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西里斯]Half Past Two》 第1章 1 “格兰芬多。” 分院帽附在她的耳边轻声说。 宽大的帽檐遮蔽了她的视线,辛西娅沙菲克只能勉强看见长桌上前几排学生们的袍角。于是她悄悄抬手、将帽檐向上推了推——他的兄长依旧坐在斯莱特林长桌的那个位置上,但缺扭过了头,正与旁边的同学交谈着,直到最后也没有看她一眼。但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了,源自心底的解脱感已经足以让她将一切担忧都暂时抛之脑后——无论哪个学院都可以,她只是想离她的家庭远一些、再远一些。 上空悬挂着金红色帷幔的学院长桌上响起了掌声与欢呼,辛西娅迫不及待地想要扑向她即将到来的七年新生活,然而分院帽却将她困在了三角凳上。 “格兰芬多?所以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耳畔响起的声音换了,不再是分院帽那悠久而仿佛跨越了千年的低沉嗓音,而是换成了父亲那一幅不悦的腔调。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让辛西娅的心开始发慌起来。 她如突然被黑湖的湖水包裹住那般喘不上气来,父亲的阴影依旧笼罩着她。她这到底是在哪?他又要命令她回家了吗?辛西娅慌乱地四处张望着,却什么都看不见——分院帽的帽檐彻底地盖住了她,她的四周只剩下了一片黑暗。礼堂的烛火不见了,就连四个学院学生细小的交谈声也变得那么遥远,以至于听起来像是某种连绵起伏的虫鸣。 辛西娅撕扯着盖在她头上的东西,她一定是发出了什么声音,并被听见了。一双温暖的手握住了她的,头上的东西终于被拿开了。辛西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睁开眼,西里斯正担忧地看着她。 “你做噩梦了,所以我想着还是叫醒你为好。”那双黑色的眼睛里满是担忧,“你还好吗?不会是又梦见……那件事了吧。” 辛西娅只是愣愣地躺在那儿,一时间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她究竟身处何方。虫鸣的声音不是她的错觉,西里斯掀开了帐篷的一角,微凉的夜风正从那儿涌入,让床头的烛火无规律地闪烁着。 她盖着西里斯的袍子睡着了,但不安的梦境让她不由自主地躲了进去,方才的窒息感也是因为这个。辛西娅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叹了口气。 “我没有。我……已经很久没有梦到那件事了。”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刚刚我梦见了我们刚入校的时候,你还记得那时候了吗,西里斯?” “我当然记得。”西里斯苦笑,“不过比起格兰芬多长桌的欢呼,还是第二天的两封吼叫信更让人印象深刻些——我一直以为他们会对女孩子稍微柔软些的。” “或许曾经会是那样吧,在我拒绝了从霍格沃茨退学后,一切都再也不会和以前一样了。但你知道,我并不在意这个。” “我知道。” 一杯水被推到了她的面前,辛西娅拿起、小小抿了一口,感觉自己的喉咙稍稍好受了些。 水是他们为数不多的可以得到保障的生活物资了。“甘普基本变形法则”的五大例外之一让他们无法变出食物,而上次西里斯变成大狗溜进附近麻瓜村庄里找到的食物也已经快在省吃俭用中耗尽了——他在拿了东西的人家里留了些麻瓜货币,西里斯并不清楚它们究竟价值多少,但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辛西娅放下杯子想看看时间,然而沙发边的闹钟却不见了踪影。于是她抬头,疑惑地看向了西里斯。 “已经过时间了吧,西里斯。” “我看你难得睡那么香,想着还是不要打扰你为好,所以……就把闹钟关掉了。” 在她的目光下,西里斯挠了挠头,最终还是承认自己将闹钟收起来了。怪不得……辛西娅刚刚还在奇怪为什么闹钟一直都不响。西里斯将闹钟从柜子里拿了回来,辛西娅看了一眼荧光钟面,已经快要凌晨两点半了。 他们约定好的换班时间早就已经过了。 “我自己一个人来就好。”见她起身,西里斯慌忙阻拦道,“我们这次选择的地方不错,那些该死的食死徒不会找到这里来的。” “但你需要休息,西里斯。”辛西娅摇头,“你已经很累了。” 虽然西里斯似乎比她更习惯这与养尊处优毫无关系的野外生活,但也日渐一日肉眼可见的更憔悴了。 这是“那件事”发生后的第三周,他们毫无目的旅行的第三周。辛西娅只能庆幸西里斯居然随身携带了他叔叔留给他的帐篷,那个好心的男人一开始只是担心西里斯在离家后找不到住的地方,恐怕再也想不到他的帐篷会被用道这种场合吧。 逃亡——自“那件事”后,她和西里斯便再也没有回过最后的那间安全屋,取而代之的是几近一月的逃亡。詹姆在一周前找到机会给他们传递了一次守护神讯息,他和莉莉一切安好,但也不得不离开了波特家的老房子,且很可能再也无法回到那儿了。如果辛西娅的推测不错,那栋几乎每个暑假她和西里斯都会造访并度过一段快乐时光的老房子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那些美好的时光只能停留在她的记忆里了。 辛西娅没有看见它覆灭的那一刻,所以在她的脑海里,波特家的老房子会永远保持依旧完整的模样——这可以算是一种幸运吗? 她钻出了帐篷,提议由她守这班夜、让西里斯去睡一会儿,然而却被西里斯坚决地否决了。 “我睡不着,我试过了。” 西里斯这样和她说着,一双眼睛带着明显的黑眼圈。 “所以不如还是你多休息一会儿,辛西娅。万一我们再一次运气差遭遇了食死徒,你可以更好地保护好自己。” “好吧……那就一起。”辛西娅叹了口气。 七年的同学生活已经让她彻底地了解了西里斯布莱克。他的固执远超常人,或许只有他的弟弟能与他平分秋色。即使现在辛西娅把他强行摁在帐篷里的架子床上,西里斯恐怕也只会一直盯着帐篷顶发呆,甚至不会愿意闭上眼睛。于是辛西娅直接放弃了这一选择,先他一步在帐篷外坐了下来。 老坑重置,因为有修文,所以干脆重发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1 第2章 2 西里斯在帐篷外铺了一张毯子,一盏油灯暗淡地发着光,与他们头顶的星空相比,简直什么也算不上。他们这次的扎营地选了个好地方,在这片山顶的平地上,天际线与远处的平原融为一体,而璀璨的银河绝对是伦敦再也无法遇见的风景。辛西娅是想象过这种场景的——只是在那些幻想里她与西里斯一起外出的目的都是旅行或者冒险,而不是这意料之外的逃亡。 三周以来,他们已经换了许多地方。从雪山半腰的山洞到被废弃了许久的采矿人基地,甚至是铺满黄沙的海边。在一条从森林中穿行而过的小溪边扎营的那次是最幸运的,因为守林人的屋子里居然剩下了几个水果罐头,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好物。 毯子的另一侧,西里斯坐下了。抱着膝盖,只是呆呆地望着遥远的地平线。辛西娅知道他在想什么,因为她也时常会梦到那件事。大约有半个时辰吧,两人只是安静地坐在那儿,让自己融化在彼此起伏的虫鸣与山谷间穿梭的风声中。 “我还是认为,有人泄露了消息。”又过了很久很久,辛西娅小声说。 西里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在这三周的时间里辛西娅总是在提这个——一遍又一遍,知道西里斯都有些无可奈何。在他看来,那些突然闯入的食死徒只是一场意外,毕竟食死徒们无端袭击村庄或者闯入某人家里的事情现在已经算不上是什么大新闻了,预言家日报从头到尾都是这些内容,巫师爷一天比一天更人心惶惶。但辛西娅却不这么认为——她一直在试图说服西里斯这一切并不是意外而是一场预谋,有人泄露了波特家葬礼的消息,这才导致了食死徒闯进了那个甚至无法在地图上找到的地方:当然食死徒的目的并不是詹姆波特本人,而是凤凰社。 许多凤凰社的成员都前来参加了他父母的葬礼。如果这场袭击成功了,凤凰社将蒙受巨大的损失。然而这怎么可能呢?这只是个悲观的猜测罢了。西里斯一直试图说服辛西娅,但就像辛西娅一样没有成功。葬礼的消息只有凤凰社内部成员知道,以及几个詹姆和莉莉学生时代最好的朋友,他们中怎么可能会有人能做出泄露消息的事情?所以一切恐怕只是一场歪打正着——食死徒只是想策划一场与其他袭击并无区别的恐怖行为罢了,只是这次凑巧,他们撞见了聚集在一起的凤凰社。 “我还是想告诉你,不要那么悲观,或者至少不要去怀疑我们的朋友——辛西娅,在现在这种时代里,如果我们连朋友都做不到完全信任,那真的是太可悲了。” “我知道,西里斯,但怀疑也是信任的一种,我只是想……只是想证明我是错的。” 每当这时,辛西娅总会这么回答,接着西里斯会再次安慰她,她所担心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他们的友谊依旧坚不可摧。三周以来,两人间如此的对话似乎已经进行了上千遍,开口前便能知道对方接下来会说什么,却又依旧任凭对方这段对话继续下去,像是一场没有尽头的轮回。 从“那件事”发生之后如莫比乌斯循环般扭曲的轮回。 三周前的辛西娅从未想过,再次造访波特家的老房子会是在那种场合。 自从四年级她和西里斯彻底地与家里决裂之后,两人的暑假都是在这里度过的。波特家的老房子与两人的家宅相比小了许多,于是欢笑声便轻而易举地溢满了所有的房间,从烟囱里慢悠悠地飘向湛蓝的天空,混合着刚烤好的面包与小饼干的芳香。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波特家的老宅更令人欢喜的地方吗?如果有,那也就只剩下霍格沃茨了。爬山虎爬满了外墙,让这座小小的房子淹没在了绿色中,而房子四周的树海也恰到好处地遮蔽住了附近麻瓜村庄的视线——他们甚至可以在这里来一局简易魁地奇且毫不需要担心会违反巫师保密法。 总而言之,在需要召唤出守护神的时候,这座老房子总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在辛西娅的脑海中。 往日里,这座老房子外总是撑着一张花里花哨的遮阳伞,波特先生与波特夫人喜欢在晴朗的日子里紧挨着彼此坐在伞下,阅读当日的预言家日报还有产业汇报,或者只是单纯地享受悠闲的下午茶,远远地看着孩子们在野地里疯跑。辛西娅依稀记得两位老人和蔼的微笑,那道微笑依旧深深地刻在她的心头,只可惜故人已经躺在生冷的棺材里了。 不会再有人在他们迟迟未归时托一只猫头鹰漫山遍野地寻找他们了。 龙痘——这种疾病原本是可以得到救治的,但动荡的局面让波特老夫妇无法前往圣芒戈,最后以双双死亡告终。辛西娅和西里斯是在伦敦的一处藏在麻瓜社区里的安全屋小住时得到这个消息的,弗利蒙和尤菲米娅波特在一个晴朗的早晨永远地离开了他们,而那时,离詹姆和莉莉的孩子出生还未满一年。 她和西里斯在葬礼上遇见了这对悲伤的夫妻,哈利趴在妈妈的怀里,乖巧地一动不动,一双绿色的眼睛安静地打量着所有突然出现在自家院子里的巫师。他继承了莉莉的眼睛,除此之外的一切都像是与他父亲从同一个模子里套出来的,活生生一个缩小版的詹姆。他还没有长到能明白身边究竟发生了什么的年龄,还无法意识到他的祖父母再也不能陪同他长大了,只是好奇地张望着四周的一切,笑着朝辛西娅挥手,发出咿咿呀呀的无意义的呢喃。 弗利蒙和尤菲米娅波特在他们几人刚毕业的时候就已经很老很老了,詹姆是他们的老来得子。但巫师的寿命很长,辛西娅一直以为他们至少可以活到能够亲眼目睹自己孙子进入霍格沃茨的那一天。 “节哀。” 他们将新鲜的白色花朵放在老人常坐的遮阳伞下,接着是莱姆斯卢平和彼得佩迪鲁。莱姆斯看起来过得很不好,他比还在校时更沧桑了些。彼得一如既往地看起来泪汪汪的,他小心翼翼地将手里的花束放在了地上便匆匆向后退去,像是不敢再靠近波特家的宅子一般。 第3章 3 这是一场秘密举办的葬礼。 作为凤凰社一员的詹姆和莉莉早就成为了食死徒的眼中钉,他们成功地击退了袭击麻瓜村庄的食死徒三次,立下了不小的战功。如果食死徒有那么一张仇恨名单在,两人的名字恐怕早就已经被记录在名单最前端的位置了。 自从霍格沃茨毕业后,詹姆和莉莉就直接加入了凤凰社、将所有的时间与精力都耗费在了与黑魔法的搏斗之中。与之相对的,他们现在甚至不再能安全地出行,哪怕只是去对角巷逛个街,都必须时刻警惕着四周有没有不怀好意的食死徒。他们早已身处凤凰社最严密的保护之中,一举一动都要提防着那些来自神秘人狂热信徒的恶意。 除了辛西娅,造访这场葬礼的巫师全部都是凤凰社的成员。这里有她认识的人在,比如隆巴顿夫妇与他们刚出生的孩子,但更多的巫师她甚至无法将名字与外貌一一对应起来。邓布利多主持了葬礼,他们为老人的逝去而默哀,然而这份难得的平静却被一声幻影移形的爆裂声打破了。 先是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色中的食死徒,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直到数量已经远远超过了在场的凤凰社成员。接二连三的,带着面具的人幻影移形到了这个隐秘的住处,刚落地便毫不留情地举起魔杖,发射出不详的咒语。彼得发出惨叫,莱姆斯将他护到了身后,警惕地放出了盔甲防身。葬礼瞬间便变得混乱了起来,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让一些还未经受过战争洗礼的凤凰社新成员瞬间乱了手脚。 有人流血了。 詹姆早已大吼着对抗上了最先幻影移形到这里的那几个食死徒,于是辛西娅抽出魔杖挡住了抱着哈利的莉莉,西里斯则冲在了她们的前面。辛西娅护着莉莉和她的孩子缓慢地后退,一对多的的决斗对她而言还是有些难度,她并不擅长以命相搏的对抗,如果可以选择,辛西娅还是希望自己可以站在幕后,为战场上的勇士们提供医疗与救助。 然而战争不是游戏,不会因为你不想直面战斗就乖巧地放你一马,它只会边嘲弄着,边把你推向最不想去的地方。 但她的身边有西里斯在。 西里斯的头发乱了,袍角被咒语撕裂了一角,但依旧坚持护在辛西娅前方半步的位置,努力接下面前食死徒所有的攻击。他很擅长黑魔法防御术与决斗,如果本人愿意,可能还会是操控黑魔法的一把好手,但西里斯固执地从来不碰那些东西半步。 几个食死徒在西里斯疯了一般的连击下连连后退,让辛西娅也得以抓住机会解除了其中几个的武器。“撤退!”他们的身后,邓布利多高声喊道,在他的示意下,几个已经从战斗中抽出身来的凤凰社成员果断地幻影移形离开了。 坚持打下去对他们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这里有孩子与老人,还有暂未从上次的战斗中完全恢复健康、依旧拄着手杖的伤员。凤凰社的成员远远不如幻影移形来的食死徒多,在这绝对的人数压制下,及时撤离才是最佳的选择。然而凤凰社之中也有豁出了命去的战斗者,特别是在这些食死徒们彻底毁掉了那两位深爱着孩子们的老人的葬礼后。 围攻他们的几个食死徒倒下了,辛西娅与西里斯的附近留出了可以幻影移形撤退的空间,莉莉立刻抓住机会带着哈利消失了。辛西娅暂且放下了心来,然而西里斯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莉莉和孩子都已经安全了一样,红着眼睛继续拼了上去。辛西娅只有大力地扯着西里斯的袖子、告诉他是时候撤退了,她试图将他拉出混乱的人群,西里斯却少见地不愿配合。 “为什么!”他在一片混乱中高喊着,“现在不应该一鼓作气、一口气击退他们吗?” “带领这队食死徒的是贝拉!我看到她了,在她幻影移形到这里的那一瞬间就看到她了——她甚至都不屑于将脸遮挡起来。”