男孩子实在不想天天待在家带孩子了,宁愿出去打猪草,捡牛粪。 “明年让安安带,今年还是你带。”儿媳妇说平平的腿要静养,所以这段时间,平平基本都待在屋里带两个娃娃。 可算帮了他奶奶好多忙,有他在家,王红芬出去挑个水、做点饭、拾掇自留地也不用抢着喜儿和珍珍睡觉的那点时间干活, 平平丧气,不明白为什么不让他出门,他感觉自己的腿好了,不疼了啊。 第二天除了说好的这三个孩子在家,其他人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就下地去了。 走之前王红芬叮嘱平平带好两个孩子:“馒头你应该不会做,还是等我回来做贴饼吧。” 平平除了带两个孩子,还有个重担,就是做饭。 也就平平做事稳重,要是其他三个孙子孙女,王红芬还会担心他们会不会一头栽进大锅里。 平平给上午的事分了个先后顺序,先烧一大锅的开水放桶里,大人们回来要喝的。 然后和点三合面放那儿先发着。 农家的饭菜简单,屋后自留地里的菜正鲜嫩着,奶留出来的玉米面混着青菜,熬一锅菜粥。 注意着点火不要糊锅就行。如果加上三合面的馒头,那又是不同的满足感。 农忙时节只要家里有,那必须得吃点干的,平平想自己先把三合面馒头给蒸出来,奶早上出门前说怕自己蒸的不好,准备回来现和面现贴饼子。 那样午饭又要多等半小时了,而且贴饼子没有馒头宣软好消化, 他见过大人是怎么和面的,觉得不难,就想自己做看看。 “小姑,你看着喜儿啊,我要去做饭了。”平平在炕沿堆了一圈被子,小姑倒还好,比较聪明,不会往炕边来。喜儿自打会翻身后经常满炕翻,就怕她翻下炕来。 韩敏珍对着他‘啊’了声。放心吧,我会看着喜儿的。 六月初的天气跟七八月的酷暑没什么区别,开着门窗的话屋内很快就热起来。 这时候关着门窗屋内反而热得慢点。 韩敏珍身穿一身白底粉色小碎花的衣服无聊地数着屋顶的蜘蛛网。 这是韩铁梅在珍珍百天的时候送的那块布料, 韩敏珍就见王红芬刷刷几下,就剪了个衣样子出来,一个多小时就缝好了。 短袖短裤的样式,目测能穿到三岁。 现在的她穿着跟长袖长裤一样,肥肥大大的, 不过她喜欢,穿了不紧吧,想怎么活动怎么活动。 一个不留神就见喜儿往床边翻去, 珍珍已经会爬会坐了,赶紧爬在她身前,拦住她。 喜儿用力再用力,也翻不过去,气得哭起来。 “哦哦哦!”她拍着小手哄喜儿,可怜七个月的宝宝要哄个四五个月的宝宝,实在是太辛苦了。 喜儿才不吃这套,依旧瘪着嘴委屈地哭。 韩敏珍叹气,拿出个玩偶厂做的布娃娃放在她前方,嘴里发出声音来吸引她看:“诺诺诺!” 喜儿睁开眼看到一个新奇的东西,立马不哭了,好奇地滚过去,韩敏珍慢慢地把她逗引到炕里面来。 “唉!”现在的人都会可会生,等自己会走了后,不会后面跟着一连串的的侄子侄女吧。 赵家沟热火朝天的收小麦地里,有人见到难得露面的韩铁柱三儿子,忍不住调侃:“小三儿,是干农活辛苦,还是学习辛苦啊?” “你这不是屁话吗?当然是干农活辛苦。”旁边有人笑骂道。 韩韶光腼腆笑,就是不说话。然后拎着两捆麦子到田埂上。 前面割麦子的人刷刷地干着活,后面的人要赶紧把割下来的麦子捆扎好运走。 不然成熟的麦子会脱落在地里。 他割不来麦子,那镰刀拿到手里看得别人胆战心惊的,生怕他一下割断自己的脚跟。 大队长喊他跟在韩铁柱身后捆麦子。 大队长自己除了起到监工的作用外,手拿镰刀也没闲着:“吴大头,你看看你,别人割了多少了,你才割多少?” 吴大头脸上汗如雨下,揉着后腰抱怨:“我才拿八个分,铁柱哥可是拿十个的,我哪儿能跟他比。我的腰要痛死了,不行不行!大队长,你给我换个工。” “滚球!哪个工都一样的。”大队长不睬他。谁不想干轻快活啊,没看自己都下地了。 韩铁柱心里摇头,割麦子的时候,要尽可能一口气弯着腰割完一垄麦,如果忍不住腰疼,时不时直起腰的话,就会更疼。 拖出去的麦子也要人工和牲畜搭配着送到晒场进行晾晒。哪一样活都不轻松。 这才八点来钟太阳便毒辣起来,王红芬擦着额头快到滴到眼睛的汗,看着跟在自己身后帮忙的几个孩子,几人都晒得焉吧了:“你们三回家喝点水吧,下午再来。” 三人如蒙大赦一般,生怕大人反悔,一刻钟也不在屋外待着,直奔家里而来。 厨房放了一个挑水的木桶,里面是平平抽空烧好的开水,这会不烫口了。 几个孩子进门先咕隆咕隆喝了一饱水,才喘着粗气 平平不知道几点了,瞧着太阳升起来,应该要开始做中饭了, 正愁着没人看着两个娃娃,三个弟妹回来就好了。 “安安,你看着喜喜和小姑,我要做饭了。”立平从西屋出来,小声地喊着在西厢房和建国、建设玩的安安。 “哦。最后一把。”立安随口答应着。 平平见妹妹答应了,放心的回厨房去了。 他头一回自己做饭,颇有些紧张,专心致志的跟手里的发好的面团做斗争。 安安正在和建设在床上玩扔石子的游戏。 一颗石头扔起,右手抓起床上剩余的石子,看谁抓得多谁就胜利。 “哎,我比你多,我赢了。”建国抓了满满一手的石子,得意洋洋的。 建设手小抓得最少,撅着嘴不服气:“再来。” 兄弟俩天气热,被他爹抓去剃了光头,晒得又黑,活像两颗蹭亮的卤蛋。 立安也不服气,瞬间把照看妹妹的任务忘在了脑后。 在东屋王红芬的床上,喜儿咿咿呀呀不舒服的扭动了几下,然后哭起来。 韩敏珍的回笼觉被她吵醒,爬坐起来。 立平在厨房里烧火,耳边是噼里啪啦烧豆荚的声音,一点没听到东屋的哭声, 而厢房的几个孩子们,对婴儿的哭声更是不敏感。 韩敏珍受不了喜喜哭声,抽出她屁股下的湿尿布扔在地上,费劲的给她穿戴好干爽的。 见她还在哭,明白她是饿了。 牛奶自己多的是,就是怎么喂成了麻烦事。 让喜儿侧身躺着用调羹的话,喂不进去,正面躺着喂又怕她呛着。 用吸管的话除非让她半坐起来,不然还是不好喂。 韩敏珍不是真正的婴儿,平时会自己有意识的多运动,她的大动作和精细动作方面,比一周岁的孩子也不差什么。 就算这样,她也没办法凭空托起十来斤的孩子,或者抱起一个500毫升的牛奶。 珍珍坐在那,摸着下巴在空间里找能用的东西, 饮料工厂里的吸管有直筒的,也有可以拐了几道弯弯的那种吸管。 她双眼发光的赶紧拿了根能拐弯的吸管出来,插在牛奶瓶里。 平时她都是用的直筒吸管,因为有王红芬帮忙喂她,并没察觉到有什么不方便的,也没去仔细查看吸管居然还有不同的。 在喜儿身子后垫了件她冬天用的小被子, 她的下巴处和炕上都垫了纸巾工厂生产的纸巾, 喜儿哭的时候是闭着眼睛的,感受到嘴里被塞进了什么,吸吮了起来, 这和吃奶的用力方式不同,一开始她吸的不顺畅,好在婴儿在吃的方面,会无师自通, 很快掌握了要领吸了起来,偶尔有来不及咽下去的也被旁边的纸巾吸收了。 也不敢喂多,大约喂了150毫升的,喜喜只比她小一个多月,现在还不会爬。 吃完了满足地躺在炕上,也不哭闹了。 梦想小镇里的东西适合婴儿的即食食品只有牛奶和水果。 难得的身边没人,韩敏珍拿出一颗葡萄,用小米粒牙齿边吸边咬。 秦桂香在安安他们回家后不久,也摸鱼请假回家喂奶了, 急慌慌的到家后发现平平在做饭,安安在厢房那边跟建设建国玩的正高兴。 小姑子在床上睡觉,自己丫头躺在床上,翘着双脚,咿咿呀呀地想拽着脚放嘴里。 她摸摸屁股是干爽的,抱起孩子喂起奶来。 喜喜刚吃完牛奶半个多小时,还不算饿。 吃了没几口就不愿意吃了。 “这鬼天气热得娃娃都不愿吃奶了。”秦桂香见她不哭不闹,喝点水,指导下平平做饭,立马又急匆匆上工去了。 平时喂完奶她还可以在家磨磨洋工,现在不行,如果磨洋工的话,会被大队长讲, 这会的大队长可什么面子里子都不给。 走之前在院子里喊道:“安安,快点过来看着你妹妹。” 安安一听是她娘发话了,也敢玩了,跳下炕答应着:“知道了娘。”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今天上午的工算出完了。 家里人陆陆续续回了家。 饭桌上一碗蒸蛋是王红芬回来亲手做的。 嫩生生的蒸蛋挖了两勺给喜儿,。 秦桂香觉得小姑子吃得太多了,明明三个月就断奶了,还养得 白白嫩嫩的,不像自己丫头,现在还吃着奶,却越来越瘦了。 如果喜儿每天能吃到一碗蛋羹多好啊。 当然,这话她只会在心里想想。 鸡蛋多珍贵啊,家里没有母鸡,抱养了几只小母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下蛋。 如果不是为了小姑子,婆婆估计都舍不得拿粮食去跟别人换鸡蛋。 那么喜儿也就连这两口都吃不着。 吃完蒸蛋,王红芬要喂她喝今天的玉米菜糊糊。 韩敏珍喝了两口就不愿意喝了。 “乖乖再喝一点。” 王红芬想着闺女这小鸟胃,之前家里换的2斤大米终于吃完了, 最近跟着大人一起吃稀粥,什么红薯玉米粥,南瓜玉米粥,野菜玉米粥。 偶尔弄点鱼汤,她也不爱吃,嫌鱼腥气太大。 好在闺女来历不同寻常,天天这样吃着倒也没瘦。 又强喂了两口,见她实在不想吃就算了。 等农忙结束,再去换两斤小黄米回来给闺女熬粥喝,听说黄米有营养的。 这两天农忙,大人们累得很了。 中午这段时间倒头就睡。 小院里宁静下来。 韩敏珍躺在床的最里面,熏得睡不着。 王红芬和韩铁柱身上带着浓郁的汗味。 又困又累的两人到家吃过饭胡乱擦一把,倒头就睡,这已经是顾及到闺女的感受了,以他俩以前的性子,反正下午还要干活,用不着擦身子在午睡的。 韩敏珍转头看着两人晒得通红还有些蜕皮的脸心疼。 王红芬月子里养出来的一点肉早就掉下去了。 韩铁柱本来个子就高瘦,农忙时候更是眼看着瘦下去,两颊都凹下去了。 在他俩快醒的时候,放出了两碗大虾米线还要两份培根煎蛋。 米线他们吃过了,接受良好。 培根煎蛋那份里面是两条上好的厚切培根和两个香喷喷的煎鸡蛋。 珍珍自觉这顿饭营养搭配的不错,有主食、有蛋、还有肉和虾,自己是老来女,他们身体好的话也能多陪自己几年。 哥嫂毕竟有自己的小家,论血缘自己还是跟韩铁柱夫妻俩更亲一些。 睡完午觉一家人艰难的起床,各个困得睁不开眼。 去上工的路上秦桂香找了个机会问韩绍光:“他三叔,听说初中毕业和高中毕业都可以上中专,听说比上大学还好呢。哪怕去了北平上大学,出来和中专都是做一样工作的!” 韩绍光午觉还没完全醒一样,懵了一瞬,他在脑子里想了想,怎么解释这个事情。 其他人都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包括韩铁柱。 韩铁柱以前也不知道听谁说的,大学不收费,就想着让小三读大学,那是他不知道还有中专这回事。 村上的孩子哪儿有去市里读中专的,一个都没有。 以前能在镇上读完中学的就只有赵地主的两个儿子了。 “中专是什么?”王红芬包括其他人都不懂。 “中专是初中毕业就可以考取的学校,省得在上三年高中,而且一毕业就能工作还是国家干部呢,立马就是城里户口,吃供应粮呢。” “啊!?中专一出来就是国家干部?那干啥还要上高中……嗝。”王红芬说着说着打了个嗝,她吓得捂住嘴巴,怕味道散出去。 闺女又拿东西给她吃了,有肉、有虾、有蛋。好吃的不得了。 实在太撑了,都吃到嗓子眼了。 韩铁柱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王红芬欲盖弥彰地拍着脖颈根处说:“哎呀,最近胃不太好,有些胀气。” 其他人没有任何疑心,心思全在韩绍光那。 “娘,你听我说。”韩绍光见其他人也是一脸疑惑的样子,赶紧解释:“中专出来到工厂只能是技术员,大学毕业到工厂是工程师,两者差了一个级别。 而且技术员基本上没有希望晋升工程师。还有中专生只能教小学,中学教师是大学生。工资要差2级的。” 还有一点他隐瞒了,中学他是在镇上上的,他毕业那年的成绩上不了中专,中专不是那么简单考的。 还有大中专和大学同样不好考,他现在也没有底气说一定能考上。 其他人听到他的话总觉得不太舒服。 每个人不舒服的点还不一样。 韩铁柱想的是‘为什么这些小三从来没跟家里人讲过呢,小三儿是不是跟家里太生分了?’ 其他几个哥嫂想的是‘多拿的工资也不多给我们。 如果上中专,那可以提前三年出来赚工资了。多读三年高中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不过高中都上两年了,这会不给他上也不现实。 一家人颇有些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一家人又在地里忙活了一下午,晚上下工后累狠了的各人的脑子里什么都不想, 什么大学中专的,不重要。 现在睡觉最重要。 胡乱吃了点饭,各人回房睡觉去了。 韩小四上炕前问了他三哥:“三哥,我能考得上中专吗?” “咱们镇上的老师对学习抓得不紧,所以你要非常努力才行。并不是你在镇上考第一,就能上得了中专的。” 韩小四若有所思的上了床,他的成绩在班里也就中等,这么说来,也就能正常毕业,高中都不知道能不能上。 韩绍光上床后默背起了书,暗暗发誓一定要考上大学,他不想当一个面朝黄土的农民。 他想到工厂去、到机关去,而不是当一个记分员。 韩铁柱饭后回屋后,在炕上歪坐着,等家里的儿子儿媳们先收拾,他和老伴最后洗。 见外面声音歇了下去,和王红芬说:“缸里的水不多了,我去挑点明早用,然后在给自留地挑上两担水。” 王红芬这会累得很了,自暴自弃地说:“别人家的地也没有水,算了吧,你就别去了,挑两担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韩铁柱扶着腰慢慢坐起身:“不行,别家的地旱就旱了,咱家种子好,又上了肥,要是侍弄不好,这不是糟践了好种子吗? 我就给玉米和洋芋头浇点,其他的要是干死了,等农忙后补种些其他的。” 韩敏珍握着拳头思考,水的话自己有的啊,好多的。 小镇的商店里有必须要建设的,带有不能功能的36个工厂。 另外还有鸡圈、牛圈、羊圈、猪圈、鸭圈、水獭池、蜜蜂, 会拉走小镇物品换来建筑工具的小火车和直升机,海边的4艘货轮,矿山等。 在装饰物那一类目里的物品,不是硬性规定要买的,里面什么都有,各种装饰的花朵、树木,沙滩酒吧,广场喷泉,新鲜干草、泉水等很多杂七杂八的商品。 她重点看了含有水的物品, 带泳池的温泉疗养中心,带有树木的野生公园,带喷泉的水池,池边带有白雪的冰湖,白雪中的温泉小屋,假山瀑布,北极冰川,等等。 从图片上看不出大小,她就每样买了一个放在小镇的空地上做对比, 冰川太高大了,拿出来能把房屋顶穿, 面积比较适中的有四样,分别是小溪、公园水池、水井、泉水。 王红芬抱着她放在了炕上:“闺女你乖乖的啊,娘打点水擦把澡。” 说着拿着旁边的毛巾出去了,她家闺女聪明着了呢,从没摔下床过。 之前要先紧着儿子儿媳们用水,就一个大缸,里面的水是早上几人轮流挑的,白天用了些,现在有些见底了。 她没敢舀多,揉了揉有酸味了的毛巾,把身上插擦就行了。 韩敏珍趁王红芬还一时半会回不来,进小镇看了下, 如果以水井为标准的话,小溪和水井的井口差不多大,说是小溪,其实是一汪圆圆的小坑,一平方米左右。 叫泉水的圆坑有两三个平方米的面积。 野生公园除了有个大水塘,周边还有草木、小径,这个划掉,不实用。 出了空间,她又为难起来, 该怎么样拿出来呢。 肯定不能在屋内实验的,万一这玩意弄塌了墙壁怎么办,一家都要露天睡觉了。 韩铁柱挑了一担水后,王红芬在外面低声骂他:“行了行了,水够了,你擦擦就睡觉吧,别去挑水了,你腰还想不想要了?” 韩铁柱锤着后腰:“没事,疼就疼一点,只要能动就能干。” 话虽如此,他还是进了屋,准备休息一下再去干。 进屋后就见韩敏珍冲着他“啊啊”的叫,伸手求抱。 韩铁柱抱她起来,颠了几下,然后抱着她往天上扔, 本能的吓得韩敏珍大叫,双脚飞踢,希望老爹不要这么吓唬自己了。 理智上他不会接不到自己的,但失重感还是很害怕啊。 韩铁柱笑得嘎嘎的,一天的劳累算什么,他有房、有儿、有女呢,还不受人压迫, 这样的日子累点也愿意啊。 王红芬边笑边过来锤他:“要‘死’了你,珍珍怕的。来,娘抱。” 要是以往,韩敏珍就让她娘抱她了,今天不行,她有事的,紧紧搂着韩铁柱的脖子,哪怕他脖子上黏腻腻地滑手也不松开。 “闺女喜欢爹是吧,就不要你娘抱。”韩铁柱骄傲了,难得闺女要他不要老太婆,又作死的嘎嘎笑了起来。 王红芬猛锤他,她的拳头可有劲了,饶是韩铁柱浑身肌肉也被她锤得不清。 韩敏珍见不得别人撒狗粮,手指着外面要出去。 “乖啊,外面有吃人的大灰狼。”王红芬从小就被教育,晚上不能带孩子出门,夜晚脏东西多,孩子八字弱,容易被沾染上。 她对这些东西忌讳的,所以并没说出口,似乎说了就会被沾上。但韩铁柱是懂她的意思的。 “你娘抱你,爹要去干活了。”韩铁柱哄着她,一边把她往王红芬那边推。 韩敏珍眼见自己就被脱离了他的怀抱,飞踢着小腿不肯,嘴巴一撇就要使出杀手锏…… 两人见她的样子就知道闺女脾气上来了,不敢惹她,不然一院子人都会被吵醒。 “好好好,爹抱爹抱!”难得闺女今天赖着他,韩铁柱很是受用,地的话可以明早起来浇嘛。 韩敏珍手指着外面,坚持要出去。 “闺女啊……”王红芬一开口,就见珍珍嘴一撇,又要哭了:“好好好!咱出去出去。” 韩铁柱用你好没用的眼神看着王红芬,还以为她能劝阻女儿的,结果真没用。 换来王红芬的铁巴掌一个。 三人出了门韩敏珍指着大门要出去。 韩铁柱抱紧闺女,跟王红芬小声说:“咱闺女是神仙,不怕这些……” 王红芬握着韩铁柱的胳膊,其实自己有点害怕的。农村都是日落而歇,她很少有黑天出门的时候。 晚上的风似乎还带着白天的热度,吹在身上一点都不冷,就是村子里大家歇得早,几乎没有一点灯光和声音。 远处的山看起来黑不隆冬的像是要吃人的样子, 不远处的树影在张牙舞爪的扭动, 路上除了三人喘气和脚步声,还有偶尔不知名动物发出来的声音, 很是吓人。 韩敏珍指着自留地的方向,两口子抱着她去。 “闺女啊,你看外面黑乎乎的,回去吧。”最近都是晴天,晚上的能见度还可以,。 灰蒙蒙的,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加上他俩对地形熟悉,走得还算顺利。 走到自留地尽头:“前面不能去了哦!”在王红芬的意识里,现在这还是自家地盘,稍微安全点。 其他地方就不知道属于谁的了,小心为上。 韩敏珍的眼睛比较尖,夜视能力较好,对着王红芬求抱,因为接下来老爹要有活干了。 王红芬顺手接了她过来:“咱们回家啊!” 韩铁柱往边上让了让,想让她们娘俩先走。 就听噗通一声,韩铁柱掉进了水坑里,一个大水花后韩铁柱淹了下去, 韩敏珍小声叫起来,不知道为何,一家人颇有种做贼的感觉,走路说话都是轻轻的。 她差点破功喊起了爹。这是失误啊,她哪里知道爹会突然拐了弯, 她放出来的是约三个平米的泉水,深度感知不到,看到一瞬间就被吞下去的韩铁柱,应该也不会多浅的。 如果这会要是把水坑收进小镇的话,那老爹还在不在坑里啊,还有爹会不会游泳啊。 王红芬吓得差点腿软也跌进这个坑里,小声喊了两声:“铁柱铁柱。” 其实也就几秒的功夫, 韩铁柱一个冒头出来了,摸着脸上的水兴奋地说:“爽快!”他跌下水坑后,本可以随手划拉起身的, 一时没忍住,往下潜了潜, 冒出头后两下游到坑边,趴在坑边才发现,坑边居然有一圈整齐的石块垒的。明显看出是人工堆砌出来的。不是自然出现在这里的。 “闺女,是你送来的水吗?” 稍微思量下,就知道肯定是闺女的福气带来的。 韩敏珍没有给他回应,只懵懂地看着他。 “赶紧起来先、”王红芬见到水心痒痒,抱着孩子蹲在坑边,用手撩了几下:“等会挑点水给闺女洗洗澡,在这儿洗不好。” 男人的话,去河边井边,随便冲下,女人的话只能回家随便擦擦身子了,她都很久没有痛快洗过澡了。 韩铁柱可以在这个水坑里洗澡,但是她不能, 哪怕现在是半夜,穿了衣服去泡池子,也会让她有种光天化日之下光着身子的感觉。 他们大队还算好的,井里还有水,蔷薇河也没完全干涸,公社里发给他们一台抽水机,地里的粮食勉强没太减产。 听说有的地方一点水都没有。 “成,我现在就去拿水桶。”韩铁柱哗啦啦爬上岸,呱唧呱唧踩着湿鞋子回家去拿了扁担和两只水桶回来, “闺女,能用这水浇地吗?” “啊啊!”能啊,这就是普通的水。 韩铁柱在泉边用石块简单挖了个排水沟,引着泉水到了地里。 这块地是在山坡上,有一定的斜坡度,水很容易引流下来, 看着潺潺地清水流到地里,夫妻二人如释重负地笑起来, 这下好了,自留地的农作物应该不会减产了。 王红芬高兴地亲了珍珍一下,小声对韩铁柱说:“你先打两桶水回去,给珍珍回家洗洗,在外面洗就怕山风吹过来,还有些冷的。” 珍珍没有拦着韩铁柱,她确实也要好好的洗洗了。 等韩铁柱挑了两桶水走了,王红芬抱着她,眼馋地看着泉水。这要是下去泡泡得多惬意啊。 韩铁柱挑了四趟水,不仅水缸满了,水桶里还有两桶。 围着自留地走了下,见浇水浇得差不多了,泉水里的水位也下降很多,这个角度不怎么流出来。她就把泉水收进去了。 看样子这个道具泉水里的水,是梦想小镇里设定好的水源, 并不会智能的连接现实中的地下水, 韩铁柱小心翼翼地用脚试探了下重新变成了土地的地方, 是硬实的。 太神奇了。甚至上面的石子都存在,也没有和周边形成干湿分明的分界线,除了地上有一道他挖的引水渠。 别说他们了,韩敏珍也觉得神奇,如果要解释的话,大概就和包子拿出来吃进了肚子里,吃完就没了。 水是存在类似游泳池一样的容器里,而这个容器是高科技产品,看起来很大实际载体又很小。 放在地上类似于摊在薄膜上的,所以地上并没有水渍。 既然这样,她就不怕了,到了屋里,等韩铁柱点燃了煤油灯,她放出和水井口差不多大的装饰道具小溪。 她也想让她娘好好洗洗澡,王红芬之前不舍的在水池边撩了又撩,她都看着了呢。 “啊啊啊!”她在王红芬怀里挣扎着要下水去。 两人的神经已经锻炼的很粗壮了,接受能力直线上升,看到出现的水坑,王红芬这次甚至连惊呼都没有了,淡定的指挥着韩铁柱出去,她要给闺女洗澡了。 闺女洗完自己也能洗一下,想想就美滋滋的…… 韩铁柱坐在门口吸着烟打着瞌睡,不知为何,明明身体很累,可他很满足。 胸腔里是满涨涨地幸福感。 小院里的其他人似乎睡沉了,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一切。 黎明破晓前,不知道谁家的小公鸡敬业地打起鸣来,吵醒了王红芬, 这一觉她睡得太舒服了,舒服得不想起床, 睡醒后身上没有平时黏腻腻地感觉,昨晚闺女洗完她也洗了把,实在太清爽了。 早上众人起来,韩老大、韩老二发现水缸的水满了, “爹,你干啥不留着我们来挑。”韩老二说着摸了下溢出来的眼泪,他这一生刚强的老爹啊, 趁着儿孙在睡觉,自己偷偷地去甜水井挑水。 村上有一口井的井水比别处的两口井水质好,清甜可口, 位置也是比较偏远。 自家水缸自己知道,最少要挑两三趟水才能挑满。 他可是五十开外的人了, 身体也不太好。 不得不说,他爹娘对他们没得说。 韩铁柱没说话,暗暗打了个饱嗝,昨天趁着浇自留地的功夫,往家挑了四趟水,真的没多累,几步路的功夫而已。 这个误会他是不会解释的,只用玄妙莫测的眼神瞅了瞅儿子。啥话都没说。 几个其他儿子也是很愧疚,没有一个人想着去担水,一大家子一天用一缸水已经很节省了, 都在心里暗暗想着,晚上一定要挑完水在睡觉。 临海村的李杜鹃躺在床上两天,她跟王红飞说了身子不舒服, 王红飞关心地问:“要不要去看大夫。” 被她嗤了回去:“看什么看,有钱吗?” 王红飞没说话,沉默着干活去了。 李杜鹃自然流产过两个孩子,躺在床上静静等待这个孩子的离去。 没成想,到了晚上肚子居然没那么疼了,两天后她肚子只有隐隐约约的发疼,这孩子保住了? 李杜鹃失望中也有些庆幸,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她自己没狠心到那个地步。 既然肚子不疼了,就算没婆婆催,她也躺不住了。 她想着,就这样假装不知道吧。万一肚子里的娃经受不住折腾,还是留不住呢。 起来该干嘛干嘛吧,要是这个孩子是个命硬的,就留着她。 要是她受不了,早早离开也好。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上架啦,很感谢各位小可爱一直以来的支持。开心、撒花! 第22章 一年后…… 韩铁柱自留地的棒子终于在成熟前, 被人发现了。 “铁柱,你家的棒子长得这么好的呀!” 路过的老庄稼把式金老头一眼就看到了地里高壮的玉米。 很多社员家的自留地因为肥料不足,浇水不足, 产量并不高, 玉米棒子长得和种它的人一样,半死不活的没一点精神气。 人说字如其人, 他觉得这话形容农作物也是一样, 韩铁柱一家长得高大能干, 这玉米都比人家长得高。 在仔细端详一下, 就能发现,这几分地里的小部分玉米,比其他玉米更粗更健壮, 结的棒子也比其他家的大一圈。 “还是你家勤快!”金老头竖着大拇指夸赞他家, 这是多精心伺候才能在这个干旱年长得这样好,自己家都做不到。 大队长高中元也看到了,到底是当官的,他比其他人更敏锐, 想法也更多。 自从发现他家的玉米棒子比别家粗壮后,隔几天来看看, “铁柱, 你家啥时候收玉米啊?”高中元估摸着就这一两天就能收了, 就怕说的晚了, 铁柱把所有棒子都参合到一起去了, 到时候还得花时间往外挑。 “中午下工去收。”今天是个大晴天, 适合收棒子。 韩铁柱没当回事, 以为大队长就是随口这么一问, 关心关心社员的。 没成想, 收玉米的时候他居然来了。 帮着韩铁柱家掰玉米,还专门挑高壮的好秧子掰。 韩铁柱和王红芬两人对视一眼, 闺女给的玉米是好种子,结出来的棒子比普通的大, 可能是地没有人家天上的肥沃,水也没天上的有营养, 精心伺候出来的玉米,还是比不上闺女给的玉米品相好,每一个棒子上都有个别颗粒是瘪的, 闺女给的那简直就像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一样,个大、颗粒又饱满。 “爹,咱家今年玉米确实好。”韩老大也是种田的老把式了,之前玉米没完全成熟时候,就能看出来有些特别的大,他也留意着呢。 还没完全成熟的棒子摘了浪费,家里也没舍得吃嫩玉米,他一直忍着,没有去剥嫩玉米的皮, 今天他迫不及待剥了一个,看到里面比哪一年都要饱满的玉米粒,有些吃惊。 今年种地的流程好像跟往年没有什么差别啊,一样的除草、浇水、上肥,难道真是这地的问题? “铁柱,我挑一些留做大队做种,用队里的棒子和你换成不?”高中元也剥了个玉米,确实可以留种,还是最优良的那种。 韩铁柱稍微想下就同意了,自家留种用不了那么多,多余的也是吃下肚子,大队长要换就换, 还能落个人情,爽快答应:“成啊,这有什么,我自家也种不了这些。” 高中元高兴地说:“你的种子好,我也不让你吃亏,多给你20斤棒子。” 韩铁柱笑着答应了,这多的20斤棒子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白得的就是香。 高中元慧眼如炬,挑的都是闺女给的种子种出来的棒子。 韩铁柱只象征性的说:“高队长,别忘了给我留两斤。” “嗯嗯!”大队长挑了几十斤玉米棒子拉走了,走之前看了看他地里的洋芋和红薯。 红薯感觉和队里的差不多,个别的洋芋藤好像格外精神,他计算着韩铁柱家洋芋收的时间,决定到时候过来看看。 时光飞逝如梭,似乎一眨眼的功夫,到了第二年的夏天, 在一个知了乱叫的中午, 韩老三高考完回了村,刚好赶上饭点, 刚进门,小三就迎来了家人的关心, 老娘抱着小妹,爹和大哥二哥都迎了出来。 “考得怎么样啊?”王红芬看着他。 韩敏珍觉得三哥是家里最瘦弱的,个子大约一米七五, 皮肤白皙,肩窄加上瘦弱,显得脖子格外的长,不像其他三个兄弟是大骨架子。 典型的文弱书生样貌, 此时被中午的热浪晒得脸儿红扑扑, 看得王红芬一阵心疼。 “来,喝口水。怎么不趁早上天凉爽点的时候早点出来。” 桌上的大碗里是放凉的茶叶水,山上有几颗老茶树,谁家愿意就去摘了,自己在家随便炒炒。 “娘,这茶叶不是今年的吧。”小三喝了一口眉头皱起, “你嘴倒是刁,这是去年春天采的,今年没空去采。” “快,坐下吃饭。”王红芬吃饭慢,得先把珍珍喂饱了才能最后吃,桌上其他人的碗都动过了,就她的是干净的还没吃。 她把自己还没吃的饭碗端给儿子,自己抱着闺女站到一旁。 韩韶光对着一圈人,各自打了招呼,顺手接过她娘的碗吃起来。 韩铁柱当着所有人面问三儿子:“考得怎么样?能考上不?” 韩绍光抱着碗点头:“我觉得八九不离十。”他考场出来后和同学们核对了下答案,感觉自己考得还不错。 王红芬和韩铁柱两人笑起来:“好好!”韩铁柱说:“既然考完了,这段时间在家先上工吧,不要闲着。” “哎。”韩绍光满口答应。 韩老大和韩老二心里闷闷的, 估摸着上了大学一年还是要几十块的。 珍珍已经能满地跑了,家里堂屋添了张小方桌,是韩老大自己上山砍了木头自己打的。 正好给几个孩子们用。 桌上的饭和大桌上是一样的,不同的是有一碗蒸鸡蛋。 只能喜儿和珍珍吃。 珍珍实在做不到吃独食,于是今天分给平平一口建设一口,明天分给建国一口安安一口。 至于她自己,象征性地吃一口,一口不吃会显得太奇怪了,哪儿有孩子不爱吃蒸鸡蛋的。 在分东西上,她对大哥、二哥家几个孩子坚决做到雨露均沾,不让哥嫂有意见,不能让自己变得极品小姑子。 喜儿例外,她还小嘛。 几个大孩子欣然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每天就眼巴巴的等着韩敏珍的鸡蛋。 饭后韩敏珍睡完午觉,家里人上工去了,韩绍光见水缸空了,去挑了水回来。 就一趟,让他气喘吁吁的大喘气,一直揉着肩膀。 见小妹和侄女在院子里玩,回屋拿了几颗糖出来, “珍珍!”他在屋里对珍珍招手。 “三哥!”珍珍配合着跑过去。 喜儿跟在后面叫:“三各。” “喜儿,你要叫三叔。”珍珍教她。 “三都。” 喜儿说话还不是太清楚,平时都是珍珍在教她说话,大人也没时间。 韩绍光房间地上是夯平的黄土地,墙上的泥巴墙用废报纸糊了一人高, 靠窗位置放置了一个书桌,屋内没有杂七杂八的东西,显得干净又整洁。 “珍珍好聪明。”韩绍光大概是考完试了,压力骤减,整个人放松了,给了珍珍三颗糖,又给了喜儿两颗。 “吃吧。” 韩敏珍看着彩色的糖纸包装的糖块不想吃,天气热,糖块有些化了,粘叽叽的, 看着三哥热情的脸,她为难地接了过来:“谢谢三哥。”转手放进了衣服的小口袋里, “珍珍真懂事,还会说谢谢哪!”韩绍光夸奖她。 珍珍对他甜甜一笑。 喜儿塞了一整颗糖进嘴里。 蠕动着嘴巴又吐了出来,拿在手里慢慢舔着。 韩绍光拎着她出去,心道,还是小妹顺眼,小妹的衣服上没有油渍,干干净净。 他不知道,王红芬私下洗衣服会偷偷地用珍珍给她的肥皂,去污能力非常好。 7月份的天,喜儿跟珍珍两个小人儿也不嫌热,在晚上下工时间, 排排坐在韩家的大门口,珍珍托着腮喜儿也托着腮,活活的一个学人精。 家里的侄子侄女们,珍珍对喜儿最好,在喜儿小时候经常投喂她。 不过自从喜儿十个月后,珍珍就不敢了,最多是多分点她自己的饭菜。 高翠喜在做饭间隙里偶尔探出来头来看一眼两个娃娃,见老实地待在门口,也就随她俩去了。 “爹!”韩敏珍看到下工人群里,个子格外高大的人影后,奔跑着过去, 喜儿跑步不稳当,踉踉跄跄像是随时要摔倒的样子也跑过去。 她倒是认识自己的爹,没有和韩敏珍一样抱着爷爷的大腿,抱着韩老大的腿喊:“地!地!”。 韩老大笑呵呵地抱起了闺女,问她:“喜儿今天乖不乖啊!” 喜儿奶呼呼地说:“乖。” 韩铁柱同样抱起珍珍,又想用胡子扎她,换来珍珍的一套无影掌:“啊啊啊!”老爹似乎是被娘PU了,就喜欢做讨打的事。 看到王红芬在后面,举着手要娘抱:“娘、抱抱。” 王红芬看她奔向韩铁柱,心里还酸滋滋的,见闺女这么快就舍弃了老韩,立马忘记刚刚的滋味了,乐呵呵地抱了过来。 韩老二看着爹和大哥都有闺女迎接,就自己没有,羡慕道:“要是翠喜这胎生的是个丫头就好了。”小妹可乖巧了,这让他有种自己生个也不错的想法。 大哥家两个丫头,就连爹都生了个丫头,就自己家只有两臭小子。 “生儿生女全凭老天爷做主,你命里有就是有,没有就莫强求。”要是生的全是丫头吧,也是糟心,就像她哥和韩大牛两家,想儿子都想疯了。 韩大牛是韩铁木的大儿子,韩铁木三儿两女都成家了,只有大牛生了三个闺女,就在自己生珍珍的前半年,大牛媳妇生第三个娃的时候大出血人走了, 给韩铁木愁的啊,生怕大儿子断子绝孙死后没人摔盆了, 恨不能现在就过继三牛家的儿子给大儿子家。 二牛家就一个儿子,自然不会过继给大牛。 三牛家是双胞胎儿子,也舍不得过继。 她是没这烦恼,王红芬很凡尔赛地想,连着生了四个儿子,当时的婆婆都没呲过自己, 不像自己大嫂,连生了两个闺女,后面才生的儿子。 受了当时的婆婆好几年的折磨。 现在日子安稳不打仗了,又生了个自带口粮的老闺女来自家, 闺女还时不时的拿出好吃的给自己,全村大概就没自己命好的女人了吧。 唉!可惜不能与人说。 到家后,众人不太累,轮流着把水缸里的水挑满了。 玉米的灌浆期结束后,玉米地里就不用浇水了,这时候浇水玉米反而长不好。 只要不浇水不担水,普通的地里农活对老农民来说不那么累的,回家后还有精力做些其他的。 今年还是一如既往的干,灌浆那段时间,抽水机都抽得坏了几回了,灌浆期耽误不起,所有的人都得挑担去浇水。 拖水的老牛累得吃草都吃不香了,瘦骨嶙峋的像是随时要倒的样子,心疼得牛倌替牛跟大队长请假…… “趁最近不忙,我跟队里请几天假,回我娘家一趟。”饭桌上,王红芬宣布这件事。 “娘,我要去。”珍珍反应快,舅舅家在海边啊,自己平时就圈在门口这三分地上玩,早就玩够了。 “去,这次是要带你的。”去年底嫂子生了个九丫,她一个人回去了一趟,爹和娘还没看过珍珍呢。 那会天气还冷着,怕闺女受凉,就没有带闺女一起。 建设、建国还有安安举着手喊着:“奶,带我、带我!”走亲戚呀,多好玩的事,想去! 她的眼神在桌上转了一圈,能陪着自己去的只有小三和小四。小三考完试回了家,还不知道考得怎么样。 小四秋季开学上初三了,建国建设安安去年秋季统一入学的,都是在大王村村小上一年级,再开学就升二年级了。 平平沉默着扒饭。 “你们都去过太奶奶家了,我就带个你小姑。” 王红芬想想就算了,自己就带闺女去,小三和小四留在家里多干点活,多几个工分也是好的。 孙子辈的也帮不上忙,去了自己还要操心安全问题,娘家可是在海边,那可比村前的蔷薇河要危险得多。 孩子们叹气! 韩老大他们对于娘要回娘家都没有意见,吃完饭高翠喜端着自己的空碗,放到了厨房,然后扶着腰回了屋。 秦桂香去了厨房洗洗刷刷。 晚上饭后韩绍明抱着珍珍对王红芬说:“娘,珍珍说要出去乘凉。” 珍珍毫无威慑力地瞪着他,胡说,我没有! “去吧,看好你妹妹,别撒手了。” “知道知道!” 韩敏珍没有发表意见,她想看看无事献殷勤的四哥是想干嘛,四哥好像已经15岁了,个子几乎要和韩铁柱差不多了,就是抽条得厉害,看起来比韩铁柱单薄很多。 韩绍明一路小跑着,跑到了村上最好的青砖房子门口。 咦,这不是赵地主家吗?韩敏珍偶尔被王红芬带出门的时候,会路过这里,但是王红芬从没有进去过。 也没有见里面的赵太太出门拉呱过。 村上人说起来,有的人还是顺口称呼他家为赵地主。 韩绍明见院子里没人,熟门熟路的去了堂屋西面那屋。 见他进来,一屋子的人望过来,有人不悦道:“带孩子来干嘛。” 这些人都是本村人,和他不是一个辈分的,几乎没有来往。 “我妹子很乖,不会捣乱的。”韩绍明马上解释,这些应该是赵美娟哥哥的同学或者发小。 赵美娟拉着小四坐到雕花木床上:“小四你怎么才来。” 小四朝她笑,小声道:“我家今天吃饭吃得晚。” 韩敏珍好奇地看着一屋子人, 这里是在举行什么地下活动吗? 屋内的桌子床柜子都是带雕花的,看起来就比普通的农家家具上档次。 桌子旁边坐了坐了四五个二十来岁村上的年轻人了, 朝着门的位置上坐了一个带着眼镜,头发朝后梳得水光溜溜的,身穿笔挺的中山装样式的衣服,胸前的口袋里别着钢笔。 美娟看珍珍可爱,伸手接过珍珍抱着,小声说:“你妹子怪好看的。” 珍珍仰着头朝她笑了笑,这个小姐姐浑身洋溢着青春的味道,双麻花辫绑得整齐地搭在双肩上,用的是红色的头绳。 身上是淡淡的香水味。 地主家的孩子和穷人家的孩子就是不一样。 那边断掉的谈话接着说起来。 “说到这里,我想起来一个笑话。”笑话还没说他自己先笑了起来:“我们要坐火车九天九夜才能到莫斯科,吃饭都是在火车上的餐厅吃的, 有位同学去餐厅吃饭,见上来了一大盘子汤,桌子上有一盘子面包, 以为这就是晚餐。谁知道在吃光了这些之后又上来了二道菜, 虽然已经吃饱了,但是听说人家拿来的不吃光不礼貌,于是又吃了下去。 后来又上了甜点、咖啡和水果,也只好再给吃光,最后是撑到嗓子眼了, 捧着肚子回到车厢,他还要慢慢走,走快点感觉胃里的食物就要漾出来了。” 其他人都觉得好笑又新奇,饭后居然还要吃什么甜点,天哪!这是什么神仙日子啊。 “从北平到莫斯科要坐九天九夜的火车。老天爷呀!太远了吧!” “莫斯科是什么样子?和咱们这一样吗?” “不一样。莫斯科比我们这个建设的好,他们还有地铁。” “地铁是什么?” “像火车一样,但是在地底下有线路,不在地面上开。” “为什么费事要开在地下呢?”众人无法想象,明明地面上有那么多的地,干嘛费事在地下挖坑。 那地铁应该是和火车一样的东西吧,冒着热气的火车,像蚯蚓一样的在城市的地下蜿蜒前进。 他还讲到,哪怕气温低到零下40多度,苏联妇女仍然穿着裙子。 苏联人爱喝高度烈酒比如伏特加,足足有五六十度,他们留学生们有的人喝一口就倒地了。 他们还去参观了苏联人家庭,发现他们居然有冰箱。 韩敏珍都听得津津有味,以前她都没有特意了解过这个时代的外国是什么样子的,原来我们的国家真的被耽误了好多年呀。 有人说:“和平,你现在是不是会说苏联话啊。” 赵和平扶了扶眼睛框讲道:“当然会啊,我们在苏联上课老师都是用的俄语。我们先去了北京的俄文专修学校,学了好长一段时间的俄语,出发前期间还见到了二号领袖。” “真的吗?二号领袖?那大领袖呢?” “大领袖也见过了。”赵和平嘴角噙着笑说:“前几年大领袖去了苏联莫斯科开会,专门见了我们留学生。” “哇!他说什么了!” 赵和平清清嗓子,用浑厚的声音说:“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还是你们的。 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 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 “世界是……,哎呀你再说一遍,我没背下来。”众人激动,这些语录好像圣旨一样,让人想要膜拜。 赵和平不厌其烦地背了好几遍,直到在场的所有人都会背了。 珍珍也在心里默背着,心情同在场的其他人一样激昂,这是自己的国家哎! 不管是不是平行世界,还是架空世界,这就是自己的祖国呀! 是同样的用先辈的热血打下的祖国啊! 这场农村研讨会结束,小四在回家的路上把这段话背了一路。 韩敏珍能感觉到四哥澎湃的思绪,这个孩子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吧。 以前最多算是井底之蛙,现在这个蛙从一个见过世面的蛙那里,知道外面的世界后,又会有怎么样的想法呢。 韩绍明想到,原来这就是知识的力量。 有了文化知识,和平哥就可以跳脱身份的桎梏,他不在是地主家的崽子,哪怕家产交公了,他照样穿着笔挺的中山装,胸口插了两只英雄牌钢笔。 脚上的皮鞋蹭亮,神气的给他们这群土包子讲述着外面的世界。 而外面的世界是那么的吸引人,那么的令人向往。 “小五,你说上大学好吗?”韩小四总是背着王红芬,偷偷地叫妹妹小五,万一被王红芬听见了,会换来一个铁巴掌,并且骂道什么小五小六的,不好听,逼着他喊妹妹叫珍珍。 韩小四却觉得小五多亲切、多接地气啊,又没有叫她五丫。 他询问珍珍,并不是指望一个孩子能给他什么人生指引,他是在询问自己,到底需要什么、梦想什么。 “好。”珍珍乖巧地回答他。当然好啦,去留学的可都是大学生去的呢,中专生可去不了。 “唉!可惜援助我国的苏联专家们都撤走了,和平哥他们也都回来了。”还逼着咱们国家还债! 哼!外国人真坏。 有个想法在珍珍的脑子里渐渐成型,她想帮助她的国家,也想帮助她的小家。 小四到家后把珍珍送回他娘那屋,他自己回屋后翻出初中一二年级的书本。 请教他三哥:“哥,这道题怎么做?” 韩绍光调侃他:“我弟弟现在要好了,晓得上进了呀。” 小四脸上一红:“我本来想着,就拖累家里最后一年,能读完初中就行。” 原先他觉得家里负担重,自己不想拖累哥嫂和爹娘,能读完初中就很好了,赵家沟现在只有自己和美娟一直在坚持上学呢。 他也不想上高中考大学,耽误那么多年时间,要多花好多钱的。 现在他听到领袖的语录才明白,只有学习、唯有学习,学习不仅对国家有用,对自己的小家也有用,最起码学习好、工作好,工资就高。 他不再自暴自弃地想着混个初中文凭就行。 “我可以读中专啊,听说中专也有助学金的, 上完中专进了厂,工资多攒点给爹娘。”小四心大,没觉得自己说的话有歧意,他原先真的觉得,上到初中已经很好了。 韩绍光…… 我怀疑你在影射我, 并且我有证据! 【作者有话要说】 老一辈人真的非常非常的能吃苦,我认识的一对老人,70了还种了小麦,用的零散的地,所以收割机什么都用不上。真的是起早贪黑的干。春天采茶时候白天采茶,晚上还要去茶厂做茶,有时候做到凌晨三四点。一个采茶季能瘦了很多。而且她还有腰伤的那种。据她说,以前没钱时候,拖几根竹子,要走将近十多里路去镇上卖。 第23章 打架 早上, 韩铁柱他们刚出去上工,珍珍就醒了,坐起身揉揉眼睛, 屋子只剩自己一人了。 她一个翻身爬下炕,咚咚咚跑到门边,拿了个小板凳把门栓好。 虽然据她观察, 她和爹娘睡觉的东屋, 哥嫂们几乎不过来, 可能是避嫌吧。 毕竟家里的财务都在这屋。 进小镇前栓上门栓还是保险点。 梦想小镇里可以建设的160栋居民楼, 不管是叫豪华公寓还是叫科德角式小屋的房子,通通都是空壳子。 外表无论多华丽,里面都是白板房。生活用具一概没有。 但是水电是通的, 珍珍猜想, 这个空间属于科技挂的,地底下应该有着她不了解的科技在运转。 她找了个最小的屋子当自己的根据地, 里面摆了加工厂加工出来的木头床,床上是羽绒厂做的羽绒被, 枕头。 桌子上面放了她经常用到的牙刷、牙膏、杯子等物品。 其实小镇里不会刮风下雨,温度也是恒温, 她住在露天地都行。 用房子纯粹是习惯使然, 这似乎是自带的基因导致, 好像国人到哪里都喜欢种地, 想要属于自己的屋子。 因为仓库的存储是有数量限制的, 她便尝试把多余的物品、水果放在室外空地上和房间里, 放在土地上水果腐烂后很快的和土地融为一体, 看不出任何痕迹来, 似乎这边的土地有自洁功能。 放在房间地上的也是一样会腐烂, 但没有自洁功能。 珍珍就在房间里放一些不会腐烂的物品,比如衣物,纸品等杂物。 至于小麦、水稻这些放在屋内几个月了,瞧着没有仓库里的新鲜,不过没有腐烂,可能对于水分少的食物来说,腐烂的速度会慢点。 但是放在系统仓库里的东西却保持着收进去的最佳状态。比如吃的食物永远都是温热的。 水果也是永远新鲜的。 这让她很疑惑, 游戏的设定是只要她刷经验得到建筑材料,就能解锁更多的仓库。 那么,是不是代表着,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有很多仓库在等待她解锁呢? 她现在活动的范围仅限于小镇的操作台可以操作的地方, 也就是环形山脉这个范围内, 那么每天带走农作物,又带着建筑材料回来的小火车和小飞机又去了山外哪里呢。 环形石头山脉外面又是什么呢? 海的范围到底有多大呢? 整个小镇又到底是多大呢? 这些都是她想知道的,但是不着急,慢慢来,自己还小嘛。 自从她被父母撞破进空间后,尽量克制自己不要突然玩消失了。 估计要不是自己是真的从王红芬肚子里生出来的, 还有从小就有过所谓的‘神迹’, 所以爹娘后面才这么接受良好。 不然好端端的孩子,会突然消失,又突然拿出东西来, 这种神鬼莫测的神秘感 , 换做谁都是先害怕而不是高兴吧。 她进梦想小镇里刷牙洗脸吃饭, 手指一挥,桌上有一杯牛奶,一盘子香蕉面包、烤肉, 她各吃了一些,给自己做到营养均衡,这样才能长高高啊, 不然三寸小豆丁去哪里都有人看着,实在是太不自由了。 她要争取三四岁就能独立行走在赵家沟,七八岁能独自出门上街。 刚出来就听见喜儿在外面拍着门喊她。 “小猪(姑)小猪。” 韩敏珍无奈开门:“是小姑。” 高翠喜见她醒了,从厨房端来早上留给珍珍的一碗玉米糊和一个煮鸡蛋, 放在堂屋饭桌旁边的小方桌上, 对着门口的小姑子说:“珍珍,喏,吃吧。” “喜儿吃过了没?” 高翠喜看着小姑子奶呼呼地关心着喜儿,忍不住想,怪不得公婆疼得紧,说话就是招人疼。 她不免柔了嗓子道:“喜儿吃过了,这是留给你的。要嫂子喂你吗?” 韩敏珍摇头:“嫂子,我自己会吃。”她坐在小马扎上,拿起鸡蛋一小点一小点仔细剥着皮,似乎这个鸡蛋是个不得了的珠宝,破了就不能吃了一样。 高翠喜本想等她吃完立马收走碗的,见她慢条斯理地样子,估计要吃好久,没空在旁边等她, 便坐到门外,这会日头还没大起来,屋檐下挺凉爽,她在用麦秸秆编着草辫子。 珍珍见嫂子不盯着自己了,自己吃了两口玉米糊糊,剩下的鸡蛋和糊糊都喂给喜儿了,喜儿吃得直打嗝。 “小猪小猪还要。” “没有了。”韩敏珍刮了最后一口糊糊喂给她,对着外面喊:“嫂子,我吃完了。” 高翠喜过来收碗,粘了糊糊的碗要是不抓紧洗掉,干巴在碗上难刷得要命。 看到喜儿嘴角的糊糊,心道小姑子真的不护食,吃什么都愿意给喜儿两口。 把喜儿养得胖乎乎的。 “嫂子,我想出去玩。”韩敏珍实在是待在家里待够了,磨着高翠喜想出去。 高翠喜可不敢,脸一板:“不许出去,外面有拐子的。” 韩敏珍暗地里想着,拐子咋可能进村拐人呢,要知道进村后再到她家,要穿过整个村子的。 她放低要求:“嫂子嫂子,我就在屋后玩玩好吗?”撅着小嘴软软的卖萌着。 高翠喜不太想答应,双手飞快地掐着草辫然后回答:“不许。” “哇!”韩敏珍尖着嗓子大声哭嚎起来,颇有一种你不答应她就哭到地老天荒的感觉。 觉得这样杀伤离还不够,她还拽着二嫂的衣服扭啊扭。 只要她使出这招,家里谁都得听她的,尤其是对付爱捉弄他的四哥,这招最好用,往往她还没有使出全力,王红芬就过来对着四哥一顿铁砂掌。 对着二嫂撒娇还是头一回。 吓得高翠喜手上打的辫子都歪了,小姑子很少有这么哭闹的时候,万一被外面的人看见了,指不定会说是自己在家虐待小姑子了。 “好好好!别走远啊。”她可不敢让小姑子这样哭下去, 高翠喜有幸见到了小姑子的变脸术,就见珍珍立马停了哭声,哭红的脸上挂着眼泪笑着说:“不走远。” 以前她要出门,王红芬不管多忙,都会放下手里的活,带她出去。 这可是她第一次独自出门呢, 在院子玩得好好的喜儿跌跌撞撞也跑出来:“小猪小猪。” 韩敏珍叹口气,自己还是个宝宝呢,就得带孩子了,眼看着二嫂又怀了,简直是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立平手里拿着镰刀,砍了一小筐的柳条回家, 以前爹都是在下雨天,大队不上工的时候才有空在家编, 这两年雨水少,不上工的天数也少, 家里的筐子有的烂了,爹让自己弄点柳条回家,晚上抽空编点筐用用。 “立平,来玩啊。”他的同学喊他,队伍里还差人呢,今天是大型的打鬼子游戏,几乎全村的男孩都参加了。 立平眼馋地看着他们一伙人,发现建国建设也在队伍里,摇摇头,背着竹筐往家走。 “你喊他干什么,他又跑不快,只能当俘虏。”韩刚说道。 建国和建设不让了:“谁说大哥跑不快的,我哥跑得快的啊!” “我娘都说了,立平瘸了,瘸子怎么跑得快嘛!”韩强跟在他哥后面接话道。 “我哥不是瘸子!”这么大的孩子好赖话还是听得懂的,这不是骂人吗? 建国和他们掰扯起来,不知道是谁先动手的,四个人就这么打起来了。 建设比他俩小两岁,建国兄弟俩对上十岁的两个小胖墩处于下风。 其他人脸上带着看热闹地笑容, 拍着手起哄:“打起来打起来了。” 孩子间也有自己的生存法则,这四人属于堂兄弟关系,打起来那是自家矛盾, 他们才不想参合进去。 就在建设被打得哇哇大叫时,立平甩掉肩上的背篓,加入进战争中。 形势很快扭转开来,三人打两人那是压倒性的。 建设的挥舞着拳头不要力气似得,嘴里还喊着:“叫你们打我!”一拳拳锤到小胖墩的脸上身上,小胖墩兄弟俩是哭着回家的。 其他人见主角走了,一哄而散各自散去。 韩敏珍到了屋后的自留地里看了看,自留地里的草长得比她高,人根本进不去。 里面有遗留的几根玉米棒子没人侍弄长得营养不良的样子。 她百无聊赖的在周围转了转,没想到就见到了建国建设两兄弟哭丧着脸回家了。 她在门外老远都听见二嫂叫骂的声音:“跟谁打的?啊?衣服怎么破成这样?” 建设和建国两人的衣服是农家土布,本来就不结实,, 现在建设的衣服从衣领裂到衣摆,建国也没好到哪儿去,衣服在拖拽中拉扯得不像样子,活像腌菜缸里的腌菜。 “蝈蝈!”喜儿看到立平站在家门口,跑着上前去。 立平牵着跟过来的珍珍和喜儿站在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今天这场架导火索是自己,他不敢面对二婶,有些胆怯, 珍珍看了看她这个大侄子,拉着她进了屋。 小孩子打架嘛,有什么关系。 建国建设兄弟俩理直气壮地说:“他们骂大哥是瘸子,大哥根本不瘸啊。” 他俩害怕的点在于衣服撕坏了,对于打架的事,他们觉得爷奶爹娘还有大伯他们应该会夸奖自己的,毕竟自己帮大哥出气了嘛? 韩敏珍抬头看到平平隐忍的眼泪。 珍珠心里一痛,平平这个大侄子腿是看好了,不知道是不是后遗症,不疼不痒的,两条腿似乎不一样长了,走起路来有一点点的瘸。 不仔细看不出来,这事只有家里大人知道,对外都是说平平没事,看好了。 也不知道大伯娘是怎么知道的。 立平进院子去,高翠喜只撇了他一眼,没有骂他可比骂他还让人难受。 “看着吧,你们大奶奶下工后就会来。”这话她是对建国兄弟俩说的,也是对立平说的。 高翠喜说的大奶奶也就是韩铁柱大哥的老婆, 就是刚、强兄弟的奶奶, 除了除了珍珍要喊她叫大伯母,其他的孩子要叫他们大爷爷、大奶奶。 立平倒下背篓里的柳条,就又出门了。 珍珍赶忙把喜儿这个烫手山芋丢给二婶,她揉着眼睛说:“二嫂,我困了。” “那你睡去吧,喜儿过来。”喜儿不想睡觉,被高翠喜弄到床上后哄了几下睡着 第24章 打架下 高翠喜哄睡了喜儿, 见两个儿子自觉换了身衣服,恨得牙痒痒。 这也就是夏天,一人有两身衣裳换洗, 不然这会两人都得光着身子。 认命地捡起扔在地上的破衣服,是继续缝缝补补呢,还是缝缝补补呢? 这么大的口子补起来简直没眼看了吧。 气得转头又开始骂起两个儿子:“天天就晓得玩, 被你爷看见了, 要打你俩的。还不麻利点去找活做。”平平已经砍一背篓的柳条回家了, 公婆见了肯定又是一顿夸, 衬得自家的儿子特别没用。 高翠喜给他俩分配了任务,牛粪是别想了,不起早捡不到。 每人带捆柴回家, 干的湿的都行, 就是不能闲着。 并且恐吓他俩:“老实点,小心你奶会带你们下地挣工分去。” 自家公婆还算好的,之前一直说但凡饿不死,就不要让这么点的孩子下地干活去, 免得累狠了长不高,身子累垮了还得不偿失。 但如果不知道好歹, 整天瞎玩那肯定也是不行的, 小孩没有眼力见, 大人可得有。 兄弟俩不情不愿地出门去了。 韩敏珍躲在屋里刷着小镇消磨着时间, 听到外面说话声, 看了眼空间里的手表, 自己娘今天回来的比较早啊。 王红芬推开门进屋, 就见韩敏珍示意她关门, 然后手里多了两根奶油甜筒冰淇淋。 “珍珍, 今天有没有偷偷吃冰棍。”王红芬虎着脸问她。 珍珍摇头。 王红芬摸摸她的肉肚子说:“你还小,不能吃太多冰的,冻坏了肚肚会生病的。” 珍珍保持着乖巧人设,收起一根甜筒,把另外一根递给王红芬,奶声奶气道:“娘你吃,珍珍不吃。” 王红芬拒绝:“你收起来吧,娘去做饭,一会饭好了就能吃饭了。” 韩敏珍瘪着嘴不开心,经过偶尔的投喂,她差不多摸清了王红芬爱吃什么, 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王红芬几乎是不挑食的,但蘑菇奶油汤和猪肉饺子放一起她选饺子, 烤扇贝和烤肉她选烤肉。 肉几乎是她的首先。 在吃饱的前提下,甜食是她的第二选择。 尤其是冰淇淋这种东西,她吃过一次就爱上了,偏偏不肯多吃。 韩敏珍其实有些懂王红芬的心思。 在外面她把自己碗里的蛋羹分给侄子侄女后,哪怕自己只能吃上一口,都觉得满足。 如果她自己躲在空间里吃东西,明明很美味,却没有那种幸福感, 自己娘应该也是这种感受吧。 母女俩人一个要给,一个不要,正在僵持着, “王红芬你xx……”外面一阵叫骂声传进屋来。 王红芬听这声音就知道是她的妯娌钱春花,暗道她怎么来了:“外面来了个坏婆子,你在屋别出去。” 她这个妯娌王红芬是顶顶看不上,以前住在一块的时候,两人经常掐架, 后来分家后王红芬也不跟她来往,有什么礼尚往来都是韩铁柱带着儿子过去, 或者韩铁木带着儿子过来。 韩敏珍随手把冰淇淋收进了空间,见王红芬撸着袖子,一副兴冲冲要干仗的模样,她好奇地跟出去。 她出生一年多来感觉她娘挺好的呀,连儿媳妇都不骂的人,怎么对这人敌意这么大? 便偷偷地趴在堂屋门边,看看是谁能让王红芬拿出全力以赴的姿态来会面。 一个精瘦的老婆婆手里牵着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相较于这个年代的人来说体格很是强壮的小胖墩。 嘴巴呱呱地指着小胖墩身上的青紫跟王红芬告状。 这是大伯母啊,珍珍认识的她,她爹带她去大伯家拜年时,大伯母见到她可不高兴了,拉着脸像是欠她钱一样。 两个小胖墩是大伯母三儿子的儿子,因为是双胞胎,很得大伯母的喜爱。 高翠喜听到大伯母把错都推到了自家儿子身上,说自家三个人打他家两个孙子,立马反驳:“大伯母,我可是听我儿子讲,是韩刚、韩强先骂人的。怎么到你嘴里,就是我儿子不讲理了?” “骂谁了骂谁了?”钱春花个子虽矮气势足,顶着高翠喜的肚子往前一冲一冲的…… 高翠喜本能的后退,嘴巴上寸步不让:“骂的平平啊,说他是瘸子,来,刚子、强子,这话是你俩说的吧!” 双胞胎面对强势的大人,吓得往钱春花身后躲,什么都不敢说。 钱春花眼神眨巴,心虚了一瞬,自从知道平平去市里看腿了, 看完病回来后,她每次见到平平都会盯着他看,真给她看出门道来了。 平平也不跑跳了,走快了偶尔还会一瘸一瘸的。 她就在家里吃饭的时候说了几句,给这两熊孩子听见了。 王红芬不知道前因后果一直在听着,直到她们说平平瘸了, 脑海里‘轰’地一下,仿佛平地惊雷一般,炸得她头晕目眩。 这简直是往王红芬的心口上戳! 谁愿意好好的孩子有瑕疵啊。 这事不仅是她的心病,更是大儿媳的心病。 大儿媳这一年萎靡不振的样子全家都看着了,安排她做活计她也做, 就是一天都说不上两句话,自己生怕她给憋出个好歹来。 其实平平不跑步或者不快走的话根本看不太出来,所以他们一家人谁也没说,都在瞒着, 本来没多大的事,也许以后还会长好呢。 这下好了, 村里没啥秘密,在别人嘴里,谁都知道赵家沟有个新的小瘸子了。 对平平以后工作、说亲什么的,总归有影响的。 她气得失去了理智,上去就薅着钱春花的头发往地上拽。 高翠喜怀着孕不敢上手拉扯,站在旁边急得团团转。 两个小胖子见最疼他俩的奶奶被打了,一点也不知道上下尊卑,居然打起了王红芬。 一个小拳头咚咚的王王红芬身上招呼。 另外一个也学着王红芬,薅着她的头发。 韩敏珍气红了眼,家里侄子侄女都在不在家,二嫂怀着孕呢,其他人都在上工, 情急下抓了两把花花绿绿的糖跑出来,扬着手扔这两孩子脸上。 如果说大人们最渴望的食物是肉类的话,那么孩子们更爱甜食, 两个人眼尖的发现小堂姑姑居然用糖砸他俩!还有这样的好事? 两人立马从这场老娘们的战争中脱身出来,捡起地上的糖来。 韩敏珍自知帮不上忙,倒腾着小短腿,边跑出去边喊:“快来人啊,我娘要被打死啦。” 她想着自己娘是提前下工回家做饭的,她二嫂怀孕六七个月了,这个孩子让她孕吐严重,闻不得油烟味。 加上厨房是烧的木柴,屋内温度也高,烧一次饭她能萎靡半天。 所以要么是大嫂,要么是她娘,每天提前半小时下工回家做饭, 王红芬回到家上了个厕所,又在屋里和自己说了会话, 这会差不多其他人也下工了,只要先找个人把两个小胖墩拉住,她娘看起来武力值比大伯母高,一对一的话就不怕她。 她径直朝着前面的田家跑去,他家的家枝婶子平时也在家带孙子、做饭,这会应该在家的。 “婶子婶子!我娘要被坏婆子打死啦。” 张家芝本身就听见韩铁柱家的吵闹声,抱着孙子正打算出门围观, 听到这话顿时放下手里的大宝,对满脸惊恐的珍珍说:“你带着大宝,我看看你娘去。” “嗯!”珍珍点头答应。 张家芝婶子生了六个,只活下来一儿两女,闺女都出嫁了,儿子田福贵成亲好几年生才有了田大宝这个孙子。 这可是他家的金蛋蛋,自己可得看好了。 “大宝,来!”她牵着大宝的手往家走,田大宝比她大上五六个月,甩开他的手,人家要自己走。 没等她走到家,就听见二嫂凄厉地叫出声,后面就是隐忍的呼痛声、 坏事了!二嫂肯定出事了,就见大伯娘拽着两个孙子,她自己披头散发地从她家匆匆离去。 家枝婶子也急匆匆地出去了,见到珍珍说了句:“带好大宝啊。” 自己疾步匆匆地往村上走,想到什么又往田里跑。 还是去喊韩老二吧,喊了其他人也没啥用。 情急之下她没想过,珍珍还是个孩子,比大宝还要小上几个月,是什么错觉让她觉得,珍珍能带好自己孙子呢,那可是个追鸡撵狗的小皮蛋啊。 “奶、奶。”大宝就要去追他奶奶, 珍珍赶紧拿出两颗糖:“大宝,你跟我来,我给你吃糖哦。” 大宝嘴巴张大,珍珍塞进去一颗,然后给他看自己手里的糖,哄他:“你进来!” 院子里,二嫂躺在地上,蜷着身捂着肚子在呼痛。 她有些害怕的不敢靠近,牵着大宝的手从边边上走过去,她是真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是这样。 王红芬这会顾不上她:“翠喜,忍着,家枝去喊人去了。”想抱她回房又怕抱不住闪失,在太阳下晒着也不是回事啊。 见闺女怯生生的躲在墙边不敢过来:“珍珍啊,你带大宝回房去啊。” “嗯!”珍珍乖乖牵着大宝回了屋,大宝就是个小皮蛋,爬上爬下一刻不停歇,那手见到什么都要翻一翻。 在屋里玩了一会就待不住,嘴里喊着:“奶奶、奶奶。” 今天珍珍没心思哄娃,只要大宝一开始闹,就给他看自己手心里的糖, 一颗糖他嚼吧嚼吧能管个三分钟,不等他吃完立马再拿一颗放在手心, 断了他要出门的心思。 没多久珍珍听到韩铁柱的大嗓门问:“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弄成这样?你和老二家的干架了?” 地里干活的人呼啦啦全到家了,眼神惊疑不定地看着王红芬。 王红芬没时间跟他解释了,瞪他一眼:“我是那种人吗?快,老二,你拉板车带翠喜去卫生院去看看。” 大宝被他奶接走了。 王红芬急匆匆地回屋拿了钱,和她二哥拖着板车,带着高翠喜去了镇上的卫生院。 韩铁柱在家转来转去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只好来问珍珍。 珍珍扑闪扑闪着大眼睛,突然哭起来。 “怎么了这是?”韩铁柱抱起她,放在肩头哄着。闺女有时候会无理取闹假哭来达到目的,却从没用这种表情哭过,看样子今天的事吓得她不清。 珍珍抽噎着,囫囵不清地说:“大伯母说建国、建设打双胞了。” 她的神经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么的脆弱,就是想哭。 “二嫂说双胞骂平平是瘸子,娘很生气。” “大伯母带双胞来,和双胞一打奶奶。” “我去找家枝婶子,不知道二嫂怎么了。” 韩铁柱终于搞明白了,这事不能全怪两个孙子,具体的要等红芬回来在问。 镇上的卫生院里,韩老二在产科门外焦急的等候着, 妇产科医生给高翠喜检查完:“孩子留不住了,你是等自然流掉还是引产呢。” 高翠喜额头上是密密麻麻地虚汗,听到医生的话她鼻子发酸,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出来:“我不想引产!” 头发花白的女医生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跟她解释:“勉强保胎的话也就能多保几天,生下来还是活不了的,才六个多月各个器官还没发育好,很难存活的。” 王红芬此刻悔不当初啊,同样在旁边抹着眼泪,忍一时风平浪静啊,这么大岁数了,干啥这么冲动。 高翠喜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了,医生眼带怜悯并不催她,让她哭完了说。 高翠喜哭了一通,哑着声音说:“求求你给我用保胎药吧,我身体好,不会那么容易流产的,娘,好不好!”说完她看着婆婆,希望婆婆能出这个钱。 王红芬当即表态说:“大夫,能保胎就尽力保。”王红芬很是自责,让钱春花骂几句又怎么样,如果儿媳肚子里的孩子没保住,自己将后悔终身啊,也将落得儿媳儿子一辈子的埋怨。 医生真的难得见到要给儿媳妇保胎的婆婆。 大都是顺应天意,能留下就留,留不下反正还能生,也就没跟她俩提保胎的事。 她家一看就是没钱的,很有可能花了几十块钱,孩子还没留住。 “好,那你先办住院住下来,我来给你开药。你移动的时候动作轻一点,最好是在床上吃喝拉撒睡,不要下床。” “嗯。” 韩老二和王红芬母子两人推着高翠喜住进了病房, “翠喜,你安心住着啊,我在这儿让老二回去吧。”王红芬考虑到韩绍武一个大男人的,可能会笨手笨脚的,照顾不好孕妇。 谁知道高翠喜不同意:“娘,让邵武在这儿,你回去吧,医院这边连个住的地方都没,你年纪大了身子也不好。” 韩老二听了,确实是这个理,如果是自己的话,晚上还能和翠喜挤挤,娘的话只能趴在床边上睡,别把自己娘在折腾坏了。 他小时候,见自己奶奶磋磨大伯母,还觉得是奶奶不讲理,倚老卖老。 现在才知道,姜还是老的辣,大伯母确实不是个东西。 翠喜肚子里的孩子韩老二非常期待她(他)的出生,最好是个女儿,名字都想好了,小妹是珍珠,自家闺女就叫宝珠,不比小妹差在那儿。 如果是儿子就叫建军,和建国、建设兄弟俩一脉相承,一听就是亲兄弟。 王红芬把一卷纸币当着翠喜的面给韩老二:“老二,那还是你在这儿,这钱拿着,回头我让你哥给你俩送点换洗衣物过来。钱要是不够了你给家里捎话啊。” 她说这话是为了宽翠喜的心,也是在儿子面前自己的态度。 韩老二感动非常,自己的爹娘真是太好了,送她到了医院门口,目送她拉着板车回去了。 等王红芬到家已经快到傍晚了,家里就留了安安和珍珍、喜儿三个人。 她没舍得在镇上吃饭,饿得前心贴后背,累得不想去做饭,垂头坐在炕边。 珍珍‘蹬蹬蹬’跟着她进了屋,见她颓废的样子,给她一碗猪肉水饺。 何以解忧唯有美食。 她狼吞虎咽地吃完后见天色晚了,马不停蹄地去烧火做饭, 下工时间到了,一家人沉默着洗手吃饭,期间除了几个孩子呱呱说着话,大人们全部一声不吭。 王红芬不饿,手里象征性地盛了半碗稀粥。 也不知道是不是吃多了水饺,她感觉胸口噎得慌,似乎水饺涨到了嗓子眼, 让她越来越胸闷气短, 直到她感觉自己憋屈得要爆炸了。 “不行,我得找她去!”王红芬越想越气。 气呼呼地出去了。 韩铁柱没拦着,反而几口喝完碗里的粥, 带着老大、小三、小四尾随着她一起去了。 珍珍跟着他们到打门口,被追出来的秦桂香抱了回去。 第25章 老娘发威 话说这边王红芬站在韩铁木他家院子门口, 掐着腰在门口吐沫横飞地骂着, 屋内的钱春花可不怕她,自己也有三个儿子呢, 要是打起来自家胜算更大些。 她就要开门出去应战。 韩铁木低声呵斥:“不许去!你看你个搅事精做的好事。” 钱春花嘴硬犟道:“我那会被她压在身子下面,只准她打我不准我踢她吗? 谁知道她家老二媳妇不睁眼地凑在旁边,怀着身子还不安生在边上带着, 凑过来干啥, 这可不能怪我。” 韩铁木恨铁不成钢的用手指头对着钱春花指啊指, 老婆子年轻的时候就嘴碎, 没少跟自己老娘还有弟妹干架。 也就是分家后,不住在一起,安分了很多, 没成想老了老了还搞了这一出。 “红芬啊!算了吧, 都是一家人。”下工了,满村子的人都在家呢,不一会儿都聚了过来,满满当当地跟看戏一样, 后面的人还在一个劲的往前挤。 有那吃饱了撑的的人出来参合和稀泥。 “什么算了,你可真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我把你儿媳妇踹流产了住医院去了, 能不能算? 能的话我就等着, 等你儿媳妇怀孕的, 到时候记得喊我去踹!” “你怎么咒我媳妇呢?” “这怎么叫咒你呢?不是你说要我算了吗? 那你说说, 我儿媳妇现在在医院吃着药, 还要挂药水, 没有几十块可出不了院, 这钱你来出吗。”王红芬这会火力全开, 谁来怼谁。 “我出什么出, 又不是我踹的。”那人嘟囔着,身子稍稍退后了些。 王红芬对着屋内喊:“钱春花,你装死不出来是吧?!” 韩铁木家住的是韩家老宅,这些年围墙都没舍得砌,院子只围了一圈松垮垮的篱笆墙, 王红芬踹了两脚就踹出个洞来,踩着篱笆里面栽种的辣椒苗进了院子。 韩铁木从窗户缝里看见了,赶忙出来:“铁柱家的,你瞅瞅你!干啥不走大门” 说着把大门打开,对门外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说:“该干嘛干嘛去,别堵我家门口” “还瞅瞅我?你怎么不瞅瞅你家那老婆子都做了啥杀千刀的好事!”王红芬对他嚷嚷, “还有你那两个好孙子,看到我头上没。”她歪着头撩起头发:“你那两个好孙子揪的! 你那好孙子厉害了啊,连我这个二奶奶都能上手打了,老韩家祖坟冒青烟了,出气了啊。” 王红芬阴阳怪气的一口一个好孙子,屋内躲着的人面红耳赤的,韩三牛瞪了自家两儿子一眼,恐吓他俩:“你俩给我等着!” 韩铁木才知道这回事,可没人跟他讲,老婆子只说妯娌两人打架,误伤了翠喜。 他还想着,误伤了,也不是存心的对吧,好声跟弟弟和弟妹说说,他们两个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可要是自家孙子上手打了自己的长辈,这事就大了。 背后的碎嘴子们能说道几十年,孙子这一辈子也别想在村里抬起头来, 这个坏名声会跟随他一辈子、甚至跟随着孙子的孙子们。 对着厢房怒吼一声:“三牛,你儿子呢。” 韩三牛很会审时度势,一手一个,拽了两个儿子出来:“二婶,这两小子在这儿呢, 你尽管打。”两个儿子害怕的身子直往下坠, 三牛的手跟铁巴掌一样,紧紧拽着两个人的胳膊出去。 韩三牛的媳妇着急的跟在他们身后,公公这是真生气了。 “我可不敢打你家金孙子。”王红芬笑道。 “三牛,给我打!”韩铁木眼睛凶狠地瞪着两个孙子:“狠狠地打,不打都要上天了。” 两个小胖子吓得半哭不哭的,脸上的表情皱巴巴的,双脚不住地往回蹬。 韩三牛险些弄不住他们,像两条有力的大鱼,滑不溜丢,要费劲才能按住。 钱春花在韩铁木身后,对着两个孙子死命的使眼色, 双胞胎不愧是她带大的,立马会意到了奶奶的意思, 趁他爹松手拿扫帚的功夫,同时灵活的转身, 逃出大门外。 “二婶!”韩三牛追了两步没追到,回来陪着笑对王红芬道歉:“真的对不住。” 韩铁木也说:“铁柱家的,我让三牛给你陪不是,等下就抓那两个熊孩子回来。” “陪个不是就完啦?你家孙子在外面败坏平平的名声,说平平瘸了,我家平平好着那!平平一点事都没有。” 王红芬斜着眼睛看他,扬着声音说给外面围观的人听。 有人好奇地跟旁边人交头接耳的:“红芬大孙子真瘸啦?” “你听钱春花瞎扯,平平天天出来又是帮队里搂猪草、又是捡牛粪的,瘸没瘸你看不到啊。” “钱春花是该死的,这话哪儿能乱说。” 王红芬见钱春花愤愤地躲在韩铁木后面,心道这个钱春花真是几十年如一日,以前就是这样,你要说她泼辣吧,在外面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在家里对着儿媳也是一副当家太太的模样。 可在韩铁木面前,就是头温顺的小绵羊。 “这样的吧,我出去说你家双胞摔到头摔傻了,才打我这个二奶奶的,我这主意怎样?” 说着,她眼尖的看到门旁竖着一个洗衣棍子, 拿到手里,就往他家屋里去,互斗是不可能互斗的,打坏了还得赔钱,她来的目的也不是打架。 砸点不值钱的还是可以的。 韩铁木着急却没法上手拉她,推了一把身后的钱春花, 钱春花立马嚷嚷着:“二弟妹你要作甚??你要打死我吗?”跳出来拦着她, 三牛媳妇也赶忙过来,就连屋里的二牛媳妇都出来了。 闹得不可开交之时,韩铁柱带着三个儿子到了,他是故意走得慢一点,让王红芬闹一闹撒一撒气的。 韩铁木对着姗姗来迟的韩铁柱埋怨说:“铁柱啊,你瞧瞧这事闹的。” 上前拉着韩铁柱的手臂,拉他进屋:“进来说,有什么事不能在家说了,丢人现眼的。” 、 “你说谁丢人现眼呢。”王红芬被几个人禁锢住,现在处在气头上,就是天王老子她也不惧。 韩铁柱被他哥按坐在他家堂屋长凳上,王红芬不客气地坐在一旁,三个儿子站在他俩身后, 三牛要端椅子给他们坐,这三人就是不坐,跟个护卫一样。 气氛仿佛凝固了,钱春花刚想张嘴,被韩铁木一个眼神瞪了过去。 老二家的住院去了,肚子的孩子不管怎么样,都得花不少钱,自己少不得要拿些钱出来,这是态度问题。 尤其是孙子打长辈这事,多出点钱才能堵住众人的口。 韩铁木回屋拿了几张纸票出来,放到韩铁柱面前的桌上:“铁柱,咱俩可是亲兄弟啊。 亲兄弟可没有隔夜仇啊。孙子我来教育,保证饶不了那两小子。 这钱你拿着,给侄媳妇好好补补身子。” 韩铁柱自从到他家,沉着脸一句话没说过,看着钱半晌,接过钱递给王红芬。 王红芬接了钱点了下,20块,知道这已经是他的最大能力了,再多了肯定舍不得了,她也累了不想逼逼叨的的了。 而且韩铁木这人最是小气,这回大出血,钱春花和双胞胎的日子不会好过。 果然韩铁木见他们一家出了门,立马拽着钱春花的头发回了屋。 “三牛、二牛!”钱春花惊慌失措地喊她的好儿子过来帮忙。 其实不用她喊,三个成家立业的儿子也不能让当婆婆、奶奶的亲娘被老爹教育, 忙不迭地去拉架。 韩铁柱一家刚出大门, 就听见钱春花要死要活的哭喊声,还有儿子儿媳劝架的声音, 王红芬扭头对着他家大门‘呸’了声,他大伯这是因为赔钱了才迁怒收拾钱春花的, 如果不赔钱,相信他根本不会动手,只会对着钱春花骂两句。 还有一点,打老婆啥时候不能打?非要等他家还没出大门就开始了, 不就是打给我家看的吗? 一家人虽得了二十块钱,可心里一点也没有旗开得胜的感觉,反而全都心情郁郁的。 韩铁柱晚上回房后才问起王红芬事情发生的具体的经过。 “钱春花这么多年没上过门,上来就骂我XX,说家里孩子把她孙子给打了。 本来我也没吱声,看双胞脸上青青紫紫的,骂我也就忍了, 结果你猜怎么着,两小胖子先骂的平平是瘸子,你说这我能忍吗? 这不就打起来。你也知道的,单打独斗钱春花不是我对手,又是在我家地盘上, 我能打不过她? 被我按倒在地上打,也不知怎么,就踹倒了翠喜。 唉!” 王红芬唉声叹气,真是悔不当初啊,冲动是魔鬼。 韩铁柱把骂她的话咽了下去,老婆子也是护犊子心切,害到儿媳妇那是意外,再骂她的话,弄不好她能气出个好歹来。 “翠喜就先在医院住着吧,钱够吗?” “加上你大哥家这20块,翠喜住院肯定是够了。就是都用完了的话,几个孩子下半年学杂费,就有些紧张了。” “平平他们几个,先跟学校欠着也行,年底给。就是不知道小三能不能考上大学, 万一没考上,这工作也不大好找, 我听赵地主说,苏联那边逼着咱们还债,很多工厂都停建了, 招工的都先紧着城里户口的来。” “赵地主儿子可是留学回来的,他的工作好找的吧?” “那当然了,人家现在在沪市的研究院工作,说是保密单位。” 王红芬啧了声,艳羡不已:“万一小三说要复读呢?复读一年应该可以考上了吧。” “不给他读了,家里给他上这几年够了,复读的话老大、老二那边说不过去。”家里的钱按照劳动力来算,只有三分之一是老两口赚的,大部分还是两个儿子的 王红芬有些惋惜,万一真考不上,有些对不住家里这些年对他的培养。 像是精心侍弄的庄稼地,结果歉收了,总归是让人丧气的事。 “我本打算收玉米前回娘家一趟的,这下翠喜就是出院了,估计也只能卧床保胎,家里事多我还是走不开。”收玉米前这段时间不用浇水,算是比较清闲的时候。 收完玉米后要深挖地、秋收、然后种植冬小麦,这一忙又要半年过去了。 “你回一趟家也就最多三天时间,有什么不能去的? 翠喜在医院也用不到你,不就舍不得那几个工分嘛! 俗话说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大队上没工分分不到粮,我就下河捞鱼,上山找野菜,还能让你饿死不成。” 王红芬心里一阵感动,在一起过了几十年了,两人有过争吵、冷战,更多的是理解和支持。 韩敏珍从他们的对话里知道了二嫂住院在保胎,还好还好,她都吓死了,以为二嫂被打得流产了。 她默默在心里祈祷,希望二嫂快快好起来。 家里少了两个大人还怪冷清的,就连建国、建设两人都安分很多, 知道自己闯祸了, 早早起来去捡牛粪、回来后在去弄柴火,其他的他俩也不会。 平平似乎更寡言了,他和大嫂子都是那种有话闷在心里不说的人, 好在家里还有安安和喜儿插科打诨,显得院子里有点人气。 【作者有话要说】 26章《新的发现》晚上九点更新,感谢各位小可爱,为你们加更一章。 第26章 新的发现 在农村夏天地里的活计要趁着早晚做, 中午就会比冬天休息的时间久点。 