辛西娅在西里斯的耳边大声呼喊着,试图盖过他的咆哮,“食死徒或许不会选择直接杀死其他人,毕竟一个活着的凤凰社成员会比一个死去的凤凰社成员有用许多,但你不一样,西里斯——你的堂姐会在看到你的那一刻就立即杀死你的。” “但那又怎么了?我会击败她的,我会击败他们所有人!我本来就不在乎会不会活到最后!” “但我在乎,西里斯!我们的人数太少了,这不是你拼命的时候!我们走吧——相信我,西里斯,邓布利多在这,他会处理好一切的!” 辛西娅拉扯着西里斯朝着食死徒包围圈的反方向的地方退去,却被一个落单的食死徒半路拦住。她下意识地举起魔杖甩出一个咒语,高个子的食死徒却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或者说他的动作总是慢了一拍,就像……就像是个提线木偶。 辛西娅的咒语打中了他的脸,面具碎了,露出一张她熟悉而陌生的面孔。 她的噩梦——她未来三周内所有不安的源头。 西瑞尔 沙菲克苍白的脸在破碎的面具下无神地俯视着她。 辛西娅早已习惯这张脸在面对她时毫无表情、视她如无物了,或者是面对西里斯时总是流露出的讥讽与嘲弄,而不是现在的这副模样。西瑞尔是个比同龄人更有想法、更有自尊心的人,于是当那张毫无生机的脸出现在面前时,辛西娅一时间呆愣在了原地。她的双手颤抖了起来,几乎无法继续抓住魔杖,也完全没有意识到兄长的躯壳正一点点地抬高魔杖、杖尖已经凝聚起绿光。好在西里斯依旧在她身边——他只是在看清那张脸后短暂地停顿了片刻,便果断地扑了过来,将辛西娅推到了一边。 绿色的咒语打在了潮湿的泥土地上,腾起一阵绿烟。 西里斯的脸色有些难看,西瑞尔刚刚瞄准的居然不是正对面的辛西娅,而是他。混乱人群的另一端,一落地便一直张望着四周、想要找到自己堂弟的贝拉特里克斯显然是发觉到了这里的动静,她高举着魔杖,癫狂地笑着,朝这两人的方向奔来。西里斯躲过了她那道自半空而来的魔咒,朝着辛西娅的方向伸出手来。两人的指尖相碰,下一个瞬间,西里斯幻影移形了。 混乱的光影中,辛西娅似乎看见了烈焰的火舌卷上了那片长青的爬山虎。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3 第4章 4 他们在一个肮脏的巷子里着陆,恶臭的气息正宣示着这里绝对不是什么常常有人到访的地方。辛西娅捂着鼻子,任凭西里斯牵着自己走出这里、回到大路上——他的脸颊擦伤了,鲜血缓缓顺着脸颊流下,贝拉最后的那道咒语终究还是打到了他。但所幸,辛西娅知道这是一个治疗咒就能解决的事,而她恰好非常擅长这些。 “你说的对,辛西娅,我们应该第一时间就离开那儿的——贝拉是个疯子,在她加入那个人的麾下前就是。” 他们躲在书报亭后的阴影里,西里斯板着脸乖乖站着,让辛西娅治疗他脸上的伤口。 “詹姆和莱姆斯,还有其他人……只能期望他们不会有事了。” “他们不会有事的,想想都是谁在那儿?邓布利多,还有凤凰社的一堆好手。他们绝对可以平安撤退的,只是我真的没想到……” 治疗咒结束了,西里斯的皮肤回到了往常光滑的模样。辛西娅收起了魔杖沿着墙角蹲下,她在害怕——当西里斯的手缓缓覆上她的时,辛西娅才意识到自己在发抖。 “他答应了我绝对不会加入食死徒的。”她小声喃喃,“他答应了我的。” “但斯莱特林都是骗子,承诺与信任在他们那儿简直什么都算不上,我们都知道。” “不,不是那样。” 辛西娅猛烈地摇头,将自己埋在了袍子里。 真的只是背叛而已吗?她宁愿相信是西瑞尔最终还是选择背叛了她。可是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西瑞尔那张无神的脸就在她的面前徘徊不定。夺魂咒,是夺魂咒。辛西娅只能得出这一个答案,她最不愿意得到的答案。 西瑞尔被控制了,他在做他不想做的事情。他的意识还在吗?那个控制了他的巫师……是贝拉特里克斯,还是另有其人? 在他们上一次见面时,辛西娅只是远远地仰望着兄长的背影——他在黑夜之中行走着,洒落的月光勾勒出他修长的背影,而辛西娅早已不能如儿时那般只是扑过去、然后将头埋在他的怀里。 “我会向你证明我是对的。”他说。 “我不赞同他们的纯血理论,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就必须加入你们的凤凰社。”站在前方的西瑞尔轻声说着,辛西娅却一字一句听得十分清楚,“如果你依旧不想回家,就和那个布莱克走吧。走得越远远好,去安全的地方,等着我接你回来的那一天。我会用我的方法证明我的想法才是对的,所以不要加入凤凰社,辛西娅。不然,等属于纯血家族真正的荣光重回时,你会后悔的。” 辛西娅依稀记得自己追赶了上去,边大声喊叫着自己的主张,而西瑞尔却始终没有回头,只是在即将在走到道路的尽头时忽然停下了,让她差点儿踩到了他的影子。 “不过交换应是公平的,你不提我也明白。作为交换,我可以答应你我不会加入食死徒——我与你不同,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与我们的父母是一类人。” 接着,西瑞尔 沙菲克便幻影移形了,只留给了辛西娅一个凌晨两点半时空荡荡的十字路口,和他的一句空荡荡的承诺。 也就是因为这个承诺,在邓布利多向辛西娅发出加入凤凰社的邀请时,她还是犹豫了。虽然她一直都在盼望着能被凤凰社接纳、想作为他们中的一员贡献出自己的力量,但是…… 辛西娅在害怕。 她害怕只要她打破了两人间的承诺,西瑞尔就会毫不犹豫跪倒在那个人的面前。于是她拒绝了邓布利多的邀请,只是为了贪图那一点点单薄而可笑的安全感。 辛西娅的身体在发抖。西里斯耐心地等待着,他安慰着她,直到她有力气再次站起身来。两人沿着黑漆漆的巷子走了一段路,在一家偏僻的咖啡店里暂且落了脚。但这不是长远之计,两人对此都心知肚明。他们正躲在一条不算偏僻的麻瓜街道上,一路上两人过于醒目的袍子已经吸引了许多路人的目光,而咖啡店的店员也不会任凭两个衣着古怪的不明人士白白地占着位置什么都不点。一个混淆咒可以解决很多问题,虽然不是很情愿这么做,但也许,这已经是他们最后能够选择的方案了。 “这是哪儿?”辛西娅凑近了西里斯,压低了声音问道。 “蔷薇街。”西里斯回应她。 “蔷薇街?为什么会是这儿?” 是没有听过的地名,当然辛西娅也没有多少熟悉的麻瓜地方。她所接触过的麻瓜世界少得可怜,只因为她出生在所谓崇拜纯血论的巫师世家。 “只是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这个地名罢了,因为幻影移形时下意识地意识到躲在麻瓜的地盘会安全些。我和詹姆一起来过这儿,辛西娅。还记得那个暑假詹姆突发奇想想弄辆麻瓜的摩托车来玩儿吗?他不知从哪搞到了促销海报,然后拉着我来了这里。” 西里斯顿了顿,趴在模糊的窗户上向外窥探了一番。 “那家店应该是开在这条街对面的位置的,但好像……已经不在了。” 辛西娅顺着西里斯的目光看去,咖啡店的斜对面,一家紧闭门窗的店铺上贴着on sale的字样。 没有什么是能永恒的,巫师也是,麻瓜也是。承诺这个词实在是太轻飘飘的了,很多时候,承诺甚至都不能遵守本人的意愿。 辛西娅猛烈地摇头。她想把那些繁杂的念头从脑海里赶出去,然而她很快便发现了这只能是一种徒劳。 西瑞尔被控制了,他加入了食死徒,但这绝对不是他自己的意思,而是他们那狂热纯血信徒父母的夙愿。到底是谁对西瑞尔下了手?黑魔王本人、贝拉特里克斯……还是他们的父母亲手所为? 与辛西娅不同,虽然与父母的理念早就已经不合了,但西瑞尔却依旧没有离开家——他不想让父母因为自己而日夜担心。如果能早预料到最后会是这种结局,西瑞尔还会那样选择吗? 第5章 5 辛西娅不知道。 此时此刻,这样的假设也早已毫无意义了。她唯一清楚的就是西瑞尔是一个纯粹的斯莱特林,从她刚入学的那天起,就对她选择进入格兰芬多的做法非常不满。辛西娅依旧相信是他在自己入校的那天晚上便派了猫头鹰往家里送了封急信的,不然二老的消息哪会那么灵通,以至于她第二天早餐时便收到了吼叫信? 实际上,在入学宴结束后回宿舍的路上,他的兄长便带着几个同学在楼梯口堵住了她。 “我对你太失望了。”西瑞尔的眉毛狠狠地蹙成了一团,“我预料到了你会叛逆,我知道你不会来斯莱特林,但以为你至少会去拉文克劳或者赫奇帕奇。沙菲克家并不是没有出过这两个学院的成员,但从未——从未有格兰芬多。难道能意识不到这意味着什么吗,辛西娅?” “背叛。” 还未等辛西娅开口,西瑞尔旁边的金发少年便接话了 “你背叛了自己的家族,自己的姓氏,自己的血统。如果我是你,会立刻退学回家,而不是挤在一群臭烘烘的麻种里离开礼堂,甚至还准备和他们睡在一个屋子里。” “那是你,卢修斯马尔福。怎么,你的血统连单人独行的勇气都没有给你吗,还是说你依旧是个襁褓中的孩子、离了保姆就没法走路?” 辛西娅挑起了眉毛,对着那两个跟在卢修斯马尔福身后的大块头指指点点。马尔福显然是被她的这句话激怒了,他的魔杖从袖口里抽出对准了辛西娅,身后的两个大块头互相对望了一眼,也笨拙地将魔杖抽了出来。 “有人教过你该如何对学长说话的吗,西瑞尔,或许你的小妹妹缺乏一些基本的礼仪。”卢修斯拉长着腔调缓声道,“哦,我弄错了——我怎么忘了呢,现在你该做的事是立刻返程前往霍格莫德站,然后坐着霍格沃茨特快回家去。西瑞尔,你家该不会舍不得把她送到德姆斯特朗去吧。” “我可左右不了我父母的意思,不过大概会是那样吧。”西瑞尔懒洋洋地说,“放下魔杖,辛西娅,难道你还指望着能对卢修斯施出什么像样的魔法来吗。” 辛西娅当然知道无法对卢修斯马尔福做出任何事。 她来到霍格沃茨也不过才几个小时,再有多少书本上的理论知识,辛西娅也自认为没有天才到能一次就可以成功施咒的程度。然而卢修斯和他的跟班的三只魔杖明晃晃地指着她,让她不得不咬牙切齿地以同样的姿态回应回去,至少,气势上不能输太多。于是场面变成了尴尬的对峙,辛西娅只能寄希望于他们很快就会对这毫无意义的局面感到无聊。 这僵局是被一声大喊打破的。 “麦格教授!这里有高年级欺负一年级新生!”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喊道。 卢修斯向后瞟了一眼,四周都没有麦格教授的踪影,但见识过麦格教授阿尼马格斯的他并不能确定猫形态的教授是不是就躲在某个火把没有照到的角落里。开学第一天就落得个禁闭的结局绝对不是他所期望的,马尔福狠狠地瞪了辛西娅一眼,一甩袍子大步离开了。他的两个跟班克拉布和高尔紧随其后,最后是西瑞尔。少年深深地看了辛西娅几秒,他没有再说些什么,但就在那个晚上,一只黑色的猫头鹰将他的担忧寄去了家中。 “所以我说嘛,这群包子绝对是害怕会被教授抓住了。”那个声音笑着说。 麦格教授当然没有来。 墙角探出了一个脑袋,朝着辛西娅挥了挥手。刚刚虚张声势的就是他,与辛西娅一样是格兰芬多。 “莱姆斯说看到你被几个斯莱特林高年级从队伍里拉了出来,于是跟我们说最好回来看看。你还好吗?” 留着齐肩长发的男孩从墙角后走到了火把的光芒之下,向辛西娅伸出手来。 “西里斯布莱克,我们之前应该有见过面。” 辛西娅迫不及待地握住了那只手,并感谢了他的解围。她当然认识西里斯,在入校之前就认识了。 “辛西娅沙菲克。刚刚真的是太谢谢你了,布莱克先生——如果你不愿意被称呼为西里斯的话。” “为什么不愿意?”被直接称呼名让男孩有些意外又有些惊喜,“不如说请一定要直接叫我西里斯!我早就受够了所有人都拿布莱克这个姓氏称呼我了。不过按你刚刚所说……看来不是我的错觉,我们以前真的见过面。嘿,先让我想想……” 西里斯挠了挠下巴沉思了一会儿,接着他回想起来了。 “哦对,是酒节!我很少参与这所谓的世家大族间的活动,能逃就逃是我的一向的原则。沙菲克家的酒节是为数不多我没能逃过的聚会之一,那场酒节可真的……令人印象深刻啊。” 西里斯意有所指,辛西娅露出了苦笑。是啊,那场酒节简直是太令人印象深刻了。如果不是辛西娅在酒节上无意中发现了自己父母的真面目,恐怕现在她已经跟着西瑞尔开始熟悉斯莱特林休息室的内部结构了。 “如果我没有认错,刚刚那个讨厌的家伙就是你的兄长吧。另外那个金色脑袋的家伙肯定是马尔福家的,我隔着那么远就看见他锃亮的脑袋壳儿。怎么,你被他们找麻烦了?” “差不多吧。”辛西娅说,“西瑞尔不满意我去了格兰芬多。” “同病相怜。” 西里斯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 “我已经有预感明天会收到一封吼叫信了,不过我倒是一点都不担心,毕竟我入校前就查好了吼叫信的应对方式——看起来,我们是一路人了。” 男孩最后戏谑地笑了笑。 他们没有再多说些什么。西里斯的另外两个新认识的朋友正在不远处的走廊上等着他们。稍显瘦弱的是莱姆斯卢平,已经张开手臂热情地迎了上来的是詹姆波特。 “看起来,你真的搞定他们了。”顶着一头乱糟糟黑发的男孩痛快地拍了拍西里斯的肩膀,“我就说,对付那几个斯莱特林根本不用花什么大力气,就算他们比我们高几个年级也一样。” “你还好吗?”莱姆斯则温和地打量着辛西娅,“很抱歉,刚入校你就遇到了这样的事。” 第6章 6 辛西娅不知道这有什么好道歉的,被那几个斯莱特林拦下又不是莱姆斯他们的错。 他们一起朝着格兰芬多塔楼的方向走去。几番交谈后,辛西娅才知道原来是细心的莱姆斯发现了她被人半路拦截了下来,于是喊住了詹姆还有西里斯,希望他们能一起回去看看可不可以帮上忙,最终由觉得辛西娅有些眼熟的西里斯出面解决了问题。这些人真的与她自小接触的那些同龄人有着天壤之别,辛西娅想,若是换做那些人,恐怕就是当面撞见了刚刚那种局面,也会视而不见地大步离开吧。 她越发觉得来到格兰芬多是一个无比正确的选择了。 “既然事情都解决了,我们就回宿舍吧。”詹姆拍了拍手招呼道,“我听说霍格沃茨的楼梯可是个复杂而有趣的玩意儿,我们可能得花上比预期更长的时间才能找到格兰芬多休息室。” 他说的没错——失去了级长的指引,几个新生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在画像的帮助下找到了挂在格兰芬多休息室入口的胖夫人。詹姆一路上都在大声地抱怨霍格沃茨应该给新生发地图,而西里斯则告诉他从来就没有这种好事过。辛西娅跟在他们身后,而莱姆斯一直走在队伍最末的位置,与所有人不近不远地隔着几步路的距离,一言不发。他们先后穿过了胖夫人的画像,互道晚安,各自前往了自己的宿舍。 辛西娅的行李已经到了,被放在了最后一张空闲的四柱床边。她的舍友们很是担心——她们原以为她只是跟丢了级长、在霍格沃茨错综复杂的楼梯上迷了路,稍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辛西娅遭遇了更加糟糕的事情,于是纷纷为她打抱不平起来。然而她们中并不是所有人都从小生活在巫师社会里,更没有强硬的血统论者。因为违背家族意愿选择了格兰芬多就被威胁着要退学——这是一件是她们怎么也无法想明白的事。 女孩们收拾完毕、换上睡裙爬上了四柱床。 “所以我还是没法理解,辛西娅,为什么你的兄长会对你进格兰芬多这件事那么不满——它只是一个学院啊。”辛西娅对床的莉莉伊万斯小声问,“霍格沃茨的四个学院……难道它们之间还有什么苦大仇深的难隐之情吗?” “或许可以这么说吧。”辛西娅向她解释,“其实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之间一向就很平和,几乎所有的矛盾都爆发在格兰芬多与斯莱特林之间。但这矛盾并非是由学院本身引起的,背后有着更加深刻的原因。” 辛西娅叹了口气,吹灭了床头柜上的蜡烛。 “我是个纯血统,莉莉,几乎全家都是斯莱特林。而斯莱特林一向认为巫师的血统是最可贵的,他们排斥一切污染血统的行为,甚至许多人都认为麻瓜出生的巫师不该学习魔法。这已经是一个很有年代的矛盾了,自霍格沃茨拔地而起时,两个学院的创始人就一直保持着迥然不同的观点。最后,这场矛盾以萨拉查斯莱特林的出走告终,他再也没有回来过,但分院帽里保留了他对学生的要求,所以斯莱特林甚至不会接纳非纯血出身的巫师。” 