韩敏珍见他大哥在通风的堂屋编筐子,好奇地蹲在边上看, 韩老大手巧, 会做一些木匠活,家里用的 簰子(锅盖)、蒸篦、竹篮、带椅背的小竹凳, 几乎都是他做的, 韩铁柱也会, 不过他没有韩老大有天赋。 像是竹编这些, 韩老大几乎是看别人编过一次就知道什么原理了, 上手就能编。 喜儿调皮地钻进一旁已经完工的背篓子里捣乱。 编好的背篓大得能装下两个喜儿, 喜儿可喜欢了,折腾着一会倒扣下来当房子玩, 一会卧倒当洞穴玩, 钻进钻出乐此不疲。 珍珍见喜儿玩得开心,灵机一动,可以做个背篓版的宝宝背带啊。 偶尔王红芬想带着自己出门干活的话,是用一根长长的布条把她五花大绑地绑在背上。 背带让两人紧紧地靠在一起, 冬天的时候可以抱在一起取暖, 这大夏天的会热死人的。 她把喜儿哄出来, 自己钻进去, 发现想象是美好, 其实在里面腿伸不开, 盘在一起并不太舒服。 喜儿在旁边急道:“小猪小猪, 我要进去。” 珍珍随手塞她嘴里一颗糖, 喜儿就不叫唤了, 乖乖在旁边舔着。 韩老大知道小三从市里带了半斤糖, 经常会给她俩糖吃, 并不会疑心什么。 “大哥!你做个能把腿放出来的篓子好吗?”珍珍皱着小脸:“珍珍的腿会痛!” “……”这是什么奇怪要求,韩老大自然不肯:“不行啊,那样装东西会漏的。” 王红芬在东屋里耳尖的听见了,大声道:“让你做就做,不就废点白蜡条吗?” 韩老大…… 感情我的人工还不如白蜡条。 王红芬最近因为翠喜的事脾气很是暴躁,他爹都不敢对他娘吱歪, 韩老大也没那个胆子去触她的霉头,认命的放下手里编了一半的背篓,重新拿起一根白蜡条,剥起了皮。 竹条上有倒刺,要仔细打磨才能用,他怕打磨了还是有遗漏的地方,万一戳到小妹,自己到时候出力不讨好,还落个埋怨。 白蜡条在底部切开一个裂口,然后外皮向外翻出来, 一条光滑溜溜的白条子便好了,根本不用担心会剌到人。 用白蜡条编的筐子又好看又耐用。 他一边剥皮一边问珍珍:“珍珍你想要什么样子的啊。” 珍珍在背篓里笑眯眯说:“腿腿要出来”。小手嫌弃地拍着筐的边沿:“挡眼睛!” “哦!珍珍是想要个坐着舒服,还能看见前面的篓子吗?” 珍珍点头:“是哒哥哥。” 看着珍珍这机灵的小样子,韩老大也没那么抗拒编这不务正业的玩具篓子了。 他在脑子里想了下3D版本的背篓,编的时候要在哪个部位收、哪个部位放,做到心中有数后就动手编起来, 很快,下午上工前,一个大概的雏形就出来了。 韩铁柱拿在手里端详着:“珍珍坐里面应该比背带舒服吧。” “要想舒服还得多垫些褥子,不然硌屁股。”穷则思变,韩老大想到这个还没在集上看过:“不如多编几个拿到集上卖看看。” “嗯,我看成。” 韩敏珍没想到大哥不仅按照她的要求,在筐的底部弄了两个放腿的洞出来,还把筐的边沿做成了前低后高的模样,这样坐累了还可以靠在背篓后背上, 试着坐了下,除了硌屁股太硬了没其他缺点。 她抱着背篓不撒手,这下好了,以后可以让爹娘背着自己出门啦。 她把还没完全成型的背篓藏到了爹娘屋里,放外面会被喜儿当成玩具玩的。 二嫂不在家,她娘舍不得让大人请假在家带孩子,少干一天活就少一天工分哪。 安安就被赶鸭子上架正式在家带孩子了。 这对珍珍来说是个好消息, 只要跟她说自己要在房间睡觉,不要喜儿和她过来吵自己, 安安就会带着喜儿在院子里或者自家那屋玩, 不像其他人在家的话,就会担心她是不是睡得太多了,会过来喊她起床, 她偶尔进空间方便啥的,都是很快出来,怕外面的人找她。 安安在家就没这种担心了,她本性还是个孩子,比大人好糊弄多了, 甭管小姑是睡了一小时还是两小时,反正小姑没出门就不用管她。 珍珍忽悠走了安安后进屋插上门栓后进了空间, 她平时操作工厂大都是直接在屏幕上操作, 今天她想进工厂实地视察一番,毕竟是朕的天下嘛! 经过一年的适应期,她渐渐地对里面工作着的NPC没那么害怕了。 小镇经过她的规划后,现在分为三大块, 工业区里有36个工厂,都建立在朝着大海的那块空地上,工厂过来是田地和湖泊、仓库。 另一边是各种样式的楼房,那是居民区, 居民区中心地带是商业区,布置了带有各种功能的建筑物, 比如攀岩墙,花店、潜水基地等在一块, 这一片区域设置好了后就没管过。 她的日常操作的就是工厂收取货物、饲养动物、种地和收取各种物品。 她挪动着小短腿迈步在工业区里, 耳边是微小的机器运转声。 她随便进了一间纺织厂里, 纺织厂没有活干的时候外面是没有‘人’的。 等她在控制面板上选择开始织布后, 几个‘人’从后门处出来。配合着机器做一些搬运的工作。 工厂的‘人’是不会和她对视的。 专心致志做着手里的活。 她绕到工厂后门处,一个普普通通的看不出什么材质的灰褐色门是关闭着的, 周围处了细小的机器声,整体还是很安静的,一开始她还觉得害怕, 现在有些习惯了。 珍珍踮起脚尖想去拉门把手,却不想这是自动门, 感应到门外有人后, 静静地朝着两边打开, 索性里面不是黑洞洞地,才不至于让她尖叫跑开。 里面的空间不大,大概十几个平方,头顶有几盏照明的小灯, 墙壁是简约的白色, 一张金属桌子上面只放置着一块类似于电脑显示器的东西, 桌面上没有鼠标、机箱,屋内也没有椅子啥的。 她用手指头在页面上滑动, 一排溜的布匹图片,打钩的只有三样,白布、蓝毛线、粉色丝绸。 后面还有可以选择的地方,比如白布、毛线、丝绸后面还可以选择什么花纹、什么颜色的, 珍珍心道,这才正常嘛! 只生产一个颜色的布匹才不正常好吗?毕竟裁缝店里的衣物是有其他颜色的。 她设置了一匹普通深蓝色、军绿色棉布,这两个颜色以后会穿得多些。 现在货架上显示有3匹布在生产中,新设置的两匹布要等前面那匹做完了才能开始, 不过一匹布只需要半小时就能好了, 只要一个半小时后,她就能得到新颜色的布料啦。 见时间还早,她跑到鞋厂去看看, 里面的空间是和布厂是一样的,除了操作台没有其他物品, 这次她想做一些日常能穿的鞋子,手工布鞋的千层底太费人工了,王红芬得空就在那做鞋底子, 操作系统里果真有千层底布鞋的图样子, 她选择了黑色白底的布鞋开始生产,弹出来一个黑色布料的图片加个大大的红×,原来是缺少原材料啊。 她又在布厂新添了黑色的布匹的制作。 像是找到了新玩具一样,冰淇淋厂在原有的口味上,新增了桃子、苹果、菠萝等各式各种花样组合的冰淇淋。 她长了个华国胃,西餐的沙拉啥的她不太爱吃, 亚洲餐厅那几样她都吃腻了,她新添了爆炒虾仁,清炒土豆丝、土豆烧肉, 她后知后觉发现,小镇里自带的种子,种类实在是不多,就是不知道,外面的菜种能不能在里面种地。 等王红芬晚上又提前下工回家做饭,见到床上摆着两匹崭新的布料时, 面露可惜的说:“闺女啊,怎么不是小花的布料啊”孩子小姑给的那款碎花布可漂亮了, 做成布衫在村上一众灰突突的孩子中格外亮眼:“不过绿色也行,绿色也好看。” 她自说自话着,想着给闺女做一身小军装,腰间扎个小皮带,肯定特别神气。 脑子里已经在寻思着,找村上的谁谁谁来剪裁,自己的手艺她心里有数,剪个大裤衩什么的还行,板板正正的衣裳做不来。 家里没有在城里上班的工人,布票很难弄到,他们都是穿的自家纺的土布,穿起来皱巴巴的, 好处就是夏天可透气凉快,缺点就是容易破,洗的时候都不敢上手使劲揉。 她三下五除二剪下了一块军绿色的布料,对站在一旁的珍珍说:“闺女啊,其他的收起来吧。” 珍珍摇头:“娘也要穿新衣服。” 王红芬倍感闺女的贴心,心疼地抱起她:“乖宝,咱家没有布票呢,这个你穿就行了,就说是你小姑给的。” “唉!”这一年,她拿出的东西,如果是她自己要吃的,比如水果,韩铁柱会让她吃完,见她实在吃不完,也不肯收回的,老两口会一口吃掉。 如果是现实有的,比如她拿出桃子来,又正好是产桃子的季节,他们会切开,几个孩子一人一口。 老两口并不希望自己拿出来过多的东西, 用他们的话说,一是来处不好说,说多了总会有破绽。 一来亏心,总有种对不起家里其他人的感觉。 三是去年夏天,家里自留地的农作物相较于其他人家算大丰收,加上大队上分的粮食, 珍珍拿出来的做种子后多出来的洋芋、玉米, 去年他家除了累点,吃的还算不错。 这个不错是除了肉类以外。 一开始,王红芬和韩铁柱对于闺女给他俩的食物是来者不拒,啥都吃得喷香, 米线好吃,蘑菇牛奶汤味道怪怪的, 还有面饼子卷炸肉也好吃, 玉米什么汤里面都有股奶味,不难吃。 闺女给的鸡蛋糕一样的点心、烤馒头都是甜滋滋的,也好吃。 吃了一个星期之后,她惊悚发现自己长肉了,脸上还看不太出来, 肚子鼓鼓囊囊的。 再后来王红芬就会让闺女把喷香勾人的食物拿回去。 比如给她两碗米线,老两口很久没吃馋得不行了,也只合吃一碗。 一家子都瘦兮兮的,就她和韩铁柱吃得胖胖的,这怎么也没法解释啊。 还有她怕好日子过得多了后,怕自己欲壑难填, 万一闺女的术法失灵了呢? 两人还能喝得下剌嗓子的、味道驳杂的野菜红薯玉米糊糊吗? 在韩敏珍看来,家里的日子真苦啊,几乎是地里有什么吃什么,南瓜下来的季节就是天天南瓜, 地瓜、洋芋也是一样,冬天就是天天白菜、萝卜、咸菜。 可他们并不觉得现在的日子难过,除了难得吃一回肉想得慌以外, 上工干活这就是农民的日常啊, 吃得也比以前旧社会好多啦, 更主要的是没人压迫、没有压力,生活得稳定,不用担心哪天被人偷袭了。 不辛苦、根本不辛苦。 韩敏珍扭着腰不肯,非要王红芬留下,她娘就非要她收回去。 韩敏珍赌气把所有的布料都收起来了,哼!那就都别穿嘛!只有自己一个人穿好的,像什么样子嘛。 王红芬也觉得委屈闺女了,明明闺女啥都有,还得陪着他们吃糠咽菜的。连件新衣服都不敢穿。 可暂时也没有解决的办法。 “最近地里不忙,这两天我抽空回娘家一趟。”上面的政策有变,自留地被收回去了,就留了三只鸡养了下蛋给珍珍和喜儿吃。 没有自留地猪也养不起,去年得亏卖了一头猪,家里的孩子才能都去上学。 也亏了珍珍的水,在自留地里玉米最需要水来灌浆的时候,偶尔趁半夜家里人没注意去浇下水,也不敢过分地浇。 五分地的玉米收了足足200斤。要知道别家一亩地可能才收个100斤的玉米棒子都算是侍弄的精心了。 “我也要去。”珍珍立马说 “去,就是带你一起的。珍珍还没去过舅舅家吧。” “嗯!” 高翠喜次住院足足住了半个月,按照医生的说法,最好是不要出院,住得越久越好,就怕出院后有个闪失还得回来。 韩老二不敢住下去了,半个月啊,一天要一两块的住院费呢,他回家去拿了一次钱了,已经用光了,再拿他不好意思开口了。 “我拖着你慢点走。” 高翠喜也没为难他:“你要是颠着我了,孩子有什么闪失,我就要跟你离婚!” 韩老二果真是轻轻的拉着她,从镇上到家只要十多里路,他差点走了一天。 事后韩老二找了个由头,打了韩三牛一顿。 气得韩三牛回家,又把双胞胎儿子揍了顿。 来啊,互相伤害啊! 【作者有话要说】 OK啦!今天两章八千字掏空我啦! 第27章 回娘家 高翠喜出院回家后, 王红芬就趁着地里的活不忙,跟大队上请假,还是想回娘家一趟。 这会正是夏天最热的时候, 王红芬天刚亮就出发了, 背篓是老二做好的娃娃专用背篓,珍珍背对着她坐在里面, 屁股下是用旧棉袄改的坐褥, 又怕她热, 上面铺了韩老二精心编制的小竹席, 尺寸卡得刚刚好。 自知哥哥家日子不好过,她胳膊上挎的竹篮里装了自家菜地里的几样蔬菜还有五斤玉米面。 珍珍眯缝着双眼,带着小草帽, 歪在小背篓里, 在王红芬后背上晃着晃着睡觉了,等她一头汗热醒时候,也不知道到了哪里,前后路上没见着什么行人。 “热!”珍珍喊着, 头晕乎乎的,别是中暑了。 王红芬到了路边树荫下, 让她下来透透气:“要嘘嘘吗?喝水吗?” 她自己带了竹筒做的水壶, 里面留了一点水给珍珍, 虽然知道闺女不缺水。 “要歇歇!”珍珍无力地垂着脑壳, 屁股要坐麻了。 大夏天的路边的地上野草深深, 荒的都没处下脚, 王红芬在路边找了个粗壮的大树, 在树后背着点人的地方, 拔了下树后半人高的杂草, 清理出一块地方。 珍珍拿出一大块之前要做衣服的军绿色棉布,扔在地上,准备当野餐垫用。 王红芬撇了眼说:“太大了,一小块就够了。” 珍珍摇头:“扎屁屁。”地上都是小石子草根啥的,要垫个两三层, 小镇里的沙滩垫啥的拿出来万一被人看到了不好,但是这个军绿色的布就不同了, 不显眼远处看还以为就坐在草上。 走进了看也只会说太败家,居然拿这么好的布当垫子。 珍珍躲在背人处解决了生理需要,见她娘也是一样晒得满脸是汗,拿出了一个草莓冰棍出来:“娘吃。” 王红芬这次没有说不要,咬了一口,冰凉舒爽: “还是这个草莓的好吃。” 珍珍吃的是草莓蛋筒冰淇淋,自打发现工厂里后台是可以人为改变操作的,又激发了她刷游戏的心。 做了好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出来。 比如鞋子做了黑色千层底布鞋和军绿色塑料底的解放鞋。 乳品厂不止可以生产奶油、奶酪,还可以生产奶粉。 裁缝店做了各种规格的布口袋,现在装东西不是竹编筐子就是柳条筐子,要么是尿素袋子、麻布口袋。纯天然没染色的细棉布口袋可以拿出来装点心。 小镇里该建的建筑都建好了,每天还在攒经验是想多解锁些仓库, 不然仓库一直感觉不够用的。 现在收获的不怕变质的物品直接放在居民区的楼房里,仓库只放些容易变质的食物。 吃完冰淇淋她又拿了一份猪肉馅的饺子和两杯西瓜汁出来。 王红芬要喂她,她摇摇头,自己拿了个小盘子,分了两个出来。 两个饺子加上西瓜汁,她吃得饱饱的。 王红芬也打了个饱嗝。 她往餐布上一躺,真舒服啊!在背篓里坐得浑身僵硬:“娘。你也躺着。”她往边上让了让。 王红芬确实累了,半个身子躺在布上,人吃饱喝足了容易犯困,不知不觉母女俩居然小睡了下。 “叮铃铃。”这是牛脖子上挂的铃铛的声音,有牛车过来了。 王红芬惊醒后出一身白毛汗,真是大意了,万一有谁拐了闺女走怎么办。 坐起身看过去,远处一辆牛车慢悠悠地在走过来,好不容易有过路车了, 她赶紧叫醒了闺女准备拦车。 收起地上的军绿布,示意珍珍收起来。 韩敏珍揉着眼睛摇头:“脏,不要了。” 王红芬忧心忡忡地叹气:“唉!闺女,以后嫁人可怎么办呀。” 闺女吃惯了用惯了都是好东西,要是以后都不用神通的话,普通人的日子闺女能不能过得了啊。 要是用她的神通,作为闺女的枕边人肯定会知道的啊,这世上还有其他人能一心一意地对待自己的她吗? “嫁人?”这个词对珍珍来说,好像是很遥远的事情,她抬着脸说:“不嫁人!” “哪儿有不嫁人的姑娘家呢。”王红芬瞅着闺女认真的小脸,笑着摸着她的头, 不过想到闺女是个神仙,可能真的不能嫁人也说不准,自古以来和凡人通婚的仙女就没几个下场好的,比如牛郎织女:“算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了。” 说着对着走进的牛车摇摇手:“大伯,搭个车。” 赶牛车的人痛快的停下来,让她俩上车。 “去哪儿。” “临海村。” “那我到不了,我到青河大队放你下来吧。” “哎!成啊,多谢大伯。” 珍珍和王红芬并排坐在牛车上,两人的汗止不住的流,王红芬用自己的草帽给珍珍扇风, 珍珍借着篮子盖的布,手伸在布下放了几个番茄出来,这个鬼天太热了,王红芬给了赶车的老头一个。 “你家的洋柿子好哇!”老头咬了一口,赞不绝口。 “是啊,这个品种好,沙瓤的吃起来一点都不酸。” 赶车老头起了心思:“大妹子,能再给我一个不。我回家留了种子,明年种看看。” “哎呦,就两个了,都给你!”王红芬也没小气,篮子里的两个都给她了,权当车费。 等篮子空出一点空来,珍珍在篮子里放上两条熏腊肉,现在天热,腊肉相比鲜肉容易保存。 布口袋装了十个马芬蛋糕,给外公外婆吃,他们人老了,牙口不好。 给那个素未谋面的表妹一罐奶粉,舅妈和自己母亲一样大,都是属于大大龄的产妇了, 表妹生下来特别的羸弱,王红芬去看过一次,说她都担心活不下来,瘦得跟个小猴子似的。 珍珍昨晚睡觉前在厨具工厂,用陶土做了类似于茶叶罐子的盒子,好用来打包做好的奶粉。 她娘作为姑奶奶回娘家,不多带点东西没面子啊。 反正舅舅一年也不去她家一次,不晓得她家里是什么情况,容易被她娘忽悠过去。 临海村风里都是海的味道, 村里更是鱼腥气很重,几乎家家门口都有晒鱼干, 两人运气不好,路上就只搭到了一辆牛车,靠着王红芬脚力走了后面的十来里路。 “娘,房子顶上是什么?”韩敏珍坐在背篓里,好奇的问道。 王红芬都不用抬头:“珍珍没见过吧,以前这边不种水稻、小麦,自然也没有稻草用。 不过啊,人不能让尿憋死对吧。老祖宗啊就想到用海里的草来做遮风挡雨的屋顶。” “哦!”珍珍长见识了,这海草的房顶看起来特别的厚实宣软,用不规则石块建造的房子看起来比赵家沟村的泥巴墙结实。 村上这会人都在午睡吧,只有零星几个精神旺盛的孩子还在外面晃荡, “爹、娘。”刚到娘家的大门口,王红芬迫不及待欢快地喊道。 老王家和其他人家一样,三间正房,两间偏房。 石头盖的房子倒是挺结实的,就是海草屋顶似乎很久没有修缮了, 草的颜色变浅了许多,有些地方明显的缺了一块。 院子里和其他人家一样,用大大的竹匾的晒着小杂鱼干。 珍珍从她娘声音里听出久违的少女感,那是面对亲人,面对父母才会有的感情。 “哎呀,我好像听到红芬的声音了。”王老太太在屋内正准备午睡呢,突然来了精神,一下子爬起来。 王老爷子听了听没声音:“哪儿有,你听岔了。”这时,王红芬又喊了声。 “好像真是红芬回来了。”王老爷子用手支撑着身子也坐起身来, “红芬啊。”老太太在屋内朝外喊道。 “哎!娘,我回来了。” 王老太太高兴地下了床,对着外面骂道:“小八你懒死了,你小姑回来了,赶紧给你姑倒点水。” “娘,我自己倒,干啥喊珊瑚,让她睡,我也要睡会的。”王红芬赶紧拦着她娘。 她娘这辈子,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礼数不缺,就是对家里人,太口无遮拦了一些, 也就是自己嫁出去了,难得回一次家,要是在家待久了,她娘也照骂不误。 对大嫂也是,怎么都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她在家的时候还能劝劝,结婚后她俩没人拦着,整天家里鸡飞狗跳的。 娘又只有大哥一个儿子,连分家都没法分。 “红芬回来了啊。”李杜鹃从屋里出来,她神色疲惫没有精神地打了声招呼。王红飞还有珊瑚也都出来了。 王红飞刚刚睡着,此时还不太清醒,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王红芬见他们睡眼惺忪的样子忙道:“大嫂你去睡,我去娘屋里坐坐。” 她一时兴奋,声音大了些,忘记这大夏天的中午大家都要午睡,不然下午没精神干活。 王红飞见自家妹子来了,不是外人,也没多客气,带着李杜鹃午睡去了。 珊瑚则是不困了,家里难得来个亲戚,去水桶里打了碗井水递给王红芬: “姑,你带表妹来的吗?”她好奇地看着背篓里的表妹,妹妹跟自己村上的孩子不一样哎! 白白嫩嫩的,不像海边的孩子,几乎个个都晒成古铜色。 王红芬说:“是呀,瞧我,都忘记珍珍了。” 她对着王老太太说:“娘,你外孙女也来啦。”说着放下背后的背篓。 韩敏珍乖巧的从王红芬后面露出脸来:“外婆。” “哎呦,是珍珍啊。”她的眼睛看不太清珍珍的模样,王红芬赶忙把珍珍抱到她面前, 老人的手带着粗糙的老茧,摸着她的脸有些刺疼:“外婆。”珍珍又叫了声。 “哎哎!”老太太笑着摸了两下:“好孩子。” 王老头子从头到尾在床上没动过,从床头的拐角处,摸出个手绢,掏出两颗糖递给珍珍:“珍珍来,外公给你糖吃。” 珍珍看了看王红芬,他娘发话:“外公给的你就拿着吧。” 珍珍接过来一看,这不是王红芬上次回娘家时候,自己给她的太妃糖吗? 这么久了外公外婆都没吃完啊。 现在的老年人基本不用担心血糖高的问题,反而要担心低血糖,所以上回王红芬回娘家, 正逢舅母生完孩子,珍珍给她拿了太妃糖和白糖带回来,走亲戚也算拿得出手了。 王红芬从篮子里拿出腊肉来:“娘,我带了肉,今天好好吃一顿啊。” “好啊好啊!”两个老人高兴坏了,好久没吃肉啦。 “这个是鸡蛋糕,你俩自己吃,抓紧吃了,天惹搁不住,没两天就坏了。” “坏了糟践东西,你们吃你们吃!我们这俩老不死的不用吃这么好。” “我要吃会自己买。”王红芬从口袋里拿出两个马芬蛋糕,一人塞了一个, “给珍珍吃!”老太太往珍珍手里塞。 珍珍哪儿能要她的东西,嘴里说着外婆吃,边往后退。 老太太硬塞给了她, 珍珍为了缓解尴尬,坐在一旁小口小口地品尝着。 “中饭吃了没?”老太太问 “吃了,路上吃的干粮。今天运气不好,路上没什么过路车,我就走走歇歇,到了就晚了些。” “哎呦,两人肯定累了,去珊瑚那屋歇会。”家里的其他屋子没人住,荒废在那,等下让珊瑚打扫去。 “那我去睡会。”王红芬准备在她娘家住上两天,她都很久没回娘家住了,生完珍珍后就回了两次,都是早上来中午就回了,没有在家过夜。 王红芬把珍珍当垫子的军绿色棉布拿出来:“娘,我给爹买了块布,给咱爹做件褂子穿穿,我见别人做的列宁装,穿了可精神了。” “哎呦呦,你还带了布来了。”老太太脸上笑得跟菊花一样。 王红芬看着她爹苍老无力的样子,眼眶涨涨的,她爹老了很多,关节炎也很严重,做身衣裳给他穿穿吧,以后走了也走得体面点。 “腊肉不禁放,记得早点吃完啊。”王红芬再次嘱咐她,老太太人老了,记性不好,就怕她给藏忘记了。 “好好!”老太太高兴着,接了腊肉和布藏起来了。 珍珍晒得要中暑了,小脸红扑扑的,母女俩又疲又热,先去珊瑚床上睡了会。 “珍珍,别睡了,再睡晚上睡不着了。”珊瑚 过来喊珍珍起床:“我带你去海边赶海。” 珍珍当即兴致冲冲地翻起身来,她还没赶海过呢。 珊瑚拎着篓子,手里拿着竹子做的夹子,身后跟着穿着一身的白底粉色衣服,头上扎着两个羊角辫的珍珍。 “小姑,我带珍珍去赶海去。” 王红芬正在屋里和老太太说着贴心话呢,闻声出来,:“珍珍小,别去了吧。” 珍珍摇头,头上的小辫子甩得直飞:“我要去。” “那你就在八姐身边,哪儿都别去,也别下海啊。”又对珊瑚说:“带着我的背篓,珍珍累了话你背她回来。” 珊瑚新奇地背上背篓,背篓的肩带上绑了厚实的布条,一点也不勒肩膀呢。 “哦!”珍珍点头。 珍珍以为海边最多就是她家到蔷薇河的距离,结果走了老远, 可能有三四里路才到海边,珍珍还没开始赶海,已经累瘫了,苦着脸说:“八姐,好远啊,还没到啊。” “快了快了。” 等到了海边,珍珠有些失望, 这边的海滩不是她想象中旅游景点的那种黄色沙滩,而是淤泥一样的滩涂,滩涂上错落着张牙舞爪的礁石。 远处也不是湛蓝的海水,颜色像是龙王搅浑了海底的泥沙似得,浑浊发黄。 肉眼可见滩涂上都是大片大片的蛤蜊, 珊瑚看都不看这些蛤蜊,径直往礁石下找好货。 滩涂上还有不少大人、孩子跟珊瑚一样,在弯腰翻找着什么。 他们散落在茫茫的海岸线上,像是勤劳的小蚂蚁。 珍珍怕弄脏了自己的布鞋,拖下放在岸边,光着脚下去,淤泥直接穿过脚丫,没过脚面, ‘噗叽噗叽’淤泥从她的脚丫中穿过,感觉怪怪的。 “八姐,这个给你、”珍珍捡了几个蛤蜊,走得歪歪扭扭地递给珊瑚, 珊瑚接过来:“今天是大潮,我找找有没有值钱的海货。 你别乱走,泥里的贝壳锋利的,会割破你的脚。 蛤蜊我走的时候划拉一些够晚上吃的就行了。”每隔几年就有因为伤口感染死去的人。 “哦!”珍珍不敢乱走,在滩涂上自己拿了个小棍子,挖着泥巴下的蛏子, 挖了一会王珊瑚离她越来越远,而她在滩涂的上的水沟里,放了几个大贝壳出来, 小镇的水獭池里养着水獭和珍珠贝,珍珠贝出珍珠的几率能达到80%, 一个有大人的巴掌大。 她在水坑里放了七八个珍珠贝,现在的年代,养殖珍珠还没发展起来,珍珠的价格比较高。 不管哪个年代,总不会缺有钱人的, 并且这个水坑珊瑚表姐压根没过来过,也给了她作弊的机会。 她在坑边,等着珊瑚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妈妈的妈妈各地叫法不同,我就统一称呼外公外婆了。 第28章 珍珠珍珠 “珍珍, 走咯!” 珊瑚带着半篓子的海货,准备回去了,今天的收获还是可以的。 “表姐!我要这个。” 珊瑚看过去, 水洼里有七八个大海蚌,珊瑚嫌弃地说:“珍珍,我捞了好些蛤蜊, 蛏子, 还有鲍鱼八爪鱼, 几只大青蟹, 够今晚吃的了,这就不要了吧,死沉死沉的, 肉也不好吃。” “我要这个, 这个大!”珍珍嘟着嘴坚定地指着大贝壳, 旁边有个妇女探过头说:“你不要给我,这是什么贝啊,还蛮大的嘞!” “要的要的。”珊瑚赶忙抢着捞了起来。 人就是这样, 哪怕自己不想要,当别人抢的时候, 会下意识觉得是好东西, 舍不得给。 那人想着捡了挖了肉回去, 总比蛤蜊、蛏子出肉多吧, 这丫头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抢着的东西就是香, 珊瑚吃力地拎着背篓。 “珍珍, 我可没法背你了, 你要自己走回去了。” “好!”到了岸边, 珊瑚抱着珍珍在水洼里洗干净了脚, 重新穿上鞋子, 珍珍看了眼表姐脚上的草鞋,有些心疼她,要是自己穿的是草鞋,没等走到海边,脚上就会磨出水泡了,可想而知表姐脚底的老茧有多厚了。 舅舅家可比自家穷多了, 外公有关节炎,现在挺严重的,不太能下地了。 关节炎要是早点看,是能控制住的,要是耽误了,就会越来越严重。 听娘说,舅舅家的其他几个表姐,都是公婆家给多少彩礼,他这边就让表姐都带回去了。 如果舅舅每嫁一个闺女留下一半彩礼,舅舅的日子也比现在好过。 终于到家了, “啊!”珊瑚要累死了,哀嚎一声,篓子往地上一放,人找了个屋檐下的阴凉地坐那歇着了。 珍珠觉得自己要晕厥了,她从没这么累过,一个孩子盯着酷热走了来回加起来七八里的路。 她脚步虚浮地进了门喊道:“水!我要喝水。” “哎呦,热坏了吧。”王红芬冲出来,见珍珍是走回来的,有些生气:“珊瑚,不是让你背珍珍回来的嘛,她还小,哪里能走那么远的路。” 珊瑚委屈:“表妹非要这些大海蚌,实在太重了,我背不动了。” “这些大,有肉。”珍珍天真地说道。 “那你把蛤蜊丢掉一些啊。”王红芬嘴硬道, 珊瑚楞了楞,是哦,为什么不把蛤蜊丢到一些, 这玩意满海滩都是,懊恼道:“我忘记了。”当时一根筋的想着都带回来。 珍珍喝了两口就不喝了,这边的井水都带着咸味。 “好久没吃到鲜蛤蜊了,以前天天在家吃得够够的,现在时间长不吃又想得慌。”王红芬翻了翻珊瑚带回来的海鲜。 李杜鹃抱着九丫在门口笑着说:“那你今晚多吃点,珊瑚,拿去泡泡洗洗,别一会臭了。”小姑子给她带了满满的一罐子奶粉呢,想吃蛤蜊的话,这玩意海滩上要多少有多少,不够明天在去刨,给她当饭吃都行。 珊瑚哎了声,从地上爬起来,海货都倒入了木盆中,倒入干净的井水淘洗几遍。 天气热,一会就死了一半,珊瑚准备一半海货就这样水煮,翘几个蛤蜊肉给珍珍和九丫蒸蛋, 剩下的蛤蜊肉炒个韭菜。 小姑带来的长豇豆和八爪鱼炒了,放点儿辣椒。 其他的看看她娘还要做什么。 “吃这个。”珍珍回屋偷偷喝了点水又出来了,到了木盆边,见珊瑚把大珍珠贝扔到了一边,显然没想吃它。 珊瑚见她还没忘记呢,劝说道:“珍珍,别看它大,真不好吃,肉没有小的鲜嫩。” “嗯嗯~~”珍珍拖着嗓音不依不饶。 王红芬和嫂子坐在堂屋说话呢, 王老太太不太高兴跟儿媳拉呱,她眼睛看不太清了,出门也不方便,大都时候跟老头子在屋里, 这样老头子要个什么,自己还能搭把手。 王红芬听到闺女想要吃大贝壳,以为是珍珍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贝壳,好奇呢:“珍珍是想要这个大壳子玩的吧,我来翘个给你。” 她选了个好看点的,用刀切进去一点,一掰就掰开了,就见里面的肉里长着几颗圆润莹白的珍珠,在火红的朝霞下闪着好看的珠光。 王红芬吃惊地看向珍珍,珍珍笑嘻嘻地看着她:“娘,这是什么啊。” 王红芬换了张笑脸,忙对着屋内喊:“快来看呀,出珍珠啦。” “珍珠有什么稀奇的,经常出啊,你又不是不知道。”王老太太在屋内听见了大声说道。 “是大的、大的!”王红芬带着高音说道, 就见她嫂子出来了:“多大?”小姑子也在海边生活了十几年,要是品相不好的确实不值得她惊讶的。 珍珠好端端的长在贝肉上,王红芬一个都没扣, 李杜鹃放下手中抱着的九丫,接过来看了下,有一颗格外大的大概有7分珠的大小, 看起来非常的圆润,哪怕长在肉里的另外一边不够圆,也够了。 其他的两颗小一些,大约是5分大,还有一些米粒大小的, 李杜鹃轻轻一挤贝肉,几颗珍珠落在她手心, 心中只有两个字:“完美!”这珠子难得的极品,圆、大、亮,这珠子无一丝瑕疵,完美极了。 王老太太也出了门,好奇问:“怎么样?圆不圆?” “圆的!”李杜鹃仿佛和婆婆一下子没有了隔阂,高兴地应着。 “给我摸摸。”王老太太催促。 李杜鹃挑了个五分大小的给她,怕她把最大的那个摸毛糙的。 王老太太摸着:“不错,够圆,成色要是好的话,可以卖好些钱了。” 两人挨个打开剩下的,一共八个贝壳,足足开了大半碗的珍珠,其中一颗贝壳里开出了几颗粉色的珍珠, 王老太太催着给她看:“有多少。” “奶,有十几颗大的呢。还有几十颗小的。” 王老太太开心地笑。 李杜鹃端着碗回了自己屋。 王老太太以为这珍珠贝是珊瑚自己捡来的,模糊中见儿媳妇拿去她自己屋,也没多废话, 反正这个家也是儿媳当家。 她赶紧回屋跟老头子报告这个好消息去了。 王红芬脸冷了下来,珍珍安抚地朝她笑了笑。 珊瑚双眼全程放光地看了开蚌的全过程, 这会看了看小姑的脸色,又看了看她娘的背影,咬着嘴唇纠结着。 “小姑,西屋我给你收拾好了,帐子、凉席中午洗的,这会干了,我帮你挂上啊。” 王红芬忍下心中的不悦点点头。 这屋子以前是她住,后来就是大哥的几个闺女一直住到出嫁, 家里一直没盖屋子,用她爹的话说,姑娘家养养就是别家的了,就不费钱盖房子了, 盖了没人住,房子就废了。 珊瑚殷勤的帮小姑挂好了帐子,铺好了凉席。 赶紧去找她娘去了:“娘,这个海蚌是珍珍非要我带回来的,你不给小姑吗?” 李杜鹃其实听到了珊瑚一回家时候说的话,她说是珍珍要捡的,害得她篓子太重,都没法背珍珍了。 小姑子又刚给了一罐子奶粉,可财帛动人心,这么多的珍珠,几百块应该能卖到了,她纠结着为难着:“可是要不是你,她一个小娃娃也带不回来啊。” 珊瑚脸皮薄,觉得对不住小姑和珍珍,气得都哭了。 王红飞打鱼回来,带着满身的鱼腥味进了屋。 “珊瑚你哭啥?怎么不做饭?” 珊瑚把一碗珍珠端给了王红飞。:“爹你看。” “哪儿来的!”王红飞瞳孔震惊,端到窗户下,对着残存的光线仔细端详,品相太好了,珠圆玉润散发着莹莹光亮。 珊瑚抢着说:“我带珍珍去赶海,珍珍非要捡大贝壳,我嫌不好吃不想要,是珍珍非要我带回来的,到家后开了这么多的珍珠。”说着她眼睛看了李杜鹃一眼:“娘把珍珠都收起来了。” 王红飞明白珊瑚说的是什么意思了,怒道:“你是想我和我妹子断绝了关系?我就这一个妹子,别说我了,看我爹娘愿不愿意你这么做。” 杜鹃听着闺女和男人的指责,瞬间委屈了,她为啥非要五迷三道地吞了这些珍珠?小八不知道,你一个大男人还能不知道? “这一碗得多少钱哪! 这些卖掉,咱家小八就能招个女婿在家了,爹的腿、娘的眼睛也能去医院看看了。 还有小九也能天天吃个鸡蛋,像珍珍那么白胖了。”说着她的眼泪掉下来。 王红飞叹气,都是穷闹的:“我拿给红芬去,人家愿意给咱,我这个大哥厚着脸皮收下, 要是不愿意,小八就帮个忙,值得你贪人家那么多吗?” 李杜鹃还是头一回做这种丧良心的事,被臊得面红耳赤,又羞又怒扭过身去不搭话。 王红飞端着个碗去找他妹:“红芬啊,珍珍运气真好,今天是大潮,找到这么老多的海蚌,珍珍可真是小福星啊。” 王红飞听到夸自己闺女,不由自主的跟他搭上话:“你看咱爹靠海吃饭了一辈子,捡过几次珍珠,还都是歪瓜裂枣的,只能给人磨了当珍珠粉用,我闺女就是不一般,头一次来赶海,就得了这么多。” 王红飞把碗递给他妹:“红芬啊,你也别怪你嫂子了,都是穷闹的,这些年,她跟着我吃了不少的苦,是我没用。” 王红芬想起自己曾经过过的苦日子,不由得红了眼眶,大家日子都不好过, 她接过碗来说:“珍珍,给你。” 珍珠选了个最大的那个粉色,放在手心里把玩,其他的推了回去:“给八姐!” 王红芬就又把碗递给了他哥:“给你。” “干啥这是?”王红飞不明白了, “珍珍说给小八就是给小八的。你拿着啊。” 王红飞糊涂里,看着妹子理所当然的脸,想辨别她是说真的,还是在开玩笑:“你没在开玩笑?珍珍就是个孩子,你怎么能听她的呢,回去铁柱还不锤死你。” “你放心拿着,不会锤我的,我锤他还差不多。” 王红飞忍着贪念:“要不我拿一半吧。”这话他说得亏心,能分一个都算好的了,毕竟珊瑚只出了力气带回来。 珍珠把手里的粉色珍珠又塞回王红芬手里:“卖钱!” 王红芬知道珍珠的意思了,这些都要卖钱,她只要粉珍珠的钱。 “哥,你明天拿去都卖了吧,现在是卖给收购站,还是收海货的?” “收购站价格便宜,我去找找以前收海货的人,看他要不要吧。” “成,这个粉色卖的钱你单独给我,其他的你留着,带着咱爹娘去医院看看。” 王红飞感动地流下泪来,还是亲妹子好哇,想着他。 王红芬看到哥哥黢黑的老脸皱巴巴哭的样子突然就释然了,人不能太贪,自己有珍珍呢,这可比那一碗珍珠的福气要大多了。 都给了嫂子又怎样,爹娘也是受益者啊,还有小八、小九也是哥哥的孩子呢,这些都是自己的血缘亲人。 再说珍珍对着舅舅家都如此舍得,还能对亲身的父母兄长小气? 家里的福气在后头呢。 李杜鹃听到男人说红芬只要了一颗珍珠,其他的都给了自家,心里是满满的愧疚感, 磨磨蹭蹭地不愿意从屋里出来吃饭,王红芬毫无嫌隙地对她喊:“嫂子,快点来吃,再慢肉都要被我吃完啦。” 李杜鹃出来,羞愧地说:“你要是大肚汉,你就吃。” 王老太太对下午发生的事毫不知情:“小八,你爷爷的饭端过去了没?” “端啦,我给爷夹了五块腊肉呢。” 王老太太这才满意,对着儿媳妇的方向冷着脸道:“还不快点出来吃饭,就等你一个人了,磨蹭什么?” 李杜鹃得到一碗珍珠,心情很好,对老太太的冷言冷语自动免疫, 反而笑着说:“都怪我,给小九换个尿布耽误了,红芬你快吃,冷了就腥了。” 第二天王红飞找了熟人,这碗珍珠卖了五百八十块,其中那个七分的卖的最贵,总共卖了将近四百, 还留了两颗五分大的珠子,准备卖给收购站。 粉色的那颗卖了八十。 全部的人都很高兴,包括珍珍。 有了这个钱,家里就有明面上的金钱来源了,爹和娘也不用愁三哥四哥还有侄子侄女的学费了,甚至还能割两条肉吃。 王红芬走的时候,李杜鹃给她收拾了各种的干海货,什么干海带,干蛤蜊肉、小鱼干等等, 王红飞专门去大队里买了条大鳗鱼给她带回家。 珍珍坐的篓子里,要不是珍珍坚决拒绝,能把她埋到海货里。 最后想了个折中的犯法,海货绑在背篓边上,这样王红芬背着走省劲。 这次回娘家,双方都很满意。 珊瑚觉得珍珠就跟个小福星一样,家里有钱了,明天爹娘就会带爷奶去医院看病呢,爹已经跟大队上请好了假。 爹娘还说要给自己招亲呢,让她不用像其他姐姐那样嫁到别家。 日子好像突然有盼头了起来呢。 【作者有话要说】 有的宝子看了说只有女主一个人享受,和文案不符。 是要一步步来的呀。突然一下子全家吃香的喝辣的, 这本书就完结了,不用写了啊。 不要着急,下两章差不多就写到文案上的其中一个剧情点了。 还有说脏了布就不要了太矫情,要结合一下上下文,再怎么滴女主也不可能真的说脏了就不要了,只是一个借口啊。 我自认为没有写过注水的废话,很干很干,这么多的剧情放在某点不得写个上百章的啊。(没有diss的意思,两边风格不同)。 第29章 玉米丰收 王红芬带着80块钱心头火热的回家, 路过镇上的时候,特意去镇上的供销社看了看, 珍珍说:“娘, 我有的呀,不用买啊。” 王红芬扭头小声对背篓里的珍珍说:“我就是来看看价格,这些都没有你的好, ” 王红芬真的只看了看, 知道供销社有哪些东西, 就回去了, 路上还跟珍珍吐槽:“胰子用肥皂票还要三毛七一块。”闺女给的胰子没什么香味,但是洗衣服干净,还容易漂洗。 点心柜台里的鸡蛋糕看起来就没有珍珍给的好吃, 天热感觉不新鲜了都, 还要六毛多一斤,没有票还买不到。 快到家时候:“娘给你。” 珍珍拿出三条腊肉和一条大花鳗鱼给王红芬。 大花鳗鱼是他们大队昨晚打到的,养在船上,今天王红飞起早买了过来, 给她带回来。 珍珍怕还没到家就臭了,专门放在了仓库里。 给了腊肉是因为娘现在手里卖珍珠的钱是不用瞒着的, 也就是说有钱可以吃喝啦。 王红芬心头火热, 让她收起来两条腊肉来:“乖宝, 一条就够了。” 珍珍摇头, 只收起来一条, 人家人口多, 一条腊肉每人也就尝个肉味就没了。 花鳗鱼和腊肉用绳子绑着, 王红芬拎在手里。 到了村上, 有人见着了就问:“红芬, 打哪里发财回来的?” “我这不是回了娘家一趟嘛?” “你哥哥家发财啦?” 都是也一个村子住着,各家的情况都是大差不差的知道,好像王红芬娘家日子过得还不如赵家沟大队了。 怎么舍得让她一个出嫁了的小姑子带这么多东西回来。 她只笑了笑,没有多说。 直到走到张家芝门口,两人才仔细聊了几句:“这次是凑巧了,珍珍和珊瑚两个人赶海,开了个贝壳里面有两颗大珍珠,我们两家一人一颗。” 这是兄妹俩对外的说辞,王红飞专门留了两颗珍珠,拿去收购站卖。 “一个得不少钱吧。” “也就几十块钱。”王红芬装作不在意的说。 “哎呦,那还好,你家小三上大学手里就宽松了,”张家芝虽然有些眼红,还是替她高兴, “还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呢?” “考上了啦!你还不知道吧。录取书是寄到了铁梅家,叫什么振峰的,专门过来报喜的。” 王红芬又惊又喜:“这孩子,干嘛寄到别家,我不跟你说了,回家了。” 告别张家芝,她几步就到了家。 家里一家人都在家呢,刚吃过中饭不久。 听到她回家,除了翠喜卧床,其他人全聚在堂屋。 “娘,带了什么回来了?”韩小四上前翻着王红芬带回来的篮子,见篮子里还是老几样,兴趣全无,还是腊肉和鳗鱼吸引了他的目光。 “娘,这到底是什么鱼啊?” “海里的鳗鱼,这条有三四斤的,可贵了。” “我还是喜欢吃腊肉。”韩小四捧着腊肉陶醉的闻着,腊肉带着柴火的香味,还有猪肉的油脂味。 “吃,今晚蒸一条腊肉,鳗鱼也烧了。” 其他人不可思议地看着王红芬,她娘受到啥刺激了吗?要按照平时王红芬的习惯,今天最多吃一条鳗鱼。 “哦,娘,你是不是听到三哥考上大学的事了。”小四猜测到,不然他娘不会这么大方。 小三含着浅浅地笑,深藏功与名地站在小四身旁。 王红芬坐在那,抱着珍珍笑得合不拢嘴,卖着关子:“是也不是!” 韩铁柱在旁边是左思右想想不到是因为什么,使得老婆子这么大方,应该就是三儿子的事了。 王红芬的从布袋里掏出几块点心,给了几个孩子一人一块,然后让他们回屋去了。 “咳咳!”王红芬清清嗓子,假咳了几声后,见所有人的眼神从重新聚集在她身上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黑色的纸钞。 这个颜色他们很少会经手,但不妨碍他们认识,这可是大额的十元人民币啊。 王红芬捋直纸币,平摊在桌上, “哪儿来的!” 王红芬面露得意,把珍珍和珊瑚去赶海的事说了一通。 韩小四抱过珍珍,掐着她的腋下抱她起来,在她脸上‘啵啵’亲了两下。“珍珍好厉害呀。” 王红芬抢过闺女,不满的斜了儿子一眼。 韩小三见到这么多的钱,松了口气。 据说大学里的补助金最高只有15块一个月,勉强够吃饭的,平时要买学习用品啥的也是要钱的,没考上大学前他担心自己未来的路,考上后又担心家里没钱给自己上学。 现在一切的担忧都没有了。 所有人都开心起来,八十块钱可是一笔巨款啊。 一家人上工一年,除去吃喝,年底分钱的时候也分不到八十块。 王红芬重新收起钱来,这个家还是她来当的,小三走的时候给他带个20块钱的,应该能够几个月开销的。 剩下的留十块钱给孩子们交学费。 其他的收在家里,家里终于又有点家底子了,真好! “桂香,今晚用蛤蜊肉做汤,多放点。这条花鳗鱼赶紧收拾了,先炖上晚上吃,省得臭了。” “哎!”秦桂香难得的展颜笑起来。 王红芬回屋后,对着韩铁柱就没瞒着,告诉他珍珍是‘发现’了八个带珍珠的贝壳,但是珍珍只要了一颗。 韩铁柱说:“闺女的东西闺女做主。” 为什么闺女给了舅舅家那么多的东西,反而没给自家呢?这事情韩铁柱偷偷有想过。 他只上过扫盲班,没学过什么冠冕堂皇的大道理, 但听过很多民间故事, 这些故事里,贪婪的人没一个好下场的。 他牢牢记着这一点,人要踏实懂得满足感恩,否则福气就会离你而去。 不得不说,他具有与生俱来的趋利避害的本事,感觉是对的。 今天的晚饭比过年时候还丰盛,蛤蜊丝瓜汤、整整一条腊肉做的腊肉烧土豆、蒸蛋、一大盆的红烧鳗鱼、配上实诚的山芋面窝窝头。 “开始吃吧。” 面对这一桌子菜,大家下意识的不敢做第一个下筷子的人,直到韩铁柱发话了。 每个人都奔着那盘腊肉而去。 腊肉入嘴简直香得让人吞下舌头,吸满了肉汁的土豆,都是那么有味。 珍珍和侄子们围坐在小饭桌旁, 王红芬特意将他们的菜分在了各自的碗里,省得有人吃多了,有人少吃了打架,外加每人一个窝窝头。 珍珍笑眯眯地看着侄子侄女们吃得喷香的表情, 不知不觉把她娘分给她的饭菜全吃光了, 吃得肚子滚圆。 其他人都摊在凳子上不想动,有油水的饭菜就是好吃啊。 没两天,赵家沟开了动员大会,大队的男女老幼都要为了收玉米忙碌起来。 赵家沟社员的日子在这两年里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大环境都在干旱,但是赵家沟背靠蔷薇河,农忙时节人辛苦些,好歹只是歉收没有绝收。 而且大队长人有头脑,不像有个别公社的大队长,头脑一热,交了大部分的粮食出来,让自家社员饿得要死。 赵家沟大队长交公粮只比以前多交了一点, 剩下的勉强够社员吃的,再少就要饿死人了,大队长宁愿上面的人骂,也不多交粮食,就这样他还被个别社员抱怨,说是比往年比还是交多了。 大队长也难当啊! 开始收玉米了,社员们摩拳擦掌最先收的是试验田的玉米。 社员们哪怕是已经感叹过很多回了,等真正收获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的夸赞, 毕竟这么好的玉米是自己种出来的呀,夸玉米就是夸自己。 “忒大!”村里种地的老把式掰下一颗玉米,放在手里掂量。 “我种了一辈子地,赵长庚他爹还在的时候,我就在他家当佃户,那时候一亩玉米打个几十斤吧。没想到现在玉米可以这么高产。” 去年韩铁柱家自留地里的玉米和洋芋,被大队长截获后, 大队长也是精明的,根本没有跟上面的人说这事,今年偷偷地种了块试验田,肥施得足足的,水也是先紧着实验田浇,一切都按照最高标准来。 他想着等这块试验田种好,今年收获的洋芋和玉米够整个赵家沟做种子了, 再跟上面的人说这事,不然赵家沟村可抢不过上面的人。 洋芋收获后被大队长偷偷地藏在地窖里,等着这批玉米收获后,一起上报给上头。 这不,大队长亲自在田头站着,监督着众人干活, 平时农忙的时候,大家会偷偷生吃些嫩玉米、嫩花生,他会当看不见,但是这块田不行。 “这可是种子田,你吃一棒子就等于明年少种了一分地,控制住自己啊。”不仅如此,收这块地玉米的都是他选拔出来,根正苗红思想觉悟高的社员,韩铁柱一家自然也在。 收玉米不是个好活, 玉米地里闷热,玉米叶子刺挠人,如果不穿长袖去地里,经常会挠得双臂上都是红杠杠。 “红芬,你家小三儿考的哪个大学啊?”张家枝在她隔壁那垄玉米地里,隔着几株玉米跟她说话。 两人带着草帽穿着长袖,王红芬抓起脖子上挂着破衣裁剪下来的布条擦汗。 听到有人说起小三,她的脸上是掩不住的喜色:“是什么华东师范大学,在大沪市呢。” “还是你家会养儿子,”张家枝羡慕得很。 “哪儿有,还是小三自己争气。”王红芬嘴角带着笑谦虚道。 秦桂香也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好些人只是从别人口中听说都不那么确定,今天从当事人嘴里确定了。 一时间满地飘着酸味。 “红芬家祖坟冒烟了啊,祖辈泥腿子家里出了个大学生。” “你眼红也没用啊,你也可以让你儿子去学啊。” 那人撇嘴:“我家可养不起一个人上十几年学。”一个大小伙子不上工就罢了,还要花学费、食宿费养着他。就算自己愿意,其他几个儿子可不愿意养着兄弟去读书。 那边韩铁柱带着四个儿子在搬运玉米,小三儿很少下地, 一人多高的玉米地里又晒又闷,玉米叶子拉得皮肤瘙痒。 持续地举起手臂掰玉米扔进背篓里,也让他的手臂酸疼。 “三儿,你歇歇,先背一筐去晒场上。” “哎!”小三龇牙咧嘴地背着几十斤的背篓起身,重倒是还好,就是勒得肩膀疼。 一步一步走到晒粮食的坝场,身后洒落一地的汗珠。 玉米要尽快扒去玉米衣,以免闷坏了。 这活相对比较轻省,最起码不会浑身刺挠得痒痒,整理玉米的都是些老弱的妇女还有半大的儿童。 “小三儿,以后拿工资不要忘了你爹娘啊。”这是前头的的大妈边扒着玉米边笑他。 “还有你哥哥嫂子,一家人养着你读书,哥嫂也不能忘啊。” “可不能当陈世美!” “陈世美那是抛弃妻子的,你说的不对。” 小三听她们在胡扯,腼腆笑着,把筐里的玉米倒到玉米堆上。 “铁柱家以后是熬出来了,大学生工资高得很咯。” “工资算什么,你们这就不懂了吧,人家小三上了大学就是城里人了哟。以后当干部吃商品粮的哟。” “小三都20了吧,我娘家有个侄女今年十八。” “你那侄女小学都没上过吧。我外甥女今年才十六,初中毕业,比你那侄女强。”说话的钱婶子认识她家侄女,立马就是一通怼。 “上学有什么用,还不是要回家生孩子。我侄女水灵灵的大姑娘,一看就是好生养的。 你那外甥女又黑又瘦,小三儿才看不上呢。”都在一个村子住着,谁家来了什么亲戚就当谁不知道呢。 学历再高男人看不中啊。 “我那外甥女以后毕业了也能当干部,是城里户口,你侄女再水灵有什么用。” 这两人针尖对麦芒的针对起来、 “小三,你是要好看的呢还是要女干部?”有人看笑话地问小三。 小三不知道是热红了脸还是羞红了脸,脚步急促的落荒而逃,看他狼狈的样子,几个妇女哄笑了起来。 小三死活不愿意再去送玉米了。 宁愿在玉米地里掰玉米。 为什么好看的和上过学的不能是一个人呢?他一定要找个又漂亮又有共同语言的老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家里人测了抗原两条扛,昨天我头稍微有些晕的,今早症状有些加重了。估计也阳了,家里没抗原了,网购的还没到。抱歉今天就这一更了哦。感谢一直给我留评还有投雷的宝子们! 第30章 三哥上学 晚上珍珍和王红芬在屋里洗完澡后, 珍珍抬着小脸跟王红芬要种子。 “珍珍你要种子干嘛。” “种地啊。” 王红芬不理解?但还是拿出用纸包装的一小包一小包的菜种子, 她挨个拆开告诉闺女说:“这是油菜种子、茄子、黄瓜、南瓜…。”。 珍珍不管能不能分辨出来,每样捏了几颗, 收进了空间里。 空间里自带的农作物品种太少了,只有水稻、小麦、玉米、胡萝卜花生等几样,连南瓜都没有。 她想试试用外面的种子放进小镇里种会怎么样, 是丰收、减产还是水土不服压根不出芽。 等白天他们上工去了, 珍珍进了空间, 空间里的地在屏幕里看是分成小方块的, 一个小方块大约是一平米大小,她有不到150块,也就两分地的模样 平时种小镇自带的植物时, 会有时间加成, 所以要是专心刷产量的话,产量还是很可观的。 珍珍用园艺小铲子,在田里铲了一个个的小坑, 一个坑一个种子这样种下去, 管它是茄子还是辣椒,大家都是一样, 种下之后, 她就不管了, 想试试是不是跟小镇自带的种子一样, 不需要特别浇水照料就能得到很好的生长。 在收玉米的最后两天, 小三吃饭的时候磨磨蹭蹭的, 等秦桂香收拾了碗筷, 其他人也都各自散了, 他跟着韩铁柱回了东屋。 “三儿, 怎么了?”王红芬看着跟屁虫一样的韩小三,不解地问他。 小三扭捏着坐到了炕边,不好意思道:“娘,我想做身新衣服。” 珍珍看了看三哥身上的衣服,一件洗得发黄的白衬衣,深蓝色的裤子洗得多,屁股后面褪色成旧旧的浅蓝色,膝盖处鼓起个大包。 韩铁柱沉着声不悦:“你那衣裳又没破,不用买,让你娘买点煮青,回来染染色就又是新的,” “自己染的容易掉色,掉完更丑了。”小三不愿意,急道:“我这身衣服还是小姑买给我的!穿了三年了。” “你是去上学的,还是去比美的!”韩铁柱皱着眉问他,在他看来,这衣服比家里其他人的都要好得多了,家里人的衣服大都补了补丁。 小三气闷,觉得跟爹娘讲不清。 能在市区上得起学的学生,家境大都不错,他算是班上条件最差的几个之一了。 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身上这一套,还是小姑买给他的。 王红芬给儿子找着理由说:“小三要去的地方是沪市,听说特别的繁华,小三也是心里害怕吧。穿得不好会被人看不起。” 这话似乎说到小三的心里了,他摸了把沁出的眼泪,吭头出去了。 韩铁柱见状更生气,对王红芬说:“你看看他!” 王红芬安抚他:“老大、老二年纪大了,小四还没开窍,三儿正是要好爱美的年纪。” 第二天早上是王红芬做早饭,珍珍在她起床后,给她几把干面条,这是食品加工厂加工出来的,她为了符合家里的条件,特意参合了些玉米面进去,看起来面条就没那么白了。 另外还有两瓶辣肉酱。 她娘早上时间紧,最近又都是农忙,她想让家里吃得好些。 其他人累得要死的出来,就见桌子上的饭碗里,装了冒尖的微黄的面条,上面还盖了肉香四溢的肉酱。 “娘,你一大早起来擀面的吗?” “参和的玉米也太少了,这都要成纯白面的了。” “肉酱是哪儿来的?” 王红芬没有回答前面两个人的问话:“你舅买的,在篮子下面,我忘记拿出来了。” 大队里冬小麦收了后发了几十斤白面,王红芬一直把在手里没舍得吃, 家里粗粮万一吃完了,还可以拿小麦去换点粗粮给家里续命。 其他人以为王红芬是看着家里最近收玉米出力了,加上得到了卖珍珠的钱, 她的手终于松快了,舍得拿白面出来给大家补身子了。 “呼啦呼啦”吸面条的声音想起,没什么人关心肉酱哪儿来的,吃就完事了。 “老二,别忘记把这碗端给你媳妇。” 韩老二点头,呼哧几下吃完一抹嘴,带着碗一模一样的面条回了屋。 珍珍第二天是拿了30个馒头出来,大人每人三个,孩子每人1个,第三天是30个素馅海鲜包子,里面放了虾皮、扇贝、鱼肉和蔬菜, 因为馅都是海鲜的,他们以为是舅舅家带回来的海鲜,泡发后加了自家菜地里的青菜后做的,也没人疑心什么。 第四天珍珍要拿东西出来。 韩铁柱赶紧制止了她:“珍珍,别拿东西出来了,地主家也没天天这样吃的啊。” 王红芬也赞同:“可不能在这么吃下去了,不然你看吧,家里的嘴要养刁了。” 所以今天早饭吃的是家里的老一套,玉米糊糊和菜窝头就着咸菜。 “啊!”家里人满怀期望过来吃饭,结果大失所望, 小四咬着窝头说:“娘,农忙还没结束呢,再吃两天呗!” “肚里有点油水就够了,天天吃白面也不嫌亏得慌,你是何德何能天天吃白面啊!咱家好歹也没饿着你。” 珍珍心想,真想时间过得快点啊,快点包产到户,快点自由经济。 想着三哥要去的大城市,就在裁缝厂里,按照他现在身上款式,给他做了白衬衣,深蓝色的裤子, 晚上的时候,交给了王红芬。 王红芬摸摸她的头:“你三哥人不坏,以后他的工资高,咱家也没分家,到时候让他给你买小花裙穿。” 珍珍觉得兄长们就是普普通通的农民,可能会有些小心思,但本性不坏,有良知。 侄子侄女会有各自的小毛病,但没有那种天生的报复社会的反社会人格。 父母和多子女之间的矛盾,大部分是父母的偏心造成的,尤其是在家里的资源有限的情况下。 偏没偏心这事其实又带着一定的主观性,在不同人的眼里看到的情况不同。 这就导致在一个家里没有完全的公平可言。 珍珍看出来,韩铁柱和王红芬两人就致力做那不偏心的父母。 在他俩的口中,三哥前期花钱是多了些,但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以后三哥有个好工作,工资就高,自然能拉拔下其他的兄弟。 在他们的印象里,这样的事情是理所当然的,根本不需要特意去说去解释。 三哥以后怎么样她不清楚,但她个人是愿意拉拔兄弟的,独乐了不如众乐乐,尤其是这个年代,还特别的看中家族势力,血缘亲情也比以后深厚。 小三要提前去大学报到, 王红芬在他出发的前一晚, 抱着珍珍拿着二十块钱和新衣服去了他屋, 简陋的屋里有什么一目了然,见小三的衣服被 褥整整齐齐地打包好了,点点头,小三儿这点上从不让她操心。 “娘!”住在一屋的小四去河边洗澡去了,小三躺在炕上点着油灯在看书,见他娘来赶紧起身坐起来。 “天都暗了,小心把眼睛看坏了。”王红芬带着笑拿出衣服。 小三双眼放光地接衣服,脸上是忍不住的笑意,带着不可置信的口气说:“给我的吗?”抖擞开来,白得跟雪一样的白衬衣,裤线笔直的蓝裤子。 他忍不住当时就换上了。 王红芬看着好似焕然一新的儿子,心道,同样的衣服,怎么闺女给的三儿穿起来就格外的挺拔呢。 “好看!特别精神。” 小三欢喜得左看看右看看,感觉哪儿哪儿都合身,可惜屋里没有镜子,看不到自己。念念不舍地脱了下来。 “收包裹里,别给他们看见了。”王红芬叮嘱他,抱着珍珍的时候,衣服是藏在自己和珍珍中间 的,加上晚上了,其他几个兄弟看不见,不然又要闹出一场风波出来。 “哎!”小三认真叠好,重新打开被单打包的包裹里,把新衣服放在一爹旧衣服中间。 王红芬又递给了他20块钱。 “娘,我不要。到学校还会发钱呢。” “拿着,路上也要花钱的。” 韩老三推脱不了,低头点了十元钱收下,剩下的毛票又塞回王红芬手里。 “娘,有这些就够了。火车票5元,剩下的五元够我用到学校发补助了。”小心地塞进胸口的小口袋里。 “拿着吧,穷家富路的,在外面你心里有数,别乱花用就行。万一有个什么事,借又难借,写信回来又太慢。” “哎!娘,我知道了。”小三接过了钱,低着头不敢看自己的娘,这一瞬,他有些愧疚的, 家里只得了八十块,自己的这身衣服可能就要三四十元,也不知道自己娘从哪里费劲又费心思淘鼓来的。 “你爹他们要上工,明早让你小四儿送你去。” “我一个人能行的,不用送了,到了小姑家,小姑会送我去火车站的。” “这么多东西的……” “让小四送我到镇上就行。”镇上有去市里过路车,不管是骡子车还是汽车,都可以拦得到。 王红芬拗不过他只能同意。 待他走后,王红芬依依不舍地站在门口抹泪,两个嫂子和哥哥劝她:“小三也不是不回了,” “是啊,娘。” 和母亲的愁绪截然不同,小三儿是带着踌躇满志和意气风发上的火车。 火车上的各种陌生的异味,让他有种突破了牢笼、天高任我飞的自由感。 韩绍光的心情是激动的,澎湃的,他跨越了普通人难以逾越的阶级鸿沟, 他甩开了那顶名为农民帽子的枷锁, 他以后会有新的征程和人生,这是他的兄弟们永远达不到的阶级。 夏季是豆角、辣椒、茄子疯长的季节,一不小心就全部成熟了。 王红芬就带着全家用下工的时间晒豆角干,熬辣椒酱,茄子干。 日子虽不富足,但也够温饱,秦桂香看着小叔子考上了大学,心头火热, 原来上学的回报率这么高。 她从此有了一个目标,那就是要让立平也去上学, 于是,她经常督促立平读书,让他不懂的去问四叔,好歹韩小四是初中生,教小学生是没问题的。 立平却没有她想象中好学,反而想着法子逃避学习,宁愿闷头去给生产队割草,赚两个工分。 秦桂香一直不解,立平也不像是学渣的样子啊,为什么呢? 村上的喇叭声响起。 “开会咧!全体社员同志,今天晚上下工后,到大队部门口开会,自带板凳、自带板凳。” 王红芬嘀咕:“又有什么指示呀!” “我听说要挖渠。” 王红芬不解:“又挖?” “没挖好可不得继续挖嘛!” 吃完晚饭,大家晃晃悠悠带着板凳过去了, 珍珍闹着要韩铁柱抱,就这样把珍珍也带了过去。 大队长站在大队前面的高台上,看时间差不多了, 对着下面闹哄哄、交头接耳的群众大声喊道:“安静安静!让我们一起欢迎县委的科技员周继伟同志!” 大队长转身对着身旁站着的年轻人,带头鼓起掌来。 底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大家之前一直议论,这人是谁,原来是县上下来的,怪不得书生气十足。 周继伟是个刚成年的小伙子,腼腆又害羞,还没开始讲话脸就红了。 “社员同志们,大家好,我叫周继伟,以后是咱们赵家沟大队的农业技术指导员。” 村民吴大头看着周继伟白面书生的模样不相信:“我们都种了一辈子的地了,你种了几年?来教我们?” 周继伟面皮更红了,他是中等师范毕业的,刚刚分配到县里,没有做过农活。 大队长一看周继伟压不住社员了,赶紧过来救场, 这头一天要是不压住社员,以后的工作很难展开。 “不会可以学嘛!人家公社的领导,有文化有知识,脑筋也够用,学起来快得很。” 周继伟受到大队长鼓励,大着胆子继续发言:“虽然我在做农活上是个新手,但我会虚心跟你们学习的,我们共同努力,共同成长,让盐碱地也能开出稻花香来。” “啥?盐碱地种稻子?这娃学傻了吧。” “别是让我们去做无用功吧。” 村里尾端有一片一百多亩的盐碱地,有人曾经不信邪地在上面种庄稼,结果颗粒不收,白白损失了种子。 韩铁柱不耐烦:“都吵吵啥?听人周指导员怎么说。”人家可是政府的干事,懂得肯定比他们老农民多啊。 珍珍想了想,现在亩产量不高,只能靠提高播种的面积提高粮食产量了,盐碱地种粮食是可行的,就是现在机械化不高,人会受累。 “盐碱地只要我们肯干,是可以变成良田的,明天开始挖渠改造盐碱地。” 底下社员议论纷纷,有说技术员外行瞎指挥,有说反正大队发工分,干就是了。 韩铁柱反正是打定了注意,有多挣工分的活还不好吗? 还有,这世上神仙都有,盐碱地种水稻有什么稀奇的。 30-40 第31章 黄金 韩小四踩着清晨的朝阳, 脚步轻快地走在上学的路上, 后面有‘叮铃铃’的声音,他往路边靠了靠, 给对方让路。 “小四。”美娟对着小四喊着, “哎!”小四扭头,见美娟骑着自行车, 顿时双眼放光:“美娟, 你家买洋车啦。” 赵美娟从一辆崭新的自行车上下来:“我大哥说他吃住都在单位, 发了自行车票他用不到, 就给家里寄来了,说给我上学骑。” 小四摸着这辆女士自行车爱不释手:“怎么不买大点的啊,买28大杠的呀, 能载重还结实耐用。” 美娟甩了下垂到肩头的麻花辫, 娇俏着说:“28的太大了,我骑26的就够了,我爹说他不骑,就给我一人骑。” 美娟虽然不是正房太太生的闺女, 但现在没有庶女这一说了, 加上赵长庚的两个儿子都不在家, 身边就这一个闺女, 自然而然的对闺女疼爱起来。 “来来来, 我载你。”小四自然的上手接过美娟的车把手。 “你会嘛?我可是在院子里学了半天的。” “会啊, 忘记咱们老师有一辆了?我们背着他偷偷骑过。” 小四歪歪斜斜地骑起来:“你这车好, 比老师的骑起来轻快。” 扭头看她跟着车旁小跑:“快上来啊。” “那你稳着点啊。”美娟步伐生硬地拽着他的衣角跳上后座, 车子扭了扭又恢复正常了。 “不错哎, 我每天都载你吧。” 带着凉意的秋风吹起美娟额头的碎发, 一双眼笑得弯弯的:“好啊!” 县上很重视这次盐碱地改造工程, 大王村和赵家沟村社员没日没夜的连轴转,誓要在明年春天之前搞好这一百多亩盐碱地。 盐碱地改造前,要把沟渠都挖好,才能引水灌溉盐碱地,稀释盐碱地里的盐分。 社员们有时候太累了,懒得回家,就在地里搭的棚子里随便睡睡了…… 韩铁柱和两个儿子几天没回家了,王红芬想他们,担心他们吃不好睡不好, 也不知道活能不能吃得消。 她特意请了半天假,背着珍珍去给韩铁柱送伤膏药,这是赶集时候买的农家土方自制的,据说用虎骨熬出来的,效果特别好。 现在的农民都是下死力的,没有几个身上是不痛的。 韩敏珍以为的盐碱地开荒,会看到一副被迫的、无精打采的景象,没想到搞得跟以后的运动会那么热闹, 沟渠两边红旗招展,大喇叭里锣鼓喧天放着喜庆的歌曲, 用铁锨的,用铁镐的,用锄头的,什么工具都有, 挖上来的土又要用独轮车推走或者双肩挑着运走, 两筐沉甸甸的泥土压弯了扁担,压不弯老百姓的脊梁。 “今天干的快点,别给大王村赶上来。” “哈哈啊,急不死他们!” “爹!爹!” 韩敏珍喊了好几声,韩铁柱都没听见,直到母女俩人走到跟前了,认真工作的韩铁柱才看见两人。 他把肩膀上挑着的倒完两筐泥土后,带着空筐和母女二人走到一旁少人的地方,一来就埋怨王红芬:“你带闺女出来干啥,这里闹哄哄的。” “闺女说想你了。” 韩铁柱笑了,脸上胡子拉碴的,还浑身是灰尘。 珍珍坐在背篓里,掏出两个肉包子给他:“爹吃。” 韩铁柱每天出的工都是重体力活,虽然吃的比家里有油水,也管饱,但还是每天都很饿。 他用脏手在脏衣服上蹭了两下,接过来三口一个包子, 这可是珍珍在小镇里定制的拳头大的纯肉包子,她连一个都吃不完。 见他爹一个包子还不够塞牙缝的,她又掏了三个出来。 韩铁柱背着人吃完这三个,打了个嗝说:“珍珍,够了,爹饱了,爹身上脏就不抱你了。” 珍珍摇头,伸手求抱:“爹抱。” “爹身上脏。” 韩敏珍不嫌弃。 韩铁柱抱着闺女几分钟就放她回背篓里:“我去上工了不能耽误久,” “带给哥哥吃。”韩敏珍又掏出个棉麻色的布袋。 韩铁柱本想摇头,看着两个瘦了一圈的儿子,点点头说:“我去把他们喊过来。吃完你们就回吧。” 韩老大老二见到包子倒没多吃惊,以为她娘买了肉专门犒劳他们父子三人的,边往嘴里塞边说:“娘,你手艺变好了哎,太好吃了。” 他们以为拍了个非常响的马屁,没成想拍到马蹄子上了, 王红芬听到这话来气:“吃不吃,不吃给我。”自己做饭没有闺女拿出来的好吃这是肯定的, 但你们说出来,我的面子往哪儿搁? “吃吃。”兄弟俩太感动了,干起活也更有劲了,人不都是这样吗,有付出不可怕,可怕的是付出后没有回应,娘想着他俩呢! 这天,其他人照样去上工了, 安安带着她和喜儿在屋里玩,珍珍刚打算脱身说回屋睡觉,就听见外面吵吵声。 他二哥说:“这边。来东屋。” 珍珍就见一个简易的担架上,韩铁柱闭眼皱眉,嘴巴紧紧抿着。 “爹!”珍珍瞧着他的模样,不知不觉也皱起了眉,跟着担架进了屋子。 “啊!”韩铁柱被抬上炕的时候,平时那么刚强的一个人都忍不住呼起痛来,紧紧攥住拳头。 “老韩啊,真不去医院啊?”带他过来的还有大队长,不放心地问他。 “不用!” 大队长拍了拍他:“那你好好养病啊,我先回去,地里离不开人。” 高翠喜捧着肚子站在自己屋的门口,不敢进屋,见韩老二送大队长出门,赶紧问他:“爹咋了?” 韩老二烦躁的很:“爹腰闪到了,你赶紧进屋躺着,别操那么多闲心。” 高翠喜白了他一眼,也知道自己不能多动,赶紧躺回炕上去了。天天躺着感觉人都要躺出毛病来了。 “爹,去医院瞧瞧吧。”韩老大给他爹拧了条湿毛巾,让他擦擦脸。 “别废话了,我没事,队长去喊你娘了,你俩赶紧回去上工去。” 弟兄俩奈何不了他,只好愁着脸上工去了。 珍珍见她俩哥哥走了,凑到她爹旁边身旁,担心地问:“爹,哪里疼啊。” 韩铁柱笑着说:“爹就是腰疼,不是大问题。” 珍珍皱巴着脸,自己的小镇是侧重科技而不是仙界的神器,要是有个什么神泉水就好了。 “红芬啊,你家铁柱挖沟渠伤到啦。” 王红芬在村上地里上工呢,被大队长指使跑过来报信的人高声告诉她这个消息。 “伤哪儿了?”王红手里的锄头差点铲到脚,急忙问:“铁柱人现在在哪儿?” “在家在家。好像说是伤到腰不能动了。” 她见到韩铁柱是被牛车拉回来的,肯定伤得不轻。 顾不上说什么,她一路小跑着, 到家直奔自己房间, “伤哪里了。” 韩铁柱皱着眉在床上,在腰部持续性的疼痛下,他迷迷糊糊将要睡着。 见她急忙慌的样子开口说道:“就是腰扭到了,没事,躺躺就好了。” “去医院看看吧。” “这哪用看,以前的吴大头的爹还记得吗,家里穷的要死,有一年下地干活,当时就扭到腰,跪地上起不来了。” “记得啊。”王红芬脑袋里费劲的想着吴大头的爹在建国前就死了,以前也是赵地主家的佃户。 “他回家后一开始动都不能动,那时候哪里有医院啊,他家连膏药都贴不起,我们都以为他要瘫了,没成想躺了一个月就起来了,就是以后干不了活,一干就腰疼。” “我就说你年纪大了别去,你非逞强,这下好了吧。”王红芬印象中有这件事,提着的心放下了一点。 “知道了知道了,别啰嗦了,快拿个盆来,给我小便。”他的下半身完全不能动,一动就如万根钢针在扎他的腰和腿, 王红芬带着珍珍出门:“乖宝,去找喜儿玩啊。” “哦!” 珍珍自觉的回避。她拖着腮,忧愁地坐在小马扎上,得想个办法了。 她爹的体质算不错的,晚上有些发热,早上就退烧了。 韩铁柱都起不了身坐着,吃些汤汤水水的不方便,珍珍还是给他吃的包子, 家里的玉米糊糊就当是补充水分了。 王红芬请了假在家照顾韩铁柱,大队长二话不说同意了, 就这样过了一个星期,韩铁柱没有一开始那么严重了,能扶着墙慢慢走去上厕所, 只是腰还直不起来,走路也得慢慢走。 珍珍举着手要她娘抱:“娘,上山。” “好好上山。”王红芬以为她想出去玩,抱着她就要走,老头子就喝了一碗玉米糊糊,暂时不用小便,出去玩一下没事。 珍珍摇头,手指着炕捎放着的背篓:“娘累,背篓背。” “咦。”她背起闺女,想着闺女是不是想吃水果了,这会野葡萄还有的,有板栗的话在捡几个,炕了给闺女当零嘴吃。 就带上了一把砍刀,又能防身,还能带点柴回家。 家里一年到头要用掉好多柴火、上山一趟不能空着手回,想着回来的时候顺手带些柴回家。 韩敏珍绑在她的背上,其实也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去。 她指着一个山头的方向问:“娘,那是哪里?” “那边过去就是海了啊。”新海村的地理位置特殊,往西走三四十里就是云海市,往东直线距离十来里就是大海,可有一道南平山脉拦在那。 南平山南北头尾加起来约十来里,最宽的地方也是十来里路,只不过这是两个山头并排在一起,没有什么捷径可以走,想过去就得翻山越岭。 后头那座山去的人少,也比前头这座山陡峭,等闲没人会翻山越岭地跑海边去。 就算是哪个人想不开,非要爬两座山去海边,那山外是一片荒凉的石滩,寸草不生,没村没庄的。 王红芬的娘家就在海边,但她每次回娘家都是从大路走,要绕个大弯走上二三十里才能到家,年纪越大回家的次数越少。 山上最大的猛兽大概就是野猪了,一般在朝海的那个山头上。 离新海村进的这座山头太平的很,尤其是朝着新海村的这面山,能看到只山鸡都算是走运。 王红芬爬着山,告诉闺女:“爬过两个山头就是海了,不过那边都是悬崖峭壁,没什么人过去,有爬山的功夫,绕个道也能到了。当年啊有侵略者在这边山上建了个碉堡呢。” “哪儿啊。”珍珍好奇地问。 王红芬指着一个方向过去:“当年咱们村上你爷爷那辈好多人被赶着去建的,一个人都没回来。” 珍珍望过去,一个拱圆型的建筑,不太高,建在山顶山。“为什么要建在这里?” “谁知道他们呢。” “我要去那里。” “成!” 王红芬拿着砍刀砍路,有一条小道是当年的人建出来的,后来建国后,这边没有人去,渐渐荒凉下来。 那边对很多人来说不吉利。代表着痛苦的回忆。 爬上山顶后,韩铁柱背着珍珍进了碉堡,里面空荡荡的,四周留有射击口, 没有灯,只有射击口进来的微弱日光。 这里不是藏东西的好地方,所有的东西一目了然,动了土的话也很快就会被人发觉。 “珍珍要干啥?”王红芬终于忍不住问她。 “我想藏东西啊。” 王红芬站在山顶看了看地形,带着她往回走:“我们来的路上,那边有几个小小的山洞,不能进人,但是藏东西可以,对了,要藏多大的?” 韩敏珍用双臂比划了下:“这么大。” “那不大啊,那边的小洞口够用了。” 到了地点,王红芬用砍刀在洞门口砍了砍,见没有什么动物出来,开始清除周围的杂草, 露出一个半人高的小洞,她小心地看了看,里面没有什么奇形怪状的动物,只有一些干掉的粪便:“你看可以吗这边。” 韩敏珍扭着身子示意自己要下来。 到了洞口边,看看洞还挺深的,她伸手放出一堆的银块。 小镇里有矿山,也会从各个渠道得到挖矿山的锄头和炸。药。 珍珍可以人到矿山里,控制着精神力挖矿,也可以像种地一样,在屏幕里挖。 挖出来的矿石在冶炼工厂里变成白银、铂金、黄金。 又放出一堆黄金, 金块整整齐齐码在白银上,新得好似上面还会有鎏彩一闪而过。 “啊呀呀呀!”很久没有受过惊吓的王红芬真的吓到了,她难得地瞪圆了眼睛。 看看黄金又看看她。 抖抖索索地试图拿一个起来确认这是假的还是真的。 不起眼的一小块,放在手里沉甸甸的。 她试图用自己的手感来衡量有多重,用手心掂了又掂:“这得有一斤了吧。” “娘,你真厉害。”珍珍拍着手夸奖他。 “这是厉害不厉害的事吗?”王红芬苦笑:“珍啊,咱拿回家去吧。啊!快,快收起来。” 她挡住洞口,警惕着看着周围。她脑子里已经算不出来这有多少钱了。 珍珍摇头,不仅不收回,见洞里还蛮深的,又放出一堆,她拍手:“娘,快埋起来。” 说着丢给她娘一把崭新的铁锹。 王红芬不相信地用牙齿咬了下手中疑似金块的东西,果真咬出了一道齿痕。 她的心在滴血,但她知道她闺女主意正,闺女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老老实实地挖土埋着洞口。 一边机械地挖着土,一边想着一小块就是一斤,那么这么大一滩得多少钱那!!! 然后加快了埋土的过程,埋完稍微掩藏了下洞口, 然后抱起珍珍放进背篓里就跑。 珍珍把她手里的铁锹收回小镇:“娘,你跑什么啊。” “娘害怕啊!”王红芬这会感觉笑不出来,这钱多得她已经没有了占有的心,就怕惹祸上身。 “珍珍埋这么多金子干嘛?” “四哥说外国人跟咱们国家要钱,咱们国家穷。珍珍有钱啊。”珍珍拍着胸口说,这只是得到小镇后,挖出来的金块呢,矿山也不知道有多大,反正暂时还没挖穿。 “哦,原来珍珍是给国家的啊。”王红芬不心疼了,他们这辈人对国家是有特别情感大义的。 为了国家连命都可以不要,珍珍说是给国家的,那就给!咱不心疼! 她嘴里斯哈着,念念不舍地回了又回头,看了又看。 “娘你别心疼啊。喏,给你玩!”小手里满满当当的给她一把首饰,金戒子、金耳环、珍珠项链。 王红芬扭头看到闺女小手里是一捧金灿灿的的首饰,接过首饰把玩了会,又塞给了她:“闺女啊,你收着,娘要了没什么用。赵太太现在都不敢戴这些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二阳还没好,没有特别的症状,就是头晕,大家勉强看看先。一般如果晚上9点前没更新就是不跟了,我尽量每天都更。 第32章 黄金下 珍珍知道现在的风气崇尚艰苦朴素, 越穷越好,她本意也不是给她娘戴,就是让她娘高兴高兴。 至于金块她不能给。 小镇冶炼工厂出来的金块的含金量不用想, 肯定比现在外面的金块含金量高,很有辨识度,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哦!”珍珍听话的收了起来。 王红芬走到村上后, 犹豫了下, 是先回家还是先去报告大队长。 “珍珍啊, 要不先把你送回家?然后我跟你爹商量一下?”这么大的事没个商量的人, 王红芬有些拿不定注意。 珍珍思索了下,回家的话,就怕说不清, 别人不知道你有没有偷偷地拿一块, 或者半路藏起来一块。 她放山洞的金块是整数四千个,银块少一些,只有两千个,为的就是整数好清点, 也为了洗清嫌疑。 “娘,不回家。” “不回家啊, 行。”王红芬看了看天气, 阴沉沉像是傍晚的感觉, 应该要下雨了, 大队长这会肯定不在家, 田里忙着呢, 她直接去了地里找。 “高队长!” 王红芬压着嗓子喊他, 大队长高中元凑巧今天在大队的田里, 要是去了盐碱地那又要耽误时间:“不好了不好了。” “铁柱怎么了?”高中元以为铁柱不好了, 王红芬没说话,只神秘的对他招了招手。高中元从田里出来,上了田埂上, 周围干活的人离他们有一定的距离,王红芬用只有他俩能听到的声音说:“敌特。” 大队长脚下一个踉跄摔下田埂,顾不得拍拍身上的土,厉声对王红芬说: “铁柱家的,你说这话是要有证据的啊,这事可不能胡乱咧咧!” “我家在村上这么多年了,我家什么成分你还不知道吗? 那是地道的贫农啊,被剥削压迫的劳动人民啊。 你这是怀疑我呢!”王红芬很生气,心在滴血。那么多黄金肯定掏空了闺女的小金库。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她闺女可不是小气的性子,给她的是金戒指而不是金块,这就说明闺女手里没有金块啦! 都给了国家啦! 可恨不能跟人说,做好事不留名这种觉悟她暂时还不够高。 “那你给我说具体点。”大队长清清嗓子,背着手准备听她胡扯。 “这不能跟你细说,事情重大,你找上级的人来,最低也要市里的人来。” 见她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高中元也不敢阻拦,事关敌特的事情,万一有个什么耽搁他可付不起这个责任:“那你和我一起去。” 王红芬看了看还不到中午已经墨色沉沉,仿佛天要塌下来似得:“走。” “带着你闺女干嘛。”大队长见她转身,才看到她身后背篓里的孩子。 珍珍朝他笑得可爱,高中元心道铁柱家的这个闺女养得真好,人长得白净不说,身上衣服也干净,看着就让人欢喜。 “我这不是刚有发现就来找你了,怕耽误事。” “那你还是送孩子回家吧,带孩子这不耽误事吗。” 王红芬也不想要闺女陪她折腾,放下背篓,拎着闺女出来,当真大队长的面,对她进行拍拍打打:“队长你看着啊,我闺女身上没东西吧?” “昂,怎么啦!”大队长不解。 “等上面来人你就知道了,你让家枝送我闺女回家,咱俩走!” 王红芬特意又叮嘱了一句:“闺女,跟你爹说声啊。” 珍珍点头,跟她家枝婶子走了。 她希望她娘给力点,能把事情解决了早点回家。 大队长回家拿了两件蓑衣,情况紧急,牵了大队上的骡子拉板车。 他们先去了镇上公社,高中元只是一个小小的队长,还不能越级反应问题。 先跟镇上接待他的干事说明了下情况。 公社的郑干事在办公室里接待了俩人, 听了王红芬反应的敌特问题,直接摇了电话,将问题反应了上去, 对面接电话的是市政府的孔秘书长:“小郑同志,你让她接电话。” 与此同时,孔秘书翻开新海市的地图,找到赵家沟的位置, 见赵家沟的地理位置靠着海,首先就信了三分, 新海市一直有敌特在暗中活动,如果敌特想逃亡或者是流窜作案,从海边走的可能性非常大, 那么他们活动的迹象迟早会被社员发现。 王红芬接电话的手都是在抖,她害怕呀,万一查出来是自己家放的金子就完了, 闺女就要保不住了。 其他人以为她是紧张的,大队长说:“铁柱家的,你实话实说就是,领导很亲切的。” 王红芬心道‘你知道个屁。’听到电话里领导让她汇报情况,下意识地挺直了身子, 大着嗓门说:“领导好,今天我带着闺女上山,想给闺女找点野果子吃, 顺便找找有没有野鸡在坐窝, 想着给家里找点野鸡蛋补补。 就稍微走得远了些。没成想,看到一处被挖过的痕迹,我就好奇刨了刨。” 她紧张得说话都带着颤音, 说到这儿,她停顿了下。 站在她旁边的大队长急了,‘你个王红芬,你还会卖关子了,快说啊是啥?’ “黄金!大量的黄金!一大堆,哦,好像还有银子。” 孔秘书顿了顿,将信将疑地问:“一大堆是多少?” 王红芬挠头,怎么形容呢:“一个有一斤的话,可能一两千斤吧,也有可能三四千斤。”她千位数还是知道的。 孔秘书有些想笑了,觉得这个农妇有精神病,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 她张嘴就是国家一年的黄金开采量,信口雌黄的太夸张了吧。 他声音严厉起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能为自己的话负责吗?” “能!”王红芬声音不带一丝虚的,自己亲手埋起来的,能是假的吗。 报告完毕,电话交接给郑干事,王红芬有些虚脱地坐在凳上, 可能要下雨的关系,屋子里好闷热啊,她的额头是密密麻麻的虚汗汗。 她不知道的是,这种紧张感叫肾上腺激素过高。 韩铁柱此时躺在家里的炕上,听了珍珍简洁述的说了原由后,不由得半坐起来,还扣了扣自己耳朵:“我没听错吧闺女。” 珍珍认真地点头:“没听错啊,爹。” 韩铁柱失重般跌回床上,又跟闺女确认:“你说多少?” “黄金四千斤,白银两千斤。”她怕韩铁柱不懂吨的概念,用斤来代替了。 韩铁柱彻底晕了,四千斤是什么概念呢? 家里连四千斤的粮食都没有,而闺女居然有四千斤的黄金,这要是换成大黑十,那比家里的柴火垛子都要高啊。 难道闺女下凡来,就是为了做好事、结善缘的? 没错了,绝对是这样! 都不用韩敏珍解释,他就自我攻略好了。 外面轰隆隆,一阵又一阵的雷声响起,韩铁柱高兴起来:“这个月都下了第二场雨啦,看样子明年不会再旱了。” 至于老伴会不会说漏嘴,韩铁柱不是太担心,没有人会怀疑这黄金和他家有关。 老伴这点能力还是有的。 韩铁柱会在屋内抽烟,珍珍嫌弃屋里味道大,她又心里装着事,也不想去陪喜儿玩,便坐在堂屋的小马扎上, 看着外面的秋雨发呆,也不知道她娘中午吃饭了没,累不累。 韩老大难得歇下来,坐在堂屋靠门口的位置,就着外面的一点光线修锄头柄,身旁还放了好些柳条,这是又要准备编背篓了。 他已经攒了几个了,就等大队里不忙的时候,好去大集上卖了换钱,到时候给家里的孩子们买点点心吃。 王红芬和大队长两人没吃中饭,饥肠辘辘的在办公室等着市里下来人。 郑干事听到他俩肚子叫的声音,特意给他们去食堂打了饭菜过来,一人两个拳头大的馒头,猪肉炖粉条还有一个青菜。 俩人暗戳戳地嘀咕,还是城里的日子好过。 很快市里便来人了,呼啦啦两辆军用卡车的人。 孔秘书虽然觉得所谓的几千斤黄金是精神病人的胡言乱语, 但村民报的是敌特,不管真假,都要让武装部队过来看看。 武装部陶部长非常重视敌特问题,也是在他的坚持下,带了一个排的兵过来。 现在的敌特手里可不缺少武器,万一发生冲突,人少了起不了作用。 解放牌大卡车刚停稳,就急忙开门,跳了下来。 疾步走进县政府大院。 郑干事早早等在门口,见到陶部长忙迎上去跟他汇报了工作, 并且带他去见了王红芬。 “王同志,麻烦你在说一下具体的情况。”陶部长身姿笔挺地坐定后,立马询问起王红芬。 王红芬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反复推敲了下自己的话。 感觉没什么破绽,首先并没有什么敌特, 其次这么大一笔钱主动告知了公社,也不存在自己会替敌特背锅的可能性。 她把话重新说了一遍。 “你怎么知道是敌特的东西?” “不是敌特谁会放那老些东西在那?” “有多少?” 王红芬眼珠子看天,又仔细想了想:“我没有全部挖开,感觉可多了,最起码这么多。”她两只手没有合拢,比划着。 陶部长手指敲着桌子,沉声问她:“你怎么知道那是黄金,而不是其他东西?” 王红芬懵逼地啊了声:“啊,还有其他东西是黄色的吗?” “也有可能是黄铜啊。” 王红芬心虚地看了看他:“听说金子是软的,我就咬了一口,咬了个印子出来。铜好像是硬的啊,我男人的铜烟袋整天敲来敲去,也没看坏了。” 陶部长没有发表意见,带着王红芬和大队长上了卡车。 他俩都坐在卡车的车斗里,四周都是坐得笔挺的军人,王红芬刚松弛下心又揪了起来。 随着打雷的轰隆隆,压抑了一个中午的雨终于下了下来。 大队长忧心忡忡:“怎么就下起雨来了呢。” 王红芬也佯装担心地说:“就是啊!下雨了上山的路不好走啊。” 幸运的是到了赵家沟时雨停了,军人还是穿着深绿色的军用雨衣,王红芬和大队长则穿着不那么防水的蓑衣,就怕半路又突然下起雨来。 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进着,最后停在半山腰上。 “就是这里了。我看到这边藤蔓有动过的痕迹,以为有什么野兔之类的,就拨开看了看。” 这个洞不在进山必走的路上,但也不偏僻, 只要下了常走的小路,拐个弯就到了。 王红芬用手指着山洞旁边的地上,那边凹陷了一块,表面也是从其他地方拉了些野草藤蔓过来掩护。 “我就好奇,是什么埋在了山洞里。这个洞我知道,并不大。”她不好意思地道,仿佛是为了自己的好奇心感到害羞。 陶部长先在四周看了看地形和痕迹,因为下雨的关系,什么都看不出来, 这是半山的一个石头洞穴,旁边长有半人高的野草和藤蔓,现在藤蔓被拨开,露出的黄土果然是新的。 怕里面有什么易爆炸的物品,其他人退后,只留了几个人在跟前, 王红芬见他们如临大敌的样子,自告奋勇地说要自己挖。 公社的领导们觉得王红芬之前挖过了,在让她挖也可以,就同意了。 几人紧张地站在一旁看着王红芬,就连大队长都替王红芬捏把汗‘铁柱家的平时真没看出来这么虎啊。’ 东西就是王红芬埋的,埋的又不深,几下就露出里面的黄色金属来了,她扒拉掉表面大部分的黄土,露出黄金后,自己拎着铁锨站到了一旁。 陶部长对着一个老头用眼神示意他看看, 老头拿在手里掂量了掂量,又用牙齿咬了咬,点点头:“应该没错了。” 这老头解放前是开当铺的,是金银还是铜铁,上手就知道了。 所有的人除了王红芬,全都倒吸一口冷气,陶部长不顾形象,直接用手刨起来,这么多的黄金万一出事不是他能抗得住的。 “先清点!”陶部长怕有个闪失的话,自己连个数量都不清楚,更是严重的失职。 四千个金块,两千个银块, 一次性带走的话可能比较困难,一块就一市斤,在场所有人不包括王红芬个大队长总共来了32个人, 每人要负重两百块,才能把金银块全带走。 如果留在原地,等上面的人过来接应也不行,这样太被动了。 “曹排长!”陶部长喊着。 “到!”曹拥军出列答到。 “你带两个人立刻跟高队长回去,组织民兵看守汽车,先警戒起来。” “是!”曹拥军敬礼后,带着人大踏步地走了 陶部长让其他人分两趟先搬运黄金回汽车上, 留在原地万一敌特来个反攻,任何的后果都不是自己所能承受的。 “领导,我能回家了吗?”王红芬浑身冷飕飕地,别人都在搬运黄金,自己在旁边无所事事,就想着应该能回家了吧。 陶部长的目光从黄金转移到这个普普通通、略微有些老态的妇女身上, 按道理王红芬肯定是要接受进一步的调查问话的, 可陶部长想到,自己在金块上,看到了一个她所说的牙印,加上金银都是整数的数量,让他觉得这个普通妇女觉悟非常之高。 就算她偷偷藏几个起来,神不知鬼不觉的,没人会知道。 可人家楞是一个都没拿。 “王同志,你可立了大功了呀。” 王红芬笑得憨厚:“应该的应该的。” “你先回去吧!” “哎!”王红芬乐滋滋地回去了,折腾了将近一天,可算是把这事给了了。 公社评劳模还能给个搪瓷杯子呢,咱发现了这么多的金子,上面会不会给个先进个人啊, 弄不好还能给床床单呢! 第33章 奖励 陶部长带着全部人马和黄金, 五辆军绿色解放牌卡车浩浩荡荡地进入新海市政。府后,紧绷了一路的神经才松弛下来, 这些黄金要立刻送往省里, 就不用卸下来了。 他大踏步地走进会议室。 孔秘书长包括市长得到消息后,几乎新海的市委班子的人都提前在会议室等他了, 坐定后有人递给他一杯刚泡好的茶。 ‘立功了!’这是他回来后的第一个想法, 陶部长压抑着激动的情绪报告完毕后, 顺嘴提了一句:“赵家沟大队的王红芬同志觉悟非常高, 一定要给予奖励。” “要的, 要的。” “今年市先进个人就是她了,她当之无愧。” 这件事上报上去,整个新海都会得到极大的关注, 他们整个市委班子的履历上都会增添上华丽光彩的一笔。 “只有先进个人吗?”陶部长皱眉:“从国家层面来说, 有效的缓解了我国的经济,单单是一个先进个人,荣誉是有了,总要给些实在奖励。 我了解了下她家, 男人不能下床干活,二儿媳先前差点流产, 如今在卧床保胎, 现在就四个大人要养活全家十四口人。” 市委全部的人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妇女肃然起敬, 普通社员觉悟高的有很多, 市委就经常接待打小报告的人, 但是王红芬打报告的性质和其他人的小报告截然不同, 她家里负担这么重, 见到金山银山居然还能不为所动, 这种觉悟、这种精神, 有人在心里暗暗问自己,如果是自己,能做到的吗? 答案是会。 他们会是因为他们是D员、思想觉悟高,家庭负担轻。 设身处地地想想,如果是在她那样的生活条件下,可能、应该做不到她这样无私、坦荡。 “还有今年省里的先进也要推荐她。” “对对,她要是不够格的话没人够。” “多给点奖金吧,王同志家实在是困难。”秘书长看着市长,等待他指示。 赵市长发话:“王同志是个好同志,对觉悟这么高的人民群众,我们不能让人民失望。奖金给两百元吧。” 去年一个捐古董的孩子,奖金是二十元,两百元委实是不低了。 陶部长觉得还是不够:“华新市在建煤矿,我们市有支援建设的名额,可以给他家一个名额啊。” 金钱只能花用一时,给他家一个工人的身份,那她们将有细水长流的经济来源。 秘书长手里有几个留着备用,还没分配下去的名额,拿一个出来不影响之前的名额分配,便点头同意了。 “再给赵家沟大队发一个拖拉机,一台抽水机。他们不是在弄盐碱地吗? 弄好了也是一个典型,我们市里绝对要支持他们。” “嗯。现在全国都在学大寨搞农业,咱们新海市也不能落下。”赵市长说道。 “陶部长,你要带人常驻赵家沟,这么多的黄金到底是哪方敌特留下的,是国党还是日方的奸细!”纪书记严肃地跟部长说。 “明白!”陶部长一点没耽误,带着人驻扎到了赵家沟大队。住在大队部里,那边有几间空房子。 他们天天上山,几座山头都踏遍了,同时还对赵家沟周围的人进行排查。 珍珍见事情发生几天了,只是武装部队到了村上,算是预料之中吧,只要把她家摘出去就好。 她一个人没法拯救整个国家,尽自己的力就好了。 最近她爹在家养伤,她也没管小镇里种下去的植物,看在韩铁柱跟前,帮他拿个烟袋,端碗水、喊个人跑跑腿之类的。 王红芬回到家后,也从一开始的惴惴不安到差点忘了黄金这回事,不管怎么说,日子还是得正常过。 大队长再次登门的时候,她们一家正在吃饭。 “大队长来了,坐。”秦桂香端着碗走到一旁站着吃,留个位置给他坐。 “我就不坐了,我就是来通知下你娘,”大队长满面春风笑呵呵地说:“铁柱家的,明天我俩去市里参加表彰大会。” “哎呀!”王红芬乐呵呵地:“晓得了!” 大队长走后,其他人傻眼了。什么表彰大会啊? 王红芬神神秘秘地什么都不说:“不该你们知道的别问。” 她已经被人再三叮嘱过了,这事要是被发现了,会给她家带来隐患,暗处的敌特有可能会报复她。 虽然她知道没有敌特,但搞不好会有眼红的人使坏,并且有些事情真的不能说。 王红芬兴奋得一夜没睡踏实,早早起床收拾自己, 除了韩铁柱和珍珍,家里其他人好奇得要死, 这个村上,论能吃苦轮不到王红芬、论热心也没有,怎么就轮到她娘去开表彰大会了呢。 一直到下午时分,王红芬和大队长胸口带着大红花,站在拖拉机上。 震天响的拖拉机吸引来了一群孩子们,跟在车后兴奋地喊叫着。 “奶!奶!”这是建国建设。 “爹!爹!”这是大队长的女儿。被大队长的娘抱在手里,专门到村口等着高中元回家。 没成想去的时候是两人加一个牛车,回来的时候是崭新的带着大红花的拖拉机, 拖拉机上还载着两个机器。 “我去找爹!”建国见他奶压根没听到声音,跺跺脚一溜烟地跑地里找他爹去了。 他爹和大伯知道奶奶进城去了,都留在大队里的地里,没有走远。 建设见他哥跑去田里,他跟他哥错开身,跑回家。 “爷爷!爷爷!我奶和大队长戴着结婚的大红花!”建设临到家时,大声嚷嚷起来。 韩铁柱听到吓得差点从床上滚下去,嘴巴里骂骂咧咧:“这个龟孙子!” 不知道还以为老婆子和大队长结婚了。建设跑回家嚷嚷了一圈,又跑走了。 高翠喜按捺不住好奇心,捧着肚子走出房门,站在大门口眺望着村里热热闹闹的大队部。 婆婆今天说去开表彰大会了,到底表彰些什么啊! 她好奇死了。 王红芬人逢喜事精神爽,红光满面的,乐呵呵的从拖拉机上下来。 大队长顾不上别人,先招待姜同志进屋喝点茶。 姜同志是县里农机站的技术员,这次帮忙开着拖拉机回来,会在村上待两天时间,帮他们村培养出一个拖拉机手。 拖拉机啊!他是真没想过! 赵家沟村在市里、镇里根本排不上号,上面的拖拉机指标根本排不到他们村。 拖铁柱家的福,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 王红芬嘴巴可紧,别人问她什么,她就打着马虎眼,并且挤眉弄眼地告诉别人,不可说、不可说,要保密,只给她们看自己的先进个人奖状和两个搪瓷缸、两条毛巾。 害得旁人暗暗嘀咕,不会是跟村上来的武装部队有关系吧,不然怎么轮也轮不到王红芬得先进啊。 在别人艳羡地目光中,王红芬带着建国建设,还有闻讯赶来的韩老大、韩老二回家去。 到家她就说了,除了这些还有两百块钱, 一家人各自都欢喜着,两百呀,他家从来没有攒下过这么多钱过。 “娘,咱家有钱啦!”珍珍见王红芬从兜里掏出卷成一卷的大黑十,一张张压平数着。 “嗯,有钱啦!”王红芬觉得,就算是现在死了,她也无憾了,这辈子就没这么风光过。 韩铁柱这段时间在珍珍的投喂下,胖了些也白了些,之前就是一个黑瘦的老头,他侧身半躺在床上,看着王红芬数钱。 王红芬神秘兮兮地探头过来小声说:“还有一个工人的名额呢!”这个名额她没想好让谁去呢,就想跟老韩商量一下。 老韩年纪大了不符合工厂的年龄要求,小四在上学呢,这个名额肯定是两个大儿子中的其中一个。 秘书长听说她两个儿子只上过扫盲班,跟她说那可能会下矿井,见她担忧又说不一定,矿上的工种很多的,到时候看看有没有不下矿井的工作。 下矿井属于重体力劳动,会有额外多的粮票。工钱也会高一些。 珍珍也高兴着呢,家里要有工人啦,以后吃喝比村上人好点也就不碍眼了, 拿出给她早就准备好的深蓝色列宁服、裤子,一身酱红色毛衣、毛裤,还有厚实的秋衣秋裤。 韩铁柱也有同样的一套,只不过毛衣是深蓝色的。 王红芬拿过衣服爱不释手地看了又看,列宁服她在城里看到很多人穿呢, 不像在村上,衣服样式还是以前老式的多。 珍珍拿出来的衣服和裤子的布料织得密密实实的,不像农家自制的老粗布,不是稀稀疏疏,就是硬实得像块板子。 王红芬摇摇头说:“太好了,咱家不能穿,太扎眼了。” 珍珍鼓起嘴来。 王红芬放下手里的衣服,抱起她问她:“闺女,你拿出这么多的钱出来,心疼不?会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 “娘,我这是做好事,有功德的,你放心吧。” 敲门的声音响起,王红芬和韩铁柱好奇地对看了一眼,谁呀? 珍珍眼疾手快地把衣服收回了小镇里。 韩铁柱把钱抓起来塞进了被窝里。 “谁啊!” “娘,是我。” “哎呦,翠喜啊,这黑灯瞎火的,你怎么来了。”王红芬赶紧开门让她进来。 “没事的娘,这都八个月了,立即生都不怕了。”高翠喜坐在炕沿上, 王红芬见她一副有事要说的样子:“翠喜,是有啥事吗?” “娘您受到表彰啦!” “是呀!”今晚吃晚饭的时候都说了,因为某些事得了先进个人和两百元奖金。 大家隐约猜到跟那天下雨的时候的事有关,呼啦啦来了那么的兵,从山里抬了什么东西出去。 两百块钱呀,大家是在是眼红得不得了。 高翠喜也眼红呀,但她知道眼红没用,她来是有其他事情。 期期艾艾地说:“娘,你说,能让邵武去开拖拉机不。” 她想着,她娘有钱有荣誉,而大队长只替队里得了拖拉机,说明什么? 说明这功劳是她娘得来的呀。队里是沾了她婆婆的光了,那么理应给自家人谋福利啊。 王红芬不得不佩服老二媳妇的脑筋就是够用,如果她去跟大队长说一声,大队长绝对会卖给她这个面子,毕竟别人不知道,大队长是知道的,队里得到的这些,都是靠着她。 王红芬眼神看向韩铁柱,韩铁柱点头。 于是她跟翠喜确认。“只要开拖拉机?没其他的吧?” “嗯。”开拖拉机多威风啊,她听邵武说,开荒盐碱地的时候,借调了县里的两台拖拉机过来。 那地开得比人工开得深得多,深耕还得是拖拉机。 说到拖拉机时候,他是两眼放光。 “成啊,黑灯瞎火的你赶紧回去吧。” 高翠喜出门后,王红芬重新关上房门:“本来我还为难着,名额给谁呢。这下好了,老大去矿上,老二开拖拉机。” “那你明早就去跟大队长说下,免得夜长梦多。” “算了,那我还是现在去吧!” “这黑灯瞎火的,”韩铁柱不同意。 “万一这会也有别人找大队长呢?不说好我这心里不踏实。”王红芬重新穿好衣服鞋子。 高翠喜是哼着歌回的屋, 韩老二很久没见她这么高兴了:“我娘得了两百块钱就这么高兴?” 高翠喜立马邀功起来:“我是去找你娘啦!” “找我娘干嘛,不会是跟我娘要钱的吧?” “你怎么这么想我!”高翠喜又生气了,自己厚着脸皮去找婆婆,这个死人还来冤枉自己。 她扭过身子上床,不想睬他。 “……”韩老二挠挠头,女人真是麻烦,这又是怎么啦,自己又没说啥。 “老二、老二!” “哎!娘你怎么来了。”韩老二赶紧起床开门。 第34章 分家上 王红芬见二儿子身上只披着件外套:“衣裳穿穿好, 我们出去一趟。” “干啥?”韩老二带着疑惑问她。 “你不是想当拖拉机手吗?我带你去队长家打声招呼。” 韩老二惊疑不定地看了看他娘又看了看她媳妇,自己要开上拖拉机啦? 高翠喜满脸得意,刚刚还敢朝自己摆脸子呢!这下知道自己能干了吧。 “哎!”他三两下穿好衣服, 边扣扣子边往外走。 去大队长家的事和王红芬想的一样,大队长很爽快地同意了。 韩老二搀扶着王红芬,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家走, 他浑身□□, 有种做梦地感觉。 拖拉机手啊, 十里八村头一份的, 这和开飞机的、开火车的性质上没多大差别了。 他做了一夜的美梦。 王红芬一觉睡醒,昨天的兴奋退去,人也冷静下来, 感觉到自己哪里做得不太妥当。 推了推韩铁柱:“老韩, 工人名额给老大,老二开拖拉机也是个好差事,老二媳妇不会闹吧。” 韩铁柱揉了揉眼屎,双手撑着床, 慢慢坐起身,又慢慢挪下床:“我看还是早点把这事说了, 省得拖时间久了, 闹出什么事来。” 等吃完早饭, 韩铁柱发话了:“我们来简单开个家庭会议啊。” 韩老二偷偷看了看他大哥, 大哥马上要知道自己开拖拉机了!大哥不会发火吧。 他有些心虚, 垂着头不敢看其他人。 “你娘这次得到先进个人, 具体是因为什么原因这个不能说, 你们也能猜出一点。 上面发的200块钱昨天说了, 还有一个煤矿工人的名额。”说到这里, 他停顿了一下眼睛看向各人。 主要看向老大和老二夫妻俩。 老大夫妻第一次听这个事情,惊喜异常。 现在正式工人的工资一个月最少是32元,厂里还会发各种的票,逢年过节还有物资发放。 可比当农民强多了。一个工人一年的工资比全家人在生产队里加起来的都多。 老二同样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他的爹娘,恍如三九寒天从头浇了把冷水在他头上, 他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 拖拉机手又怎样,总归没有当工人好,怎么会这样。 高翠喜很是生气,感情在公婆眼里,自己被他们当猴耍了吗。 是不是就算自己不找公婆说拖拉机的事,工人的名额也是定下的老大家,要不然为什么昨晚回来只说给了200元钱,不说还有工人名额呢! 她觉得被骗了,涨红脸大声道:“你们昨晚为什么没有跟我讲。” “昨天晚上我不是问你,是不是只要老二当拖拉机手,你同意的怪谁!”王红芬同样高声反驳高翠喜。 她昨天面对那么多的领导,上台领奖的时候双腿发软,幸好秘书长有先见之明,让她临时背了一段话,领完奖后发言用,才不至于闹出大笑话。 回来后接受了这么多的吹捧,有些飘飘然,也不知道脑子怎么跟抽筋了似得, 老二媳妇过来找她, 自己居然也跟被下了降头一样, 一门心思认为老二开拖拉机,老大去当工人,是两全其美的事。 完全忘记了工人名额是多让人眼馋的工作。 但话已经说出口了,现在让她改口,她拉不下这个面子,只好嘴硬着跟老二媳妇犟。 珍珍被外面的声音吵醒,听了会她明白了,可能在她爹娘心里,家里总归没分家,儿子也都是亲生的,那么工作给哪个都一样。 别说是她爹娘,就算是她自己,也没办法抉择这个名额到底是给谁好。 对于她娘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正好二嫂自己过来要了个开拖拉机的工作, 她爹娘就顺水推舟地定了大哥去矿上了。 秦桂香心里想到‘怪不得昨天晚上听见弟妹,敲门的声音,然后婆婆又出门去了。 原来弟妹打的是这个主意。 要不是公婆留了一手,弄不好这个工人名额就给老二家抢去了。’ 韩铁柱说:“老二学开拖拉机,一天能有12个公分,人也不累。煤矿上虽然工资高一点,但是有可能会下矿井,这个活危险。 工人工资高但是风险大,开拖拉机轻快工分也高。” 但是不一样啊,工人就是城里户口了,是正式工作。开拖拉机说起来还是个农民啊!韩老二不认同他爹的话。 韩老大看了看自己的弟弟,他攥着拳头,冷着脸的模样,就知道他不想开拖拉机了。 或者是说他本来是愿意的,但现在有更好的去处,开拖拉机的活立马就从天上掉到了地下。 他垂下眼皮,想了想,自己想做哪个活,想来想去,他也是想去当工人的:“我想去煤矿。” “不行!”高翠喜尖利着声音喊着:“凭什么?都是儿子凭什么?为什么昨晚上不说,是不是专门把工作留给韩邵文的!” 高翠喜这么闹起来,韩老二反倒觉得丢人了,拽着她的手臂小声说:“算了、算了。” “什么算了,我就搞不懂,为什么昨晚上不说,非得等你当了拖拉机手才出来说, 要是我不来找你们,你们连拖拉机手都不给我家邵武当了。” 韩绍武突然觉得媳妇说的对,工作就这么一个,如果昨晚媳妇不来找她娘, 然后他娘也不会连夜找了大队长,那么自己是不是什么都捞不到? 他满嘴苦涩,自己干的没有大哥多吗?自己不孝顺吗? 王红芬:“……”她真不是这么想的,就是脑筋一时没转过弯来。 韩铁柱敲着烟锅:“老二媳妇,你想让老二开拖拉机就开拖拉机, 想让老二当工人就去当工人,你是皇帝啊一言九鼎的。 事情就这么定了。” 韩老大望着激动的弟妹,冷着脸的弟弟,不愿意家里闹得一团糟:“爹,我们抓阄,谁抓到谁去。” 秦桂香顾不得别人,看着老大,目光急切地说道:“邵文!” 韩绍文拍了拍她的手,让她安心,万一自己抓到了开拖拉机,那就开拖拉机。 高翠喜也不做声了,夫妻俩看着韩铁柱。 韩铁柱见老大愿意让一步,他也同意:“行那就这样。小四你去写两个纸条,一个画圈,一张不画。谁抓到画圈的谁去煤矿。” 小四从头到尾没做声,他作为家里最小的兄弟,不敢对大人的事指手画脚,虽然他觉得既然二哥昨晚都说了要开拖拉机了,今天就不应该反悔。 他回屋从作业本上撕了两小块纸下来,其中一个画了圈,两个分别搓一搓,扔到了堂屋饭桌上。 他可没有作弊,这会自己都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你们谁先?”韩铁柱问。 韩老二说“大哥先吧。” 韩老大也没有推让,捡起了一个,但他没有立马看。 等韩老二捡起另一个,两人对视一眼后同时打开。 韩老二的肩膀耸搭下来,纸条丢到了桌上。 吵吵来吵吵去,还是大哥去煤矿,他实在没脸待了,死死地拉着高翠喜,带她回屋。 高翠喜不甘愿地半推半就走了。 韩老大把他的那个画了圈的纸条放在了桌上。 秦桂香满脸压抑不住的笑容,利落地收拾起桌上的碗筷来。 王红芬看着老二夫妻俩回了屋,才跟韩老大讲:“老大,市里的人说了,你随时都可以去煤矿报道,走之前到大队长那开个证明,他也是知道这事的。”说完拿出一张纸条:“这是市里的证明,你拿着。” 韩老大笑着说:“那我今天就去开证明,明天就过去。”以免夜长梦多。 韩老二回屋后又出来,在院子里对着堂屋沉着嗓子说:“娘,我上工去了。” 王红芬叮嘱他:“去吧,好好跟人技术员学技术。” “嗯!”本来这个拖拉机的工作,他很是喜欢,现在跟大哥的工人的身份相比, 似乎他并没那么喜欢开拖拉机。 好在学车的时候,在村上人艳羡的目光中,又找回了一些自信。 该上工、上学的都出去了, 她爹这个病号陪着大哥去找大队开证明去了。喜儿被大嫂带去了地里。 珍珍趁机进了空间里。 上次种的植物都老了结籽了,不像空间里自带的蔬菜种子,种下去不收获也永远都保持着设定好的模样。 油菜结籽后比她人还高,收获对于她来说有点困难, 幸亏还有点精神力可用,配合着松软的土地,和她一点点的力气,把所有的植物都收获了。 幸亏是每样只种了一颗, 辣椒红得不能再红了,黄瓜变成了老黄瓜,秧子都枯萎了。 她把这些放到了房间里,等韩铁柱回来,见到一地的乱七八糟的蔬菜吓了一跳,拿起来看了看:“闺女,这都老了呀。” “爹,明年家里种!” “现在没有自留地啦,就前面一点菜园种不了多少。” “明年就有自留地了。”珍珍知道取消自留地只是一时的,国家不可能看着土地空闲却不给农民种的。 “真的吗?”韩铁柱还是第一次听到闺女这么确定的说一件事情。 他收拾着地上的各种种子,这些要收好,一看就是品种比自己种的要好。 等有自留地了,要多多种一些。 “嗯哪!”反正明明没有也没关系,就当是给老父亲一点希望:“爹,我什么都有,你想要啥?” “爹什么都不要。你看家里什么都不缺,等你哥上班发了布票,给你做身过年的新衣服穿啊! 爹就是想着村里有这么多的地不种太可惜了。”他知道闺女有钱,闺女啥都有。 但别人的钱财和自己挣的,花用起来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高翠喜今天一天在家里坐立不安,觉得丢脸死了,大嫂还有公婆肯定在背地里笑话自己。 又眼红嫉妒大嫂以后有个当工人的男人, 在家里以后自己要矮上她一头。 胸口像是憋了一团火,坐什么都集中不了注意力, 晚上建设和建国兄弟两个人在炕上打闹,不小心撞到了她的身上。 高翠喜像点燃的的炸药包,对着兄弟俩就是一通怒吼:“你们两个人天天就知道吃喝玩,一点用都没用,你看人家平平,家里家外干了多少活,你俩呢?” 韩老二心情本来不好,见她一直骂骂咧咧的,心情更是烦躁。 “我看你就是吃饱了撑的,建国建设两人最近干了不少的活,我可都看着了,你拿孩子撒什么气。” 建国建设噘着嘴躺床上,不敢在皮了。 “我怎么就是吃饱了撑的?你以为我在家里边儿,很轻松吗。我在家要纳全家人的鞋底子,我也没闲着呀!” “是是是!”韩老二不想争辩,翻了个身转过去不看她。 高翠喜觉得自己被一家人孤立了,好像他是慈父自己是后妈,他们三人是一家子, 怒从心头起,猛的一把摔了手里的鞋底子。 韩老二被硬邦邦的鞋底打到头,嗖地下坐起身,扬起手对着她的脸就是一巴掌:“你给我闭嘴!” 高翠喜被打懵了,捂着脸哭喊起来:“韩老二,我要和你离婚!” 第35章 分家下 明天韩邵文就要去矿上了, 秦桂香给自家男人准备了些衣物,东收拾西收拾,也收拾出来一大包。 “家里的洗脸盆、毛巾不能给你, 也不知道厂里会不会发。 不发的话明儿你跟娘要点钱,到那边现买。” “钱就不用要了,到矿山办好手续就可以支工资了, 我去年在电厂当临时工的时候, 有的人家里负担重, 月月提前支工资。” “那也行。”秦桂香是真的高兴啊, 吃商品粮的工人啊,每个月最少30块工资打底,也就是一天最少十块钱, 吃喝差不多用掉一半, 还能余下一半的钱呢。 在生产队,一天十个工分也就值三五毛钱。吃粮食还得用工分抵扣,一年下来落不下多少。 高翠喜的哭嚎声突兀地响起,吓了还没睡觉的大家伙一跳。 秦桂香和韩老大面面相觑, 这又在闹什么,不会是又在闹工作吧。 想到这里, 秦桂香赶紧吹熄了油灯。 工作是不可能给他二叔的, 所以不管老二家怎样闹, 他们夫妻俩还是不要出头的为好, 这会似乎他俩说啥都好像是在看老二家的笑话。 “这个老二家的又在起什么幺蛾子。”王红芬嘟嘟囔囔就要爬起床。三天两头闹幺蛾子他们自己不烦吗? 珍珍也坐起来, 被她娘一把摁了下去:“闺女你睡你的, 我去瞧瞧。” 韩铁柱压着怒气起来, 披上衣服气冲冲地下了床, 珍珍抿着小嘴, 很想说自己也想去看看热闹。不过这不符合她乖巧的人设,只好竖着耳朵,听他们的动静。 韩铁柱大力拍着西屋的门:“老大,你出来。” 被点名了韩老大心尖儿颤了颤,爹别是想让自己把工作让出来吧。 早知道今天拿到条子就走了, 秦桂香的想法也是一样, 有点后悔了,干啥在家多待一天啊。 韩铁柱又冲到厢房那边,拍着门:“你们两口子出来。” 高翠喜的哭嚎声顿住,摸着眼泪忐忑地跟着韩老二出了房门, 建国建设兄弟俩觉得是自己闯了货,惹了大人生气,闭着眼睛装睡。 韩小四也被喊了起来,所有人不知道韩铁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大晚上的,堂屋的门关了起来,屋里只点了一盏昏黄的油灯,一家子站的站,坐的坐。 韩铁柱还是坐在他对着房门的老位置上,其他人大气不敢出,眼睁睁地看着他点燃了烟袋却不说话。 直到他抽了几口烟后开口就是问高翠喜:“老二家的,你是不是要离婚?今天我替老二做主,让你们离婚。” 高翠喜下意识地去抓韩老二的胳膊,自己就是嘴上说说,真离婚她是不离的,离婚多丢人哪。 她厮打着韩老二:“我不活了!你们家欺负人,韩邵武,你打我不说,你爹还让我离婚!” 她挺着肚子无力地坐到了地上,呜呜咽咽地哭着,嘴里不住地叨叨:“你们家太欺负人了!” 王红芬先是反对:“老头子,你这是干嘛呀。哪家夫妻不吵架啊。”看她红了半边的脸,自己儿子哪里就没错呢。 韩老二见高翠喜的模样,有一阵子的痛快,该!让你整天作! :“爹,我不离婚!我俩没事,就是闹着玩呢。” 他搀扶着高翠喜起来,呵斥她:“地上冰凉你还往地上坐!” 翠喜是他自己看中的,模样也周正,马上要生第三个孩子,俩人没到非离婚不可的地步。 “不离婚那就分家!” “爹!”韩老二比刚刚他爹让他离婚还震惊,离婚只要自己不离,他爹娘并不怎么会干涉, 他甚至知道他爹也就是吓吓翠喜的。 可他爹说分家,口气说得真真的,一点也不像假的:“爹,我不分家。” “爹,我也不分。”韩老大现在是家里最有底气分家的人,也是最没有底气分家的人。 最有底气是他有了工作,他在外工作,秦桂香在家务农带着三孩子,养活他们一家五口足够了,年底还能有富余的钱。 最没有底气是因为他刚刚得到了一个好工作,这个时候分家,外人的唾沫星子就能把他淹死,只要他还要在村上生活,就不得不顾及别人的流言蜚语。 不管怎么样,自己的态度要摆出来,可不能让老爹觉得自己过河拆桥。 “你不用分。”韩铁柱安抚地跟韩老大说声。 韩老二瞳孔收缩,爹这是要只分了自己家?为什么? 他受伤地问:“爹!你是只分我吗?” 韩铁柱无情地点头:“我和你娘老了,还想过几年安生日子,不想听你们吵吵闹闹的,也不想整天跟你们掰扯。” 高翠喜神色僵硬,这是在指责自己了? 自己又有什么错? 韩老二哭丧着脸,似乎这个家里,就自己家会吵吵闹闹,平时小吵几句,偶尔大吵。 可谁家过日子都是这样过的啊。就为这个就要把自己单独分出去吗? “爹啊,咱回去睡吧,我不分,真不分,以后我和翠喜不吵吵了,成不?”韩老二恳求地看着他爹,又看着她娘。 王红芬有些意动,自己的孩子自己知道,老二确实是知错了。 她拉了拉老头子的衣服,想给儿子求个情。 高翠喜低着头,摸着肚子想着,于情于理都不应该现在分家。 家里的好日子在后面呢。大哥上班了,孩子三叔上了大学以后出来也有出息, 小四最近学习一直很努力,以后最差也是初中生, 初中生最差也能回到大队干个记分员或者是其他文职, 总归是比自己家强。 越想越觉得不能分,本来还有七分的意动现在只剩三分了。 高翠喜吱吱呜呜地表示:“爹,我错了,以后我一定好好的和邵武过日子。” 韩铁柱听到他俩的话依然不为所动,这事其实他想了很久了:“树大分枝是应该的, 可家里还有你弟弟要上学,老大暂且帮帮家里,你俩呢,就过自己的日子去。” 韩老大同情地看着弟弟,自己得了工作帮衬着家里是应该的, 以后自己干不动了,工作还可以转给平平干,这一个工作可值老多钱了,关键是有钱都买不到。 二弟的拖拉机工作,让不让他干可是大队干部一句话的事。 此时老二夫妻彻底算过账来了,摇着头不肯分:“大哥、娘,你们说句话啊。”韩老二急了。 王红芬拉了拉老头子的衣服,韩铁柱挥了挥胳膊,坚持己见:“ 咱家有啥你们也都知道,上两天卖珍珠那八十给了你弟二十,六十还没动。你娘先进个人给了二百。 以前的零零碎碎没几个钱就不算上去了,现在家里总共两百六十块。” 他顿了顿,按照赵家沟村的习俗,这钱是四兄弟分,如果是疼爱闺女的人家,也会分闺女一份。 可那是在兄弟们都成家了的情况下, 现在的情况是三个孩子没成家,但老大的工作是他给的, 而且老大没分出去,每个月都要给家里上交钱,如果过个十年分家,家里的存款应该不止这点。 他做主多分点给老二,从长远看,一百三是不多的。 “260块给你分一半。”韩铁柱开口。 秦桂香觉得稍微有点多了,可她是得了乖的人,这会不能说话,因为不管说什么都不对。 高翠喜的三分意动,又转回了七分。他们夫妻俩个人上个工,只要不是灾年,粮食够吃的,年底的剩余工分还能换点钱够家里开销。 孩子们读书的话,130元钱可以够读到初中了,貌似这家可以分呀,最主要的是,分家后自己就能当家做主啦。 韩老二没想到他爹对他这么好,居然给了他一半的钱,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却还是意难平, 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他感觉被这个家,被父母、兄弟给抛弃了:“呜呜!爹!干啥只分我出去。” “我和你娘老啦,我也不求大富大贵,,就想平平安安、稳稳当当地过日子。”他又对大儿子说:“等小三和小四成家,就彻底分家,你们也大了,各过各的罢。” 这话也是为了告诉大儿子,帮衬着家里不会太久的。以免老大夫妻也对家里心生怨怼。 “房子还是你们住着,边上我找人给你砌个灶房。”这话是跟老二两口子说的。 王红芬已经在默默地摸眼泪了,虽然分家后还是在一块住着,可是感觉不一样了,似乎连着着儿子的那根亲情线突然就断开了。 韩铁柱心情也是一样,但是他想得开,儿子大了总有一天要分的。 韩老二被迫接受了分家的决定,他感觉自己被兄弟们孤立了,恹恹地带着翠喜回了屋。 高翠喜还想闹,但熟知自己父亲性格的韩老二瞪着她,一副她要闹就要打她的样子,高翠喜害怕韩老二的拳头,低眉顺眼地跟他回去了。 韩老二主动放弃了跟父亲继续掰扯下去,明显爹现在就不喜欢自己家闹,再闹下去,爹就跟自己更生分了。 “老大,我现在腰还不能干活,家里你就多帮衬点了。” “爹,你这说的啥话!等我拿到钱,除了开销全给家里寄回来!” 秦桂香赶紧表态:“爹,咱们是一家人,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韩铁柱欣慰地点头,在堂屋抽完了烟,端着油灯回屋,见老婆子背朝着他,就知道老婆子心里不好受。 “娘!别难过了!”珍珍的小手摸去她娘眼角的眼泪。 当妈的人对自己的孩子都有一层百万级别的滤镜,哪怕孩子杀人放火,在父母眼里都是情有可原的:“娘,吃肉肉好吗?还是大雪糕?” 王红芬带着泪微微笑了下:“你这傻孩子,这都开始入冬了,哪里能吃雪糕,你可不能背着我偷偷吃啊,会拉肚子的。” “那就吃肉肉吧,饺子好吗?”所有的烦恼在美食面前都不是个事。 “饺子太有营养了,会长胖的。”王红芬每吃一次饺子,她都感觉身上会长半斤肉。 韩铁柱笑话她:“你是山猪吃不了细糠。” 珍珍见他爹又在挑衅她娘了,赶忙拿出一个八寸的单层草莓蛋糕,还有三个勺子:“那我们吃蛋糕吧!这个不长肉!”为了骗她娘,她算是睁眼说瞎话了。 幸亏韩铁柱还没上床,床上空旷,够她放蛋糕的。 当她拿出一个王红芬没见过的玩意时候,终于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这是什么?”她坐起身好奇地看着,有香香甜甜的味道,还有她熟悉的草莓的味道。 “叫蛋糕,很好吃的,娘你快尝尝。” 王红芬和韩铁柱接过珍珍给他们的勺子,舀了一勺放进嘴里。 “哎呀妈呀!太好吃了!”蛋糕的口感完全颠覆了她的想象,在吃之前她完全没想到是这样的口感,绵密、丝滑、香甜。 韩铁柱什么也没说,下手却一点不慢,已经第二勺进嘴了。 蛋糕厂是最后一个建成的工厂,她一直没找到机会拿出来吃过,见他俩都喜欢,自己也赶紧吃起来。 向前看别回头!好日子在前头哪! 以后你俩会觉得蛋糕太腻,肥肉太油,点心糖分太多了, 到时候又要抢着吃杂粮啦。 “娘,你还想吃啥。” 王红芬被她一打岔,心情好了许多,知道闺女是在用她自己的方法开解自己, 温柔地看着宝贝闺女:“乖宝,这个就够了,这么好吃的蛋糕要慢慢地吃。” 她又朝着韩铁柱说:“你提分家,我难过一下还不行吗?” “行、行,就是不值当难过的,他们大啦,要不是还要老大帮衬着家里,我也想把老大分出去的。” 第36章 分家后 分家后, 王红芬把家里常用的物品,盐巴、糖、油、锅啥的,基本自己有的, 都给了一点给老二家, 粮食按照他们一家四口的量也没少他们,菜地也分给了他们一块。 现在他们老两口还干得动, 养老钱先不要老二家给, 等四个兄弟都分家后, 在给。 高翠喜和老二两人对父母给的分家的家产一点异议都没有, 就是过了半个月了,老二的心情还没缓过来, 高翠喜碰到大嫂、公婆, 表情也悻悻地, 感觉抹不开面子,打招呼都有些不自在。 新盖的厨房安在老二家厢房的最尾端,说是分家了,可她家还是用的家里的柴垛子, 王红芬没分柴火给他们,之前家里的柴火老二闲时砍了很多, 另外如果连柴都分了, 她觉得跟儿子实在是太生分了, 等老二不忙的时候, 补上去就行了。 大儿子上班去了, 二儿子是拖拉机手, 王红芬最近走在村里那叫一个抬头挺胸、精神奕奕。 每天跟打了鸡血似的, 硬要去上工, 韩铁柱腰主要是靠养, 算是福贵病吧,现在就是躺着不疼,但是干点弯腰的活计就立马开始疼起来。 只能大部分时间躺在床上,正好让韩铁柱在家带喜儿和闺女,顺便做饭。 不然老两口都在家里不上工,她觉得心里没底空落落的。 珍珍见韩铁柱侧身躺在床上,后腰的衣服撩了起来,他在腰后贴了膏药的周围抓啊抓。 她眼神好,看到膏药周围红红的,不知道是过敏,还是被她爹抓的:“爹,拿下来吧。” “这张才贴了三天,拿下来干嘛,还有药效呢。” 珍珍再次觉得自己的小镇怎么就不是神话系的呢:“爹,去医院看看吧,咱家不是有钱吗?” “不是钱不钱的,你看爹都能走路了,这病我有数。” 珍珍说不动他,只好糯糯地叮嘱他:“那你别下炕啊!多养养。” “闺女你说话越来越像你娘啦!”韩铁柱坚信养一段时间腰就能好了,没多大事。 “爹,你想吃啥?” “不饿!你别拿吃的给我了,你看我肚子上,都长肉了。” 珍珍端详了下韩铁柱,确实长肉了,脸也捂得白了:“爹你是想吃香蕉、草莓、还是桃子、葡萄?” “……”都想吃! “那还是香蕉吧。”他的拒绝没说得出口,因为天天在炕上躺着,他上茅厕不太顺畅。 确实需要一根香蕉来帮忙。 珍珍拿出两根香蕉来,一根给了他爹,另外一根一切两半, 分别放在塑料小碗里,切成几小块,然后喊了在门口的喜儿进来:“喜儿,来!” “小姑!”喜儿属于珍珍的跟屁虫,一喊就过来了。 珍珍和她分吃了一根香蕉。 喜儿见碗里没有了,嫌弃屋里有烟味,又跑到院子里玩去了。 “哎呦,我起来做饭。”韩铁柱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打算起来做饭了。 珍珍小脸苦下来,他爹做饭太难吃了,玉米糊糊真的就是玉米‘糊糊’,居然也能糊底了。 放盐巴手上也没个数,炒的大白菜齁得要命, 她为了在家人面前装装样子,硬着头皮也得每样吃几口。 她口味本来就淡,就这几口差点要了她小命了, 今天无论如何得帮帮老爹的忙了。 面食就不用想了,拿出来没人相信是他做的,面包类的一直没人上镇上,也没有借口拿出来, 水稻可以的,大米饭只要不糊,就不会难吃到哪儿去,稀了就吃稀饭,干了吃干饭就好了。 菜的话今天肯定还是大白菜要么就是萝卜。 珍珍‘哐’地拿出一口袋大约五十斤的大米,韩铁柱坐起来问她:“闺女,是啥啊?” “大米。我想吃米饭了。” 韩铁柱在心里算了算,闺女貌似就吃过两三斤的大米熬的稀饭,一周岁后就跟着他们吃些糊糊了。 “那我今天蒸点给你吃干饭。” “全家都吃!” 韩铁柱咬咬牙:“成,今天都吃!”就吃这一顿,大儿子都是拿工资的人了,家里偶尔吃顿纯干饭应该没人眼红吧。 “我的娘啊,闺女啊,大米也太好了吧。”白、颗粒饱满,没有碎的:“到底是怎么脱的壳呢?” 韩铁柱的手插在米粒,反反复复地用手掌舀着米看。闺女真是随时随地给自己新的惊喜。 “闺女,大米有没脱粒的稻子吗?” 珍珍暗暗得意,自己又唬住了他,听到这话楞了, 应该是自己很少去田里的原因,居然没想到拿水稻和小麦给大队做种子。不过这两年干旱,水稻种不成,小麦还是可以的。 今年入秋后下了几场雨,似乎明年不会旱了。 她立马拿出储存在楼房里的没脱壳的水稻和小麦,每样各几十斤:“爹,有的啊。” 水稻和小麦收到仓库的时候是颗粒状态, 但是食品加工厂里是有机器可以脱壳的,这也是她后来进了工厂内部才知道的。 “好!好!”粮食就是老农民的命,韩铁柱见到这么好的种子,比自己吃到大米饭还高兴。 “闺女,你先收起来 ,今年的冬小麦已经种下去了,等明年的,明年春天盐碱地改造完,据说要种水稻,我都时候想想办法,把种子换了。” “嗯!”珍珍又把种子收了起来。 韩铁柱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做米饭控制不了水和火候,干脆做蒸米饭,虽然他很想吃带着锅巴的蒸干饭。 蒸米饭的独特香味轻易地被出门做饭的高翠喜捕捉到了,孕妇的味觉和嗅觉本就灵敏,口味也特别刁钻,这会她闻着香味,差点要馋哭了,口水不住的分泌。 她还是要面子的,没有舔着脸上门去要吃的。 下工的人回家, 王红芬先去洗手,闻着味道说:“老韩,做什么了?” “家里还点陈米,我给做了。”韩铁柱扒拉着灶台里的火,吃饭了,火就不用燃着了。 王红芬腹诽‘闺女的新米吧!’ “娘!大哥来信了!” 小四放学到村上,路过大队部,大队书记给他的,说是他大哥的拿着信过来。 “你拆了没?”王红芬甩着手上的水问他。 “没呢。” “那你拆开看看。” 小四拆开信封,里面用信纸折叠着一张五元钱:“哥这么快就拿工资了吗?” 他一目十行地看完了,对他娘说:“哥说南州煤矿现在正是大力发展的时候,已经结婚的正式工家属可以进厂安排工作,不过只是临时工待遇。” “哎!这是好事啊!”王红芬接过大儿子的信看起来。 有的字她不认识,看了个囫囵吞枣。 秦桂香拖着沉重地脚步,跟在婆婆身后等着洗手。 大队田里的活计只要想干,可以一年365天都不带歇的,总有要忙活的农活。 春种、秋种、春秋抢收,日常浇灌除草,冬天翻地肥田,哪一样都把人牢牢地拴在地里。 听闻自己可以去矿上工作了,秦桂香是掩饰不住的高兴,自家男人太厉害了。 小四把五元纸钞给秦桂香:“大嫂,大哥给你的路费,她让你尽快过去。” 她看了眼婆婆,见她没有反对或者不高兴的神色,才伸出手去接了过来:“娘,我去吗?” “去啊,当然要去。” “那孩子们怎么办?”她为难地看向婆婆。 “放在家啊,喜儿跟着珍珍一起。平平和安安两人大了,不用太操心。 明天起个早,跟大队长开个条子。” “哎!”秦桂香乐呵呵地洗手吃饭了。 喜儿小,还不知道离别的愁绪,乖乖地和小姑坐在堂屋的小马扎上,她知道大人回家就是要吃饭了,她的小肚子饿了呢。 秦桂香高兴地都忘记问为什么陈米一点陈味都没有,而且还这么白。 王红芬则是心里有数,小四和剩下的几个孩子们就只管吃,反正大人给什么就吃什么。 平平和安安大了懂事了,见自己的爹走了不说,娘居然也要离家上班了,那么这个家里,这个房间里,没有大人在了啊。 他俩的心里惶恐不安着。 秦桂香回屋后行李收拾得差不多了,见两个孩子愣愣地杵在身旁, 她坐在炕边,一手一个搂了他们到身边:“别怕,等我和你爹在煤矿站稳了脚跟,就接你们过去。”她的男人去了矿上,自己也即将去矿上了,那么她的孩子们,以后也一定是要做城里人的。 “平平,你是哥哥,在家要带好了两个妹妹啊。” “嗯!”平平懂事地点头。 秦桂香第二天一大早就走了,珍珍见嫂子走了,晚上磨着王红芬,说要去大哥他们那屋睡:“娘,我要和安安睡。” “那怎么行呢!” “喜儿跟娘睡嘛!”珍珍胡搅蛮缠着。 她都好久没进到小镇了,爹要卧床一直在家,白天她还要看着喜儿, 晚上她娘总是在梦里还要摸摸她在不在,她都被搞怕了,不敢进去。 趁着大哥大嫂都不在家, 她娘说怕喜儿睡觉踢被子,让喜儿过来陪闺女睡。 珍珍就起了心思, 平平和安安两个人晚上睡觉肯定比大人睡觉沉,不会发现自己消失的。 这样,自己也能进小镇里散散心了。 在她的胡搅蛮缠下,王红芬终于答应了。 她进了小镇里。 秦桂香转了几趟车,又是火车又是汽车的,当公交车上的售票员用秦桂香不太听得懂的方言说:“南州煤矿到了” 秦桂香见很多人在这一站下车,她矮下身子,探头看到路边是一座大型工厂的,大门上写着南州煤矿,赶紧下了车。 她随着人流径直地走进了煤矿厂区里。 大门口的门卫正在核对进出汽车的证件,见她背个大包裹,知道是来找人的,也懒得多废话了。 门口到厂区里是一条宽阔的大马路,能并排走三辆汽车。秦桂香拿着地址拦着一个面善的人问路:“请问这个地址怎么走。” 穿四个兜的男工人打量了下她:“是来探亲的吧。” “啊!是。”秦桂香没想到他会问话,局促地答应了下。 “木工房在那边,你看到没,那栋红色专家楼后面。到了后面你在问人。” “哎谢谢。” 秦桂香到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了, 她挪着小步左顾右盼地走在硕大的灯火通明的厂区里,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让她新奇, 远处是高耸的井架,厂区里有好多四五层的楼房, 墙上刷着各种标语,宣传栏上张贴着这个月的先进个人事迹。 正是下班时间,拿着不锈钢饭盒的人似乎一瞬间从厂区的各个地方冒出来, 喇叭里大声唱着‘咱们工人有力量’! 她的心是雀跃的,以后自己也会像他们一样, 成为一个拿着工资的工人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一般会在9、12、15、18、21这几个时间段更新,具体几点要看我几点写完,小可爱们整点的时候看下就行了。今天吃坏了东西,下午一直恶心反胃,所以拖到8点半才写完,平时我尽量保持在六点更。 我打字飞快,但那个年代离我太远了,我一边写一边要查资料,什么时候种水稻,什么时候有自留地,农村真的没有集市吗?每个人说的还不一样。我一章基本要用到四五个小时才能写完。 我可眼馋写言情的,互相拉扯就能写几章。 第37章 新的发现 经过几个人的指点, 秦桂香终于找到了木工房,一排溜六间大瓦房,房顶上的招牌写着木工房三个字, 这里偏僻到大喇叭的歌声在这边听起来都听不太清。 “邵文。”在木工房外挑灯夜战还在做着木工活的不是他男人是谁。 “你来啦!”韩老大每天翘首以盼着秦桂香的到来,半个月没见到,他想得慌。 “邵文, 你住哪里。我把东西放下”这边是一排溜的六间大瓦房, 她的眼睛往里面瞟着, 男人住这么大的瓦房啊, 真厉害。 “来,这边来。”韩邵文放下手里的木工工具,接过她身上的大大包裹, 拉着她进了六间大瓦房旁边的小房子。 秦桂香都要裂开了, 这里面堆满了杂物,在最里面有张崭新的用不同颜色的碎木块,拼接出来的床板。 “这就是我们要住的房子?”秦桂香不可置信地问他。 “是啊,”韩邵文得意起来:“你别小看这房子小, 别人还没有呢。” “本来我是住在单人宿舍的,就是那边那栋。”他手随便指了下, “要六个人一间, 还有八人一间的, 在那边住了几天。领导问我会什么, 我字认识的也不多, 我就说会编筐, 会简单木工。正好木工房缺人, 就让我过来这边了。” “到了这边, 我一看旁边有个杂物房, 拾掇拾掇正好可以住啊,我就请示了领导,领导不仅同意,还告诉我结婚的工人可以带家属过来,。我就喊来了。” 秦桂香觉得条件是艰苦了点,赚钱哪儿有不辛苦的,就是不知道自己做什么、 “那我来做什么工作啊”她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 “现在不是蔬菜粮食供应不上嘛,领导见工人干的又都是重劳力工作,粮食不够吃的,准备建个农场,招一些家属工到农场上班。 “……”敢情自己跑大老远的,还是要种地啊。 行吧,种就种吧。她想得开,不管是家属工还是什么工,总之都是工,那就是都是工人。 珍珍半夜进了小镇里,今天她是带着任务来的, 平时她在屏幕上收取了小火车上带回来的玻璃砖块之类的物品,再放进去小火车需要的各种商品后,小火车就突突突地自己跑走了,到点了又跑回来。 她一直很好奇,小火车、直升机和轮船,分别都去了哪里。 今天她就跟着小火车去看看,满足下自己的好奇心。 她人在火车头那儿站定, 火车和真实的火车差不多大小,是那种老式的火车头上会冒烟的那种, 车门的踏板离地大约有60厘米,她上去有些费劲,弄来一个家具厂生产的塑料座椅,她借助座椅后登上火车踏板。 小火车的门同工厂一样是感应式的,见她上了踏板自动打开,里面是一个开火车的穿着深蓝色背带裤的机器人,眼睛木然地盯着前面,没有和珍珍对视。 见火车里没有多余的座位,珍珍还是放了个塑料座椅在机器人身边,坐稳了后,用精神力在屏幕上放上小火车需要的物品。 车厢的东西放满了,司机仿佛被打开了开关,动手拉了下左上角的圆环,一声汽笛声响起,火车‘狂吃狂吃’开了起来。 小镇是被半圆形的环形石头山包围的,面对着大海, 而小火车是从山脉最边缘的地方开出去的,珍珍看到小火车慢慢从屏幕里开出去后, 便关掉屏幕,站上椅子观察着周围, 小镇是在半岛上,过了环形山后视野开阔起来,视线望向陆地的方向, 远处一望无际都是绿色的草地和高大的树木,和环形山脉里面的原始地形是一样的。 看不清有多大,她估摸着最少是一个城镇的面积。 没有离开环形山太远,大约在环形山的背面,火车停下来,火车司机没有动,依然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方, 她跳下小火车,见有机器人过来搬运小火车上的物品, 在火车上因为视线比较高,能看到这片区域有几个工厂, 还有一个和自己的仓库长得一样的建筑物,应该这也是仓库了,她给这个仓库起名叫二号仓库。 她看了下时间,离小火车发车返回还要两小时,便在这片区域里巡视起来。 这片区域错落有致的分布着五间工厂和一个仓库。 她挨个看过去,分别是制作电锯电钻的电动工厂。 制作混泥土路面、红砖和各种人行道路的瓷砖厂。 能制作铁铲、斧头、锯子、锤子、铁钉的铁器厂。 还有制造玻璃的玻璃厂。 制造油漆的油漆厂。 这些都还算是在珍珍的意料之内,因为小火车带回来的东西肯定不可能无中生有, 必定是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有着设置好的仓库,仓库里放着大量的材料。 或者有工厂可以直接生产。 这些都好理解,让她一直很疑惑的是,用这些材料,来解锁更多的仓库空位,原理到底是什么, 绝对有一个能控制仓库的地方,只是她还没找到。 跟着小火车返回后,她到港口吹了吹海风,想着下回坐轮船出海看看。 大约是吹了风受凉了,亦或者是睡着后踢了被子。 珍珍半夜开始莫名的发热。 还是王红芬睡到半夜不放心,过来看看几个孩子,见她发热后,把珍珍抱到东屋给韩铁柱照顾,自己半夜跑去大王村拿药, 村医说没见着人是不能开药,现在药紧张的, 好说歹说只给了一顿的量。 上次珍珍发热只吃过一顿退热药就退热了,王红芬以为这次也是一样的,倒也没和村医纠结这个,拿着药就赶回来给珍珍吃了。 见她吃完药后很快退热了,自己才放心的眯了会,来回奔波了一个多小时,她累了。 天亮后,王红芬醒来,用手试试珍珍额头的温度,感觉烫手的,这是又起烧了。 喜儿在旁边睡得很沉一直没醒 韩铁柱说:“你还是再去买点退烧药回来吧。” “没见着人他不肯给,我把珍珍带过去开药。” “也成,闺女这会没劲,背篓里坐不住,不然你找块布给她背起来。” 王红芬摇头:“抱着舒服点。”她顺手摸了把喜儿的额头,大惊:“喜儿也发热了。” 明明她之前摸过几个孩子,只有珍珍发热,其他人都是好的。 韩铁柱赶忙下炕:“我去看看平平和安安。” 没多久,他沉着脸回来:“平平还有安安也发热了。” “这可咋办?”王红芬急了,一个人发热可能是风寒,全部发热那就不妙了, “娘,建国、建设发烧了。”韩老二语气焦急地拍门,他和翠喜一觉睡醒感觉身旁好热,摸了摸两个孩子都发热了。 翠喜现在啥到指望不上她,大哥又不在家,出了事他下意识的过来找爹娘。 王红芬急忙打开门去老二家的厢房里, 建国建设两个人的小脸通红, 果然也发热了, “老二,给家里的板车上垫床被子,就用你哥那屋的。” “哎!” 王红芬去敲了敲小四的门:“四啊,你发热了没。” 年轻人觉多,王红芬喊了几遍才把他喊醒,韩小四回她:“娘,我没发热啊。” “那你睡吧,别出来了。” 王红芬又到了老大门口,把平平和安安抱到了车上, 韩老二也把建国、建设抱了过来。 板车上放四个孩子,中间还塞了个喜儿, 韩老二这会点了下人数,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娘,不会我老妹也发热了吧。” “你妹也发热了,板车上放不下了,我来抱她走。” 王红芬又见高翠喜急得团团转的模样说:“翠喜啊,你就在家待着,我和老二去就行了。” “哎!”高翠喜这会是感激着公婆的,分家后她才知道,分家有分家的好, 不分家也有不分家的好处,这不,有点什么事,还是家里人能帮得上忙。 王红芬回了屋,抱起了珍珍,对着也想出门的韩铁柱说:“你就别瞎折腾了,我和老二去,好不容易腰好点了。” “嗯。”韩铁柱有些挫败,在前几十年里,他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为这个家东奔西走。 现在他感觉自己成了废物了。 一辆板车上躺着五个孩子,王红芬手里还抱了个,这个阵仗看起来蛮吓人的。 刚出大门就见到早起的田婶子打开她家大门, “红芬啊,怎么了啊这是?”田婶子看着王红芬母子俩这奇怪的阵仗问他们, 说是走亲戚吧,也没必要带着这么多孩子啊。 小脚倒腾着过来想看看究竟。 “哎呦,田婶子,你可别过来。我家几个娃发热了,别被过了去。”王红芬朝着她摆摆手。 “都发热啦!”吓得田婶子立马后退几步,这可不得了,别是啥传染病吧。 她又掂着小脚跑回家关上门,想了想不对劲,又给身上换了件外面的外套, “家枝啊,铁柱家三个娃都发热了,我估摸着会传染。你带着娃哪里都别去,就在院子里啊。” “哎哎!”张家枝在屋里答应着。 韩敏珍热得啊,觉得自己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 嘴巴里疼,哪哪儿都不舒服, 被抱在手里走路一颠颠的。每颠一下她都感觉脑子被锤子砸了下, 睁开沉重的眼皮,她看到二哥拉着一车孩子, 建国、建设他们并排躺在板车上也好不到哪里去。 土路不平整,几乎每走一步车轮就要颠在小石子或者凹坑里, 建国闭着眼坐起身,对着车外呕吐起来。 早起喂了点水全吐光了, 建设就没起得来,直接吐在了被子上。 韩敏珍心想算了吧,被抱在怀里颠的时候还软和点,板车一看就梆硬。 她拱了拱王红芬的胸口,难受太难受了,热死了。 大王村的赤脚大夫从敞开的大门里,看到半夜来买药的人又来了, 后面板车上还有几个孩子,脸色立马凝重起来:“别进屋,就在那。” 说着掏出一个布口罩戴在脸上,像检查牲口一样,捏着珍珍的下颌骨,对着光看了看,嘴里嘟囔了一句。 王红芬没听清:“蛤?” 他又掀开韩敏珍的衣服,见她除了脸上,脖子上和肚皮上也起了红疹子。 都不用那温度计, 摸了下额头就知道是高热。 喜儿和珍珍的症状差不多,其他几人身上暂时还没起疹子。 “是麻疹。给你开点退热药吧。” “没有其他的药吗??”麻疹应该是疹子,听起来不像是小病啊。 “没有,回家多喝水,这个病要靠自己。” 王红芬半信半疑,疑是因为她觉得大王村的村医技术肯定不行, 半信是人家好歹也是学过的,总比自己有经验。 “孩子小这么热下去怕热坏了。” “不是正给你开退热药吗?如果三顿吃完还不行,你就带去镇上看看。” “吃三顿就能好吗?”王红芬担心啊! “这个病没什么药可以治,要靠自己捱过去,只要退热就没事,要是一直烧你就带去镇上瞧瞧。”王红芬想了想,还是相信了村医,毕竟人家是专业的。 韩老二现在开着拖拉机,队里离不了他, 带着孩子们回来他就上工去了, 王红芬她怕把小四和怀孕的高翠喜给传染了, 干脆把孩子全放在她自己那屋,跟韩铁柱两人费心的给几个孩子喂药、喂水, 到了晚上几个孩子的烧都退了。 过了一夜后,几个人精神头都回来了,就是嘴巴里有些痛。 王红芬差点喜极而泣了, 你说这大儿媳刚走,后脚几个孩子发热,幸亏没啥大事,万一有个啥,怎么跟大儿媳大儿子交代啊。 还有闺女,烧得迷迷糊糊没有精神的模样,太让人心疼了。 高兴得王红芬给几个孩子烧了大米粥,前天珍珍给的大米,她都没舍得拿出来吃。 小火熬了两小时,米油都熬了出来,香香、稠稠的, 对于几个吃货来说,大米粥太好吃了,喉咙里疼也不耽误吃。 热乎乎的米粥吃得几人一身汗,似乎病气随着汗蒸发了出来。 珍珍也觉得自己好了,除了身上还有些痛外,没什么其他症状了。 隔天早上,王红芬见珍珍还睡着,其他几个人都下床活蹦乱跳的的了, 不放心地摸了摸她的额头, 见体温正常的才放下心来,可能是这两天生病,太消耗精神了,让她觉多了点。 在家歇了两天没上工,孩子们都好了,她赶紧上工去了。 韩铁柱在外面编着背篓,家里攒了十多个了,就等着闲下来的时候拿去集上卖呢。 他现在不能久坐也不能久站,更不能弯腰挑担,要走头二十里路去赶集,对现在的他来说太远了。 只能等小四放了寒假,让小四去。 瞧瞧日头,都九、十点钟了,闺女怎么还没起来,她平时不会睡到这么晚的啊。 睡多了晚上要睡不着了。 “珍珍,珍珍,”韩铁柱怕吓到她,先是小声呼喊,轻轻摇了摇她的身子。 见她就是人清醒不过来。急了,声音越来越大:“珍珍!珍珍!”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各位小伙伴的支持。这么多营养液让我受宠若惊,感恩大家! 第38章 继续新的发现 “咱家流年不利, 最近怎么老出幺蛾子。你去买点黄纸回来烧烧,是不是祖宗怪罪了?”王红芬迷信道。 “难道是老祖宗着急了?这不是还没到冬至!肯定不是祖宗的原因。”韩铁柱否认是自家祖宗在为难孩子。 “要不去医院?” “孩子没毛病,医生能看得出来?”闺女看起来好好的, 就跟睡着了似得,她不相信医生能看出来。 “那去找白大仙看看,喊喊魂吧。” “这个行。走!” 每个地区都会有一个神神道道的大仙, 为十里八乡的村民排忧解难, 这边地段上比较有名的是白大仙。 关于白大仙的传闻非常多, 据说预测祸福非常灵验, 另外还能治邪病、化厄运、测姻缘。 王红芬和韩铁柱以前没来过白大仙家,只知道大仙住大王村, 两人在中饭后到的大王村, 经过人指点, 一眼就看到了大仙家的青砖瓦房。 开门的是一个穿着齐整的小姑娘,大约十来岁,见到两人手里还抱着个孩子,忙对着屋里喊:“奶, 来人了。” “来了。”声音从东房里传出来。 大仙的孙女带他们两人去了东边的厢房,这间厢房一间赶上韩铁柱家两间房子大, 正对着门口的是一张供桌, 供桌上摆了香炉等物, 地上放个几个蒲团。 别的就是一些挂在墙上的红的白的装饰品。 里面空落落的, 有些冷。 王红芬和韩铁柱抱着珍珍进门, 没一会白大仙也进来了, 白大仙是个看起来有六七十岁的老婆婆, 花白地头发团成一团扎在后脖颈处, 个子瘦瘦小小的。 看起来不起眼, 可王红芬一点也不敢轻视她。干站在那,等着大仙发话。 白大仙在屋里睡觉,身上还带着上午下地干活的泥巴。 孙女的大嗓门告诉她有客人来了,才迷迷瞪瞪地起身,下床后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和灰尘, 吐了两口口水在手掌心,对搓下抹在头发上。 跟在韩铁柱夫妻俩后面进了厢房,坐到了正对门的蒲团上,然后双目微闭,不说话。 王红芬气卑微又恭敬,半哈着腰说“大仙,麻烦帮我闺女看下,怎么也叫不醒。” 站在大仙后面的孙女对着不懂规矩的两人,对着供桌努嘴。 王红芬拿起一根香点燃,虔诚地插在香炉里, 然后和韩铁柱双膝跪地,恭敬的磕几个头。 大仙开口问她:“为何事而来?” 王红芬说:“大仙,我闺女昨天睡到现在,叫也叫不醒!” 神婆半睁开眼睛,扫了下珍珍,嘴里带着外地口音说:“丢魂咯!” “啊!天天在家没出去啊!” 神婆斜睨她一眼,没说话,保持着她的形象。 “那是要喊魂吗?” “随你啊!”神婆老神在在地,盘腿坐着。 韩铁柱赶忙说:“喊,肯定要喊了。”不喊来来干嘛的。 王红芬也点头:“要喊的,要喊的。” 大仙孙女递上毛笔、黄婊纸和红墨水,放在供桌上。 神婆扭过身子,左手掐决,嘴里念着咒语, 右手拿起孙女准备好的毛笔, 在一张黄婊纸上从右到左、从上到下,一气呵成地写下, “荡荡游魂,何处留存。荒郊野外,庙宇山林。山神五道,河陆神仙。当庄土地,送于家门。家宅灶君,送于本身” 写完她整个人不动了,约莫两三分钟后,拿起写满了红字的黄婊纸吹了吹,递给王红芬:“叫魂会叫吧。” 王红芬忙道:“会会。”从小到大看过不少次叫魂,她自己也曾在婆婆的指导下,给受惊的几个儿子叫过。 两人给了香火钱,出大门的时候,白大仙的孙女低声讲:“出去可别说是来了我家啊。” “啊?”王红芬脑子里一直想着闺女,想着叫魂的事,一时没反应过来:“哦哦!放心吧。” 这两年大队长有开过几次会,上面的人开会的时候说上坟啦、拜神啦是封建迷信,普及什么科学知识。 他们这一代人接受了几十年的神鬼论,突然说神鬼都是假的,要相信科学, 几十年的信仰哪里是几次开会就能扭转的。 大部分村人对于神佛还是特别的相信的。 白大仙的香火并不怎么受影响,只是没有以前高调。 回家后,两人把珍珍放在了炕边,在她头顶处的地上,把大仙给的黄婊纸烧成了灰,然后,将屋门开一小缝,反复小声念:“珍珍魂儿回家吧,回家吧。” 韩铁柱来回走了这么远,腰受不住了,上炕躺着去了。 王红芬念了几声见炕上的珍珍没什么反应,干脆端了个小马扎,坐在门口,这样一声声慢慢叫着。 珍珍很困,睡得香香甜甜地,就是耳边好吵啊,娘为什么一直在喊自己呢。 一直喊一直喊真的很烦,她无奈地咕哝了句:“娘。” “醒了醒了!”韩铁柱在她身旁,一直不错眼地盯着她,见她嘴巴动了,轻轻地喊了一声娘立马跟王红芬讲。 王红芬在小马扎上坐得腿麻,欣喜地掂着脚过来:“珍珍、珍珍、闺女。” 珍珍的眼皮动了动,费劲睁了开来,想跟她娘说别喊了,自己在睡会:“娘。” “哎哎!”王红芬在她昏迷的时候没哭,看大仙的时候没哭,叫魂的时候也没哭, 这时候听到一声娘,立马红了眼。 王红芬用沙哑的嗓子说:“闺女啊,你又咋地了,怎么睡了一天一夜了呢。” 珍珍这才知道自己睡了将近一天一夜,怪不得急得她娘一直喊自己。 她用稍微有些混沌的脑子想了下,临睡前发生了什么。 时间回到前一晚,生了两天病的自己终于又有精神了。 就是东屋炕上躺了喜儿、自己、建国和建设四个孩子加王红芬这个大人,有些挤。 她爹带着平平和安安在西屋老大那屋住。 珍珍不知道被哪个熊孩子踢了一脚给醒了,她想上茅厕,又不想吵醒她娘, 于是直接进了梦想小镇里解决。 白天睡得太多了,解决完生理需求后她在明亮的空间里,人直接清醒了, 觉得她娘这两天劳心劳力,这会又是半夜一点,正是深度睡眠的时候, 应该不会发现自己不见了。 闲着无事搭上轮船,想去小岛上看看。 和小火车一样,她轻而易举地进了驾驶室, 轮船开起来很平稳,也有可能小镇里的海水比较平静,让她感觉不到颠簸。 开了十分钟到了第一个小岛水果岛。 这个岛上的特产是桃子、西瓜和李子。 在屏幕里可以看到岛的最高处有一栋中式的木房子,其他地方都是种的果树,还有很多机器人在树林间干活。 轮船到水果岛的码头停下后,船上的机器人忙忙碌碌的从岛上搬运成筐的水果到船上去, 她从机器人抬的筐子里拿了颗熟透的桃子边啃边往山顶的木屋走去。 岛上种满了三种水果, 山脚下的是西瓜地,中间是部分是李子园,最高处围绕在木屋周围的是桃子树。 桃、李全是硕果累累的样子挂在枝头,西瓜则是隐藏在青翠的叶子下, 鼻尖满是好闻的混合味水果香。 整个小岛的海拔并不高,最起码没有环形石头山高, 可望山跑死马啊,看着不远的山顶小屋她足足爬了20分钟。 小短腿差点跑肿了才走到木屋前, 这栋木屋看起来非常平常,她毫无戒心地走了进去, 门打开的瞬间,她的目光猝不及防地跟一个机器人对视上了, 这个机器人不是普通机器人, 对视的短短一秒钟得出了这个结论。 别的机器人一对上眼就能看出他的眼神空洞是没有灵魂的。 而这个机器人不一样,要说长相,所有的机器人就没有歪瓜裂枣的。 但这个机器人设置得格外俊,轮廓分明地脸型,高高的鼻梁, 如果说其他机器人是流水线上出来的,那这个就是手工大佬用心做出来的。 最关键是眼珠子和眼神非常灵动,看起人来和真人差不多:“主人。” 声音是机械式的,没有感情的。 她被吓住了,这就好像一个人正在全神贯注地做一件事,没有任何防备地被人从后背拍了一下。 她在进屋前是完全放松的心态,因为整个小镇她几乎都走遍了, 在她心里,这是一个没有活人的,绝对安全的、非常私密的空间。 这让她的大脑空白了一瞬, 直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进入了自己的脑壳里, 然后她就睡着了。 珍珍想到这里,有点贼兮兮地打开梦想小镇的屏幕, 她的精神力透过光幕观察着小镇, “主人!”一个人物形象出现在屏幕里,占据了屏幕最中心三分之一的面积。 “我滴个老天爷。”珍珍吓得手一挥,关掉了屏幕。 “珍珍,珍珍!”王红芬见闺女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上方不到两分后,全身像跳上岸的鲤鱼一样,抽搐了下。 差点吓死了。闺女到底是冲撞了哪路神仙啊。 珍珍关掉屏幕,假装无事地在王红芬怀里伸了个懒腰:“娘,我睡饱了。” “饿不饿,要喝水吗?”王红芬心有余悸地摸着她的头发和脸颊,感觉闺女都瘦了。 脸上痒痒地,珍珍缩了缩脑袋,肚子确实饿得慌,想必大家都还没吃饭, 她不敢进空间,但想试试还能不能不通过屏幕拿东西了。 “娘,晚上咱们吃白面馒头吧。” 她不通过屏幕,直接用精神力到工厂里拿了面团出来。这样就可以避免和那个高级机器人会面了。 珍珍感应到自己和机器人之间像是一根看不见的线在连接着彼此, 也能感受到机器人对自己没有恶意, 但是,它是属于外星文明的,它寄存在小镇里, 是有什么阴谋吗? 会不会通过自己,对这个世界造成什么危害。 “不用,家里红薯和洋芋多得很,锅里熬点稀饭给你几个侄子们吃,上面蒸点洋芋就行。” 珍珍想了下收回了面团,拿出了鸡蛋:“那娘做个大白菜炒鸡蛋,放多多的鸡蛋,都放进去。” “全吃了这也太多了吧。”王红芬见她拿出来十多个鸡蛋,觉得太多了,这也太奢侈了。 “不多不多,还要放点虾皮。”王红芬上回做过一次,珍珍就爱上了,没想到大白菜和虾皮这么搭。 家里人多,十多个鸡蛋平均到每个人头上,一人也就吃一个多点。 珍珍想了下, 又拿出了200个鸡蛋,反正天气冷,鸡蛋放了一个月都不会坏。 多拿点出来,暂时就不用空间了,她想静静。 第39章 乞丐 “娘, 翠喜要生了!” 韩老二凌晨过来拍他爹娘的门, “哎呦,那你快去找接生婆啊。”王红芬边穿着衣服边催他。 “我这就去, 娘你帮我看着点翠喜啊。” “知道,这还用你说啊,你快去。”王红芬扣子还没扣, 见珍珍被吵醒了, 对着闺女说:“没事, 你睡你的。” 珍珍自打昏睡清醒后, 王红芬就不允许她单独睡了,韩铁柱带着平平和安安睡在大儿那屋,她带着珍珍和喜儿睡东屋。 至于为啥昏睡, 珍珍觉得是和机器人有关系。这也是她暂时不想使用小镇的原因。 王红芬脚步急匆匆地出去, 没一会带着建国建设过来:“建国、建设,你俩就在这儿睡。” 建国和建设两人神情紧张,他俩被高翠喜的呼痛声吓着了,上回他娘这样痛之后住院了好久, 两人当了半个月的没娘的孩子。 不过两人忘性大,在床上没一会开始打闹起来。 珍珍默默地掖紧自己的被角, 以免漏风。 高翠喜自打有流产的迹象后, 就一直卧床保胎到八个来月, 分家后才开始做点饭。 身子养得比较好, 孩子也大不太好生。 这次生产从凌晨发动一直生到半夜时分, 给韩婆婆折腾的够呛。好几次她都想开口让她去医院生算了。 阳历的12月11号晚上接近12点的时候, 一声婴儿响亮的啼哭声响起。 “生了生了!”韩婆婆无精打采地说着:“是个胖丫头。” 王红芬赶紧说道:“丫头好, 丫头贴心, 他婶子你今晚就别走了, 就睡在小四那屋,小四去他哥屋里睡。” 韩婆婆摇摇头:“不了不了,我得回家去。”在别家睡觉怎么都不自在。 王红芬极力邀请她住下:“这黑灯瞎火的,走夜路不安全,你看没多久天就亮了,你就稍微眯眯眼。” “成。”韩婆婆想想也对,万一崴个脚什么的也得不偿失,就先眯会。 王红芬搀扶着韩婆婆去了小四那屋,指挥着韩老二去给翠喜擦擦身子。 自己去厨房给她做了稀粥,里面下了三个鸡蛋。 在等待的间隙里,韩老二进了厨房: “娘,翠喜说明天去她娘家报喜的时候,让她娘过来伺候她过月子。”他担心自己老娘生气,哪儿有儿媳妇做月子是娘家妈妈过来的,这不是打婆婆的脸嘛。 “成啊,我无所谓。” 韩老二再次看了看老娘的脸,不知道是真无所谓还是假无所谓,可他也没办法,翠喜这次生产有些凶险的,闺女八斤多,可把她折腾坏了。 这时候他也不想跟她争执。 王红芬转脸就把这事跟韩铁柱说了。 “挺好的,省得你伺候人了干嘛还不高兴呢。就让她娘伺候吧。” 王红芬也就不说什么了,只是心里还是有些膈应。 于是珍珍带着喜儿在院子里玩的时候,看到她二哥带着一个黑瘦的女人进家里, 后来她才知道,是二嫂的妈妈过来伺候月子的,她想这不挺好的, 省得她娘劳累了,二嫂坐月子也自在,毕竟是自己的亲娘呢,想干啥可以直说。 “邵文寄钱来了?”上工的时候,张家枝问王红芬。 “嗯。”王红芬笑盈盈地回答她。尼玛村上就是这点不好,有啥风吹草动的全村都知道了,邵文昨天刚寄了信过来,还有15块钱。 “你家老大夫妻俩进城当工人了,老二开拖拉机一天不费劲就是12个工分,翠喜还生了个闺女,这下好了,你家老大和老二家都是儿女双全了。 小三又在上大学,出来后就是干部。小四听说成绩不错。你呀享福的日子在后面呢!” 张家芝羡慕嫉妒恨哪!人家家庭那叫个人丁兴旺,自己两个闺女嫁出去,家里就一个儿子,儿媳也只生了个孙子大宝。 看起来就没红芬家兴旺。 王红芬笑得合不拢嘴,和她互相吹捧起来:“哪里哪里,你家也不错啊。” 她心想,偏偏漏掉了最最厉害的小闺女没说,她们凡人的眼睛是真瞎啊。 日子一天天过着, 一转眼平平安安几人放寒假了, 韩小四带着平平整天上山弄柴火,今年,他爹身体不大好,大哥上班去了,只靠二哥闲暇时砍的那点柴压根不够用。 他自觉地承担起为家里弄柴火的活计。他祈祷千万别下雪。 这几天天阴沉沉的,万一下了雪,地上泥泞不好走,鞋子也会湿透,冻得脚疼, 而且上山下山的路是在太难走了。 韩小四弄来的柴火就那么往院子里随手一放,韩铁柱看不过眼,自认为腰好多了,就坐小马扎上,把他弄回来的树枝砍小,码得齐整的堆在墙角。 安安对着喜儿和珍珍说:“走,咱们出去玩去。” 只要她一放假,带孩子的任务就是她的,反抗是无效的,便只能接受。 平时在学校立有好多女同学玩,这会闷在家里,她实在不习惯。 