辛西娅依旧坐在四柱床上。月光之下,满屋的红色与金色稍显暗淡,但依旧让她很是不习惯——但她确定自己会慢慢适应的。 莉莉趴在枕头上、一双好奇的眼睛依旧盯着她,于是辛西娅只好继续讲下去。 “所以在这些古旧的纯血家族看来,进入格兰芬多就相当于愿意接纳麻瓜出生的巫师去学习他们眼里只能属于纯血统的魔法,因此会被视为背叛,甚至会被勒令退学。” “当然,我是不会离开霍格沃茨的。”辛西娅深吸了一口气,“我受够他们了。” “我还是不太能理解这种想法……但是辛西娅,如果你遇到了麻烦,我一定会助你一力的。” 莉莉攥起了拳头。 辛西娅无奈地摇了摇头,第一次细细地打量起了睡在她对面的莉莉。她来自一个与自己完全不同的世界,辛西娅突然意识到——莉莉伊万斯是麻瓜出生,十一岁前从未被告知巫师世界的存在。没有装模作样的长辈,没有纯血之上的自傲与试图反抗后的禁闭。生活在那个辛西娅几乎一无所知世界里的莉莉,会活得更加多姿多彩吗?她又是……怎么看待这摆放在辛西娅面前的苦涩的一切呢? “莉莉,你是怎么看待斯莱特林的?”于是辛西娅突然问。 莉莉皱起了眉头,她仔细思考了一番,接着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辛西娅。其实在进入霍格沃茨前,我第一个知道的学院就是斯莱特林。我有一位朋友,他在我入校前就知道我会是一个巫师,我对魔法世界的最初认知就是从他那儿获得的。自从我收到了猫头鹰后他就盼望着我可以和他一起去斯莱特林,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学院,所以他希望我可以和他一起去那儿。可是……我开始搞不明白了,辛西娅,按照刚刚你的描述,这个学院是完全不可能接纳我的血统的。可是为什么……他在向我诉说有关斯莱特林的事情时,一切都显得那么……顺其自然——仿佛他已经笃定只要我戴上分院帽,只要我有那个意愿,它就会大喊出斯莱特林这个名字来。” 莉莉有一个从小就认识的巫师伙伴,并且在今年进入了斯莱特林?辛西娅试图在脑海中搜索今年进入斯莱特林的新生的模样,接着她意识到自己对此毫无印象——那时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着后背、如磐石般伫立在原地而不愿回头哪怕一次的西瑞尔身上。 会是某个与西里斯一样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男孩吗?然而莉莉说出的姓氏辛西娅却毫无印象,她现在只能确认这个家族要么并不出众,要么曾经出众过。但早就已经陨落了。 最后,莉莉决定找个日子让两人见一面。 第7章 7 “自从前往对角巷之后,我就已经听说了太多版本关于斯莱特林这个学院的描述,所以我迫切地想知道他到底是怎样的。” 莉莉向辛西娅解释道。 她只是好意,以及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并不充分,辛西娅明白。倘若换作是几年以后的莉莉,她绝不会做出这样幼稚的举动来的。朋友的朋友并不一定会成为朋友,这个简单的道理在那个男孩认出辛西娅是谁后露出的表情里就体现得淋漓尽致了。 某两个逃脱了家族、背叛了血统的格兰芬多的事情早就在斯莱特林的各级学生里传开了,那两封吼叫信可是立了大功。西弗勒斯斯内普碍在莉莉伊万斯还在身边,勉强算是礼貌地和辛西娅打了个招呼,之后便再也没多看她一眼。他生硬地背对着她,自顾自地和莉莉聊着其他的话题。 他正因为女孩没有和他选择一个学院而很是不开心,辛西娅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她盯着斯内普油腻腻的后脑勺,看着他微微朝着莉莉的方向倾斜着身子,后背却僵硬地挺直成一块铁板,话题也逐渐从霍格沃茨扯到了一些辛西娅所不知道的、两人入校前的事情。莉莉想要将话题扯回来、好给新室友好好地介绍自己入校前的朋友,但很快就发现她根本做不到。 西弗勒斯斯内普迫切地想要和莉莉在同一个学院里度过未来七年,因此甚至对她格兰芬多的同学都开始抱有起奇怪的敌意,于是反复地宣誓着自己的领地,试图告诉其他人自己才是莉莉最亲近的那个。辛西娅开始不明白了。S的排序在E的后面,如果真想和青梅竹马去往同一个学院,在得知了莉莉的分院结果后斯内普为什么不能选择格兰芬多?再退一步,难道他不知道莉莉本来就不会被斯莱特林接纳吗?他到底在希冀着什么? 格兰芬多是大度的,不管你是什么血统、又出身于什么家庭,只要你肯对生活里的不如意大喝着发出挑战,他便会笑着对你张开怀抱。所以……斯内普心中更在意也更有分量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斯内普强行拉开了莉莉,只留辛西娅一人独自坐在长廊上发着呆。又过了一会儿,长廊的尽头响起了脚步声,莉莉跑回来了。她额前的发丝被一层薄薄的汗黏在一起,看起来挣脱那个斯莱特林花了她不小的力气。 “抱歉。”她在辛西娅面前停下了脚步,大口喘息着,“抱歉,我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她花了许多时间,才从那段错误的友谊中彻底地走了出来。 时针滴答作响,辛西娅在发呆,或者说在强行让自己不去反复回忆就在不到半个小时前发生的事。邓布利多用于报平安的守护神始终没有出现,这意味着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比她想象中的更加棘手。辛西娅只能向梅林祈祷所有在场的凤凰社成员都已经撤离了,至少莉莉和她的孩子没事,这是辛西娅唯一感到庆幸的事。可怜的哈利啊……她叹了口气。在出生不久后便不得不得跟着父母不断辗转于各个安全屋以保全性命,疼爱他的祖父母也最终死于了疾病。他还那么小,还不能明白他的身边发生的事究竟意味着什么。 这不是一个属于孩子们的时代。残酷的现实将本应的美好从他们身上生硬地剥夺开,只是平安地活着,就已经是梅林最大的福佑了。 哈利出生时辛西娅和西里斯一起守在了詹姆位于戈德里克山谷的小房子里,看着忽然晋升为父亲的詹姆兴奋得都没有了成年人应有的样子。他在莉莉和孩子间来回转着圈,完全不知道到底该把视线投到谁身上才好。几番晕乎乎的旋转后,他凑到了辛西娅和西里斯身边,两人为他送上祝福,换来的却是辛西娅完全没有想到的回应。 “我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来当哈利的教父和教母!”詹姆挥舞着手臂宣布着,“这不是我的突发奇想,而是和莉莉严肃地讨论了很久后得到的答案:西里斯,辛西娅,如果哈利的成长过程中能有你们的陪伴——世界上简直不会比这更棒的事情了!” 西里斯先是一愣,接着忙不迭地答应了下来,而一股奇怪的感觉正在辛西娅的心头弥漫而开——意外、惊喜,以及一些细小的欢呼雀跃。 介于动荡的时局以及两人的家庭背景,辛西娅和西里斯并没有像詹姆和莉莉那样在毕业后就飞快地确认了关系并走进婚姻,而是默契地选择了再等等、等一切都平稳下来后再说,而现在,那个小小的婴孩突然成了联系两人间的另一条特殊的纽带。辛西娅抿了抿嘴,她的指尖一点点地攥紧了袍子。 见她一直没有回应,詹姆反而紧张了起来。 “你愿意成为哈利的教母吗,辛西娅?我没有强人所难的意思,但我还是想——” “当然没问题,詹姆。”不等他将接下来的话说完,辛西娅就立刻答应了,“我只是……只是太意外了,所以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实在是太过意外了。 惊喜与惊吓共存,这份复杂的情感冲击让辛西娅一时间甚至无法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无形之间,辛西娅突然觉得肩头上多了一份小小的责任。之后很长的一段日子里他们一起陪伴着莉莉和她的孩子,就好像……就好像他们真的是一家人一样。但那样的幸福时光是短暂的,只是一个恍惚,就仿佛就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发生过的事了。 辛西娅望向西里斯,他一身整齐的袍子已经在战斗中损坏了多处,原本精心打理的长发也变得凌乱了起来,但却依旧警觉地保持着备战的状态。这些日子他总是保持在这样一种紧绷着的状态,食死徒一次又一次地闯进了他们原以为已布置得足够仔细了的安全屋,换做是谁,都会对四周的风吹草动愈发敏感。 一阵脚步声,有人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了。 第8章 8 西里斯猛地一个激灵,辛西娅知道他藏在袍子下的手已经握紧了魔杖。不过还好,朝他们走来的只是店员。 终于还是有店员开始对两人表达出了店家的不满,或许他们此刻的打扮在店员看来,已经与那些流落街头、无家可归的人没有区别了。 不过有一点倒是对的,他们确实无家可归了。两人从虚掩着的店门回到了街上,他们接下来又该去哪儿? 这个问题已经没有答案了。 辛西娅没法再回到家,而西里斯也早就告别了格里莫广场,并发誓一辈子都不会再迈入那里一步。至于两人位于伦敦的安全屋,也已经在几天前的一场的袭击中毁于一旦了。 一份诡异的不详笼罩在辛西娅的心头,这太奇怪了——这已经不是他们被毁的第一个安全屋了,和莉莉还有詹姆一样,这几个月来他们都被迫换了不少地方。辛西娅可以确认他们已经做到了足够的小心,但却依旧难逃安全屋被食死徒精准锁定再毁掉的命运。 她和西里斯的上一个安全屋位于伦敦一个老旧的麻瓜街区内,每次回去时他们都会精准地幻影移形到屋子里、力求不留下任何生活迹象,以至于周围没有一个麻瓜知道这栋废弃了许久的老房子里居然还有人居住。知道他们这个藏身之处的只有几个朋友和为数不多的几个凤凰社成员,安全屋的四周也被辛西娅细致地整理过,几乎每个角落都布置了防护咒。只有确切地知道他们住在这儿的巫师才能靠近它,但就是这么一个辛西娅看来已经将安全措施做到极致的地方,几天前却再一次被食死徒袭击了。 还好,食死徒袭击安全屋的时候辛西娅和西里斯刚好去了麻瓜市场采购物资。他们幸运地逃过了一劫,但当他们抱着下一周份的生活必需品幻影移形回家时,两人的住所又只剩下了一堆废墟,和头顶上飘起的惨绿的黑魔标记。 “有人一直在出卖我们,有人在把与我们相关的讯息传给食死徒。我,你,莉莉和詹姆,可能还有更多人。”辛西娅说。 “我不理解你的意思。”西里斯皱起了眉头,“你是想说,我们的朋友里有一个叛徒?” “虽然我也不想这么认为,但事到如今,我已经想不到更好的解释了。西里斯,这一切都太巧了——你没发现吗?不止是我们俩,莉莉和詹姆的安全屋也被毁掉了好几个,准确得我真的难以相信这会是食死徒发起的无差别攻击——有人在把我们的信息出卖给食死徒,只剩下这个解释最为合理了。” “不,不可能像你说的那样。”西里斯猛烈地摇头,“我相信我分辨人的能力,辛西娅,我知道谁是值得交往的谁又是不可信的。好吧……我承认我有时候确实会不太靠谱,但詹姆和莉莉的眼光从未出错过。辛西娅,我理解你的焦虑,但是在这个时期,如果我们连朋友都要去怀疑,那简直是太可悲了。” “我并没有怀疑具体某个人的意思,我只是……只是觉得这一切都不能用巧合两个字简简单单地解释了。西里斯,我当然想信任我们的朋友们,但有时候怀疑也是信任的一种,我只是想证明我是错的。” 西里斯垂下头去,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辛西娅看出来了。 “我们先离开这吧。”西里斯说。 两人再次牵起手,一起幻影移形离开了蔷薇街。落地站稳后辛西娅发现他们正位于某个果园附近,成排成列的果树挡住了他们的存在,不远处的山坡上,伫立着一栋明显是由麻瓜建造而成的红瓦小房。 “我想,我们最近应该都不得不在野外扎营了。”西里斯说,“不过没问题,我随身携带了这个。” 辛西娅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西里斯从袍子里掏出了一个被缩小后的帐篷。 头顶的星空依然光彩夺目,两人肩并肩坐在帐篷外的毯子上,一盏油灯暗淡地发着光。西里斯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他已经几天没有合眼了,或许是因为过于疲惫、或许是因为辛西娅正坐在他的身边,他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让他得以安静地沉浸在了黑色的睡梦中。即使是已经沉睡了过去,西里斯依旧维持着警戒着的坐姿,只是脑袋耷拉在了胸前,身子也一点点地、朝着辛西娅的方向倾斜了过来。辛西娅移了移位置好用肩膀接住他,接着她就只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聆听着耳畔悠长的呼吸声,看着夜色逐渐散去,看着太阳一步一步地、从山谷那端慢慢地爬上天空。 朝霞的绯红晕染了一整片的云彩,那些水汽早已承受不起这么浓郁的重量,于是色彩从初生的光芒中流淌了下来,一点点地、自地平线起将万物渲染上夺目的生机。真美啊,辛西娅暗自心想,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所有的朋友都在这儿,在帐篷外嬉笑着生起炉火、让噼啪的柴火声开启一段美好的野营时光。但那现在只能是一份奢望了,辛西娅心想。她叹了口气,眺望向更远的地平线。 这片光芒也感染到了西里斯,他的眼皮动了动,从睡眠中苏醒了过来。 “我这是……睡着了吗……”他的声音里依旧带着倦意。 “再睡会儿吧。”辛西娅小声安抚着,“现在还早着呢。” “不,已经足够了。” 西里斯摇了摇头,他离开了辛西娅的肩膀。 他不该就这么睡着的,他明明说好了今晚是他守夜。但每当辛西娅坐在他旁边的时候,西里斯总会觉得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仿佛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需要担心的事。 “在我睡着的这段时间里,没什么事情发生吧。” “没有。”辛西娅说,“好消息与坏消息一概不见踪影,不过这或许也是一种好消息。如果凤凰社传了守护神讯息过来,我会第一时间叫醒你的。” 第9章 9 辛西娅把炉子从帐篷里搬了出来,她升起炉火,慢慢地将最后两个鸡蛋煎熟。就着为数不多的面包片和清水,他们的这顿早餐勉强还算可以果腹,但午饭已经没有着落了。等解决了这顿简陋的早餐,两个人就必须尽快收拾好帐篷、去往下一个地方露营了。 总有一些食死徒游荡在荒野里,尝试着追踪一切魔法留下的痕迹。一旦被他们捕捉到哪怕是一丝一毫的踪迹,一大堆食死徒便会像闻到了甜味儿的蚂蚁那样一窝蜂地涌过来。一旦被他们发现又没能及时转移,那些为了躲避越来越黑暗的生存环境而被迫荒野求生的巫师家庭就会沦为预言家日报上的一个小小的方块新闻或者一行讣告。 不是所有巫师都有能力完美地隐匿自己行踪,事实上就算是魔法部的官员,他们中也有许多人都连一个完整的盔甲防身都使不出来。辛西娅和西里斯不敢保证他们的防护咒语就一定是万无一失的,事实上他们曾离一场恶战就差了那么一点点: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在他们在野外扎营后的第一个黎明到来之时,一群不详的黑衣人包围了藏在灌木丛中的他们,幸好那时辛西娅和西里斯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了。两人那天因为满是心事一夜未睡,还未天亮时便收起了帐篷。不等食死徒的咒语击中他们,两人便迅速地幻影移形离开了那片野地,之后也没有在同一个地点停留过一天以上。 缺少了盐的调味让鸡蛋与面包吃起来味如嚼蜡,但有东西吃便已经很值得满足了。