带着两孩子出门,找她的小伙伴去了。 韩铁柱看见了没有阻止,闺女大了是要多出去走动走动。 安安带着她们一直走到村的晒场上,不农忙的时候,这儿空落落的,孩子们愿意在这儿玩。 “安安,来玩老鹰捉小鸡了。”安安要好的小姐妹喊她。 “来了。”安安撒开珍珍和喜儿的手,对她俩说:“小姑你带喜儿就在这儿,别乱跑啊。”说着她跑去小鸡队的队尾,开心地玩起来。 一开始,她在玩的空隙里还关注下小姑和喜儿,没多久,她就完全把两孩子给忘记了。 珍珍跟着喜儿后面,满村子乱窜,只要喜儿不去河边、井边,珍珍就随她去,正好她也想观察下村子的地形。 “啊啊啊!”喜儿自嗨着,大喊大叫地往前跑,她跟在喜儿身后追了过去, 两人刚拐了个弯, 就看到一位衣着褴褛,头发打结地女人,手里柱着拐。 见到她俩眼睛一亮,伸直手臂就要上前。 珍珍拉着喜儿就跑:“来拐子啦,拐小孩啦!” 珍珍嗓子不大但尖细,听起来特别的急切, 周围留守在家的几户人家听到她的喊叫,赶忙出来:“哪儿呢?哪儿呢?”这年月拐子还是很多的。 见到是一个乞丐,警惕地问:“你是谁?哪儿来的。” “来我们村想干啥?”这位婶子手里还拿着洗衣棍,指着乞丐问。 像乞丐的女人慌忙向围过来的大人们解释着什么,说着她们听不懂的强调:“赵家沟,找马润华!马润华!” “你说啥?我们这是赵家沟。” “马润华!” “什么花,她是找人的应该。” “钱春花吗?” 乞丐倒是能听懂一些当地的方言,只不过说出来四不像,双方鸡同鸭讲半天, 几个女人急了:“走走,带她去大队部去。” 珍珍带着喜儿没有走远,难得村上来了个外人,她在旁边听着。 见她要找的人不是自家的,也就没了兴趣,村上对她来说实在没啥可玩的。 外面冷飕飕地,不如回家烤红薯吃。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今天是短小了点,大家凑合看。 第40章 管家方卫东 听说村上来了个寻亲的乞丐, 让人都去看看,是不是自家亲戚。 马润华也跟风到大队部看热闹的去了, 见了面感觉有些熟悉, 乞丐又黑又脏,还瘦脱相了,怀疑着说:“是大美不?” 乞丐抬头, 见到是姨奶奶, 哭着扑过来:“姨奶奶!” “是你什么人啊。”旁边有人问她。 马润华说:“我姐的孙女儿, 前几年我回老家的时候, 去吃过她的喜酒。” 旁边的人“哦”了声。弄了半天,乞丐是要找的是李罗锅的婆娘,村上人都叫她罗锅家的, 没几个人知道她的本名叫马润华。 何况大美说话口音大家听不太懂。 马润华问大美:“大美, 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 “呜呜!我男人死了,我婆家撵我走,我奶说你们这边日子好过,让我过来找口饭吃。” 大美看到赵家沟的人气色比他们村强多了, 自觉来对了地方。 “哦哦好好。”马润华不管其他的,先带她回了家。 一家人看着大美狼吞虎咽地两口一个窝头, 吃到第四个的时候马润华拦住她:“大美, 不是奶不给你吃, 真不能吃, 再吃撑坏咯, 先养养胃啊!” 大美不好意思地点头, 她知道这样不好, 可控制不住啊, 见到窝头的时候恨不得全搂到自己怀里。 等她吃完饭又烧水给她洗漱, 洗刷完马润华带她去了自己孙女那屋,然后跟她说:“大美,我去大队上问了,说是户口不好迁,除非你在我们大队找男人成家才行。” 大美结过一次婚了,谈起再婚来没有那么羞涩:“姨奶,那你帮我寻摸,我愿意的,只要能吃饱就成。” 第二天,马润华在村里放出了风声,要替大妮找对象。同时带着洗刷干净的大妮在村上转了几圈。 大妮个子瘦高高的,现在是瘦脱相了,养回来应该挺标致的。 钱春花也有了心思,她对大牛讲:“大牛,我瞧着大妮还不错,虽说成过一次亲,可没有孩子,娘家离这也远,这样她也不敢对你的孩子不好。” 大牛点头:“娘,你看着办。” 两天后,马润华。 马润华带着大妮出了两天工,然后把村上合适的人选,说给了大美听。大美也偷偷地观察着向她递来橄榄枝的男人。 大美说:“姨奶,我觉得吴大头还可以。” 马润华有些惊讶,这里面所有人的家庭条件都比吴大头强,怎么偏偏挑中他了呢。 “有三个人家都是大小伙子,我成过亲配不上人家,现在对我好,以后就不一定了。”大美很是清醒。 “那大牛呢,别看他家还没分家,那是因为大牛还没生儿子,钱春花一早说过了,等大牛有了传宗接代的儿子,她就分家,她跟着三牛家过。” 大美摇头:“我瞧着他不中,他家都有三个闺女了,万一我再生个闺女,她娘和他能给我好脸色看?还有后娘不好当,我不想当后娘。” “话是这么说,你也不一定就会生闺女,万一生个儿子呢,再说了生了闺女还可以再生嘛! 大牛他爹就是属貔貅的,只进不出,手里有几个钱的,分家后家产不会少。 怎么单单看上吴大头了呢。他家穷得叮当响,老鼠进去都要打转。” “穷不怕,只要两个人能好好过日子就行。 大头上没有爹娘,下没有兄弟,虽然没人帮衬,但是日子也清净。 我先头男人一家兄弟姐妹多,我也没看日子好过到哪里去。”大美露出苦笑。 “可大头是咱们大队出了名的懒啊。” “我问过他了,他不嫌弃我二婚,也跟我保证,以后好好过日子。”大美很是理智,她不奢求别人喜欢自己,只遵循着社会规则,找了个她认为的最合适的对象。 马润华可怜这个外孙女,擦擦眼泪:“中,大头既然同意了,咱就抓紧把亲事办了。” “姨奶,一切从简就行。我和大头都没钱。” “哎!” 在马润华的操办下,吴大头和赵大美两口简单的成了亲, 没有酒席、没有接亲,大美挎了个小包,大头点了一挂鞭炮, 摇摇欲坠的大门上贴了两个双喜,就这样两人成了一家人。 钱春花在家里骂骂咧咧的,不忿自己儿子居然输给了一个穷鬼:“不过是一个逃荒的乞丐, 她以为自己是谁,还看不上我家大牛! 这一路上,一个女人是怎么从老家过来的,弄不好是一个千人骑的婊子。” 大牛怒吼一声:“娘,你别说了。” 一个乞丐看上了村里有名的赖汉,都不跟自己。 他虽然对大妮没感情,但多少是有一些挫败的。 “大牛,别急。娘马上给你寻摸。开春你就能成上亲。”要不是觉得前脚刚死了老婆,后脚就成亲名声不好,她也不至于让大牛打了快两年光棍。 王红芬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对韩铁柱说:“那个讨饭的叫大美的和大头今天成亲了。” “那不是挺好,大头就是要个人管管他。我记得以前他爹娘都在的时候,他也不懒啊。” “日子没盼头了呗,还不是随便过过。对了,老大说是腊月二十五回来,那不就是明天?” “是啊。你都念叨几遍了。” 王红芬站起身,看了看贴在墙上的日历:“明天是宝珠满月哎!” “老二没说给宝珠办满月,那应该不会办了。” “小孩子办什么满月,不用办。”王红芬说道。 “老大估摸着到家就晚上了,我去大队借个牛车就迎迎他们。” “那我让老二去,你就别去了。” “我又没瘫!”韩铁柱不满自己像个生活不能自理的残疾人一样,事事都不让他做。 “你在养养,等开过年的,你就是想闲着我也得撵你下地干活去。” 下午安安带着喜儿出去玩了,韩铁柱还是在弄他的柴火。 珍珍在屋里踱着步,她用小镇已经习惯成自然了,几天不用就好像少了些什么。 还有这样逃避下去不是办法, 她深吸几口气,做好心理建设后,重新点开屏幕, 等那个机器人的影像弹出来时,她强装着镇定自若地模样,在脑海里说:“你是谁?我昏迷不醒是不是你搞的鬼?” “我是空间管家。我只是常规绑定,没想到主人的精神力这么低。” “……为什么要绑定呢?害得我差点醒不过来。” “非常抱歉主人,不绑定的话没法进行交流。绑定才能更好的为主人服务。” “那这个空间本来是谁的?” “我不知道,但是见到你,我就知道空间的主人就是你。” 事情已经发生了,珍珍也就不纠结自己精神力高低的问题了:“我是你唯一的主人吗?” “是的,唯一的主人。” 她现在好奇起来:“请问管家你都有什么功能啊,会违抗我的命令并且对我进行攻击吗?。” “主人,你不用害怕,管家是百分百的服从于主人的。我的所有程序都由你设定的。” 珍珍和他仔细沟通了下,意思就是她是主人,拥有着对小镇和管家的最高级权限, 她可以把小镇授权给管家代管。 比如管家在最初的时候,并不会主动帮她收取商品。她授权了后,就不需要自己操作,管家会帮她收。 “那这些机器人会变成你这样的吗?” 珍珍问的是小镇里的其他像NPC的机器人。 “不会,它们是低等的的机器人,只会干设定好的活,不能灵活变通。” 珍珍脑子里想着管家往海边走。 机器人管家在屏幕里一直往海里走去,直到整个人进入海水里。 让它上岸后,珍珍发出唱歌的指令。 管家立马唱起来,似乎是星际歌曲。 让他攻击岛上的桃树, 管家上去用他的拳头一下下砸着树干,一直把把树干上砸出一个洞来。 “你身上配备了武器了没?” “我是生活辅助类机器人,可以做饭收拾家务,并没有装备杀伤力大的武器。有武器的是安保机器人。” 珍珍咂舌,那他的武力值相比较单个成人,那还是高很多的。 毕竟人类但凭拳头,可不能把树打个洞出来。 “那你能到外界来吗?”她突然想到。自己迫于年纪小,连赵家沟大队都没转清楚,如果他能出来,是不是就等于自己的另外一双眼睛,自己的分身。 “当然可以的。” “不会对我们星球带来危害吧!”珍珍摸着下巴,有些不放心的说。 “不会,我不是战斗型机器人,只是管家机器人。” “额,叫你管家实在是不习惯,不如我给你起个名字吧。” “好的,主人。” “你叫方卫东吧。另外叫我珍珍就好。”方卫东,多么富有时代特征啊。 “好的珍珍。” “方卫东!”珍珍抚额,这张精致的脸偏偏叫这么乡土的名字,实在是不搭:“你的脸能重新捏吗?” “可以的主人,你喜欢什么样子的。” 珍珍对着他的脸说:“眼睛要鼓起来一点,鼻子短一些矮一些,嘴唇稍微大一些些,牙齿不要太白太整齐。头发也不能这么黑亮。” 管家随着她的话语,脸部的皮肉在慢慢凸起蠕动,最后变成她想象中的样子。 “那你的声音能变吗,现在太机械了。” “可以的主人,你想要少年音还是大叔音。” “大叔音吧。” “好的主人。”声音瞬间变得低沉起来 珍珍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你能变成女性吗。” “可以的主人。” 然后珍珍亲眼见着它的胸前隆起。 “你在你们星际,一定是最高等级的机器人吧。”珍珍这个土包子大为震撼。 “不是,我是三等机器人,” “那这些是几等?”她问的是干活的机器人。 “其实它们不属机器人范畴内,只能算是个工具人。” 40-50 第41章 过年前 王红芬晚上到家后, 见到堆了半床的东西,赶紧关上房门。 虽然老大不在家,可家里还有个亲家母在, 做事就有些畏首畏尾的,有外人在总归是不自在。 “珍珍,怎么拿这么多东西出来啊。” “过年了呀。”珍珍歪着小脑袋:“过年要穿新衣服。” 珍珍得了管家后心情大好, 最起码在小镇内管家对她是言听计从没有威胁的。 至于让管家进入现实里, 她是有这样的想法的, 具体的还需要在斟酌。 “这棉花可真好, 没有一点枯叶和棉花籽!”王红芬看着床上这么多的棉花爱不释手, 今年家里有了些额外进账,大儿子也有了正式工作, 穿得好点应该不算太打眼。 “珍珍是打算给平平、安安还有喜儿都做衣裳吗?” “嗯!”珍珍点头, 指着红色的布料说:“我和喜儿、安安穿。” 然后指着另外一块深蓝色布:“平平穿。” 她拿出两大捆的棉花出来,还有几天过年了,几个侄子侄女得每人一身新棉袄吧。 给她爹娘的是薄的羽绒内衬。 大哥大嫂才刚上班,一家人全都做新衣服不太现实, 所以她爹娘的羽绒内衬穿在里面,外面还是旧棉衣, 这样既保暖又不显眼。 王红芬拎起明显是给她的羽绒服内胆, 好奇地摸了摸:“闺女, 里面是啥啊?这么轻。” “鸭毛。”珍珍言简意赅地回答:“暖和。” 王红芬拿起来闻了闻, 想知道有没有鸭子身上臭烘烘地味道。 结果完全没有一丝异味:“留着过年穿。”她喜滋滋地把两件羽绒服叠了起来。 珍珍又拿出一条大猪腿出来, 最起码有20斤重。 她想在大哥大嫂回来前, 把过年东西都置办齐了, 省得他们回来后, 再想拿出什么, 还得想办法遮掩。 王红芬看着猪大腿眼馋,但还是拒绝了:“太多了、太多了,拿个三、五斤,三十晚上包顿饺子就行。” 三五斤还能说得过去,二十斤实在是太多了,现在也就赵地主家过年能买得起二十斤肉了吧。 珍珍收起了猪腿,拿出一条条切割好的肉出来。 自己确实心急了点,等明年过年,大哥大嫂上了一年班,自家过年准备的肉多一些,就没人说了。 也不知道二哥家三十晚上会不会过来吃饭,如果过来吃的话,两斤肉放在饺子里,十几口人吃,压根看不到啥肉腥,最起码放个四斤肉吧。 三十晚上最少做一个肉菜,少说也要用掉两斤肉吧。 大嫂初二回娘家,当工人的大姑姐回娘家,怎么也要带一条吧。 算算至少要用掉八斤肉,她拿了四条肉出来。 接着又拿出两条大海鱼出来, 这边靠海,海鱼不算贵,而且海鱼刺少,适合孩子吃。 过年的菜有饺子、肉还有鱼,差不多够了。 王红芬这次没再拒绝,肉和鱼按照家里现在的水平,咬咬牙还是买得起的。 韩铁柱借了牛车,夜幕降临前在镇上等到了老大夫妻俩:“老大!是邵文不?” 韩铁柱眯缝着眼,看着有两人背着包裹,从过路的汽车上下来。 看身形像是自己儿子和儿媳,只不过两人都穿着板正又厚实的工作服,身姿挺拔精气神是杠杠的。 韩老大还以为两人到家的话要走到半夜呢,没成想自己爹在回家的路口等着自己。 他俩闷头走,要不是他爹喊他,差点就错过了。 坐在牛车上,韩铁柱问他们:“班上得咋样,累不?” “我在那做木工呢!不累。”他在矿上,做一些矿上用的木模,累是不累的。 “嗯,比下井好!” 他们到家的时候,平平和安安还没有睡,熬着夜在等自己的爹娘。 喜儿睡得喷香的,秦桂香亲了亲闺女的脸,见三个孩子都没瘦,好像还胖了些,对婆婆内心是感激的。 韩老大抱着平平,秦桂香抱着安安亲香了会,打开包裹,里面是带回来的点心给,她掏出两根江米条,给了平平和安安一人一根。 两人依偎着父母,小口小口地咬着甜甜地江米条。 秦桂香早上醒来后,在床上美美地伸了个懒腰。还是家里的大炕睡了舒服, 煤矿的小屋里那张窄床翻个身都困难。 “起来了。”她从床边拿起工作棉服穿上。 三个孩子昨晚老晚睡,还都睡着。 韩老大明明醒了,翻了个身赖在床上不想起,秦桂香也不去管他,毕竟他是公婆的亲儿子,怎么做公婆都不会生气。 而自己只是儿媳,回家第一天,太懒散会被人说闲话。 “呦,他大伯母回来啦!”姜红梅端着一盆尿戒子,笑容满面地和秦桂香打招呼。 她昨晚和闺女在屋里听到外面的声音,不过没有出来。 秦桂香楞了下才反应过来,这是老二媳妇的娘:“婶子洗尿戒子啊!”几年不见,弟媳她娘老了好些。 “是啊。” “什么时候过来的啊。” “翠喜生完宝珠我就来了。” 两人寒暄了两句。 “闺女!”姜红梅洗完尿戒子回来后,对着翠喜说:“建国他大伯家可是起来了,他大伯母穿的衣裳笔挺着呢。哎呦,当了工人就是不一样了。” 高翠喜不爱听这话:“行了,人家有没有钱关你啥事,今天我出月子了,娘你明天回去吧。” “行行行!”姜红梅瞪她一眼:“我家里一大把事。要不是我亲闺女,我还懒得来伺候你。把钱给我,我今天就回去了。” 高翠喜从枕头下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十块钱:“喏,自己藏着点,别贴给大哥和小弟了。” “我就两儿子,我不贴他们贴给谁啊。” 高翠喜气闷:“行了行了。赶紧走吧。” 自己在娘家的时候,干得最多吃得最差,哪怕现在,娘也只是为了这十块钱才过来伺候自己做月子的。 她生闺女时是费力了些,生完后婆婆给了五十个鸡蛋,自己一天吃两个,这会感觉养得挺好的。 就不想让她娘在这边了,这十块钱给得她有些心痛。 姜红梅也没啥可收拾的,两件贴身衣服放小包裹里,打包好了后,弯腰逗了逗宝珠:“我外孙女长得真俊,尽捡着你俩的长处长了。”哪怕是外孙女,带了一个月也有点感情了。 “那是。”高翠喜自己是越看闺女越好看。 建国、建设揉着眼睛起床:“外婆,饭烧好了没。” “没有,你娘喊我走,让你娘烧吧。” “哎呀,娘,你帮我烧了吧。你也吃一口在走。”高翠喜赶忙拦着她娘走。 “不了,我得赶紧回去,还能赶上中午替你哥烧饭。”姜红梅毫不留念地出了门,出门后不往大门走,到韩老二放粮食的偏屋里拎了个小口袋走了。 她快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又后退几步,对着东屋的方向喊了声:“亲家母,我回去了啊!” 王红芬已经醒了,但还没起床,听到这话赶紧高声回道:“哎呦,亲家,我送送你。” “不用了。”姜红梅急急忙忙地出门去了。 王红芬着急忙慌穿好衣服起来,追到大门口,只能看到亲家母遥远的背影了。 秦桂香在厨房打水洗脸,从门缝里瞧着弟媳的娘拎着包裹出门,为了避免和她寒暄,特意躲在厨房,等她出了大门才出来。 见婆婆起床了,从兜里掏出15块钱给她:“娘,上个月的工资给你。” 王红芬没有跟她客气,笑着接了过来:“你们俩在矿上钱够吗?” “我刚去那会啥啥都缺,买的东西就多了点,明年就不用开销那么大了。”他们夫妻俩刚到矿上,什么都要买,邵文第一个月工资基本都花掉了,她自己的工资寄了15回来,这次回来再给公婆15. 秦桂香在矿上的农场上班,虽说和在村上干同样的活,可拿的工钱比村上多,还有各种的票发。 她对现在的工作可满意了,在农场上班的活计是她从小干惯了的,比去干装卸工、翻砂工轻省多了。 “桂香,你来。”王红芬脸上带着神秘的神情对着大儿媳招手, 秦桂香疑惑地跟婆婆回她屋里,就见她婆婆拿出两捆棉花,还有几块布料,好几双千层底的棉鞋。 “喏,我找人弄来点不要票的棉花和几块布,你抓紧给几个孩子做身衣裳。记得红色的有珍珍一套。” “哎!”秦桂香连忙答应着,接过棉布后用手指头捻了下,料子柔软又结实,一看就是厂里机器做出来的,不是农家做的土布。 棉花不用说,一看就是特等的棉花,不是次品。 棉鞋婆婆也是用了心的,一针一线是那么的工整。 她意外至极又感动不已,婆婆真是天下最好的婆婆了。 自己总共才给婆婆三十块钱,婆婆给买的这些都不止最起码值两个三十元。 她决定明年,两人的工资最少要寄一半回家,毕竟三个孩子都靠公婆养,自己手里留太多工资说不过去。 “娘!”秦桂香只会眼睛里带着泪,呐呐地喊了句娘,多余的感激地话她也说不出口。 王红芬不大习惯儿媳妇这幅表情,大大咧咧说:“喏,快拿走!我要给珍珍穿衣裳了。” 珍珍裹着被子躺在躺床上,看着她们母慈子孝的,自己咧着小嘴笑嘻嘻地:“我要有新衣裳咯。” 秦桂香难得的夸赞珍珍:“珍珍机灵又好带,喜儿淘的没边了,让娘受累了。” “我这带也一个是带,赶一群也是带,都一样。”儿媳妇承她的情,她开心的。 第42章 过年 今年过年除了小三儿不在家, 王红芬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三十晚上有猪肉白菜水饺,大白菜炒鸡蛋、洋芋头红烧肉,满满一盆的酱烧海鱼, 样式不多,但量大管饱。 堂屋里坐着满满登登的两桌人,照例是一桌大人、一桌孩子。 避免孩子抢菜, 孩子那桌上的菜是分好的, 每人碗里的菜按照各自的分量来分的。 珍珍左看右看是少了点什么, ‘蹬蹬蹬’地跑回屋, 拿了瓶没有带商标的白酒出来。 小镇的饮料店里是有鸡尾酒卖的,而鸡尾酒是需要白酒做基酒的,她猜想饮料厂里肯定有酿酒产线。 她进去饮料工厂的后台发现真的有, 就在菜单里增加了白酒这个选项, 度数不需要太高,达到42°就够了。 度数太高伤身体的。 “爹,你忘记酒了。”珍珍双手举着瓶一斤的白酒给韩铁柱。 韩老二今天带着全家过来吃团圆饭,看到白酒眼睛刷地亮了起来:“爹, 你买了酒咋还藏起来呢?” 韩铁柱没说话,直接拧开瓶盖, 一股浓郁的酒香味飘出来, 闺女给的肯定是好酒, 他舍不得喝完, 给两个大儿子倒了些在吃饭的空碗里。 “爹, 你这也太小气了, 就这么点, 能有一两啊?一口就没了啊!”韩老二晃了晃碗底, 吃饭的蓝边大碗太大, 衬得那酒就一点点,看起来像是刷碗水没沥干净似得。 韩老大端起碗闻了闻:“好酒!”上班两个月,他跟着工友们喝了几顿小酒,今天爹给的酒明显比他喝过的白酒好闻。 “爹给我也来点。”小四看到两个哥哥都爱喝,他自觉自己是大人了,也想试试。 韩铁柱小里小气地给两个大儿子又加了一两的量,瞟了眼小四,笑着说:“好,小四大了,也该来点了。”给小四倒了一两。 还剩下小半斤的分量,他把瓶盖拧紧了,递给王红芬,用眼神示意她拿回屋去。 王红芬没理他,两个儿媳妇在厨房下饺子,她帮着老二媳妇抱着宝珠呢。 韩铁柱只好放在了凳子后面,然后拿起筷子说:“吃饭吧。” 众人是争先恐后地下筷子,今天的菜色是近几年过年吃得最好的一次, :“好吃!菜里还是得有油水,香!”每一道菜都是那么好吃。 韩铁柱和王红芬经常被珍珍投喂,对肉类没有一开始那么馋了,满脸带笑地看着满屋的孩子们。 “娘,你也吃啊!”韩老二见坐在自己身旁的老娘只顾抱着自己闺女,也不下筷子。 便夹了筷红烧肉给她的碗里。 “你吃吧,娘不吃。” 韩老二不相信她的话,又给她夹了点鱼和鸡蛋。 韩铁柱端起酒杯,沉吟片刻说:“祝我老韩家事事顺利,平平安安,来,喝一个!” 小四正塞了满口菜呢,听到老爹的敬酒词,赶紧端起饭碗,一口喝掉一半的酒, 被辣得皱着眉头狂吃了几口菜。 没几分钟酒劲上来,往桌上一趴,醉得不行了。 引来其他父子三人的哄堂嘲笑。 “赶紧给你弟搀屋里去。”王红芬瞪了笑得欢的父子三人,也就是今天过年,不然她早拦着了。 珍珍和几个侄子们坐在小矮桌旁安安静静地扒着碗里的菜,她甚至有些坏心的想,就应该不分菜,然后让他们抢着吃,这样才好玩。 “饺子来啦!”高翠喜端着一盆下好的饺子过来,盆里起来的蒸汽熏得高翠喜圆脸透红:“呦,小四怎么就睡啦。” “喝多啦。”王红芬说道,然后指挥着高翠喜:“给孩子们桌上放一碗,自己夹。” “哎!”高翠喜带着笑,给孩子这桌上了一大碗的水饺,别看是孩子桌,三个半大的男孩正是能吃的时候。 “我要我要!”喜儿夹不到滑溜溜地水饺,急得站起来。 平平给她夹了一个,然后问珍珍:“小姑,你要吃几个?” “两个!”珍珍竖起两根手指头笑着说。 “哟,珍珍都会数数啦!”高翠喜半真半假地夸赞道。 珍珍不说话,只笑眯眯地小口咬着饺子吃。 饭桌上的三人喝倒小四后,自己也没坚持多久,勉强支撑着吃完饺子,通通倒头睡去。 秦桂香和高翠喜下完饺子都过来吃饭。 高翠喜要去接宝珠,王红芬摇头:“你先吃吧,我等你吃完的在吃。” 换了人手在给宝珠弄醒了,那也麻烦的。 这顿饭从大人到孩子都吃的满足,大人光喝酒了,菜都没吃到多少,王红芬把剩下的饺子盛到大大的竹簸箕上,以免放盆里都泡烂糊了。 大年初一早上,王红芬早早起床烧开水,准备做汤圆。 糯米粉加上开水,揉好了里面放上红糖猪油花生馅。一个个小拳头大的汤圆下到热水里,稍微滚那么一滚,飘上来就是熟了。 “来,吃元宝啦。”随着王红芬的叫喊声,其他人麻利地起床了,谁会不爱甜甜的汤圆呢。 大大的汤圆里包着香香甜甜的馅,珍珍觉得比小镇里的好吃,大约是小镇里的食物精美精致但没烟火气吧。 这边的汤圆叫元宝,一个比珍珍的拳头还大,据说元宝越大,今年的财运越好。 她吃了一个就噎到嗓子眼了,她爹和哥哥们一人吃了五六个的。 吃完早饭就是孙子辈给爷爷、奶奶磕头拜年的环节了, 今年王红芬每人给了一毛钱。 韩老二家除了大年三十是在这边吃,初一就得在自家吃了。 高翠喜拜年的时候,见到他们焕然一新的衣裳,顿时觉得自家穿的像乞丐。 宝珠穿的是喜儿穿剩下了的棉袄,两个儿子的棉袄短了一截,自己又给接了一截上去, 她本来还夸自己手巧,在韩老二面前显摆自己会过日子。 现在看着大哥家几个孩子的新衣服,顿时后悔死了。 要是不分家,是不是自家三个孩子也有新衣服穿了? 大哥大嫂不用说了,他们的新衣裳是矿上发的,可为啥孩子们都做了新衣服,不应该是只给上面两个大的做,底下缝缝补补的就可以了吗。 一转眼过了正月快到初春了,韩铁柱现在做不了重体力活, 大队上干活只能拿到八个工分,他不止一次感慨自己老了,没用了。 珍珍都会拍着他,贴心地说:“不老不老!” “爹,我会养你哒!” “爹知道珍珍是个孝顺孩子。可爹就是老了呀!”韩铁柱是惆怅啊,他曾经上山下河,都是冲在最前头的积极分子,现在突然跟个残废一样。 甚至干一些轻活,到家腰都要直不起了似得。唉! 大队上今天通知开会,他扶着腰慢慢走着,到了大队部,找了个角落坐下。 大队长简要的说了下,接下来的农活计划。 “技术员说要给盐碱地里多浇水,然后地上种一季草,等草长出来在种水稻,啥意思啊?”社员们交头接耳的,弄不明白为什么还要种草呢。 “听技术员的就成,你管那么多呢,人家就是学这个的。” 那人直撇嘴,小毛孩子,懂什么种地啊。 大队长拍了拍手:“马上要开始分自留地了啊!” “咋又分啊!上年分的收回去,我可不愿意折腾了。” 大队长有些尴尬:“这回上面说了,不会变动了。” “真不变啦?在变我可要闹了。” “不变不变啦。那么大的领导骗你好玩啊。对了啊,也鼓励社员养猪养鸡鸭。” “这就两分地,自己吃都不够,哪儿有粮食养猪啊。” 反正大队长说啥,下面都有人怼,大队长不耐烦听他们讲,通知完了就散会了,反正没有哪个傻子说不要自留地的。 韩铁柱开完会回家,跟王红芬说起最新的指示。珍珍竖着耳朵躲在被窝里听着。 “自留地反正我是要种的,哪怕上面的政策要变,能多种一年是一年。”王红芬讲。 “领导又不是三月的娃,说变脸就变脸,这次自留地肯定是上面研究过的,再变动像什么样子。” “就是。”王红芬赞同:“那猪还养不。” “我觉得能养,你看啊,盐碱地今年就能种了。” “那块咸地能不能种得成还两说。” “绝对能成,你别打岔。”韩铁柱接着问她:“咱大队上的地加上盐碱地,交完公粮,剩下的余粮够不够分?” “那肯定是够啊。” “那自留地的粮食不就可以养猪、养鸡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谁能保证那咸地一定能产粮呢?”虽然闺女那有粮食,可养猪总不能拿精细的玉米面和大白米养吧。 得用红薯、红薯藤、猪草加上细糠、野菜,不然猪也不长膘啊。就这样养上一年将将两百斤。 养猪好哇!养了猪到年底卖了就有钱啦:“养猪,养两头!”珍珍竖着两根手指头,在他们眼前晃悠。 “闺女,一头就够了,两头没人打猪草哇!”一头猪一天能吃上八到十斤的猪草,没有那么多人手打猪草。 “猪猪吃。”珍珍哐一袋猪饲料扔到地上。 没等他们两人看清楚是啥,又哐一袋鸡饲料扔在地上:“鸡吃。” 韩铁柱和王红芬两人看着一袋是印有猪头的,另外一袋印着鸡的模样。 明白了这是饲料,给猪和鸡吃的。 “要不,就养两头?”王红芬就跟墙头草一样,顿时就立场不坚定了。 “也不是不行,那今年自留地只种红薯吧。”韩铁柱也动摇了,自己和老伴下工后费点劲,打点猪草。 还可以让平平和安安和小四放学后每人交一篮子猪草回家。 地里的红薯混着闺女给的饲料,这样养起来就算是猪长得壮一些,别人也只以为自家伺候的精心。 小四…… 平平…… 安安…… 哭唧唧,不想打猪草哇! 第43章 日子 韩铁柱还是用的屋后那块地作为自留地, 现在水不缺了,山上断流的小溪又开始欢快地往下流淌着细细的溪水。 屋后这块地自留地立马摇身一变属于风水好地了,引来好些人的艳羡。 韩老二也就没有另外费劲开荒地, 属于他们一房的自留地直接和韩铁柱家的在一块,这样他爹给地里放水的时候,还能顺便给他家地上给浇了。 “爹啊, 你种老些红薯是要养猪的不?”韩老二开拖拉机, 这活其实也不轻省, 要一直全神贯注地操作机器。 一天下来精神上消耗比较大, 体能上就还好,没有纯下地干活那么累。 下工后翠喜烧饭,他和他爹一起侍弄自留地。 “养啊, 养两头。” “那我家养一头, 爹你买猪仔的时候,帮我买一个,抓小鸡仔的时候也是。到时候看多少钱我给你。” “成啊。”虽说分了家,但他还是自己儿子, 帮买猪仔什么都是顺手的事。 韩铁柱见他挑来的红薯苗不咋好,没有闺女给自己的强壮:“我这边红薯苗有多的, 分点给你, 我这品种好。” 韩老二瞧瞧自己的红薯苗, 大队上一直种的这种啊, 他爹那边的现在也看不出好在哪儿。 “嗯, 行啊。”韩老二把自己带来的挑到一边去, 先帮他爹种起红薯来。 他爹总之不会骗他的, 说红薯品种好, 那肯定是好的。 现在自留地刚开始, 山上也还没什么猪草,抓猪仔的人家不多,韩铁柱早早地跑到养猪厂,预订了三头小猪,只等小猪满月断奶了再抱过来。 珍珍见到爹娘这段时间,因为自留地的事,天天是早起要侍弄一回在去上工,晚上回来还要去一趟自留地才能回家做饭吃饭,她觉得自己地位下降了,现在自留地才是家里的命根子。 今天自留地里没活干,他爹又开始忙活猪圈了。 韩铁柱家原来是有猪圈的,时间长了没用,后来都荒废了,他捡了些石块垒猪圈,垒完猪圈墙又要平整猪圈顶。 一天天就没闲的时候。 “爹,我家的猪也放猪圈一起吧。” 高翠喜见公公在修猪圈,想了个主意。 垒一个猪圈少说要花个几块钱,她舍不得,但是猪她是想养的。 韩铁柱听闻这话,想了想。 二儿子家手里就那分家的一百多现金,用一点少一点, 自己现在不缺钱,也愿意帮衬着儿子一把。 到了年底卖了猪,邵武家就有钱。 不然自家孩子穿的光鲜亮丽,建国、建设初期穿着打着补丁的棉袄,丢的是他的脸 :“今年你家的住放我这边一起养,但是每天要交两篮子猪草,另外煮猪食、铲猪粪这活都是你的。” 高翠喜说的时候其实没以为公公会答应,这会喜出望外地说:“哎,谢谢爹!” 她想着割猪草不是简单吗,让建国和建设每天割两篮。 铲猪粪是埋汰点,但是可以让邵武来干啊。 另外煮猪食那更简单了,自己养也是要煮的,而且公公没说让自己家出猪食,是不是公公把猪食都包了,自己只用煮就行了? 想想她就觉得美,年底一头猪少说卖个几十块钱呢。 王红芬带着放了学的小四在整理院子前面的小菜地。 珍珍也没闲着,跟在她娘后面,把翻上来的土里的小石块给捡走。 小四边挖地边埋怨:“娘,自留咋还种红薯啊,种点其他的呗。红薯一吃就想吐。” 王红芬自己也不想吃红薯,毕竟种了老些,都给猪吃不现实,还是要给人吃一部分的。 “我在边上在种些玉米棒子吧。” “那也没好到哪里去。” “我看你是最近好日子过多了。”大儿子、儿媳不在家,珍珍给拿了好些干面条出来, 可省了自己不少事。 下工回家后,烧锅水,面条放进去两分就好了,有闲心的话炒个白菜,拌个萝卜,懒得炒菜的话就吃点腌菜。 虽说面条里掺了玉米面,可掺得少哇,看起来黄,吃起来只有稍稍一点的玉米味。 这不,给小四嘴都吃刁了。 “今年洋柿子多种点吧,咱家的洋柿子比桃子好吃。”小四刚说完红薯,就掂记着今年菜地里要种什么菜了。 “洋柿子现在还不到时间,先种点豆角。” “那种点花生呗。” “嗯,等红薯种完了种。”种花生不仅可以养地,过年就有花生吃了,还能榨油。 前提是大队里分的粮食要够吃。自留地才能种其他的。 “娘,院子的桃子砍掉吧。”珍珍现在才两周岁多,但在别人眼中,她已经是四岁的大孩子了,所以她的人设从说简短的几个字,发育到已经能说长句子了。 听到他四哥提起桃子,就想着自家院子那么大,空着也空着,不如多种几颗果树。 “砍掉那种啥啊?” “种好吃的桃树,还有葡萄、西瓜。”自己岛上水果苗多得很。 “成,晚上回家就让你四哥挖掉。” 小四:“……”他以前是觉得他爹娘有些宠小妹,但想着小妹是最小的,又是女娃,宠点正常的。 但他没想到,娘这么没原则,长的好好的桃树,说挖就要挖了,关键是还留给自己挖。 苍天啊,还有没有天理啦! “你这个淘气鬼。”小四坏心地用自己沾满了泥巴的手,抹了下珍珍白嫩的脸颊。 “啊!”珍珍气急败坏的跳脚,打又打不到四哥,只能无能狂吼。 四哥那块地刚上过农家肥,脸上一股子臭烘烘的味道。 不能想,一想就要呕~ 王红芬骂道:“你这个小兔崽子!”拎着铁锨就去打他。 调皮的韩小四做着鬼脸,谁让小妹一句话,自己就要多干活呢。 到家后,他心怀侥幸地想,娘肯定是哄小妹的。 没成想,王红芬见小四到家往竹椅上一摊,做足了懒散的模样,催促道:“小四,咋不去挖树?” “娘,你说的是真的?真挖?” 王红芬诧异:“你说的什么屁话,我哪天说过假话了。这颗桃树十多年了,都不怎么结果了,早就想挖掉了。砍下来木头还可以留着打家具。” 小四认命地起身找工具,可家里没有锯子,砍菜刀砍不动,看来只能用锄头了,锄头适合把整棵树刨掉,就是太费事。 这颗桃树虽然不咋结果了,但根深叶茂,估计要干好几天的才能弄走。 爹的腰不好,二哥分家分出去,娘也不好找二哥帮忙,现在家里只剩自己这个顶梁柱了。 唉! 珍珍不忍折腾瘦弱的四哥,拉着王红芬,进屋后给了她崭新的斧头和锯子。 锯子不是电锯,是普通的带锯条的那种。 想了想,干脆一次多拿点,省得爹娘以后还要一次次找借口拿出来。 现在大炼钢的风头过去,家里的农具不用担心上交了,以后自留地也会彻底的开放,没有趁手农具干活太累了。 又拿出家里的刚需砍柴刀,上山搂柴没有个柴刀一点也不方便,她就经常见四哥在磨豁了口的柴刀。 给她娘准备的是剪刀、菜刀、削皮刀、大大的擦丝器,还有几把镰刀。 小猪逮回来养到夏天正是胃口大的时候,平平安安他们放暑假在家,就可以去割猪草了,一把好的镰刀可以事半功倍。 平平、安安:“……”谢谢,但不需要。 小猪:“……”谢谢,胃口一直都大。 珍珍看着她娘最先拿起了擦丝器:“这个好用,以后给小猪煮猪食,用这个比家里的小的快多了。” 又拿起削皮刀:“这是什么?” 珍珍拿一个苹果出来,她手劲小,用了削皮器她也能轻而易举地削掉一块苹果皮。 “这个最没用,吃苹果削皮不是浪费嘛!” 珍珍本以为她娘最爱削皮器的,因为家里吃洋芋、红薯,没有削过皮,她还以为是她娘没有趁手的工具呢。 原来是没有削皮的习惯啊。 在王红芬眼里,皮压根不用削,玉米都是连玉米芯一起磨了,红薯皮有啥不能吃的。 接着王红芬拿了砍柴刀和斧头、镰刀挨个看着:“这砍刀好,这下你四哥就能多搂点柴回来了。” 说着她看了看屋内,有什么能给她试试手的,看了一圈,啥都舍不得砍,算了,闺女拿出来的肯定不会差。 王红芬拿着锯子出去给小四:“喏,用这个。” 小四装模作样摸了把刀刃:“娘,这锯子好锋利!” 有了好工具在手,他不用娘催,立马去试了试,一锯子下去木屑翻飞:“好用,以后我带这个上山。” 过了两天,韩铁柱找了个借口出去,带回来两颗桃树苗、两颗李子、还有几颗西瓜苗,两颗葡萄苗。 西瓜种到菜地里,其他的都种在院里,沿着院墙种了一圈。 珍珍拿出来的都是三四年的树龄,当年就能结果了。 除了王红芬和韩铁柱,其他人对这些树苗不抱有太大希望,肯定酸得很。 今年分自留地前,大队地里开始种水稻的时候, 王红芬义正言辞地说老韩腰腿不好,就配合她少做点,千万不能把腰在折腾坏了。两人一组慢慢来。 珍珍带着喜儿,跑到了韩铁柱和王红芬干活的田里,偷偷地调换了一些水稻苗。 这些水稻苗是她按照韩铁柱教的方法培育出来的。 直接换大队上的水稻种子的话太显眼了,还不如今年少种点,等来年就可以用这几亩地的水稻种子了。 为了不让人疑心,她还偷偷地调换了隔壁几组的水稻苗。 为了不显眼,珍珍特意把水稻苗弄得稍微焉吧一些,然后在泥巴水里滚了滚, 这样就算有一些细微差别,但是他们干了一上午活,人人累得头昏眼花,只想早点干完早点回家。 有点不一样也不想往心里去。 小麦和水稻不同,小麦是直接撒种子到地里的,她没办法整袋的调换种子, 只能想办法,在地头上玩耍的时候,偷偷往种子口袋里添加几斤进去。 时间进入到五月下旬,学校放了农忙假。 第44章 良种 大队长和技术员蹲在已经放干了水的水稻田边, 观察着这片与众不同的水稻。 水放干是为了下一步水稻成熟收割做准备。 待水稻完全成熟时,田也晒干好下地了:“为甚这一片的稻子比其他的早熟几天?”大队长同技术员说道。 技术员是一头雾水,自己是个种田萌新啊:“高队长, 是不是这块地比较肥啊?” 大队长摇头,应该没什么不同啊,大队上的地除了几块留作种子的试验田, 不都差不多的嘛。 而且这片水稻不仅早熟, 植株比其他的高, 稻穗也多, 换句话说就是同样的一株水稻上的稻也比其他的多。 大队长伸手摘了一颗稻米捻了捻,以他的经验推算,这块地的稻子绝对会高于普通稻田两倍以上。 盐碱地那边是赵家沟和大王村合力开出来的, 一百多亩平分给了两个村, 现在听技术员的,种了一茬绿肥来肥田,等农忙结束,再种上水稻。 这块水稻田亩产应该能收到五六百斤, 这还是发现的晚,后期才给这地追肥, 要是一开始肥力跟上, 千把斤也不是不能想。 大队长天天长在了水稻田里, 甚至亲自安排了社员白天晚上看着, 白天要赶鸟雀, 晚上赶硕鼠。 生怕损失了一粒粮食。 终于水稻成熟了, 大队长一声令下, 大队干活最麻利的一批社员主动要求来割水稻, 他们也好奇, 这块水稻田能有多少产量。 水稻田周围还围了圈看热闹的,大队长挥着手喊道:“看热闹也别闲着,把后面落下的稻米捡捡。” 有愿意的就留下捡稻米,不愿意的到其他地里磨洋工去了。 一亩地一般两个人要收两三个小时,这两亩多地大家齐上阵,一人一垄,不到一个小时就收完了,都是老农民了,看植株就知道产量比寻常的高。 “大队长,这可一定要留着做种哇!”谁割谁知道,手中拽着同样一把水稻,这块地里的明显比以前的水稻要重。 割下的水稻立马送去晒场脱粒, 晒场空荡荡,两亩多地的水稻脱粒下来,稀稀拉拉地铺了一大片, 最近都是晴天,每天大太阳火辣辣地高挂天空,晒一天就差不多可以称重了,大队长耐着性子等了二天下午,水稻全部装袋后进行称重。 “多少?” 他问计数的会计。 “1500斤还多几十斤零头。” 大队长口算了下,达到了亩产600斤。 赵家沟社员沸腾了,这些做种子种下去,如果都是600斤的产量,他们大队交了公粮后,每家每户能多发比以前多一倍的粮食了。 要知道他们村最精心侍弄的水稻也才两三百斤,有些肥力不够的田两百斤都费劲。 加上高产的玉米和洋芋,今年秋收后可以分好些粮食了。 大队长在心里算着。 1500斤留下一半做种应该还是可以的, 这样大队上可以种植约100亩的水稻,亩产按照现在最低600算,100亩有6万,正好大队搞了盐碱地,有地方种,就是不知道盐碱地的收成咋样,值不值得他来冒险。 赵家沟属于小生产队,有100多亩地,以前打的粮食勉强够吃的, 现在又增添了盐碱地和自留地, 种上了高产玉米和洋芋,如果水稻产量也提高了,那么赵家沟将完完全全地摆脱贫困,吃喝不愁。 高大队长心头火热,想象着每天能吃上一大碗的白米饭,哦不,那样太奢侈了,白米里掺上小米、玉米碴,那将多幸福呀。 “稻种收好了啊,收完水稻就育种,盐碱地那边全部种上水稻。” 技术员在随身的小本本上记着:“高队长,这个一定要上报上去。” 他认真的说道,虽然他是种田新人,可也知道亩产600斤的产量绝对是高产了。 “报是要报的,但我有要求,留下一半的种子。”大队长其实是想全部留下,可留下他没那么多水田可种。 留给其他大队一半,其他大队也能早一点实现大米饭自由。 “可是应该是要全部上交给市里,让领导安排。” “我实话说吧,咱们村的玉米和洋芋也是高产种子,去年刚培育出来的。” 去年收玉米的时候,技术员还没到,没发现大队上玉米、洋芋都比普通的高产,前段时间春种的时候,他也没那眼力见发现种子和种子的差别。 技术员点头,表示在认真听着。 “咱们赵家沟大队的土地好,就是能生出好的粮食。 现在就用这种子育苗,等地里的水稻收了,立马可以在盐碱地那边种上一块。 咱们一年种两茬水稻。 剩下的地咱种玉米、种洋芋。 等秋收的时候,你想想,你请了公社的领导过来,领导一看,哦豁! 玉米亩产一千两百斤,水稻亩产一千斤,土豆亩产四千斤!就问你,惊不惊喜。” 技术员涨红了脸点头,别说亲眼所见了,现在就是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咱们大队有高产粮食,你是不是也有功劳,可以往上爬一爬了!”大队长手往天上指了指,带着笑调侃着。 技术员不好意思点点头,他来这边半年了, 在大队里和农民同吃同住,说是技术员,干的还是农民的活。 要不是没地可去,他也不愿意下乡来啊。 高大队长忽悠住了技术员,分了一半水稻交给技术员,让他带回市里。 他这边开了动员大会,大家要全力以赴抢收水稻, 收了这茬水稻就要种另外一种高产稻了,就能吃饱饭了,下半年丰收的情景大队长给他们描绘了一遍, 众人想象了下天天吃大米饭的日子,社员们干劲十足,恨不能现在就去把水稻给收了。 第二天干活的时候从没有这么的高效率过,本来是一上午的活计提前一小时完成了, 就连最懒的吴大头都动起来了,他身边跟着他的大肚子媳妇:“媳妇,你坐那捆捆水稻就成。” 大美不在意道:“怕啥,我身体好着哪!” 她也知道了大队上粮食高产的事情了,再次觉得自己来对了地方。 家里大人农忙收水稻,孩子们也放了农忙假,王红芬给平平安排了照顾猪仔和小鸡的重担。 同时还有给家里做饭。 王红芬觉得安安还小,怕她把灶房给点着了,带着她下地捡稻粒去。 安安不敢反抗,只好噘着嘴跟大人下地去了。 高翠喜上工前对着在院子里玩的珍珍说:“珍珍,来,帮嫂子带下宝珠!”她要带着儿子去地里干活, 建国、建设去地里捡稻,一个农忙少说能捡十多斤稻米回来。 至于家里做饭,她是哺乳期妇女,是可以提前回家喂奶的,喂奶时候顺便把饭做了,倒是不费事。 现在就是宝珠六七个月大会翻身了,没人带孩子比较让她发愁。 这时候她再次后悔分家了。如果不分家,她就可以在家带孩子做饭,不用下地了。 现在为了生计,为了多分点粮食,不得不扔下孩子下地去。 珍珍见她分身无术,点头答应帮她带宝珠。 冰雪可爱的小丫头刚吃饱,这会心情可好,见到珍珍就咧嘴笑。 珍珍瞧着她喜庆的样子,自己也觉得欢喜, 就是老闷在屋里带孩子她也不愿意。 “平平!”她在屋里喊着。 “小姑干嘛?”平平在院子里的阴凉地里,用擦板擦着红薯丝, 擦完加入奶奶给的猪饲料和猪草,熬一大锅,小猪就可以吃得喷香。 香得自己都想尝两口。 他擦着手进了二叔的房间,这屋子他几乎没进来过,带着些好奇看着屋内的摆设。 二婶屋内感觉乱糟糟的,什么都是随手一放。 “你帮我把宝珠抱到外面的躺椅上。”她力气小,怕摔到宝珠。 平平听话的抱起宝珠。不听不行啊,他小姑在家说话就是圣旨,是想干嘛就干嘛。 他们是大人让干嘛就得干嘛,待遇完全不一样。 珍珍拿了做衣服剩下的布料做成的绳子,把宝珠交叉绑在了躺椅上,这样她就可以松开手,做点其他事了,比如喂小鸡。 她回屋去,用葫芦水瓢舀了一瓢鸡饲料出来,“喽喽喽!”她嘴里发出声音,引诱小鸡过来吃食。 鸡饲料和小米差不多大,珍珍偷偷地捏了几颗放嘴里,带有一点玉米的味道,居然不难吃。 平平看见她吃鸡饲料,不由得失笑,小姑太可爱。 小鸡也很可爱,可鸡圏在猪圈旁边,天热气味不好闻。珍珍把饲料倒在鸡食槽里后,捂着鼻子逃走了老远才大口大口呼吸起来。 唉!要臭到年底呢,还好猪圈在四哥厢房后面,离她住的东屋比较远,平时不顺风的话,味道飘不过来。 平平继续擦红薯丝,顺便看着宝珠不要翻身。宝珠很少出门,外面的世界对她来说很是新奇,东张西望的,并不奢求大人抱自己。 对珍珍来说还算是比较好带的孩子。 忙碌的日子过得格外漫长,农忙结束后才到六月底,小四也考完试了。 王红芬满脸期望地问他:“四啊,怎么样,能考上那啥中专吗?”她看着儿子的脸,希望他说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小四摸摸考前才剃的寸头说:“考得上我就去上,考不上就回家务农。”他知道家里现在不缺他上学的钱,上学的压力小了许多。 他以前觉得上个初中就可以了,后期才想上中专、上大专、甚至是上大学。 他觉得自己努力了,至于成绩怎么样,能不能继续学业,那就看天意吧。 “让你念这么久的书,哪儿是让你回家种地的!”王红芬顿时翻脸骂他:“快去找找你妹还有小喜儿,喊了好几声没人答应,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我这就去找。”小四从大缸里舀了凉水,灌了一肚子后窜出去。 第45章 化肥 农村孩子除了个别金贵的, 基本都散养的,到点出去玩,到点回家吃饭, 比那鸭子都要准时。 之前王红芬是不许珍珍单独出去的,觉得自家闺女还小呢。 村里不说其他的,光是水井就好几个, 前头还有河, 其他沟沟坎坎的地方也很多, 主打的就是一个不放心。 但农忙的时候珍珍没人管, 王红芬跟平平说了看住自己小姑不要让她出门。 珍珍还能斗不过平平吗? 主打的就是一个叛逆,趁平平不注意带着喜儿偷偷地出门, 带着喜儿也是没办法, 平平还要带宝珠, 要是再让他带喜儿,怕他忙不过来。 瞧,作为小姑自己是多贴心啊。 要是偷偷出门被平平发现了就是插科打诨地闹一通,反正平平拿自己没办法。 后来出去浪习惯了, 王红芬见她晓得轻重,从不下河也不往井边走, 就在村上玩玩, 也就默认她可以单独出门了。 不过再三跟她说过, 河边不能去。 珍珍自然是点头答应, 她现在可以完全地享受她的儿童时期了。 上午先带着喜儿满村子逛一遍, 然后去晒场边的大槐树下玩一圈, 大槐树下坐满了留守在家的大人, 有补衣裳、纳鞋底的, 有剥着豆角择菜的, 手上忙着活计,丝毫不耽误她们满嘴跑火车, 什么颜色的话都敢往外说,丝毫不顾及在旁边玩的几个小孩。 珍珍带着喜儿用棍子翻着蚯蚓,耳朵竖起来听一听最新八卦, 脸上依旧是一个天真无邪。 下午睡过午觉,会跟着安安去山边打猪草, 山上芳草萋萋要比村上凉快,就是一开始她和喜儿的体力不足,还没等走到山边就累了。 不过多跑几趟后,她明显感觉到自己长高了,衣服都短了一截。 在安安割猪草的时间, 珍珍会带着喜儿摘各种野果,主打的就是一个野趣。 她也会把野生植物移栽到小镇里, 比如野草莓她会先移栽到加速土地上,成熟后的种子移栽到旁边普通土地上。 普通土地是让管家方卫东指挥着工具人们开出来的,这部分土地是不含加速功能的。 加速土地上生出来的野草莓品种,比真正野草莓要甜,口感更好,个头也更大, 好像种在加速土地上的植物,似乎都会自我改良。 效果好到珍珍都想把自己种上去试试。 别看安安小,但她在这片山上转悠了几年,其他的树她可能不认识,但野果子、野菜她是门清。 就这样,在她的提点下,珍珍偷渡了好多品种种到了地里。 野草莓、野桑葚、姑娘果、覆盆子、山枣、山楂、核桃、板栗,还有各种野菜,珍珍的小镇里应有尽有。 “小姑,你在哪儿?回去了!”安安搂了几斤猪草在背篓里,用手使劲压了压后背了起来。 手里上拿着的是奶奶给的小镰刀,手柄不粗不细拿着正好,比大镰刀轻巧好使多了。 只要能找到猪草,几下就能割满一篓子,就是村上养猪的人家多,猪草现在可难打了。 “来了!”珍珍回喊着,她身上也背了个袖珍小背篓,穿的还是一岁时候的碎花短袖, 上山一路上手臂和小腿被野草拉出了好多红条条,又痒又疼。 喜儿坐在树荫下,身旁一张大树叶上是满满的野草莓,小姑她不紧不慢地往背篓里摘着草莓,她不紧不慢地一颗颗往嘴里塞。 小姑采的草莓比姐姐采的甜,只有一点点的酸,酸酸甜甜可好吃了。 听到安安喊她,珍珍抓了几颗草莓给喜儿,剩下的放到了背篓里,牵着喜儿的手去找安安, 喜儿和珍珍离安安不是太远,很快就汇合到了一起, 双方汇合后,安安低头看了下小姑背篓里的东西:“好多草莓,在哪里采的?” 珍珍对着来的地方随手一指,背篓里面有真的野草莓,也有自己小镇里出产的, 她给混到了一块儿。 安安口渴得紧,抓了一把往嘴里塞:“好甜!明天带我去多摘点。” 珍珍点头。 自己还是宝宝,明天肯定忘记在哪里摘的啦! “我还要吃。”喜儿见大姐说好吃,她又馋了。 珍珍:“喜儿,你吃好多啦,要回家吃饭才能长高哦。” 喜儿点点头,她知道小姑说了不能吃就是不能吃, 闹也没用。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喜儿到底是人小,哪怕她身上没有背任何东西, 还没到山下已经开始累了,脸蛋红彤彤的,满头是汗。 不过她不娇气,并没有哭闹着要姐姐抱,虽然她很想很想要个人抱自己。 小姑姑还是个孩子,背不起来自己,而大姐要背背篓,也没办法背自己。 小小的人儿心里是一肚子数。 到家后珍珍把背篓里的草莓倒到了大盆里,建国、建设还有平平立马围了过来。 不用说就吃了起来。 急得珍珍忙喊着:“洗洗再吃。” 在山上她给喜儿的都是自己小镇里的,不洗也没关系,这都到家了,高低也得冲一把呀。 “不能洗,野草莓洗了就烂了。”建国倒是有经验。 还是平平听话,舀了两舀水进盆里,珍珍和他们一样,蹲在盆边,抢着吃的食就是香。 “珍珍你回来啦,去哪儿玩了,找你一大圈。”小四在村上喊了一圈没找着人,满头汗地跑回来。 趁他们几人抬头看向四哥,珍珍偷偷地搅动了几下草莓,在盆里又放了一斤的份量,然后默默地退了出去。 果然小四压根不需要珍珍回他话,见有野草莓,跟侄子们抢着吃起来。 从厨房端饭出来的王红芬简直没眼看他,自己的小四啥时候长大啊。 晚上睡觉前,见韩铁柱栓上了房门,珍珍立马放出了一块冰块, “哎呦,爽快!”王红芬摇着蒲扇,感受着空气里丝丝的凉意。 自家闺女不耐热,到了夏天就得用冰块给屋里降温,一家三口晚上还得盖着薄被子睡觉。 珍珍小镇里有巨大的冰山,还有各种带冰雪的建筑,比如雪中温泉小屋啥的, 她就用大盆装了冰块放在屋里,有条件不享受多亏得慌。 自从屋里放了冰块,一家三口的睡眠质量直线上升,通常是一觉睡到天亮,再也不用半夜翻来覆去被热醒了。 “珍珍,帮嫂子带宝珠好吗?”高翠喜抱着宝珠在院子里晃荡,见小姑子终于起床了,赶忙让她帮自己带孩子。 家里大人要上工,平平、安安包括建国、建设要搂猪草,三口猪的胃口奇大,经常天不亮就饿得嗷嗷叫。四个孩子包括小四,见天的给猪去找食物。 家里真正的闲人就珍珍和喜儿了。 高翠喜想去上工,大队上夏天的农活就是无止境的除草、除草,好似前脚锄过的草,后脚又冒了出来。 但总归会比农忙时候轻省多,就是晒了点, 她早上晚一点去上工,中午早一点回来,这样磨蹭一天,大队长看在自己男人的面子上,还能给个八工分,要是不去不就是白白把工分往水里丢? 又喊她带宝珠了,珍珍噘嘴不愿意,自己还是个宝宝呢,她可不想早早地当娘啊。 珍珍朝着嫂子做了个鬼脸:“我不要!”然后跑走了,喜儿跟在后面追。 “这孩子!”高翠喜没办法,背着宝珠上工去了。 刚到地头跟记分员打了声招呼,就见西边乌云飘了过来,几分钟天阴沉沉暗了下来。 “收工了、收工了、要下大雨了。”大队长喊着。 高翠喜大呼晦气,早知道不来了。 零星的雨点落下,众人捂着头拿着农具往家跑。 珍珍带着喜儿穿越了半个村子往家赶,两人的小短腿扑腾得飞快,到家后, 天好像漏了似得往下倒雨。 夏天的雨是下下停停,吃过中饭后还是阴沉沉的, 珍珍对王红芬说:“娘,我们去地里。” 韩铁柱在堂屋里修板凳,家里孩子多也皮,一张长板凳拖来拖去,凳子腿都松动了。 珍珍顺手给了他一把钉子和个小铁锤。韩铁柱自然而然地接过来,哐哐锤了起来。 “下这么大雨去地里干啥?”王红芬坐在堂屋门口,就着外面的微光给平平的衣服打补丁。 经常上山下河的话,衣服特别容易扯烂。 “给地上上化肥。” “啥!闺女,你化肥都有啊。”王红芬瞧了下西屋,轻声说道。 平平带着两个妹妹在西屋呢,平平大了,有些话王红芬得背着点他了。 “嗯!”珍珍点头。 这真不怪她,她以前没种过地,今生连田都没下过几回, 这还是前段时间在大槐树那,听大娘们说闲话, 说技术员说了,大队上增加了盐碱地,队里原先堆的肥就不够用了。费了老大劲买回来200斤化肥,只够几亩地用的,杯水车薪那。 她才想着去小镇里的饲料厂里,看看能不能生产化肥, 本来是不可以的,是管家给开通了生产化肥的产线, 并且通过分析珍珍给它的土壤,配比了最适合赵家沟土地使用的化肥。 但是一直找不到机会放田地里。 正好今天大雨,给了她一个机会。 “我带你去吧。”韩铁柱说着扶着腰站起身来。 “爹的腰痛。”自己有接近三十斤了,下着雨那,到处是湿滑的烂泥地,万一摔了一跤怎么办。 “你娘笨手笨脚的,她背你我不放心。” 王红芬觉得老韩这是看不起自己,谁说女子不如男,大领导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 立马跟他怼上了:“得了吧你,现在你就是那三等残疾,还不如我呢!你就老实在家待着!” 珍珍灵机一动,可以让方卫东带自己去啊。 不管爹娘两个人哪个背自己在雨天下地,她都不放心,万一摔一跤怎么办。 还会心疼他们会不会腰疼,会不会淋雨感冒啦。 如果换成机器人,自己就完全不会担心这些。 她拉着还在争吵的爹娘回了东屋。 方卫东:“……。”为什么不心疼我! 第46章 小镇解密 两人进屋后, 站那不解地看着闺女,人小鬼大的闺女这是想干啥?不是要去地里上肥的吗? 珍珍决定给他俩打个预防针,平时自己突然拿个什么东西出来, 老两口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次要带管家出来,在他们面前大变活人,不事先说下怕吓出个好歹出来:“等下会出来个人, 你们不要太害怕啊。” “啥!?”王红芬歪着头掏掏耳朵, 疑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闺女, 你说啥?” “人!”珍珍不想说是机器人, 感觉会更挑战他俩的神经。 王红芬和韩铁柱两人不可置信地对视,闺女不会说的是真的吧?! “要来咯!”珍珍自己深吸了几口气,让管家出来是她一直都有的想法, 想让管家出来帮她做一些事, 毕竟现在她还小,活动半径仅限在赵家沟,。 拖到现在是因为她一直在犹豫不决,顾前顾后的。 带管家出来像是个赌博, 不知道会不会有不可控的后果, 所以珍珍决定赌一把, 她相信自己的手气、运气和直觉。 一个身高比韩铁柱还高的女人凭空出现在屋里, “我滴个娘哎!”王红芬攥着个拳头瞪圆眼睛, 已经给自己鼓足了勇气, 结果还是被吓了一跳。 韩铁柱双手紧紧扶着她的肩膀, 紧张而不自知。 “你好。”方卫东开口说话。 王红芬惊悚着又后退一步。 韩铁柱说:“闺女, 他是真人吗?” 这有点难解释, 珍珍摇头:“她不是凡人。” “哦哦!”不是凡人那应该就是仙人了, 那需要拜拜吗?王红芬腿一软, 跪了下去。 方卫东面无表情地说:“珍珍,这是贵地的礼节吗?” “不是,你可别学。” 珍珍赶紧给她娘扶起来:“娘,它叫方卫东,不是神仙,不需要拜拜!” “哦哦。”王红芬顺着闺女的手起身,心想,可能是个不入流的小仙,地位没咱闺女高。 想到此她挺了挺腰板。 “娘,你和爹两人在家等着,别出门啊。我带着方卫东出去。” “不大好吧?”老两口觉得会不会不太合适啊。 万一被人看见还以为是拐子在拐小孩怎么办?查它的来历就更说不清楚了。 “娘,你仔细看哦。”珍珍给方卫东发了条指令,指令通过梦想小镇被它接收到。 于是,王红芬惊恐地看着面前这个方卫东个头缩小、脸部蠕动,变化成她自己的模样, 要不是衣服不同,她甚至觉得那就是自己。 韩铁柱紧紧抓住王红芬的胳膊,生怕自己认错了老婆。 他是左瞧瞧右瞧瞧,两个老婆一模一样, 头上白发、脸上的抬头纹、痣的位置都是一样的。 珍珠本来以为会模仿个大差不差,阴雨天里别人远远看着是王红芬就行, 没想到简直就是复制粘贴出来的。 珍珍去衣柜里翻出两件王红芬的衣裳给方卫东:“换上。” 方卫东双眼对着王红芬凝视了三秒钟后,解开自己身上的纽扣。 非礼勿视,韩铁柱转过身去,想想不对,他捂着眼睛出了房门。 王红芬不为所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方卫东,想看看它的身上是不是和自己一样。 还好还好,骨骼和她还是像的,细节处不是自己。 王红芬不知不觉双臂交叉捂在胸前,脸上带着羞恼,明明是她看的别人的身体,却像是自己被人看光了一样。 珍珍怕她真的生气了,忙拉着她的手臂解释:“娘,你别生气啊!方卫东不是人,它不分性别、可男可女的。” 主要是村上人都知道爹腰不好,要是看到爹下雨天还背着个孩子满地乱窜, 弄不好会怀疑他是不是为了逃避上工而去弄虚作假。 性别是什么王红芬听不明白,但听说可男可女,更加觉得不可思议? 穿好了衣裳的方卫东长得跟王红芬一样样的, 珍珠狡黠地笑了笑,给方卫东下了个指令。 方卫东对着推门进来的韩铁柱喊了声:“老韩。” 韩铁柱楞了楞,屋内两个王红芬, 叫着自己名字的这个人声音完全是和王红芬一样样的。 他看了看两人的衣裳,又看了看两人的眼神, 自己老婆子的眼里带着担心,假的老婆子的波澜不惊地看着自己。 “红芬?”他走到真正的王红芬身旁。 王红芬心下还是有些得意的,瞧吧,自己没出声,男人还是一眼就能认出自己了,说明假的就是假的。 机器人只能模仿个外形,他没有人的思维和记忆,做不到完全的像一个真人。 “娘,方卫东带我去就行了,你俩在家等我吧。” 老两口点头,这种神鬼莫测的非人手段,闺女跟她出去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嗯,那你早点回来。” 珍珠拿出两件墨绿色雨衣, 方卫东穿上雨披后背上背篓,珍珠的这个雨衣是特制的, 可以罩住整个背篓,只漏出她的小脸出来。 “娘,你就别出来了啊。在屋里等我回来。”珍珠在背篓里对着王红芬讲。 王红芬失了魂似的挥手:“去吧,小心点。” 待两人走后,王红芬拍着心脏说:“怎么办,我还是好害怕。你看她和我一模一样,说话的声音都一样。” 韩铁柱也害怕,可他强作镇定地说:“别怕,闺女带来的人,总归是不会害我们的。 你发现了没,闺女一直在做善事,肯定是在攒功德、攒香火。” 王红芬点头认同道:“神仙也不好当啊!” 到了地里,方卫东在前头走,珍珍从背篓里伸出小手,往地里撒化肥。 撒到地上的化肥被绵绵细雨一会就化开看不到了。 两人忙活了半天,见雨还没停,珍珍干脆想着去把盐碱地也给上点肥,那边种的全是水稻,今年年底能分多少大米吃,就看这块地了。 盐碱地她跟着娘去过一次,认识路,指使着方卫东前进。 方卫东目光如炬,轻易就能判断出满是泥泞的田埂上,哪里下脚最为合适, 每一步都走的稳妥的。 珍珠看着一百多亩的盐碱地发愁, 自己这会在雨衣里闷得汗津津的,整个人都难受死了, 而且等搞完就得天黑了。 她不禁对着方卫东抱怨:“我的小镇里为什么没有高科技的玩意。” “主人是说宇宙飞船那种吗?可能主人的小镇里用不到,建设小镇的人就没有设置进来。” “不是飞船,是能自动帮我撒化肥的机器。” 方卫东的大脑CPU运转了一秒:“小镇里的飞机符合主人的要求,不过经过我计算,这样会有暴露的风险。主人,你可以把化肥给我,我来撒。” “怎么撒?你在外面能操作小镇?” “我身上是有空间装备的。您忘记我是管家了?我得随身带着大量的物品才能更好的服务于您。” “……” “你怎么不跟我说?”她还真不知道机器人管家还有这功能。 “之前主人没问我。而且我一直在小镇里,空间装备也用不到。” 好吧。“那我怎么把化肥给你?” “你手扶着我,对着我想着输入化肥。” 珍珍头一次这样操作,还有些生疏。头脑里想着化肥的时候,感觉手上有微微的异物感,似乎有什么东西通过手掌传了出去:“收到没?”她看了眼化肥库存,应该都给它传过去了。 “主人收到了,接下来看我的吧。” 方卫东在田埂上如履平地,并且能自动算出水流经过的地方, 随手撒的化肥就能丢到它想要的地点,效率跟珍珍比起来快了不是一星半点。 闲下来珍珍问它:“方卫东,你告诉我小镇里都有啥吧,我以为自己搞明白了,其实对小镇还是一知半解的。” “你是想问哪方面的?”方卫东的处理器转了几圈,不明白她想知道什么。 “已有的这些工厂能生产别的商品吗?比如制糖厂能生产蛋糕吗。” “经过改装是可以的,但改装的话超出我的权限了,我做不到。 饲料厂能生产化肥,是因为化肥本身就在饲料厂的生产范围内,我只是增加了一个品种。 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工厂的生产结构。” 珍珍有些明白了,就是不能跨界生产商品,衣服厂让它生产蛋糕它也没那设备。 “除了工厂、仓库,小镇里很多建筑物都是假的,像玩具一样,那有没有真的呢?” “商店里‘装饰物’那一栏里的商品数量很多,可以随便买,这一类商品是起到装饰作用,但暴露在外的部分是真的。 比如温泉小屋这个套装,屋内是空的,只有外面的温泉是真的。 商店里‘社区建筑’那一栏里的建筑,每样只有一个,这些从里到外都是可以正常使用的。” 珍珍赶紧去翻了下商店‘社区建筑’这一栏,里面有什么攀岩墙、射电望远镜、包括太空站、警察局、医院院等等。” 看到这里,珍珍是惊喜极了,像是突然中了几千万大奖一样。 她去小镇的次数并不多,仅有的几次查看里面建筑,发现房屋都是空的后, 便理所当然地认为除了工厂,其他的都是样子货,是为了摆在小镇里好看的。 看来回去后自己要进去摸索摸索了。 到家后,珍珍当着爹娘的面收起了方卫东。 女儿再次表演了个大变活人,王红芬的心噗通跳得飞快,她总有种自己被摄了魂的感觉。 “哎呦呦!我心跳得难受!”她歪倒在炕上, 珍珍有些自责,自己是不是太想当然了。 也太高估了爹娘的承受能力。 大变活人换做自己大概也难以立马接受! 韩铁柱见闺女皱巴着小脸要哭的模样心疼了:“闺女都说了,那是假的,你咋还娇气上了年。” “我知道是假的啊,就是这个心它自己要跳这么快的嘛!” 小四在他屋门口喊着:“娘啊,你怎么还不做饭啊!” “你个讨债的,天天就知道吃吃吃。”王红芬骂起儿子来,立刻有了精神。 珍珍立马捂着肚子,可怜兮兮地说:“娘,我也饿了。” 王红芬立马起床:“今天想吃什么?” “青椒炒鸡蛋。”年后养的小鸡陆续开始下蛋了,每天能下五六个蛋。家里终于不缺蛋吃了。 “行啊。” “娘,今天阴天,吃点好的吧。”小四见外面还在下雨,不想淋雨跑到他娘屋里,继续在门口喊道。 “我记得昨天你说天热得要命,也要吃点好的。”王红芬站在房门口掐着腰怼他。 “嘿嘿!” 晚上吃的炒鸡蛋、炒蚕豆,山芋稀饭。 几人吃得一头汗,王红芬捧着碗突然说: “珍珍,娘带你去小姑家去。” “啊!”小四哀嚎:“我很久没去小姑家了,我也要去!” “你在家割猪草、煮猪食、做饭、喂鸡!” “啊!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小四哭唧唧的,自从三哥上大学去了,他已经很久没有去小姑家了,主要是没有理由去了。 以前每年放寒暑假前后,娘会让自己送三哥去市里住校,他可以帮三哥抗着点包裹。 到了小姑家,小姑会给做些肉菜给自己吃,还会给零花钱让他在市里玩两天。 王红芬见其他几个孩子也是满脸渴望的样子,安抚他们:“你们在家搂猪草,等年底卖了猪,奶给你们一人两块钱。” 平平和安安双眼亮了起来,两块钱可是比巨款了。 “那我呢?”小四问她娘。 “你也有!” 小四这才舒心一些。 吃完饭各人进了各人屋子,珍珍好奇问她娘:“去小姑家干嘛?” “你大哥寄回来点票,我去给用了。” 第47章 去市里 “你哥啊现在是二级工, 工钱能拿到36啦,涨了6块。”王红芬喜滋滋地说道,攒了几个月攒了十多尺布票, 这次买了给几个孩子扯身夏装。 “好呀!”珍珍笑呵呵的,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去过市里呢。 王红芬早早起来,去菜园子里摘了好些应季蔬菜, 长豆角、辣椒、茄子、洋柿子等。 洋柿子是珍珍给家里的品种, 家里人都爱吃, 今年多种了些, 现在全红了,一时半会吃完又要烂。 王红芬背着珍珍又拎起满满一篮子的蔬菜,见她吃重的模样, 韩铁柱皱眉说:“不然还是让小四跟你一起去?” 小四盯着他娘, 见王红芬点头同意了,立马高兴得蹦起来,太好了,可以出去玩啦。 “小四你送我到路边等车就行了。” 小四石化了!咋还能这样戏弄人呢? 反抗无果后小四认命地拎起蔬菜篮, 篮子的手柄勒得他肉疼。 三人下了村子到大路上后,王红芬对小四说:“小四你快回吧。我在这儿等车就行。” 小四答应, 挥挥手走了。 两人没等多久拦到一辆骡车。 “今天运气好, 拉车的骡子跑得真快。” 韩敏珍感觉自己胃里的隔夜食物都要被颠出来了。 再也不来了, 她想。 平时这个时候在家里, 偷偷投喂下自己和小喜喜不好嘛, 干嘛找罪受。 阴天的热是湿漉漉、粘叽叽的热, 俗称的闷热, 和烈日当头是两种不同的感受, 反正都让人难受。 小镇灰突突的, 没什么亮点, 一眼望到头的镇子对珍珍来说实在太小, 等她坐上去往市区的汽车时候,车子上的味道更是浓郁,汽油味、汗味、家禽味、甚至是臭脚丫子的味道,让她作呕。 上车后她硬逼着自己睡觉,睡着了就闻不到了。 新海市到底是比镇上强太多了。 城里的房子基本都是砖房,一路走过来电影院、小学、中学、供销社都有, 自古以来有钱人还是会往城里跑啊。 她掰着手指头暗暗算了算,自己上小学正是社会动荡的时候,等自己十八九岁正好可以考大学了。 小姑家到是好找,在一条前店后屋的巷子里。 她家是一个小三合院。 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的争吵声。 门里的王振威拉着媳妇的手臂,痛苦地说:“玉春,你、你要是、要是、实在不行咱、咱就离婚。” 田玉春脸色铁青,不能离婚,离婚后自己很难找到能拿捏的男人了,她语气不耐烦地说:“我不离婚,你快上班去吧,我要栓门了。” “你又、又不给、我睡、我……”王振威卑微地眼神看着田玉春,知道自己结巴,不讨人喜欢。 他理解她的委屈,可嫁过来三四年了,两人行房没几次,自己也委屈啊。 田玉春心里烦躁,男人干嘛要一天到晚想着那种事,有什么好做的,她一碰到男人的身体就想吐:“行了,走吧。”说着她拉开大铁门。 门外站在傻眼地母女二人。 双方都愣住了。 “舅妈你怎么来啦。”田玉春楞了下,才记起这是谁,尴尬笑着打了声招呼。 王振威觉得好丢人,垂着头喊了声:“舅妈来了,我去喊我娘回家。” 王红芬不自在地笑了笑:“别耽误你娘上班,我是来供销社买东西的,顺便给你家带了点自家种的菜。” 她拎起菜篮子要给他送进屋。 田玉春忙去接过来:“舅妈,我来!你背着珍珍的。” 王振威不抬头,逃似的走了:“舅妈,那我、我上班去了。” “快去吧。” 田玉春这会脸色缓过来些,笑着说:“舅妈进屋坐坐,这就是珍珍吧,可真好看!” 珍珍从背后偷偷地打量大表嫂,她穿着清爽的浅兰色布衫,下身是同色的过了膝盖的伞裙,衬衫掖在群腰里,显得腰细得不盈一握。 大表嫂可漂亮了,珍珍有些眼馋地想,要是自己长大也这么好看就好了。 就是大表嫂好像和表哥关系不太好。 王红芬跟她说:“不了,早点买完早点回去了。”气氛太尴尬,她脚步急促地逃了出来。 “哎呦,刚刚我慌啥,忘记留两个洋柿子下来吃了。”这会感到口干舌燥的。 一篮子蔬菜全倒给她家了,本来她路上想得好好的,准备留两个回家路上吃,结果忘得干净的。 “算了,先把东西买了,到你小姑父那讨杯水喝。”从韩铁梅家出来后直奔供销社。 王富贵原先家里做生意的,打得一手好算盘,现在在供销社做会计。 她自说自话着进了供销社。 供销社是一栋两层楼高的建筑,她把手里有限的票都用了后,打听到会计室在二楼。 “二嫂、你、怎么来啦!”王富贵个子矮矮的,稍微有点富态的样子。 “来买点东西。”王红芬牵着珍珍的手进了他的屋子,大夏天的房门大开通着风:“珍珍喊小姑父。” “珍珍这、这么大了啊。” 珍珍腼腆地喊了声小姑父。 王富贵稀罕地抱起她,生了三儿子没有一个闺女,瞧着别人家可可爱爱的小女孩,他就有些眼馋。 “是啊。小孩子见风长,东西我买好了,我就是来问问有没有不要票的东西可买的。” 以前家里没钱也没票,也不好意思来他小姑家,怕被人当做穷亲戚来打秋风的。 现在手里有钱了,底气也足了。 “有、有一些。” 小姑父带着母女俩去了供销社后面的仓库。 里面的瑕疵品不多,有一点瑕疵的商品立马被内部解决了。 他们拿到瑕疵品不愁销路,自家亲戚里就转手了。 王富贵跟仓库管理员打了声招呼,今天的瑕疵品就几样,都是内部里挑剩下的。 印花模糊的碎花布,掉了漆的搪瓷杯,王红芬是各个都想要,这时候她才发觉,自己自认为的有钱,实际上她还是个穷人。 最后只买了碎花布和搪瓷盆。 碎花布给孩子们做衣裳,搪瓷盆拿来装饭洗衣都可以,比木盆轻巧多了。 “二嫂,回家吃、吃顿饭!”王富贵邀请她回家吃饭。 “不了不了!”王红芬婉拒,她早早出门,路上又顺利,没有等多久的车,现在还没到中午,路上随便和闺女吃点啥就行,早点回家可以早点歇着。 “二嫂!”韩铁梅楼上楼下找了一大通,到了仓库才把两人找到。 “咦!铁梅你怎么来了?” “我家老大告诉我你来了,这不,我赶紧请了假!”韩铁梅跑出一额头的汗,摸了摸珍珍的头:“珍珍真会长哎,比他四个哥哥都好看。” 珍珍咧着嘴笑了,哎呀,被人夸奖总归是开心的。 她看过自己的长相,其实家里和她最像的是大哥,都是浓眉大眼鹅蛋脸。 眉眼像韩铁柱,脸型像王红芬。 其他几个哥哥的五官组合各不相同,三哥就是长得和王红芬一模一样,鹅蛋脸内双的丹凤眼,加上他没受过苦晒太阳,是个典型的小白脸的。 而四哥就长得像爹,脸上线条偏硬朗的,有明显的下颌线。 配上浓眉大眼,是最符合这个年代的正气美男子长相。 韩铁梅见她笑,自己的心都化了,抱起她亲了亲:“走,跟小姑回家去玩两天。” 她一看到珍珍就欢喜得不行,她自己没有女儿,男人又是独子,又嫁得远,难得回娘家一次, 二嫂过来市里,不留她吃顿饭可不行。 王红芬和她推推搡搡一会,终于被热情的铁梅拉回了家。不去不行啊,人质珍珍被她抱在手里呢。 韩铁梅回家后见大门是锁着的,心道大儿媳不知道去哪儿了,热情招呼二嫂子进屋, 给她母女俩砌了两碗红糖水。 “我去买点菜回来。你俩坐会啊。” “不用买!我带了点菜过来。”王红芬没拦住她,韩铁梅急慌慌地出去买菜去了。 珍珍小口小口喝着红糖水,越喝越渴, 也不知道小姑家青砖瓦房多少钱能买到, 独立的小院子,又在市区,这比住楼房和大杂院强多了。 主人不在家,王红芬带着珍珍就在她家大门口转悠, 这边房子大部分是以前盖的青砖房,中间掺杂着一些红砖房。 这些红砖房就像是衣服上的补丁,看起来破坏了城市的格局和美观。 这些气派的砖瓦房让王红芬看了又看, “这房子真好啊。不像咱们的稻草顶,每年都要修。”她摸了摸墙壁,满眼的羡慕。 她娘好像很喜欢砖房哎!村上盖房子会不会太打眼了啊。 不大会韩铁梅脚步急匆匆地拎了两只猪蹄回来了:“今天去得晚了,没买到肉,就用猪蹄炖点汤吧。” “随便吃一口就行了,别麻烦了。”三人回院子去, 小姑做事麻利,利落的斩块泡水。这才有空过来跟王红芬讲话。 “邵文和桂香在矿山干的好吧?” “好着呢!你看我这都有钱给孩子们扯点布做衣裳了!” “那就好!” 两人说了会话,田玉春和一个女孩子有说有笑地进了家门, 见到田玉春,王红芬又想起她之前说的话, 振威媳妇不愿意和振威过夫妻生活。! 怪不得结婚几年两人还没有孩子呢。 要不要和铁梅说一声呢? 就怕本来是夫妻间的矛盾,自己多嘴后,这事就闹大了。 第48章 变形灰驴 韩铁梅见是儿媳妇跟着要好的小姐妹一起回来的:“大妮来啦!” “婶子。”叫大妮的短发女孩子朝着韩铁梅笑了下:“我来拿下东西就走。” “娘,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田玉春有些惊讶。 “这不是你二舅妈来了吗。”大妮也不是外人,不需要客套。 韩铁梅跟她打了声招呼,转回头继续做饭了。 王红芬和田玉春眼睛对上了。 田玉春又看向王红芬:“舅妈来了啊。” 王红芬昂了声, 心想一个小时前不是见过了。 大妮拿完东西走后,田玉春等到吃饭时间才出来。 珍珠小姑父还要大表哥都是在单位吃,二表哥上大学不在家。 三表哥在外面浪到吃中饭前才回来, 大表嫂吃了一点点推说吃饱了先回屋去了。 韩铁梅不住地劝饭:“多吃点, 不然天热了放不住, 一下午就馊了, 来珍珍多吃点。”说着要给她夹一块猪脚。 “饱了饱了!”珍珍捂着碗害怕,天太热了,这会普通人家还用不起风扇, 当然电力系统也跟不上。人是热得一点胃口都没有。 王红芬赶紧拦着:“珍珍苦夏的, 一到夏天就吃不进。” 韩铁梅才作罢,一转手猪蹄送到了王红芬碗里:“嫂子你吃。” 吃完饭王红芬要回家,韩铁梅送她到大门口,犹豫再三王红芬还是觉得应该跟铁梅说声, 侄子和侄媳妇吵架看起来不是小事。 王红芬怕珍珍听见,趴在铁梅耳朵根旁说了一通。 韩铁脸色铁青, ‘好你个田玉春, 看在儿子喜欢你的份上, 平时老娘也甘愿伺候你, 可你要是连老娘儿子都不愿意伺候, 也不愿意生孩子, 那这个家可不惯着你。’ 王红芬难得在别人背后嚼舌根, 神情就有些讪讪的:“她小姑, 我们回去了。” 韩铁梅勉强笑了下:“慢走, 有空带珍珍来玩啊。” “欸!” “唉!”王红芬走在路上唉声叹气,你说这咋搞的嘛!想也知道,她小姑家肯定要闹上一通了。 可要是不说又过意不去,毕竟看起来是侄子吃亏了啊。 “娘啊!”珍珍坐在背篓里,像是坐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光是不动坐那都要中暑了,她娘还要背着三十斤的自己去赶汽车。 “啊,咋了闺女。”王红芬脱下草帽,对着自己扇了扇。 “不想做车!” “娘要是会飞就好了,嗖地下就到家了。”说完她苦中作乐笑了起来,干嘛说这傻话。 珍珍在脑海里跟方卫东沟通:“管家?你能变成动物吗?” “可以转变成个别动物,我本身配备的毛发不够多。” “骡子可以吗?或者牛?”小镇里有赛马,另外汽车也很多,只不过这两样都太扎眼了。 “我试试看。”方卫东变成了一头体型不大的驴,介于小驴和成年驴之间。 “那在家具厂做个驴车,记得做旧一些。” “主人,要做什么样子的。”方卫东知道驴,但是驴车这种东西他的内存里没有。 “娘,带我到没人的巷子里,我让方卫东出来。” 王红芬到了一条清净的小巷内,现在是中午过后,正是睡午觉的时候,巷子里连个人影都没有。 珍珍放出了人形方卫东, “咦!她怎么长的和我不像了?”王红芬记得方卫东是女的啊,虽然叫个男性名字让她当时困惑了下。 想问闺女的后来忘记了。 “他可以变的嘛。现在在外面不需要变成你的样子。” “也是。” 珍珍让他到汽车站附近转一圈后回来,那边各种车子都有,让他去找找灵感,也对这个世界稍微了解那么一点点。 方卫东走过的路会记在脑子里,倒不会担心他迷路。 珍珍和王红芬在巷子里的阴凉地下,吃着雪糕等着方卫东回来。 “娘,再喝点水。”她做了个军绿色的军用水壶出来,这种样式的水壶现在很是流行,时髦的小青年是人手一个。 王红芬一口气喝了半瓶后把盖子盖了起来:“方卫东干嘛去了?” “等下你就知道了。” 方卫东在汽车站那见到了各式各样的牛车、驴车、骡子车。 原理大同小异,有两个、也有四个轱辘的。 车的高矮这是按照拉车牲口的身高来的,车子基本没有车厢,个别精致一些的也有顶上带棚子的。 它只需要扫一眼就知道要怎么做了,跟珍珍汇合后进了小镇。 “娘,我们先出城去。”板车要生产20分钟才能好,正好她们母女俩到城外人少的地方躲好,好让方卫东出来。 “娘,你想来城里生活吗?” 珍珍看不见她的脸,只听她想了下说:“城里是挺好的,但让我来的话,我有些怕。” 离开生活了几十年的村落,到另外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对于她来说,是她有点恐惧的。 珍珍想了想,自己在乡下和在城里都无所谓,过几年社会乱起来,乡下会更好些。并且侄子侄女们也不用下乡当知青。 但是进城的话对自己爹娘比较友好,他俩这年纪在城里都可以退休,啥都不用做了。 只是现在进城的指标非常的难弄,没有很硬的关系是拿不到的。 方卫东在家具厂后台设置好图纸,做完板车后,听从珍珍的指令,变成了驴子出了小镇。 “闺女,你说这是方卫东啊?”王红芬小声地讲,哪怕她俩周围都是树并没有人。 “嗯呐!” 王红芬小心翼翼地摸了下它灰色的毛皮:“这也太像了吧。” “主人,可以了吗?” 别说王红芬了,珍珍都被它吓得灵魂出窍了:“下次只要你变成动物的时候都不许讲话。” 小灰驴点点头。 王红芬把板车架在它身上,自己坐在了前头赶车,闺女舒服地躺在了后面车厢里。 两人一驴从树后出来上了大路。 车子是四个自行车轮子的木质板车,减震效果还可以,车板四周加了20厘米高的围栏。 四个角各加了一个柱子,顶部和四周是麦草编的遮阳帘。 遮阳帘不用的时候可以卷上去。 珍珍躺在软软的稻草席上,晃晃悠悠地睡着了。 市区往镇上走是一条大路,路上的岔路不多,王红芬有不太确定的地方一定要先问了人在走, 她对驴子不敢瞎吆喝,只小声讲:“前面岔路左边走。” 王红芬一直没敢问闺女,方卫东到底是哪路神仙,原型是哪个动物。 她心里这会嘀咕,该不会是驴子吧,这成了精的就是机灵! 方卫东走得很快,并不比汽车慢多少,快到村的时候两人下车,背着人收起了方卫东和驴车。 珍珍给她娘额外拿出一块军绿色的布料, 今天她受到瑕疵品的启发,好的布料不能穿, 瑕疵品总没问题了吧,正好小姑父在供销社上班,这是全村人都知道的。 自家现在有钱,还有内部人帮买些不要票的布料就说得过去了。 她回家路上专门做了一块带瑕疵的布出来,个别地方有染色不均的瑕疵布来。 王红芬给闺女竖起了拇指,闺女脑壳就是够用的。 珍珍睡饱了不要她娘背,剩下的一点路是她自己走回去的。 村上到家这一路上遇到了几波人问她去哪里了,买了啥。 张家芝带着大宝跟着他们进了院子,打听道:“你去哪儿啊。” “去买点布给孩子们做点衣裳。” “哎呦,你家老大发的布票吧,可真好哎!!” 大宝跑到院子里的桃树下,仰着头眼馋地盯着桃树看。 张家芝过来,王红芬也不好撂下她去干啥,坐在小马扎上整理着手里的几块布,和她说话。 张家芝自动上手接过她手里的布料:“碎花的和这块绿色怎么糊掉了。” “这两块是瑕疵品不要票,她小姑父带我去买的。” “有个供销社的亲戚就是好。”张家芝对她家老大当工人,老二当拖拉机手都不是特别眼红。 反正大家吃穿都差不多。 现在她觉得还是当工人、当城里人好哇。 她是有钱也买不到好看的布料,大集上卖的农家土布难看拿命。 对于这点她是艳羡得不行。 “奶、桃子。”大宝指着头顶的桃子喊她。 “你家桃树今年就结果了啊。”张家芝到了桃树下,伸手摘了颗桃子,在身上插了擦递给了大宝。 “结的不多,明年就能结得多了。” “哟,你家的猪仔怎么这么大了?” 今年开放了自留地,每家要养最少一头猪,村民管它叫任务猪,满130斤才能交上去。 “我家喂的勤快,孙子孙女每天打好些猪草的。”王红芬知道自家猪长得快,还不是闺女给的猪饲料管用,猪吃了这个好像吃了酵母似得,一下子就发起来了。 “那倒是,你家孩子都可勤快。 可我家那头猪也没饿着它啊?”张家枝不得其解。红芬家的品种和自家的差不多,都是黑皮猪呀。 “这得快100斤了吧?马上就能交任务猪了啊。你是继续养还是直接交了?” “继续养着呗,多养一斤就是一斤钱呢。” “那另外一头你准备卖还是自家杀了吃啊。” “我说两头都拿去卖,我家老韩非要留下一头吃,哎呦我家人口多,孩子们养了一年了,吃就吃吧。” 王红芬的口气里是满满的凡尔赛,可惜她不知道这个词。 张家芝再度眼红了,一头130斤的猪能卖到几十块钱,要是养到年底200斤那能卖一百多呀,红芬家真的是日子过起来了,100多块钱的肉说留着吃就是留着吃。 “娘!”韩小四脸色通红,满头是汗,双眼冒着兴奋的光,拎着空篮子一路上挥舞着镰刀进了院子。 他的眼睛看不到别人,刚进院子就喊道:“娘,我考上了!” 第49章 夫妻生活 “我考上新海中等师范学院啦!”小四大声说道, 恨不得昭告全村都知道,他下午收到通知书后,先跑去地里告诉了爹和二哥。 “哎呦, 听起来就很厉害的。”张家芝心里直冒酸水,算了,儿子这辈是指望不上, 以后可要管着大宝学习了。 珍珍在院子里看着大宝, 不让他乱翻东西, 四五岁的孩子皮得不行。 听到四哥说考上了, 她开心极了,说明家里又要有个城里人了。 中等师范学院就是俗称的中专了,这个学历对现如今的社会是够用了, 如果以后在工厂或者是体制内想更进一步, 学历上还得往上升。 “四哥是大学生吗?”珍珍故意这样问小四:“三哥是大学生。” “我才不要上大学,中专就够了。”小四很是得意,中专可比高中难考得多,他们班级就他一个上了中专, 其他的能上高中的也没几个。 “好好好!”王红芬收起布料,今晚吃点好的庆祝庆祝吧。 吃顿不掺玉米面的白面条吧。 新海市韩铁梅家的小院子里, 韩铁梅铁青着脸坐在堂屋, 晚饭也没做, 田玉春中间出来上过两趟厕所, 第一次出来的时候她还问婆婆为什么没去上班, 第二次出来的时候, 她似乎明白些什么, 忐忑地回了屋, 整个下午她备受煎熬, 像是死到临头了。 “铁梅,怎么没做饭?” 王富贵到家后看着厨房的冷锅冷灶疑惑,随即脑子里疯狂转动,自己没有惹到她吧,上午铁梅嫂子来供销社, 自己还带她嫂子买了不要票的瑕疵品,铁梅也是看见的啊,难道是她嫂子惹到铁梅了?还是文杰? 韩铁梅只阴森森地看了他一眼,就是不说话。 生活几十年了,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气头上呢。 他可不敢捋老虎须。 王富贵乖觉地给锅上起水烧火,一大家子总要吃饭的吧。 疯了一下午的文杰刚到家,就被他爹拉进了厨房,示意他别说话。 文杰偷偷看了眼跟个石雕一样的娘,吐了吐舌头,他不敢当出头鸟,不然免不了一顿好打。 他娘心情好的时候会笑呵呵地说出去玩早点回家。 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要骂他小兔崽子一天到晚在外面疯。 等振威垂着头丧丧地进家门,韩铁梅终于动了,她猛拍西屋房门:“田玉春,你出来。” 田玉春吓得从凳子上弹起来,原地走了两圈后,给自己壮了壮胆后猛地打了门,先发制人地说:“娘,你干啥啊。” “富贵,你让文杰回屋去。”韩铁梅压抑着怒火对他男人讲。 王富贵这会察觉到不对出来,她媳妇很少有这么动怒的时候,连忙轰了文杰回屋,他跟着大儿子到了堂屋。这事绝对是跟大儿媳有关。 “铁梅,有事咱坐下慢慢说啊。”王富贵过来拉她坐下, 韩铁梅坐下后手肘抵在桌子上,手扶着额头,她愤怒地想不顾一切来质问她,可这话又让她难以启齿,毕竟涉及到大儿子。 “你不愿意和振威那个吗?”她终于还是问了出来,头没抬,眼睛直直地盯着她,想看看她的表情她是怎么回答的。 振威羞耻得想哭出来,回家的时候他大概猜到点什么:“娘……”可说了一声娘后,他嘴唇翕动,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觉得丢脸,自己的婆娘不愿意和自己亲近。被拿出来讨论又像自己的脸皮被扔到了地上踩。 田玉春还是站在门口的姿势,眼神躲闪,脸色顿时红得滴血:“娘,你说什么呢,我和振威好着那!” 韩铁梅几十岁的人了,虽不是什么目光如炬的大人物,看穿两个20多岁年轻人的小心思还是有的。 她也不愿意在大堂上多讨论争执儿子的房中事:“田玉春,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愿意过,趁早离婚! 别以为我儿子找不到人了。 就你这样的,十里八村我能替我儿子寻摸到一个,就能找到第二个。” 韩铁梅头一次对儿媳妇说重话,她并不是苛刻的婆婆, 为人处世这方面是没得说,八面玲珑可能谈不上,正常的社交往来她是没有和人交恶过。 “谁说我不愿意好好过日子的,娘你别诬陷我!”田玉春是理不直气也壮,自己是要好好过日子的啊,没想过离婚啊。 “娘……”振威这会很矛盾,一边是媳妇一边是为自己出头的亲娘。 他没办法昧着良心说夫妻关系挺好的,但也不想离婚,玉春长得好看,他很喜欢。 “既然你不想离婚,那么,”韩铁梅口气严厉的继续说道:“从明天起,家里的一日三餐都是你来做。衣服也全部是你洗。” 田玉春急得上前两步就想反驳,怎么可能呢,自己嫁过来就没有做过这些, 平时最多洗洗振威的衣服,有时候小日子不舒服还是振威帮自己洗,凭什么要洗全家的啊! “不愿意你就回你的娘家去吧,我记得你在村上的时候,可是远近闻名的勤快丫头。 怎么滴,到了我家后就变成大小姐了?”韩铁梅冷笑着阴阳怪气地说道。 田玉春不想回娘家,屈辱地低下了头。 “还有,今年年底我要看到你怀孕,我家不留不下蛋的母鸡。” 田玉春是彻底地被韩铁梅拿捏住了,她不想离婚。离婚后还得嫁人,想也知道二婚的男人有几个好的啊。 她不由得暗骂起多管闲事的二舅妈,摔着房门回屋去了。 韩铁梅拉着振威,好一通说教。 王振威红着脸点点头。 晚上他洗完脚,强势地把自己那床被子盖到了玉春被子上:“两床被、一、一、一起暖和。” 装睡的田玉春微微侧过身看了他眼,见他的神情不是平时笑嘻嘻的模样,便压住心火,往床里面让了让。 她没想到,王振威上了床后,掰过她的身子就压了过来。 田玉春自然不肯,双手挥舞和他推搡起来, 她刚被婆婆教育过,这时候不敢闹出大动静,振威也不说话,两人就这样沉默着打了起来。 田玉春三四年没下地干活,浑身上下的肉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自然打不过年轻力壮地大男人。 王振威坐在她腰上,用裤腰带栓住了她的双手,带着火气撕了她的上衣。 …… 王振威不大行。 田玉春揉着手腕,扯着嘴角笑话他:“没用的东西,就这还一天天地想女人!” 王振威沉着脸穿上裤衩子。 见他气势低了下去,田玉春的气势涨了起来,继续讥笑他:“以后收起你那根小东西,别拿出来现眼了。” 王振威一句话不说,伸手拖了她下床,弯腰拿起鞋底对着她开始抽。 一开始田玉春还忍着不吭声,怕引来公婆,自己身上可是光着的。 可王振威连着扇了她几鞋底,她终于忍不住了:“爹、娘、你们快来啦,你儿子发疯啦。” 她也没闲着,王振威身上被她抓的一条条的杠杠。 好些地方少了皮肉。 等韩铁梅和王富贵两人连忙披上衣服穿上鞋子,点上油灯到他们房前,王振威已经打完了 对着询问他的爹娘说:“没、没事!你们、去、去睡吧。” 他举着鞋底对着田玉春说:“闭、闭嘴。” 韩铁梅无视儿媳妇的哭喊声回了屋。她一肚子火还没消呢,娶儿媳结果娶了个祖宗回来,这谁受得了。 ~~ 王红芬把炕上收拾出空位来,点着油灯准备把衣裳裁出来。 “阿嚏!谁想我了啊!”她揉揉鼻子对趴在床上的珍珍说:“这块碎花的给喜儿,我给你做件长袖的蓝布衫。” 碎花布做成长袖长裤的样式,这样可以穿到喜儿到六七岁。军绿色瑕疵布料给平平和安安裁一身秋装。 珍珍翻个身坐起来:“我和喜儿穿一样的就好了。” 这块碎花布挺大的,而且碎花的图案像叠加印染了两次的效果,看起来并不丑,反倒有种特别的美。 她又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冬天穿暖、夏天不漏腚就行了。 在外人看不见的地方吃点好的、用点好的没问题,衣服这种东西不需要太好。 村里人现在眼红她家的可多了,她在晒场玩的时候,经常有人头靠头地讲话,眼神还不住的瞄自己。 “也行,小花的比这块蓝色的好看。那这块给你四哥做条裤子。”这块深蓝色的是用布票在供销社买的。小四要上中专了,给他做条新裤子。 “娘,我给三哥准备一身衣裳,你寄给他吧。”她三哥在大城市,虽然现在贫下中农是最光荣的,可这年纪的青年男女,都是好面子的。 尤其是她三哥,感觉自尊心很强,她怕三哥在学校的时候自卑。 王红芬语气哀怨地讲:“你三哥就寄了几封信回来,甭给他寄了。” “美娟姐的哥哥也是不常回家呀!” 赵地主家两个儿子,当兵的那个难得有探亲假回来一次,留学的那个几年才回一次。 似乎自己儿子也就一年没回家,还算情有可原,便问:“给他寄什么样子的衣服啊。” 去年他上学的时候珍珍给的一身秋天的衣服,冬天的衣服他穿的是家里带过去的旧棉袄, 穿了好几年的,还是振威给他的旧的。 珍珍给准备给他一件中山装呢子外套和配套的裤子,加一件浅灰色毛衣,一双棉皮鞋。 “娘,你看看够了吧。” “够了,会不会太好了些,皮鞋不得几十块钱一双啊。” 王红芬嘴上说着够了,又加了两双她自己做的黑色千层底布鞋和一双手工黑色棉鞋。 “三哥可是在大城市呢,穿不好会被人笑的。”现在他们一家在村上,有钱花不出去也不敢花, 以后三哥、四哥学成归来,找个好工作,对自己也有好处。最起码吃点好的用点好的也有说头了。 这两天珍珍抽空花了点时间,把小镇里的空房子放到了一起,带有特殊作用的建筑放在一起。 按照管家所说,‘社区建筑’这类目的建筑物里,东西都是真的可以使用的,查看之前, 珍珍还摩拳擦掌了一通,她期望遇见更好玩的东西。 毕竟‘社区建筑’里有75个建筑的。 结果珍珍去看了,并不是那么回事。 地球在星际时代属于是远古吧,很多东西属于古董消失了,植物也是,属于远古地球的没绝种的就几样。 所以小镇里原始自带的植物品种并不多。 ‘社区建筑’物里面的物品不齐全, 比如‘学校’里并没有什么书,最多的就是纸笔。 ‘警察局’里也没有文件,只有一些枪枝。 ‘咖啡店’里做的咖啡和咖啡工厂里生产的咖啡是一样的, ‘乐器行’里有不少乐器但她用不上。 她总结出一些未来对自己有用的建筑整理了下,出租车公司、停车场、加油站、汽车餐厅、赛车场,汽车展、洗车场、汽车维修店,这些堆在一起。 设计这个小镇的人大概对地球上的汽车比较感兴趣,关于汽车类的建筑是最多的。 自行车出租行还有赛马场,这些是和出行有关的,放一起。 太空站、射电望远镜、电子竞技馆、电脑商店、天文馆、气象站,这些建筑里的东西她看不懂, 感觉特别先进,等合适的机会她准备拿出去,给专家们研究。 至于怎么个拿出法,还要在仔细斟酌考虑。 其他的就是一个自助洗衣店,对她以后单独生活会比较有用。 查看的最后一个建筑是她最期望的医院,可能是远古地球里的东西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古老了, 医院里没有设备,只有一些手术器械,病床这类东西。 药品柜里只有普通的酒精、棉球、温度计等简单的医疗用品。 珍珍好失望。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关于家暴的争议比较多,可以看下一章和下一章的作者说。 第50章 秋收 早上出门前, 韩铁梅扔了一大堆衣裳在外面的盆里,对着西屋喊:“衣服我放外面了,出来洗了。” 王富贵拉了拉她衣袖小声讲:“我、我衣裳在里面, 不大好。” “让她洗两天的。”韩铁梅也压低声音跟王富贵讲话:“以前刚来我家时候,标准的农村丫头, 现在在我家好吃好喝养得白白嫩嫩的, 怎么滴, 看不上我家振威啦! 想攀高枝啦?”她呸了声。 田玉春兄弟姐妹6个, 身为老三的她在中间, 说不上宠不宠,无非吃饭时候多一个馒头少一个馒头的区别。 是周围几个村子里出了名的漂亮姑娘,可惜从小下地干活, 晒得黑黑的, 也没上过学, 她从16岁起开始有媒婆上门说媒,可她一个没瞧中, 媒婆介绍的小伙子看起来都是汗津津油腻腻的, 她都能想象到俩人在一张床上的时候,自己会有多恶心了。 跟爹娘说了, 不想结婚。 爹娘见她排斥, 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哪儿有不结婚的呢。 你要是独女我还能给你招赘个女婿, 你这有哥有弟的, 留你在家不是瞎捣乱吗? 这让你以后的嫂子和弟媳怎么想?” 田玉春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结婚。 她也搞不明白, 她的好友荷花, 为什么每次见到狗蛋都会羞红了脸, 然后脚步急匆匆的跑掉。 狗蛋夏天会把头发剃得光光的, 脑袋晒得像颗发亮的驴屎蛋, 这样的男人有啥好脸红的。 她二十的时候,媒婆再次登门,这次她娘说了:“这家兄弟两个, 虽说兄弟少些,可事也少,媒人说了, 他父母是通情达理的人家,结婚后就给分家, 他们跟着老大过。你要是在挑拣,以后到了25岁,就只能给别人当续弦、当后妈了。” “当后妈不是挺好,省得自己生了。”田玉春不在意地说,反正自己看不中。 “今年你是一定要嫁出去的,你要是都看不中,那我给你选一个!” 她娘强硬地说,婚姻大事一向是爹娘做主的,怎么到她这里就这不行那不行了。 田玉春气得胸脯一阵起伏的:“那我不要嫁农村的,我要嫁城里人。对了,二婚的不要,年纪大的不要。” 哼!她想着这个媒人也就在四邻八村转一转,城里肯定没有合适的人。 再说了,哪个脑壳坏的城里人娶乡下人啊。 自己把条件抬得高高的,看她还来不。 谁知道凑巧了, 韩铁梅跟她同事诉苦:“你不知道哦,我家振威看人那个眼光哦, 这个说嘴大了,那个说鼻子塌了,还有个说人家眼睛不好看。” 她掐着自己的虎口一阵倒吸气。差点给她气死了,儿女都是债啊。 她是有自知之明的,论家庭条件,一般般,城里比她家有钱有权的一大堆。 论工作普通工人。 论长相,儿子普通人,长得周正而已,可他还带着口吃啊。 正经的城里的漂亮姑娘看不上他啊! 这不,这会四处打听村上的姑娘,要漂亮的、不能太矮的,没有残疾的适龄女孩。 振威这条件放城里找不到,放农村那是妥妥的高富帅。 媒人介绍了田玉春,振威是一眼就相中了。 田玉春这次没有了拒绝的借口了,当然她娘也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同意了。 闺女要嫁城里的工人了,这样的好事要是往外推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闺女长得是不差,可也没到大明星的地步,人家城里的姑娘多白嫩啊, 自己闺女到底是比不上城里姑娘, 差不多就得了,免得挑来挑去到最后给剩家里了,人家王家多好的家庭啊,一家三个工人, 两个弟弟以后肯定也是工人。 田玉春呢,被欢天喜地的亲人赶鸭子上架给赶了出去。 结婚当天她忍耐着和振威洞了房。这是结婚的必然程序,拒绝不了,她懂。 这次夫妻生活使她从身体到心灵上都感觉到非常的不适。 以后振威求欢她就用身体不舒服、来例假了、头疼、今天累了等诸般借口拒绝, 后来发现振威对自己的底线越来越低,怎么说他都不生气,她连借口都懒得找了。 听到婆婆喊自己洗衣服, 田玉春躺在床上流泪, 她娘不住地催自己多跟振威行房,抓紧生个孩子,比婆婆还要着急。 她是想过离婚,也想过离婚的后果,自己没工作,离婚后要回村上继续干农活, 嫂子和弟媳应该不会欢迎自己,村上的闲言碎语自己能承受得住吗? 并且想也知道,要是回家去,自己娘家会第一时间送自己回来,然后逼自己跟振威爹娘认错。 她很迷茫,自己真的错了吗? 可自己真的不喜欢男人啊! 一转眼到了秋收的时候,中级师范学校照例放了农忙假。 “还是你四哥好,就在市里读书,放假就能回来,不像你三哥,出去上学就跟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没影了。” “对呀,三哥还给我带了烧饼吃了呢。”珍珍和喜儿坐那啃着硬邦邦的烧饼,这算是全麦烧饼了,吃起来也挺香的。 小四给他娘烧火:“小妹,在等三年我就能赚钱啦,到时候哥带你去饭店吃。” “好呀!” “还给你们买新衣服。”小四信誓旦旦地讲着。 王红芬被他逗笑了:“你这一分钱还没赚,就想着怎么花啦?” 小四丝毫没有不好意思:“娘,你想要啥?” “我没啥可要的,你到时候交一半工资给我。” “啊?”小四怪叫。 “你三哥也是一样。” “这还差不多。” 这次秋收和以前不同,技术员把高产水稻种子交了一半给上面,赵家沟留了一半下来,够自己种的。加上高产的玉米和洋芋,高大队长对今年的收成很是满意。 今年的老天爷也开眼,风调雨顺的。 赵技术员跟上面提前报告了赵家沟秋收的时间,上面下来的是农业局的金干事, 他穿的是现在最为流行的四个兜的中山装,口袋里别着一根钢笔。 手里拿着记录用的小本本。 今年上半年赵技术员早早的跟市里的人打好招呼,将几百斤的种子送到了农业局, 种子确实很饱满,但亩产800斤农业局是不太相信的,前两年到处是虚报粮食产量,今年没有那么严重。他们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将种子发给了三个大队。 这三个大队也用心耕种了。 但是赵家沟大队比他们提前种。也提前收割。 秋收前照例开了动员大会,其实赵家沟的社员比赵技术员和金干事都要激动, 这些粮食是他们亲手种下,亲手浇水施肥,亲眼见证着从小苗长大成熟, 不需要别人强调,都知道产量会很高,高到他们不敢想的地步。 随着高大队长的一声令下,几乎集结了所有村民的秋收开始了。 今年多加了100多亩水田,全村的人都出动了。 王红芬安排安安在家带孩子,至于猪和鸡让他们直接吃饲料,实在是没时间煮, 饭的话有珍珍拿出来的干面条,回家现下着吃都可以,几分钟时间就够了。 珍珍乖觉地听从嫂子的吩咐,和安安一起带着宝珠。 她对于带孩子很有经验了,宝珠早就可以吃辅食了,让她吃点软面条或者蒸鸡蛋都可以的。 金干事在村里待了三天,亲自记录数据,然后将晒好的水稻被拉走。 “哎哎!金干事,给我们村留点种子呀。还有都拉走了咱村吃什么?”高队长急慌慌地拉着金干事,不让他上解放牌卡车。 “高队长,稻种是要上面统一分配的,肯定有你们村的,放心吧。我马上还要回来的。”金干事安抚他后上了车。还要回来看着玉米和洋芋的收成的。 “怎么办?”有人担心到时候稻种分的不够数或者压根忘记分给他们村了。 遥望着汽车远去的高大队长神秘地微笑:“不会不够的。”他偷偷地留好了种子,人家不是说吃水不忘挖井人嘛,咱们村种出的粮食总归不可能自己吃不上的, 上头要是分种子,这个种子他就留着给村民吃,要是不留,正好给大队上做种。 秋收结束,赵家沟水稻亩产接近1000斤,玉米接近1200斤,洋芋接近4000斤。 其他三个分到水稻种子的大队产量没有赵家沟高,水稻精心照顾的情况下也只达到了亩产八百斤,农业局的人不是外行。 这个产量是实实在在的,没有弄虚作假。 收回来的水稻种子收到粮仓里,他们立马上报给上级, 最后赵家沟大队作为最先种出高产水稻的大队,得到1比1.5的粮食补偿。一斤水稻种子换一斤半的普通水稻。玉米和洋芋也是一样。 赵家沟大队的社员愁死了, 粮食多得吃不完,绝对吃不完。 家家户户天天吃到撑。 王红芬走路踢到一麻袋粮食,笑骂道:“烦死了,走都没法走。”真是甜蜜的负担,粮食多的没地放,堆得几间屋子里到处都是。 “给老大写信,让他回家拿点过去。省得在外面买着吃。”韩铁柱笑呵呵地说。 “小三那边好不好寄点过去?”王红芬还掂记着三儿子,听说他拿的每个月的补助将将够吃呢。 自己一直没给他寄钱,也不知道够不够用的。 “你去找找铁梅,想办法换点粮票给他。”韩铁柱跟王红芬讲完问珍珍: “闺女,你今天想吃稀饭还是干饭呀。”他问闺女,语气中满是笑意。 “今晚要吃干饭,明早吃炒饭。”珍珍也笑眯眯地点着餐。 【作者有话要说】 现实中大家还是要远离家暴的人,不管男对女家暴或者女对男家暴。另外婚内不经过女方同意的X生活也算强J。 田玉春的性取向伏笔在一出场的时候有慢慢显示,其实我本来不想写那么明确的,感觉有些对不起百合的姐妹。 写的到振威这个人物的时候,自然而然地写了他的动手打人,其实我大纲里并没有他家暴的设定,而玉春的设定就是踩着振威底线蹦跶的女人。 我写这段话的时候,突然意识到我为什么会这么写了,因为我的家庭就是这样的。 小时候父母打架,我和妹妹躲在一旁哭,然后被父亲迁怒了,用小竹竿打我,使我小拇指断了,现在小拇指是畸形的。 但他平时真的是个大家嘴里的好男人,不抽烟不喝酒不打牌,老黄牛一样的男人。我妈非常碎嘴,如果身边有人会从早到晚说个不停的那种,抱怨这个抱怨那个,可以从骂我延伸到骂我爸,或者骂我妹的时候延伸到骂我奶奶跟着小叔生活,帮小叔家带孩子这种琐事。 她人也不坏,我奶奶老了小叔不肯养了,轮到我家的时候,还是我妈去送饭洗衣。 我父亲被我妈骂得狠了,就会忍无可忍的时候打她,当然我妈会还手,两人就会这样打起来。 50-60 第51章 过渡章 金干事后来陆续又拉走了高产玉米和洋芋, 高大队长又拉住他:“金干事,上次的水稻拉走了怎么还没有还粮食给咱们啊。” 金干事说:“我是农业局的,不管这个呀。” 不过他心里高兴着那, 赵家沟大队的高产粮食上报上去,结结实实的都是耀眼的政绩, 他也愿意卖个好:“放心, 回去我就和粮管所的人说下, 让他们快点。你不要急, 最近粮管所的都在忙着收公粮, 忙着那。” 金干事回去后打了电话催了下, 粮管所的粮食是有的,不过对赵家沟大队要 交的公粮比例提出意见了:“我们定的交公粮比例是按照普通粮食的亩产来算的, 高产粮食如果按照以前的比例算, 是不是不太好。” 正常的交公粮是按照亩产的25%的交的,另外要卖15%余粮到粮站,剩下的60%才是农民自己的。 粮站收购水稻余粮是7分钱一斤。 后来经过讨论,卖余粮的比例调整到45%, 这部分按照正常的7分钱一斤收购。 粮管所的人通知了高大队长,然后送回了交公粮的条子和卖余粮的现金, 还有剩余的30%的粮食。 这么多粮食, 高队长愁得慌, 。 “实在是没地方放啊。”粮食都堆在晒场呢。 赶紧给社员先分一部分吧, 这么多钱放在大队部也不放心呀。 煤矿上的木工小平房门口, 韩老大拧着眉在看爹娘的来信。 信上说今年赵家沟村上的水稻亩产达到1000斤, 洋芋达到了前所未有的4000斤。年底满工分的人能拿到接近两百块钱, 每家还有几千斤的粮食可以分。 他真的怀疑爹是不是老年痴呆了, 村上有个老人就是这样, 老得不认识人了,也总会说胡话。 他在家的时候,家里的水稻最好的时候两三百斤,那还是特别精心侍弄的土地加上风调雨顺, 怎么自己出来一年,赵家沟的土就变成仙地了? 肯定是其他公社的虚报瞒报这股浮夸风刮到了赵家沟大队,他的同事各个省的都有, 信息比在赵家沟的时候灵通一些,他们老家的公社会浮夸地虚报粮食产量,害得社员们没有粮食吃。 唉!高队长看样子还是没经受住压力,开始谎报产量了。 可不是上头已经开始抑制这股子风气了吗?赵家沟还要顶风作案? 还有,玉米和洋芋的产量也太高了些吧,记得去年自家精心种植的玉米不是才600斤吗? 不行,自己得回村看看。 高翠喜吃着今年的新米,饭桌上跟韩老二吐槽:“你说粮站怎么这么黑那,购买余粮的价格才7分一斤,他们卖出去倒要卖到一毛多。” “你懂什么,这是规定,大家都是这样的。”韩老二也愁得慌,这分下来的粮食也不给私下卖, 就算是放地窖里,时间长了还是会烂。 “开春了多养两头猪吧。” “……”高翠喜瞪大眼睛:“你爹可是说了,明年的任务猪我们要自己养自己喂,你觉得我是孙猴子吗?一人可以劈开几个。” “不是有建国、建设打猪草嘛!咱爹自留地的红薯长得也好,大队长说了,要拿去做种呢。” 高翠喜放下筷子认真地说:“就算咱家猪只吃红薯,洋芋和猪草,那煮猪草不要时间吗?不要清理猪圈吗?我还得带孩子、洗衣服、做饭。” 她越说越来气:“你天天只管你的拖拉机。我跟你说,明年要养猪那你来养,我可不养。” “行行行,我养就我养。”韩老二舍不得养猪的钱,比种地划算多了,手里有余钱了,他的心思也动了起来:“要不盖房子吧。” 两个儿子没几年要结婚的,早点起了以后说媳妇也容易些。 高翠喜说道盖房子又来劲了:“盖砖的还是?” “想什么好事那,总归是泥坯房啊,砖房多贵啊。” 韩铁柱用布袋装了一小袋的粮食,放在了东屋墙角,准备明早带去小妹家。 “闺女,明天爹带你进城玩?”他对正在炕上拿张纸在画画的珍珍说道。 珍珍瞧瞧那袋粮食得有三四十斤,自己要是不去的话,爹一个人还能轻松些,她摇摇头:“我不去。”市区没啥好玩的。 “下回娘带你去。”闺女有小毛驴,想上哪里上哪里,就是现在有钱了却没票, 还得去找她小姑父买点不要票的瑕疵品, 她对韩铁柱说:“记得跟铁梅说声,过几天我带珍珍去买点东西,让富贵留点瑕疵品给我。” 韩铁柱天没亮就出去,到了新海市还不到十点。 “欸?哥,你咋来了?快进来。”知道妹子这会在上班,韩铁柱直接去的韩铁梅上班的地方找的她。 “不用、不用,我就是来跟你说说话。” “那你等我下。”韩铁梅进去请了几分钟假,出来跟着她哥到了大门旁边的僻静处。 见左右没人,韩铁柱问她:“今年秋收大队分了好些粮食,卖去粮站价格太低了,你有没有办法帮我换点粮票和钱。” “换肯定是有人换,可要是抓到就是投机倒把的罪名啊。”韩铁梅垂眼思索着可能性。 “现在粮食刚下来,明年就是陈粮了,更卖不上价了。” 粮食留下一部分今年和明年吃,剩下地卖掉,不然这么好的粮食拿来喂猪那是要遭天谴的。 “成,晚上我帮你问问福贵,他在供销社的,消息比我灵通些。” 韩铁柱将放在脚边的布袋给她:“喏,没敢带多少,就背了一点过来,你自己去磨。” “哎呦,不要不要。” “给你就拿着,自家人别搞那么些虚的。” 韩铁梅也不推搡了,笑呵呵地接过来。 “别的大队产量也这么多?”要是都这么多的话,城里的粮食定量会不会也高一些。 “怎么可能!只有我们大队有,不过种子交了出去,明年粮食会更多。” 走之前韩铁柱又回转头说:“过几天红芬带珍珍过来听信,你让福贵留点瑕疵品,什么都行,反正家里都缺。” “成。” 韩铁梅就上心了,晚上回家跟王富贵说了下, 王富贵见识还是有些的:“不能零零散散地卖,人多眼杂的,万一有个精怪的,忒麻烦。” “是。”韩铁梅也想到了这点,就她同事和四周邻居来说,吃下个几百斤没问题,可要是有个红眼病的人举报,自己作为牵线的人,弄不好也要吃牢饭的。 “那你帮想想。”韩铁梅顺便说了嫂子过两天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啊!珍珍马上要上小学了,这边的线要收一收捋一捋。 第52章 杀年猪 给村民分完粮食和钱, 高队长还是每天忙得脚后跟打脑勺, 这次种植出了高产良种,市里通知高大队长和韩铁柱去开优秀社员表彰大会。 高大队长作为大队长,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一个优秀的奖章是有的。 韩铁柱则是提供了高产玉米和洋芋。这个功劳谁都抢不去,大队长也没有想着隐瞒什么。 去市里之前他准备找会计、妇女主任、村民小组长、妇联主任等人开会, 村里粮食太多, 他想着办个养猪厂, 再买几头牛。 要是可以的话, 再买个拖拉机,往蔷薇河北面去,那面还能开荒的。 只要有机器, 再多个两百亩地也不怕。 这些到了市里要一一跟领导汇报。 赵技术员追着高大队长说:“高队长, 我们明年种三茬稻麦。” “这应该不行吧?咱们这边自古以来最好的地也就一年两茬,地里的肥跟不上啊!” 高队长边回他话边往地里走,还得去地里看看油菜种得怎么样了, 收完水稻后种油菜, 可以提升水稻田里的肥力, 收了菜籽榨油, 大队就能实现吃油自由了。 明年春天种些棉花, 年底的时候, 社员们就能有暖和的棉衣穿了。 想到这儿, 他的心头一片火热。这一切都是高产粮种的功劳, 如果没有高产良种, 哪怕开了100多亩的荒地, 可亩产提高不上去, 累死累活的还是分不到多少粮食。 “我查过资料, 咱们这片地区只要不误工, 肥力跟得上,种早稻、晚稻、小麦,咱们大队的高产良种成熟期又比普通的要短十天,一年三熟的还是能做到的。 每两年种一次油菜来肥田,另外水稻田里可以放养鸭子,鸭子可以吃水草。” “话是这么说,化肥难弄啊。”现在是一年是种两季,三季的话没种过,怕来不及。 “这不是有我嘛!我去给打个报告,申请100亩试验田来搞,就说你同意不同意吧。” “只要产量能高,让村民吃饱,我没有什么不同意的。” “放心吧,就是小麦后要马上种水稻,时间比较紧,只有十多天时间。” “那还得申请一辆拖拉机下来,买几头牛。不然地里来不及的。” “成,你就瞧我的吧。”赵技术员胸有成竹的很,这次农业局也开了表彰大会,自己可是先进分子呢,上面对赵家沟下季度的粮食是非常的重视。 ~~~~~ 地里的油菜种完了,大队长好不容易给批了假、开了介绍信,王红芬便带着珍珍去市里买点瑕疵品,。 方卫东牌小毛驴不用吃不用喝还能记路,也不用赶车,自己就‘哒哒哒’的往市区去了。 车上装着玉米、洋芋、红薯各一袋,水稻三袋,王红芬和韩铁柱一样,不敢去铁梅家了,直接去她上班的地方找她。 小毛驴到了保育院门口停下,珍珍在车上等她, 韩铁梅见到她后立马拉住她说:“嫂子你可来了。” “咋啦。” “你不是想买瑕疵品吗?富贵帮你打听了,直接跟供销社以物易物,这样就不算是投机倒把了。” “没票的也行吗?” “多的话不行,你一个人的量没事。” “那有没有说要多少粮?” “领导说了不超过五百斤的粮食。”这样的话,供销社一人能分个二三十斤粮食,算是福利了。 “那巧了,幸亏我先带点粮食过来,想着万一用不上我在带回去。对了,价格是多少?” “就按照粮店里的卖价来,供销社不要你们工业票,你们也不收他们粮票,正好抵消。” “那可太好了!”王红芬双手一拍,不错不错。跟公家换东西总归没人说是投机倒把了。 “那我去找富贵了啊。” “小姑再见!”珍珍跟韩铁梅挥手。 韩铁梅看着她赶着小毛驴走了,她心道嫂子啥时候会赶驴了,赶得还怪好嘞! 洋芋和红薯压秤不值钱,就水稻值点钱,跟供销社换了点生活用品,搪瓷痰盂、搪瓷盆,毛巾、牙膏牙刷,最主要的还是布料。 这次买点深色的,自己和老韩一人一身过年的新衣服,胶鞋买两双,下地干活的时候可以穿, 皮鞋不是瑕疵的十块钱,瑕疵的要八块钱一双,王红芬拿起来看了看,还是放下了,十块钱赶上八十斤水稻了,有这钱不如买两双胶鞋。 “自行车也可以用粮食换?”王红芬问陪她一起在仓库挑拣东西的王富贵。 “嫂子,那肯定不行啊。” “哦,我就是问问。”她眼神念念不舍地从自行车上挪开,安慰自己,反正用不到,偶尔进城有珍珍的小驴车就够了。 “你看看这些够吗?” 王富贵算盘噼里啪啦一顿敲:“够的,嫂子,洋芋还多几斤。” “多的你拿回家去吃,嫂子这次没带啥好东西,等年前有鱼了给你送点来。” “哎呀,那好。”王富贵笑得见牙不见眼的,鱼不鱼的不重要,人家承这个情他心里就舒坦。 回家路上,珍珍又给她添了三双雨靴,爹娘和平平各一双。 他们三人干活干的最多,冬天有双不进水的鞋子可以少受罪。 现在的工业品可贵了,雨靴要将近十块钱一双呢,王红芬没舍得买。 “闺女,你爹后天要来开表彰大会。”王红芬笑着说:“你说这次会发啥奖励给咱家呢。” “咱家啥都不缺呀!”珍珍躺在板车上,身上还盖着一床旧被子,努力想着是什么自己小镇里没有的。 衣食住行小镇里都是齐全的,还真没什么是她想要的。 “那行,领导给啥咱要啥!”王红芬也不知道想要什么,现在的日子对她而言已经是这辈子最富足的时候了。 隔天上午,韩家小院里,猪叫得嗷嗷地,珍珍带着喜儿和宝珠、大宝在屋内不敢出去,外面全是人。 大伯家几乎来齐了,还有帮忙的家枝婶子、,二哥二嫂、杀猪匠,这些人就占满了一院子了。 杀年猪本来是要进入腊月在杀,可她娘说了,今年他们两夫妻都被表彰了,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这可是了不得的喜事。 值得上香告知列祖列宗的,但专门办酒席有些太招摇了。 干脆两头猪交一头任务猪到收购站,剩下一头杀掉,就当提前杀年猪了,大家一起乐呵乐呵。 这样谁都挑不出理来。 外面大人在忙活, 珍珍在屋里带孩子, 她专门做了旺仔小馒头一样的小块点心,放在一个铁罐子里, 谁听话就给她一颗,几个孩子乖乖滴, 珍珍是指哪儿打哪儿。 等外面的猪不嚎了,珍珍带着几个孩子出来,也不敢乱跑,二嫂和自家的大锅里都在烧水呢, 滚烫的热水浇在猪身上,杀猪匠手里锋利的尖刀轻轻刮过猪皮,没多久一头猪就变得光滑溜溜、黑胖黑胖的。 “红芬啊,你家一头猪差点赶得上人家两头,快点给我们传授点经验啊。” “是啊,是怎么做到种地种得好,养猪也养得好的。”赵技术员附和着说道,他背着人, 拳头放在嘴上,假装咳嗽了声,实际上趁人没注意,咽了咽口水。 “哪儿有什么诀窍,种地无法就是种子选得好,肥要舍得下。猪嘛就是给够吃的就行。” 她抱着一捆柴火过来,随意说道:“铁柱和队长肯定要吃完中饭才能回来,咱们不等他啊。” “那可不行,他俩不在多不热闹,等等呗,大不了我们先吃一顿嘛,红芬不要舍不得呀。” “舍得!只要你有肚子,今天紧你吃。”王红芬一扬手,大气十足的说道。 平时小气可以,吃杀猪菜的时候小气就要被人说道了。她也想等韩铁柱回家在开席,总要让客人们看看铁柱的奖状和奖品吧。 干脆揣了一盆面发在炕上,饿了就先蒸点包子,一人吃点垫吧垫吧。 中午时分,太阳都有些西斜了,韩铁柱和高队长才到家:“先来我家吃杀猪菜,咱俩喝一杯。” 高大队长要回家,被韩铁柱拉住了,两人往后村走着。 离家越近肉香味越重:“红烧肉!猪血旺!”韩铁柱嘴里念叨着,村里这几年都没吃过杀猪菜,这么浓郁的肉香味多久没闻过啦。 自家其实不缺肉吃,可也不敢这么大张旗鼓地做肉吃, 高大队长心里五味杂陈,铁柱家算是鱼跃龙门,以后就是城里人了,自己身为大队长带着社员种出了高产粮食,可还是大队长。 自己文化水平低,提干不了,但他有儿子啊,回去就督促儿子读书,无论如何最少也要上个高中或者中专大专的。 “铁柱回来啦!哟,大队长也来啦!” “快看看都得了什么?” 韩铁柱手里拿着一条毛巾、一个搪瓷茶缸。 铁柱他哥失望滴说:“就这个啊,难道给你发钱了?” “没有发钱。”韩铁柱看着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有点不想说,也不敢说。 “铁柱以后就是城里人啦!” “啥?”王红芬的嘴巴张得老大的,不可置信地看着韩铁柱,那自己呢。 【作者有话要说】 要换地图啦,我还以为今天能换了的,结果手速不行~~快帮我想想铁柱一家进城能干啥~ 第53章 进城 全市一百多个大队, 能被全体市委会的人记住的只有赵家沟大队。 理由不用说,驻扎在赵家沟的武装部队足足待了半年才撤走,实在是没查出什么出来。 走之前还给各大队的民兵们开会, 要加强安全意识。 现任市长是在前任市长高升后调来的。 新来的邱市长上任没多久,技术员从赵家庄送来了高产水稻种子,他自然特别关注着这件事。 三个大队的试验田非常的成功, 这就说明水稻是可以当做种子的。 赵家沟大队今年收获的粮食可以种植将近5000亩的土地。 那后年又能种多少亩!想想就心情澎湃。 这次的表彰大会是特特意为高队长和韩铁柱开的, 请来了摄影师和记者, 赵家沟大队的丰收只是一个引子, 在不远的将来,全国人民都将能吃得饱。 并且赵家沟这次粮食大丰收,这可是实打实的算在他的头上的政绩。 表彰大会上, 韩铁柱站在台上手捧着奖状, 摄影师对着他拍了几下单人照。 邱市长上前和蔼地和韩铁柱握手,旁边的摄影同志的闪光点闪了几下:“韩同志,我代表国家感谢你!有困难跟我说。” “我想在城里找工作。” 邱市长楞了楞,谁都知道自己这只是客套话。 和其他几人面面相觑了下后, 邱市长笑着说:“韩同志,我们需要开会讨论下。” 旁边的秘书长说:“韩同志, 我们先把照片拍了吧。” “哦好!” 秘书长按照流程, 给照了张大合照。 市长带着一行人去了隔壁的小办公室内。 韩铁柱知道自己说这话有些不合适, 可他心里理直气壮的很。 种子都是闺女拿出来的, 自己在农村一辈子无所谓, 可不想让闺女几岁大就去砍猪草捡牛粪, 晒得跟黑蛋似得。 当然, 她也可以不干, 可不干的话, 对姑娘家名声不好听,以后还怎么找对象啊。 虽然村里的日子也一天天好过起来,可城里人高人一等这个想法,早在韩铁柱心里扎根很久了。 高队长急得埋怨他:“不是给了你一百块钱奖金吗?” “你不懂。” “我是不懂!”高队长小声嘀咕着,一屁股坐了下来。 硕大的会议室里,只有他俩。 摄影师和记者被市委的人招待出去了。 “我觉得不太合适,他一个歪打正着种出了高产良种的农民,前脚受到表彰, 后脚就脱离了农民的这个身份,怎么可以呢?”本来是要给市里当典型的,以后还会进省里进行表彰,弄不好还会受到大领导接见,这对新海市是多么的长脸的事情啊。 都不是农民了,这怎么树立典型?怎么做榜样? 邱市长翻了翻手里的资料,土生土长的农民,今年是53岁,老伴是52岁,大儿子去年当了煤矿工人,老二在村上已经分家。这么大岁数了只上过扫盲班,又不是太识字的。 “韩同志心是可以理解的,可他要是成了城里人,没有工作,买不起粮食,怎么养得活一家老小?还有一家老小住在哪儿?”有那同样农民出生的人是理解韩铁柱的。 “那就给他一个名额,并给他找个轻快的工作,听说他腰也不好不能干重活。” “一个工作的话,总不能他进城,老婆还在乡下吧。” 市委的人为难,解决工作倒是不难,难的是万一开了这个口子,以后对国家有贡献的人都这么要求的话怎么办。 邱市长四十多岁,垂眸想了想,他开口说道:“如果他是个科研人员,做出这么大的贡献,难道不值得嘉奖吗? 我们不能因为他是农民,就轻慢他。这是我们的固有思想在作祟,这是不对的。 农业局和粮管所,你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岗位?” 被点到名的农业局长和粮管所所长立马拧眉思考起来。 粮管所所长看了眼农业局长:“我给韩铁柱安排个验粮员的工作,他是老农民了,粮食好坏一眼就知道。这个工作他能胜任。” 农业局长暗骂粮管所的所长老奸巨猾,开口要走了韩铁柱:“韩铁柱老婆都52了,已经到退休的年龄了,这工作没法办啊!”对于有功之臣,轻不得重不得的。 邱市长说:“让她干到55办退休吧,特事特办!” “那……”农业局长实在为难,他们内部的工作要么要出差找种子,要么下乡要指导社员种植。 大概只有食堂这样的地方了:“那安排个食堂的工作吧。”其实食堂并不差人。 韩铁柱一家的户口上,大儿子在煤矿,户口迁出去了,大儿媳户口跟老两口一起,不过市委的人全都略过她。 就这样,韩铁柱和王红芬成了城里人,连带着他们的孩子珍珍也是。 至于平平、安安和喜儿,他们三的还是农村户口。因为秦桂香是农业户口,而孩子们的户口是跟着母亲走的。 农业局长和粮管所所长在会议结束碰了个头。 农业局长说:“你们粮管所地方大,房子是有的吧。” “唉!”粮管所所长叹口气,点头默认了。 高大队长回家后受到老婆的一顿埋怨,为什么他作为大队长只有奖金没有工作。 高大队长其实心里懊恼了很久,早知道领导这么好说话,自己也斗胆开口问问了,反正问了也不掉块肉,万一呢? 哎~~ 韩铁柱拿着两张介绍信,,随时可以带着王红芬上班了。粮管所的所长当天就和自己说了,可以分一间房子给自己。 他准备先把东西拿过去一些、 破家值万贯,啥都想往城里带。 还有几个孙子孙女咋办,送到煤矿上吗? 粮管所占地极大,在市区边缘,他们的宿舍在粮管所的边缘,离粮仓有一段距离,离市中心方向更近些。 坐北朝南的三层宿舍楼每家的结构是一样的, 区别在于房间的大小不同。 所有的房间是坐北朝南的一个长方形的户型,门口是长长的阳台, 宿舍楼侧面有之字型楼梯可以通往各层的阳台。 珍珍好奇地看着她以后的新家,大概是四十来个平方, 要想进里面那间,一定要通过外面这间。 好处就是现在的房子顶比较高,看样子得往上面想办法,平平他们三个也要过来一起住,加上自己四个孩子的。 “爹,我想有自己的房间。”珍珍倒腾着小短腿,给家里转了一圈。大家都在门口阳台上搭个煤球炉做饭。 屋内没有内置管道,是没有洗手间的。 韩铁柱这辈子哪里住过这么憋屈的房子,屁大点地方住满人后转个身都困难。 他面有难色地看着新家,心里有着隐隐的后悔。 “这里隔开,洗澡上厕所。”四十多个平方没有公摊,加上头顶的空间。面积还算可以。住得舒服的话自然还是农村。 珍珍准备装修成两室一厅一卫一厨。 最里面那间是主卧,到时候用砖头隔开一个三四平米的浴室,里面能放得下一个浴桶,和一个马桶。 主卧自带一个窗户,,窗户扩大些分一点给卫生间,这样可以保持卫生间的干爽。 还可以在墙上打个出水的洞,接跟水管,洗澡水可以直接流出去,费事的是要在下面挖个排污的水坑,不知道粮管所同意不同意。 一进门客厅五六平方的客厅兼饭厅,边上是一排溜两间小房间,一间约10平方的里面放个上下床,还能放得下书桌和衣柜。 这间给安安和喜儿住。 另外一间她打算打通连接外面的阳台,做成厨房。 隔房间的砖头就用自己小镇出产的红砖,隔音效果肯定比现在的红砖要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袁隆平爷爷!! 第54章 搬新家 这栋三层的宿舍楼其他两层住满了人, 只有第三层还有两三个房间没人住,她和她爹挑了最西边这家。 西边这家离东边的楼梯和水房最远, 另外住在西边的话, 夏天的西晒太阳会很热, 屋顶是常规的带瓦片的人字形屋顶,别人怕会漏水, 珍珍就没有这个担心了, 反而这些在她眼里都是优点。 一楼蚊虫多, 二楼太吵, 三楼最起码楼上是没人的。 离楼梯远代表了清净, 三楼会比其他楼层挑高要高一些,可以做成现代公寓式的两层那样的格局, 最边户的话, 每个房间就能有窗户了,这样采光比较好。 热的话更不怕了,小镇有的是降温的电器,实在不行还有冰块。 她让她爹去找粮管所的所长, 可不可以自掏腰包,接一截自来水到自己家屋内, 下水接到市政的下水道里。 要让她天天晚上在小痰盂里上厕所, 白天去公共厕所排队, 那她不如待在村上呢。 韩铁柱找到粮管所所长段胜利的单人办公室, 他敲门进去。 “老韩同志来坐。”段胜利不敢对这个国家的大功臣亵慢, 邀请他坐下后, 端起暖壶给他倒水。 “不用不用, 我不渴。”韩铁柱憨憨笑着, 然后说了下要过几天才能办理入职手续, 因为想把房子拾掇拾掇:“俺们家人口多,不收拾住不下。” “应该的,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韩铁柱双手搓了搓裤腿:“段所长,那个我能不能把自来水接一段到我屋里去啊?” “为啥啊?”宿舍楼的自来水统一在水房内,大家在里面洗衣服洗菜, 炒菜做饭则是在阳台上,各家的大门口。没必要往屋里接啊。 “是这样的段所长,我想在屋内弄个自家的水房洗菜,我家住最西户,水房在最东边,太远了些。” 段所长说:“行倒是行,可没有下水的地方啊。” “我自己找人接下水管。” “行,那你自己弄就好了。”所里是不可能给他家出这个钱的,他愿意自己弄就随他去。 韩铁柱觉得领导也太好说话了些,他都有些不习惯,以前来交粮的时候,验粮员的态度可算不上好。 跟领导说定后,他带着珍珍和方卫东分别赶着一辆牛车进城。 方卫东变成了个普通30多岁男人模样,穿着打着补丁的衣服, 车上装的是红砖和铁管、水泥,沙子,都是小镇出品。 到了后珍珍在楼下看守着牛车,方卫东和韩铁柱一趟趟地扛着建筑材料上楼。 “爹,你做做样子就行,方卫东劲大,不会累。”珍珍小声地告诉韩铁柱,让他干活别那么实诚。 “知道!”韩铁柱扛着铁管上楼,这是要做啥卫生间的用的。 不过闺女说了,不用自己操心,方卫东一个人就行。 “你们是要干啥这是?”三楼302户姜素娟,外面一会咚咚的上楼,一会又下楼,见来来回回多少趟的搬东西,人还不认识。 “我是新来的验粮员,住最西边。”韩铁柱笑着跟她打招呼。 “哦哦!”姜素绢刚生产完,头上戴着线帽,带个婴儿整天睡不好,脾气有些急躁,皱着眉说:“那你们快点,吵死了。” “哎好的!” 再上楼经过她家时候,韩铁柱就放轻脚步,避免吵到别人。 一共四车的建筑材料搬到了楼上。 白天他们父女俩陪着方卫东在这里施工,还得应付邻里的询问, 毕竟方卫东的思维方式和常人不同,珍珍只让他扮演一个少言寡语地工人形象,有人问话就礼貌地笑笑,不用说话。 经常有邻居上来看看,他们也不好拦着不让看,只好陪着笑脸打着哈哈。 机器人干活就是快,不知疲倦地从早干到晚。 两天时间就做完了硬装。 因为他的眼睛就是尺,小镇拿出来的材料尺寸都是切割好的,只要组装就行。 它把人字形的屋顶内外全部重新加固,做了防潮、隔音、保温, 家具也是小镇出产,方卫东一个人连半天都不用就能好了, 为了掩人耳目,还是拖了两车的木料进屋。 等两天后,王红芬和韩铁柱带着珍珍赶着牛车往新家走, 车上装的家里的旧被褥旧衣裳,还有她买的搪瓷盆什么的,感觉没多少东西也收拾了两个牛车。 等王红芬到宿舍的时候,她呆了。 走过长长的走廊兼阳台,打开最里面的一扇门。 进门的客厅里有张方桌,桌子四面可以翻上来,拼接成一个大圆桌。 配有几张可折叠的小方凳。 正对着大门和客厅的是主卧和厕所,二楼的楼梯在厕所门口。 客厅的右手边,正对着餐桌的是安安和喜儿的双人卧室,她们卧室旁边是一个四平米的小房间, 和走廊打通后,又在走廊加了一扇门,并且阳台做了封闭式处理,这里是厨房。 这样的话,整个西边的走廊都是他家的了。 厨房里有水泥做的洗菜池、备菜桌,还有水泥砌的碗筷柜, 怕厨房间油烟大,专门对着西边开了个透气的小窗户,加上走廊还有窗户可透气, 这样烧点什么好菜,也不容易被人发现。 外接了水管进来,用水也方便, 唯一缺点就是水流水压太小,用水高峰期稀稀拉拉地像是滴眼药水。 珍珍准备了两个大木桶,分别放在了卫生间和厨房间,不忙的时候放满水,省得用的时候着急。 二楼部分没有全部盖满,客厅上方空了出来,不然太压抑了。 二楼有三个房间,珍珍自己一间,平平和四哥两人一间。 另外一间放了两张上下床和衣柜,这个房间平时当储物间用, 放两张上下床是因为三哥寒暑假回来可以住。 另外,平平兄妹三人在这里,大哥大嫂肯定会过来的。 还有建国建设,就算兄弟俩不想爷奶, 当爷爷奶奶的也会想孙子的。 这间屋可以临时住一下。 “哎呦,这个墙我都不敢靠着。”王红芬抱着两床打着补丁的被子进屋, 空间不大,可屋里亮堂堂的,一点都不像路过的其他人家那么昏暗、逼仄。 “就是水泥墙,没事,脏不了。”韩铁柱神情愉悦,虽然地方不大,但是代表着从今以后,自己就不是农民了,而是光荣的工人阶级了。 珍珍不想弄成雪白的腻子墙,感觉已经够显眼的了。 水泥墙、水泥地都很好,最起码耐脏。 屋里家具是做旧处理的,看起来像是不同颜色的木料打出来的。 筒子楼人多眼杂的,红眼病也多,以后自己要多注意点。 现在也没什么软装,主卧那屋就是一米五的大床,顶天立地大衣柜, 话说现在没啥衣服,也就放放冬天的被子。 然后一个床头柜放点水杯。 安安和喜儿是上下床,屋里同样是个大柜子加书桌。 二楼的空间不是规整的,因为人字形屋顶的关系,屋内的屋顶呈坡型。 站在二楼房间看头顶,屋顶贴了一层做旧的原木木板。 她和平平房间的格局是一样的。 每间屋在人字形最高的地方放置一张一米二的床,床边靠窗位置是一张小书桌,其他地方放置了书柜、衣柜。 王红芬跑上跑下,左看右看,对新屋子是越看越喜欢,本来对旧家的那点不舍, 突然就没有了,新家这会是咋看咋好:“屋里咋这么暖和呢?” 要进入腊月了,她一路吹着冷风过来的,冻得鼻涕直流,进屋后感觉很暖和。 暖和是因为这是西边户,下午的时候暖和,另外是墙壁上都做了隔音和保暖, 窗户更是严丝合缝不漏风。 珍珍拿出新的棉花被子和羽绒被,表面缝上旧被面,这样看起来就不扎眼睡得又舒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下面积,以前是不可能分五六十个平方的,经常看到的筒子楼一间就十几个平方,但十几个平方实在太小了,我这边是改成了约四十个平方 第55章 城里生活 东西搬的差不多了, 王红芬和韩铁柱办理了进厂手续,当月的票当时就发了。 王红芬看着平时求而不得的票开心,油票一人三两, 家里杀年猪的猪肉熏了起来。全部带了过来。 韩绍武被外面的动静吵醒,出来就见到自己爹娘在往两辆牛车上搬东西。 还有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在帮忙,估计是赶车的:“爹, 我今天请假帮你搬不?” “不用, 没多少东西, 有方同志帮忙就够了。”有方卫东就够了, 带上儿子反而不方便。 东西确实不多,有一部分在装修的时候带过去了,剩下的两辆牛车足够了。 “那我啥时候去看看啊。”韩绍武想过去瞧瞧, 爹忙活了好几天的房子什么样子。 “等年三十的吧, 三十我回来烧香,带你一起过来。”小学刚开始放寒假,韩铁柱就带着孙子孙女们正式搬家了。 珍珍在车上跟方卫东沟通:“牛车实在是不方便。”每次使用完牛车后,韩铁柱都要带着她和方卫东出城, 收了牛车后在回来。 小镇里的公牛身强体壮的,现在搬到宿舍不仅没地方养, 平时也用不着。 “还有你也不能经常来我家, 时间久了太不方便了, 你能变小型动物吗?”两人可以通过小镇沟通, 但是管家自己进出不了小镇, 一定要通过珍珍才行。 “太小的动物不行。”管家回答。 “唉!要是能变麻雀多好啊!”有点遗憾, 现在的人家不流行养宠物猫、宠物狗, 麻雀来去无影踪, 体积又小, 就算说是自己养的也说得过去,毕竟麻雀吃得少。 “麻雀是可以的,蚊子不行。” “……”敢情自己理解的‘小’动物和它理解的‘小’是不一样的。 “对了,你身上的空间石可以有多少立方米?”管家身上带着一块不能存储活物的空间石, “五万立方。” “哇!”她算了下,大约是足球场那么大,高度按照十米高算的话。 要不要搞点事情做做呀,不然实在太无聊了。 两辆牛车带着满满的杂物到了宿舍楼下。 方卫东搬一些大件的沉重的物品, 王红芬着急上去看房子,韩铁柱便留下看着车子,给了她钥匙。 “小姑,是哪家。”孩子们欢天地喜地抱着各自的轻便东西,笑闹着往楼上跑, “三楼最里面那间!” 平平脸上洋溢着笑,奶奶说年后自己和安安可以转到新海市小学上学了。 离家属楼就几条街呢。 “安安,你们在这屋睡。”王红芬带着安安进屋。 珍珍拉着平平往楼上走:“平平,你想住哪间?娘说了,让我随便选。” 楼上三间屋比楼下的要稍稍大些,但因为高度是坡顶的,可使用的有效面积比较小,基本就只能满足睡觉写作业的需求。 杂物房在主卧楼上,因为没有卫生间,面积比王红芬他们那屋的面积还要大,所以里面放了两张上下床。 楼上另外两个房间在安安房间和厨房上头, 面积一模一样,摆设也是一样。 楼上房间的墙壁也只是灰水泥砌的,看起来冷冰冰的,可他还是好喜欢:“小姑,都是一样的,随便的。” “那我住中间这屋吧。” “嗯!”平平把自己手里装衣服的小包裹放在了屋内靠窗的桌子上,他从透亮地窗户望出去, 粮管所很大,用红砖圈了老大的范围出来, 院子里好几个高高的圆顶粮仓。再往远看,出了粮管所的院子,外面是各种颜色的屋顶。 “奶,屋里咋没有烧炕的地方。”安安兴奋地跑进跑去, 她和妹妹的屋子好好哦:“奶,还有这么高的床呀。”安安惊奇的眼睛都圆了。 “现在天冷,你和喜儿先睡下床。上面等夏天的时候睡。”王红芬笑着把手里一直抱着的被子给垫在床上。 家里的高低床做的是下床一米五,上床一米二, 足够她们姐妹俩住的了,上床还有高高的栏杆,不怕掉下来。 喜儿看了一圈,咚咚咚地往二楼爬:“小姑,我要和你睡!” “不要!”珍珍差点惊叫出声,据说年后爹娘上班,要把自己送去托儿所, 她可不想白天要跟喜儿在一块上学, 晚上还和她睡在一起。 还有没有点私人空间啦。 “走了,楼下还有好些东西。”王红芬带着孩子们继续搬东西。 “才搬来的呀。在哪个部门上班呀。”一个三十来岁年纪的女人不知道为何没上班,倚在王红芬家隔壁的门上,跟她打招呼。 王红芬余光看了眼她身后的屋里,应该是自己的邻居,她脸上带着止不住的笑意说:“我男人验粮的,刚开始上班。” “哦,我男人在粮店上班。”张海珠假装随意说着, 王红芬没在粮店买过粮,只笑着点头。 张海珠见新邻居居然没奉承自己,默念了一句土包子。 因为王红芬说的话是下面镇上的方言,和市区的口音稍微有些不同,本地人一听就听出来了。 王红芬带着孩子进屋,张海珠跟在她身后也进屋去了。 “哟,你家弄得怪好嘞!”张海珠不见外的里里外外转了圈,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原来屋内还能弄个厕所。原来可以接水管进屋。 “你们这个水管哪里买的?”方卫东接水管的时候她不在家,所以没见着。 “我也不知道,亲戚帮买的。”王红芬有些心虚,不敢抬头看她,低着头放好衣物后,大声喊着几个孩子,要他们继续下楼搬。 “哦!你家二楼还能住人啊。”她家也做了二楼,只不过她家二楼做的矮,只能放东西。 “人口多没办法。”王红芬作势要带着孩子下楼。 张海珠目光流连不已,舍不得的出去了。 新邻居看样子来头不小哇,在不是招工的季节空降成了油水最大的验粮员, 家里也拾掇得很是像样,水管、水泥、红砖都是要票的,看样子她家条件不差。 眼红ing~ 后来她也没回自己家,就站在门口,假装给煤球炉子通火做饭。 见他们专门搬了一趟猪肉上楼,着实是惊呆了,工人每个月只发几两肉票,他们那儿的这么多肉。 这些熏的、腌的足有大几十斤吧! 还有个大猪头呢。 “哟!怎么这么多肉啊!”她还是没忍住,在王红芬和她擦身而过的时候开口问她。 “我家是农村,之前自己养的呀。” “哦哦!”自家男人在粮站工作,粮食是不缺的,肉可不是那么好弄的。 眼红ingX2 韩小四背着大大包裹兴致勃勃地往村上走,上了半年中专了,学习很是紧张,上学期间只农忙假回了一次家。 他专门在学校多住了一夜,起早回家的,省得晚上到家都黑天了。 “娘!我回来了!”韩小四兴冲冲地进了自己大门,见到二哥家的宝珠在院子里扶着墙蹒跚学步。 自家堂屋的门是锁的。 韩小四愣怔地站住,在他的印象里,家里的房门从没锁过。 高翠喜从厨房探出头来,她也愣住了:“小四,你咋回来了?” “不是!嫂子,我不能回吗?”嫂子这话问的! 高翠喜想到什么,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小四,你不会不知道你爹娘搬去城里了吧?” “啊!”韩小四傻了:“为什么要去城里啊?” “还不是因为你爹娘种出高产良种了啊!”高翠喜语气酸溜溜的,她可嫉妒死了。 老大家是工人,公婆工人,以后两个小叔子最差也是工人,就自家男人还是土里刨食的! “那我爹娘搬哪儿去了?”小四问她。 “粮管所的家属楼,你到那边问就知道了。” “那我走了嫂子!”小四把放在脚面上的包裹用力甩到肩后。 “吃过饭再走啊!”高翠喜客气道。 “不了嫂子,我回家吃。”小四知道他们分家了,不太好意思在嫂子家吃饭。 小四走后不久,韩老二回家了,高翠喜跟他说了小四回家的事,韩老二心里同样不是滋味。 兄弟四人,就自己混的最差! 第56章 过年 王红芬头一次用水龙头, 好奇地拧开关上,边拧边不由自主地笑起来:“哈哈,怪方便嘞。” 半人高的水泥洗菜池, 不管是洗衣还是洗菜都可方便了。 搬家第一顿饭,用的煤球炉子做的, 想象是美好的, 实际上残酷的, 一顿饭做得王红芬差点气急败坏地骂娘, 一个炉子先炒菜就不能做饭, 先做饭就不能炒菜。 等菜好了,饭也凉了。 这也就算了,关键是煤球炉子火力小哇, 一顿饭做了两小时。 珍珍自己在楼上收拾自己的小窝呢, 三年了,终于有属于自己的床了, 别说其他几个孩子了,就是她自己也新奇的要命呢。 等她饿的不行了才想起来, 站在楼上的栏杆旁边喊道:“娘,饭好了没?” “好了!”王红芬回答的有气无力。 这一顿饭简直是耗尽了她的心神, 几口人围着桌子吃饭, 桌上就一碗冒着热气的大白菜粉条红烧肉, 碗里的饭已经变成冷饭了。 王红芬说:“不然给屋里起个大灶吧, 这炉子我实在用不惯。” 火头小得吹口气就能灭, 农村的大柴火灶多好啊, 一个粗树根进去, 没几分钟, 那火旺的, 一大锅的水几分钟就滚了。 炒完的菜放在灶台上还不会冷。 “在村上用柴是自己去砍,这边你去哪里弄?”以前山就在家边,现在砍柴得出城去,光路上一来一回半天时间没有了。 珍珍自己不做饭,装修的时候完全忘记了炉子这回事。 重新砌个灶台对于方卫东来说不算什么,就是后续的柴火比较麻烦。 “我们也弄个煤炭炉吧。带烟囱的。”韩铁柱看到有的人家的窗户里伸出根冒烟的管子,知道那个烧煤块或者是木柴的炉子。 “没那么多票吧?”王红芬起身回房,拿回来一个牛皮纸颜色的小本本,珍珍凑过去,上面写着煤炭烧柴购买证, “咱家一个月可以买300块煤球,两个炉子肯定不够用,我看还是砌个大灶吧,有空的时候咱们自己去山上砍点柴。” “哪有时间啊!再说了,砍来的柴你堆哪儿??” 两人正商议着,门被啪的推了开来,一道人影出现在门口。 随着推门进来的人影还有一声响亮的:“娘、爹!” 韩小四满腹委屈:“搬家怎么也不说声?” 一家人团做在圆桌子旁,闻言齐刷刷地看向夫妻俩。 王红芬和韩铁柱对看后齐声说:“你没找人带话给小四吗?” 王红芬以为是韩铁柱会跟小四讲一下,毕竟装修那会天天往城里跑。 她突然想到什么:“老大和小三那边取信了没?” 韩铁柱摇头,忘记了,随即安慰道:“没关系,他们这么大的人了,会找过来的。” 小四瞧着陌生的房间格局,好奇问着:“娘,你们怎么会当工人的?” “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你把被子放楼上去,和平平一起睡。”韩铁柱挥挥手。 韩小四嘀咕着:“有时说我小孩子,有时候又说我是大人,敢情我会七十二变,一会小孩一会大人的啊。” 珍珍上前拉着小四上楼:“哥,你来。” 楼上就三间屋,小四挨个看了后,对于和平平睡一屋有些不愿意,他对楼下的王红芬喊道:“娘,我睡旁边那间吧,那间里面不是有两张床。” 王红芬抬眼看看他,无所谓道:“随你!”反正小四自带了学校的被褥回家,有被子盖冻不着他就行。 大年三十这天上午,韩铁柱带着珍珍回家上坟祭祖, 珍珍是女孩子,按照规矩是不能上坟的,可韩铁柱觉得,不是祖宗能不能,而闺女愿意不愿意的问题。 村上不允许明目张胆地搞祭祀活动,现在都是各家上各家的坟,韩铁柱他自己给自己祖宗磕完头后,问珍珍:“闺女,你要磕头吗?” 珍珍心想,来都来了,那就磕一个吧,不磕似乎不太好,毕竟是自己的老祖,她点点头,磕了三个头。 韩铁柱烧了些纸,边烧边给祖宗念叨着,要保佑家里平安、发财、儿孙们光宗耀祖。 韩铁木带着他的几个孙子也过来上坟,远远地见着自己祖宗坟前站了个穿红色棉袄的小丫头, 不由得大怒:“铁柱,你干啥带个丫头片子过来上坟,忒不吉利了! 你好不容易进城当了工人,别……”这种不吉利的话他大过年的不敢说出口,怕晦气。 韩铁柱吓得一哆嗦,他倒是不怪祖宗怪罪。 祖宗肯定是不会怪的,天上的神仙会不会怪自家哥哥他可不知道。 赶紧起身拍拍膝盖上的土说:“哥,我先回了。” 他牵着珍珍的手,火速离开了。 他不敢跟着他哥掰扯,只好赶紧逃,省得越掰扯越惹怒了神仙, 韩铁木家的几个孙子,尤其是小胖墩两人,对着珍珍挥舞着小拳头,装作吓吓她的模样。” 珍珍不看他们,唉!现在重男轻女的思想实在是太严重了,简直是深入骨髓了。 韩铁柱路上小声讲:“闺女,那老头子五六十岁了,老糊涂了,你可别听他的胡言乱语。” 珍珍能怎么办,只能点头呗。 村上的人家十有八九是重男轻女的,难得有两户人家家里闺女少的,才会格外的喜欢闺女。 她都习惯了。 上完坟,韩铁柱带上韩绍武一家五口,坐着驴车进城了。 驴车上装着韩绍武带的年货,米、面和鱼,今年村里的粮食充足,高翠喜对于吃食也就不那么小气了。 “爹,家里能睡下嘛?”他爹说了晚上吃完年夜饭就留宿在城里,初二再回家。 他怎么算,怎么也算不不明白,就40个平方的宿舍,也就自己家两个房间大, 里面是怎么能住得下这么多人的。“我们下午吃年夜饭,早点吃完早点回来吧。” “那怎么行,晚上回来没车还不安全,就在我们那边住。” “要不咱去小姑家凑合两宿?” “大过年的哪儿有去别人家的?你就别操心了。” 高翠喜抱着宝珠,公公来接自己的驴车上还有帘子,挡了不少的寒风, 她也怕婆婆那边没地方住,可能要打地铺,便把自家被子多带了两床, 这会在板车上,几个人腿上盖着被子,一点都不冷。 珍珍现在还小,不需要跟嫂子有什么社交互动,她躲在韩铁柱怀里假寐。 到家后,珍珍带着二哥一家回家,韩铁柱牵着驴车,说是还驴车去。 到了僻静没人处,方卫东收了驴车后变成了小麻雀,比韩铁柱先一步飞到家。 它在二楼珍珍的窗户外面等着,等珍珍过来给它开窗进来。 韩老大和秦桂香挤在安安和喜儿的房间,屋里上下床,上床一米二睡姐妹俩,下床一米五睡韩老大夫妻俩,睡四个人完全睡得下。 高翠喜带着宝珠去了平平那屋。 杂物间兼客房两张上下床睡了韩老二、韩小三、韩小四、平平、建国、建设六人, 除了珍珍和韩铁柱夫妻的房子没住人,其他三个房间塞了12个人居然不觉得挤。 现在除了学生有假期,上班的人可没有什么过年七天乐之类的假可休息,韩老大也是跟别人调休回家的,初三就回去上班了。 过完年一家人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回去种地的种地。 等平平和小三小四都上学去,珍珍和喜儿没人带,王红芬是不放心她们两人单独留在家的, 只好送到了韩铁梅上班的保育院。 珍珍去保育院之前,就有不好的预感,等她真正进了保育院后,自闭得不行。 保育院的孩子三五个月的有,三五岁的也有, 基本都是父母是双职工,孩子没人带才送来保育院。 珍珍小姑是保育员,她和喜儿在吃喝方面很受到小姑的优待, 比如午饭的菜里要是有肉,韩铁梅分饭时候会挑好肉到她的碗里。 分包子也是紧着大的给她, 保育院主打的就是一个带孩子,要吃的、要拉的、要喂母乳的、要喂辅食的,保育员们忙得团团转。 可三岁左右的孩子完全没有秩序可言,保育院里通常都是闹哄哄的 珍珍想一个人自闭也不行,时刻盯着她的韩铁梅马上就过来问:“珍珍,怎么不和喜儿玩?” 她是怎么也不可能和真的孩子一样,像喜儿那么开心地玩过家家这样的游戏。 她摇摇头,继续自闭着。 只有晚上回家,回到自己的房间内,才是她的放松时刻, 房屋的保暖性能很好,在零下几度的夜晚并不显得冷,但是珍珍还是不满足, 小镇里是没有空调的,她问管家,有没有什么取暖和制冷的设备。 方卫东眼神呆滞了一瞬,回答她:“制热有燃油、木头、稻秸秆、小麦秆、能源块。制冷有能源块。” 珍珍恍惚觉得自己眼前浮现出了一桶桶的燃油、大块砍好的滚木,成山的小麦秸秆和稻草秆,另外就是像骰子那么大的能源块。 她顾不得去问能源块的问题,反而问管家:“为什么我好像看到了你说的这些?” “我内视了我的空间仓库,主人你才能看到这些。” “……?”不懂!珍珍满头的问号:“什么意思呢?” 管家方卫东转换了下视线,珍珍闭眼,凝神看着小镇的屏幕。 上面是方卫东现在位置,在种了桃子和西瓜的水果岛上。 它站在山顶,俯视着山下海港边的轮船。 越过海港望过去,是珍珍没有去过的几个零星的小岛。 “你可以和我共享你看到的画面吗?” “是的,我的主人!” 珍珍嘴巴微微张大,是不是意味着以后自己不会那么无聊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家里来了亲戚,每天都要带她出去吃喝玩乐,回家后实在太累了,趁你们不注意,偷偷断更了两天。 她应该过几天就走了,这两天我尽量回家更哦。 第57章 新的视角 “能源块可以干嘛用啊?” “空间里的所有机器设备都可以用能源块来当做动力燃料。制热、制冷、照明、驱动都可以。 个别有特殊要求的机器会使用燃油。 比如仿古轮船不仅可以使用燃油驱动, 也可以用能源块。” 珍珍摸着下巴点头,可以把能源块想象成多功能的动力电池,什么机器上都能用。 这么一说地话, 小镇里的电器、机器就不限于在小镇使用了。 “有没有什么是体积比较小的,可以制热也可以制冷的,放在屋内的啊?” 小镇里四季如春, 无论何时进去, 温度都是恒温的, 她想着小镇里应该是自带调节温度这个功能或者产品。 “有的。”方卫东拿出一个巴掌大的方块。 “还是算了吧!”珍珍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周围的邻居经常会不请自来, 暖气就没必要了,她想起风靡了国内几十年的取暖神器来——电热毯。 搬了新家后她自己一个人住, 经常睡到早晨只有身子周围是温暖的, 被子的其他地方都不敢伸出腿出去。 这个时候有个电热毯多幸福啊。 “能加工出使用能源块的电热毯吗?”新海市是有自己的火力发电站的, 作为市区的单位宿舍自然是通电了,只是这个电压不太稳,又经常会停电。 电热毯这玩意其实是有点超出了管家的认知了,他在信息库里好一通好找, 才找到电热毯的资料。 又跟珍珍沟通了下电热毯的发热原理,亲自去工厂后台设计程序。 电热毯没什么技术含量, 程序设置好后小镇里的机器十分钟做出两条, 电热毯的外观上看起来就是一条花色正常的薄被褥, 开关缝在了被子的角落里, 可水洗机洗, 管家说质保50年, 随便水洗、手洗、机洗都没事。 珍珍给方卫东竖起来大拇指, 这下睡觉不会冷了, 还有一条给自己爹娘用。 至于她娘想要的大灶是肯定不能砌的, 还不如去定做一个带出烟筒的那种煤炭炉放在客厅, 既可以做饭做菜,还能取暖。 “对了,明天你变成麻雀去城里看看,记得共享呀。” “好的主人。” 第二天,珍珍继续去了保育院,别人在玩她发呆,别人在哭她发呆。 方卫东先绕着新海市飞了几圈,新海市离海边几十里远,有山有海有河也有港口,地理位置很不错。 然后去了几个学校看了看,现在的小学是五年制,珍珍有算她的入学年龄,如果8岁上学,正好是77年上大学,这样就不用去当知青了,毕竟自己现在可是城里户口呢。 小麻雀飞去农业局,见到她娘在后厨里用冰冷的水洗菜呢,珍珍让方卫东多停留了一回。 后厨人不多,可农业局吃饭的人也少,因为有一部分要下基层去指导工作。 珍珍看了看觉得娘在这边做得还行,因为是新来的,不可避免地要比老员工多干一些活。 王红芬可不觉得辛苦,就上午忙一会,下午忙一会,其他时间就是唠唠嗑,也没啥好干的。 每天农业局的大厨在做饭菜的时候会稍微多做点,就怕下乡指导工作的技术员突然回来。 这样吃不完的剩菜后厨的人分一分,晚上还能带点回来。 离开农业局后,她指挥着方卫东飞到粮站。 转了一圈没见到韩铁柱,估计在屋里干活。 城里有好几家铁匠铺, 布局大同小异,屋内或者棚子内盘着一个大火炉,炉子旁是一个吹火用的风箱。 右边是是一个硕大的、高约半米多的树墩,树墩上安放着打铁用的铁砧子。 树墩旁放着一桶淬火用的凉水。 每家铁匠铺的生意都很红火,店铺外面排满了生产队的马车、牛车等, 这些牲口脚上的旧马掌钉坏了,需要铁匠打掉磨坏的掌钉, 再用铲刀铲去马掌上参差不齐的掌骨,最后把新马掌钉钉上去。 钉一副驴掌一块二,一副马掌两块钱, 另外还有打各式农具、刀具的。 珍珍瞧着马掌钉这点点的东西就要两块,自家的铁炉子不得要几十块钱吗, 不过自己出铁料,打铁匠出人工,应该要不了太多钱。 “娘,我不想去保育院了。”珍珍回家后撅着嘴跟王红芬撒娇。自己宁愿在家里发呆,也不想去保育院了。 “爹和娘要上班。平平、安安要上学,你是想和喜儿在家里吗?”自己上班的农业局后厨人多事少,虽然每天就一点点的活,晚去会没事,不去是不行的。 “不是不是!”听到要带着喜儿在家,珍珍连忙否认,她才不要带喜儿这个小拖油瓶:“我在家自己玩,要么让方卫东带我出去玩。” 王红芬并不知道方卫东是个机器人,一直以为她是毛驴精。 闺女就算是一个人在家,安全也有保障,就是这么小的孩子在家不去保育院,小两个月的侄女反而去了, 这家不是大人脑子有问题就是孩子脑子有问题:“我觉得还是不行,你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在家太奇怪了。” 珍珍无奈,确实是这样,现在才是62年春天,自己虚岁才四岁呢。 