辛西娅与西里斯都不擅长将食物改造成美味的模样,对辛西娅而言,将食物做熟便就已经是她的极限了,更别提在此之前甚至从未进过厨房的西里斯。等一切都安稳下来之后,她一定要去找个地方学学怎么才能做出好吃的食物来,辛西娅一边收拾炉火一边暗自心想,或许先和莉莉学就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她才毕业的那阵经常和西里斯两人漫无目的地在麻瓜的街区里乱逛,某天早晨他们路过了一家挂着厚重木招牌的面包店,刚好遇到新鲜面包出炉的时候。那阵小店门窗完全关不住的浓郁香气,近几日再回想时愈发地让人垂涎。 只有在食物短缺时,一个人才会真正地体会到每顿都能够饱餐的幸福。 或许……或许就那样在一家面包店里当一个烘焙师也不错。辛西娅从未抱有过什么长远宏达的理想过,她所期望的未来很简单,只要她爱着的人们都能陪伴在她身边就好。 她爱着的人们…… 西瑞尔…… 西里斯看不到的角落里,辛西娅死死地咬住了嘴唇。 他们的下一个暂住地点是一个只剩下最后几户人家的麻瓜村庄,西里斯无意中发现了这个地方,接着便开始和辛西娅讨论能不能从那几户人家里讨到点东西,如果能坐在温暖的壁炉边吃上热乎乎的馅饼与洋葱浓汤就更好了。但在那之前,他们必须先把自己拾掇得更像个背包客些。然而还未等两人选下扎营的具体位置,一只银白色的凤凰便突然降临在了他们的身边。 “意外情况,去老地方喝一杯。” 邓布利多的留言很短,完成了使命的守护神很快在他们身边散作了点点星光,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他要我们去猪头酒吧。”辛西娅皱着眉头看着抱着帐篷的西里斯,“意外情况……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一些不好的念头齐齐涌上了他们的心头。 辛西娅的第一反应就是莉莉和詹姆出事了,难道说食死徒又找上了他们?她的身边,西里斯愣愣地看着守护神消失的地方,他一直盼望着能收到来自邓布利多的讯息,现在却又不知道自己是否想知道这个“意外情况”到底意味着什么了。 在现在这个时代之中,已经没有几个人能做到完全乐观地面对所有生活臭着张脸甩在你面前的烂摊子。 他们抱着最大的悲观预期幻影移形到了霍格莫德周围的树林里,这样只要被告知的“意外”稍稍比猜想好上那么一点,就都能算得上是某种慰藉。在巫师遇害的新闻已经算不上新闻了的当今,所有人都开始逐渐选择各种方式去麻痹自己,目的十分单纯,只是不想让自己在铺天盖地的坏消息中崩溃掉罢了。刚一落地,两人便拉上了兜帽、将自己的脸隐藏在了黑暗里。辛西娅熟练地施展了隐身咒,他们的身影很快与环境融为一体,这才朝着猪头酒吧的方向走去。 虽然霍格莫德早已冷清得根本看不见人影了,但正因如此,他们更不能保证某扇窗户后会不会藏着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 猪头酒吧位于霍格莫德的边缘,偏僻的地势与破破烂烂的屋子注定了这里不会有什么客人,而在黑巫师盛行之后,会选择出门去酒吧里喝一杯的人也变得少之又少了。三把扫帚甚至不到天黑就关了门,但猪头酒吧却依旧照常营业着,似乎他的主人并不在乎每日能卖出几杯麦酒或者几份午餐,也并不期待着能有多少客人踏入门内。 放在还在霍格沃茨上学的日子,辛西娅是绝对不会迈入这里一步的——这儿最多的东西就是灰,还有桌子上椅子上墙壁上不知道多久没有擦洗才会留下的污渍,就算她其实没什么洁癖,也不得不对这家酒吧敬而远之。 这不是什么好地方。 猪头酒吧的门半开着,像是提前知道了他们会来到这儿。辛西娅与西里斯一前一后地走进了酒吧,店主站在柜台后、用一块看不清本色的抹布擦着似乎永远都擦不完的玻璃杯。他们从他的面前路过,老人就像一副背景画那般专心致志地对付着手里的容器,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但在辛西娅和西里斯走上楼梯时,老人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一双清亮的蓝色眼睛在朦胧的镜片后审视着他们的背影。 第10章 10 猪头酒吧的老板是阿不福思 邓布利多,这还是辛西娅在某次邓布利多和他的兄弟有关凤凰社的争吵中无意间得知的。时至如今,她还是没有完全接受那个一直窝在黑黢黢的店里的老人居然是那位邓布利多的弟弟。两人的关系似乎很糟,阿不福思乐意将猪头酒吧作为凤凰社的秘密据点之一,便已经是做出了巨大的让步了。这年头好像彼此间亲密无比的兄弟姐妹已经越来越少了,辛西娅想。西里斯和雷古勒斯,邓布利多和他的弟弟,这样对比下来,她与西瑞尔的关系甚至从表面上看可以算是很不错的了。 那位老人在最后一间包厢的老地方等着他们。一进屋子,一股久违的温暖便将辛西娅包裹了起来,令她长舒了一口气。意料之中,莱姆斯和彼得也在这儿——他们早到了一些时候,莱姆斯挥了挥手向他们招手问好,而彼得…… 彼得依旧在发抖,或许这并不是天气的问题——他似乎依然没有从那场袭击中缓过神来。 哦,彼得……这一切对他而言实在是太折磨了。从他们刚入校时开始,他便一直是这种性格。辛西娅想要前去安慰他,就像他们一直会做的那样,但现在并不是一个安慰人的好时候。 那位发出了守护神消息的老人正挨着窗坐着,他听见了开门的声音,转过身来亲切地招呼着他们坐下。屋内木桌上放着一盘三明治,这对于已经三周没怎么好好吃东西的人来说,简直是梅林赐予的最好的礼物。 “这段时间委屈你们了。”邓布利多看着狼吞虎咽的两个孩子,慈爱的目光里带上了几分怜惜,“新的安全屋已经准备好了,你们随时都可以过去。我让他们大概准备了一点生活必需品,希望你们可以用得上。” 他给辛西娅还有西里斯分别递来一张羊皮纸,那上面用圈圈绕圈圈的花体字写着一个位于伦敦郊区的地址。在两人都记下地址后羊皮纸开始燃烧,在他们的手心里化为了灰烬。保密措施又提升了——这是一个只有他们三人知道的地址,甚至莱姆斯与彼得都对此豪不知情。辛西娅抬起头,火焰余烬的温度依旧残留在她的手心上。难道说……邓布利多也有和她一样的猜测了? “所以,到底发生什么了。”两双一样紧张的眼睛望向那位白发老人,“不会是波特家……” “他们很好。哈利也很好,一切平安。”邓布利多立刻打断,“但詹姆和莉莉遇到了新的麻烦,而他的朋友们不应该被蒙在鼓里。” 老人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预言。”他缓缓说道,“特里劳妮做出了预言,一个有关于伏地魔的预言——哈利被盯上了。” 詹姆和莉莉早就被盯上了,辛西娅和西里斯对此并不惊奇并一直深感自豪,但他们再也没想到这次被盯上的人居然是哈利。他还个孩子啊…… 辛西娅想起了那个被莉莉抱在怀里的小毛毛。 “他才一岁。”她不解地说,“哈利现在甚至还只是个婴孩。” 邓布利多摇了摇头。 “伏地魔从来不会管他的对手是婴孩还是垂暮老人。他只知道特里劳妮做出的那个预言让这个孩子成为了威胁,于是决定动手除掉他:拥有征服黑魔头能量的人走近了,出生在一个曾三次击败黑魔头的家庭,生于第七个月月底。黑魔头标记他为其劲敌,但是他拥有黑魔头所不了解的能量。一个必须死在另一个手上,因为两个人不能都活着,只有一个生存下来——那个拥有征服黑魔头能量的人将于第七个月结束时出生。”他复述了一遍预言的内容,“把预言告诉我的人认为,预言里所说的这个家庭很有可能就指的是詹姆和莉莉。” “七月底出生,并三次击败黑魔头的家庭……”莱姆斯皱着眉头思索着,“隆巴顿夫妇也符合这个条件,小纳威也处于危险之中。” “我知道。”邓布利多点头,“在和你们谈完后我便会和他们的朋友谈谈,不用担心。” “看起来,我们倒是有一个能绝对战胜伏地魔的方法了。”西里斯苦笑,“哈利或者纳威,他们中的一个长大后便可以拥有征服‘那个黑魔头’的能量,我们只要慢慢等就可以了——可以个鬼!” 他突然暴怒了起来,一拳砸在了桌上,辛西娅甚至觉得那儿已经陷下去了一块。 “我们面对的是什么?是那些吃人都不吐骨头的家伙!他会放任这两个孩子安稳地成长到可以与他对抗的时候吗!” “这正是我所担心的。”邓布利多说,“所以我们需要商量一下对策,这也是我将你们召集到这里的原因。” “可是……我不能理解,先生。”辛西娅沉思着,“伏地魔是已经得知了这个预言吗?虽说预言一定会实现,但只要他没有听说过这段预言,也不可能对这两个孩子下手吧。” 邓布利多哀伤地看着她。 “这就是最关键的地方了。”白发的老人叹了口气。 “在特里劳妮做出预言的时候,旅馆房间的门外藏着一个偷听者,那个偷听者没有听完完整的预言就被发现了,于是立刻幻影移形离开,并将他所听到的一切告诉了他的主人。但他没想到他的主人在听完预言后决定去杀死莉莉,于是又匆忙地告诉了我这件事。我们迟了伏地魔一步,辛西娅,我们现在还能得知这件事,只能说是他良心发现了。” 这不是良心发现,只是刀子不割到自己的身上就不觉得疼罢了。看起来,偷听到预言的人不仅是个食死徒,还是个一直在意着莉莉的食死徒。 “那个告密者是谁。” 辛西娅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虽然这样问着,但在场所有人的心里都已经有答案了。 “是西弗勒斯斯内普。” 果然,邓布利多轻声吐出了那个意料之中的名字。 一个辛西娅永远都不会原谅的名字。 第11章 11 西弗勒斯斯内普——辛西娅从始至终就没对他有好感过。 从他的名字到他的头发,甚至只是那个总是站在阴影里、默默注视着莉莉的身影,都让辛西娅从心底产生一种厌恶的情感。她能看懂斯内普的心思——他爱慕着这个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女孩,这个在抵达霍格沃茨之前唯一一个愿意听他说话的女孩,但他所表现出的却是另外一番情绪。他能给莉莉带来的东西只有无限的麻烦,于是这份扭曲的心意更让辛西娅倍感不满。 “你该离他远点——是的,我知道你们是朋友,但看看他现在结交的那些人到底是些什么东西!莉莉,你是无法叫醒装睡的人的,还是趁早放弃吧。” 这句话从三年级起辛西娅几乎每天都会和莉莉说一遍,但红发的女孩总是无可奈何地叹气,一遍又一遍地替斯内普解释着他的难处,直到辛西娅都快把那些句子全部背诵下来了。是,没错,他确实需要在斯莱特林站稳脚跟,需要与那些世界子弟打好关系,需要为了长远的未来考虑——但那和莉莉有什么关系?难道就因为他喜欢莉莉,莉莉就不能结交格兰芬多的朋友、不能对他的所作所为表示不满、甚至在那些斯莱特林对她们散发恶意的时候,也必须笑着全盘接受? “他根本没有把你当朋友,莉莉,他只是在你身上寄托了一份所谓的‘爱意’,你甚至不知道那份‘爱意’所针对的对象到底是你,还是斯内普想象中的那个完美女孩。” “……” “你说的没错,辛西娅,我该早点发现其实这一切都只是我在一直试图欺骗自己。” 只是当莉莉终于诚恳地对辛西娅说出这句话时,已经是五年级的时候了。 那时她们刚考完O.W.LS的最后一门,辛西娅觉得自己发挥得超级棒,她可以肯定自己至少能拿到三个O,但在成绩出之前,辛西娅不打算和任何人说这件事。终于走出考试阴影的五年级们纷纷走向阳光灿烂的场地,黑湖边坐着比平时更多的学生,已经有人在草地上铺开野餐垫了。 辛西娅的心情很好,既因为考试已经结束了,也因为詹姆邀请她和西里斯一起去他家里玩,甚至住上一个暑假都没问题。这就意味着她在这个夏天里甚至可以不回家了——虽然这肯定会导致她每天都会收到愤怒的吼叫信,但辛西娅已经不在乎了。 她已经很擅长处理吼叫信了,可以在信封还未完全拆开时就飞快地用咒语撕裂它,看着它自我燃烧成一团灰烬落在桌上。在这方面甚至西里斯都一直甘拜下风,他有好几次都手慢了一步,不得不听着从吼叫信中传来的布莱克夫人的尖叫将天花板上的蜡烛都震得簌簌作响。 辛西娅无意识地哼着歌,她心情很好,直到在湖边看到了某个阴沉的背影。斯莱特林的斯内普又与格兰芬多的詹姆波特对上了,等辛西娅匆匆奔赴现场时,斯内普已经在劫盗组的咒语下倒挂在了树上。 她的身后传来脚步声,是莉莉。她没好气地放下了头朝下挣扎着的斯内普,叉着腰对自己的同院同学表达了强烈的不满。詹姆缩着头听着,在莉莉面前他总是会变成这副模样。好了,莉莉已经处理了问题。辛西娅松了一口气放慢了脚步,她原以为这又只是一场学院间的摩擦而已,但再也没想到落在地上的斯莱特林爬起了身,拍打着粘在袍子上的草屑,接着在所有人都面前,对着莉莉吼出了那个禁忌的词汇。 莉莉的骂声断了,她愣在了原地,又过了好几秒钟,才慢慢转过身来。她不可思议地看着气急败坏的斯内普,眼神里满是震惊与不解,然后在辛西娅的注视下,一点一点地,终于变成了释然。 “你说的没错,斯内普。”这是她第一次用姓氏称呼他,“我确实不应该来解救你,我这个麻瓜出生的女巫怎么能和你的那些‘朋友’们相提并论,一切都是我在自作多情。不过放心,不会再有以后了。” 她头也没回地离开了,辛西娅见状立刻跟了上去,临走前还不忘对斯内普狠狠地比了一个中指。莉莉的脚步很快,辛西娅不得不小跑才能跟上她的节奏,女孩高高仰着头,抓着书包的背带,大步走向城堡的方向。 她钻进一楼的一间空教室,狠狠地把门带上了。辛西娅紧随其后推开门,莉莉在哭,她趴在角落的座位上,肩膀随着她低声的呜咽上下抖动着。 辛西娅在莉莉的旁边坐了下来。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她说。 “不,我做错了。”莉莉抬起头,她的眼睛红彤彤的,“错在最开始就不应该对他有什么期待,错在不停地站在他的角度去考虑问题,错在没有更早地和他划清界限。没错,刚才是我活该,就算不是今天,他也总有一天会那么称呼我的——他和他的那些朋友们,从本质上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那就让一切到今天为止吧。”辛西娅从书包里拿出纸巾递了过去,“能及时止损也是个好事,莉莉。” “你说得没错。”莉莉长吸了一口气,她接过了辛西娅递过去的纸巾,“抱歉,辛西娅,可以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吗。” 这当然没有问题。辛西娅再次拍了拍莉莉的肩膀让她安心,打开教室门走了出去。她毫不意外地在教室外看到了缩成一团的四人组,一个一个地不敢正大光明地出现在窗外,全都挤在门边试图从门缝里瞥见一二。辛西娅的这一推门便让贴得最紧的詹姆人仰马翻地倒在了地上,莱姆斯连忙把他拉了起来。 “看什么看呢,快走。”辛西娅不容置疑地说。 “但是莉莉……她是不是哭了?” “所以现在不是你献殷勤的好时候,詹姆,麻烦看看气氛好吗?”辛西娅叹了口气,“快走吧,如果你现在冲进去,只会正面迎上莉莉的拳头的。” 詹姆摸了摸后脑勺,那里依旧闷闷地疼。其实被莉莉打上一拳也不是不可以,只要那是她想做的事就好。詹姆小声嘟囔着,但还是乖乖地跟着辛西娅走了。 第12章 12 这一次,莉莉是真的醒悟了。 她开始无视那个总是跟在她身后的影子,在魔药课上和辛西娅坐在了一起,把嗷嗷大叫的西里斯赶到了后面一排。那些布满了密密麻麻字样的信件她看都不看就丢进了炉火,斯内普曾试图在走廊里拦下她道歉,但莉莉只是冷哼了一声,立刻拉着辛西娅选择了转头绕路。与此同时,詹姆也突然开了窍。他不再做那些哗众取宠的事情来吸引莉莉的注意,开始认真地听每位教师的课程、课后躲在图书馆里抓耳挠腮地补充课外知识,试图可以提出一些有价值的问题来向莉莉请教,就连头发都在自家特研洗发水的帮助下服帖了许多,甚至让西里斯都大惊小怪地跑来和辛西娅讲述了许多次。 辛西娅没怎么干涉两人之间的关系,但西里斯倒是在此期间出了不少馊主意。最终,在他们迎来霍格沃茨的第七年之前,詹姆的表白终于成功了。 “但这只是开始。”莉莉说,“如果你再做出低年级时那种幼稚的事,我们就结束了。” “我已经长大了!我今年和你一样也是学生会主席了!”