她决定明年就去上学去,学校总比幼稚园要好些,早点在外人眼中学会看书写字,这样自己还能抱本书打发时间。 好像那几年动乱时期学习会停课,到时候自己还是能赶在77年上大学的。 今天王红芬去接珍珍和喜儿的时候,在院门口看到自家这个小姑子是满面愁容,一看就有心事。 “铁梅,怎么了这是?” 韩铁梅笑着说没事,说完这句鼻头一酸,眼泪掉了下来。 王红芬立马手足无措起来,也不敢大声了,小声问着:“怎么了这是?” 韩铁梅眼含着泪强笑了笑:“没事。” 保育院门口人来人往的,王红芬也不好多问她,只好带着满肚子问号回了家, 到家后她就跟韩铁柱说了这事:“我本来想问问,哪里可以买到不要票的煤炭。 见她这样子,我也不敢多问。” 韩铁柱说:“你明晚去她家瞧瞧,是不是富贵欺负铁梅了。” “那倒不至于,都几十年的夫妻了,我猜是她那儿媳妇的事。” 韩铁柱没说什么,只是又说道:“就是老大的煤矿离这太远了,不然家里有工人在矿上,总归是缺不了煤用。” “我去!方卫东带我去!”珍珍差点就举起手抢答了。 “不行吧。” “行的呀,方卫东很厉害哒!”珍珍摇着王红芬的胳膊。 毛驴精总归是厉害的,他俩倒是对这点没有异议。就是闺女离开自己,两人下意识的就觉得不妥。 珍珍磨得老两口终于同意了。 王红芬拿着珍珍给她的电热毯说:“你那床垫驴车上,身上披着一床,这一路到煤矿,你这小毛驴也要走一整天呢,还没出正月呢,可别冻坏喽。” 她的好意珍珍就没拒绝,回来在给她也是一样。 第58章 棉籽油 街边的铁匠铺内, 风箱发出扑哧扑哧地声音, 炉膛里火苗蹿动,一块铁在炉火中烧得通红, 脸色黑红身材魁梧的铁匠从炭火中钳起烧红的铁块,叮叮当当敲打起来。 “师傅,我要订个碳炉!”韩铁柱手里半拖半拎着两麻袋的铁块进了这间小铁匠铺。 铁匠停下手里的活, 伸头看了眼他麻袋里的铁:“要打多大的?” “比一般的要大些。” 韩铁柱按照珍珍的要求跟铁匠说了, 铁匠来了兴趣, 这种的炉子还是第一次做, 这给他无趣的日子里添加了一些趣味:“成,今晚加班给你做,后天来拿!” 珍珍特意起了个大早, 带着粮站开的介绍信和方卫东赶着马车去煤矿, 车上放了几大袋自家的粮食。 走在路况不太好的路上,马儿脖子上挂的铃铛‘叮铃铃’的响, 这次用马车而不是牛车就是因为马走得比较快, 这是小镇赛马场里的赛马, 方卫东控制着它只能小步跑,简直是委屈死它了。 方卫东这次变的还是他经常用的赶车大汉的形象, 憨厚又朴实, 一看就是个好人。 就这样走到了下午才到, 车子的减震效果不错, 珍珍有恒温的保暖毯, 在微微摇晃的马车上还睡了一觉。 她娘说了, 趁着这次机会多带点粮食过去, 换点碳、换点票。 家里要是缺粮还可以从大队上买工分换粮食, 秦桂香母子三人的户口还在村上, 以后不缺粮食吃。 家里现在两个人有工资,老大每个月也寄钱回来,属于有钱没票买不到东西,那钱就等于是废纸一样。 到了煤矿上,这里的空气明显不如新海市,到处是灰蒙蒙的。 不过煤矿周边的设施比新海市要繁华,和衣食住行配套的建筑都有。 就连百货商店也比新海的店要大。 给煤矿看守大门的人看了介绍信,看大门的人拦住一个过路的小伙子,让他帮忙去喊下韩邵文。 珍珍见他脖子后有黑黑的煤灰印,就知道小伙子是下矿井的工人。 小伙子不太愿意,刚要推脱, 方卫东在珍珍的示意下,给了他一根卷烟拉近乎。 那小伙子接过烟兴冲冲地去了,不就跑个腿嘛,没问题的。 两人足足等了将近20分钟,韩邵文才过来,给门卫看了工作证,又进行了登记,才放两人一车进去。 “珍珍,这谁啊?”韩邵文见方卫东也没主动打个招呼什么的,表情高冷,不由得低声来问小妹:“还有你怎么会一个人过来呢。” “爹、娘要上班,平平、安安要上学,他们没有空。”珍珍小大人似的一板一眼地跟他对话:“这是方卫东,爹认识的朋友。” “那也不能让你个孩子来呀。”韩邵文摇头。这人自己从来没见过,路上弄丢了小妹怎么办。 这方卫东到底靠谱不靠谱啊、爹娘做事越来越不对劲了。 “那你来干啥的?” “娘说要换点碳和票。” “成啊。”这粮食到哪里都是硬通货:“换完了我送你回家去吧。”不然自己不放心啊。 “不用啊,方卫东很牢靠的。”珍珍赶紧示意方卫东讲话。 方卫东坐在板车前头,木然的脸上一秒换了带笑的表情,他扭头憨笑地对走在车旁的韩老大说: “我和你爹是知根知底的朋友,不然你爹娘咋会放心让我带你小妹来这么远的地?” 韩邵文忙笑着说:“不是不放心你,是我也想回家一趟瞧瞧爹娘。” 方卫东就没说话了。 韩老大不敢再说什么,怕惹得人不高兴,指着前方一排红砖房说:“就是那边了。” 到了后,车子停在红砖房边上的小杂物间门前。 珍珍倒是吃惊起来,本来听他哥说要到了,前面红砖瓦房就是,她还开心了下,大哥住的地方不错呀。 结果大哥就住这一间杂物房,旁边又搭了个羊毛毡顶的厨房, 简陋得超乎自己的想象。 秦桂香在农场干活去了不在家, 韩邵文找了工友,很快车上的几百斤粮食换了煤炭和票回来,韩老大拿着一张自行车票,犹豫着要不要给珍珍带回去。 这么点大的孩子,万一把票弄丢了怎么办。 珍珍冲着他伸手:“哥,给我呀!娘让我带票回去。” 韩老大顺手把手里的票给了她后才反应过来,见她认真地放进了自己的小口袋里,还扣上了纽扣,才稍微放了点心,最起码不解开扣子是不会丢的。 “不行不行,还是在我这边住一晚在回去。”眼看着黑色将暗下来, 这会回去路上啥也看不清,晚上黑布隆冬的太危险了。 在韩老大的强烈要求下,珍珍去她女同事那边凑合了一夜。 方卫东则是不想去和别人挤,其实是珍珍觉得方卫东不适合和人有太多交流, 韩老大只好把他的板车拉进了木工房里,让他在板车上凑合了一夜。 珍珍一夜没睡好,早早地和方卫东回家去了,到家同样是下午时分,方卫东给家里搬了好几趟的煤炭才走。 食堂工作的作息时间和工人不同,王红芬是早上上班晚,晚上下班迟, 早上她送喜儿保育院的时候,听说铁梅生病没上班,便转身买了两样点心去她家看望她,昨天就瞧着她脸色不好。 到了她家,是田玉春给她开的门,两人照面后田玉春礼貌笑道:“舅妈来了啊。” “啊,我来看看你娘,她怎么了?”王红芬大声说道。 “我也不知道。” 王红芬进屋后,见韩铁梅侧躺在床上,眼睛红肿,一看就是哭得狠了。 “到底是怎么了!”王红芬着急地问她。 韩铁梅坐起身来不说话,王红芬放下手里的点心,就陪着她旁边。 过了良久,韩铁梅未语泪先流,嘶哑着声音道:“二嫂,我苦哇!”她哭得说不下去, 王红芬拉着她的手拍了拍,能让小姑子这么难过,事情肯定很大。 哭了半饷,韩铁梅终于不哭了,她用浓浓的鼻音,说着事情的原由。 今年过完年,因为儿媳妇一直不孕,她带着田玉春去看了大夫,大夫说田玉春身体很健康,最好是男方一起来看看。 振威去就去,检查结果是他的小蝌蚪有毛病才导致的夫妻不孕不育。 “我怎么知道棉籽油有这坏处啊!我还费劲巴拉的到处托人买!”韩铁梅抱着王红芬的肩膀再次痛哭起来。自己害了振峰一辈子啊! 当时医生问了她家有没有食用棉籽油的习惯,原来棉籽油可以导致男女的不孕不育。 医院也是最近一年才发现的, 王红芬:“……” 这可怎么劝呢。 好像说啥都不太好。 第59章 煤炭炉 换回来的煤炭可以用一个月的, 方卫东给搬去楼上走廊了。 自家的走廊是锁起来的, 放着些冬天常备的大白菜、洋芋,还有煤球和这次换回来的煤炭。 “娘, 大哥给换的票。”珍珍到家后给王红芬一把各色各样的票。 王红芬挑出其中的自行车票惊喜地说:“有自行车票了,明天请假去买。” 老大夫妻一个月给20块,一年下来基本没动过, 买自行车的钱还是有的。 对珍珍说:“以后你和喜儿上学就不用走过去了。回村上也不用搭汽车了。”大人五分钟的路程, 两个小腿短要走十多分钟。 二八大杠是现有自行车里最大最能抗重的一款, 珍珍和喜儿将将够到后车座的高度。 韩铁柱买完车后停在楼下, 用手指擦了擦车架上莫须有的灰尘, 有眼尖的立马问他:“老韩,你家买车啦!?” “呵呵, 是啊!儿子攒的自行车票给我了。”韩铁柱老脸笑得跟菊花一样, 他想绷住脸不笑,可压根控制不住。 邻居们只知道他大儿子夫妻在煤矿,二儿子在农村种地, 房屋装修得这么好, 对他家的经济条件已经有了猜想,后来才隐隐约约听说, 是啥劳模。 具体啥劳模也不知道。反正听说上面给了不少奖金, 还空降到粮站里当工人了。 瞧瞧, 他刚上班没多久, 自行车都买起来了, 家里孩子穿着也都干净整齐, 拾掇的不比领导家的孩子差。 等显摆过了, 韩铁柱扛着二八大杠一口气爬上了三楼, 把车停在自家房门外。 “爹!为什么不放楼下??” 他们住在粮站院子里, 安全还是有保障的,当然小偷小摸的人哪里都有。 “我可不放心放楼下。”韩铁柱理直气壮说道。 “可好重的呀!你腰会疼的。”这可不是后世的铝合金材质的自行车,现在的车可是钢结构的,估计有五六十斤。 “不重!”韩铁柱只觉得扛着自行车的时候,自己是浑身是劲,一点没觉得重。 当然,腰是开始隐隐约约有点痛了,不过没关系,时间久了肯定就习惯了,肯定是最近都没干力气活,身子养得太娇贵了。 老话说的好,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这次家里添了奢侈品,怎么能不回村一趟呢, 韩铁柱给单位请了第二天下午的半天假,准备回村弄点木材回来:“珍珍,爹带你回村呀?!” 他拍了拍二八大杠的后车座,邀请珍珍明天一起回村。 珍珍头摇得小辫子都要散了,她才不要受这个罪:“我不去!” “好吧!”听起来,韩铁柱还有些遗憾。 珍珍从煤矿回来后又无聊了,让方卫东去半夜偷偷进到市图书馆复印一些书给她看,尤其是小人书。 方卫东的速度很快,它的眼睛就是扫描仪,刷刷几下,一本书的内容就拷贝到了它的资源库里。 通过小镇的纸品厂就能印刷出来了, 几个晚上就搞定了,给小镇里空荡荡的图书馆给填的丰满了些。 韩铁柱晚上到家的时候,骑得满身都是汗。后车座上一个大柳筐,后车座左右两边和上面各一个大柳筐,呈品字形摞在一起。 里面都是砍得板正的木柴块,是老二家里的柴垛子上的。 够烧一段时间了。 订做的炉子明天要去拿了,以后家里用柴的地方多了。全买了炭用实在舍不得, 韩铁柱说:“不行,还是太少了,下次还得是牛车去,多拉点回来。” “等小四和平平放假,让他俩回村多砍些备着。”王红芬帮着抬着柳筐上楼,以前都是满山的不要钱的柴火,现在要花钱买,这哪里能舍得。 订做的煤炭炉太重了,方卫东和韩铁柱一起去拿了回来的, 铁匠师傅太实在了,炉子有一百多斤重,好在是分体的,可以搬到楼上在组装起来。韩铁柱也不跟他客气,在楼下看着驴车,方卫东轻轻松松几趟搬完了。 这次他的形象是之前装修工人的样子,老熟人了。 到家里不仅组装起了炉子,还把客厅的饭桌收到楼上杂物间,空出来的位置放着煤炭炉, 炉子的出烟管穿过卫生间,在卫生间墙上打了个洞, 这样晚上在卫生间洗个脚或者泡个澡,也不会冷了。 卫生间里有一个大浴桶,一个蹲坑,还有一个小小的洗漱池,水龙头高高的,这样不仅可以用池子洗衣服,还可以用小水桶往大浴桶里接水洗澡。 王红芬下班的晚,等她到家的时候,推开房门瞬间,一股热浪袭来。 她楞了下,就见屋内中央位置放了个奇形怪状的炉子。圆圆的直径一米二的桌板卡在炉口处,看起来就是饭桌卡在炉子上。 韩铁柱打开炉门给里面添置木块。孙子孙女在圆桌上写作业,珍珍和喜儿在看小人书,几人的小脸红扑扑的。 煤炉外面还焊一圈防烫围栏,她新奇笑问:“哪个想出来的点子啊。” 韩铁柱说:“当然是你闺女啊。” 珍珍抬头冲她一笑。 王红芬不由自主的也笑了,揉了揉她的脸:“珍珍这个名字叫对了,不仅是珍珍的珍,还是真厉害的真!” 安安说:“奶!这炉子可暖和了!”她热得敞开了棉袄,感觉要出汗了。 “不许脱衣裳啊,还是会受凉的。”王红芬警告她。 炉子和桌面都是生铁做的,看起来沉甸甸冷冰冰的, 她上前摸了摸桌子,原来是木头外面包裹着铁皮,摸上去不是想象中那么冰冷。 经过炉子余温的烘烤,桌子表面温温的,正适合写作业。 桌子中央的炉子口上放着咕噜噜冒烟的铁锅,锅里煮着大白菜猪肉粉丝。 “来,吃饭了!”她打开用网兜装着的铝饭盒,把里面的大杂烩倒入了铁锅里,拿起旁边的大汤勺搅了搅。 珍珍现在对于这样的食物已经习惯了,并且接受良好,有时候烩得好吃的时候,比正经菜还有味。 韩铁柱从厨房拿了个摆满了包子的蒸屉放在铁锅上,王红芬看了眼白胖的包子,瞪了珍珍一眼,肯定是闺女拿出来的。 闺女给的大包子实在是太好吃了,这给孙子们吃刁嘴了可怎么整。家里能有杂粮饭吃就很不错了。 “明天吃杂粮饭,可不许买包子了,听见没了铁柱。”王红芬嘴上对着铁柱讲,眼睛瞟向珍珍,警告了她一眼。 珍珍小嘴微张,心虚的‘哦’了声。 唉!也不是天天吃包子,几天吃一次嘛! 肉的味道太霸道了平时并不会做,蒸的肉包子就没啥味,不吃点肉一家人营养跟不上啊。 还有鸡蛋味道小,最适合在宿舍楼里吃了,她隔段时间拿出几十个鸡蛋出来, 家里六口人,一次炒鸡蛋最少六个, 就这样炒出来也不显眼。 今天菜多,包子按照韩铁柱、平平三个,王红芬两个,其他孩子一个来分的。 平平正是长个子的时候,拳头大包子一顿能吃三个,他要是敞开肚子吃,估计还能吃两个。 真的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出了农历二月后,粮站计划着新建几座粮仓,新海市今年的冬小麦也有了丰收的迹象, 粮仓要不够用的了。 韩铁柱便开始经常加班加点的干活。 珍珍和喜儿就由平平或者安安接回家。 到家后兄妹两人就配合着给煤炭炉子点火,点用一点引火的稻草和小树枝点个小火堆, 逐渐往上添加大点的树枝,最后是大木块和煤炭, 因为木头到底没有煤炭禁烧。一铲子煤炭够烧一两小时的,如果封好了炉子还可以更久。 炉子引着后,屋内的温度蹭蹭往上升,在煤炉旁边只需要穿单衣就够了。 大人不在家,兄妹俩先做了一锅大白菜炒鸡蛋,这道菜没有任何技术含量, 锅内倒入一点点的油,大白菜炒烂后,加入鸡蛋搅拌,鸡蛋凝固就是炒好了,盛起来放在桌面上保温。 大锅里闷上一锅杂粮稀饭。 然后他俩就窝在桌旁写作业,写完也不回房,继续在桌子旁边看小人书。 做完饭菜后炉子上面温着一壶水,晚上洗漱用。 韩铁柱到家,见到一家人都围在炉子旁烤火,王红芬在旁边纳着鞋底。 平平打开煤炉子里自带的小抽屉,用钳子钳出两个烤红薯出来。 每人分了一点:“爷爷,你吃吗?”平平举着手中的半个红薯问韩铁柱。 韩铁柱笑着摇头:“爷不高兴吃这玩意,吃得够够的,一吃就想吐,胃里冒酸水。” “哦!”安安吹着红薯心想,怎么会有人不爱吃红薯呢? 红薯沙沙甜甜的,还有一种是流油的,两种自己都喜欢吃。 “喏!你的饭在饭盒里。”圆桌上靠近炉口旁边有一盒盖好了盖子的铝饭盒,里面装的留给他是饭菜。 韩铁柱拿出旱烟袋出来:“我歇歇在吃。” 王红芬见孩子们头靠头聚在一起在看小人书,没人注意到她这边, 她身子巧巧靠近韩铁柱,小声地和他说话:“铁梅说老大夫妻俩都不想离婚,可一家人在一个院子里住着, 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看着他们夫妻俩心头就窝火, 就想着给他俩分家分出去,反正振威有工作,工资够两人吃喝的。 准备找找有没有人家卖小房子的,只要两间就够了。她说她想多活两年。我看着铁梅瘦了一圈了。” 韩铁柱啪嗒啪嗒抽着旱烟没吭声。 “爹!呛死了!”珍珍抗议着,拿着小人书带几个孩子去安安那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款炉子某桃可以看到,我一直想买的,好像这两年煤炭涨价,貌似也不太划算,不如还是用空调。 第60章 回村 见几个孩子走了, 韩铁柱开口了:“这事儿急也没办法,先按照医生讲的,把棉籽油给停了吧。再想办法弄点虎鞭酒、鹿茸、鹿血给振威吃。” “哎!确实, 那我明天见着铁梅和她说说,富贵认识人多,铁定能弄来。” 王红芬又说道:“棉籽油家里还有几斤, 气得全被她掼了, 要我说, 送给不用生孩子的老头、老太太们吃也好的呀, 好过全浪费了。” “别人家的东西,她爱怎么滴就怎么滴吧。” 转眼到了64年,韩小四结束了为期三个月的小学实习老师的生涯后有几天休息时间, 他立马跑回了家住。 还是家里舒服呀, 小学刚开始放暑假,还没有进入梅雨季节,外面天气热得跟夏天似的,屋内却是阴凉的。 “娘, 我们学校同年级的有80多人,学校推荐5人可参加高考, 但是只能报考高等师范院校。”韩小四语气自豪地说道:“推荐名额里就有我!” “是吗?”王红芬开心, 自己生的孩子可真优秀:“高等, 那不就是和你三哥是一样的大学了?” 韩小四得意地点头, 虽然他还没想好要不要去考, 可能被推荐上了这件事本身就很光荣。 王红芬高兴之余想到, 中专是在本地上的, 找找人应该还是比较容易留在本市的, 如果考上大学就不一定了, 她还没这个能耐把手伸到别的城市去。 大儿子在100来里外的隔壁市,二儿子在几十里外的村上,三儿子更远了,在沪市上完学,留在了沪市当高中老师,写信回来说谈了个朋友,快要结婚了。 她想留个儿子在身边,总不能生养了四个儿子,一个都留不住吧,以后养老怎么办? 珍珍大了总归要嫁出去的呀! 无论如何,得让小四留在市里工作。 “不行不行,你不是马上能分配工作了,就在本地上,别考什么大学了。”王红芬摇头了。 韩小四就不愿意了,凭什么三哥就能上大学,自己就不能上? 要是自己没这能力考大学就算了,自己有能力的啊。本来他就一分两分想考大学的心,现在变成了五六分。 “我就要去。”他赌气说道。 “……”犟驴,早知道自己就说让他去了。 珍珍对于以前的历史没有特别去了解过,只记得即将混乱的时期是十年,期间的事情她不是很了解。 好像学校会停课,如果上了大学,正好碰上那个运动最猖狂的时期,遇到器械武斗的话可能会丧命。 她也是支持王红芬的,上前拉着韩小四的手摇着:“四哥,不去上大学!要工作赚钱!” 除了家里的吃喝,珍珍很少对家长的事指手画脚的,王红芬有闺女的支持,她的底气足了起来。 她相信闺女:“小四啊!你看咱家要养这么多的孩子, 你二嫂还说要把建国、建设和宝珠送过来。你还是早点工作吧。” 韩铁柱也同意,他说:“听你娘的。” 小四有些憋屈地上楼回房间去了,自己不想上和别人不让你去上大学,本质上的感觉是不同的。 王红芬和韩铁柱商量着,让他小姑父帮忙找找人看,哪个小学缺人的,看能不能留在市里。 珍珍却知道不能当老师,未来很久一段时间老师的地位并不高。 现在最好是去厂办,最轻松保险的。 她偷偷地让方卫东去新海市区本地的单位找找,哪个单位有空的名额啥的。 在学校分配下来之前搞定。想上大学的话,可以77年去考。 既然不准备考大学,他也就没什么事可做了,王红芬让小四带着几个孩子回村上去,多砍些柴晒在院子里,回头带回来冬天烧。 家里冬天要用不少柴火的。 珍珍虚岁七岁了,王红芬对她一直很是放心,至于喜儿,有珍珍看着,不会出大篓子的, 现在她庆幸,大儿媳和三个孩子的户口还在村上,自家跟大队长也有几分情分在, 所以年底队里分粮食还给分了几百斤,最起码够几个人吃的,家里不用额外去买高价粮。 赵家沟村韩铁柱家老宅门口, 方卫东把他们一行人送到了家门口就走了。 “二嫂!”小四和珍珍喊着高翠喜。 “二婶!”平平、安安和喜儿一打照面也喊她一声。 “哎呀,我就猜到你们这两天就回来了。” 高翠喜一点也不反对孩子们回村上来。 村上这几年的农作物年年高产丰收, 一年两季高产水稻一季麦子,水稻田里还养着稻田鸭,不管种啥都高产。 每年光是鸭蛋都要收老多了。 村上还自建了养猪场,工分可值钱了。 高翠喜虽然没打听到公婆一年具体多少钱和票,可她感觉公婆还有大嫂家,都没自家有钱。 不过有一点不好的是,村里只发粮食和钱,购物的票不多, 每次都是要拜托大嫂拿粮食去矿上换票。 所以小叔、小姑子、还有几个侄子侄女回村上来,还能顺便帮她带带宝珠,建国建设也有人玩了。 大家有来有往她觉得挺好的,这样找她们换票的时候自己才不会心虚。 “小姑!喜儿姐姐!”宝珠从屋里冲出来,欢喜地抱着珍珍和喜儿,她可喜欢这俩姑侄了,回来后不仅可以带着她玩,还会带回来好多好吃的。 “宝珠!”珍珍也回抱着她。 二嫂家的宝珠长得珠圆玉润,白白净净,一看就是养得很好,没有像一般人家的女孩子一样早早下地干活。 可爱又干净的女孩子就是讨人喜欢。 韩小四先拎着珍珍的藤条箱子回了东屋,小妹她一个人住在东屋,安安和喜儿住在西屋, 他和平平住在以前自己的房间。 平平手里拎着半条羊腿, “哎呀,还带了肉回来干啥,村上都有,不缺!”高翠喜高兴地接过羊腿,都没顾得上看看地上的其他包裹里都有什么。 珍珍知道的:“嫂子,这是羊腿,我娘说村上现在可能没有肉分,让我们带点过来炖萝卜吃,夏天吃羊肉好。” 她和喜儿合作把杂七杂八的一袋东西拎到了老厨房门口,然后一样一样分着:“各人的牙刷牙膏都拿走啊!” 肥皂她留了两块下来洗澡用,其他的放在了一边,准备给二嫂, 里面有蛤蜊护手油,瓷瓶的雅霜的面霜,红色小铁盒的清凉油,夏天蚊虫多,乡下一定要备的。 其他的就是针线火柴之类小杂物。 高翠喜放完羊腿回来看到这一摊东西都是给自己的,喜滋滋地抱回自己房间了, 她这两年是巴不得孩子们在村上多住段时间,粮食自己有的是,年年吃不完。 第二天,韩小四要带平平和安安去打柴,建国建设也跟着去了。 珍珍带着喜儿、宝珠去山上采野果子吃,这时节有好些野果子可以采。 三人各采了一捧黑黑的像绿豆大小的野果子,吃起来清清爽爽,不甜也不酸。 “宝珠,我们去那边玩啊。”村上的小伙伴浩浩荡荡七八个人过来了,有人手里还拿着镰刀、砍刀,身上背着小背篓,见到她们三人,招呼脸熟的宝珠。 “你们去哪儿玩?”宝珠问他们。 “那边!”其中女孩手指指着一个方向。 珍珍看过去,那是另外一个山头了:“干嘛去那边,打猪草在这边打就行了啊。” “你不懂,那边有个洞,可好玩了。” “洞?什么样子的?”珍珍很小就离开村子了,对这边的山并不熟悉。 “一个水洞。你去不去?” 现在是夏天,山上到处郁郁葱葱,藤蔓长得比大人还高,山路不好走, 她们现在上山的路是常年人来人往踩出来的小路,去那边估计要自己开路, 珍珍心里痒痒的,她问喜儿和宝珠:“你们要去吗?会很累的。” 喜儿正是贪玩的时候:“去啊,我想去看看。” 宝珠也点头,平时她娘都不许她出来玩,只把她关家里。 “那就一起吧。”珍珍偷偷放出方卫东,让他变成动物,在前面开道,她怕有蛇虫鼠蚁什么的从草丛里冒出来。 60-70 第61章 探险 混在孩子群里的三妮眼神犹豫, 她好想跟着一起去玩啊。 她们说的水洞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 可家里还有好多事要做。 这群孩子浩浩荡荡地往另外一个山边走去,珍珍默默点着人数, 带头的是十一二岁的大男孩, 叫钱勇,身上带了个背篓,手里拿着开路的小砍刀。 珍珍也见到了在队伍最后面犹豫不决的三妮。 大堂哥家的三妮, 也就是韩铁木的大儿子韩大牛的三女儿, 当年韩大牛的老婆生到三妮时候难产死了, 村上日子好过后, 适龄的大小伙子大姑娘都成了香馍馍,就连韩大牛这样的带了三个闺女的鳏夫也抢手起来。 二婚的老婆是个漂亮的大姑娘,婚后生了一男一女, 现如今又怀孕了。 珍珍看她依然穿的是打着补丁的衣服, 手上也是常年干活劳动粗糙的小手,显然日子过的挺辛苦的。她也就比自己大不到一周岁。 韩铁木家如今分了家,大牛家的大妮和二妮都嫁了出去,三妮就是个小劳动力, 打猪草、洗尿戒子都是她做。 大概是没时间跟着大家出去玩。 “三妮姐,你回去吧, 我们中午还不一定能回来呢。”估计回来要到下午一两点了, 有一个算一个, 回家后全部要挨打。 父母打骂的话可以让孩子们长长急性, 不要什么地方都去,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没有劝着的原因。 这次拦着, 孩子们不死心, 下次还会去。 三妮终于还是停下了脚步, 她开始往回走, 走了几步就开始抹起眼泪来,自己也好想去玩啊! 可是不行啊,打完猪草洗好洗衣还得带弟弟和妹妹,一点自己的时间都没有。 一队孩子像是行军蚁一样,爬行在山道上。 方卫东出去开路了,他踩出一条容易上山下山的痕迹出来, 带队的孩子自然会跟着倒伏的草和藤蔓前行。 这样省了不少的时间,孩子们没有多想,以为是哪个大人最近过来过。 饶是如此,走到这边山上也花了将近三个小时。 孩子们没人叫苦,反倒是兴奋的不行,别看他们整天上山,可走这么远的地方也是首次, 宝珠有些累得不行了,幸亏路上得到方卫东指点,找了点解渴的野果子。 山洞在半坡上,洞口一人多高,里面大约三四十个平方,靠近洞口边上有垒的土灶的模样,看样子以前有人在这里临时生活过。 大部分孩子都是第一次来这么远的地方,也是第一次见到正儿八经的山洞, 山洞里挺干爽的,并没有水。 珍珍是最后一个进山洞的,她顺手收回了变成了麻雀的方卫东。 空荡荡的山洞散落着孩童清脆的带着回音的笑闹声。 钱勇走到山洞最里面停下,放下背篓。 山洞的墙壁上有一条一人多高的小裂缝, 珍珍顺着裂缝看过去, 里面是昏暗的,哪怕外面透进去的一点光也没用,珍珍看完喜儿接着趴过去看, 钱勇从背篓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麻绳、火把和手提的带玻璃罩的煤油灯。 珍珍是叹为观止,好家伙,这准备的够充分的啊。 “阿勇,带这些干嘛的啊?”珍珍问他。 “里面特黑,一丁点都看不见,我带着我家的煤油灯过来照亮。”钱勇之前来过一次了,上次走了一半实在害怕就回来了。 听他的意思,他以前进来过啊:“啊!你要进去啊?”珍珍带着诧异问他。 这孩子怎么这么大胆呢。 “昂!”钱勇理所当然地说完,跟外面的三个男孩说:“你们一个一个进来啊,其他人就别进了。”,手里拎着绳子和火把煤油灯开始往里面钻了。 这条缝隙将将能塞进钱勇这个半大少年,所以他才没把麻绳背在身上。 还有三个孩子也陆续跟着进去了,都是男孩,看样子他们是事先说好的, 里面有家枝婶子的孙子大宝,小时候家枝婶子经常带他来自家串门, 小孩子忘性大, 珍珍再回来村上,大宝早忘记她这个童年玩伴了。 其他的几个孩子大概是他们四个带来的,不知所措地站在一边,看样子也有些想进去。 喜儿有些跃跃欲试:“小姑,我们也去吧。” “不行!”珍珍严厉地喝止她:“你和宝珠就在这里别走,我跟着他们去看看。” 喜儿见惯了珍珍软绵绵的样子,突然见到她冷着脸呵斥自己,有些怕怕的。 宝珠看到几人陆续消失在缝隙里,感觉那就是个吃人的妖怪,拉着喜儿不让她走:“喜儿姐姐,你别去!” 珍珍对着宝珠讲:“你看着喜儿,哪儿都不要去,就在这儿等着我啊!” “小姑,你也别去了吧!” “我就去看一眼。”珍珍一是有一些好奇心,但是她完全可以带着方卫东过来探险, 现在跟着过去,就怕万一里面空气不流通,或者有个什么陷阱,几个淘气孩子的命也是命啊。 喜儿觉得小姑简直是双标,哼! “还有你们也不许去!”珍珍对其他的几个孩子说道。 说完赶紧进去了,她为了保护自己的小命,让方卫东变成了狐狸的样子进去探路兼保护几个孩子。 她人小,进入缝隙挺轻松的, 方卫东说这里空气是流通的,这倒是少了一些危险。 这个缝比珍珍想象的要长,不知道高度有多高,反正看不见底、 她仗着身材小,方卫东也说了这段路没什么危险,就一些小的动物, 哪怕她摸黑也很快赶上了前头几人。 “你怎么来了?”最后一个大宝正吓得发抖呢,刚刚有个什么东西毛茸茸的,从自己腿边跑过,他都要吓死了。 结果这个城里来的小姑娘居然不怕死的跟了过来。 “不是说是洞里有水,水在哪儿?”珍珍悄声问着大宝。 大宝摇头:“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来。” 两人说话声轻轻的,奈何这里特安静,被前面的钱勇听到了,他说:“出了这条缝就是,别急呀。” 这条缝一直往下走,直到前面有滴滴答答的水声。 她跟瞎子一样,全部人就指望钱勇手里的煤油灯的那点羸弱光亮。 出了缝隙后是一片广阔的溶洞,有个大几十平大小,头顶的钟乳石千奇百怪,在煤油灯的影子里张牙舞爪的, 要不是有方卫东,珍珍自己早半路跑回去了。 “我上次来过,中间是水潭,你们从边上走,小心点。”钱勇说着,带领他们从水潭旁边走过去。 珍珍脚下是半软的泥巴,看样子雨季的时候,这里会进不少水进来。 她祈祷着今天别下雨。 除了钱勇偶尔指指路,其他几人大概是吓傻了,大宝拉着珍珍的衣服, 前面两个难兄难弟也是互相抓着对方的手臂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 “到底要去哪里,我们回去吧。”虽然方卫东说没有妖魔鬼怪,就一些蝙蝠之类的小动物, 珍珍还是很害怕,主要是黑啊,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黑, 另外洞里的温度最多十几度,她穿的单衣有些冷了。 “我上次走到这边就没走了,前面还有条道,你们不想知道那条道通哪里吗?”钱勇给他们打气,这可是自己特意喊过来壮胆的兄弟。 另外一条的缝隙比进来的那条缝隙要宽一些,走个成人不是问题,好在没遇见岔路,不用迷路的问题。 不知道走了多远,方卫东提醒珍珍:“前方1000米以外有人。” 珍珍紧张起来,问:“什么样子的人。” 现在的人个个都要干活,就算是要摸鱼也得在大队长眼皮子底下摸, 尤其是赵家沟,作为新海市的典型大队,高队长的管理绝对严厉。 通过方卫东的视角,那两个人装作普通农民的打扮,不是赵家沟大队的人。 他们在硕大的山洞里忙活着,一个漏斗样的池子,底部有水流出来,他们把流出来的水倒进大锅里煮着。 第62章 解救 “咱们快回去吧, 勇哥,油灯是不是快没油了?”珍珍提醒他注意灯油,等下回头的时候没亮光会很麻烦, 自己也不可能凭空变出手电筒出来。 “都到这儿了。”钱勇手拎着煤油灯不甘心道:“我好像闻到什么味道,前面肯定是出口了。” 有种即将发现新大陆的感觉。 珍珍着急了,前面两个大汉十有八九在做非法的事, 自己这边五个孩子对两个大人, 肯定是打不过也跑不掉的。 有方卫东帮忙的话, 应该是没生命危险, 但同时也会暴露了方卫东。 最好是现在就撤退,然后找大人过来查看。 珍珍好声好气提议了两遍要回头,可钱勇仍然执拗地要到前面去。 大概这孩子被人下了降头了吧。 其他三个男孩吴英雄、武胜利和大宝在跟着老大走, 还是回头跟着珍珍走这两人之间摇摆, 最后抵不过好奇心也跟着钱勇走了。 走得时间久了,似乎洞里也没那么可怕,偶尔是蝙蝠还是什么飞过的声音也有些免疫了。 珍珍叹着气跟在后面。 “有亮光了!”钱勇大喊一声,往前跑了过去。 跑着跑着他停下脚步, 吹灭了手里的煤油灯, 这可是自己偷偷拿出来的, 能省一点灯油就省一些。 他之前的麻绳和火把分别给了吴英雄和武胜利拿着了, 煤油灯他舍不得撒手, 家里费了好些钱买的。 路人甲一号杨狗蛋和路人甲二号张旺财本来正在一人看着一口锅, 锅里煮的东西要用木棒子不住地搅动, 以免糊锅。 出口的山洞在海边, 海风呜呜的, 让这忙活的杨狗蛋和张旺财两人没有听见孩子们奔跑过来的声音。 孩子们也没听见外面烧火的声音, 双方就这样碰头了。 乍从黑暗的山洞中出来, 几人不约而同地举起手臂挡住眼睛, 其实也不是旺财俩人没安全意识,这个缝隙他们过去看过,根本不知道那道细的缝隙是能通往见通往赵家沟的,因为他俩根本进不去。 以为山洞里面是死路一条的, 也就放下了警惕之心。 干活的山洞是他们能找到的方圆几十里最安全和人迹罕至的地方了。 洞口对着的是大海的方向,位置算是在难攀爬的峭壁上了,并不靠近渔村, 海边都是大块的石头,打鱼和赶海的人也不大过来。 他俩平时上上下下非常小心,并且给洞口做好了伪装,也尽量在晚上作业,就是怕烟雾太大被人发现, 今天是台风比较大,浪高水急,是没人出海的,所以才会在白天就开始点火熬煮。 钱勇到底是孩子,他拿下挡眼睛的手,半眯着眼睛好奇地问:“大伯,你们在干嘛?锅里烧的什么?”说着就不见外的想去看看锅里是啥。 狗蛋和旺财两人沉着脸对视,这一瞬间两人一致想到不能让这孩子们脱身。 “你这个大的,我抓那两个!” 旺财个子高些,听到狗蛋的安排没时间去思考反驳,左手伸手抓住主动过来的钱勇,右手伸到后腰处。 珍珍觉得他的后腰肯定是凶器,赶忙给方卫东发出了指令。 方卫东以狐狸形态从洞中窜出来,看似轻松的原地起跳,对着狗蛋的胸口扑过去。 借着蹬狗蛋的劲,扑到了旺财脸上。 他们两人根本没看清是什么,只感觉有千斤之力扑向自己,两人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 狗蛋捂着胸口凄厉地哀嚎着,旺财则一动不动,似乎是磕到了头,也不知道是晕倒了还是咽气了。 方卫东没耽误,又分别对着他俩的腿踹了脚,然后飞快地窜回缝隙里去了。 它的速度快的跟闪电似的,几个孩子眼睛还没完全适应外面的日光,也没从旺财的话音里听出个什么来,旺财和狗蛋就倒在了地上惨叫了。 只有钱勇离得最近,不仅听清了他俩的对话,也感受到旺财的手已经勒住了自己的脖子,还看见了旺财眼中的凶光。 随着旺财的倒地,连带着钱勇也被绊倒在地,手里的煤油灯玻璃灯罩碎了后划破了他的手, 里面的灯油也洒了满地…… 他坐了起来,顾不得掌心的疼痛,双脚双手并用的后退,惊恐之余对着发呆的几个人喊着:“这是坏人,快跑!” 几个人如梦初醒般顾不得什么往着回来的方向跑去。 钱勇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跑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眼自己的煤油灯,犹豫了一秒后还是小命要紧。 没有煤油灯指路,几人走得磕磕绊绊。 没一会几人停下脚步,发现一片寂静:“好像他们没追来!” 珍珍派方卫东守着两人呢,不过两人起不来了,被方卫东踹断了两条腿。 “怎么办,我家的油灯还在那边!”钱勇在黑暗中摸到手上的玻璃碴,轻轻拨掉镶嵌在掌心的玻璃碎片。 感觉到温热的血涌了出来,他疼的龇牙咧嘴的。只好用一只手紧紧按住伤口来止血和止疼。 其实相较于手上的疼痛,他更怕丢了煤油灯后来自爷奶爹娘的混合打。 没有方卫东共享视角,珍珍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里也是睁眼瞎, “别想煤油灯了,要不还是点火把吧。先把这段宽敞的路走完再说。” “呜呜!”大宝忍不住哭出了声,怕被人耻笑,立马捂住自己的嘴。 果然,钱勇骂道:“哭什么,我受伤了都没哭。” 吴英雄和武胜利两人倒是没哭,主要是他俩反应太慢,现在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似乎刚刚很危险的样子。 “赶紧点火把走吧。”他俩这会后怕起来,吴英雄手里的火把一直没丢,这会用火柴点燃,几人劲小,轮流举着火把前行。 一开始进来的山缝隙比较细小,没有火把也没事,反正就一条道,摸着岩壁就行。 现在正在走的山缝宽窄不一,最细的地方打火把的时候要注意点,免得把自己烧到, 只要走过两条山缝隙中间的水潭就行,毕竟水潭那边还是比较危险的,就怕不小心陷入到哪块看不见的淤泥地里去。 就这样一行人千辛万苦出了洞。 一出来就被等候在外面的大人们抓了个正着,不由分说啪啪打了起来,用什么工具的都有。 除了进山缝的五个人,外面等候的还有七八个人,他们年纪比较大,不太敢自己回去,只好委屈巴巴的等在山洞里,又怕又饿。 到了吃饭时间村上直接少了十几个孩子,听到三妮讲,他们去了后山的山洞探险, 家长们沿着孩子们走过的痕迹全找来了,现在山洞里是乌压压全是人。 家枝婶子直接上手对着大宝的屁股打。 吴英雄被他爹拿了随手折的树枝抽着,肉眼可见的一条条红杠杠从裸露的皮肤上浮起来了。 高翠喜举着手,动了两下没打下去,自己是当嫂子的,打小姑子不太好, 推着珍珍到韩老二跟前:“你的妹子,你来打!” 韩老二没有犹豫,举起粗糙的大巴掌,就要打下去。 “二哥!洞那边有坏人!”珍珍当然不是那些小孩子,自然要将功赎过来逃避惩罚。 结果韩老二压根不按常理出牌,根本不听珍珍的狡辩。连打了几下珍珍的屁股。 珍珍是不想哭的,可实在是太疼了,眼泪自己就流了出来。 她在啪啪声中尖叫着说:“山洞那边有坏人,两个坏人要抓我们。” 钱勇也反应过来了:“是的,有坏人,你们快去抓坏啊!”呜~~别在逮着孩子打了。 钱勇的爷爷忙问孙子:“是这条道尽头的那个山洞里吗?” 钱勇和珍珍点头。 钱勇的爷爷为什么知道呢,当然是他小时候也顺着地洞到了对面的山洞。 钱勇就是无意中听到爷爷在家吹牛逼被他听到了,才会萌生出也去那边看看的想法。 喜儿和宝珠这会庆幸自己没有跟着进去,不然挨打的就有自己了,小姑被打的好惨呀! 喜儿和珍珍一起长大,这是第一次见到小姑哭呢。 等回市里,她要回去好好的告诉奶奶,嘿嘿! 第63章 敌特 “什么样子的坏人?” “就是一见到我就要抓我!”钱勇顾不得哭, 立马心有余悸地说道:“他好凶的!” “快,找周志明。”周志明是民兵队长。 在场的就有几个人是民兵队的成员,“我们去找!你们赶紧回村去。” “会不会太大惊小怪了, 也许就是两个赶海的人呢?” 珍珍这时候补充说道:“我看到他把手伸到后面,是不是有木仓? 我见电影里的人掏木仓就是这样的。”她怕民兵队的人太过轻敌了,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民兵们的战斗和警惕意识足够强, 立刻朝着敌特方向考虑起来。 这会也顾不上打孩子了, 有心急的大人拎起孩子抱在手里或者驼在背上, 快速朝着山洞外走去。 “现在去也迟了呀, 那两人肯定早跑了。” “就算是跑了,也得查明他们在山洞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韩老二抱着宝珠,高翠喜牵着珍珍, 两人神情紧张, 也不知道是该庆幸孩子们运气好,居然被逃脱了。 “对了,你们一群孩子他就没抓到你们?” 珍珍扭过头,对他们说:“他们两个摔跤了, 才没来追我们?” “对!好像是个黄毛狐狸打倒了两人!”钱勇离得旺财近些,看到一眼影子。 钱勇奶奶捂住了孙子的嘴:“瞎说什么?”随即对着虚空拜拜:“小儿无心、大仙莫怪!” 钱勇嘟囔着:“就是嘛!” 珍珍也赶紧说:“是, 好像是狐狸哎!黄黄的, 尾巴大大的!” 其他三个孩子看得不清楚, 这时候想了想, 好像是和狐狸很像, 通通附和着说:“是狐狸, 是黄大仙帮我们打了坏人。” 奈何没人听几个孩子的话, 大人都在想着, 孩子是不是撞邪了, 谁知道山洞里有什么,还是回家找神婆看看为好。 高翠喜连忙拉着她走了,路上训斥她:“明天赶紧给我回你娘那边去!可别在我家了。” 她可怕死了,万一小姑子有个三长两短的,婆婆还不撕了自己。 以前一直觉得小姑子可稳重了,怎么越长大越毛躁呢。 这座山是没法从山顶直接翻过去的,所以周志明带领民兵队兵分两路,一路绕过山脉,从海边过去,另外一队赶紧去镇上报告给上面。 听说两人手里有疑似手里有木仓,他们也带上了民兵队的木仓。 钱勇的爷爷带路,凭着对这边生活了几十年的记忆,带着人抄小路到了山的另外一头。山的另外一头类似石头山,植被很少并且陡峭,所以没人过去。 这才一听到两个人窝在山洞里,下意识的觉得不是好人,就算不是敌特也是盲流。 绕过来后,一行人在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发现山洞的方向走去, 地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块,大的一两人高,中等的半人高, 这边的地形就是这样,所以正常没人过来,才显得那两人的形迹可疑。 第二路人马还没那么快的过来,快到山洞时,周志明是本想埋伏在山脚下,等人汇集齐了在进山洞, 没想到,胳膊上突然挨了一木仓。 不用他说,其他民兵训练有素的集体卧倒, “握草!”周志明疼得骂娘。 那两人果然不是好人,他原以为两人肯定跑了,就放松了警惕,只想着等市区武装部的人来了后,一起去山洞查看查看。 谁知道这两个人居然没跑,难道是有埋伏? 他一瞬间冷汗都下来了,这边很多可以躲藏的大石头,不清楚对面有多少人,自己这边就两杆木仓。 可双方对峙了几分钟,对方没一点动静, 民兵队里的小伙子赵石头到底是年轻气盛, 不顾周志明的就地掩藏埋伏的命令,偷偷地绕了一个大圈,于是他看到了两个形似乞丐的男人,身上的衣服裤子磨得破破烂烂,半死不活的两个人。 其中一人手里拿了把木仓。 没拿木仓的人在对拿木仓的人似乎在抱怨什么。 离着200多米,他对自己的木仓术没什么信心,便埋伏起来,把自己当做螳螂捕蝉里的黄雀,等着机会。 狗蛋趴在地上,微抬着头对着旺财抱怨:“你干嘛开木仓啊。这不是暴露了吗?”自己的胸口肋骨和腿都断了,好不容易连滚带爬的从山洞出来。结果还被民兵堵住了, 那些孩子报信的速度这么快吗? 旺财的头给狐狸踢出脑震荡了,从山洞费了老大的劲出来,他头疼欲裂说话都费劲,:“你是不是傻,就算不开木仓,他们难道不会过来?” 赵石头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两人既不跑,也不开木仓了。 大概是趴的时间太久了,其中一人双臂失去力气, 他的头抵在地上歇了歇,然后上身侧躺着, 双腿一动不动, 侧躺了会,他又翻过身来,用双手撑起身子,拖着双腿往边上靠了靠! 这两个人是伤残人士?好像腿都不能动,他继续观察,等待着机会。 “我说,咱两投降吧!”狗蛋对旺财说着。他的胸口和腿疼得很,坚持不住了。每动一下都犹如酷刑。 旺财头昏脑涨地说:“你以为投降有啥好果子吃啊,我看我先结果了你吧。” 他转过身,手枪对准狗蛋, 狗蛋瞳孔收缩,拼着胸口和腿上的疼痛不躲反而往他身前扑过去,想格挡开他的手。 旺财就是吓吓他,他要留着子弹和民兵队火拼,可舍不得给狗蛋用。 赵石头见他们两人在内讧,瞅着机会弓着腰举着木仓过去, 狗剩余光瞟到石头的时候,石头已经快到跟前了, 旺财的后脑勺对着石头,他见狗剩的目光惊悚的直往自己身后看,暗叫不好。 可他脑震荡中,根本反应不及,就被石头死死压在身下,抢走了木仓。 狗蛋根本就没反抗,反而放松地整个人倒在地上,这下他们能用担架抬着自己走了吧。 周志明捂着在流血的手臂过来指挥着人,把这两个嫌疑分子绑起来,他瞪了赵石头一眼,这混小子! 周志明和后来赶到的武装部长查看这个山洞。 这是坡度陡峭的石头山,绿色植被不多, 洞口处垒了石头做掩护,洞内放着些衣物和做饭的家伙,看样子两人是把这儿当做长期生活的固定住所了。 大锅内煮的东西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了,但是钱勇爷爷闻着洞内的味道还是脱口而出:“熬硝?” “他们熬硝干嘛?” “什么叫熬硝?”有小年轻不懂。 武装部长拧眉,这可不是小事。 看他们的样子,随身带着木仓,那肯定不是普通老百姓,普通百姓可能是为了制造鞭炮、烟花,他们绝对不是。 作为军人,他立马想到硝能做炸药。 旁边还有一小袋已经熬好的硝,说明这两人不是在这里第一次 随后武装部长带着一部分人打着手电前去洞穴内部查看,见到有挖掘的痕迹,其他的倒没什么…… “回去抓紧询问!”武装部长的危机意识很重,这两人肯定不是简单的熬个硝,而是要做什么大案。 这两人上面肯定还有上线给他们指示,必须要快,才能让上线不至于起疑心。 费了半天劲才把他俩给弄走,赵石头非但没有得到奖章,反而因为不听命令受到了处罚。 当天晚上,好多人家带着孩子在家里拜了拜黄大仙, 信誓旦旦说见到狐狸的钱勇被他奶奶拎到了神婆那,好好的驱了驱邪。 珍珍被韩老二送回去了,王红芬当着二儿子的面骂了珍珍两句,然后催着他赶紧回去。这还是借村里的牛车来的呢。 韩老二迟疑了下说:“娘,建国小学毕业了,让建国到市里上中学吧。” “明年宝珠要上小学了,建设也要上初中了,是不是都要送来啊?”王红芬没有表情地问他。 韩老二陪着笑说:“娘,我这就这三个孩子了,翠喜当初伤了身子,以后也生了不了。” 王红芬说:“等我和你爹商量下的。” 韩老二知道爹娘没这么容易答应:“娘,你就给个地方住住就行,村上粮食多,他们三孩子就算不务农,我和她娘分的粮食也够吃的,我这不是看城里学校好些嘛!” 韩老二觉得城里什么都是好的,自然学校也是好的,他可是看过了,新海市的小学中学和师范学院,那都是从抗战时期开到现在的,全都是老牌学校,可比镇上的强多了。 等韩老二走后,王红芬还是说了珍珍:“闺女,下回可不能这么冒险了啊。” “没事的娘,我有方卫东呢。” 王红芬知道的,但该后怕还是后怕。“你最近哪儿都不许去,就在家里待着啊!” 她给珍珍禁足一段时间。 珍珍才不怕禁足,她有好多书可以看,孩子们全留在了村上,她在家里带着爹娘爱吃啥吃啥。 要是不想看书,她就让方卫东出去,带着小镇里出产的东西,去黑市卖点钱,她和方卫东共享视线,四舍五入就是自己去黑市了。 她也一直在思考要不要让方卫东固定下来,定居在新海市。 但定居有定居的坏处,比如定居了就得去工作,工作了就不能随传随到。 如果变化成年轻男女,就会有人一直催结婚,厂里的妇女可热衷于给人做媒了。 如果是变化成孩子只能去孤儿院,最后只剩下老年人这个选项,不能太老,太老了天天精神十足的东奔西走那也太妖孽了。 岁数在五十岁左右,又能有合理的借口不上班,这样的原型人选还是蛮难的。 这个原型要去世了或者迁往外省市了,还得在本地是无牵无挂无亲戚的人,才能被方卫东冒充她的身份。 晚上韩铁柱到家,王红芬和他提了二儿子的意思。 “唉!”身为孙子的爷奶。韩铁柱也做不了一口拒绝的话,何况儿子说了口粮学费都是他们自己出。 “那就住几年,学习好也就住几年就能考出去上班,学不好那就回家务农,总不能因为这个让儿子和孙子失望。” 武装部长掐着腰从审讯室出来,红着眼点了根烟大口抽着, 这两人不是意志坚定的人,都不用手段就全招了, 但这两人咬死了只接到了熬硝的任务, 熬硝的地点是他俩自己找的, 至于熬出来的硝,他们已经送出了一小袋出去了, 现在山洞还有一小袋, 不过已经说好了下次交易的地点。 反复询问了一夜,颠来复去的问话中,他俩说的话并没有出入,显然说的是真的。 如果是假的,不会次次都圆的一模一样。 第64章 天外来物 还有两人身上的伤, 伤的实在蹊跷。 他们说法倒是和孩子们说的差不多,好像黄色的什么动物踢的。 武装部长是个无神论者,听到这话他是完全不相信的。 可几个民兵说了, 孩子们刚出洞口就被家里人抓住了,几个孩子吓得半死,也是齐口说是有黄大仙。 要说孩子们和这两个敌特通过口供, 那完全是不可能的。 可让他这个无神论者相信有黄大仙, 他又实在是接受不了。 他打算今天去村上再去问问孩子们。 珍珍人进了小镇里避暑, 家里留了方卫东看门, 万一来人了就喊自己出来。 下午开始西斜的太阳晒得屋里太热了,她就躲到小镇里休息,有时看书, 看累了去赶赶海, 或者种种花草。 她这会看着小镇里的太空站发愁,不管哪个国家都对外太空非常好奇,一直致力于航天航空事业的开发研究, 她一直没有下定决心把太空站和射电望远镜送出去。 是怕在这个架空世界或者说平行世界里, 存在同样的十年混乱 万一在这混乱时期有人破坏太空站怎么办?毕竟这东西自己小镇里就一个。 可不早点送出去,这东西就没什么意义了, 她今天想来想去, 终于下定决心拿出来。 地点就放在赵家沟的南平山, 一回生二回熟了, 已经有黄大仙了, 突然出现个神迹应该也能接受良好吧, 就不去祸害其他地方的人了。 晚上和方卫东偷偷溜了出去, 悄无声息的到达了有小鬼子碉堡的那座山。 方卫东配置的炸药没什么响声, 睡梦中的赵家沟村民身子晃了晃, 迷糊中听到打雷声, 还以为下雨了,不以为意的继续睡了过去。 方卫东收了山顶的碎块,扔到山脚下,又弄平山顶,然后放置了射电望远镜和空间站。 前后不超过两小时搞定。 一大早,赵家沟大队的村民还是如往常一样早早的上工了, 韩小四也一样,趁着天微微亮就去砍柴,这样到上午太阳出来时,就能在家休息了。 另外他想着带着侄子侄女,赶紧弄好一冬天的柴火,他要回家了, 二嫂子每天准备的饭食是稀饭、咸菜,还有就是菜园里的各色蔬菜。 他娘在食堂上班,动不动会带点肉菜回来吃,听安安说,家里还会经常吃大肉包子。 平时自己住校,都没吃过几次家里的好饭菜。 现在终于不用住校了,就想回家多住几天,吃点好吃的。 他带着平平和安安,翻过前面的那座山,准备往后山找找有没有大的枯木, 大块的木头比树枝耐烧。 刚翻过山,他嘴巴张大的能放个鸡蛋,身旁的平平和安安也是一样。 几人眼神里满是惊悚、讶异! “这是什么?”昨天他们过来砍柴时还一切正常的啊。 现在这座山少了个山顶, 大大小小的碎石滚落在山脚, 削平的山顶格外的平整,像是城里的沥青大马路。 山顶上矗立着两个崭新的、奇形怪状、不同于他见识过的任何一样建筑。 其中一个像是大碗,另外一个瞧不出什么形状,但能看出来有着金属的光泽。 韩小四往前跑了两步又停下着急地吩咐平平:“你去找大队长!” 平平紧张地点头,带着微微坡的脚步,小跑着去了。 等平平走了,韩小四的心里像是痒痒挠在抓他一样,好想上山顶去看看。 安安则咬着手指头,见韩小四的样子就说:“小叔,我们不去看看嘛?” “不大好吧?”韩小四到底是大些,考虑的多了点。 “你不好奇吗?”安安都要好奇死了,拉着小四的衣摆:“走吧,小叔你陪我去看看。就在山脚下看看。” “那就到山脚下看看。” 到了山脚下花了20来分钟,这时候平平也才刚下山, 到了山脚就更震撼了,这个建筑比市中心的三层百货大楼还要高。 “我们上去看看吧?” 韩小四也有些意动,可他还有理智:“你看山上还有好些石头没完全落下来,太危险了,咱们还是退后些。” 安安不舍地看了看,这座山本来是有一条小道直通山上的碉堡,现在小道被中断,满山还有不知道会不会随时掉落的碎块。 确实不太安全。 也就和平平往后退了退。 珍珍对自己造成的轰动毫无知觉,正在家里补觉呢。 赵家沟乱作一团,突然来了好些人,所有的村民全部隔离起来,不许和外界接触, 武装部长还没抓住狗蛋和旺财的上线,就被要求配合上面的军队,一起驻守赵家沟。 赵家沟的村民除了韩小四和平平、安安,大队长、民兵队的几人,其他人并不知情。 当然这些人是没什么问题的,全都是根正苗红的贫农。 赵家沟的两座山变成了军事基地,两天内建造好了一圈围墙,墙上通了电网。 里面驻守着荷枪实弹的军人。 韩小四作为奇迹或者是神迹的发现人之一,上面问他要不要入伍。 他蒙了,每个男孩子似乎都有一个军人梦,他也不例外。 他只考虑了三分钟就同意了。 消息传到王红芬和韩铁柱的耳朵里,他俩都傻了, 怎么回事,儿子不过是回村砍点柴火,怎么就特招入伍去了? 这也就算了,那为什么平平和安安也要一起去? 这大头兵能带随军家属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除了这三个孩子,其他的所有目击人全部安排在了南屏山的基地里干活。 无特殊要求不能外出。 珍珍听到这事的时候自然是联想到了什么?怎么就这么巧呢? 她这会也说不清是什么心情。 平平和安安随着四哥在当地学校上学, 看样子两人以后肯定也是要入伍的,这样也好,军人的地位不管在哪个年代都是崇高的。 王红芬接连几天心情都不大好,孩子们去的地方是部队,到了地方东西都要发的,不许从家里带任何东西过去。 双方只临时见了一面就分别了。 都没给她反对的机会。 本来还想留小四在身边的,人果真就不能太贪心, 要是让小四考大学,他就会留在家里复习功课,哪里都不会去了。 也就不会突然当兵去了。 她和韩铁柱半夜的时候有偷偷猜测过,怎么猜都猜不到透是为了什么。 又不想去问闺女,她怕自己承受不了什么秘密。 反正她相信国家。儿子又是中专生,只不过是换了个环境工作。 就是平平和安安两个人还小,一个上初中,一个上小学,希望小四能好好地照顾好侄子侄女。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转眼到了66年春天,家里少了三个儿孙,又住进来三个老二家的孩子,总量上没少,就是感觉上不同了。 喜儿和宝珠睡在楼下,建国和建设睡在以前平平的房间, 珍珍也和喜儿上了小学,宝珠比她俩晚一年上的学。 小学的知识对于珍珍来说太简单了,她经常在上课的时候开小差,让方卫东共享视角给她, 方卫东会在周围几个城市的黑市里卖些小镇产品,就为了多接触一些人。 期间也会遇到风声紧的时候,方卫东不管是人转动物,还是转变面容,逃脱都很容易。 对于珍珍来说,进黑市更像是一种无聊时候的消遣。 新海市的黑市这几年辗转换了几个地方,最近这个地方两年没换过了, 大概是因为这两年全国的粮食没那么紧缺了,高产粮种也在全国推广开来, 黑市的存在就没那么的不能见人了。 方卫东在黑市卖东西,认识了一个举止优雅的婆婆。 这个婆婆现在是在纺织厂工作,看起来穿的挺普通的,不经意抬手间,露出她手腕上的白金钻石女表,在黑夜里都是亮闪闪的。 她喜欢在方卫东这里买各种好吃的食物。 比如上好的蛋糕、巧克力、太妃糖、各种果酱、茶叶等。 工业品的一般的她看不上眼, 所以她只对吃的有兴趣,方卫东还能弄来各式各样的应季水果,比别人卖的应季水果品相好也更好吃。 她从来不多嘴去问方卫东在哪里弄来的,买东西格外的大方。 这人属于方卫东密切关注的几人之一。 方卫东年底某天告诉珍珍:“老太太好像要离开这里了。” “她要去哪里?”珍珍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脑子里打了个磕绊才想起来,现在的风声越来越紧,大概她有了去处。 珍珍让方卫东潜入老太太家,看看她要去哪里,并且查看和复制她的所有信件,来往的人员,谈的话。 为了以后冒充老太太做准备。 现在的人很少有流动的,哪怕出去要饭都得带着大队开的证明。 方卫东当然也是可以仿冒任何地方的介绍信,不过珍珍看上老太太的房子了。 以前就知道老太太的老伴死了,儿子在国外, 新海市的纺织厂的前身就是她家的,国内现在只有几个远亲,平时并不来往。 如果老太太没把房子给别人,她准备让方卫东冒充老太太,不为别的,就为了那几间的青砖大瓦房。 第65章 …… 南平山的两个不明物体在发现的一年后被转移走了, 但是这个基地没有废除, 内部知情人员不管是不是无神论者,都有偷偷想过, 赵家沟大队的两座山,是不是什么龙脉觉醒之地,为什么成吨的黄金、疑似外星来物都出现在赵家沟的南平山上。 南平山肯定是有啥秘密, 必须秘密监控起来。 所以赵家沟大队除了不能上山砍柴以外, 其余的和以前没啥不同。 不能砍柴老百姓总要做饭的, 国家就给赵家沟大队按照人口分煤炭。 总的来说, 赵家沟村民的生活没有受到太大改变,粮食还是照样高产。 新海市一个一进的四合院里, 老太太田玉秀整理着自己的东西, 这次出国她偷偷出去的, 不能大张旗鼓的带好多行李箱, 衣裳带两身换洗的就行,金银珠宝是要都带上的。 其他杂物一概不要了。 听说大城市已经闹起来,自己以前的同学特意找人过来跟自己说了情况, 看样子这次是全国性的, 正好儿子在国外, 她先去儿子那边避避风头。 她跟厂里的人处的都是表面功夫, 那些人表面对自己恭敬, 可背地里不仅眼红自己要拿一份上班工资, 还拿着厂里的股份。 从小玩到大的好友有的去世了, 还有一两个在国外, 国内自己没什么亲人了, 以前自己舍不得离开这里, 正好趁着这次风声, 干脆还是去陪陪儿子吧。 “唉!”故土难离啊!这会她心里是难言的滋味。 天不亮,方卫东盯着的老太太,拎着沉重的箱子,上了一辆过路的卡车。 珍珍被方卫东吵醒,想了下,还是让方卫东跟上去:“要不要跟上去看看,看她是怎么出国的?” 她觉得老太太不是白天走,而是半夜走,那十有八九是偷偷走的, 如果不是正大光明出去的,那么她肯定要十几年后才能回来了, 暂时借用她的房子一段时间,等日后她回来,就把房子还给她。 现在的城市里人多房少,另外根本没什么人卖房子,就算要卖也就一两间,根本不符合珍珍的要求。 而老太太足足有一个小院子一两百平米的面积。 这肯定是老太太的房产之一,珍珍不贪心,一套暂时住住就行了。等以后房产开发了,想买多少买多少。 方卫东变成小麻雀,窝在车子的背影处。 珍珍只试验过在临近几个市内,自己和方卫东是可以随时联系上的,再远的地方就没去过了,主要是没什么必要。 眼看载着老太太的卡车开了几天几夜出了省,然后到了一千多公里外一个小渔村,她和方卫东的联系还是很紧密,完全没有说信号不好或者说紧密度降低的说法。 她怀疑不管方卫东是在地球上的任何一个地方,甚至它去了外星系应该都能和自己感应连接上。 珍珍借着方卫东的视线,知道老太太是要走偷渡这条线,可能是老太太想低调点走,怕另起波澜。 偷渡的是一条普通的打鱼小船,载着老太太的船只上不仅仅只有老太太一个,其他十几个偷渡客的口音各异,看样子这个船老大做的是外来人口的生意。 船刚行驶到海面不久,远处传来渔船追赶过来的声音,看样子是被人发现了。 船老大急了,神情严肃加足马力驶向另外一边的港湾。 船上的偷渡客比船老大还紧张,田老太太捂着胸口急促地喘气, 黑夜中没人发现她的异常,方卫东发现了,告诉了珍珍。 “有没有什么办法救她?” “你知道的,我没有医疗功能,现在不管是回头还是去对岸抢救都来不及了。” 珍珍睡不着了,盯着屋顶想了想:“那你拿上她的箱子,先一步到对岸接她,然后通知她在对岸的亲戚。对了,把箱子里的房契找出来,另外塞2000块钱到她的箱子里。” 田老太太一辈子顺风顺水的,也就那两年饥荒的时候吃了点苦,这个苦不是挨饿,无非就是吃的不精致。 突然舟车劳顿1000多公里,足足走了五天六夜。 她带着巨额财产,见谁都不信任,一路上精神紧张,加上晕车吃不下饭,这会又晕船,又碰上检查的船只,绷紧了一路的那根线突然就断了。 她闭上眼,陷入无尽而漫长的黑夜里。 老太太身子歪向一旁的人。 “哎呦!死了死了!” “放屁!不会说话闭嘴!” 船老大很是忌讳这个,任何带有反面歧义的话都不能说,他压低着怒气骂道。 “这个老太太死了!” 船老大趁着微弱的月光看了过去,朦朦胧胧的也看不见,只看见一群人在黑夜中发光的眼睛:“你们别动她,她家亲戚就在对岸接她。” 船老大实际上也不知道对岸有没有人,只是怕万一有人来接,自己这会要是丢她下海,会被追责,万一对岸真有人接呢,万一是什么大佬呢。 另外他也有着小心思,万一没有人接应,偷渡客身上一般都会带着全部的身家财产, 总比这会被那些人摸去了强。 果真有人偷偷地在找她的东西。 奇怪,上船的时候看见老太太拎着最起码几十斤的小箱子,这会怎么找不到了。 老太太一路上也不敢带首饰,身上就几十块钱被人摸了去。其他的她都锁在了箱子里。 等这艘船侥幸到了岸,方卫东冒充田玉秀的亲戚,给她收了尸。 它有田老太太的所有联系人信息,辗转联系了她的儿子,并且把财务都给了他。 “娘,你看我爹又搞得灰头土脸的回来了!”珍珍和喜儿、宝珠在玩扔石子的游戏,她现在技术可好了,毕竟熟能生巧嘛! 粮站最近开始收夏粮了,韩铁柱天天加班,老晚才带着一身的灰进了家门。 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像是在泥土里打了个滚。 韩铁柱听到闺女嫌弃他,嘿嘿笑着,在门口用脖子上挂的要馊掉的毛巾掸灰。 粮站的工作也不是只收粮,收到粮仓里的粮食还得人工进去拿着钉耙弄平整,弄得人鼻孔里都是灰。 王红芬皱鼻:“弄得家里脏死了,先去洗洗在吃饭吧!” 韩铁柱洗澡快,也不用兑热水,自来水把身上沾湿打上肥皂,然后冲下就行了。 五分钟就从卫生间洗好出来了,端起大海碗,‘呼噜噜’吃着家人留给他的稀饭。 “爹、娘,我想去舅舅家玩。”学校乱糟糟的,都没坚持到放暑假就停课了,那些老师过得战战兢兢的。 她实在是没地方可玩了,可她随即眼珠子一转:“娘,我去找三哥吧。” “不许去!”王红芬在屋里吼得大门外都听见,只见她从床上蹭的下坐起来,然后气冲冲地出来:“那也不是你三哥家,去了干什么。不如去看看你四哥去。” 珍珍低头吐了吐舌头,三哥结婚了,只寄了张照片过来,既没有带新媳妇回家,也没有喊父母过去。更没有双方父母的会面。 现在是住在女方家里。韩铁柱和王红芬要气死了,抬头嫁女、低头娶妇,小三倒是反过来了,据说女的家可有钱有权。 又只有一个独女,小三这是给人家当上门女婿了呀。 培养了十几年的儿子给别人培养了,虽说每个月没少寄钱回来,老两口还是丢不起这个人,都没有回村说小三结婚的事。 “四哥那边要打申请才能去的。太麻烦四哥了。”而且珍珍觉得四哥那边肯定不好玩,算了还是去舅舅家吧:“那我还是去找珊瑚姐。” “小姑,我也去!”喜儿说着。 “喜儿去你爹娘那边,宝珠你和你哥回村去。”王红芬也发现孩子们在家太闲了,平平和安安跟着小四走了,老大家跟前就只有喜儿了,送过去让他们亲香亲香。 老二家三个也是一样,不上学了还留在城里干啥,天天往外跑,不着家、。 “你先送宝珠回村,然后你送喜儿去你大哥那儿。” “送她们后我是不是就能去我舅舅那了?”珍珍亮晶晶的眼睛看着王红芬, “成啊,那你去吧。正好你表姐生孩子了,我也没空回去。”现在他们一家搬到市里,离舅舅家的海边太远了,娘之前是有方卫东这个私家司机才能抽空的时候回去一趟,当天就回来了。 舅舅家出行可没这么方便,。 等她的侄子侄女们各回各家后,她带着娘给舅舅家准备的布料和一些他们难买到的东西往舅舅家去了。 赵家沟村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舅舅家的小渔村变化的地方不大,好处就是吃的粮食因为最近几年高产粮种在本市推广了开来,本市的粮食供应是充足的,甚至在黑市上,以物换物的话查的也没那么严格。 除了工业品,农副业产品现在不是太缺,比如油、农家自制的土布等。 珍珍还是坐着方卫东的牛车去的舅舅家. 方卫东如今明面上的身份是田玉秀,为了合理的不上班,珍珍让他假装从上班的楼梯上滚了下来, 当时说没事,只是腿有些疼,回家后跟厂里请假,说是腿摔断了, 就这样田玉秀在家养起了病。 方卫东也能抽空出来做些其他的事。 珍珍在到了渔村后,收起了方卫东,她熟门熟路的直奔舅舅家。 珍珍的外公在三年前过世了,没多久外婆也去了,后来珊瑚招了个无父无母的穷小子成亲。户口也落在了她家。 婚后一年就生了个女孩子,现在孩子半岁了。 “珊瑚姐姐!”珊瑚在院内做家务,她的孩子放在一旁的窝筐里。 “珍珍你来啦!”珊瑚很是欢喜,自己爹这边的亲戚就一个姑姑还嫁得远,难得来一次, 母亲那边也不太常去。尤其是生完孩子后,更是没时间了。 她一直觉得珍珍是个小福女,家里靠着卖珍珠得来的钱,给爷爷看了病,减轻了爷爷的痛苦。 改善了自家的生活条件,自己也有钱有底气招亲了。 “珊瑚姐姐,我来玩几天。”珍珍笑着说道,随后把肩头上背的小背篓拿了下来。 “看,我给侄女带的棉布,我娘说可以做衣服穿。”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书差不多了完结倒计时了…… 想写的情节基本都写了,感觉下面也没让我感兴趣的事了。 第66章 赶海 珍珍在舅舅家住了几天, 每天都去浅海滩里摸鱼捞虾。 岸边有零零碎碎的赶海人,今天她选了个偏僻的地方下水,越是暗礁多的地方海货也就越多…… 只见她在海里是如鱼得水, 一个猛子扎下去大概过了一分多钟还没浮起来, “哎呀,小丫头人呢?”白天时候并没有什么本地人赶海, 男人要出海捕鱼, 女人要补渔网, 以前的渔网是用的纱网, 这两年用的是升级版的尼龙网, 比纱网要结实些,但海里的鱼儿劲儿大, 渔网需要经常要补, 她们就会感慨,什么时候能有特别结实的渔网,不用那么频繁的补。 从别处过来赶海的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见到一个孤零零的小丫头在浅海玩水, 眼睛时不时的盯着她, 生怕她溺水了。 珍珍经常在小镇的海里潜水,不用氧气瓶可以潜水到十几米, 为了不吓到人, 她就在近海潜水个几米就上来了。 赶海的女人见她冒头, 知道她水性好, 也就渐渐不紧盯着她了。 珍珍在水下拿着叉子, 在珊瑚礁丛中穿梭着, 周围是蓝色的海水, 成群结队的小黄鱼从她身边游过, 她看都不看一眼, 这种小鱼不值钱,要抓最起码三四斤重的大黄鱼、鸦片鱼或者是二三十厘米长的大对虾,十多斤的大鲅鱼。 海面上是一块木板,木板上固定着一个背篓。 珍珍每次浮上来,都会往背篓里扔点海货,虎头蟹、比较贵的贝类, 今天运气还可以,叉到一条大黄鱼还有大刀鱼, 她又随便弄了点其他的就准备回家了,太多了背篓装不下。 上岸后赶海的大姨好奇地过来看她的海货, “丫头厉害了啊!”大姨艳羡地看着她的背篓,自己只能在滩涂上弄些蛏子、蛤蜊,这孩子一背篓可抵自己几背篓的蛤蜊。 珍珍正好嫌弃自己抓了太多的贝类,抓了几个出来给她:“大姨,这个给你回家吃。”又加了两条八爪鱼给她。 这个大姨心眼怪好嘞,一直盯着自己,她都不敢潜水时间太久, 回到舅舅家,珍珍放下背篓后准备打水冲澡。 听表姐讲,他们渔村以前都是用的木帆船,今年新上了一条柴油机发动的机帆船,可以去更远的地方打鱼了。 大队的收入拔高了一大节!年底分的钱肯定也会多,日子要好过起来了。 珍珍为她高兴。 “口渴了吧。” 珊瑚倒了碗水给她。 珍珍接了过来,碗边描绘着蓝色花纹,碗底是个古代仕女图。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碗的边边有着粗糙的凸起物,她看了眼,好像是后来弄上去的。 “表姐,这个碗哪儿来的?” “我爹他们出海打鱼的时候捞出来的。” “……”珍珍心想,这百分百是沉船里的文物啊:“在哪里啊?” 珊瑚指了个大概位置,不是太远,以前木帆船时期,大家走的不远,就那几个打鱼的点,珊瑚倒是听说了一些,不过在她们村上,女人是不允许上船的。 “表姐,你信我吗?”珍珍轻轻放下碗,认真地讲。 珊瑚瞧着表妹短短几天被晒黑了好几度的脸,却有些走神,小姑会不会以后不让表妹过来了,瞧把好好的城里姑娘晒成这样。 她见着珍珍认真的脸和语气,自己也不由自主地认真起来:“信,你可是我家的小福星呀。” 珍珍脸上露出笑来:“那你把这些海底捞上来的碗全部包好埋起来,三十年后在拿出来。” “为什么啊,我们村上每家每户都有,不值钱的,我爹他们捞到了都选好的拿回来,有的上面的贝壳刷不掉就扔回去了。” “这些是文物,现在可能不值钱,总有值钱的一天。” 珊瑚疑惑但还是点头,表妹是城里人懂得多,而且表妹是有些运道在身上的,就连她潜水赶海都比自己抓的海货多。 平常用的吃饭碗家里有的,只是她觉得没这个好看,今天才用这个碗给表妹喝水的:“成。” 她收拾出了两个吃饭用的碗,还有一个类似大汤碗一样的高点的罐子。 “表姐,这事你别和别人说啊,包括表姐夫还有舅舅、舅妈。他们要是问就说你刷碗的时候打碎了。” 珊瑚继续点头。应该没人会关心这些碗。 她用铁锨在屋后墙根处挖了个坑埋了起来。挖的只有一米深,很快就挖好了。 珍珍按捺不住好奇心,第二天在没人处偷偷下了水后,在十几米水深处进了小镇,然后穿上整套的潜水装备。 方卫东变成一条鱼,珍珍拽着它鱼肚子上的拉手,任由方卫东带着她,朝着表姐说的方向游去。 变成鱼也是为了迷惑人,万一有人看见了也好有个说辞。 这条沉船从残骸能看出约20多米长, 船体很多地方已经破损腐烂, 大批的瓷器散落在海底,珍珍没有进到船仓里面去, 就在外面游了一圈,捡了两个比较好看完整的放入了小镇内。 这个时期的文物不值钱,也没人在乎,不如放在海底,等日后大家重视了在挖掘抢救出来。 第67章 田玉秀 外界的纷纷扰扰和老韩家没有关系, 他家是根正苗红的贫农,每天照常上下班。 私下底却告诫家里的孩子,不许参加任何的帮派。 他们老两口是从建国前过来的人, 直觉告诉他,不要参加任何帮派, 免得惹祸上身。 方卫东版的田玉秀却身处这个旋涡里, 工作也被安排了最脏的, 这些方卫东都能承受得了, 毕竟她没痛的神经, 也不会流血, 没有人的思维不会痛苦 只是珍珍嫌弃麻烦。麻烦这个身份被困住了,没办法像以前那样随便游荡, 一时有些后悔起来, 有心安排田玉秀下线,可又舍不得这个小院子, 以前的田玉秀是红色资本家,城里有些人脉, 现在她的人脉自顾不暇, 田玉秀这个身份等于没有了靠山。 在有心人眼里, 一个身份有问题的人还能独占一个院子, 那必须不可以。 于是有人通知她, 要她捐出几间房子出来。 珍珍自然是不愿意的, 她没想过, 这么快就有人和自己一样, 打上房子这个主意了。 只不过他们要求田玉秀捐出去, 只让她留个两间屋子自住。 珍珍一时想不到保住房子的好办法。 已经过了下班时间, 天色渐暗, 路上只有寥寥几人, 田玉秀双脚沉重地抬不起来,微垂着的头还有驮着的背,能看出她很累了, 也是,打扫了一天的厂厕所,身上是又脏又臭, 平时捧着她的人躲闪着她的眼神, 远远地避开了她。 田玉秀出了厂区大门不远,摔倒在路边。 路边路过的人没有一个过来扶她,她也算是这个市的风云人物,周边人没几个不认得她的。 非常时期自然不愿意跟她搭上关系。 王红芬在食堂下班比其他人要晚,今天她照样手里提着饭盒,急匆匆往家走, 眼睁睁见田玉秀在前面哐当一下倒地不起,周围人看了两眼却没人扶她, “哎呦,怎么倒在这儿啊。”王红芬是村里人,进城后一直在后厨帮厨,还真是不认识她。 田玉秀身上都是味,不过她不嫌弃,在村上的时候,经常要给地里上肥的,都习惯了。 她瞧着田玉秀脸色蜡黄的模样,嘴里嘟囔着:“要不带去医院?” 方卫东版的田玉秀及时地醒来, 他是在珍珍的授意下,专门等王红芬出现后晕倒的。 肯定不能去医院的。 “大姐,你怎么啦,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田玉秀有气无力地说:“没事,我就是累的,回去歇歇就好了。” “那我背你吧。”不容分说地背起了田玉秀。 田玉秀大概七八十斤的人,最近两个月又持续暴瘦,看起来可能只有六七十斤, 王红芬觉得自己可以单手拎她起来转着圈抡着玩, 背着她那是健步如飞,没有坚持送医院一来是不想多管闲事,二来她自己也是不太愿意去医院的人, 以前有个感冒发烧和咳嗽,都是能坚持就坚持,生孩子那么痛都没去医院,小毛小病的更不用去了。 她认为田玉秀也是这样的,二话不说送她回了家。 到家后见她家里冷锅冷灶的,还把自己带回来的剩菜分了小半给她, 见她厨房里有白面,花了半小时给她做了碗白面条,上面盖着自己饭盒里的剩菜。 “大姐,吃点吧。” 她端给了田玉秀。 “多谢。”田玉秀沉默着吃着,也不跟王红芬搭话, 王红芬心道这人肯定是有学问的,说话细声细气的,不像村上人,说话都用喊的。 见她吃起来,没啥大事了,就回了家。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万分抱歉!7月初奶奶去世,忙完葬礼后心情不好,不想做任何事,这边一直没有上线, 后续的故事我在捋捋,尽量会早点更完。 第68章 夜市 韩铁柱见王红芬带着埋汰味回家, 一进门就找衣服要洗澡,问她:“你们食堂今天做的猪大肠吗?味道这么冲?” 珍珍默默走到门口,呼吸着门边的新鲜空气, 王红芬白眼一翻:“哎!别提了,我下班路上做了回好人好事,有个大姐摔倒了, 居然没人扶她!我给她送回家去了。”她有些自得地说。 韩铁柱眉头则是皱了皱:“她不会身份有问题吧?” 王红芬站在家里的浴室门口, 也拧眉回忆了下, 那人身上的臭味和她的气质不符, 并且家里干净冷清, 不像其他人家,又吵又乱孩子还多。 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人确实有问题。 “我这是做善事, 想那么多干嘛。”她一挥手, 进了浴室。 韩铁柱对着浴室说:“洗快点,闺女都等你半天了。” “你们先吃,我还得把衣服洗下。” 家里孙子辈的孩子们各回各家去了,珍珍就不藏着掖着了, 晚饭给家里准备了三块肉馅饼,三碗米线, 她挑了些米线在自己的小碗里, 其他的都给韩铁柱了:“爹, 你吃。” “你吃的太少了, 再来点。”说着把手里的肉馅饼掰了一半给她。 珍珍接过来小口吃着。 “你三哥好久没给家里写信了。”韩铁柱咬着肉饼, 不由得想起自己的三儿子, 以前每两个月寄封信回来, 信里夹带着二三十不等的纸钞。 这次两个多月了, 还没收到儿子的信, 他难免有些担忧。 “三哥可能上班忙吧。”珍珍安慰他。 “这个不孝子,没信就没信,你还差他那点钱吗?”王红芬听着外面的谈话心里不舒服,小三儿结婚不跟家里说, 不带儿媳妇回家,也不回来办婚礼,这是翅膀硬了,还是瞧不起父母是乡下人! 她狠狠搓着手边的外套,发泄着心中的怒火。 现在老夫妻两个人都有工资,家里吃的用的小闺女时不时的补贴一点,钱根本用不完,根本不差三儿子那点钱, 老两口要的是家庭和睦,子孙满堂,尤其是过年的时候, 满屋儿孙给她拜年,这时候老两口最开心。 爷俩对视一眼,然后悄无声息地吃着饭,不敢再多说什么,以免被无辜牵连挨骂。 凌晨一只小麻雀从田玉秀家的小院飞出, 在无人的角落变化成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壮汉, 眼睛一眨,壮汉身后背了一个半人高的背篓。 珍珍睡眼迷蒙地掐掉放在枕边的闹钟,和方卫东共享了视角:“方卫东,去夜市。” 前几年,新海市的管理比较松,夜市一直存在, 在西大街周围有纺织厂,印刷厂,面粉厂等各种的工厂、单位, 还有工会组织的职工夜校,各个行业的职业培训学校, 工人下班后要赶去上夜校和培训学校,来不及吃饭的话,就会在西大街上解决, 那会有好些摊位,卖煎凉粉、豆腐脑的、还有自家拎着篮子卖些自己做的大饼、花生米、烤山芋的。 现在不行了,这些摊位都消失匿迹了。 只有隐蔽的小夜市,在城市的犄角旮旯里偶尔出现。 新海市的郊区树林里,树林东面对着新海市过来的大路,背后就是一片树林, 这处地方是亮哥搞出来的最新的夜市地点, 在城里总是会被人举报, 这个地界好,吵不到人, 降低了被举报的风险,。 放哨的跛子在晚上视线不太好, 可他不敢跟亮哥讲,讲了就怕这个工作保不住了, 远远地就见一座山极快的速度过来了, 他的心脏急速跳了起来, 想叫出声的时候就见那山上挂满了物品。 一股子肉味扑面而来。 他拍着胸口给自己顺气,原来是给亮哥送货的涛哥。 :“涛哥,你来啦,亮哥在里面。”跛子热情的跟涛哥打招呼,这可是亮哥的财神爷呀。 “嗯!”方卫东版的涛哥瓮声瓮气地答应了声,林子里静悄悄的,高处挂了几个手电筒当电灯,不时有手电筒的灯光闪过, 亮子跟方卫东打了声招呼问他:“涛哥,今天就这些吗?” 方卫东放下背篓,还有手里的两个化肥袋的肉说:“现在天太热,多了怕你卖不完,这些是两百斤。” “两百斤小意思,有多少我吃多少。”亮子自信地说道。这么大的新海市,区区几百斤肉撒下去看不见水花。 “没其他的好货了吗?”亮子期待地眼神看着他。 “有一些茶叶、果酱还有巧克力。” “要要要!” 方卫东出去一趟后又背回来一背篓的物品,带了二十斤的茶叶,十瓶果酱,和二十条巧克力。 亮子眉开眼笑地给方卫东数钱,这位能耐人不仅给的东西质量好,收款也是十分不挑,现金、黄金白银,金银首饰、翡翠和田玉、挂坠项链簪子什么都行。 可给他省了不少事。 这些茶叶果酱巧克力,看着不多,利润是那二百斤猪肉的三四倍。 任何时候都不缺有钱人。 方卫东走后不久,一个瘦巴巴地猴子一样的人悄悄地回来了:“亮哥,还是没跟到。” “算了,下次别跟着了,万一惹恼了他得不偿失。”亮子沉着脸回答。 这个人他让底下的小弟留意了很久了, 就是不知道他在哪里冒出来的。 神出鬼没的。 明明这么高的个子,长得满脸络腮胡子,又这么能耐,不可能是无名之辈啊,可就是没听说哪里有这样的人。 珍珍自然是知道方卫东被人跟踪了, 她才无所谓,反正那张脸那身材是方卫东融合了不同的人捏出来的,现实中没这个人, 甩掉小尾巴更简单了。 让方卫东回去了,自己打了哈欠,看了眼时间快凌晨五点了,在床上翻了个身,睡起回笼觉来。 等珍珍起来,桌上有王红芬给她留的稀饭和煮鸡蛋,还有一碗咸菜。 稀饭有些冷了,珍珍吃的是小镇里的豆奶和热狗, 吃完又是无所事事的一天,方卫东白天要代替田玉秀上班, 尤其是现在情势紧张,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她, 不过珍珍打算让田玉秀找个合理的借口不上班了。 现在她只能在家玩,好在有梦想小镇, 家里没人的时候,就进去玩会, 游泳或者栽树,种植一些现实中带进去的种子,或者探索新的地图。 小镇里的方块田地里是带着加速作用的,并且可以一键收获,实际上是机器人在干活,这些方块田地里是固定的数量。 小镇其他地方的空地没有加速作用, 但空着也浪费。 她让方卫东修改了机器人的程序, 让他们在方块田地以外的地方耕种, 种些多年生的草本植物, 水果就种苹果、桔子、香蕉等等的现实里有的品种, 小镇里原先带的水果口感太好了。 稍微种了点中药。 树木其实小镇里储备了很多, 她就只补种了一些小镇里没有的品种, 未来还想种一些珍贵的物种,比如什么紫檀啊、黄花梨啊, 这些品种本地没有,等以后方卫东有空了让他去搜集。 第69章 三哥 王红芬今天回家后脸色凝重, 领导找她谈话了,让她和田玉秀保持距离,不要和臭老九来往。 “真是好人没好报!”王红芬后怕中, 不明白自己做了好事为什么反而会被批评。 甚至对方明确说了,要对自己家进行观察:“闺女,最近小心点。” 韩铁柱也被领导问话了, 他知道闺女本事大, 但还是小心为好, 珍珍在旁边听着娘在和爹抱怨自己后悔了, 王红芬遇见田玉秀是她安排的, 本来她还想着让田玉秀和王红芬搭上话,然后就有由头把小院子卖给王红芬, 再安排田玉秀假死。 现在这个计划要流产了, 小院现在是个烫手山芋, 就算接手了可能也保不住, 算了吧, 既然这两年风声紧, 她就歇了这个心思, 先把这几年过去再说吧。 转眼到了年底, 这是韩铁柱和王红芬最重视的节日。 春节, 这代表着阖家欢乐、其乐融融等一系列美好的词语。 手里的票拿出来点了又点:“珍珍, 咱们明天起早去副食店, 然后再去供销社, 把这些票用了, 再不用就过期了。” “好。”明明供销社的物品没小镇里的好, 珍珍和王红芬还是很热衷于去人挤人的买供销社的物品。 要的就是这个生活的烟火气。 “那你请假了吗?没请的话怕时间来不及。” “请了半天, 够了。”反正大家都这样, 今天你请,明天她请,自己要是不请多亏啊。 天蒙蒙亮,母女俩就起床了,珍珍从小镇里拿了三个包子,分了两个给王红芬,两人边走边吃。 副食品商店还没开门,卖猪肉的摊位前已经排了十多个人, 王红芬小跑几步,抢先另外一人一步,占住了位置:“闺女,过来,拿着这个票,看今天有什么点心,把票用光。” “哎!”珍珍答应着,接过钱和票排到了副食品那一排队伍里。 等天大光亮,买肉的队伍已经排了长长的一队了, 随着副食品商店的门板一块块拿开, 买肉的队伍骚动起来,不由自主的往前挤。 “别挤别挤。”卖肉的男人凶巴巴的喊道:“年前每天杀四头猪,都有的。” 珍珍这边的点心柜台还好,前面只排了三个半大孩子,看样子也是跟着大人来买肉顺便买点心的。 “半斤桃酥,二两炉果,二两马蹄酥,还要半斤水果糖。”珍珍早把要买的东西在心里过了一遍, 付款后拎着油纸包装的点心站在一旁等王红芬。 王红芬双手举着两条猪肉,双颊红润眼睛冒着精光从人群里挤出来。 “买到了,回去吧。” 两人回家放下食品,立马又转战百货商店。 年前采购的人非常多,似乎攒了一年的钱要在年前花用掉, 两个人抱着、拎着挤了半天买来的战利品擦了擦汗:“不就今天上新货吗?干啥都跟不要钱似的抢着买。” “妈,赶紧回家吧。”珍珍人小灵活,几下挤出去,她有时候会称呼王红芬‘娘’。有时候就随城里的习惯改叫‘妈’。 “来了来了。” 母女俩回家后累的不行,早上的包子已经消化掉了,珍珍拿出一份十寸的香肠披萨当两人的点心。 王红芬还是第一次吃披萨:“干嘛把馅放上面?还做的这么大?” 珍珍拿起一角披萨咬着:“娘,这是外国人的饼,不是咱们国内的。” 王红芬立马对着珍珍做了个‘嘘’的嘴型。 “知道啦!”珍珍后知后觉的点头,唉,还是不太习惯现在这种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氛围。 王红芬吃不惯这外国的饼,吃了两口之后,莫名的觉得还行,带点奶味,又甜又咸的。 吃完歇了会后王红芬起身,翻捡着买来的猪肉:“这后腿上肥肉少,做成肉丸子吧。” “娘,多做点。我哥他们过年还是来这边吗?” “嗯。”要是回村上的老屋过年,要带老些东西回去,太麻烦了。 珍珍从小镇里拿出塑料大盆,里面是分隔好的半扇猪肉,带着猪头和前后腿。 过年怎么能少的了鱼呢,她又拿出一个塑料盆,里面装了些河鱼出来。 小镇陆地上的河流是淡水,她放养了些河鱼在里面,几年时间长得老大了。 拿了七八条两斤左右的鲫鱼出来还有一条胖头鱼,鲫鱼最寻常,胖头鱼最适合炖豆腐。 几条鱼活力十足,蹦跶的欢,还好珍珍没在盆里放水。 “太多了。”王红芬吓得打开门看了看外面,回头语重心长地说:“各留个两斤就行。” 珍珍不愿意:“咱家那么多人两斤怎么够呀,还不够塞牙缝的呢。” 她在盆里挑挑拣拣:“猪头得留下。” “这个行!”猪头不贵,上面可吃的肉一点不少,王红芬点头。 “娘,排骨做糖醋的,五花肉红烧。”珍珍拿了一扇肋排,看着多其实上面的肉没多少。 五花肉也是一样,锅里翻炒炖煮后油都煸出来了,分量是大大的缩水,一扇排骨也就能做大汤碗的量。 五花肉也是,六斤五花肉才能烧一大海碗。 王红芬点头,这些闺女都爱吃,做的少了上桌子都抢不到。 “那再留下个十斤腿肉包包子吧。”珍珍哎呦了声:“差点忘了,熬点油渣放包子里,香得嘞!” 她又拿出几斤白白的板油,能熬个半锅油,这样过年期间的油就不愁了。 想起油渣的滋味,王红芬咽了咽口水再次点头,实在是舍不得拒绝。 自己和铁柱一个月六七十的工资,四个儿子们也都给生活费,过年吃点肉还是吃的起的。 就是做的太多了怕人眼红,毕竟肉票啥的不太好弄,别家过年称个斤把两斤肉就不得了了,今天有整盆的肉, 别家再怎么知道自己有四个儿子补贴,还是免不了会眼红,只能避着点人吃了。 珍珍想要个独门独户的小院子也是这样想的,她都不敢拿出味道大的食物, 吃东西不自由。 而且没有秘密,自家买点啥吃点啥, 弄不好真好管闲事的人, 指不定躲在哪里, 偷偷地帮你算你家这个月吃了多少米,买了几次粮了。 王红芬抱着珍珍拿出来到大猪头去了阳台,直接放在了阳台走廊的栏杆上, 又吊了两条肉在屋檐下。 “为啥放这呢?” “一会你就知道了。” 果然,珍珍刚回到阁楼想休息会,就听见外面王红芬和王大妈说话的声音。 “红芬啊,你家买猪头啦?” “是啊,猪头便宜嘛。” “在哪儿买的啊?” 王红芬笑了笑:“亲戚帮我在村上买的。” 年底了,村上都在杀年猪,只要你有门路,也不算稀奇。 王大妈知道王红芬一家农村上来的,儿子和其他亲戚都还在农村,有这方面的门路。 “红芬啊,帮我换个猪头吧。”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我最近也不回去了啊。”王红芬婉拒了王大妈。 王大妈叹息着,准备找找人,也弄个猪头来。 见目的达到了,王红芬做了会家务,见该看见的人已经看到了,便拿下猪头,准备撩猪毛。 她捧着猪头颠来倒去看了半天:“哎呀,一根毛都看不到。” 连耳朵眼里都是干净的。 这是头白皮猪,白白净净的看起来还有些可爱。 整个猪头放进了大铁锅里,大火烧开先过一遍水。 “闺女,想吃白的还是红的。”她站在堂屋朝着楼上喊道。 “还是卤的吧。” “好,那做五香的。” 早上珍珍用遥控器关掉隐藏在阁楼的加热器,穿衣起身。 “闺女起来了啊。”王红芬听见声音后,见她起来告诉她桌上有早上买的豆浆和油饼。 “爹还没放假啊。” 珍珍捧着小碗喝着带着豆腥味的豆浆,味道寡淡没有加糖,她起身从厨房的五斗橱里挖了一勺糖放进碗里。 空间里的食物和外面的食物的味道不同,没有外面的烟火气, 比如炸油饼的油已经发黑了,一股子老油味,不健康但是吃的就是这个味。 “过年前粮站很忙,估么着要忙到三十晚。” “明天腊月二十九我放假,我估摸着你大哥他们也要回来了,我得多蒸点馒头,放阳台冻起来能多放几天。省得吃饭的时候忙的跟打仗似的。” “娘,你一个人太累了,明天我让方卫东来帮忙。”韩铁柱到家累的倒头就睡,自己人小力微帮不了太大的忙,但是可以找外援啊。 “那只骡子精会干家务吗?” 珍珍被嘴里的豆浆呛到了:“会的会的。什么都会。” “哦。” “还有别包馒头了吧,我直接拿点出来就行了。” “不成不成,你那儿的馒头太白了,一个个长得一模一样,不像自家做的。” 珍珍了然,机器做出来的可不就是一模一样嘛。 馅多少克,皮多少克,都是标准化的。 “好吧……” 第二天,珍珍让方卫东变成平平无奇的中年妇女形象进了家门。 “你找谁?走错了吧?”珍珍还没起床,王红芬已经在和面了。 先和面在备馅,等馅好了面也发起来了,今天还得把鱼煎了,各种的肉也得弄出来,一大摊的事呢。 见门口站了为矮胖的女人,以为她找错门了。 可自家在顶楼的最边户,楼梯在楼房的另外一头,除了特意串门的邻居,基本见不到外人。 “没有走错,是珍珍让我来帮忙的。” “哦哦,你是骡……” 她闭嘴咽了下口水,硬吞下了剩下的话,笑着说:“罗大妹子,进来进来,外面冷吧。” “不冷的。”方卫东见她在和面,洗好手过来说:“我来吧。” 王红芬手上沾满了面粉,站到了一边, 她也是抱着看看骡子精会不会的心态站在了一边。 没想到骡子精干的有板有眼, 今天需要把所有的包子馒头都蒸出来, 她足足和了10斤面在盆里,不是不想多和点,实在是多了揉不动。 骡子精一刻不停的揉了十分钟,一盆面就和好了,做到了盆光手光面光。 “还要做什么。” “再和些面吧。”王红芬有些佩服她,到底是成了精的,就是不一样。 这次和了20斤。一共三十斤面分了三个盆放在在温暖处慢慢发酵, 这边要剁肉馅,还要洗菜、杀鱼、煎鱼。 珍珍做着自己的活,她把家里的被褥衣服全都放进了小镇里,进行清洗和烘干。 小镇里有洗衣店,里面有洗衣机, 也有烘干机, 家里的被褥啥的扔进去,半小时后热乎乎带着阳光味道的松软被子就烘好了。 方卫东临走前又把家里的屋顶墙面地上全部擦了一遍。 王红芬是开了眼界了, 骡子精那是一心二用,明明只有两只手, 却让她有种骡子精有三头六臂一样, 洗菜不嫌水冷, 肉馅哐哐几下就剁好了, 鱼也是,一分钟能处理好两条鱼, 包起包子来比自己还快, 家里的活七七八八干的差不多了才走, 剩下的一点扫尾工作自己做就行。 ~~~~~~~~~~ “娘,我们来啦。”天将将晚的时候, 韩邵文带着喜儿回来了。 见屋里烟气弥漫,房里全是各种的食物的味道, 他嗅着鼻子, 客厅里的煤炭炉上炖着什么。 王红芬在阳台边的小厨房里做油炸豆腐丸子, “桂香呢?”王红芬手上不停的往油锅里下丸子,珍珍站在锅边,负责把熟的丸子捞上来,包包子的馅不小心弄多了, 干脆又添了点肉和豆腐,做了油炸丸子, 这道菜费肉费油,这也是在珍珍的怂恿下,第一次做。 “大哥。”珍珍喊了韩老大一声,又对喜儿招招手:“喜儿快来。”快速地抓了个丸子往喜儿手里一丢,喜儿烫的双手连连倒腾,边吹边往嘴里送:“呜呜!太香了。” 丸子是肉加豆腐和一点白菜的,油用的猪油,喜儿吃到第一个的时候险些连舌头都吞下去。 她去了爹妈那,才知道在爷奶家吃的有多好, 在奶奶这儿隔三差五可以吃回带肉的食物,什么肉包子、肉饼,各种菜烧肉,还有各种河鱼海鱼。 在矿上几个月,她感觉自己就像油锅里的猪油渣,被榨干了油,现在急需各种肉类的滋润。 “桂香怀着孕呢,这胎有些不太稳,我明天还得回去。”明天大年三十了,让桂香孤零零地在矿上他不放心,这次带着喜儿过来给爹娘拜个早年,年后就不过来了。 还给爹娘带了四样礼。 “桂香又有了?”王红芬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下。等生的时候没人伺候可怎么办。 “等生的时候咋办,我上班实在没时间啊。你丈母娘那边也没法去吧?”见珍珍和喜儿回了楼上,她问起了大儿子。 “到时候在说吧,我也不想你们来回折腾,到时候在矿上,找个大娘,顺带的看几天,过个十天半个月,桂香就能自己下地了。” “那也行,那你那两个月的钱别给我寄了。找人也要钱的。” 韩老大没吱声。 珍珍带着喜儿回了房,家里的床褥被子在小镇里都晒好了, 屋里各处方卫东也擦好了,他干起活来可比珍珍利索多了, 静音吸尘器一通吸,准备好的湿毛巾擦一遍,干毛巾擦一遍,家里是除了最新的油烟味道,跟新屋也没啥区别。 喜儿扑上床,脸埋在被子里舒服地不想出来,奶奶家的被子有阳光的味道,半年没回来住一点异味都没有。 不像爹娘那边的矿上,就一间杂物房,旁边搭了个做饭的小窝。自己去了得和父母挤一起。 矿上的天好像一直灰蒙蒙的。 矿上的孩子们也没有粮食局家属院的孩子好。 “喜儿你饿了没?”买回来的年货好多都堆在这屋, “饿。” 珍珍拆开副食品店的纸包,从里面拿出一块桃酥给了喜儿。 喜儿身上的衣服不算干净,小脸蜡黄, 人瘦了好些。 喜儿小口细细地吃着,一只手在下巴处,接着掉下来的桃酥渣。 “小姑,桃酥好好吃啊!又酥又脆又香!我最爱桃酥了。” “我记得你的最爱有好多啊,每次吃到不同的点心你都是这样说的。”珍珍调侃她, “我可没有,上回奶买回来的鸡蛋糕就不好吃。”喜儿可不承认,自己还是有点分辨能力的。 “那个是例外,夏天买的,副食品店可能卖的时间长了,有点馊了。” 王红芬手脚麻利地切了猪耳朵和猪脸肉做了个双拼冷盘,另外加个下午刚炸好的花生米,晚上让他们爷俩喝上两杯。 韩邵文跟着他娘从厨房出来,做到了客厅桌旁, 目光流连在两盘菜上,一时忍不住馋,偷偷捏了块猪耳朵进嘴, 一条猪耳朵吃得他胃口大开, 忍不住又捏了块猪脸肉。 王红芬瞟到他的馋样会心一笑,从旁边的筐里挑了五六个油炸豆腐肉丸子到碗里:“吃这个,刚炸好的还热着,你在外面刚回来,身上凉,别吃凉的菜。” 韩邵文嘿嘿笑道:“还是娘好。” “那当然了。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儿子回来王红芬高兴,丸子炸好了,锅里的油舀出来,剩下的锅边油不能浪费,切了颗大白菜进去,又倒进去一小碗刚炸好的肉丸, “老二还没过来吗?”韩老大看了下,家里就自己,老二离的这么近也不早点过来。 “没呢,估计要到明天了。” 她瞥到盆里煎好的鲫鱼,拿出一条放到蜂窝炉子上的铝锅里,挖了一勺猪油进去, ‘呲啦’一声,王红芬毫不在意地抹去溅到手上的油星。 马上又找出一颗白萝卜,准备洗洗放进去一起炖。 “娘,要不要我帮忙?”珍珍从楼下下来,进了厨房,后面跟着喜儿这个小尾巴。 “你给堂屋的稀饭锅里添点棒子粉吧,我怕不够吃的。” 客厅的煤炭炉上烧的晚上要喝的稀饭,家里有包子有菜, 稀饭也就是溜溜缝的,王红芬就没做多。 这会儿大儿子和孙女回来,怕是不够吃的。 “哎!”珍珍舀了一小碗的棒子面,用冷水和开后倒进翻滚地稀粥里,不住地搅合,以免糊底。 “我来我来!”韩邵文没事可做浑身难受,在爹娘家有些不自在。 干净整洁的水泥地面,一点也不像是住了几年的房子,比自己在矿上的窝棚一样的家好的太多了, 羡慕! 屋里暖暖和和的, 这么一会棉袄穿不住了, 得敞开衣襟, 怪不得娘和小妹就穿一件薄棉袄。 自己家也安装了一个取暖炭炉,可没娘这边暖和,可能是自己那边的屋子不保暖的原因。 煤炭炉子火力足,没一会稀粥冒着大泡,韩邵文把锅端了下来,放在墙边, 炉里的煤炭烧得红火,正是火力最旺的时候,不用多可惜:“娘,饭好了。” 王红芬指挥了韩邵文:“你把稀饭盛出来,去碗橱里拿些包子,用那锅溜一溜,你来的巧,上午刚包好的包子。” 韩邵文推开门出去,阳台的冷空气冷得他一机灵, 阳台走廊最里面站着个大碗橱,碗橱边上贴着墙摆了半人高的蜂窝煤,走廊上挂着2条诱人的五花肉, 盆里养着老些的鲫鱼。爹娘的日子过的比自己家像样多了,羡慕X2 喜儿在屋里偷偷跟珍珍说:“小姑,我不想回矿上了,我要在奶家。”说着她的眼圈发红,眨眼间泪珠子掉了下来。 “那等下吃饭的时候跟我娘说,要是不同意你就哭。但你现在别哭,现在哭了等下哭不出来了。” “嗯!”喜儿擦了把泪,憋住了。 第70章 过年 晚饭做好后韩铁柱也到家了。 韩铁柱拿起筷子看着喜儿说:“吃吧, 自己家怎么还拘束着。”说完又看了眼大儿子。 邵文精瘦精瘦的,精气神还不错,好歹是正式工, 有工资有票,夫妻俩只带着一个喜儿,吃喝还是不愁的。 韩老大自己嘿嘿笑了笑, 不好意思夹菜, 先拿起包子啃了口, 喜儿只是稍微拘束了下, 目光就转移到桌子上,这么多喷香的菜,她都不知道先吃哪一样了。 最后筷子先去夹了块猪头肉, 入嘴的那一刻, 她眼睛不由自主地半眯着, 油、香! 不想走,还是在奶家好, 在矿上自己要帮娘做家务, 她的手都起冻疮了。 “奶,我不想去矿上。”喜儿知道爸妈都想让自己留在矿上干活, 说完怯怯地看了眼韩老大。 小姑说了只要奶奶同意自己留下, 其他人基本都没意见。 珍珍眼睛瞟到喜儿红肿的小手, 有些心疼, 虽然说喜儿是自己的侄女, 在珍珍心里, 喜儿算是她半个女儿, 毕竟从小就是她带着喜儿的。 并且喜儿、宝珠她俩都是真正的小孩子性格, 她们在家的话, 家里会热闹的多。 自己太安静了些。 王红芬正带着笑看一桌子人吃饭,自己刚做完饭,油烟熏得自己没什么胃口。 听闻孙女的话,她看了看依旧在小口喝着粥的女儿,又看向韩铁柱和大儿子。 韩铁柱也没意见,嚼着脆香的花生米,端起酒杯喝了口酒,这是闺女给的米酒,度数不高,甜滋滋的。 韩老大皱着眉又咬了口包子,他其实无所谓喜儿在哪儿, 就是桂香怀孕了,现在正害喜着, 做事不得劲, 喜儿在矿上能帮着做些烧饭刷碗的小事。 别看这事小,但很琐碎,每天都要做。 “别,喜儿跟我明天回去,又不上学,在你奶家这儿干嘛?多麻烦你奶。” 喜儿就噙着眼泪,可怜兮兮地望着王红芬:“奶,你就让我留下来吧,我不想去矿上。” 王红芬稍微地想了想,多个孩子她多一份责任,还多一份家务,吃倒是还好,家里养得起, 再说了,喜儿留下,明天二儿子一家来过年, 老二家那个是一点亏都不肯吃的, 见喜儿在这, 肯定会留下宝珠。 “行,你就在奶家住着。”王红芬还是答应了,不为其他的,就因为自己是她们的奶奶, 看着喜儿黑瘦的样子,身上的衣服带着油渍, 可能个把月没洗了。 喜儿立马高兴起来,拍着珍珍的肩膀叫道:“小姑小姑,我可以天天陪你玩了。” 珍珍也笑了,家里热闹点挺好的,虽说有时候自己也会闲她们烦, 可她们要是都不在,家里又太冷清。 第二天韩老大背上背着一背篓的食物,背篓底部放着两条鲫鱼,两条五花肉,中间是二十斤的大米,最上面用十几个包子塞满了。 他站在门前走廊上,对送他的喜儿叮嘱说道:“在你奶奶家要勤快些,不然你奶还会送你回矿上。” 喜儿一点离别的伤感都没有,嘴里含着米花糖笑着点头:“我知道的。” 韩老大瞧着喜儿这没心没肺的样子也没啥好跟她讲的, 他又掏出粮票来,准备给自己老娘:“娘,昨晚吃了好些饭,还有筐里这些,粮票你拿着。”粮票他们一家三口都不够吃的,这还是牙缝里挤出来的五斤。 “不用不用。”王红芬推搡回去。 见大儿子坚持,只好悄声说:“你爹在粮站少不了粮食。”说着对他使了个饱含深意的眼色。 实际上韩铁柱做事那是一个大公无私,家里负担重的同事可能会私下夹带点粮食,他每次干完活粮仓里的活,走之前都要把口袋、裤脚抖的干净,争取不带一颗粮食回家。 韩老大意会着喔了声,然后把粮票换成了一张十块钱:“那这个钱你拿着,喜儿就麻烦娘了。”有时候自己也会用钱买各种的票,所以钱他也没多少,不过十块钱差不多够这一背篓的物价了。 这个王红芬就没拒绝,接了过来。 韩老大走的那天是腊月二十九,三十那天上午韩老二一家五口人浩浩荡荡地到了, 韩老二没空手来,带了一整袋去了皮的大米,还有一袋山芋和一袋棒子面。 建国建设兄弟俩一个17、一个15,个头都比韩老二高, 三袋粮食父子三人一人一袋抗到了楼上。 “奶奶!”宝珠还是那么白嫩,进屋后喊完奶奶,就去楼上找珍珍:“小姑!” 珍珍带着喜儿在自己那屋玩, 她那屋开着暖气,比楼下还舒服,还没楼下那么多油烟味, 珍珍和喜儿坐在靠窗的书桌前玩着挑冰糕棍的游戏, 宝珠进门就喊道:“小姑我也要玩。” 珍珍笑着把座位让给宝珠,太好了,终于从这游戏里解脱了, 她还是喜欢空间小镇的种田游戏。 喜儿抓起棍子拢拢齐,然后松手让棍子散落在桌上, 然后和宝珠一人一个棍子开始挑。 珍珍拿起一本书躺在自己床上,实际上进入到小镇里, 小镇的仓库也不知道多大,她没有让方卫东解锁,而是按照小镇本身的设置慢慢玩慢慢解锁, 有时候她会设计一些衣物款式,或者是点心的配方,让方卫东在工厂后台设置出来, 这样她在前台使用的时候,每个工厂就不止那么几样产品了,而是几十样, 还在慢慢添加种类。 建国建设两兄弟脚步很重的跑上楼, 珍珍庆幸幸亏这个年代的房屋没有人敢偷工减料的, 结实的很。 珍珍看着兄弟俩进了她的屋子, 两兄弟都遗传了老韩家的高个子基因, 前几年吃住一直在自家, 基本上肚子是没缺过,再怎么样也会保证主食和鸡蛋, 她家做的最多的就是鸡蛋, 早上几个孩子一人一个, 中午和晚上经常用各种菜炒鸡蛋, 因为鸡蛋营养丰富,做起来快速又简单, 最主要的是味道小, 吃了不让人眼红, 也就半年没见,兄弟俩又窜了一截, 半年前建国也就一米七多点,现在估摸着一米八了, 主要是脸型已经开始褪去稚气了, 建设有点像半年前的建国, 嘴边长着毛茸茸的小胡子, “珍珍,有什么好吃的吗?” 建设笑眯眯地问珍珍。 “娘,建设不喊我小姑!”珍珍笑了,人畜无害的样子,然后扯着嗓子朝着楼下喊, 家里小,又没关门,王红芬轻易就听到了珍珍喊的话, “韩建设,你要翻天了啊,信不信中午你别吃了。”王红芬歪着头朝着楼上也喊了句。 韩建设忙道:“开个玩笑嘛!” 又舔着脸喊珍珍:“小姑小姑!” “有点心没?” 桌上的竹编果盘里放着糖块还有桔子、瓜子,宝珠没客气,自己拿了个桔子, 建国大了,不像小时候那么皮,已经把手伸向糖块。 建设剥了块糖进嘴,不想吃桔子,太酸,糖是大白兔奶糖,带着奶味的,这种的好吃,平时家里并不会买。 顺手揣了两块进了衣兜里。 “有。”珍珍并不小气, 从她的柜子里拿出一个铁盒, 里面装的是带着奶味的饼干, 给他们一人分了两块,自己也拿一块放在手里吃着。 高翠喜见婆婆骂自己儿子,虽说面上没啥反应,实际心里翻了个白眼。 婆婆就是太惯着小姑子了, 王红芬要是知道她这想法,就得反驳她, 宝珠她还不是一样的娇惯。 哪个农村闺女养得这么白嫩,这半年来,喜儿又黑又瘦,宝珠还是一样白白嫩嫩,甚至好像还胖了些。 “娘,要做什么?我来帮忙。”高翠喜身穿红色碎花棉袄,笑盈盈地讲。 王红芬瞅她眼,:“杀条鱼吧。”她想着中午就吃鲜鱼, 新海市的习俗是大年三十的中饭比较丰盛,晚上就简单些,有能力的下午包饺子晚上吃。 高翠喜手上刮着鱼鳞,不经意地问道:“大哥大嫂他们来了吗?怎么没看到呢。” “桂香怀孕了,来回不方便,今年他们就在矿上过年了。” “喔。”高翠喜眼珠子一转:“我好像听见小喜儿的声音了。” “喜儿留在这儿过年。” “那让宝珠也留下来陪陪珍珍,三个孩子热闹些。”高翠喜忙说道。 “行啊。”王红芬已经料到了:“村上今年怎么样?” “村上还是那样,粮食不缺。”高翠喜语气平淡,实际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她们夫妻在村上做工,村上是市里有名的模范先进村, 现在有牛、有拖拉机, 如果是种水稻,那么收割机会先紧着他们村上收, 上工没以前那么累。 年底还会发好多粮食, 尤其是红薯,不过他家去年学着做红薯酒,卖出去一斤酒还要收回八毛钱和二斤粮票,这可比单独的卖红薯赚多了 粮票又可以换其他的票。 虽说老大家是工人,自己家也不差。 关键是分家了,自己赚的钱自己做主,日子别提多美了。 听说老大家每个月还得交十块钱给自己公婆,自家只要交点粮食就行了。 王红芬见她穿的是去年过年做的红色碎花棉袄,今年还挺新,说明她不缺衣裳穿。 一家五口没有补丁衣裳。 老大家过的不错,双职工。 老二家过得也好,这让她很是欣慰。 小四的津贴基本没留,都寄了回来。 立平和立安两个人户口是挂靠在小四部队,拿的特殊津贴,吃住上学国家都包了。 最让她担心的就是小三儿,小三也孝顺,每两个月寄30块钱回来。 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 三儿人不坏,上进, 但是太好面子了,报喜不报忧。 也不知道他咋样了。这都好久没收到他的信了。 “你们卖那地瓜烧酒还是要注意着点,别被人抓了。” “不会,大队部自己也酿,我们就是跟着酿一点点,让大队长统一卖的。” “跟着大队部一起那还行。” 团圆饭只有老二一家在, 倒也吃的其乐融融。 翠喜可羡慕公婆住楼房了, 怎么看怎么比自家的房子好。 一家人也就住了一晚上, 初一吃完中饭,方卫东赶着骡车送他们一家五口回村。 初二带着王红芬和韩铁柱回村拜年, 不在村上住,当天就回来了。 过年期间不允许说不吉祥的词语, 例如死、鬼等字眼通通不行, 几个孩子正是口无遮拦的时候, 经常正说笑着时候,被王红芬呵斥,偏偏自己还不明所以。 转眼过了正月十五,王红芬眼里的春节正式过完,被无形枷锁禁锢住的宝珠和喜儿松快起来, “珍珍,今天早点起来,带着宝珠和喜儿去买菜啊。”王红芬在桌上留下粮本和各种票。 “知道了。”珍珍起床,桌上有稀饭和三个煮鸡蛋, 三个人分着吃了。 去副食品店的路上,从巷子里跑出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手里还拿着根一米多长的棍子。 “你们这三个丫头,躲远点。” 骑着自行车的大姨见着她,立马停车原地掉头,见这三个八岁左右的孩子还在傻不拉几地看景儿一般, 忙提醒了她们三。 自己从旁边的巷子里绕路走了。 疯女人头发剪得跟狗啃的似的。 身上衣服穿的是纺织厂的一身深蓝色工作服, 看出来好多天没清洗过了。 手里拿着棍子,歪着头,边走边随意挥舞着, 宝珠和喜儿两人脸上满是惊惧,紧张地拉着珍珍也跑进旁边的巷子里。 几秒钟时间小巷子里又多了几个人。 “呸!真是晦气。”有人骂道。 “你们说她真的疯了吗?”有个人躲在墙边,旁边的人悄声说,想等疯女人走了自己还要原路回去,这条巷子不通自己要去的地方。 “应该是真的。不过她好像不随便打人,上次我走路开小差没当心,和她迎了个对面,她也没打我啊。” “你们不知道,这叫间歇性精神病。上过学没,间歇、间歇,就是有时候好有时候疯。” “那她这会算是疯吗?” “算吧。”那人语气悠悠地说:“不疯的话也就不拿棍了。” “嗨,你们不知道吧,她一个人住的那个大院子闹鬼!”闹鬼两个字他说的格外小声。说完还左右看看,这刚出正月十五,说了应该没事吧。 “真的假的?” “真的,房管所说她家太空太大,让搬进去两家,都是没住到第三晚就搬出来了。” 这时,几人看向疯女人的目光更畏惧了些。 为了不让方卫东整天去干些脏活,也有时间去做自己安排的事, 珍珍只好让它装疯卖傻,但又不能一直傻下去, 大部分时候她的人设是老实本分的独居老人, 会自己买粮食烧饭洗衣,只是沉默寡言不搭理人, 只要给她安排些掏厕所或者扫大街的活, 她也答应, 只不过刚到公共厕所,或者刚拿上扫把没两分钟, 就会疯癫地跑起来,手里有啥舞啥, 有一回让她掏公共厕所后面的粪池,手里拿的是长柄的掏粪勺, 那天不少人身上都沾上了粪, 从此再也没人喊她去干活了。 反正她是城里户口,每个月都有粮票发, 至于钱嘛,她在外人眼里不会缺钱的。 珍珍挣脱她俩的手:“没事了,别怕,他们都说疯子不会乱打人的。” 喜儿听到大人这样说,便放下心来,三人从巷子的另外一头拐去了副食店。 买完东西到家的路上,喜儿和宝珠被要好的小伙伴拦住,几个人悄悄说了会话。 珍珍以前不大和这些孩子玩,所以这些孩子也不熟悉她, “小姑,美琴喊我去庙里玩。”喜儿和宝珠跑过来跟珍珍请示。 珍珍头疼,看样子周围已经玩不下她们了, 这一波孩子说要去东边的寺庙玩, 珍珍本不想去,听说好多古建筑都被砸了, 虽说捣乱的那些人没人会难为一波十岁左右的孩子, 可珍珍就怕他们去一些危险的建筑物里探险, 这个年纪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候。 还有家属院离庙那里有五六公里远, 走过去怪累的。 “别去了,我们回去玩冰棍。” “天天玩,都玩够了,小姑,你要是不想去就回家嘛,我和喜儿去玩。”宝珠眼珠子盯着那一伙小伙伴,他们没有等宝珠和喜儿, 一行人慢慢往东走去。 宝珠急得不行,语气急切的恳求着珍珍。 喜儿也是,急得原地踏步,东边的庙她还没去过呢,想去,别人都去了。 “那一起去吧。”珍珍拗不过她们。 现在的大人对孩子都是放养, 可珍珍不太放心,什么拐子拐小孩子啦,出个什么意外啦,心怀不轨的色狼啦, 在她看来,意外太多了,孩子还是要看得紧点的好。 这两人才七八岁,她得跟着,不然不放心。 这群孩子不超过十岁,甚至珍珍都认识,不是周边的,就是同个小学的。 小的七八岁,再小就没人愿意带出来。 几人一路上说说笑笑打打闹闹, 并不嫌累。 寺庙在山边的半山坡上,地理位置依山傍水,不用想就知道是风水宝地, 但现场一片残垣断壁,有很多带着浮雕的碎石块, 有的人拖着板车过来翻捡完好的砖头、还带着彩绘的木头回去盖房或者烧火。 珍珍连忙摇人,喊方卫东过来,能捡的捡走,能买下的砖头。 木头都买下,万一以后复原有可能会用上, 这可是少说几百年的古寺啊。 “我以前还跟我爸妈一起来拜过佛呢。这儿是大雄宝殿的位置。”带头的小亮指着中间的位置说道。 离大雄宝殿不远的地方,左右各有一颗粗壮的大树, 树干得几个孩子手拉手才能围一圈, “我妈带我过来捡过白果吃。”小亮虽小,见到如此萧条的景象,语气里难免带上些怀念。 珍珍见地上没有烂果子的痕迹,便知道庙里的人和信徒们,很是爱护这两棵古树。 方卫东版的田玉秀在大街上遛了圈露了露脸,找了个僻静地方化作麻雀飞走, 到了城外又化作一个普通的大汉,赶着牛车去寺庙, 收了一车的东西。 几个孩子在院子的前前后后逛了一大圈,没发现什么好玩的东西。 “唉!来晚了。”小亮望着萧条的山顶,有心上山玩玩,可又有些累了,便说道:“我们回家。” 冬天的山里也没有野果子,也没有那么好玩。 走之前珍珍回头看过去, 掉光了叶子的白果树 孤零零地站在那,凄凄凉凉的。 几个人往回走,没走多远走不动了。 几个人三步一小歇,五步一大歇。 一个小时还没走到家。 陆续有人被找上来的家长接走了。 有那急性子的家长免不了给孩子当场来顿竹笋炒肉。 珍珍和喜儿宝珠坐着方卫东的骡车回去的。 半夜,珍珍带着方卫东过来古寺, 亲自过来是因为方卫东说大雄宝殿的偏殿下面,有一个地下室,出口处暴露在外, 没多久可能就会被人发现。【`xs.c`o`m 网】 70-80 第71章 去东北 地洞在曾经的大雄宝殿边上的侧殿里, 现在这里只剩下一些碎屑,像是蝗虫过街一样, 房梁、柱子、四周的砖墙, 就连地上的地砖也被人撬走盖房了。 没有了地砖保护的洞口暴露了一点出来, 才会被眼尖的方卫东发现。 珍珍没有进地洞,地洞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 怕在里面缺氧, 方卫东变成小耗子, 从破损处进了地洞, 珍珍从方卫东的视线那看到,整个地洞大约十来个平方, 四周立有精美的佛像和神像, 里面还有一块石碑, 上面刻的经文, 一些不多的金银玉石, 铜制的佛像,鎏金铜炉, ,铜净瓶、漆钵, 中间石桌上放置了一个精美的雕刻过的盒子, 可能是佛门舍利子或者是佛经一类的。 现在地洞上面可没有房屋来遮风挡雨。 地洞很容易被破坏, 里面氧气流通, 雨水进去, 会加速文物的氧化损坏, 尤其是纸制品。 如果上报有关部门的话, 这些文物并不会得到重视, 这个年代的文物还有专门的文物商店, 外国人用外汇就能买到。 抱着保护文物的心理,让方卫东把能收的物品都收了起来。 等以后当地部门重新翻盖寺庙, 珍珍决定把这些物品拿出来, 包括后面收的砖头和木头。 方卫东出来后加固了下入口处,以免有人掉进去。 ~~~~ 珍珍发现今天吃饭的时候爹格外的沉默。 喜儿和宝珠吃完下桌回屋玩去了, 珍珍没有跟她们一起,坐在桌旁等着韩铁柱说话。 王红芬瞅了眼韩铁柱,见他还不讲话,便站起身自顾自的要起身收拾碗筷, 韩铁柱终于开口说道:“我今天去给小三儿单位打了电话,他们说三儿被下放到什么农场去了。” “下放?”王红芬有些不解,她平时没怎么听说这个词语。 “嗯。”韩铁柱也是一知半解的:“好像是城里的干部犯错误,让他们到农村去干活。” 王红芬重新坐下:“这是什么意思?犯错误不是坐牢吗?去农村干什么?” “戏文里不是还有流放吗?估计下放和流放差不多的意思。” :“那怎么办!”她语气有些着急了。 珍珍问韩铁柱:“能联系上三哥吗?有下放的地址吗?”三哥大学里就回来两趟,这年头回家一次本就不容易她也理解, 后来工作了一次也没回家过。 她就没法理解了,你说他没钱吧,他也寄钱回来。 老两口有两三年没见到儿子了。 “有。接电话的是他以前同事,正好知道他的事。给了地址,我明天给他写封信,看看能不能收到。在黑省。” “这孩子,有好事坏事不知道跟家里说。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嘛!”王红芬说着摸起了眼泪。 她还是不太明白下放是什么,反正就是从高处跌了下来,从大城市去了偏远苦寒的地区。 “那我去找我三哥。看看他怎么样了。”三哥什么都不和家里人说。要是不管他,王红芬和韩铁柱肯定放不下他,一直惦记着他。 最艰苦的也就是这几年,万一要是不管他,三哥有个三长两短的, 韩铁柱和王红芬估计要后悔一辈子。 “不行不行。让你爹去。”王红芬心慌乱的不行,坐立难安的,干脆站起来胡乱走着。楼上两个孩子吵闹的声音让她心烦意乱。 韩铁柱摇头:“黑省离我们这边太远了,估摸着顺利的话一来一回最快半个月。我这边肯定请不下来假。现在正是忙的时候。” “你们俩都要上班的,那我带建国或者建设去吧。”珍珍提意见。自己这边学校又停课,正好可以出去散散心。 她有空间有钱,实在不行方卫东还可以做保镖,去个东北而已。 王红芬摇头:“别,建国建设两个半大小伙子加起来有一个半工分,你二嫂肯定舍不得两人,而且我也不放心,他们俩也没出过门。” “你们也没出过门啊。你们放心,我保证自己和建国都不会出事的。” 王红芬还是不放心:“这样,我那活计没什么技术含量,就是打杂打下手,我找个人临时替我下。我总比建国那毛头小子强点。” 韩铁柱点头赞同:“那你先找人看看,有人愿意不。”自己的这份工作是需要工作经验的, 称粮的时候要验粮食的好坏, 收进仓库还要给定期给粮食通风散热,不然粮食会发霉。 不是谁来就能立马上手的, 找人替班不是那么容易。 “那简单的很,咱们楼里农村户口没工作的小媳妇老婆子好多个。” 她在屋里转悠,看看要带点什么去找单位的领导:“明天去买点点心。”想了想,点心似乎有些拿不出手, 又从睡觉那屋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手帕包着的几个首饰, 这还是珍珍给她的, 王红芬挑了个不打眼的,就一个素的金戒指,大概能卖到个三十来块钱。 她手上托着金戒指出来:“送这个会不会太贵重了。” 韩铁柱摸着下巴想了下,摇头:“太打眼了。” “是吧,我也觉得有些打眼了。”说着套在了自己小拇指上,戒指太小,她又是肉手,带不下。 看了看准备收起来。 珍珍也寻摸着要送什么,从衣食行方面来讲,衣服就算了,现在穿的太好也不行。 普通食物方面,领导肯定不缺, 行的话现在只有自行车,那太贵重了。 烟酒是硬通货,自己仓库有,方卫东在黑市做生意,跟那个人换了不少东西。 现在的物价来说,烟最好的中华才六七毛一盒,便宜的几分,一两毛的都算不错的烟了, 酒也是,茅台也才4块钱一瓶, 只是烟要烟票,酒要酒票, 这些票难得。 她拿出两瓶地瓜烧,小镇里的饮料厂有鸡尾酒,也就有酿酒产线,正好听说二哥村上开始酿酒了,珍珍也酿了些 :“娘,这个你就说是二哥家自己做的地瓜酒。” 二哥家酿的酒里面杂质多,喝了第二天头疼。 她的地瓜烧不是吹的,完全可以媲美高档的粮食酒。 又拿出一条香烟,酒是自家做的不值钱,那这次送礼的大头就在烟上, 珍珍准备的是一条大前门香烟,价值三块九。 钱是不多,但票是要一张张攒的, 韩铁柱极快的拿过大前门,凑近鼻头陶醉地嗅着。 随后双眼亮晶晶地看着珍珍。 王红芬抽过他手里的烟说:“想都别想。” 韩铁柱的粮站里是禁止吸烟的,他忙起来的时候也没空抽,现在也就回家会抽一些, 他平时会买一毛多的青松烟,大前门他可舍不得。 珍珍听他爹说过, 旱烟劲太大,卷烟相对好些,可爹平时是旱烟和卷烟都抽的,可能是烟票不够, 于是给了他一包中华:“爹,省着点抽。抽烟有害健康。” 给他中华就是要让他抽了肉痛,这样就能少抽点了。 韩铁柱点头,收起了中华。 “一条烟两瓶酒可以吧?”珍珍问他。 “可以了。”韩铁柱肉痛,大前门属于中高档香烟,没有中华那么紧俏,送礼挺合适的, 似乎找到了解决办法,心里的大石头去了一半,他俩说话的语气稍微松快了点。 王红芬先是带着礼品到单位,跟领导说了这事。 领导没什么不同意的,她挑了个手脚麻利勤快,人也老实的小媳妇帮她替班,先带了她两天让她熟悉熟悉工作,说好了少则半个月,最多一个月。 她干多少天就给她多少天的工资。小媳妇可高兴了,干的比王红芬还麻利。 单位给王红芬开了张介绍信,写明带着孩子去东北探亲,期限是一个月。 珍珍这边就好说了,学校是无人看管的状态, 到时候直接跟王红芬走就行了。 临走前两天,王红芬把家里的面口袋几乎倒光了,费劲地在那揉面 :“你爹这一辈子几乎没做过饭。”她揉着面跟珍珍说:“没成亲前是你奶奶和你大姑做饭洗衣,结婚后是我,我这要是走半个月一个月的,他可怎么办啊。” 珍珍家,以前一直都是男主外女主内,他爹以前在村上就只管干活, 哪怕现在王红芬也上班了,但家务还是王红芬做的多,除非韩铁柱格外清闲的时节, 会稍微帮忙弄点稀饭,热个馒头之类的:“娘,你准备做什么。” “做点面条晾起来,他下班回来直接烧水下一点就行。” 珍珍说:“那我给我爹准备点肉酱,让他拌面吃。宝珠和喜儿两个人也能稍微做点稀饭和简单的菜啥的了,你别太操心了。”话是这样说,珍珍准备留几十个鸡蛋放在厨房,让宝珠每天煮三个,补充下营养。 王红芬站起身歇了歇胳膊:“还是找人把宝珠和喜儿送回家,我有点不太放心。” “对对,这两个人就喜欢乱跑。等明天我找人给她俩送回村上去。”珍珍差点没转过弯来,她就想着叮嘱宝珠和喜儿在家乖点,没想着送她俩回村。 王红芬在忙,珍珍就自己准备出行的物品, 从楼上拿了自己的一身棉袄毛衣下来。 “棉袄就别带了吧,带棉袄干嘛?我们在那边待个两三天就回来了。” 新海市9月底的天气,中午热得穿短袖还冒汗。 “娘,黑省可冷了,十月份可能就下雪了。” “那你带上薄的小马甲,带个外套。” “我就怕那边万一降温太厉害呢,还是带着吧。”珍珍把自己的厚棉袄和王红芬的厚棉袄放进仓库里。 其他轻便衣服放在麻袋里随身带着。 王红芬嘴硬心软,说着不想管小三,这次去只是为了去看看他过的怎么样,是死是活。 临走前还带上了家里的不少的票据。 家里有珍珍的补贴,有些票她攒着没花,就怕小四或者哪个孙子要嫁娶, 没有票不行。 见家里没啥票了,珍珍又偷偷的给韩铁柱留了些粮票,以防家里来个亲戚啥的。 现在出行没有轻便的行李箱,如果是皮的或者木质的拎着太重了,她娘抗个麻袋,自己背个自制的布背包。 火车站台上好多人,一窝蜂地往上挤, 两人也没让韩铁柱送。 “珍珍,珍珍!”王红芬随着人流挤到了车厢里,珍珍还在站台上, 眼看着两个人要被挤散了, 一直跟在珍珍身边的方卫东抓起珍珍,从窗户直接送她到了座位上, 珍珍不敢乱动,生怕被挤死,坐在座位上也不敢站起身,怕一起身坐位就没了, 扭着头找她娘。 王红芬亲眼看到方卫东举起的珍珍,放松身体顺着人流进了车厢。 等王红芬挤到珍珍身旁,已经没座位了, 火车上的座位和现在一样, 中间过道两旁, 一边是三人座,一边是二人座,座位就是朴实无华的木质椅子, 珍珍坐的是二人坐,实际上加上她坐了三个人, 她被挤在了中间,跟个夹心肉饼一样。 “娘,你来坐。”她不敢起身,怕一起身坐位就被人占去了。 现在的火车票上只有哪里到哪里,根本没有坐位号, “你坐,娘站着。” 王红芬不肯。 珍珍也是着急,王红芬五十多了,眼看着要六十了的人了, 身子吃不消这么长久的站。 她从自己的背包里找出一个折叠小马扎,想自己去外面坐, 又怕自己这么小不点被人给踩脚下, 于是她拿着小马扎看了一圈自己周围,她的一左一右应该是个两口子,两人有过对话。 她的右手边坐的是中年女人,左手边的男人穿着四个兜的中山装,可能是个干部。 只不过方卫东眼疾手快,在他们还没坐稳的时候把自己塞了进来。 她的对面分别 一个农民样子的黑脸男人, 一个衣着朴素的年轻男人和女人,看样子也就十八、二十岁的样子。 加上珍珍六个人, 珍珍眼睛看向对面的年轻男人:“大哥哥,我用这个马扎换你的座位好吗?” “我?”年轻男人在周围一圈人的注视下稍有些紧张, 小马扎的凳面是用军绿色编织带编织出来的,很是精制漂亮,打磨光滑的木头框架,一点毛刺都没有。 年轻男人有些意动, “嗯!”珍珍带着笑说:“我娘身子不好,站不了。” “不用不用!我的座位给你娘坐!”他慌张地站起来,不太好意思的要她的马扎。 “谢谢啊!”旁边的年轻女人笑着接过珍珍手里的马扎,然后递给男人:“华东,你就在旁边找个地方坐,以防我找不到你。” 叫光明的青年红着脸接过马扎,王红芬赶忙坐了下来。 她又朝着年轻女人甜甜笑了下:“姐姐,我和你换个座吧。”说着递给年轻女孩两颗大白兔奶糖。 年轻女孩可高兴了:“哎呀,快过来。”二话没说跟她换了座。 王红芬座在最里面,中间是珍珍,珍珍的右手边的农民也带了麻袋在脚下, 王红芬费劲地把她的麻袋往座位下塞,塞了几下怎么也塞不全乎,剩下一点露在外面, 珍珍一低头看过去,自座位下躺着个六七岁的孩子,身量正好和座椅差不多长。 “这家大人也真心大,就不怕孩子被人给踩了吗?”王红芬也不敢往下面使劲塞麻袋了,就这样露了半截麻袋出去,自己的腿没法伸直。 两天一夜的硬木座椅坐的两人屁股疼, 吃的两人不缺,就是如厕是个问题, 所以母女二人期间默契的尽量少喝水,少吃饭, 好在中间不用转车,等下了火车,两人是又累又饿, 别说是王红芬了,就是珍珍自己,都感觉天地在旋转, 耳边似乎一直萦绕着哐哐地火车发动的声音。 下了火车后,王红芬就麻爪了,这辈子最远就是到市区,以前就在村上,出发前只知道要做火车,完全没想到做完火车要干嘛:“咱现在要去哪里。” “咱到了哈市了,先找个招待所住下再说。” 王红芬对这边的建筑很是好奇,路上一直在盯着这边的建筑物在看。 火车站周边好几家招待所, 两人拿着介绍信开了一间房。 招待所的墙壁下绿上白,是这个年代喜欢的配色, 房间内挺干净的,一张床一张桌子, 珍珍往床上一倒:“哎呦真舒服,我感觉我腰都要断了。” 王红芬没忍住,也挤在珍珍旁边,两人的脚都拖在地上:“别乱说话,小孩子可没有腰。” 真舒服啊,她的腰才要断了,一直在疼。 第72章 夫妻吵架 出了招待所, 又坐公交车,在转马车, 就这样一路打听到了下放的生产队。 有热心村民带两人七拐八拐的到了村里一处不起眼的院子外。 在珍珍看来, 这边院子都长得差不多,就是各家房屋的数量和新旧程度不同。 各家房屋前面是老大的一片菜园子。 一条小小的石头路从菜园中间穿过,直达正屋门口。 院子的格局是三间正房, 正房东西各有一个耳房。两个耳房正前面各有一个下房。 正当珍珍猜测三哥住哪间, 带她们过来的人指着东耳房说:“就是那儿了。” “多谢啊大兄弟!”王红芬不由自主地说话带上了东北口音。 “小虎, 你带谁来的啊?”正房里出来一位四五十岁的婶子, 手里抱着个孩子。 “五嫂,是韩同志的娘和妹子,他们是来探亲的。” “哦哦!”婶子笑着说:“小□□好下工回去了, 就在东屋里。” 三哥住的耳房没有旁边的正房高, 以前这样的房子可能是当仓房用的。 母女两人走在前面,小虎没有走, 五婶和他跟过来,大概是想看看是不是来找小韩同志的。 屋里传来女高音的骂声:“韩韶光, 饭好了没,想饿死我啊。真没用, 嫁给你算我倒了八辈子霉。” “我找你这样的女人才是倒了八辈子霉。”一个男生没好气道。 “你不就是看我爸倒下了才敢这样对我, 以前也不知道谁跟个哈巴狗一样地舔着我。”女高音声音尖锐起来。 韩韶光也不由得提高音量跟她对抗:“你是什么千金公主啊, 谁舔你了, 别在那意淫了。” 韩韶光怒火中烧, 用大勺子舀起锅里的汤汤水水, 就往地上洒:“吃你**的吃!” 外面的几人听了场热闹, 小虎尴尬着对五嫂说:“嫂子我回去了。” 五婶子干笑着说:“哎呀我菜要糊了。你们进去吧, 这就是你儿子家。” 珍珍瞅了眼王红芬, 她的脸色铁青, 硬是挤出一个笑说:“谢谢啊。” 屋内两人听到一丝外面的人声,但两人吵架吵上了头,没有当回事。 周雅婷被韩韶光给震慑住了,不敢再吵闹,以前她可没受过这气, 越想越委屈,大哭起来。 王红芬深吸一口气,直接推开了门。 珍珍跟在王红芬后面进了屋子, 屋子分成两间, 推开房门就见到贴着西墙的土炕上,三嫂坐在炕边哭。 正对着房门的是通往后面厨房的门,三哥就站在门旁,双手掐着腰,呼哧喘着粗气。 厨房门口地上是三个还未熟的荷包蛋,流心蛋黄淌了出来。 “娘!”见到来人,韩韶光惊讶之下,用方言喊了王红芬。随即反应过来,刚刚的争吵被自己娘听见了。 羞愧、自责、丢人等情绪汹涌而来,他咻地红了眼,哆嗦着嘴唇流下泪来。 周雅婷被这一声娘吓得停止了哭泣。 愣神地看着冷着脸的王红芬,和后面和她对视的半大孩子。 “不请我坐坐吗?” “坐、坐。”韩韶光慌乱着跨过那一摊鸡蛋汤水,进屋后匆忙擦了下眼泪, “娘你进来,这是小妹吧,快进来。” 屋里总共两个方凳,放在床头的小饭桌旁,他动手拿过来一些,让两人坐下。 周雅婷这会不敢哭也不敢坐在炕上,怯生生地站在炕边。 王红芬环顾四周, 房屋只比三儿高一个头,屋里就炕边一个小窗户,进去后关上门,里面昏暗、压抑还有着生活中的各种气味。 两人可以说吃喝拉撒都在这间屋。 屋里乱糟糟的, 她记得小三以前和小四住一间屋,那时候屋里干净整洁, 以前的小三也从不大声讲话,更别说和人争吵了, 现在的小三怎么变成这样了。 ‘这就是小三要的老婆和生活吗?’ ‘算了,回去吧。’她想着,‘儿孙自有儿孙福,他愿意过这样的日子就让他过吧,这不就是他要的吗?’ ‘不行,这是我的儿子,我不能看着他这样。’ ‘要不跟她离婚吧,离婚应该能撇清关系了吧。’王红芬感觉自己儿子是被女方连累的。 儿媳妇的爹可能犯了什么错了,那么儿子应该是没问题的。 她的目光终于转移到周雅婷身上, 看得周雅婷忍不住动了动,想移开自己的身子。 珍珍也看向自己的三嫂,三嫂身上的衣服不知道是谁的,看出来有点年头了, 不太合身,肩膀那边宽,肚子那边又窄了。 看得出来她的肚子老大,脸色惨白,眼底青黑。 人还瘦,穿上棉袄显得肚子格外的大。 “这么大的肚子,几个月了啊?要生了吧?”她问周雅婷,连媳妇怀孕了都没说。 “七个多月了。”周雅婷小声讲。 七个多月这么大的肚子?珍珍就算没常识,也看出来她的肚子不大对劲。 王红芬不自觉地皱着眉。 周雅婷以为是婆婆嫌弃自己。 当初自己和韶光自由恋爱的,在学校里,她对着韶光一见钟情,当时的韶光穿着崭新合身的白衬衣、笔挺的蓝裤子。 她便以为韶光家就算没自家条件好,最起码也是工人家庭出身。 结果后来才知道,他父母就是普通的农民。 可都谈了那么久,她也放不下韶光, 毕业后拖了关系让他留在了沪上。 就这样结婚了。 之前上学时候韶光回过两次家, 后来结婚后,他要回家都被自己找借口拖住了。 这会见到婆婆,她有些心虚。 王红芬跟韩韶光讲:“你这里多一间屋都没有,你去村里找个人家,我和你妹住两天的。” “哦哦!”韩韶光直愣愣地就出去了,他想着去找大队长,哪家性格好哪家有地方住,总归大队长是知道的。 王红芬不耐烦见到这个三儿媳妇,拎着东西就跟着出去了。 珍珍自然是跟着王红芬一伙的,她娘没让她跟三嫂打招呼,她也不敢自作主张地对三嫂示好,默默地跟在王红芬后面。 母女俩没带多少东西,两个人的棉袄就有半麻袋了, 还有一些老家的特产。 大队长看了王红芬的介绍信,让她们住在了自己小儿子的屋里。 小儿子去大儿子的屋里睡了。 大儿子明年结婚,家里给他准备了新房子。他人在外面当兵,要有空才能回来相亲结婚,所以房子早早就砌好了, 就等着儿子探亲回来了。 新房子总归不能给外人睡,但是自己儿子还是可以的。 “大姐,这床被子是新的,你娘俩盖啊。”大队长媳妇拿走了床上打着补丁的陈年旧被子。 换了一床红色大花被。 “不用不用。”王红芬拒绝了,但是没拒绝得了。 “给你下点面疙瘩吧,再吃点。”大队长媳妇看起来不到五十,比王红芬小,便喊她大姐。 “我和闺女真的吃过了。”王红芬不想麻烦别人,一直说的是两人吃过晚饭了。 大队长媳妇抱着旧被子走了,留下他们母子三人说说话。 “你回去吧。”王红芬没个笑脸模样,对着韩韶光说。 “娘!”韩韶光不知道说什么,。 王红芬没了耐心,把他撵走了。 珍珍趁他走后,从小镇拿了点吃的出来,母女俩稍微吃了点。 “明天我给大队长拿点咸鱼、和粮票,咱们吃住在这,总归要给住宿钱。” “娘,我们不去三哥家一起吃吗?” 在陌生的大队长家吃饭和陌生的三哥家吃饭,珍珍宁愿去三哥家吃。 王红芬点点头:“那还是去你三哥家做饭吃。”儿子儿媳再不好,那也是亲儿子、儿媳。 别说闺女了,就是自己想了想,要天天在别家吃饭也不自在。 珍珍栓好门,先拿出一床棉花垫被, 又拿出一床又大又厚的鸭绒被, 王红芬把大队长家给的被子叠好放在墙边, 炕上铺的盖的都是用的珍珍拿出来的两床被子。 两个柔软的橡胶枕, 舒舒服服,一点异味都没有 母女俩睡在别人家陌生的炕上,都有些睡不着,王红芬的心像油煎的一样,焦灼、烦心、忧虑,她在床上翻了几个身,甚至无意识地叹了几回气。 珍珍也睡不着,她翻了身,贴着王红芬的后背说: :“娘,你别上火了,贫贱夫妻百事哀,我看三哥和三嫂吃住穿都不好,这样的夫妻最容易吵架了,等以后他俩生活恢复到从前,就好了。” “唉!”王红芬叹口气翻过身来,脸朝着黑乎乎的屋顶:“你三哥自从上了大学,和家里越来越远了,远到我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性格什么样子的人了。” “三哥还是三哥啊,只不过人总要长大的嘛!”会迷茫、会走弯路。 “唉!” “娘,你说三嫂会不会是怀的双胞胎啊。” “很有可能,明天问问你三哥吧。”今天明明没干啥,她有一种心力交瘁的感觉,就是心理上的累。 韩韶光回家后,看见地上的半熟鸡蛋, 心疼地叹气。 他找了个空碗把鸡蛋捡了起来,扔了太可惜了,等下送邻居家的鸡吃。 周雅婷小声讲:“掉地上了,你还要吃啊。” 韩韶光讥讽道:“有什么不能吃的,我又不是你,跟个旧社会的大小姐似的。” “你……”周雅婷赤红了脸,:“你会不会说话啊。” 韩韶光不吭声了,他也就家里没人说说,在外面是不能说这种话的,会给周雅婷带来麻烦。 周雅婷麻烦了,自己也会麻烦。 他捡完鸡蛋,从灶台里挖了点草木灰倒在洒了鸡蛋的地上,让草木灰吸一吸地上的水汽。 又开口对还在生闷气的周雅婷说:“不管你对我是什么样的态度,我娘……” “我妈和珍珍在这,你不许耍脸色给她们看,不然别怪我不讲夫妻情分。”说完他狠狠地不错开眼地瞪着周雅婷, 周雅婷被他看的心虚,错开眼说:“知道了。” 韩韶光重新点火给她做煮鸡蛋吃。 第二天早上,母女俩没睡好,早早醒了。 谢绝了大队长家的早餐, 母女二人朝着韩韶光家走去。 “哎呦,怎么这么冷。”母女二人还穿的普通的长袖长裤,早上出门居然冷飕飕的。 不是还不到十月份吗? 两人小跑着到了儿子家。 前门还没开,两人看到他们屋后的烟囱在冒烟,绕了一圈到了屋后, 后面的门半掩着,推开门,就见韩韶光坐在小马扎上在烧火做饭。 王红芬说:“你媳妇还没起来啊。” 韩韶光丢脸还没丢习惯,帮着周雅婷解释说:“嗯,雅婷她不会烧土灶,点火点不起来。” “哼!”王红芬冷哼一声, 珍珍没敢说话,估计哪个当婆婆的都不喜欢儿子伺候媳妇。尤其这个儿子连自己都没伺候过。 “早上做的什么?” 掀开锅盖,里面是玉米碴子粥。 王红芬左瞅右瞅,没看到有其他的菜了:“就这个啊?没点包子、馒头、大饼?你媳妇没鸡蛋吃?” 韩韶光低下头:“昨天被我浪费三个鸡蛋,本来还有三个,昨晚吃掉了。” 大碴子粥啊,这个要慢慢熬的,看样子锅里的刚下锅没多久,珍珍赶紧从身后包里拿出几个包子:“三哥,你蒸这个吃吧。” “哎!” 韩韶光接过包子,拿了个蒸屉放在碴子粥上,热气滚了不到十分钟。 期间三人相对无言以对,韩韶光烧火,等包子热好,王红芬夹了三个给韩韶光, 上工的哨子声响起,他来不及吃大碴子粥,狼吞虎咽地吃完包子,临出门前不放心地看了看里屋,:“娘,我下地干活去了。” 王红芬点头,目送他从后门出去,自己悠悠叹了口气。 珍珍也想叹气,看看两人这日子过的,屋后的柴火没多少, 屋里东西都是随手拿随手丢。不用想米缸里的粮食也没多少,这两个人就不像会过日子的。 “妈,你进屋坐坐。”周雅婷听见外面的说话声,醒来没好意思出门见婆婆,见韩韶光上工去了,但婆婆还不走,她的肚子又饿的疼,只好下床出来。 王红芬没理她,自顾自地搅合着粥。 周雅婷弄了个难堪。 珍珍看不过去这个气氛,先给了她娘一个包子,然后给了嫂子一个,自己拿了一个:“三嫂,碴子粥还要等等,你先吃包子吧。” “嗯!”周雅婷低低答应了声。 王红芬暗暗瞪了珍珍一眼, 珍珍朝着她嘻嘻一笑,除非他们家不认这个三嫂,否则闹得太僵以后没法相处。 王红芬三口两口吃完自己的包子,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没胃口了, 一个包子就饱了。 她见屋里盆里有换洗的衣服,进去端了就走。 周雅婷小口咬着包子,没留神见婆婆要去洗衣服,忙道:“娘,放那,韶光……,我会洗的。” 王红芬有气,不想说话,跟珍珍说:“你吃完去大队长家。” 珍珍稍微想了下就知道,娘这是心疼自己儿子, 见她引以为荣的儿子现在天天要做些洗衣做饭的活计,她心疼了。 这活计也就当娘的愿意干,珍珍自己是不愿意的。 于是周雅婷加快了吃包子的速度,吃完对珍珍说:“珍珍,我来吧。” 她只是烧不好火,正常的生活常识还是能知道的,比如烧粥的时候要经常搅拌刮底,省得糊锅了。 “不用不用,嫂子你去歇着,等粥好了我给你盛一碗。” 周雅婷没有跟珍珍掰扯,回里间后没有像往常那样躺回床上,而是环顾四周, 撇到床尾放的木马桶,瞬间脸红, 马桶放在屋里,就算有马桶盖子盖住,也还是会有气味,也不知道婆婆和珍珍注意到了没,好丢人啊。 她脚步急促地走过去,弯腰拎起马桶。 珍珍听见屋里传来哐当一声,随后就是三嫂呼痛的声音。 珍珍扔下手里的大勺子,直奔里屋, 周雅婷倒在地上,捧着肚子半蜷缩着身体,连连呼痛。 痛的她眼泪流出来都不知道, 珍珍喊她都没力气回答。 珍珍人小力微,周雅婷自己不主动起身的话,她是扶不起来三嫂的:“嫂子我去叫人。” 刚到这里,谁都不认识,甚至村上的路只知道到大队长家的。 她跑去正房门口喊人:“有人吗?我嫂子要生孩子。”昨天的五嫂子她也不知道该叫奶奶还是婶子。 五嫂的屋里出来一个年轻女人,手里还抱着昨天五嫂抱着的女娃娃。 不知道是她女儿还是儿媳妇。 年轻女人扭头朝着屋里喊:“妈!雅婷要生了。” 五嫂子快步走出来,边走边把双手的水擦到身上。 “你嫂子要生了?”她说:“我去帮你喊产婆。” 珍珍着急摇头:“婶子,我要送嫂子去医院。” “去医院干啥,就在家生。” 珍珍觉得不行,她知道女人生产是很凶险的事情。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医院的卫生条件肯定比自家炕上干净。 何况三嫂子还疑似是双胞胎。 “要去医院的,我娘说了去医院生。” “你娘倒是矫情的。” 五婶子虽然嘀咕但还是帮她去叫人了, 等她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三个上了年纪的婆婆。 “小虎牵着马车过来了,你嫂子还能动吗?” “我可以。”周雅婷觉得那股子痛劲过去了,深呼吸着慢慢站起身。 珍珍扶着她走到菜园子外面的大道上, 小虎也正好到。 “你娘呢?” 小虎问她。 珍珍说:“我娘洗衣服去了,你别等了,先把我嫂子送去医院吧,我身上带钱了。” “我陪你一起。”五婶子主动要求说道。 小虎他看了下躺在车板上脸色越发白的孕妇,也不敢等她家的大人,扬起鞭子赶着马车就往医院去。 第73章 生子 王红芬衣服还没洗完, 就有人过来找她,说她儿媳妇送医院去了。 等她着急忙慌地带着大木盆回到家,韩韶光也刚到家, 跟个没头的苍蝇一样团团转。 王红芬把累死人的木盆往地上一丢,问他:“家里准备了小包被了没?” 韩韶光慌忙摇头:“没有,准备农忙结束去城里买。谁知道她这会就生了。” “唉!”瞧着两人的日子过都过不明白, 王红芬说:“你和你媳妇的冬天棉袄总有吧。带两件棉袄, 穿旧的衬衣有吗?” “有。”他不敢拿雅婷的衣服, 翻出自己的就衬衣出来。 王红芬准备用旧衣服剪几条尿戒子, 这衣服是半新的她又舍不得下手剪,有气无力道:“算了,我去借点。” 她厚着脸皮去跟隔壁的借了几个尿戒子。 “周雅婷的亲属在吗?”产房的门打开, 护士出来问在门外等着的两人。 到医院后周雅婷直接进了产房, 小虎在医院外面守着马车,珍珍和五嫂子在产房外等着。 吴嫂子看向珍珍。 珍珍对护士讲:“姐姐,我是周雅婷的亲属。” “没有大人吗?” 珍珍摇头。 护士觉得珍珍还是孩子,跟她没法沟通孕妇的事, 无奈还是面向五嫂子说道:“产妇怀的双胎啊,孩子生下来了, 母女平安, 两个女孩, 一个四斤五两一个四斤二两。” “两个丫头啊。”五嫂子不由得替周雅婷担心起来。 “产妇之前胎位不正, 后来出血有点多, 最好给她做个整月子。” 护士好心, 怕遇到个重男轻女的家庭, 特意多嘱咐了一句。 “还有, 你们没带包被过来吗?” 珍珍庆幸自己习惯随身带了个背包, 这个背包鼓鼓囊囊的,谁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她从里面掏出一床薄毯子:“剪开当包被用。” 护士接过来抖开,够大的,有点像毛巾,剪开浪费了。 “要不先用医院里的,出院的时候记得还回来,好好的毯子剪开太浪费了。对了,把钱交了。” “没事,就用这个吧,谢谢姐姐了” 护士很想说要不我用两个旧包被换你的毯子。 在护士和五嫂子的帮忙下,周雅婷进了病房里。产后力竭的她一直在昏睡中。 珍珍瞅着两个裹在襁褓中的孩子,稍微有点皱吧, 双胎基本没有单胎大,四斤多算不错的体重了,尤其嫂子算是早产的。 现在的天气也适中,不冷不热的,对产妇和新生儿来说都是好事。 五嫂看了两眼新生儿后心神不宁的,她得赶紧回家了。 家里还有一大摊的事呢。 “五嫂子谢谢你。这边我来就行了,你和小虎哥赶紧回村吧。” “那你一人能行吗?” “能行的。我娘和我哥肯定一会就到了。” “行,那我先和小虎回去了。” 珍珍不敢离开母女三人,而且这还是三人间的病房, 里面还有一位产妇和陪床的产妇婆婆。 她看多了以前的电视,生怕有人偷孩子。 王红芬到医院的时候看到病房里自己小闺女正襟危坐的样子,紧紧盯着两个孩子,不由得跟儿子说:“幸亏有你妹在,不然雅婷和孩子还不知道出什么事呢,你得感谢珍珍。” 韩韶光敷衍地点点头, 坐上珍珍让开的位置,接替了珍珍的看护工作,他坐到床边,握着周雅婷的手。 周雅婷听到动静醒来,朝他微微笑了下:“是两个女儿。” 韩韶光眼里带着泪,听着她嘶哑的声音点点头:“辛苦你了,睡会吧。” “妈,我们去买点东西给侄女,让三哥在这儿。” 王红芬只来得及探头看看自己的孙女,就被珍珍拉着往外走。 两人走到医院的僻静处站定。 “我这里很多布,拿点出来剪了做尿戒子。” “地主家也没有用新布做尿戒子的,我在村上借了些先用着,等我回家把你们小时候用的东西寄过来就行了。”王红芬还以为是什么要紧事的, 然后她跟珍珍抱怨起来:“你三哥什么也没准备,什么都不跟我们讲。要是跟我说声,哪儿用得着这么费事!” 珍珍被她三言两语的说服了,新衣服新尿戒子确实比较显眼。 “那行,不过还得拿点食物出来,在村上出来不方便,三哥他屋里也没啥粮食。” “鸡蛋要的,在来两只猪蹄。” 她又思考了下:“鸡蛋和鸡可以在村上换,猪蹄你拿两个,我们没有肉票,猪蹄不好买。” “在拿点大米吧。”珍珍说,她和王红芬也得吃饭。 “这边的米不缺,我带了全国粮票,也能跟村上人换。” “那我们出去转一趟,回头拿出来。”总不能无中生有吧。 “嗯。” 母女两人在镇上转了转,看街上百货商场里卖的东西和云海市也差不多,吃的副食品稍微有些不同, 山里的干货品种挺多的。 珍珍在无人处翻了翻自己的小镇,还是只拿了猪蹄出来,不过拿了六只,省得吃完了还得找借口往外拿。 王红芬大概也是这个想法,眼神犹豫了下就收了起来。 “走吧。在不走天要黑了。” “啊,嫂子不住院啊?我还准备找地方给她做猪蹄汤呢。” “都生完了还住啥院啊?人家医生都说了,可以回去了。” 珍珍不好拿未来的医院规定来要求现在的人,跟着一起回了村。 回村上王红芬给三儿媳妇炖了小米粥加鸡蛋,还有一碗雪白的猪蹄汤, 周雅婷以前是不吃猪蹄的,可婆婆端过来,她不敢说不喝,再来她也很久没吃荤腥了, 雪白浓稠的猪蹄汤一口下去,鲜美的滋味串进天灵盖里,她整个人都酥麻起来。 太好喝了,没有她想象中的猪蹄的臭味, 甚至一点异味都没有,只剩下油脂和肉的香味。 回到家当天就下了奶, 吃饱了的娃娃挺好带, 除了吃奶都在睡觉, 不折腾人。 晚上母女俩还是回到大队长家睡觉,俩孩子晚上留给小夫妻带。 “珍珍!”天还没完全亮呢,大队长家的孙女荷花儿就在外面喊。 “哎来了。”屋里珍珍轻轻答应了声。 “荷花喊我去山上采榛蘑。”珍珍穿好衣服,拿出两个煮鸡蛋放在衣兜里,又拿了两个包子一个鸡蛋放在炕边:“娘,你吃完再去哥那,记得自己吃啊。” “晓得了咧。” 山上还挺远的,目测得七八里路, 王红芬闲不住,几天时间就跟周围人混熟了,她看别人家晒菜干了,就帮着三儿子家弄。 捡些别人不要的拿回家晒。 第74章 临别 王红芬在村上换了母鸡和鸡蛋, 加上珍珍拿的六个猪蹄,几乎顿顿都有一碗荤汤给雅婷补身子, 帮她洗月子里的衣物, 整理家务, 快一个月的相处,雅婷对婆婆的生疏不见了, 笑容渐渐变多, 小夫妻俩没有生活琐事烦心, 也不吵吵了。 珍珍经常看到两人甜蜜的相视而笑。 “我得回去了。”王红芬说。 她们母女俩白天尽量都待在韩韶光家, 晚上等大队长家吃完饭洗刷完在回他家住, 虽说变相的给了租房钱, 总归不是自己家, 做事说话都束手束脚的, 出了门就得挂着客套的笑脸和大队长一家拉呱几句。 在儿子家其实也差不多,和陌生的不熟悉的儿媳妇,甚至是不熟悉的儿子一起过日子,她是浑身不自在。 要不是儿媳生产, 她早回去了。 “那嫂子怎么办?”虽说生产当天就下地干活的女人比比皆是, 珍珍却觉得女子生产完最起码休息个两三个月才能恢复精气神, 没人帮忙的话, 一个产妇还要照料两个娃娃那简直是噩梦。 “在村上找人帮忙照顾几天, 我看大队长家的儿媳妇就挺不错的。 还有七天就出月子, 出了月子就好了。 你哥下工回来再帮忙带带孩子。”雅婷身上的恶露排干净了, 应该是恢复的不错。 “娘哎, 你看嫂子和三哥两人那样子, 别说几天后, 就是两个月后我看也不见得能照顾好小侄女。” “不逼一把怎么知道不行, 谁家不都这么过来的。” 王红芬虽然嘴硬,语气不免软了下来:“我那边还得干两年才够工龄退休,不然我帮忙带几个月也是应该的。” 在她的思想里,婆婆天生就该照顾儿媳妇做月子,老二家的翠喜生宝珠时候, 因为分家的事正闹的不愉快,也就没帮她做月子,其实她心里一直过意不去。 可她的工作正在让人代工,万一有个什么变故丢了工作怎么办,马上就要一个月了,她得赶紧回去把工作拿回来。 “娘,我现在没上学,我帮忙带侄女吧。”珍珍灵光闪现,反正自己不要上学,在老家其实挺无聊的, 来东北体验下东北生活也挺好。 “不行,你才几岁啊,哪儿能让你带孩子,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在她心里,珍珍自己都还是个孩子,都还没到十岁呢。 “娘,你就不怕三哥三嫂两个人带不住两个孩子吗?”珍珍说的带不住是怕她们会夭折的意思。 王红芬听懂了:“别说晦气话,快呸。” 珍珍忙不迭地朝地上呸了几下。 王红芬被珍珍这么一吓唬,心里也不得劲起来,仿佛两个孙女儿给韶光夫妻带着,确实有不小的风险,加上她听惯了珍珍的话, 也重视珍珍的话,犹豫着说:“你能行吗?” 珍珍在她眼里虽然能力强大,但是生活上还是依靠父母的多,突然让她去照顾四口人,好像也不太靠谱。 “放心吧娘。”珍珍心里有数的很,她给自己的定位就是帮忙的,不会大包大揽的把这个家的活都自己干。 “那你待多久?” “我估计要明年春天吧,那会天气转温,三哥和三嫂应该能带好两个孩子了。” “那住的地方怎么办?一直住在大队长家也不方便。”王红芬知道闺女的能力大,不担心她吃喝上面,就是怕她在大队长家拘束。 珍珍想了下,天气要降温,外面盖房子可能不行,但是屋内还可以:“我看三哥家厨房挺大的,在里面搭个炕就行。” “那我明天找你三哥说说看。”还不知道儿媳妇和儿子同不同意, 韩韶光一听这话立马高兴起来,他也不知道娘什么时候就回老家,一直提心吊胆这个事呢。 珍珍能留下是最好不过,珍珍人小点也没事,烧点饭,哄哄孩子,能搭把手也是好的。 周雅婷也笑:“小姑子能留下来帮忙是最好不过了。” 炕砌的很快,砖借的大队上的,当天就砌好了。 炕烧了三天能住人了,王红芬才走。 韩韶光和珍珠一直送她送到车站。 “娘,你路上小心些,警醒着些。”珍珍怕她找不到家,也怕她错过了车,或者被人偷走了钱包, 让她在衣服内里还有内裤上都缝了小兜装钱。 “要不我送你回去再回来?” “不用不用,你一个人过来我也不放心啊。”王红芬吓了一跳, 赶紧打消女儿的想法:“我身上带着钱呢,实在有个意外,我不是还可以求助当地公安吗。 最起码打个电话发个电报啥的都行。” “那你在路上小心些,别给拍花子拐走了啊!有人给你吃的喝的,找你聊天都要小心些。” 珍珍再三叮嘱她,这年头人是真的单纯,但坏蛋也是真的坏。 “知道知道!”王红芬笑着摸摸女儿的头,抬眼看了看不舍的三儿子:“小三啊,之前在你家,咱娘俩一直没捞到说说话。” 韩韶光心中不是滋味,小声呢喃道:“娘,对不起。” “你也大了,当了爹,可不能由着性子来了,雅婷这人不坏,有时候就是脾气急了点,你让着她点。 当然,也不能无止境的退让,夫妻关系是相互的,你对她好,她对你好才行。” “哎,我晓得了娘。” 韩韶光送完王红芬后心情明显不太好,沉默了一路。 晚上她正式睡到了三哥家厨房的炕上,炕边从房梁上挂了两个草帘, 虽说全挡起来里面暗了些,但暗了好啊,保暖,隐私性也好。 白天珍珍会看会孩子,让嫂子多睡会, 这样三哥晚上尽量不用他起夜。 毕竟白天三哥还要上工。 珍珍发现嫂子人不坏,只是有些眼高手低, 比如她也愿意烧火做饭, 大概是以前没做过,也没人教, 做的一塌糊涂, 并且眼里没活,明明一大摊的活计,她就看不到。 等她出了月子珍珍就当起了指挥家,其实家里的家务不多,做饭啥的好说,就那几个样式。 两个娃娃算是天使宝宝,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 最难的就是洗衣服洗尿布, 东北入冬早,清晨的水面结了一层薄冰, 洗完衣服双手冻的通红,现在可没洗碗的皮手套, 不过珍珍自己可以用空间来作弊,就揽下了洗衣服的活。 “珍珍来洗衣啦!”有个珍珍不认识的婶子主动跟她打招呼。 没办法,在村上就是这样,做什么事都有人关注。 她为了作弊,基本都在上午大家做饭前的时候去洗, 这样可以把时间错开, 她洗衣就是把尿戒子放河里涮几下,然后扔到小镇了让机器人洗, 洗完脱水后她拿回来晾起来,这样人少受罪。 两个丫头吃的多拉的也多,一小时一块尿布,不是尿了就是拉了,尿戒子不够用的。 珍珍找了个破罐子,烧饭后没用完的木炭放罐子里, 又去找枝条编了个镂空罩子罩在罐子上, 这样双胞们的尿戒子就有地方烘干了。 洗好甩干放在柳罩上一会就能干,两个孩子一点红屁股都没有。 王红芬回去后给珍珍寄了她冬季的衣服,又捡珍珍喜儿小时候的衣服喝尿戒子寄了些过来, 明知道珍珍不缺吃的,但明面上还是寄了粮票过来。 这样也表明闺女不仅帮带孩子,还自带口粮,不白吃哥嫂的东西。 “珍珍,我们去捡柞蚕啊?” 这边的食物不算缺,手脚勤快点饿不死,大队长家的孙女花儿喊珍珍一起去捡柞蚕。 珍珍和嫂子说了一声,带上砍刀和化肥袋,跟着花儿去山边,她问花儿:“蚕为什么要要去山上捡?” “因为蚕就是长在树上的啊。”花儿理所应当的回答。 到了山上珍珍才发现,这边的蚕和江南的蚕不同, 这边的是长在柞树上的,蚕就在树叶里结茧,这一片都是柞树林,她们要做的就是慢慢找寻那些漏网之鱼。 满树的枯树叶,蚕茧在枯叶里有些难找, 两三小时珍珍才找了二三十个。 她顺手捡了一小捆的柴回家。 到家后她取出蚕茧里的蚕蛹,黑黑的个头,看起来有些怕人。 她听花儿说,这个用油炒了才香,可她奶舍不得,就用小火干煸,也很好吃。 珍珍就没这烦恼,反正嫂子也不做饭, 偷偷的放了一大勺的油,小火慢炸, 香味飘进里屋。 “珍珍,好香啊。”雅婷闻着香味口水直流, 本来她看到这个黑黑的蛹怕得很,一点食欲都没, 这会闻着味,觉得可以吃三大碗。 炸完蚕蛹剩下的油装到碗里,用锅底油炒了个白菜,加上大碴子粥,简简单单的晚上就做好了。 “好吃!”吃饭时候,周雅婷抵挡不住香味,小小的咬了一口, 谁知道打开了新世纪的大门, 双眼放光。 可能是做月子时候都吃的清淡, 乍吃这油香四溢的荤菜,只觉得没有比这还好吃的东西了, 那是幸福的滋味。 “三哥喜欢吗?” 韩韶光点头, “那我明天再去捡。” 山上养的柞蚕是经济作物,是大队上养的,这个时节只剩不多的漏网之鱼了。 珍珍捡那小树苗连带着上面的柞蚕挖了些,移栽到了小镇里, 等明年就可以蚕茧自由了。 第75章 拆迁 东北的冬天是又长又冷, 三点多天开始黑,两点就开始做晚饭了。 早点吃完早点睡觉。 两个娃娃算是好带的, 等没人的时候, 珍珍就偷偷给她们加点奶喝,两个奶娃娃养的白白胖胖的,一天病没生过。 等东北开始入夏的时候, 王红芬的信来了三四封, 催着珍珍回家, 学校要复课了。 珍珍带着换来的干货回了家, “哎呦,你怎么不说声,我和你爹好去车站接你!”