詹姆朝着莉莉炫耀着被他别在衣服上的那个施加了放大咒的徽章,“亲爱的莉莉,现在的我绝对不会再让你失望了!” 莉莉笑了,她背起书包去了图书馆,但在离开前答应了詹姆周末去霍格莫德茶馆约会的请求。等她的身影消失在胖夫人的画像后,詹姆原地烟花般绽放了。 “她答应我了!”他的一张嘴咧到了耳根后,“西里斯,莱姆斯,刚刚你们听到了吗!约会!这周末我就要和莉莉去约会了!是去茶馆约会啊!梅林!” 他像个跳蚤一样在格兰芬多休息室里活蹦乱跳,辛西娅已经写不下去作业了,干脆全收了起来。 “悠着点别闪着腰了,詹姆。话别只听一半,你现在还在莉莉的考察期呢。” 然而辛西娅的凉水现在就算浇在詹姆这块烧得通红的金属上,也只能白白升起一阵水汽了。 “甜蜜的考察期!”詹姆继续大叫,“哦,莉莉的考察期……莉莉的考察期……梅林啊,我周末该穿什么衣服才好呢……” 两人第一次约会的那天辛西娅在寝室里看着莉莉仔细地打扮了一番才满意地走了出去。詹姆最终还是通过了她的考察,六人的关系自那时起便更上了一个台阶。但那些美好的日子随着他们的毕业戛然而止,巫师届表面上的太平彻底地被食死徒撕了个粉碎,就在他们毕业没多久后,凤凰社从一个隐秘的对抗组织转移到了台前。 辛西娅抱着一杯热腾腾的茶水,视线在莱姆斯和彼得之间来回扫视着。 盘子里的三明治已经空了。邓布利多在仔细讲解下一步的计划。莉莉和詹姆的朋友们坐在桌边仔细地聆听着,作为两人在校期间关系最好的友人,他们都愿意为了保护那个预言里的孩子各出一份力。西里斯目不转睛地盯着邓布利多,似是要将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深深地刻进脑海,莱姆斯则担忧地看着他,当他发现辛西娅正盯着自己看时,狼人轻轻笑了笑,示意她不要太紧张。小矮星依旧缩在椅子上,半杯茶水在他的手中摇摇晃晃,已有一些撒在了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有这么冷吗,辛西娅心想。她看了眼窗外,看了眼背后近在咫尺的炉火又看了看与其他人都保持了一段距离的小矮星,好吧,可能确实挺冷的。 等邓布利多仔细安排好每个人的任务后便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猪头酒吧老板的忍耐力不足以支撑他们在这里占用更多的时间。他仔细地叮嘱每一个人一定要小心,辛西娅点了点头,她率先起身,拉着西里斯走到了猪头酒吧外。雨下大了,他们在雨水里幻影移形,去了邓布利多为他们准备的安全屋。 安全屋里冷冰冰的。 这里和两人上一间安全屋相比,无论是环境还是设施都差上了不止一点,但现在他们正处于乱世,所有的希望都会逐渐变成奢望。辛西娅站在房间中央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是充满年代气息的木头味,还有窗外淡淡的花香。她走到窗前拉开窗帘,他们的屋子正对着一座不大的麻瓜花园,花儿依旧盛开着,没有什么能够阻拦住它们热烈地绽放。 西里斯燃起了炉火。木柴噼啪作响,一阵暖意从身后慢慢接近辛西娅冰冷的身体。她没有回头,西里斯也没有打扰她。辛西娅趴在窗台上,这里被仔细擦拭过。准备这间安全屋的人必定是个善良又细心的人,这间屋子虽然布置得朴素过了头,然而这么细微的地方都能做到一尘不染。她不知道是哪位凤凰社的成员负责安排安全屋,而那些人可能也并不会知道他们亲手布置的安全屋里会住上什么人。在完成一切工作后,他们沉默地离开,并再也不会回来。 “西里斯……” “我在。”西里斯在她身后说。 辛西娅转过身,屋里没有点灯,她的身影在月光和火光共同的照耀下摇晃不定。 “我想和你说一些事,一些你可能短时间里无法接受的事。所以……拜托,西里斯,请先听我说完它们——无论你有多么反对我的观点,都请先听我说完它。” 西里斯深吸了一口气,他已经猜到辛西娅想要说的是什么了。 “好吧……如果这能让你安心……”他终于软化了。 辛西娅搬来两张老旧的扶手椅放在窗前——它们坐上去嘎吱作响,和上面铺着的碎花布套一样古老,但有着被阳光好好晒过的气息。两张扶手椅一高一矮,颜色与样式完全不同,如此刻坐下两人的内心所想般完全不同。西里斯依旧无条件地信任他所有的朋友,用他的话来说,如果连最亲密的挚友都不能完全信任,那“朋友”一词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而辛西娅……她还是那一句同样的话。 怀疑是为了更好的信任,她只是想证明她是错的。 第13章 13 现在的巫师界可没有处于什么太平的年代,若任凭一些小小的猜疑在心里如种子般发芽,那么它终有一天会长成一棵阻挡在朋友间的参天大树,枝繁叶茂,洒下的阴影只会让朋友愈发不能看清对方的面孔。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将这所有的猜疑掐灭于稚嫩的幼苗,不给它任何长大的机会。 墙上的时钟滴答作响,已经凌晨两点半了,但无论是辛西娅还是西里斯都完全没有困意。待云再一次完全遮挡住月亮时,辛西娅终于说完了——她将一股脑的猜测全都倒了出来,不管西里斯到底能接受多少,至少现在,她没有什么瞒着他的想法了。 他们之间应该是透明的——在牵着手离开校园时,他们说好了会共同面对可能发生的一切:无论时好时坏,都会为了彼此分担一半。 “所以……现在你怎么想?”辛西娅问。 西里斯没有说话。 他起身去了厨房,研究了好一番麻瓜的灶台后终于打着了火。辛西娅闭上了眼睛,她听见了清水注入金属容器的声音,接着西里斯又开始在橱柜里翻翻找找,老旧的木质橱门在打开与关闭时吱呀作响。辛西娅没有去打扰他,她睁开眼,只是安静地在扶手椅上坐着,看着遮蔽月光的乌云再次散开,看着明亮如水的月光将窗外的树影照进屋内,在她的脚边摇摇晃晃。 西里斯在思考——他需要一段属于他自己的空间和时间。辛西娅耐心地等待着,直到西里斯的脚步声在她的身后越来越近。她回过了头,西里斯的手里拿着两个不成套的茶杯,热气从杯中升腾而起,遮挡住了西里斯的面容。 “你要哪一杯?”他问。 “要你左手上那个。”辛西娅说。 西里斯点了点头,将那个印着碎花的茶杯递给了她,捧着另一个印着斜纹的杯子重新坐回了扶手椅。辛西娅抱着温暖的茶杯,吹了口气拂开蒸腾的热气,小小喝了一口。 茶叶很一般,只能勉强说有点茶味。辛西娅借着月光看了看杯子里的茶水,她没有看到茶末,可能这里的厨房只存放了劣质的茶包。但多淡的茶也都是茶,她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只要手里还能捧着一杯茶,日子便可以继续下去。 “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西里斯说。 辛西娅转头看他,但西里斯依旧盯着他手上的茶水。他喝了一口,接着皱起了眉头,探身将茶杯放在了面前的窗台上。 热气在月光下袅袅上升,西里斯不再看它,他侧过身,严肃地注视着辛西娅的眼睛。 “刚刚煮茶的时候我仔细复盘了最近发生的所有事,你说得没错,辛西娅,一切都太过巧合了,只是我一直在有意地忽视这种巧合而已。凤凰社的成员确实最近一直在被食死徒袭击,但只有我们——我,你,还有詹姆和莉莉——几乎就没能在一个安全屋里待足一周过。我们已经足够谨慎了,就算我们在都食死徒的头号名单上,也不会被发现得那么快吧。感觉他们一直在我们身后监视着一样。” “之前为了彼此在遇到突发事件时能有个照应,我们都是和朋友们互通安全屋地址的。这样万一我们遭受了无法承受的攻击,还可以去朋友的安全屋暂时躲避。这还是第一个只有你我还有邓布利多知道的安全屋。”辛西娅指了指四周,“邓布利多已经开始防着一些什么了。” “让我想想我们和哪些人说过安全屋的地址……”西里斯死死地抓着椅子的扶手,“莱姆斯和小矮星……只有他们知道我们每一个安全屋的地址,也只有他们和我们一样提前知道了波特夫妇葬礼的时间安排,知道凤凰社的成员几乎都会去参加葬礼,所以那天才会有那么大阵仗的食死徒出现。” 辛西娅点了点头。 “所以我有一个计划,”她说,“但现在就开始实施还是有点太突兀了,我们需要先等一等,顺便看看食死徒这次会不会找上我们。我想,在这段时间里,邓布利多还会要求我们四人再见面的。” “为了詹姆和莉莉的事。”西里斯说。 “为了詹姆和莉莉的事。”辛西娅重复。 有关那个被传递给神秘人的预言很快便传到了每个凤凰社成员的耳朵里,但不是每个人都获得了那天晚上猪头酒吧里邓布利多对四人所说的全部信息。出于安全考虑,他们中的很多人都不知道预言的具体内容,也更不知道预言里提到的是哪个家庭了。做出预言的特里劳妮已被邓布利多邀请去了霍格沃茨任教,下一学期开始霍格沃茨将重启已断代了许久的占卜课,只为了能名正言顺地将这位预言世家的后代保护在霍格沃茨的城堡里,保护在邓布利多的眼皮底下。 辛西娅炖着锅里的汤,她舀起了一小勺尝了尝味道,又往汤里加了些胡椒粉调味。天阴沉得很,或许很快就要下雨了。就在室外已经开始砸落大滴的雨点时,客厅的方向传来了幻影移形的声音,西里斯回来了。 这是邓布利多要求他们第二次前往猪头酒吧会和的后一天。仅仅是过去了一周多而已,霍格莫德的警戒魔法与之前相比便已经不是一个数量级的了。这个年代里的巫师们人人自危,还不到下午五点,许多店铺便都已经早早地关了门。邓布利多看起来很疲倦——他最近总是很疲倦。凤凰社的重担死死地压在他的肩膀上,就算他们都有心出一份力,但能做到领导所有凤凰社成员的巫师只有他一人。 莉莉和詹姆已经在新的安全屋住下了,不过那天晚上邓布利多并没有告诉他们任何一人安全屋的位置,只是希望他们中有人可以承担起赤胆忠心咒保密人的重任。最后是西里斯应下了这件事,他无疑是四人中最合适的选择,就连邓布利多也对此没有任何意见。 于是一天之后,西里斯在邓布利多的陪同下前往了莉莉和詹姆现在的住处。他们即将一起施展一个晦涩却极有效力的咒语,他们的命运从那天开始便将更紧密地连接在一起。 第14章 14 辛西娅端着汤锅走出厨房,看着西里斯脱下了外套,把它搭在了椅背上辛西娅的外套旁边。 “咒语成功了。”她将热腾腾的洋葱汤放在餐桌上,甚至没有用疑问的语气。 “成功了。”西里斯说,“现在詹姆和莉莉的住所已经成了无法被透露的地方——除非食死徒找到了身为保密人的我,杀死我,或者窥探到我的记忆。” “哈利……那个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无忧无虑,非常快乐。我把你带给他的礼物交给莉莉了,辛西娅,那孩子会喜欢的。哦,是洋葱汤!”西里斯狠狠地嗅了一口空气,“太棒了!我喜欢这个。” “先去洗手。” 辛西娅无情地拒绝了这就想要拿起勺子的西里斯,把他撵去了水池那。她解开围裙挂在了墙上,桌面之上洋葱头冒着热腾腾的蒸气,她已经尝过了——这是她最成功第一次。 洋葱汤是辛西娅摸索出的为数不多做出能吃的食物做法,虽然口味有些单一,但配上从麻瓜店里面买回的干巴巴的面包,也能勉强凑活一顿。她在桌边坐下,给两人各盛了一碗汤,又将切好的面包片放在两人的盘子里。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愈发想念霍格沃茨的晚餐,想念那些由家养小精灵制作的美味佳肴,也想念那些溜进厨房加餐的美好时光。 家养小精灵从不会拒绝任何学生提出的要求,所以每当他们从厨房离开时,都总是提着满满一袋美味的黄油饼干。但与西里斯还有詹姆不同,在无意中发现了厨房的入口后,辛西娅并没有像两人那样时不时就会跑到厨房里加餐。虽然厨房的入口画像离赫奇帕奇的休息室更近一些,但在往霍格沃茨的地下室走时,她总会不可避免地遇到那些斯莱特林的学生。 她一直在尽力地避开他们,或者说,她只是为了避开一个人。 那些与她同级的学生一看到她就会冷嘲热讽,没有了名为莉莉的缓冲,斯内普的恶意尤其令人背后一寒。西瑞尔的朋友,比如那个总是用下巴看人的卢修斯马尔福在撞见她时总会露出不屑的目光,而他的那些跟班则会像是想要讨好他一般总会给辛西娅找各种各样的麻烦。 不知不觉间,咒语的冲突已经成了两个学院间的家常便饭。但辛西娅在课程上足够努力,只用了短短两年,在把两个四年级斯莱特林送进医务室待了三天并因此关了禁闭后,再也没有人敢当着她的面向她发射恶咒了。不过来自背后突然袭击依旧存在,每次走入地下室,她的神经都是紧绷着的。但比起时刻保持警惕提防墙角后有没有人举着魔杖对准她的后背,辛西娅更怕遇到西瑞尔。 她渐渐地开始害怕碰见他。 他的兄长在她入学那年分院仪式结束后的第二天起便再没有对她进入格兰芬多这件事发表过任何看法了。辛西娅有想过如果兄长对他散发恶意或者强迫她回家该怎么办,想过如果他对自己的学院发表否定的看法该怎么去回击、又该怎么把他讲到心服口服,甚至想过他会怎样对自己施咒、再强行把自己带回家。但现实却与她的想象截然相反:西瑞尔什么都没有再说、什么都没有再做。他身边的马尔福露出的不屑的嘲笑,而西瑞尔却侧着身阅读着手里的课本,既不阻止卢修斯也不帮腔,像是马尔福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直到上课的钟声响起,他才合上书,拍了拍马尔福的肩膀,告诉他现在他们真的该去教室了。 没有遗憾,没有失望,甚至没有情绪——在辛西娅决定进入格兰芬多的第二天起,她在西瑞尔那里就彻底变成了空气——无论是放假在家还是在学校,无论辛西娅是否故意在他的面前来回晃悠。只有疯子才会对着空气自言自语,而西瑞尔显而易见地没有疯。所以就算是在走廊上偶遇、就算走廊上只有他们,西瑞尔的目光也不会偏离哪怕一度。他甚至开口嘲讽过西里斯,告诉他雷古勒斯有多么优秀,只是入学短短一周就为斯莱特林加了多少分、又在休息室里向学长们提出了多么具有讨论价值的学术问题,而西里斯却因为违反校规被教授关了禁闭。西里斯很快就和他吵了起来,但就算如此,西瑞尔也没有提及辛西娅一个字——哪怕辛西娅那时就站在西里斯的旁边,哪怕她死死地盯着她,试图在那双与自己一模一样颜色的眼睛里看出任何有关自己的情感流动。 但是她失败了。那个她所熟悉的西瑞尔已经消失不见,此刻站在她面前的,只是位和她的兄长重名的陌生人。 几次尝试无果后,辛西娅开始习惯性地避开所有他可能出现的地方。 “其实有时候我挺羡慕你和雷古勒斯的。”一天晚上她对西里斯说,“至少你们能吵一架,你们的观点还能有可以碰撞的时候——只要可以碰撞,就终究会有能说开的一天。但西瑞尔已经彻底决定当我不存在了。” “这样也挺好,至少他不会像我弟弟那样会带来各种各样的麻烦了。”西里斯说,“辛西娅,你走向格兰芬多是你自己的选择,别人如何看待这件事根本不重要。” “是啊,那不重要……”辛西娅叹了口气,“但是西里斯,西瑞尔以前不是这样的。” 西里斯从预言家日报里抬起头看着她。 “他变了。就在进入斯莱特林的这几年间,他变了。” 但西瑞尔改变的原因也许并不是因为他选择了斯莱特林,或者说一切的转折点并不在这,辛西娅想。她依旧怀念着那个西瑞尔——那个会面露微笑看着她、为她从荆棘丛中摘下花朵的兄长,骑在扫帚上笑着向她抛来苹果的兄长,在父亲发难时挡在她身前的兄长。他是她见过最优秀的人,无论是性格、学业还是外貌,在辛西娅眼里都无人可以比过。他如家族期望的那样进入了斯莱特林,在五年级时成为了级长,与所有同级或不同级的斯莱特林都保持着克制的距离与友谊。他O.W.Ls的成绩单让他的家人们倍感骄傲,他们期盼着他的毕业,期盼着他会在魔法部里创下一番事业——人们眼中的西瑞尔永远都是一个标准的别人家孩子的完美形象,也许现在只剩下辛西娅知道他毕业后到底想做什么了。 只不过那个梦想早在辛西娅入学前就破灭了。 第15章 15 父亲的嘴唇抿成了薄薄的一条细线。 西瑞尔笑着与他分享的事并没有让沙菲克家族的家主多么高兴,反而让他有些恼火。但他忍住了,没有朝着他出色的长子发火,只是一双眉毛又往下沉了一些。 辛西娅比西瑞尔先发现了父亲的不悦,她扯了扯兄长的衣角,但他似乎还没有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依旧眉飞色舞地描绘着魁地奇决赛上的事。 “直到最后他们也就只进了最开始的那一球!他们可没法突破我的防线。”他笑着比划着,做了一个将鬼飞球推开的动作,“最后诺特在格兰芬多找球手的眼皮子底下抓住了金色飞贼,直接让我们领先了他们三百多分。队长说我做得相当出色,父亲您是不是也这样觉得?” 沙菲克先生依旧沉默着。 “父亲……?” 沙菲克先生喝了口茶,他的神色缓和了几分。 “很出色,西瑞尔。”他说,“我没想到你会加入魁地奇队,但你表现得不错。玩也玩了一年了,你已经向他们所有人证明了自己在魁地奇上的实力,是时候收收心了。是你母亲给买的飞天扫帚吗?” “是的!是最新款,我真的很喜欢这个生日礼物!” 西瑞尔兴奋地点头,但很快,他终于发现了父亲语气里的不对劲。 “收……收收心?” “对,你该收心了。”沙菲克先生放下茶杯,“孩子,你在霍格沃茨的七年时间其实很短很短,你要懂得珍惜这个可以与那些大家族们打好关系的机会。把魁地奇当做一种课后的娱乐方式完全没有问题,我也不打算没收你的飞天扫帚。但你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用于魁地奇训练,西瑞尔,你还有更多应该做的事。” “可是,父亲……就连院长都说我是个非常优秀的守门员……” “你当然非常优秀,西瑞尔。我没有否定你是一个优秀的守门员,不仅如此,你在不止是学业的任何方面都将优秀过人,因为你是我最骄傲的孩子。” 他们的父亲站起身来。 “我会和斯拉霍恩斯先生聊聊的。我会帮你处理好所有问题,所以不用担心退出魁地奇队会对你有什么负面影响。孩子,开心点,想想明天的酒节。” 沙菲克先生大步走出了客厅,只留下了落寞的西瑞尔愣愣地站在原地。 “我是不是不该和他说这个……”他有些无措地对辛西娅说,“如果我没和他说这些,是不是还可以留在魁地奇队……” “但他总会知道的,那只是时间问题。”辛西娅说,“明天是酒节,那些客人们总会向他提其这件事的。” “你说得没错……或许今天让他知道我在斯莱特林魁地奇队打球可能还是个好事。”西瑞尔叹了口气,“毕竟现在这件事还能算是我亲口告诉同他的——如果他是从客人们的谈话间得知了我在斯莱特林魁地奇队,他肯定只会比现在更生气。可是……辛西娅,我不明白。我已经那么努力地成为他所希望的那样了,学业、交际,甚至是细枝末节的举止言行——我明明已经付出了那么多,为什么现在就连魁地奇这样小小的爱好都要被剥夺呢。” 辛西娅也不明白。只是与乖巧的西瑞尔相比她总是显得更加叛逆,不按照父亲的指示行事已经成了她的日常。在尝试了各种方式试图规正她的行为但依旧无果后,他们的父亲终于放弃了。他不再指望辛西娅会像西瑞尔那样成为一个完美的继承人,对她的监视与要求也少了许多,也让辛西娅有了给西瑞尔打掩护的机会。 “想想明天的酒节吧。”最后她对西瑞尔说,“开心一点——至少看上去开心一点。只要熬过了酒节,我们就可以和母亲一起去法国玩了。等我们从法国度假回来,你也就离开学没多久了。” 西瑞尔试图咧出一个微笑。他试了又试,终究还是没有成功。 “我真希望你可以早点到十一岁。”他揉着太阳穴,一边诚恳地对自己的妹妹说, “如果你已经入学了,至少课余时我可以有人能说说话,甚至可以发发牢骚。你知道吗,辛西娅,我根本不敢和他们多说什么。我总感觉只要我说了不该说的事,就算我瞒得再好,父亲也迟早会有知道的一天。” 西瑞尔的魁地奇生涯就此结束,但辛西娅永远记得他曾经笑着对她说过,等从霍格沃茨毕业后一定要去试试看能不能打打职业赛。可是那怎么可能呢……沙菲克家族对孩子的安排永远不会有魁地奇职业选手这一条路的,哪怕是能夺得世界杯冠军的队伍也不能成为例外。那天晚上,西瑞尔把自己的飞天扫帚锁进了阁楼的旧衣柜,又将衣柜的钥匙泄愤般地丢出了窗外。她不知道那时辛西娅正躲在阁楼门口偷偷地看着,一言未发,在西瑞尔离开阁楼前先行消失了。 第二天便是酒节,那天晚上,辛西娅因为钻灌木丛把身上划得全是伤口而被父亲狠狠地教训了一顿。没有人知道旧衣柜的钥匙被她找回来了——之后便一直藏在房间窗台上花盆的土里,直到她彻底离开家的那一天。 辛西娅一直想着总有一天她会把那把锁着西瑞尔梦想的钥匙交回到兄长的手中,但她最终还是没有等来那个机会。她有些失神,不知不觉间又拿出了放在贴身口袋里的那个小小包裹。 隔着布料,辛西娅再一次摸到了金属坚硬的质感。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依旧随身带着它——可能是因为多少能带给自己一丝慰藉吧,辛西娅想。 西瑞尔已经离她越来越远了。 碗里只剩下了一些混着胡椒粒的残汤,这顿晚餐不算丰盛,但至少可以填饱肚子。西里斯把汤碗送去了厨房,不一会儿那儿便响起了水声。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脚边,又一个漫长的日子要告一段落了。 是时候休息了。 但辛西娅知道今晚只是又一个失眠之夜罢了。她躺在床上紧闭着眼睛,她已经很困了,但她的身体依旧在不停地叫喧着,叫喧着不允许她陷入黑暗的梦境。 今晚的世界安静得可怕,连窗外的虫鸣都几乎消失殆尽。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辛西娅愈发觉得这种安静刺耳无比,她迫切地想要打破它。 “说点什么吧。”于是她对身边的西里斯说,“什么都可以……说点什么吧。” 第16章 16 “随便说点什么吗……” 西里斯的声音听起来也是清醒的。 “你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吗。”他说。 “哦,那可不会忘。”辛西娅笑了。 “我也一样。” 西里斯动了动身子,他转向了辛西娅的方向。 “你是一颗从天而降的流星。”他说,“一颗为我带来幸运的流星。” 流星吗,辛西娅笑了。 “这可不是一个好比喻。”她说。 “但你不得不承认,这个比喻真的很形象。”西里斯回答她,“你也睡不着吗。” 辛西娅点了点头,接着她意识到黑暗中西里斯可能根本看不清她的动作,于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也是。”西里斯说,“我在想一些事,一些有关于今天那个赤胆忠心咒的事。” “你想到什么了?” “我在想,光是依靠赤胆忠心咒的魔力可能还是无法做到完美的保密,辛西娅。” “为什么?”辛西娅问,“只要他们不找到你,莉莉和詹姆的住处就永远不会被发现。” “你说到点子上了,这正是我在担心的事。这个咒语现在依旧存在着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身为保密人的我。” 赤胆忠心咒在他看来依旧不够保险——如果神秘人打定了主意决定找小哈利的麻烦,只要他一直找不到他们藏身之处的线索,那么就总有能猜到他们使用了赤胆忠心咒的一天。波特家现存的朋友并不太多,只要是稍微对他们学生时代有些了解的人,就都会很快猜到他们的保密人会是西里斯布莱克。 “所以我会成为他们的目标,这是迟早的事。但我不可能因此就躲起来,你知道的,辛西娅,那不是我的性格。不是我想提起悲观的话题,但如果有一天我被他们抓住了,或许他们就会有办法用某些黑魔法从我心里挖出这个秘密。所以,既然这个可能性不可避免,那不如由我先摆他们一道。” “你想怎么做?”辛西娅问。 “更换保密人。”西里斯说,“如果其实我根本就不是保密人呢?把保密人替换成一个他们再也不会想到的不起眼的人,这样就算他们抓住了我也依旧无能为力——他们不会从我这里知道任何会把詹姆一家暴露在危险中的秘密。实际上我决定过几天就这么做,我已经物色好接替这个保密人身份的人选了。而且其实我一直觉得,可能就此好好地藏起来对我们对他而言都会是更好的选择。” “这个你选择的保密人,他会认同你的这个办法吗。”辛西娅皱起了眉头,“赤胆忠心咒可不比其他,同意成为保密人,就意味着他也会被彻底卷进这场风波。” “嘿,这有什么!”西里斯弯了弯胳膊,在黑暗中做了一个强壮的姿势,“这可是为了朋友!那一点点风险又算得了什么?怎么样,辛西娅,这是个好主意吧!” 那是你的想法,辛西娅想。 她知道西里斯可以心甘情愿地为了朋友付出一切,甚至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他不是在表演,而是真情实感地这么认为,他一直将朋友放在了一个极高的位置上。辛西娅当然也可以为了朋友付出尽可能的一切,但是他们之外的人又会怎么想呢?他们真的能和西里斯一样做到那一步吗? 她没有回答西里斯自己的看法,只是沉默地一字不发。 “辛西娅?”西里斯察觉了她情绪的不对,“你还好吗?” 辛西娅摇了摇头。 “我没事。”她说,“让我想想,你打算让谁成为下一个保密人?” 不用西里斯说,她便已经有了答案。一个不起眼的朋友,一个现阶段更适合藏起来的朋友——他说的人只能是彼得。果然,西里斯说出口的名字验证了辛西娅的猜测,她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好吧……如果你觉得这不是个好主意,那就算了吧。” 西里斯叹了口气,语气显得有些恹恹的。 “不,那确实是一个好主意。”辛西娅说,“更换保密人着实可以给神秘人摆上一道,但是——” 她打断了西里斯未开口的话语,在她没有看见的地方,西里斯眼中刚刚流露出的欣喜又飞快地暗淡了下去。 “但是我们需要先证实下一个保密人的绝对可信,确认他不会反手把我们的秘密交给那个人,不然你的计划只会起到相反的作用。事实上,我已经找到合适的地方了。” 她说出了两个离这里并不遥远的麻瓜地址。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就在这几日,她跑遍了周围所有的建筑物,终于物色出了合适的地方。她精心挑选的两处无人住宅离两人的安全屋都不远,如果那儿有了动静,他们都可以在第一时间发现情况。辛西娅已经在两处住宅边都布置了大量的防御魔咒、让它们看起来真的是一间正在使用的安全屋,又故意露出了马脚,留下了几个防御咒上的漏洞。所有的前期准备都已经结束了,现在就剩下了放出最后饵料的工作。 但她依旧需要在最终行动前先告知西里斯这一切——那是他们共同的朋友。 “到底要不要做交给你决定,西里斯。”于是辛西娅说,“那个透露我们地址给食死徒的人向来都很急切,如果两个地址透露后的一周内那儿都无事发生,你就可以考虑更换保密人的事情了。” 西里斯没有立刻做出判断,他开始犹豫了。 “这是更换保密人前的最终确认,他们不会怪罪我们的。”辛西娅说。 西里斯沉思着,他想了很久很久,终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就按照你的想法做吧。”他说,“我依旧希望这只是一次无用的试探。” “我也这么希望着。”辛西娅说,“睡吧。” 她率先闭上了眼睛,尝试让自己沉浸在轻轻的虫鸣声中。 一只飞蛾掠过窗前,墙上钟表的时针又走过了一度,辛西娅终于睡着了,睡梦中依旧紧皱着眉头,似是回忆起了一些遥远的往事。她的梦境并不安稳,在天边的云朵映照出朝霞的色彩的那一刻,她便突然惊醒了。 第17章 17 酒节——虽以酒为名,但酒从来不是宴会的重点。每年一度的酒节在那些名门望族间已成为了一项不可或缺的传统,沙菲克先生费了好大的劲,才争取到了举办这次酒节宴会的机会。他们的庄园不算很大,但从一个月前开始,他便指挥着家养小精灵修剪灌木又修葺喷泉,等酒节的时间真要到来时,辛西娅已快要不认识这个她从小长大的地方了。 精美的雕塑立在花园正中,绸缎缠绕在被小精灵洗了又洗的栏杆之上,林间漂浮着轻巧的蜡烛。辛西娅提着裙摆在树木之间的石子小径上走着,天还未黑,等那些蜡烛们都亮起之时,这里一定很漂亮。但辛西娅并不喜欢。她嘟着嘴,大力地用鞋底在石子路上踩出了不算悦耳的啪嗒声。小径上干干净净,一片掉落的树叶都没有,连着林间的虫鸣也暗淡了几分。她走过小径走向房前的喷泉,那些原本肆意疯长的灌木都被整理成了规规矩矩的模样,沙菲克先生正抓着西瑞尔,仔细检查他的着装是否有不合礼仪的地方。 “你去哪儿了!” 看到辛西娅的那一刻沙菲克先生有些愠火,接着想起来他今天必须维持温和的一家之主形象,又强行把那股子怒气压了下去。他终于放开了西瑞尔,大步向前抓住了辛西娅。在他背后,西瑞尔偷偷解开了衬衫最顶上的扣子,长长地舒了口气。但这次的辛西娅没有被父亲抓到其他任何把柄:她的裙边上没有粘着草叶,长发依旧保持着完美的造型,还没来得及愈合的伤口也被好好地藏在了袖子里。沙菲克先生再次仔细检查了一遍,这次他还是没有发现差错,紧皱着的眉头稍稍舒缓了些。 他拉着辛西娅走到了喷泉边。 “听着,辛西娅。”他的语气里带着不可违背的威严,“你今天要乖乖的,不要做任何出格的事,要给所有人留下淑女的好印象,明白没有?今天会来很多人,其中有一些孩子会成为你明年入学霍格沃茨后的同学,是时候先与他们打好关系了。只要你好好表现,再过几天,你们的母亲就会如约定那样带你们去法国度假,甚至可以带你去看那个你一直盼望着合影的麻瓜大教堂。” 那可不是什么麻瓜大教堂,它的名字叫巴黎圣母院。不过辛西娅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来,只是腹诽了一句,接着用力地点了点头。沙菲克先生再一次整理了她的衣领与头发,像是欣赏一件亲手打造的艺术品那般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他终于放开了辛西娅。 “我要去看看会客厅被你们的母亲布置得怎么样了,那同样是个不能出差错的地方。西瑞尔。” 沙菲克先生转向自己的长子——他已经把衬衫的纽扣扣回去了。 “我们的客人随时都能到来,你还记得我教给你的那些待客礼仪吧。” “我记得。”西瑞尔紧张地点了点头,“我会按照你教的那些做的。” “那就好。我很快就会回来,在此期间,你带着辛西娅在门口等着。如果有客人提前到了就带领他们入座,我相信你会处理好的。” 那时离他们发出的邀请函上注明的时间还有长长的两个小时,可能是会客厅的装饰有什么让沙菲克先生不满的地方吧,他并没有像说的那样立刻就回来。辛西娅很快就站累了,她抚了抚裙子,在栏杆上坐了下来。西瑞尔紧张地看了眼会客厅的方向,他依旧笔直地站着,像是即将走上战场的士兵。 西瑞尔的表现堪称完美。 他出色地完成了父亲的任务:扮演一个优秀的、听话的、挑不出刺来的乖巧孩子。这是沙菲克先生能展示在那些大家族前最好的杰作——一个让他得以挺起胸膛展现在他们面前的继承人。辛西娅知道他的想法,他想让西瑞尔得到某个纯血家族的青睐,最好能联姻,尽管西瑞尔那年也不过才十五岁。但这种事在沙菲克先生看来是越早越好,他最看中的是布莱克家最小的女儿,但西瑞尔亲口告诉过辛西娅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事。虽然没有完全摆在明面上,但纳西莎已经和他的朋友卢修斯互生了好感。就算沙菲克先生有能力说服布莱克家的家主得以攀上高枝,他也不会愿意那么做。 大人们去了宴会厅小聚,而孩子们依旧留在花园里。西瑞尔微笑着站在人群之间,他得体地捧着酒杯、和围在他周围的朋友们寒暄,但辛西娅已经累了。她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冲着西瑞尔的背影做了个鬼脸,提起裙摆弯着腰从两棵灌木间穿了过去。她知道一条可以回到自己房间的近路,不用穿过客厅,所以也不会被宴会厅里的大人们看见——但她今天穿着的裙子装饰实在是太繁琐了,可能不会太方便爬树。 但不试试怎么能知道。 辛西娅拉高了袖子,又把挤脚的鞋子脱下拴在了腰上。她试了试,虽然不如往日灵巧,但也还是顺利地爬到了树干上。这棵大树的一个枝丫正好对着她的房间,早上离开房间时辛西娅特地打开了窗户,现在只要她轻轻一跃,便可以躲过任何人的眼睛回到房间。 