看到女儿回家, 王红芬不是惊喜是惊吓, “大包小包的怎么带了这么多,用邮局寄回来多省劲!” “嘿嘿,不累的。”她这不是到了门口才换回来,之前一直是假包裹。 时间一晃到了68年, 建国建设拿到了初中毕业证书, “奶!我毕业了!” 建国建设高兴坏了, 终于不用上课了, “有什么好高兴的, 不上学就要回去种地。”珍珍看傻子一样看他俩。 “嗷!”兄弟俩哀嚎, 其实两人也没那么高兴, 只是拿到毕业证书还是有些兴奋的。 听到珍珍说了大实话, 两人也没那么高兴了。 停课这一两年他们跟着父母在家务农, 实在是受罪了。 “奶, 我妈说让你帮忙问问, 能不能帮我俩找个工作。”建国有些扭捏地说道。 他都17岁了,上学上的晚,请求人的事有些不好意思张嘴。 “我上哪儿给你们找工作!”王红芬当即摔了手里的锅铲:“你妈当我是什么?大领导啊!” 兄弟俩缩着头不吱声。 珍珍打圆场:“现在城里这么多初中生,哪儿有那么多工作岗位啊? 听说城里户口的初中高中生要大规模下乡去了。 你们本就是农村户口,只需要回村就行了。” “光我们粮食局宿舍楼里就有好几个初中毕业生闲在家的。你俩回村干活去,回去后让你娘给你说个亲,明年18结婚。”王红芬说道。 想到自己要抱重孙子孙女了,一时有点兴奋。 建国闹了个大红脸:“奶,男的二十、女的十八才能结婚。” “不拿结婚证办婚礼就行了,这有啥。” 珍珍怕建国真的回家结婚,赶忙说道:“你们回学校上学吧,结婚太早了些。” 王红芬见女儿这么说,便改口说:“上学也行,你爹娘在村上收入不错,供得起你们。你们回去说,确定好了开学前过来报名。” 建国建设俩对学习有些发憷,建国挠挠头为难道:“中专是要靠老师推荐去考,我们俩肯定没戏。 高中也要考,我们俩应该也考不上吧。”他觉得回村找个媳妇也挺好的。 建设就无所谓,反正自己才15岁,正是爱玩的年纪,在学校反而比较自在。 “没事,我娘会找人给你们辅导功课的。” 王红芬微微张嘴愣神,自己不认识什么有文化的人啊。 然后她眼珠子动了动,开始想自己身边有哪些有文化的人。 自己单位里的人都是知识分子,可也都挺忙的, 宿舍楼里倒有几家知识分子,可人家都是干部,自己也不大好意思上门。 等兄弟俩没在跟前的时候,王红芬偷偷问珍珍:“闺女,我不认识什么老师啊,你认识吗?” “我想要么找高中老师,要么找高中品学兼优的学生。”老师是补课那是做本职工作,自然比高中生的教学经验多。 “行,都听你的。” “那让我爹带着建国建设一起去。” 韩铁柱问了他俩学校里的老师,最后选了一个吴老师, 吴老师上有老下有小,平时在学校就是隐形人物,哪个派别的斗争他都不参加,带着眼镜在校园里独来独往。 所以学校里的一些风波暂时没波及到他。 补习的地点就在学校,时间紧任务重, 吴老师制定了一系列的学习计划, 好不辜负韩铁柱送过去的两瓶地瓜烧和一瓶猪油。 没有给钱是因为怕被人抓小辫子, 地瓜烧是农村的儿子自己酿自己喝的,油自然也是儿子家养的猪,杀了熬的油。 老师还是很有水平的,在他的突击补课下, 建国和建设双双考上了高中。 珍珍、喜儿和宝珠三人上的小学简直就是去玩的, 天天去学工学农, 于是珍珍回家后带和两人一起复习功课, 等恢复大学的时候,她们三正好是高中毕业,争取在第一年就考上大学。不让她俩复读。 珍珍抽空放了些稀有金属在南平山顶, 南屏山经过金块事件后,现在属于禁区,旁边有部队驻守,闲人免进。 尤其是现在是夏季,夸张点说要赶上原始森林了。 珍珍故技重施,让方卫东在山顶悄无声息地放了提炼好的金属锭, 这些都是稀有金属,我国产量很少,需要进口。 值班的小战士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就见山顶空地上多出了三四米高的东西,立即拉响了警戒。 草丛里一阵轻微抖动, 方卫东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奶,今天吃什么?” 建国建设、珍珍和两个侄女陆续放学回家了, 现在学校半工半农,珍珍她们三是小学生,不用走太远, 就在隔壁的厂里做活。 建国他们要到周边的生产队干农活, 每天少说走十几路,到家后那是又累又饿。 “还能是什么,咸菜和馒头和稀粥。” “奶,炒个鸡蛋呗!”建国摸着肚子叫苦:“今天给生产队拔了一下午的草,手上都起泡了。”说着伸出手给王红芬看。 韩铁柱手里拿着卷烟放在鼻子那嗅着:“打个蛋汤吧。” “那还不如做炖鸡蛋。” 她用蓝边大碗磕了三鸡蛋进去, 珍珍在旁边瞅着,喊道:“娘,再打两个。” “你这孩子。”王红芬嘴上抱怨着,手里哐哐又打了两个, 加上水、盐一顿搅合,蒸锅上几分钟就好, 一阵兵荒马乱的洗手放书包端碗端菜, 还没等蒸鸡蛋蒸好,一家人就整整齐齐地坐到了桌旁等着最后的鸡蛋上桌。 “娘!” 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背着光出现在门口, 王红芬眯着眼,一时有些恍惚:“是小四吗?” “娘,是我!”韩小四两个大跨步走进来,抱着王红芬, 韩铁柱拿着卷烟的手有些颤抖, 珍珍光从他站立的角度就知道是四哥回来了,只有当兵的背才这么直。 话说四哥去当兵还是她起的因。 “平平和安安呢?他们回来了没?”王红芬极力控制住自己的眼泪,问韩小四。 “立平今年刚入伍,安安上高一。” “那你呢,你是转业回来还是?”王红芬满含希翼地看着小儿子,。 韩小四喊了韩铁柱一声:“爹。” 韩铁柱压抑着心情点点头。 韩小四放下后背的行囊,一眼就认出了珍珍:“这是小妹吧。”说着摸了摸珍珍的头。 建国建设都对小叔有印象,见他看过来忙喊道:“小叔。” “哎!”随后对王红芬讲:“这次回来是驻守赵家沟的南平山,大概是不走了。” “好好!”王红芬和韩铁柱异口同声说道。 珍珍暗地里偷偷吐舌,之前因为南平山的天外来物四哥和平安兄弟离开了市里, 现在又因为天外来物,四哥又回来了, 真是造物弄人。 “那个……”王红芬吞吞吐吐,放低音量说:“以后安安和平平能不能回来探亲了?” “可以了。”小四笑着跟王红芬说:“其实安安是可以回来上学的,我想着在那边她熟悉点,上完学可以当兵,不然我们的户口现在都是城里户口,安安不当兵的话就得下乡当知青去。” 家属楼里有几家孩子下乡去了,王红芬对知青有些了解,忙说:“那还是在那边上学比较好。”她也不纠结什么了。 “对了,娘。”韩小四看了眼建国兄弟俩后,对王红芬讲:“咱们南平山周围的两个大队要搬迁了,那边要建个基地。” “啥!”韩铁柱刚叼到嘴上的香烟又拿下来:“啥意思,什么是搬迁?” “搬迁?搬哪里去?”王红芬也问道。 珍珍也疑惑。 韩小四跟他们讲解道:“咱们村那片要建个基地,村子整个要搬走,具体搬去哪里,我暂时还不知道。” 即将搬迁的消息不用保密,他这次回来的任务之一就是配合当地部门搬迁工作。 珍珍了然,这不就是后世的拆迁嘛,就是不知道现在会怎么个拆法,不过韩小四也不知道,还要回去调查和开会讨论。 韩小四回家看了下爹娘, 第二天回到村上后,先到部队里报了道, 随后带着人和大队长核实登记了各家各户的情况, 和他记忆中的情况差不多, 有几家分家另外砌了房子。 拿着名单,他又走访了一圈村里。 意外碰到了他的老同学赵美娟。 “邵明!” “你是美娟?!”韩小四惊喜地瞧着她。 美娟变了又没变。 头发剪成了齐耳的短发,脸上脱去儿时稚气, 双眼亮晶晶地盯着自己。 韩小四突然就爆红了脸,不敢跟她对视。 赵美娟也红着脸,她把脸侧的头发撇到耳后,声音闷闷地:“你是去当兵了吗?” “嗯。” 赵美娟用脚在地上划着:“你还好吗?” 她幽怨地看着韩小四:“这么多年,你都不写信给我。” 她的日子不好过,父亲是地主,娘是小妾, 哥哥因为有留学经历,本来是要下放的,好在单位特殊,没有下放,仍然在单位里工作。 她在厂里当会计,现在的会计的工作被人顶了, 她到产线上当了一个普通工人。 就这还有人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她爹死了, 她娘和大娘还在村里, 这次赵家沟搬迁, 哥哥委托她全权负责这次的搬迁, 还带了哥哥的委托书。 小四低着头,看着她的脚,没有吱声。 他那会情况特殊,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不敢写信,怕耽误了美娟。 “你结婚了吗?”她问。 “没有。你呢?” “也没有。” 赵家沟搬迁的章程出来了, 他们村统一搬到云海市的郊区, 离市区挺近的, 走路半小时。 现在那片还是荒摊。 种粮食的话不行,地太少,所以他们村改成了菜园队,以后只种菜。 其实地少后人是轻松点,收入肯定是下降了, 不过可以吃商品粮,村上人还是很高兴,这代表着他们也和城里人差不多了,虽然户口还是农村户口。 搬迁的话按照户来分地基,补贴钱和砖头水泥,房子自己找人盖。 韩铁柱的老宅后来一直是老二家在住, 韩铁柱和王红芬和珍珍三人的户口是迁出了,韩老大的户口迁出了,但是老婆秦桂香、女儿宝珠都还是村上人,小四和立平立安的户口在部队,小三的户口现在在东北。 他家情况比较特殊,村上其他人家除了地主家的儿子女儿两人都是考学考出去的,其他没有一个人是城里户口。 鉴于小四就管这个,其他的同事也没有为难他, 直接按照原村民的待遇来,给他也分了个地基。 “这不行。”韩小四拒绝了。 家里爹娘还大哥三哥,三家人的户口都不在本村,再拿搬迁盖房子的钱不大好,万一有人纠结起来,自己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我爹娘的房子还在,就拿一户的搬迁费。三哥家,允许他们在村子里盖房,但是不给搬迁费,他们要是盖房子的话,就自己出钱。” 韩铁柱补充道:“我家老大户口在煤矿,可桂香户口在村上,可不能少了老大家的。” 开会的其他户主没意见,这个钱也不是村里出,虽然有些眼红他家好几个吃商品粮的,但碍于他儿子们都可有出息, 尤其小四还是管搬迁的干部,村人自然也卖韩铁柱一个面子。 不然少不得有人眼红搅合。 韩铁柱家趁机正式分了家, 给四个儿子一人占了一块宅基地,连着自己一共是五个宅基地。 小三和小四两人的房子要自己出钱盖。 “娘,为什么没有我的宅基地。”珍珍问。 “你以后要嫁去别人家,用不到宅基地了。”王红芬顺嘴说道。 “就算我嫁人,我也可以有宅基地啊。” “咱们村上没这规矩啊。”韩铁柱挠头,为难。 村上默认的规矩,宅基地都是按照成家的儿子来的,并且是要分家的情况下,才会有单独的户口,单独的宅基地。 建国前和建国后,都没有分给女儿的地。 珍珍并不是想要这块地,就是觉得为什么别人都有她没有。 “我和你娘的这个宅基地就是你的。”韩铁柱不敢再去村委会提这个要求,本来自己还有老大老三,三户人家的户口都不在村上了,自己和大儿子家就算是不给搬迁费也符合规定。算起来自家是讨巧了。 “嗯,给你。”王红芬并不明白为什么珍珍会纠结于这块地。其实地不值钱, 盖房子村上同意就行,值钱的是水泥和砖,没有票砖厂可不会卖砖头给个人。 她对着在场的大儿子、二儿子、和小儿子说:“我们老两口的房子以后就是珍珍的。” 老二媳妇立马不肯:“从来都是儿子养老,家产也给儿子,从没听过给闺女的。” “我说给珍珍就是珍珍。”王红芬才不睬老二媳妇,反正这些年早就和分家一样了,大家各过各的。 “我也会给爹娘养老的。”珍珍说。 我不要,给小妹。”小四说道。 小三在东北没回来。 韩老二拉了高翠喜一把,其他几个兄弟都没吱声,就自家媳妇开口,敢情要是房子要来了,还得分四份,要不来他们也没损失,媳妇也太傻了。 韩老大也有些不满,可他也看不上村里的地:“爹,村上的房子我不想盖,据说矿上以后有集资盖房,这钱我留着以后买楼房用。” 王红芬说:“唉!其实楼房住着也没那么方便,还是村上的房子好,又大又敞亮。” 吃啥别人也看不到,每家离得远远的,肉味飘不过去。 筒子楼里就是隔壁放个屁这边都能听见,水龙头的水细细的一股,她都习惯在家的时候把水龙头开了接水到大缸里,不然用水高峰期的时候能急死人。 要不是闺女给弄了卫生间啥的,真不如村上住的痛快。 老大夫妻不这样想,韩铁柱无法:“那你手里的砖头水泥票转给小四吧,不然到矿上你也用不了。” 拆迁这事算是定下了。 第76章 盖房 韩老二回家后埋怨着高翠喜:“我就说咱们另外起个窝棚烧饭, 你偏要用爹娘的,这下好了,少了一间房, 这怎么够住嘛!” 别家的杂物房可能只有一面带着砖头,还有大队部的牲畜棚,只垒了一半的砖, 都按照整间瓦房算。可以拿到一间的瓦房材料和补贴款。 就算不是砖瓦的, 就是一个窝棚, 都给你折算成材料或者钱。 自家弟弟又是管搬迁的, 完全可以把自家的窝棚算砖瓦房。 这真吃了一个大亏了。 爹娘大哥们搬走几年,自己是一点房子都没置办。 高翠喜怒道:“我哪儿知道要搬迁啊,再说了, 这十里八乡的, 你听过搬迁没?” 韩老二说:“建国眼看着就能说媳妇了,建设没两年也能说了,这房子最少要盖三间。” 盖一间砖瓦房四五百来块总归是要的,自己两个儿子, 以后结婚成家怎么办, 钱的话这几年攒了一些, 就是有钱砖票难买。 “我们用旧房子的砖头盖房不就好了。”高翠喜灵机一动, 想到老房子足足七八间的, 拆下来的砖头除去损坏的, 应该能盖几间屋了。 韩老二眸光闪动, 这个主意好。 粮管所的宿舍楼里, 一家三口在说话, 其他孩子都跑出去玩去了。 “我们的房子还是要盖起来, 不盖的话, 指不定宅基地哪天被人给占去了。” “是。”韩铁柱吸了口旱烟,喷出浓浓的烟味。 珍珍嫌弃地打开窗子。 “老二家的已经在盖了,我也没空去帮忙。”村上盖房子都会互相帮忙的,自己要是不去,到时候自家盖房子就得花钱请人,想到要多花人工费,韩铁柱又有些心疼。 老大家的砖票份额给了小四,小三现在还没份额:“我还是得去村上一趟,帮小三换点砖头。”小三来信说让自己帮他盖房子,盖好他就打申请,调回原籍。 韩铁柱有些上心。 “爹,你还是让大哥在村上盖房吧,大哥以后退休了回家也有个地方住,这里总归是他们的老家啊。”赵家沟村现在搬迁的村叫新建村。 新建村离市区这么近,随着城市的发展,以后肯定会拆迁的,哪怕盖几间土坯房也好。 “可砖头和水泥不好买啊,就这砖厂和水泥厂都忙不过来。” 珍珍的小镇里,砖头、水泥板、玻璃、钉子、油漆、木头多的很。 就是瓦需要重新定制,对方卫东来说这也不算难事。 “砖瓦水泥我那有。”说着珍珍拿出一块砖头给王红芬。 王红芬双眼冒光,她还以为闺女有吃有喝,偶尔拿点布料出来,没想到连砖头都有:“还得思量思量。” 她和韩铁柱一通商量,老二家的房子在盖了,不用她俩操心, 小三的用老大的砖头票,自己的砖票换给小三,对他说自己找了门路能买到砖,这样房子就能尽快盖起来了。 最终是韩铁柱盖了三间正房,四间厢房,四间厢房只有两间正房大, 分别是厨房和卫生间和杂物房,用的都是珍珍特意模仿的本地砖厂的尺寸和颜色做出来的新砖。 宅基地要了最靠大路的一排,这是珍珍出的主意,等以后进入九十年代了,就可以在原地盖上小楼,再盖一排门面房,拆迁也好,不拆迁的话,也能租出去,当个包租婆。 本来韩铁柱觉得靠近路边又吵又不安全,想要里面的, 珍珍告诉他路边风水好, 迷信的老两口就听了闺女话,要了路边的一排。 这一排宅基地韩老大家在第一家,后面就是按照四个儿子的排序来,主打的就是公平公正。 珍珍知道现在地不值钱,谁占的多就算谁的, 特意给几个哥哥们圈了大大的围墙。 用的小镇里来的石头。 在外人看来,石头可比砖头便宜。 反正都是方卫东赶着驴车送过来的。 其他人家的房子,有的人口少的,就盖的房间小点,他们把多余的砖料卖给村里人。 人口多的人家,就把房间起的大点,中间隔成两间, 比如韩老二家。 别家的三间房在20平方左右,他一间30个平方这样。 同样是三个正房四间厢房的格局。不过他家的厨房是单独搭的小棚子,是舍不得像老爹家那样,还单独用厢房做了厨房和什么卫生间。 四间厢房以后要给儿子结婚用的,正好一家两间。 就是不知道怎么滴,别的兄弟是新砖瓦房,看着自家新旧砖掺杂的瓦房,心里还是有些不得劲。 尤其是爹娘的房子, 所有的房间地面包括厨房的灶台都是抹了水泥的,可干净了,不像自家还是烂泥地。 珍珍其实好想用瓷砖来砌灶台,其他地方无所谓, 厨房油烟大,现在又没抽油烟机,时间一久,厨房里烟熏火燎的,如果都贴上瓷砖,会非常好打扫。 这个年代有瓷砖了,但他们农村家庭用瓷砖还是太打眼了。 有个大白墙和水泥地都是不得了的富裕人家, 如果能在墙体的下半面刷上绿色的油漆,那可太洋气了。 水磨石的地面更流行于八九十年代,对现在来说也是超前了。 所以现在她家地面用的水泥, 墙面刷的大白。 就这样已经是村里头一份了。 浴室和厨房间里没有刷白,全用的水泥。 卫生间里有木头的浴桶。 厨房和卫生间是平顶的, 有楼梯可以通上去。 珍珍在上面放了个水箱,这样夏天的时候可以用上面的热水洗澡。 有了卫生间,化粪池也是要盖的。 她可不想蹲村里的公共旱厕。 房子盖好后只有暑假的时候,珍珍会带着侄女们回村住段时间。 “我走了。”韩小四双手扶着自行车把,对着美娟说道。 “嗯!”美娟手指头捻着麻花辫的辨梢,不舍地轻声道:“那你下回休假我们去看电影。” “好。” 珍珍家后面两家分别是韩地主的大老婆和小妾家,她们俩几乎在一起生活了一辈子, 这次搬迁还是分成了两家。 珍珍在西屋里,透过开着的窗户看出去,自己四哥怎么和美娟姐在一起,瞧着两人的样子有些黏黏糊糊的,不大对劲啊。 趁着暑假,孩子们各找各妈,她一个人到了村上松快几天,不过也不能待太久,王红芬会担心。 “珍珍。”韩小四回转到韩铁柱大门喊珍珍, 进门后停好了车子对珍珍说:“你都看到了吧。” “四哥你真厉害!我只看了一眼。”珍珍竖起大拇指, “都听到了吧。” 珍珍眨巴着大眼点头。 “那你回去跟娘透透气,看看这事成不成。”韩小四说着脸红了起来。 “我看难。”珍珍摇头。以她对王红芬的了解,是不会同意的。 “四哥拜托你,帮我求求情。”韩小四知道这个鬼机灵的妹妹,别看平时不吱声,可家里的大事爹娘都要听她的。 珍珍回家跟王红芬讲,王红芬当时就杀回了赵家沟,直接到部队找上了韩小四。 “小四,我是不可能同意的,你看她家可是地主成分啊!咱家的成分好,你在部队里可能不知道,成分不好的话,招工、上学、工作全都会被刷下来, 就算这些你们能忍受,那以后你们的孩子也是这样,你对你以后的孩子没有愧疚吗?” 四哥蹲在地上,抓着他的寸头痛苦。 王红芬托媒人找合适的姑娘,骗小四回家相亲, 小四上过两回当后就不回了, 偶尔回家一趟也是突然袭击,回来个半天就回去。不给王红芬可乘之机。 这天韩小四回来后,磨磨蹭蹭地在王红芬身旁,就是不开口。 王红芬斜眼看他:“有事就说,没事快滚。” 自己生的儿子,他屁股一撅就知道他想干嘛。 “娘,我答应了娶她的。”韩小四和美娟两人经常见面, 有以前的感情基础在 两人的感情是突飞猛进。 已经到非卿不嫁的地步了。 “不行,我不同意。” “娘……”珍珍开口, 王红芬第一次对着珍珍冷脸:“你来当说客也没用,闺女你还小,不知道里面的弯弯道道,这美娟是实在找不到男人了,遇见了你哥这个傻大冒。”她是恨铁不成钢。 “娘,你别急。”珍珍拉着王红芬的手,带她进了卧室。 两人坐在床上, 王红芬还是气呼呼的。 “娘。”珍珍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不超过十年,就没有成分这一说法了。” “真的?”王红芬扭头看了珍珍一眼,又转回了头:“就算是这样,这几年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何必要受这个罪呢,这不是凭白找罪受吗?” “娘,姐和哥哥两个人都有工作,现在也不像前几年那么疯。 再说了,四哥这么多年都没提什么要求,这次我看他是铁了心要娶美娟姐。 你要是同意了,四嫂以后多孝敬你啊。 你说你不同意,以后四哥结婚,四嫂会待见你吗?” “我又不指望她养老!”话是这么说,可珍珍的话她还是上心了, 当父母的哪里能拗得过子女呢。 “可娶了美娟,你哥还能有升官吗?我看是难,弄不好会让他转业。” 是有这个可能,可这是四哥的人生,他愿意的。 珍珍觉得就算是四哥被娘压着娶了别人,那么美娟姐在他心中就是永远的白月光朱砂痣,弄不好还会对爹娘生了嫌隙。 王红芬没有明着答应, 只不过也不过问他小四的事情,也不找媒婆了。 小四见娘也不说啥了,打了结婚报告上去,最后四哥转业到市里的面粉厂。 转业当年两人结了婚,第二年生了个女儿。 第77章 三哥 珍珍和宝珠、喜儿寒假前最后一天放学回家, 见王红芬眉梢都带着笑意。 “娘,有什么好事妈?” “有有!”王红芬笑着说:“你三哥要回家了,我今天刚收到信, 应该年后到,说等大队今年工分结算结束后的。” “我还挺想双胞的。”珍珍说着。 宝珠和喜儿没见过双胞胎堂妹,甚至对三叔也没啥印象, 感觉她们谈论的就是个外人。 珍珍见王红芬拿了一颗白菜出来, 唉!冬天里头蔬菜少, 整天就是白菜萝卜腌菜啥的, “宝珠喜儿你们先回房写作业。 娘,不是有干豆角吗?今天弄个干豆角烧肉吧。” 宝珠和喜儿对视一眼偷笑,小姑发话了, 今天肯定能吃上肉, 两人听话的回房去写作业,小姑可是要检查的。 “前天刚吃过,可不能再吃了。这人鼻子灵的很。”王红芬对着她家东头翻了个白眼。 之前那家女人就老说,是不是自家经常吃肉, 不然她家怎么老闻到肉味。 珍珍汗颜,她家是这排的最西户, 自己在西边的墙上开了个隐形的排风扇, 家里做肉时尽量把味道从西边散了出去, 遗留的那么一点怎么还给人闻出来了, 难道这人是趴在自家门口闻的吗:“怕啥, 你有那么多儿子孝敬呢。现在不吃, 等你老了牙齿掉光的时候吃吗?” 王红芬就拿出一捆干豆角, 用水泡上。 “我这不是要退休了, 干到年底就不干了。” 珍珍:“退休好啊, 娘你就在家做做饭,我们这一大家子吃饭都够你忙活的。” “可惜你中学还没上完,不然工作给你多好。” 珍珍眼珠子一转:“要不娘你的工作给嫂子?” 自己要等77年高考的, 大学上完工作会分配到哪儿都还不知道呢。 这个工作肯定是给自家人才能利益最大化,毕竟到八九十年代之前,工作和工资都是非常稳定的。 “我也想过,可我这工作你哥肯定不会去干,给你二嫂的话,你大嫂那也没法交差。” “那你就让她们抓阄吧,不然给哪个都不行。 其实要我说,这个工作给二嫂最合适,上下班走路也就半小时,要是骑个自行车更快。 大哥在煤矿,大嫂要是过来上班,到时候他们夫妻分隔两地不说。 大嫂家的乐乐才三岁,乐乐肯定要丢给你带。 你说你要是带了乐乐,三哥家的双胞回来,是不是也要丢给你。 你都带这么多了,不把四哥家的嘉宝也一起带了?” “哎呦呦!不能想不能想!要了我老命了。”听到这话,王红芬头都要炸了:“都是债啊都是债!给你二嫂吧。” 不管给谁,反正是肉烂在锅里,都是一样的。 但是让她带这么多孙子孙女,她吃不消。 珍珍抿嘴偷笑,现在喜儿和宝珠都大了,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好不容易松快了一点, 自己娘又不是个缺心眼的,一定要当老黄牛。 “我爹是不是明年退休,那爹的工作要给谁啊?” “唉!我想给你三哥,又怕他吃不了这个苦。粮站的工作也不是那么容易干的。” “那就等明年我爹退休再说吧,也许明年有其他变数了呢。” 新建村的韩老二家,高翠喜听闻自己要去顶婆婆的班上, 那是真高兴地合不拢嘴, “娘你可真好,放心,我和老二以后会孝敬你的。” 王红芬说道:“你把老二他们几个照顾好就行。” “哎!”高翠喜喜滋滋道:“那我顶班后不就是城里户口了,建国他们也能转户口了。” 王红芬脸色一冷:“你傻啦,现在城里户口的没工作都要下乡的。” “不是一家就下乡一个就行了,到时候让他们下到咱村来。” 王红芬没好气道:“城里知青办的人是你爹啊还是你娘,人家能听你的? 我和你爹也就前些年刚去的城里,家里几斤几两你不知道啊。” 高翠喜就有些讪讪的,不过她刚得了婆婆的工作,也乐意说些软话:“是我想当然了,我还是先上班看看情形再说。” 韩老二也是高兴,如果他爹的工作以后给自己就好了,这样一家双职工, 家里离城里又近,住的还宽敞。 晚上七八点,郊外一片漆黑, 珍珍控制着方卫东变成了麻雀飞出院子,朝着东南方向而去。 她这回找上了夜市里做生意的秦斌, 秦斌这人的伯父在市里有点职位,他是黑白两道通吃, “这次有什么好货来了。” “你想要什么?” “什么都行。”只要是他的货,哪怕是别人都有的货,货色都是最上等的:“在给我来点水果。” 珍珍想了想,这次弄了一批军大衣出来。 现在军大衣很流行,一件几十块。 回笼资金快。 她很少卖蔬菜这种便宜货,冬天的话也不卖, 隔三差五的卖一回猪肉、羊肉,数量比较多, 只要有心基本都能买到, 这样她家烧肉吃就不会那么显眼,这也算是对云海市民们实打实的福利。 偶尔粮食青黄不接的时候卖些水稻和小麦, 其他的资金来源就是工业品, 现在国家工业没有后世发达, 工业品特别贵。 她最常拿出来的卖的是黄铜盆,大红色床单被套枕套四件套,还有棉花被子这几样。 普通人家的大件一般就结婚的时候舍得置办, 孩子结婚贵的大件买不起,比如自行车、缝纫机等, 但新衣物怎么也得准备一套, 其实这会搪瓷盆最洋气,可惜小镇的工厂不会做, 黄铜盆价格卖的和搪瓷盆差不多,就是没搪瓷盆洋气,可经用啊,用几十年传几代人都没问题, 四件套和棉花被子更不用说了,简直是有多少卖多少,珍珍控制着量往外放。 “现金少点,其他的老样子。”方卫东变的大高个粗声粗气地对秦斌说道。 方卫东有好几个马甲,黑市是黑市的马甲, 平时跟珍珍家往来是最早的方卫东的马甲, 如果要去其他地方卖东西又是另外一个马甲。 总之就是不能掉马甲,各自的路线也不能相交。 她本想攒几套四合院的钱就行,再有钱也就睡一张床,再怎么吃就一个肚子,她不贪心。 耐不住黑市的人一直催,现在她手里的钱摞起来比她人都高, 这么多的资金不敢放银行,存的太多的话,以后都变成纸了, 只能换成各种的古董、首饰等存在小镇里,手里资金尽量不留太多。 韩老三和周雅婷过完年转到了新建村来, 虽说都是农村,这边好歹离家近,村上又都是拐着弯的亲戚,天气也没东北冷,总体上比在东北舒服。 就是两个文化人现在都在务农, 不仅他俩心态转变不过来, 王红芬也不甘心自己培养的儿子现在是个农民。 不甘心也没办法,过完年她正式退休, 后厨的活没啥难度,带着高翠喜做了两天她就上手了, 珍珍几人还没开学,王红芬就带着几个孩子回新建村去帮三儿子家收拾家。 韩老三家是韩铁柱帮忙盖的,和他家是一样的格局大小, 不同的是,墙面地面啥的和韩老二家一样的毛坯房, 老两口没有大包大揽地帮忙做装修, 这次回来,还是麻烦方卫东赶着牛车, 车上带着王红芬、珍珍两人,喜儿去了煤矿,宝珠回了村, 半大的姑娘,回家后家务活都能全包了, 两家人一放寒假就把孩子各自接回家了。 牛车上放着大包小包的物品, 三大包是韩老三寄回来的东西, 王红芬怕双胞胎没衣服穿,把珍珍小了的棉袄改了两套, 他们添了一套床上四件套和一床厚实的棉被, 怕他们从东北回来待不惯,又订做了一个煤炭炉,还有两筐煤炭, 炭的话她家并不缺,韩老大就在煤矿上班, 他们内部买点炭是没问题的, 母女两人先把一车物品卸到了韩老三家, 方卫东在东屋主卧装好煤炭炉后就回了,母女俩生起炉子,方卫东的手艺不错, 出烟筒密封的很好,一点也不往外漏烟, 珍珍打开三哥寄回的包裹,一股子异味扑鼻而来, “妈,三哥的被子要包浆了吧。”珍珍嫌弃极了,估计入冬后就没拆洗过。 王红芬也是一脸嫌弃,本想着给他们把床铺好,现在铺不了了:“我给拆了洗洗吧。” 珍珍拿出把剪刀给她,王红芬三下两下拆完,漏出里面发黄的棉絮,棉被上还带着孩子尿味, “给我吧,我来洗。” 她把拆好的被絮扔到小镇里烘干着, 被面就正常的放小镇里清洗烘干, 被絮没法洗,她只能用烘干的方法可劲烘, 珍珍顺带把他们包裹里的其他衣物也顺带洗了, 其他就是家里用的锅啥的,也给寄回来了, “破家值万贯。你三哥三嫂两人这是长大了啊,会过日子了。” 规整好杂物,衣物也烘好, 中午两人随便吃了点,下午便把屋子收拾妥当了。 隔了两天,王红芬领着三儿子一家四口回到他们未到过的新建村的新家, 抱着孩子先进了他们的东边的主屋, 屋里珍珍在烤着火炉子,见到她们一行人回家, 立马找出碗来,一人给倒了杯热水,去去寒气暖和下身子。 周雅婷看着新房子满意不已, 比在东北强多了。 就闻到屋内是清洗的桔子味, 铁炉子边上放着几个桔子,她笑道:“怪不得有桔子味。” 珍珍拿了个微热的桔子给她:“三嫂吃,双胞先放床上,我来看着。” “珍珍高了好些了。”周雅婷笑着和珍珍说。 她放下手里的闺女,眼睛见床上铺了厚厚的褥子,那床单花色好像是自己的,不由得有些脸红起来,自己和老三寄回来的被子都让婆婆给拆洗了,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娘,我让你们操心了。”韩老三见屋子收拾的妥妥当当, 还多添加了衣柜,吃饭的桌椅,感受到父母的爱子之心他便红了眼框,说话有些哽咽。 王红芬背过身抹了下眼泪:“说这话干啥,怪不好意思。” 她这是高兴的眼泪,几个孩子现在除了老大都在身边了。 她把手里的孙女也放到床上,又说道:“当初你俩成亲也没在这边请客,正好趁着机会,这两天抽空得请回客, 虽说现在不给大操大办,但自家人吃顿饭还是没关系的,你们补办婚礼和搬新家就一起办了。” 周雅婷赶忙说:“哎,都听娘的。” 珍珍瞅着自己两个侄女瘦瘦小小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亲爹娘给虐待了。说道:“三嫂,柜子有一袋奶粉,你每天冲一杯给双胞们喝。” 等母女俩回了隔壁自己的家,王红芬沉默了很久。 “唉!你三哥也真不会带孩子,怎么两孩子那么瘦。”她心疼自己的孙女。 “没事,这不是回来了嘛。你有空就回来指点指点三嫂和三哥,旁边还有二哥帮衬着,日子差不到哪儿去。” “你三嫂的爹好像还在那什么干校里劳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 “别急啊,没几年了。三哥他们身上估计也没啥票,办酒的菜可能还得我家买。” 王红芬说道:“他们结婚本就应该是我和你爹办席。儿子多了就是这样,都的债啊。” “你帮我记下菜色,要准备起来了。” “鸡鸭鱼猪肉最少要其中两样,办酒席最主要就是荤菜,前些年日子不好过的时候,桌上那是一桌子素菜。” 珍珍记下,这个自己小镇里多了去。 “现在天冷,也没啥青头菜,无法就是大白菜、萝卜、豆腐、咸菜、粉条、冬笋、菜干。” “鸡鸭鱼猪肉不用买,我那边有, 我看三哥三嫂寄回来好多干蘑菇,用蘑菇烧鸡,红烧猪肉里加粉条,红烧鱼加豆腐,老鸭冬笋蘑菇汤,这就四个菜了。”珍珍说着往纸上记。 “家里有点肉票,还是要买一点,不能一点不买。桌上的凉菜就是油炸花生米,凉拌皮蛋,凉拌海带丝,糖煮南瓜。” “行,主食的话煮点白米饭,在多蒸点菜肉包子。” “包子我来蒸,你那的太板正了,各个长的差不多。” 珍珍知道她娘的意思,小镇里拿出的包子长的都一个样,连褶子的角度都没啥区别。 最后定下来四个凉菜八个热菜,保管让来客吃饱喝好, 其实总共就请三桌人,自家人就占了一半, 二哥家五口人,三哥自家两个大人,大哥一家因为过年也都在村上,四哥不用说,就住在新建村。 加上爹娘和自己,就十多个人了,这还没算几岁的娃娃。 “对了,记得把你大姑一家喊上。” “好。” 第78章 工农兵大学 两天后, 一大早王红芬、韩铁柱和珍珍三人赶往村上,车上是准备好的半成品菜。 荤菜都是烧好装在大盆里,这么冷的天气也坏不了, 包子包了满满一大篓子, 早上方卫东送了牛车过来就走了,由韩铁柱。 半路上遇见了大姑一家。 “大姑你怎么不骑车啊。”珍珍见大姑牵着表妹走在路上, 手里提了些东西。 “走走就到了, 骑车可冷。” 牛车上还有位置, 大姑抱着孩子上了牛车。 “妮妮, 快叫舅爷舅奶还有姑姑。” 妮妮轻声喊了几人。 珍珍见她拘束,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大白兔奶糖给她。 “谢谢姑姑。” “怎么就你一人,他们呢?” “都要上班, 我就没让他们来。” 大姑家的表哥们工作都挺好的, 二表哥和三表哥的孩子还小,大表嫂也只生了妮妮一个。 珍珍见这个表妹是整个老韩家族长的最漂亮的,非常喜欢, 又掏出了一个小面包给她:“妮妮, 吃这个。” 妮妮见自己奶奶没反对,接了过来。 大姑伸手揭开牛车上木盆还有搪瓷盆上盖的棉布。 “我就说刚上车就闻到肉味, 怎么做的这么实诚。”搪瓷盆里是满满的红烧猪肉, 另外一盆是红烧鸡。 “那也太实在了啊, 你看全是肉。”说着她又掀开篓子上的布:“这包子也是肉的吧。” “我这不是怕着急忙慌的来不及嘛, 先把工作做在前头, 今天去了加点菜一炖就好多省事。” “我想着咱老韩家这么多年也没正儿八经地办回喜事, 小四前年结婚也没大办, 结的啥新式婚礼, 我这心里就不得劲, 趁这机会都是实在亲戚,我不得让你们吃实在喽!” 珍珍三哥结婚是在同事见证了下互相宣了誓,散了点喜糖,领了结婚证就结婚了,没有正儿八经的请客。 到了新建村韩铁柱家,小姑把孙女丢给珍珍,自己跟着忙活着搬起牛车上的菜盆。 “嫂子,你娘家那边来人不。” “我稍了口信,估计是我兄弟家小八过来。” “小八是招赘的吧。” “是啊,孩子都生了三个了。” 珍珍牵着妮妮的手回了韩铁柱他们的东屋,自己那屋的装修稍微好一些,就不想被亲戚看到。 韩铁柱这屋里有个装了面镜子的大立柜,床头柜,蓝底碎花窗帘,还有一个一米五高的小柜子,里面放了些零食。 柜子上盖了块白色的蕾丝布,上面放着塑料花瓶和塑料花。 她很快生起了炉子,屋里温度暖和起来。 妮妮应该不算饿,珍珍烧了点热水,给她冲了杯甜甜的橙汁。 “谢谢姑姑。”妮妮奶呼呼地道谢。 珍珍越看她越喜欢,恨不得带回家去。 自己家那十几个亲侄子侄女,没一个是坐得住的。 她偶尔听见王红芬和韩铁柱在家唠嗑的时候说,这妮妮的父母,也就是大姑的大儿子和大儿媳,那是三天两头的吵架闹离婚, 虽说一直也没离成,就这么将就过着, 妮妮估计是受家庭影响, 养成了这副胆小的性子, 韩铁梅在厨房帮忙烧火,准备烧点水灌倒热水瓶里,等会来客的时候好冲茶叶。 她还是头一回过来,环顾四周后对王红芬讲:“二嫂,整个新建村还是你家收拾的最好,我那几个侄子也是个顶个的出息。”她这会是真心的。 你看这厨房,墙面灶台还有地上,全是光滑的水泥抹的, 几个侄子全部都是新房子,各个成家立业了,还都有工作。 她是真心的佩服二哥和二嫂。 王红芬抿嘴压抑住嘴角的笑:“我家也就是运气好了那么一点,你家也不差啊。” 她在心中得意,自家运气可不止好一点,自家是有仙女投胎的人家。 听到二嫂夸赞自家,韩铁梅嘴角一丝苦笑没说话,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有些事就不要说了让人笑话了。 70年建国、建设兄弟俩顺利高中毕业, 只不过这时候没有大学可上, 工作又难找,基本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兄弟俩双双打包回了农村务农。 72年,大队长家的孩子去上工农兵大学了, 珍珍这才想起来, 有工农兵大学这回事, 便记在了心上, 如果建国建设他们等到77年才开始上大学,上完大学都30左右了, 他俩本来学习就一般,到时候他们能不能考得上都不一定, 还是上工农兵大学的好。 等了差不多一年,终于从方卫东那打听到,新建村菜园队今年有一个工农兵大学生名额。 珍珍立马动了心思。 “娘,二哥的村上现在可以推荐上大学了。” “嗯?”王红芬疑惑:“不是说现在没有大学了吗?” “这个大学不用考试,只要符合条件就可以去看,要看成分的。咱家可以让建国去上啊,好歹是大学呢。” “能行吗?”王红芬眼里的建国建设还是两个皮小子,根本够不着推荐上学的线。 “能行。首先菜园队现在毕业的高中生很少,城里的高中生好多都当知青去了。 咱们菜园队因为是农村户口,不用下乡,再说了,咱们村没几个上到高中的,竞争小。” 新建村以前在乡下,离高中学校远,上了高中基本都要住校,一个十六七岁的壮劳力不仅不赚钱,还要吃喝在学校花钱,能舍得让孩子上高中的家长很少。 菜园队也就后来生活条件好了,上学的孩子才多点。 还有上到一半不上辍学的。能坚持下来的凤毛麟角。 整个菜园队的高中毕业生估计也就三五个。 三五个人里竞争一个名额,珍珍觉得很有希望。 大队部虽然不是一言堂,但是大队长在菜园队里有威望,大队长、会计、妇女主任等几个主要的干部搞定就行。 加上大家都沾亲带故的,这个名额还是很有希望的。 “他俩高中毕业后,现在在村上挺好的,干的活又不累。” 珍珍知道她妈就是嘴硬心软:“你看大哥家的立平在部队上的军校,以后前程不用说。 三哥四哥家的孩子还小,现在就二哥家的两个孩子在农村, 他俩要是有个好工作,咱们老韩家就像那大树一样,越来越根深叶茂了。” 王红芬心头火热,自家这是托闺女的福, 老韩家现在是竹子开花节节高,要翻身了呀, 就是翻身的幅度要小点,她有些怕自家担不住。 还是拾掇了点东西让韩铁柱回了趟村上, 等韩铁柱回家告诉珍珍:“你四哥说建设、建国可以去当兵。不过建国说不想上学,也不想当兵。” “那他想上天啊!”王红芬怒了。 “谁说不是呢,他就想找个班上。建设到是听话,他觉得当兵太苦,准备去上大学。” “啧!上班倒也不是不行,就是要花一笔钱。”珍珍想了想说。 方卫东整天在外面转悠,消息很是灵通,买卖工作的消息一直都有, 最近正好有几个珍珍觉得不错的工作, “爹,方卫东那边有两个电厂工作的名额,你问问他,是想当司机呢,还是去厂里当工人。 如果选司机的话,记得和他说当司机有些危险。” “要不少钱吧。”私底下买卖工作的事情一直都有,王红芬一听就明白这是有人在卖工作,有些担心老二家钱不够。 “司机那个要800,工人那个要700.”也就是这一会的人不懂,等以后就知道了,电厂不仅不会像其他企业那样九十年代下岗,甚至那会更是电厂的高峰期,一年能开14个月的工资,福利更是多多。 “豁!”韩铁柱直咂舌,这都得要两三年的工资了。 “别看贵,好几家人都在打听着呢。”珍珍告诉他爹:“也就他们不敢大声嚷嚷,不然早卖出去了。” 这年头举家一次性能掏出七八百,并且能狠下心来买一个工作的很少。 “你二哥家五六百应该有的,前些年在村上地瓜多,他们私下自己做点酒,收入不错, 这次盖房子也大都用的老房的旧砖,钱没花多少,就看她舍不舍得了。” “我明天早点下班,借老王的自行车再跑一趟。” 新建村韩老二家一家五口除了宝珠在城里, 其他四口都在家呢。 韩铁柱在门外喊了门。 韩老二家盖的粗糙,砖房的内外墙没有另外打腻子,地上也是原始的泥巴地, 不过地方圈的蛮大的,有两百多平方。 高翠喜一听要花那么多钱买工作,立马不同意:“爹,还是算了吧, 建设去上学,建国就在村上上工,咱们菜园队地少, 过几年会计干不动了,建国就能顶大队会计的班。 家里总不能一个男娃都没有。” 韩老二也是这样想的:“就是,那钱是我攒着给建国建设娶媳妇用的,现在自行车都得两三百,结婚不得一人一辆自行车啊。” 韩铁柱看向建国:“建国你是怎么想的。” 建国自己也有些为难,上大学被自己推掉了,这会再反悔说要去上有些没面子,地里上工又累又丢人, 他当然是想要个工作了。 他有些心虚:“我想要司机的工作。”司机多风光啊,可以天南海北的跑。 “你要工作可就没钱娶媳妇了啊。”高翠喜忙恐吓他,新建村的条件还算不错,只不过她和建国比较挑剔,不然这会建国都已经结婚了。 建国缩缩头,工作和媳妇比,他还是选工作。 “你们傻不傻,建国只需要上两年班, 这钱就回来了,再说有了工作,你们找儿媳妇也找个有工作的, 夫妻俩都是工人身份,这样不比种地强! 菜园队说起来也吃商品粮,可你们户口上可还是农业户口的。人家城里姑娘能嫁到你家来?” 韩老二和高翠喜并不是不愿意孩子上进,只是八百块钱太多了,狠不下心来做这个决定, 韩铁柱一通呵斥, 两人还是同意了。 就是韩铁柱走后,高翠喜越想越不对:“不对啊,建国进城两年赚的工资能代替买工作的钱。 可在大队上工也有一份工分拿。”算来算去,还是得从家里掏800出去。 “建国,你以后上班后每个月交一半工资回家。” “那建设用不用交?”建国看了看建设。 韩老二可不想两个儿子有嫌隙:“建设也交,不过得等他上完学找到工作的。” 建国点头,那就行。 珍珍让方卫东带着二哥和建国去买了工作, 卖工作的那个司机因为路上有劫车的,身上受了伤,被吓破了胆,说什么都不肯当司机了, 建国看着韩老二将厚厚的一沓子钱给了卖工作的人, 工作买到手之后,还要先做一段时间的学徒, 他暗自下决心,好好工作,一定要尽快学会师傅的手艺。 时间来到77年10月底,天气微凉,12月就要进行高考考试了, 韩铁柱家三个适龄女孩在埋头学习中, 实际上珍珍只是做做样子, 她知道会高考, 这些年一直没有放下学习, 宝珠和喜儿在珍珍的大棒和胡萝卜的教育下, 学习优异, 韩铁柱家三个丫头都考上了大学, 珍珍去了北京,喜儿和宝珠一个南京一个上海。 王红芬帮着女儿收拾上学的衣物:“北京比咱这边冷点,厚实衣服得带上,到时候就你爹送你过去。” “喜儿和宝珠她们呢,是大哥和二哥送吗?” “她们应该是吧,我还没听说。” 韩铁柱在楼下高声说:“我就说在村上办两桌酒,你娘非不给。” 一次三个大学生,多有面的事啊。 “就你能显摆。”王红芬对着楼下大声嚷嚷了一句。 “别听你爹的,咱家啊,要把肉吃到肚子里,自己舒服就成。摆酒太出风头了。” 十年期间,王红芬和韩铁柱家成分好,就珍珍三哥受到儿媳妇的波及受了些罪,其他人都还好。 枪打出头鸟,王红芬还是觉得要安稳点的好。 “你三嫂她爹平反了,你嫂子最近走路都带风,已经在收拾行李了。” 三嫂这几年又生了一对双胞胎男孩,吓得三嫂刚出月子,就去医院做了结扎。 也多亏她们一家回了老家,她娘还能搭把手。 珍珍上学的东西她带了点做做样子,大件都放在空间里。 “娘,你和我一起去北京吧。”她三嫂的儿子都五岁了,也用不着当奶奶的跟前跟后照顾着了。 “娘就不去了,你三嫂家四个皮猴子还得我带。”这三儿子一家要是回了沪市,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呢, 自己这岁数大了,到时候是见一面少一面了。 “那可不行,三嫂那边让二嫂子搭把手,你是一定要陪我去京市的,你就不想看看升旗仪式,看看长城故宫吗?” 怎么不想啊,在他们心中,那位可是很神圣的。 好说歹说,王红芬终于松口跟着去一趟。 现在的人可还没有旅游的概念,如果不是有事出门,是一辈子都走不出一个城市的。 上学之前,珍珍把田玉秀的小房子卖给了自己, 田玉秀这个身份即将下线,方卫东在运动混乱的那几年,又弄了个更年轻的身份,换了个样子在外面活动。 珍珍到了北京后,先带着王红芬和韩铁柱去了全聚德。 “要两只烤鸭,两碗鸭骨汤,木须肉,糖醋鱼片,肉片豆腐,三碗米饭。”珍珍看了菜单后一通点,一副不差钱的样式。 看到烤鸭差不多九块钱一只,王红芬赶忙说:“一只就够了,多吃点米饭。” “娘,吃不完可以带走的。放心,我带饭盒了。” 烤鸭还可以,毕竟是百年老店了。这一顿饭吃了30块钱,主要是鸭子贵。 王红芬都吃的连连点头,确实好吃,贵有贵的道理。 第79章 最终章 过继 珍珍的宿舍里有六个高低床, 宿舍不带卫生间, 她选的是靠近窗户的那张床的上铺, 床上挂的是双层蚊帐, 外面那层用的很厚实布料,起到一定的遮光作用。 蚊帐支架是珍珍找电焊工用盖房子的钢筋焊的一体成型的框架,不可拆卸, 好处就是结实耐用。 当她把这玩意拿进宿舍, 装好自己找裁缝订做好的蚊帐时候, 整个女生宿舍都轰动了, 这会她们用的是四个角挂在四周的那种蚊帐,哪儿像珍珍的蚊帐这样板正, 拉上拉链密不透风, 一只蚊子都别想进。 她还在床尾部分安了一个折叠小书桌, 墙上打了两个小柜子放杂物,别的学生又是通通效仿。 晚上有爱学习的人在自己蚊帐里打着手电通宵学习也不用影响其他学生了。 这一届的大学生是著名的年龄差异大,情况复杂,学习氛围浓厚。 有的是下乡知青抛妻弃子或者是抛夫弃子的来上学, 也有拖家带口的过来上大学的。 珍珍宿舍就有一个带着孩子上学的女知青。 孩子挺乖巧的,但再乖巧也只有五岁, 偶尔还是哭闹。 “唉!”珍珍在蚊帐里无声叹气, 才半个月她就受不了了, 还是要买房子啊。 这个年代的北京卖房子的不多, 珍珍先在大杂院里租了间房, 除了休息的时候过来一下, 其他时间还是住校, 但她租在大宅院里, 也就和院子里的老太太们熟悉了, 后来她经常到房管所去打听房子,老太太们也帮她留意着, 这天休息她刚到租的房子里就有人找她, 大姐给珍珍说有人要卖房。 “真的假的?” “真的,有户人家下放到西北,房子当时被没收了。” “哦,现在是还给他了?” “嗯。” “那院子里还住着人吗?” “住着呢。” “啧!”珍珍又问:“那这些租户可以让他们退租吗?” “不行的。” 听了房管所的张大姐介绍了好几处的房源, 好几家都是这样的情况, 下放后,房子被租出去了, 每间房两块多钱,这7间就是十多块钱的房租, 听起来不错, 可惜房子每年要修缮,修一次两三百。 房子还要交房产税,每间房2毛左右,三个月一交。 珍珍寻思,怪不得人家要卖房呢,一是租客这个大麻烦。 二是交税和修缮。 三是房东不在北京, 收房租也不方便。 可不像后世,可以电话联系,房租也可以直接打银行卡上,现在租的这点钱还不够麻烦的。 这对珍珍来说都不算事, 税钱应该很快就取消了。 主要就是修缮贵,这对她来说也不是个事。 只有租客不愿意退租这点稍微有点麻烦事,不过她有方卫东,到时候自然会想几个办法让房客退租。 卖房的陈大爷说:“这房子是我爷爷民国那会500多大洋买的,买回来又花了200多大洋修缮。 最后还要交税,总共花了800多大洋。” 陈大爷口中带着不舍,可是没办法,儿孙都在西北,,这辈子应该都回不来了。 鲁迅当年买四合院还花了三千多个大洋。 像陈大爷的这种四合院变成大杂院的很多,其实很难卖,人家有能力买房的人都不高兴买个麻烦,那些租客一看就不是善茬。 现在的房价大概一间房200块钱,但是年久失修,当然不能按照以前新的来算, 珍珍考虑再三还是花了1000块买了下来。 “珍珍,郊区的院子要吗?”张大姐问她。 “有多远啊?” “在工人体育馆那片。” 在现在的北京人口中,二环之内的才算是北京城, 什么东城西城,都是郊区了。 像工人体育馆那边都不是正经的北京城。 “要啊,只要产权没问题,还有这种大杂院就不要了,如果院子里有一两家租户的可以。” 珍珍想了想,撵租户走到底还是有些麻烦,就算不买四合院, 买旧房子以后盖房子也是一样,值钱的是地皮。 就这样,珍珍慢慢上学,慢慢收着房子。 到她毕业的时候,手里攒了六个四合院了, 还有一个两进的院子,七百个平方。 四合院基本都在二环内, 等在过几年,那时候是出国的高峰期, 更多的人卖房出国, 这个时候的人们,觉得国外的月亮都圆的。 珍珍不急,只挑好的买。 这会大学毕业是包分配的,很大可能是回到家乡, 珍珍不想回乡,便考了研,继续读了下去。 到了八零年代,个体经济开始繁荣起来, 珍珍对于上学的宗旨就是上学期间好好学习, 利用寒暑假多次往返南方带货回来卖,做了个倒爷,赚些明面上的资金。 开厂的话现在对她来说没有时间, 方卫东也没智能到单独做生意的地步。 她也不愿意开厂,烦心事特别多,等以后进入九十年代做些投资就好了。 研究生毕业后直接留校任教了。 86年暑假的时候回了老家, 韩铁柱和王红芬嫌弃粮管所的房子爬楼梯腿疼,回到了新建村住, 珍珍下了火车便直接去了村上。 “妈,我回来了。”她身上挂着大包小包的回来,一进门就喊, 房子没有当年新了, 院子里栽的葡萄树、桃树都老了, 在过几年可能就不结果了。 “回来啦!”王红芬头发几乎都白了,走路还算精神,眼睛大概是有些白内障,看不太清楚人。 “嗯。”珍珍搀扶着她回屋:“我爸呢?” “看牌去了。”她的牙齿掉了好多,导致说话有些口齿不清。 “看,我给你带了两件衣服。还有吃的。” “好好好!”王红芬拍拍她闺女的手,老啦,现在吃东西都没啥滋味了,也没啥胃口:“工作忙不。” “还好,不算忙。” 王红芬有些浑浊的眼睛看着闺女:“珍珍啊,找到对象了没。” “没有。” 王红芬抹着眼泪哭起来:“我和你爹死了以后你怎么办啊!也没个知心人,家里多冷清啊!” 珍珍叹气,没办法,但凡见次面,王红芬就催婚一次。 “我一个人真的挺好的。”唉!怎么就没人相信呢。 “你几个哥哥家的孩子有没有喜欢的,你过继一个在身边啊。” “那倒不用。对了,大哥她们退休了吗?”珍珍忙岔开话题。 “你大哥大嫂退休了,现在也住在村上,立平的工作在深州,工作忙难得回来,立安嫁人了也没空回,喜儿你知道的,毕业就结婚了。你大哥家就乐乐还在上学。” “那我二哥家呢?” “你二哥家还不就那样,建国还在当司机,建设在市里工作。你爹把工作给你二哥,你大哥气得不行,说我偏心你二哥家。” 珍珍经常和喜儿宝珠珍珍通信,知道她们两家的情况。 自己的三哥跟着三嫂回城后,难得回来一次,现在公共交通不大发达,路况也不好,他家又有四个孩子,来回确实不方便。 四哥家就在市里,倒是经常回来。 珍珍回来的第二天,就发现家里来了好多孩子。 有建国建设家的,还有立平家的。 “珊瑚姐,你怎么也过来了?”珍珍舅舅家的小八姐带着两个孩子过来了。 “你妈说你也不结婚,就想给你过继个孩子,这不,我把我家两个带过来给你瞅瞅。” 珍珍还以为她妈就是口头说说,没想到是先斩后奏,早就通知了各家,怪不得家里一大早上就来了好几个孩子。 她瞧着珊瑚表姐老了好些:“八姐,你可千万别生了。”她生了四个闺女,最大的也已经结婚了。 “不生不生了,现在计划生育紧,生了要交好几百块钱罚款。”她把手边的两个孩子往珍珍跟前推,一个大概十三岁了,还有一个六七岁的年纪。 “燕燕,小雀儿,快喊小姨。” 珍珍见珊瑚表姐家的两个孩子晒的乌漆嘛黑的,身子骨倒是健壮:“八姐,你舍得吗?” “嗨!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再说跟着我们有什么出息啊!”珊瑚可是听自己爸说了,珍珍人家可是在首都当大学老师的,可比她一个海边刨食的有钱多了。 珍珍笑着问两个孩子:“你们愿意跟小姨去北京吗?” 燕燕惊喜地连连点头:“我愿意。”她妈说小姨想养个孩子,可惜家里只有雀儿最小有六岁,就怕珍珍小姨嫌弃雀儿大了记事了,不要她。 至于自己,纯属过来玩的,小姨也会带自己去北京吗? 自己都这么大了,改口叫小姨妈妈似乎有些叫不出口。 雀儿其实懵懵懂懂的,她见姐姐点头,于是也点头跟着学:“我和姐姐一样。” “八姐,反正我要在家待上两个月,过了暑假才回北京,不着急,孩子要么你放在这边,我帮你看两个月的。” “哎哎!好好!”珊瑚忙答应,这有什么不好的。 喜儿也上门了:“小姑。” 珍珍笑道:“你也是听到我娘说什么过继才来的吗?” 喜儿苦涩地说:“我这也没办法。文文她爸三代单传,我婆婆说要是不生个男孩就要我们离婚。” “那你怎么想的。” “你养文文吧!”她把手里的孩子往珍珍怀里送去:“你给她改姓,以后就是你的孩子了,反正她还没上户口。” 文文才四虚岁,到了珍珍怀里也不哭。 “行啊!”珍珍痛快答应。 喜儿却掉下泪来。 等大人都走后,家里留了一地的孩子。 王红芬有些搞不懂了:“闺女啊,这些你都要?” “只要送来都要!不是你怕以后没人养我吗?”又不是养不起,再说养一个是养,十个也是养,她无所谓,他们自己父母舍得就行。 “这、我也没让你养这么多啊!”负担也太大了。 最终她带着五个孩子回了北京。 分别是建国和建设家的两个,还有珊瑚家两个,喜儿家一个。 也没让他们改口,以前喊啥现在还是啥, 至于姓啥更无所谓,所以也没改各自的名字。 不过把他们的户口都迁了过来, 现在上学是有户口要求的,没有本地户口还要交借读费。 她对孩子们的要求很简单,可以学习不好,但要好好做人,不允许有偷鸡摸狗坑蒙拐骗等种种不良嗜好, 好在孩子们基因都不错,人都挺正直的, 除了喜儿家的孩子比较小孩不记事以外,其他的孩子都大了,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 知道自己只是养在亲戚家的孩子,做事都有分寸。 1989年初,北京的三个商品房小区上市,东直门外十字坡,售价1900一平, 永定门外西罗园1700,广安门外红莲里1600。 珍珍挑大的买,一套十几万,她各买了一套。 房子卖的非常好,一个上午全部卖光。 这时候的钱是很值钱的,普通人的月收入不过是百十块钱, 要攒出十多万的房钱来几乎不可能。 珍珍感慨任何时候都不缺有钱人。 四合院她不准备在买了,现有的房子她找人装修了请人做管家帮她租了出去。 帮她收收租。 进入九十年代后,商品房越来越多,珍珍挑着好地段的买,直到把手里的现金都用光, 商品房她买了二十多套。 韩铁柱和王红芬在后来被珍珍接到了北京,这边医疗资源是最好的, 两人活到了快100岁才去世。 珍珍一直在大学里教书教到退休, 等那几个孩子长大,各给了他们一套四合院。 死前立了遗嘱,其余的财产捐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完,下本是《我的铜钱通现代》 第80章 番外 “妈, 你和爸跟我回北京住吧,顺便帮你们检查一下身体。” 珍珍考虑到回北京后要修整房子,迁孩子们的户口啥的, 只在家住了一个月,就准备回北京了。 走之前她劝说韩铁柱和王红芬随她一起去北京。 “不去不去。”王红芬连连摇头拒绝,哪里都没有家里好, 她哪儿也不去。 韩铁柱走路膝盖疼, 已经要拄着拐棍走路了, 他也直说不去。 韩铁柱和王红芬两人还是传统的老思想, 身边有儿子有孙子, 跟着闺女像什么话, 以后闺女找对象, 这不是被亲家笑话嫌弃吗? 亲家肯定认为老韩家没腔气没规矩。 还有看病?看什么病!半截子入土的人了, 这多出的日子全是好日子,立刻死了都没遗憾。 珍珍没办法,带他们去了市里医院做了□□检, 好在检查的结果还不错, 就是有点基础的老年病,小心保养点就行, 按道理两人还不到八十, 身体应该还硬朗, 可惜两人年轻时候吃了不少苦, 底子就差, 估计活到90会有些难。 珍珍去到她大哥家, 大哥家里就老两口在。 “大哥大嫂, 我准备回北京了。” 秦桂香给她倒茶。 立平立安两兄妹部队复原后在深圳工作, 他俩的孩子都带在身边, 喜儿在市里工作,现在怀了二胎,要是留下文文,工作就得开除,实在是没办法留下。 “唉!要我说啊,我还是生少了,才三个!” “三个还少吗?”珍珍是打算一个孩子都不生的,男朋友的话有机会找一个,没顺眼的就算了。 “之前在煤矿上时候,就想着生了没人带,实际上别人家生五六七个的也拉拔大了。”要是多生两个儿子就好了,这会身边也是儿孙绕膝了。 珍珍微笑着不置可否,老家这边超生成风,好似不让他们生就是害他们的一样,非得找各种法子生, 头胎是闺女的要生儿子, 头胎儿子的说要个闺女, 反正有各种理由。 “早点回去也好,文文就拜托你了。”秦桂香还是不放心,叮嘱了珍珍一句。 “文文在我这儿你还不放心啊,就是爸妈要你俩多操心点, 他们年纪大了,身边不能离开人,最好是大哥和二哥轮流去陪着住。” 秦桂香面露难色,望着韩老大。 韩老大说道:“养爹娘是应该的,不过爹娘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具体怎么个章程,要不要把你三哥四哥都喊回来谈一谈。” “哥,一家人说话不用那么见外。”珍珍不用想就知道,无非就是钱的问题,大哥在煤矿上是正式工有退休工资,大嫂没有,现在还有个小女儿乐乐在上学,确实手头比较紧,另外兄弟姐妹多的人家就容易扯皮,生怕自己活干的多吃亏了。 “这样吧,爸妈的养老我们兄妹五个平摊,但我和三哥四哥都在外地,确实不方便经常回来。 那我们三就出钱,大哥你和二哥在村上,就出力,你看怎么样。” “行。”秦桂香都没等韩老大出声就应了下来,公公和婆婆两个人别看年纪大, 实际上身体还算硬朗,生活可以自理,自家做饭的时候多做点就够他俩吃的了,还真不费事。 就这样简单商量了下,晚上的时候兄弟俩轮流陪着老人住,吃饭也是哥俩商量好了来送, 省得老两口烧饭洗衣, 其他兄妹三人每人每月给50块钱,以后生老病死的钱另外算,这只是生活费。 韩铁柱闲时会去看看别人搓麻将, 王红芬喜欢坐在村里小卖部墙根处,和几个老太太唠嗑, 知道老两口在村上住着自在,珍珍也就没强求他们去北京, 准备自己带着五个孩子回北京去。 建国开单位的吉普车来送的小姑,送完小姑回去的路上, 建国老婆坐在副驾驶默默流泪。 “你要是舍不得就别给小姑养了,我找找人办个二胎的罚款。” 建国老婆心里不得劲着,听这话就刺他:“要交几百块的罚款的,关键这钱交了,我两的工作也没了。” “这不是看小姑有门路吗,给她带去上个户口,以后也好上学。”建国边开车边挠额头,自家孩子送给别人养,他心里也不得劲。 这个孩子生的不容易,跟做贼一样, 要先算好了日子同房,出了夏天时怀孕,冬天的时候正好显怀时,老婆穿上厚厚的军大衣,还把自己吃的白白胖胖的, 怀到六个月的时候让亲戚给自己开了生病的假条,在家休养了两个月才偷偷生了红红,生完不敢喂奶一直吃的奶粉。 就这么偷偷养在乡下一直没上户口。 要上户口就得交罚款,罚款好弄,手里攒了点钱,大不了跟亲戚借借, 可是工作不能丢啊,丢了工作怎么吃饭啊。 建国老婆又说:“咱们是没办法,你说小叔子怎么也把他家的儿子送过来了。” 建设当初上的工农兵大学,回来后在政府部门当个小干事, 不敢生二胎,那边管的更严。 生了个儿子,比红红还大两岁,不过建设这人死精死精的,头胎的时候偷偷生的,没多久又怀的二胎,最后说生的双胞胎,一个在肚子里营养好点,所以个头高点。 有人只会在背后嘀咕两句,可没有证据没办法举报他。 建国没回他话,因为他也不知道建设两口子脑子抽什么风,已经有了两个儿子了,还作什么妖。 想了半天又说:“可能他俩也想再生一个。” 建国老婆摇头:“我过年见到她的时候她还说要去结扎不生了,他俩都是正式工,生了工作都丢了。” 吉普车里两人都有些心乱如麻不想说话,沉默着回了家。 珍珍现在住在大学的教师家属楼里, 因为还没结婚,分给她的房子只有六十多平, 肯定是住不下接来的几个孩子, 她准备搬去四合院住。 在二环内的四合院暂时只有一个三进的和一个一进的, 一进的就是家在西北的陈大爷的房子 房子不大, 但是在东西走向的胡同北侧,正宗的坐北朝南好风水。 另外一千四百多平米的三进四合院,有三十多间房, 这套四合院保存比较完好, 不像大杂院那样被改建的面目全非。 唯一的缺点是坐西朝东方向的,不朝南。 不过地方大这一优点足够掩盖这一小小的缺点了。 到了北京,她先带着孩子们去了趟学校家属院。 “咦,韩老师,怎么带这么多孩子?” “都是我亲戚家的,以后跟着我在北京上学。”珍珍笑着和打招呼的秦老师妈妈说话, 秦老师家一家都是高级知识分子。 “那住在哪儿啊,这么多人的?” “我在胡同里有个小院子。”珍珍把那个一进小院子的地址说给了她听。 秦妈妈说:“那地方好,离小学中学都很近。” “是啊。”珍珍笑容满面地带着孩子们搬了些物品回了大院子。 现在是八零年代后期,什么物资基本都有, 只要有钱就行。 “进来吧。”珍珍打开斑驳的大门。 几个孩子一溜地进了门。 “哇!”几人惊叹不已,房子虽旧,可依然能分辨出,几十年前的辉煌和繁华。 这个三进的院子的格局不是常规的横着三进,而是竖着长条形的三个院子排了一排, 在一进院子里靠墙有棵十几米高的绒花树,怕有百年了, 一进院子被它覆盖了一半, 二进院子是主院,三间正屋,正屋两侧各有一间略小些的耳房, 东西厢房各三间, 房前都做了游廊。 三进院子里正屋就两间,厢房和二进一样多,但院子比二进还大些,这进院子珍珍打算开个侧门,以后好停汽车。 “好大啊。”大孩子们几进院子里跑了个遍,院子的地砖缝里生了好高的杂草, 珍珍怕有蛇,制止了他们去探险的心:“别跑了,先把这边的屋子给收拾下。” 房屋买到手后,珍珍就把里面为数不多的家具收了起来, 门窗也都换了最新的,现在只要收拾好了床铺就能休息。 她在隔壁屋里放了一堆的被子,洗漱的盆, 厨房里有大灶,她生了火起来,换了口新锅上去,另外又点了一个煤球炉子, 也不干嘛,就是烧点水等下洗漱用。 “人呢!”珍珍在院子里大喊一声,从各个角落跑来五个孩子。 珍珍给三个大孩子每人发了个塑料盆:“去把屋子里擦一擦,然后被子铺铺好。” 一进院子里各个房间空荡荡,她简单收拾了两间屋子出来,一间男孩一间女孩, 男孩那屋是建设家的小子韩栋梁一个人住,带回来的5个孩子只有这个是男娃。 女孩屋里放了两张床,珊瑚表姐家的雀儿还小,跟着燕燕一张床。 自己带着喜儿家的文文和建国家的红红在一张床上睡。 半夜的时候,珍珍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在旁边小声喊她, 就见一个黑影站在床头, “啊!” 珍珍吓得在心里尖叫。 “小姑。” 8岁的栋梁抱着枕头又喊了声, 珍珍的心脏咚咚跳个不停,没好气问他干嘛。 “我害怕。”栋梁不好意思地说。 珍珍懒得下床把灯打开。 无奈把文文和红红往床中间挪了挪,让他睡到床的最里面,还好这张床是两米大的,挤挤够睡。 第二天一大早,珍珍是被一阵湿漉漉地感觉浇醒的, 文文尿床了,红红6岁了还好,不过看她在床上那弓起的身子知道她也快憋不住了,忙喊醒了几个孩子,让她们各自去方便。 珍珍换了身衣服,然后出门打开沿街的大门,在门口站了站, 不到两分钟就有路过的老太太跟珍珍搭话:“咦,这房子是你买的吗?” 她见珍珍头发披散在脑后,眼角还带着眼屎,一脸刚睡醒的样子问她。 “是啊,我带几个孩子住在这。”珍珍礼貌微笑道。 “哦!?”随后老太太三言两语就摸清了珍珍是底细,当然这也是珍珍故意的, 在这里住总归要跟街坊见面,现在藏着不说,以后他们也会知道, 老太太听说她是大学老师,年纪轻轻的不到30岁带了亲戚家的几个孩子来北京, 一边鄙视着韩老师家的乡下亲戚,这肯定是看着韩老师在城市有工作,各家哥哥们来吸她的血。 听韩老师说想找个帮忙的阿姨,平时带带孩子做做饭,晚上可以回家住也可以住在这里, 老太太忙推荐了自家亲戚,就在这隔了一条街的邻居, 有人帮忙珍珍就轻松多了,几个孩子的户口比较难办,第一年没时间,给适龄的孩子上了高价的借读生,第二年给他们都办好了户口,除了最小的文文,其他孩子都能上学了。 小学就在几百米外,大的带小的自己上下学,也不太用珍珍操心, 其他用一年时间慢慢修缮了整个院子,整个院子的外观还是中式风格 她和几个孩子住在二进院, 买了最新的进口家电,洗衣机、电视机、煤气灶、空调、电饭锅等现代家用电器几乎都有, 主卧的墙上地上都贴了瓷砖,家里孩子多,要是墙纸或者白墙不够他们画的, 这个房子的舒适度已经要媲美二十年后了。【`xs.c`o`m 网】 【全文完结】 第81章 番外二 珍珍从空间里拿出一辆老式汽车, 准备带孩子们回乡过年, 后备箱里准备了八十年代的流行的墨镜,海外的化妆品, 保健品,还有给各家的一些工业品, 到云海市后, 珍珍先把几个孩子送回各家, 总得让人家亲生父母看看孩子。 建设夫妻俩送别小姑后, 拉着栋梁左看右看, “高了,也胖了。” 栋梁腼腆笑了笑:“姑奶家的饭菜太好吃了。” 做饭的陈阿姨据说她爷爷是开酒楼的,她爹是在国营饭店上班, 她也有一手好厨艺, 并且家里一年四季的水果不断,很多都是栋梁以前没吃过的。 建设老婆见儿子出去半年就和自己生疏了,眼泪汪汪地看着建设,语气埋怨:“别家都是女娃, 就我家是男娃,你也真是舍得。” “你懂什么!” 他打开栋梁带回来的背包, 出了两本书, 还有一套棉袄和一套棉毛衬衣, 还有一大袋子的橘子和苹果香蕉。 别家都送孩子去北京, 那可是北京啊, 自家要是不送不就吃亏了嘛, 看这崭新的衣服, 不送去的话哪里来的。 再说了, 送小姑养也没啥, 就算上了小姑户口,也是跟自己一个姓,左右栋梁以后还是自己的孩子。 珊瑚接到孩子后对着珍珍左谢又谢的, “带点咸鱼回去吃。”珊瑚拎了一篮子自己晒的咸鱼给珍珍, 珍珍没有拒绝,收了下来:“那好,这些年可一直吃的你家的咸鱼,不吃还不习惯了。” 珍珍走后,珊瑚看着变白的闺女高兴得泪眼朦胧:“燕子,在京城过的怎么样。”她粗糙的手摸着闺女的脸,心里已经有答案,可还是想女儿亲口跟她讲。 “在表姨家可好了。”燕子的双眼亮晶晶的:“房子好大好大啊,现在装修好了中间院子,我有自己的房间呢!” 自己一人住在东厢房,靠窗户的是书桌,屋里装了空调,地板和墙面都是白白的瓷砖,开了灯后像是给屋子里打了一层光, 有高到屋顶的大衣柜,柜子上有整面的大镜子,到了季节表姨就会带他们五个人去商场里买换季的衣物, 也不给他们买太大的衣服,说是每个季节都买,没必要买大的。她就带了自己和妹妹的夏天和秋天衣服回来,自己和妹妹长得太快,明年都不能穿了,表姨说可以带回来给妹妹穿。 珊瑚摸着她带回来的旧衣服爱不释手,跟新的没两样, 可见女儿这么开心,丝毫没有因为换了地方就不习惯,语气酸涩地问:“燕子,你怨妈不?” 燕子楞了下,:“妈,我干啥要怨你,我还要谢你呢。”傻乎乎的燕子根本不明白她妈的意思, 小小的雀儿更不明白了,到了她妈怀里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 珊瑚也不知道这么做是对是错,目前来看孩子过的很好,这就可以了不是吗。 珍珍回了村上,村上的房子勉强住得下几人,可珍珍还是打起了装修房子的主意。 她跟她大哥二哥讲:“哥,我想给我那屋子重新盖下。” 云海有自己的发电厂,电力充足,停电时间很少,也想给父母多添置一些家用电器,最起码空调、洗衣机、电饭锅得安排上。 “为啥啊,住不了不是浪费吗?孩子们都不在家住。”韩老大摇头,孩子们就过年回来几天,还不是都回来,离得近的喜儿当天就回婆家了,离得远的立平立安有时候一年都不回来一次。 韩老二倒是有些意动,他和大哥家不同,大哥家就一个儿子还在外地,自家的建国和建设都在市里工作,隔三差五就回来一趟,以前孙子辈还小,跟大人挤一屋,现在孙子们眼看着一天天大了,是要分开住了,多盖点屋子好。 “云海市有海有码头,发展潜力大得很,你看市区都扩建到村前头了。” 可不是吗,以前离市中心要走半小时, 现在这条路上盖了两间工厂,两间工厂又有那么多工人、工人家属,还新建了工人新村, 村上的人屋前屋后种的蔬菜吃不完的往工人新村菜场门口一摆,很快就能卖完。 “哥,村西边在盖百货批发市场吗?”珍珍又说:“这市场我看盖的可大了,感觉没几个月就能完工了。” “是啊,那边村子拆迁了,家家都住楼房了。”韩老大语气艳羡。 “虽说是楼房,可那么点地方够干什么,连种菜都没地方种,就一百二十平的面积,两层楼也就最多十间屋子。”韩老二知道的更多些,不屑说道:“我们这前前后后的多好,两百来平呢。” 珍珍:“我准备也盖楼房,等那边市场盖好了,总有外地人过来做生意租房子住,或者是租仓库放货,那边我看了,都是门面房,没什么仓库。” “那还等什么啊,不仅盖,还要往大了盖。”哥俩也不是啥笨人,一点拨就明白了。 “我盖,在上面加盖一层,当时地基打的深,加盖没问题的。”韩老二说道,村上有几家条件好的就是加盖的,质量挺好的。 “不行,地基打的再深,也不是按照楼房标准来的。”珍珍可不想让哥几个住危房,他们房子倒了自己房子也会受到波及。 韩老二就有些犹豫,他手里没那么多钱,以前在老村上地多,工分值钱,手里攒了点钱。 后来拆迁到这边村上就只能拿点死工分,他们自己年纪也不大,不好意思跟儿子要养老钱。 “我有同学家是做建材的,沙子、水泥、瓷砖、玻璃、油漆都有,这些你们可以欠账,其他的砖瓦钢材什么的就得去买了。”这些在珍珍小镇里都有很多。 韩老二听到这话松了口气,他刚刚都打算盖房子钱让两个儿子出,反正这房子以后也是要给他们的,现在不用了,等房子盖起来,租出去,就有钱还盖房子的钱了。 韩老大自己手里有钱的,他是煤矿退休的,有退休金,缺的话几个儿女凑凑也就够了。 珍珍跟大哥二哥商议了一些细节,让他们去找建筑队,等天气暖和起来好开工的时候自家也先盖,盖完了以后挨个给大哥和二哥盖,三哥和四哥的房子估计也会盖,就算他们不盖等以后见到他们几家收租就会自己要求盖了。 “妈,我带你去北京玩玩吧。” “哎呀不去不去。”小闺女上大学的时候她去过北京了,看了北京的几个景点,没什么吸引她的了,大城市无非是楼房高点,人多点洋气点,还是她自己的家舒服。 “我那边房子也弄好了,可大可好了,以前是王爷住的,想不想去看看?” “好好好,那我去看看。”王红芬没拗过珍珍,那王爷啊,可是以前皇帝的亲戚呢,她出生的时候还算是清朝呢,没两年就是民国了。 “那等五月份的时候我过来接你,那会天气不冷不热正正好。”也正好趁着老两口不在家,让哥俩帮她把房子盖了。 六月底北京胡同里,王红芬一早起来就嚷嚷着要回家, “马上就走。”珍珍院子里停了两辆车,一辆是自己的吉普车,另外一辆是包的邻居家的车,五个孩子还有三个大人,一共八个人加上物品赛的满满的。 韩铁柱晕车的,珍珍这次就带着两辆车的人先回村上,几人下车后, 韩铁柱和王红芬有些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家, 五层外墙贴着瓷砖的楼房气派极了, 王红芬瞧了瞧这楼房的前后左右,位置没错啊,闺女就说家里孩子多要盖楼房,怎么会盖这么高呢, 住不完根本住不完,打扫卫生也得累死。 推开大门,里面没有她想象中那么昏暗,中间是空空的采光天井,天井最上面是钢化玻璃封顶,另外安装了活动玻璃窗透气。 整个地基没留一点种菜的地方,全变成了楼房地基盖房子了, 除了中间一块天井的地方,周围盖了一圈的房子,这得大几十间吧, 老两口一脑门子的问号,不明白为什么要盖这么多房子, “妈,爸,你们还是住在东屋里。” 主卧装修是他们喜欢的中式风格, 里有一个小小的隔间,里面放了抽水马桶,这样他们起夜的时候可以不用出屋了。 老两口可满意了,东摸摸西摸摸, 其他几间客房没有独立卫生间, 只能在一楼的公共卫生间上厕所。 淋浴房是单独一间屋子,里面有两个淋浴头,还有浴缸可以泡澡。 “闺女啊,花了好些钱吧,盖的太多了。”韩铁柱心想,难道闺女是想以后回来后,给每个孩子们一人一层屋子住吗. 珍珍笑而不语,让他们去楼上看看 从二楼起,每间屋子都有一个阳台可以晒衣服,阳台不是全封闭阳台,也可以在上面放炉子做饭,现在没办法都装抽油烟机,所以珍珍没在屋里留下厨房位置,等以后需要的时候在装修,也许不等以后就拆迁了呢。 不过屋里都做了独立卫生间,里面装了抽水马桶,屋里除了床和桌子,还放了满墙的储物柜子,住户一到两个人的储物空间足够了。 老两口这才知道原来都是要租出去的。 “现在的日子不得了啊!我们俩没白活啊!”韩铁柱老两口感慨万分,他们从来没想到,从食不果腹、兵荒马乱的战乱年代不过短短三十多年,日子就能这样好了呢。 一楼给老两口的厨房里还是保留了一个柴火灶,这是老两口用惯了的, 另外放了一个煤气灶还有用电的小家电。 韩老大家盖了两层,他觉得自家只有一个儿子,盖多了住不了,至于出租房间,他也不知道房租多少,有多少人住,可不敢像小妹那样大气的盖五层。 也没有过度装修,就屋里墙上抹了白色腻子,地上是水泥地,房屋布局和珍珍家的一样,只不过二楼屋里的独立卫生间里是没有抽水马桶的,韩老大想的是,不管是儿女还是租客用住,起夜用塑料的马桶的话,还是放在隔间里,不然味道难闻。 韩老二是在韩老大家主体盖好了轮到的他家,他跟两个儿子又要了点钱,咬咬牙盖了三层,欠了珍珍沙子水泥的钱等以后慢慢还,格局的和装修的话完全比照的韩老大家,听说批发市场要招商了,他打算去看看房租多少,去做个小生意啥的,不然欠的钱哪天能还的起啊。 在珍珍的劝说下,哥哥家的地基都是按照五层楼打的,生怕以后他们加盖房子导致地基塌陷房屋倒塌。 等珍珍寒假回家,就见村上大变样,人多了好多, 村里来来往往的拉货的三轮车,各种口音的外地人。 “闺女,咱家房子太好了,租不出去。”王红芬拉着闺女的手絮叨着说着:“你大哥二哥他们家房子全租出去了,一间有二十块钱呢,你大哥家租出去十七间,你二哥租了二十八间,可比上班强多了。” “妈,我有钱,咱家的房子没三十不租。”她不缺钱,而且钱在银行跑不过通货膨胀,等以后拆迁了才是最赚的。 王红芬就苦恼:“唉,就租出去两间,你还盖这么多亏死了。” “放心,不会亏的,这房租年年涨的。我和大嫂说了让她帮你把关,要租给有身份证,单身的女孩子,两个女孩子合住一间也没事。” 这会租户是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也许有逃犯呢,虽然晚上有兄弟俩过来陪着老两口,珍珍还是不放心,女孩子相对武力薄弱些。 不过,她帮着两个哥哥算了算,一层有十间屋子,大哥家总共二十间,除去留了自家住的三间都租出去了,二哥家租了二十八间是怎么租的,这马上过年了,建国建设要回家住几天的都没地方住。 没想到王红芬说道:“你二哥说了,建国他们要是回来在我这住几天,他舍不得房子空在那。” 珍珍扶额,二哥是钻钱眼里去了,大概是欠账的压力太大了。【`xs.c`o`m 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