辛西娅再次整理了裙摆,她伸出手比划着方向,两条腿已经做好了发力的准备。 “你在做什么?” 树下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辛西娅吓了一跳,差点儿便从树上掉了下去。她惊呼了一声,混乱中双手终于还是抓到了可以支撑的东西,可是身体悬在了半空。现在她正保持着一个奇怪的姿势——一双手紧紧地抓住了窗沿,但脚依旧勾在树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她被挂在了窗台与树之间。 完了,她想。辛西娅闭上了眼睛,她不知道这个不速之客是谁,但只要他把现在的情况告诉了她的家人,或者是大呼小叫地叫来了更多人,那她就彻底完了。 “呃……你需要帮忙吗?”那个声音说,“是不是我刚刚吓到你了?” 本来想写巴黎的麻瓜铁玩意儿,但查了下那个年代根本没建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17 第18章 18 辛西娅睁开了眼睛。 她的正下方——树荫之下站了一个人,正抬起头看着她。是个没见过的男孩,可能就是今天前来参加酒节宴会的某个家族的孩子。如果换做是西瑞尔,他很可能立刻就能叫出他的名字,但辛西娅从来没有去特意记过这些。 “放心,不会告诉其他人的。”黑发的男孩伸出手来,“我该怎么帮你?” 现在也只能赌上一把了。 “你会爬树吗?”她问。 “爬树?没有爬过,但倒可以试一试。” 男孩摩拳擦掌。他挽起了袖子——他真的打算爬了。辛西娅被惊呆了,这是大家族的孩子能干出来的事情吗?如果他因为爬树受伤了……最后还是会被父亲怪到她头上来。辛西娅已经后悔那么说了——他绝对不能就这么爬上来,那样会有麻烦的。辛西娅连忙开口想要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她终究还是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了,直直地从半空中掉了下来。 “啊啊啊啊啊——” 两人一起发出尖叫,但被宴会上的音乐声盖了过去。小巫师不稳定的魔力在这里发挥了作用,辛西娅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重重地砸在地上——她下坠的速度比自由落体慢了不少,但还是把树下的男孩撞倒了。两人一起与地面来了一个亲密的拥抱,辛西娅嗅到了刚修剪完后青草的味道。 她立刻起身,着了火似的跳到了一边, “抱歉,你没有受伤吧?” 坐在地上的男孩看起来还是有些发懵,他没有第一时间起身,只是坐在那儿看着她。 “我还以为应该是我问你这个问题呢。你还好吗?你刚刚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了下来。”他伸手指了指树冠的方向,“你是沙菲克家的女孩吗?” “辛西娅沙菲克。”辛西娅说。 她提着满是草叶的裙子行了一个滑稽的礼,一些由父亲灌输进她脑袋的长篇大论终于苏醒了过来。 “请问你是?” 男孩从草地上爬了起来,拍掉了粘在黑色袍子上的草叶。 “喂喂,我真的没想到穿着礼裙都会去爬树的女孩说起话来是这种风格啊。我是西里斯布莱克,随意称呼就好。不过你爬树做什么?” “我想回房间。” “这里是你家,你直接回去不就好了。” “不想被看到。”辛西娅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应该在花园那参加宴会吗?” 她自觉失言,于是飞速地转移了话题。 “哦,梅林,我好不容易才抽到了机会跑出来。雷古勒斯跟个黏虫一样一直死死地盯着我,就因为母亲让他看着我。雷古勒斯是我弟弟,说起来这还要感谢你哥呢,要不是他主动去找雷古勒斯说话分散了他的注意力,我可能还得老老实实得待在宴会上。” “看起来,你不喜欢宴会。” “看是什么宴会了。”西里斯说,“况且宁愿穿着长裙爬树也要避开耳目回房间的你没有资格说我这些吧。” 辛西娅笑了,不是父亲要求的那种拘束而优雅的淑女笑容,她咧着嘴笑得前俯后仰,最后是扶着树干才勉强稳住了身子。 “你说得没错。”她说,“既然如此,我可以拜托你不要把我爬树的事告诉任何人吗。” “那你最好清理一下你的裙子。”西里斯扫视了她全身一圈,“你现在看起来像是一只在草地上打过滚的兔子。” 我可不是兔子,辛西娅想。但她把这句话藏在了心里,开始慌忙地择下粘在裙子上的草叶。所以她才讨厌这种有着繁复装饰的裙子,辛西娅一边打理自己一边想。她四处张望着——她必须加快速度,因为就在刚刚,她听见熟悉的脚步越来越近了。 “怎么了吗?”西里斯感觉有些奇怪。 “没什么。”辛西娅说。她已经调整好了状态,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 会客厅里属于大人们的聚会暂且告一段落,客人们三三两两地走出了房子,沙菲克先生发现了她不在花园的宴会上。他快步朝着两人的方向走来,在看到辛西娅的第一秒便露出了不悦的神色。但在意识到她的身边站着谁时,那份不悦瞬间不翼而飞。 “辛西娅!你怎么把我们的客人带到这里来了。”沙菲克先生笑着朝自己的女儿走来,一边张开手做出了一个拥抱的姿势,“这位一定是布莱克家族的继承人吧,辛西娅没有给你添麻烦吧。” “没有。”西里斯说,“我们想再聊聊,可以吗?” “想聊多久都没有问题,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沙菲克脸上的喜色越来越明显了,他一定是误会了什么,辛西娅想。但这次,她的父亲没有再多问什么,甚至没有对她依旧沾着草叶的裙子发表任何看法。沙菲克先生只是笑着点了点头,便转过身去大步离开了。 西里斯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灌木丛后。 “我不喜欢他。”他直截了当地说,“我不喜欢他刚刚看我的眼神,就好像……就好像我是一个等待着他追捕的猎物。” 或许他就是那个意思,那时辛西娅心想。 酒节直到第二天天亮之前才宣布结束,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后,沙菲克先生等不及换下繁重的礼袍,第一时间便走进了辛西娅的房间。他迫切地想要知道她下午和布莱克家的继承人聊得怎么样、他对她的观感又如何,两人有没有在进入霍格沃茨后关系更进一步的机会。西瑞尔和纳西莎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可能了,宴会中,他已经侧敲旁击地知道了马尔福先生的深隐之意——那也是个他惹不起的家族。不过他知道布莱克家的继承人和辛西娅同岁,不出意外,他们就要在一年后成为同学了。 这是梅林给他的第二个机会。 但不管他怎么发问,辛西娅始终还是没有回答他。他的女儿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脸上还有着未干的泪痕。无论再怎么逼问,她也依旧只是一直哭泣着、哭泣着,再也说不出任何一个字来了。 她没有按照计划那样去法国度假,为了照顾她的感受,西瑞尔也取消了旅行。两人闷在庄园的房间里度过了暑假余下的时间,直到霍格沃茨的猫头鹰飞进了西瑞尔的房间。他提前回了霍格沃茨,而辛西娅被母亲带去了海边小住,直到第一场雪落下时才回来。 那是一个痛苦而漫长的夏天。 第19章 19 辛西娅坐在猫头鹰邮局的床边,看着两只褐色的仓谷猫头鹰带着她的信件越飞越远。她特地挑了离安全点不近不远的邮局作为发信的地点——太近会显得太过刻意,而太远又会让信件上写着的地址失去诱饵的作用,而猫头鹰邮局提供的自助服务恰好可以让她避开不必要的社交。城市的天际线上泛起了一道淡淡的红光,已经离日出不远了。辛西娅拉上了兜帽,赶在清晨第一位客人的到来之前离开了灰扑扑的邮局,在漆黑的巷子里幻影移形。 不出意外,待她的两位朋友睡醒后,就能收到这封寄出的信件了。 信件的内容很简单,辛西娅就像她之前总会做的那样和朋友们报了平安,告诉两人她和西里斯已经安定了下来,安全屋也完全布置完毕了。虽然一点也不盼望那样的事发生,但如果他们的朋友近期遇到危及生命的险情,一如既往地可以选择来他们的安全屋暂且躲避。两封信除了最后的安全屋地址外几乎一模一样,这是一次拙劣的试探,一次或许没有答案的试探。 辛西娅在安全屋的客厅现身,客厅的灯光如她离开时一样亮着,唯一的不同是西里斯也已经起来了。他正在厨房里煎着培根,诱人的肉香勾得辛西娅的心痒痒的。 见辛西娅已经回来了,西里斯端着煎锅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麻瓜的灶具还是太难用了,不过我想我应该没有煎糊掉它们。今天我们先凑活着吃吧,辛西娅,我的煎肉技术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辛西娅笑了,即使倒在盘子上的是两块带着焦黑部位的培根肉。她往那上面撒了点盐调味,这已经是一顿不错的早餐了。 “我已经按照我们之前商量的那样把信寄出去了,”她说,“走时我清理了痕迹,应该不会有人能探测出我曾去过那儿。” “那现在我们能做的就只有等待了。” 西里斯拉开椅子,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他用叉子叉起一块培根咬了一口,接着立刻皱起了眉头。 “怎么有苦味!” “那可能还是煎糊了吧……” “怎么会!” 在西里斯的哀嚎声中,辛西娅也拿起了叉子。培根确实糊了,但她对此没有什么怨言——就算是换做她上,能做出的食物与现在盘子里的东西可能也差不了多少。待他们吃完早餐后,天已经完全亮了。接下来几天生活所需的所有物资都已经提前备好了,今天西里斯有凤凰社的任务,而在这之后的一周,辛西娅都将待在安全屋里,盯着设在另两处屋子里的监控咒语,哪也不去。 “那我就先走了。”西里斯说。 辛西娅点了点头,她看着西里斯穿上外套,叮嘱他多加小心。西里斯幻影移形离开前又看了眼客厅的茶几,那上面正悬浮着两道细细的丝线,他希望等他完成任务回来时,丝线依旧是完好无损的——哦,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所以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西里斯笑着和辛西娅挥了挥手,消失在了她的面前。 等他再一次在客厅现身时,已经是午夜时分了。客厅的灯依旧开着,辛西娅没有睡,坐在扶手椅上等着他回来。 “你还好吗?有受伤吗?”她问。 “我……我倒是没什么事。那两个屋子有动静吗?” “没有,再怎么说也不会这么快的。”辛西娅说,“不,你看上去有些不对静——到底发生什么了。” 她依旧是那么敏锐,所以他什么都瞒不过她的,西里斯想。他脱下外套——那上面已经沾染了血迹,不过是别人的。这短暂的缓冲正好能让他避开辛西娅的目光,在内心整理好自己的措辞。 “我……我今天见到他了。”他说。 “谁?” 辛西娅面露疑惑,但她很快反应过来了。 “西瑞尔?!你是说西瑞尔吗?” 西里斯点了点头,他在另一张扶手椅上坐了下来。 “晚上的突发任务。我们帮助一家麻瓜从食死徒的袭击里逃了出来,他们在三天前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收留了一位受伤的凤凰社成员。带队袭击那个麻瓜家庭的人是西瑞尔,我想我没有看错。” 西里斯停顿了片刻。 “他受伤了。”他补充道。 眼看着同伴射出的魔咒击倒了辛西娅的兄长,西里斯的第一反应便是抢在那些食死徒之前把他带回来,但他终究还是慢了一步。芬里尔 格雷伯克——那个臭名昭著的狼人用一道绿光隔开了西里斯和那个躺在地上的身影,在带着西瑞尔离开前冲着西里斯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西里斯不得不停下脚步躲开那道必定是死咒的光芒,再想冲上前去便已经来不及了——他只来得及下意识地甩出了一个咒语,看着它和狼人一起消失在了空气中。 领头的食死徒已经失去意识了,剩下的那些从众们很快便作鸟兽散,一场危机就此解决,但大功告成的西里斯并不觉得自己有多高兴。 “我见过他的身手。”他说,“他的反应不应该那么迟缓的。” “夺魂咒……只有这一种可能了。”辛西娅说,“从好处想,受伤便意味着他不会再被派出执行那个人的命令了。” 西里斯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说得也是。”他点头同意。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西瑞尔现在反而更安全了。但西里斯知道事情不会就这么结束——他知道辛西娅至今不愿加入凤凰社的原因,他知道那个已经被打破了的等价交换。 “也许你想知道另外一件事。” “是什么?”辛西娅抬起了头。 西里斯摊开手心。他的手心里躺着一个小小的纽扣,辛西娅面露疑惑地接了过去,等她意识到那上面附着的是什么咒语后,西里斯看到了他意想之中的惊讶。 “追踪咒!” 他看着她匆匆忙忙抽出魔杖,抵在纽扣上默念了一个拗口的咒语。一条细细的丝带从纽扣上延伸了出来,但因为距离太远,不到房门前,那道丝带便消失了。 “不太成功。”西里斯解释,“毕竟那时候的情况实在是太紧急了。” 回应他的是一个猛烈的拥抱。 辛西娅的脸颊埋在了他的肩膀上,西里斯感受到了她的身体在颤动。 第20章 20 夺魂咒——三大不可饶恕咒之一,也是其中最难被人发现的一个。 辛西娅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天空,夜已经很深了,但她依旧没有丝毫的睡意。自从在这里住下后睡眠之神似乎都一直不愿眷顾她,辛西娅的脑海中一遍一遍地过着西里斯回来后告诉她的事,越是想要思考其他事,那些画面便像是即将沉没进海水的溺水之人,不断想要将头探出波涛汹涌的海面。那枚纽扣就放在她的床头上,但就像西里斯说的那样,贸然行动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她至少得等她的兄长被食死徒安顿到一个不会轻易转移的地方。 辛西娅倒没有很担心西瑞尔受的伤。据西里斯向同伴了解的细节来看,他中的那道咒语并不会给身体带来什么不可逆转的影响,只是可能会有长时间地陷入昏迷的副作用。辛西娅更关心的一直都是另一个问题——到底是谁下的夺魂咒。 其实她已经有答案了。 窗没有关,一阵风吹进卧室,吹起了床帘,也将一阵寒意铺盖在了她的身上。辛西娅不由自主地紧了紧被子,但依旧觉得浑身发冷,如同身处寒冬。她不觉得她的兄长能重要到被那个人亲自施咒的程度,而她恰好知道另外一个为达成目的不惜使用夺魂咒的人存在。 即使已经过去了十九年,那个孩子的尖叫依旧在她的耳边回荡着。 酒节的尾声是一场盛大的晚餐宴会。时间已经逼近凌晨,年幼的孩子们都被送回了家,大人们则重新聚集在了花园里,迎来酒节最后也最盛大的庆祝。花园在家养小精灵的魔法下被重新布置,树荫间的蜡烛静静地燃烧着,比天上的星星更加夺目耀眼。美味佳肴端上了桌,轻柔的乐曲中,封存了百年的美酒一瓶瓶地打开,浓厚的醇香在宴席间弥漫开来。辛西娅换下了那身沾满了草叶的长裙,她在西瑞尔的身边坐了下来,她已经困得不行的,只能强撑着精神地打量着四周比平日精致了一万倍的花园。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就在她以为疲惫的一天即将就这么结束、睡醒之后便可以踏上去法国的火车时,那个孩子闯了进来。 宴会像是被按了暂停键,音乐也无端消失了。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了那个迷茫的孩子,看着他跌跌撞撞地走过盆栽与雕像,在离辛西娅的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辛西娅放下了高脚杯,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从着装上看他是个麻瓜家庭的孩子,不出意外就是山脚下那个麻瓜小镇上的居民。他应该是走错了路,但不知为何闯过了沙菲克家设在庄园外的所有驱逐咒语和保护咒,就这么直直地打断了酒节的宴会。 一时间里,花园四处安安静静。谁都没有说话,直到沙菲克先生在一道道目光中站了起来。 “看来我们有了一位不受欢迎的客人。”他缓缓地走向那个瑟瑟发抖的孩子,“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孩子。”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辛西娅已经回想不清了。她的大脑在这件事上启动了某种防护机制,刻意地让她忘记了一些事,又死死地记住了另外一些。西瑞尔挡住了她的眼睛,指缝之间,她看见了几位纯血家族成员投向那个孩子的饶有兴趣的目光。 他强行带她离开了宴会,把她送回了自己的房间。 “呆在这。”辛西娅看着她的兄长拉上了房间的窗帘,“乖乖地呆在这,辛西娅,不要拉开窗帘,不要往外看。” 之后西瑞尔便离开了。辛西娅不知道他去了哪,也不愿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她一个人躲在黑暗的房间里,像西瑞尔要求的那样乖乖的,只是静静地坐在床边,没有靠近窗台一步。 厚重的窗帘阻隔了月光,远远地,辛西娅听见了窗外传来的尖叫声。 一个误闯入巫师聚会的麻瓜孩子,一个他们眼中毫无价值的生命——一个多么适合让试图融入所谓“上等人”圈子的家族族长展开表演的舞台啊。辛西娅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孩子。她不知道他是死是活又去了何方,只是第二天的花园里多出了一些暗红色的锈迹。刺鼻的气味冲进了辛西娅的鼻腔,让她几乎栽倒在地。 “既然你昨天选择了离开,今日也不必出现在这了。”他的父亲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辛西娅,比起西瑞尔,你还是差得太远了。” 于是她跑了出去——跑出了庄园、跑进了树林,跌跌撞撞地向着山脚下跑去,直到在深山里里迷失了方向。天色渐暗,重重树影随风摇摆,如同深夜里的梦魇,张牙舞爪。最后是西瑞尔提着灯火找到了她。他把瑟瑟发抖的她交回了母亲的怀抱里,看着她终于哭干了眼泪,在母亲的安抚中沉沉睡去。 辛西娅一度认为那只是个意外——虽然一个麻瓜孩子在已该熟睡的时间跑到山上本就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更别说他还能顺利地穿过了那些精心布置在庄园外的麻瓜驱逐咒还有预警咒。但她依旧坚信着那只是一个意外,就像她会在山中迷失一样,一个失去方向的麻瓜孩子不小心走进一场巫师的宴会,也不是什么完全说不通的故事。她一直用这种说辞与暗示安慰着自己,直到进入霍格沃茨的第三年。 随着阅读量的增加与知识量的逐渐积累,她再也骗不过自己了。 那段时间她一直在看一本有关黑魔法咒语入门的书——这可不是什么适合三年级在校生的睡前读物,但在霍格莫德鱼龙混杂的二手书摊上无意中发现有本旧册正在售卖后,辛西娅还是神差鬼使地用仅剩无几的零花钱买下了它。原因无他,只是某次在走廊上与西瑞尔擦肩而过时,她在他抱着的那堆大部头里一眼扫到了这个印在书脊上的名字。 一个令人生寒的名字。 第21章 21 就算那本书是西瑞尔从霍格沃茨的图书馆借来的,也只应该会属于**区。随着阅读的深入,一些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知识逐渐占据了辛西娅的脑海,让她头皮发麻,却又忍不住继续往下看去。一个个之前之前或许只是有所听闻的黑魔法以另一种更详尽的方式闯入了她的脑海,这其中最令人毛骨悚然的便是对夺魂咒的描述。这本书上详细地记录了被施加夺魂咒的人可能表现出的任何状态,甚至贴心地配了手绘图,画出了中咒人可能会表现出的模样。辛西娅怔证地看着书页上那张用黑色墨水勾勒而出的面孔,直到它逐渐与她内心深处的另一张脸重合在了一起,再也无法分开。 那个孩子最后站定在了宴会的主桌边,昏暗的光线中,或许只有她看清了他的脸。那张脸此刻就在书页上直直地看着她,半张着嘴,反复地呢喃着同一句话。你为什么不帮我,他说,为什么不帮我,为什么,为什么…… 身边传来一阵窸窣声,辛西娅被这突然的动静吓了一跳,她猛地抬起了头,好在那个孩子并没有出现在格兰芬多的三年级寝室里,那突如其来的声响只是她对面四柱床的床帘被掀起了一个角而已。 “你不睡吗?”传入她耳中的是莉莉困倦的呢喃,“已经要两点半了,明天还要上课呢。” 莉莉的声音终于打破了辛西娅身上的枷锁,在她开口之前,辛西娅只觉得自己已经被书页上的那张脸控制住了全部的心神。已经不能再这么看下去了,她想。她飞快地合上书,吹灭了床头柜上的蜡烛。 “我这就睡。”辛西娅说,“晚安,莉莉。” “晚安,辛西娅。”莉莉迷迷糊糊地说。 四柱床的床帘被放下了。 那晚辛西娅根本没有睡着,只要一闭上眼睛,那个孩子的脸便会出现在她眼前的黑暗里,无论她怎么在床上辗转反侧都无法避开他的那双眼睛。她巨大的黑眼圈吓了莉莉一跳,在那之后,她格兰芬多的朋友们都知道了曾经发生过的事。 “我会帮你问到答案的。”莉莉握紧了拳头,“如果他真的从一开始就是知情人,那说什么都不能原谅他。” 从第二天起,辛西娅便开始想方设法地在西瑞尔独行时堵住他。就如她和朋友们所说的那样,她不相信西瑞尔在事前完全不知道父亲的计划。他的反应太快了,在看到父亲站起身来的一瞬间便拉起了辛西娅的手,遮住了她的眼睛把她带离了花园,仿佛对即将发生的事心知肚明。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了一周多的努力,辛西娅终于在西里斯和莉莉的帮助下堵住了西瑞尔。他的兄长被困在狭窄的走廊尽头无处可去,于是他终于肯正眼看着辛西娅了。 “你想干什么。”西瑞尔皱起了眉,不满地看着辛西娅以及站在她身后的两个格兰芬多,“恕我提醒,你们的宝石已经经不起扣分了。” “哦,那不是正合你们的意吗。”辛西娅说,“西瑞尔,我就不绕弯子了。四年前的那件事,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知情的。” 西瑞尔冷哼了一声——四年过去了,他甚至没有问辛西娅说的是哪件事,就给出了他的答案。 “沙菲克小姐。”他冷冰冰地开口,“与其关注这些大人的事情,不如想想该怎么在你的作业上多下点功夫,把精力放在学业而非违反校规上。” “你到底在说什么?你也只比我大四岁而已!” “已经足够了。”西瑞尔的语气不变,“至少我知道现在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而不像某个还在为了四年前的小事大惊小怪的人一样。” “那不是件小事!”辛西娅失声尖叫,“那天你们到底做了什么,那个孩子到底怎么样了!” “在你进入格兰芬多的那一刻起,这一切就都与你无关了,难道你直到现在还不明白吗?去上课,辛西娅。现在离你的变形术课程开始只有不到五分钟了,如果你现在开始跑步前进,还有可能在上课前抵达教室——你应该不会想着逃掉院长的课吧。” “你到底——” “借过!” 他没有理会辛西娅的阻挡,自然也没有理会西里斯还有莉莉。西瑞尔轻松地凭借年龄与身高的优势突破了三人的围堵,西里斯气得收起魔杖直接举起了拳头,但辛西娅拦住了他。 “所以你那时候到底为什么要拦住我!”直到事发一天后,西里斯依旧气呼呼的,“我完全有能力把他送进医疗室!就算被关禁闭也没关系!他那不明显就是承认了他知道酒节最后会发生什么吗!” “我也这么认为。”辛西娅叹了口气,“谢谢你,西里斯。我已经得到答案了,这件事……这件事就到这里吧。” “为什么!”西里斯依旧在大喊大叫,“他的父亲杀了一个人!他就是帮凶!” 是的,他就是帮凶。辛西娅不可能因为惦记着曾经的感情变忽视这个关键点,但她已经累了。巨大的悲伤和愤怒将她的身心都装填得满满当当,辛西娅摇了摇头,她疲惫地站起身来——她现在只想独自回到寝室,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西里斯说的完全没有错。 辛西娅也非常想给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狠狠来上一拳,但那除了会把他们送进禁闭外不会有任何结果。是啊,就算西瑞尔在酒节前就知道父亲打算牺牲一个孩子来在那些纯血家族面前表明立场,他也没有办法去拦下他。那年辛西娅十岁,西瑞尔也不过十四岁。他已经习惯了按照父亲的旨意行事,早就将成为他心目中完美的继承人这件事当做了自己的人生目标——至少那时候他确实是那么想的。西瑞尔所能做的,也只有捂住辛西娅的眼睛、带她离开花园这一件事罢了。就像其实在场的巫师都能看出那只是一场拙劣的表演秀,但他们并不在意闯入宴会的麻瓜孩子是否是出自本意,他们想看到的,也只是沙菲克先生本人的立场罢了。 她做不到任何事,他也做不到任何事,他们都只是被名为时代的潮水裹挟着的小人物而已。只是辛西娅在半途中终于想方设法抓住了岸边垂下的枯枝,而西瑞尔,依旧随着汹涌的波浪向前而去。 辛西娅在四柱床上将自己完全地摊开,让身体陷进柔软的布料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21 第22章 22 身边是均匀而悠长的呼吸声,即使已经醒了过来,辛西娅依旧保持着平躺的姿势,怕吵醒了身边好不容易睡得安稳的西里斯。她睁着眼,看着朝霞一点一点染上天空,如同火焰一般耀眼夺目。 可是时间有过得那么快吗。 不……那根本不是什么火焰般的云彩……那不是朝霞,那就是升起的火焰…… 在辛西娅意识到不对劲的那一刻,客厅里传来了咒语被打破的嗡鸣声。辛西娅跳下了床,连鞋都没穿便跑进了客厅。前一夜他们点燃在茶几上的魔法蜡烛依旧在燃烧着,跳跃的烛光里,一根细线已然断裂。 她的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刚刚的动静把西里斯惊醒了。梦游般跟在辛西娅身后走出卧室的西里斯在看清眼前的一切后瞬间清醒了过来,他扑到茶几前再三确认,直到辛西娅告诉他,他没有看错。 “这是哪一处的屋子。”他问。 西里斯一双黑色的眼睛焦急地看着辛西娅,既想知道答案,又不敢知道答案。 “东边的那处。”辛西娅说,“是彼得……他还专门挑了现在的时间,人们几乎都在熟睡、警惕性最低的时间。如果我们真的住在那间屋子里……几乎不可能逃过这次袭击。” “他这是冲着会让我们死在这里的目的来袭击我们的。”她轻声说。 西里斯没有说话。他在后怕,在想着如果自己没有被辛西娅拦住,如果彼得真的成了波特夫妇的保密人后会发生什么事。良久之后,他拿起魔杖,一个带着他口信的守护神离开了安全屋,直奔邓布利多的所在地。 “你说得没错。”他阴沉地开口,魔杖被他捏得在手指上留下了深深的红色印记,“真的有人……彼得真的背叛了我们所有人。” 他在发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气愤。西里斯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试图用深呼吸的方式让自己冷静下来,但事到如今,那已经没用了。 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手中的魔杖几近折断,直到辛西娅抱住了他。 “没关系的。”她说,“一切都还来得及,没关系的。西里斯,冷静下来,你刚刚已经通知过邓布利多了,现在,告诉莉莉和詹姆这件事。” 在她的怀抱中,西里斯的呼吸声开始变得缓和下来,但那个被她拥入怀中的身体依旧在发抖。没关系的,没关系。辛西娅轻抚过他的背,一下下慢慢地拍打着。没关系的,现在一切还来得及。守密人还未被更换,邓布利多也已经得知了彼得背叛的讯息。待西里斯的呼吸近乎于平静时,辛西娅松开了他。她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去了卧室,从衣柜里拿出了一个被布料仔细包裹了无数层的东西。 布料里是一面双面镜,是西里斯从旧货市场上淘来的。据他所说,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的人只会当他们是一对普普通通的镜子,只有了解启动魔法的方式,他们才会变成一对可以无视距离通话的双面镜。 “哦当然,那上面是黑魔法。”那时候的西里斯语气很是平淡,似是只是在讲述晚上想吃什么,“也许这就是这对镜子放了那么久都没人买走的原因吧,很遗憾,我在家中的藏书里读到过这些,所以我知道用法。” 他将另一面镜子送给了詹姆,有时候辛西娅也会通过双面镜和莉莉聊聊天。但在两人被赤胆忠心咒保护起来后,这面镜子就被西里斯收起来了。 他想到了最坏的事——如果他们的安全屋被毁,就算他们都死了,也不会有人会察觉到这面镜子的特殊之处。 等辛西娅回到客厅时,西里斯已经在餐桌边坐下了。他看起来很颓废,只是短短几分钟,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朝气昂扬战斗在第一线的凤凰社战士了。他半闭着眼睛,一只手撑着下巴,维持着一种脆弱的平衡。辛西娅没有说话,她拉过一张椅子在西里斯的身边坐了下来,一层一层拨开包裹,把镜子递给了西里斯。 “给。”她言简意赅地说。 双面镜上的咒语已经失效了,但西里斯知道该如何重新唤醒它。他睁开眼睛,接过了辛西娅递去的镜子,只是愣愣地看着它,看了好久好久。 “我希望他们现在还没睡。”最后,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拿起了魔杖。 镜子开始散发出辛西娅熟悉的光芒,“詹姆波特”,西里斯对着空荡荡的镜面喊道。 没有反应。 “詹姆波特。” 他再次喊道。 镜子依旧没有反应,西里斯的眉毛紧紧地皱了起来,他扫了眼时钟,又看了眼窗外的夜色,手已经搭在了魔杖上。他快要失控了——就在他即将控制不住自己、已经准备幻影移形去往保密小屋的那一刻,镜面终于不再空无一物。 “西里斯?”詹姆乱糟糟的头发闯入了画面,他看起来还没有睡,“西里斯?是你吗?不是说好了我们不再用双面镜联系了吗?” 西里斯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他重新坐下了。 “你还好吗?”镜子里的詹姆有些担忧,“这么晚了,是有什么特殊情况吗?” “你……”西里斯迟疑了,“你这个点还没有睡吗?” “嗯?我吗?哦,哈利从晚上开始就有点发烧,然后哭闹地不停,莉莉正在哄他呢。”他偏了偏视角,辛西娅看到了画面角落里抱着哈利的莉莉,“不过应该没什么事,可能就是着凉了吧。嘿,那是辛西娅吗?你们最近怎么样?” “挺好。”辛西娅说,“好吧,可能也没那么好。” “是发生了什么吗?”詹姆问。 “说出来吧。”辛西娅对西里斯说,“我们总要面对这一切的。” 于是西里斯说了。从辛西娅的怀疑,到布下的诱饵,再到几分钟前那根断裂的丝线。双面镜被西里斯举起对向窗外,远处火光依旧,已经有麻瓜被惊醒了。 镜子那边的詹姆沉默了,把哈利放回婴儿床的莉莉也走了过来,神情严肃。 “我真不敢相信。”她叹了口气,“彼得他……” 她不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