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御千机:我镇压一切敌》 第一章破庙祭妖,千机融血 大魏,安平县,西山。 残阳如血,浸得土路泛着铁锈般的红。暮风卷着枯草,裹着一队鼓乐班子往前挪。 唢呐走调,铜锣漏拍,乐师们脸上的脂粉被冷汗冲得一道一道,手里的家伙什抖得像筛糠。 花轿在后面晃,红帘缝里漏出的啜泣声,细得像断了的蛛丝,风一吹就散。 林坏走在最前。 浆洗得发白的差役服,肩线磨出了毛边,左襟还打着块灰布补丁。他肩上扛着扁担,两头挂着红绸裹的筐,里面是六十斤精铁锭——给“狗三爷”的贺礼,贺它纳第十七房“妾”。 轿帘又动了动。 苏屠从缝里看他,眼里的泪早干了,只剩红血丝。 这是她的未婚夫,昨天还攥着她的手说“再等等”,今天就成了送她入妖窟的人。 林坏没回头。 他的脚像钉在土路上,每一步都踩得枯草咯吱响。 不知不觉,前面出现了座破庙。 土地庙的碑断在门口,碑面爬满青苔,字早磨没了。 庙檐漏着天,蛛网挂在残梁上,风一吹,混着狗毛和人骨的腥气飘过来。 三年了。 这庙被一窝犬妖占了,和安平县的官老爷们订了“契”:每月送一个活人,年节加祭,换西山脚下一方平安。 “都滚吧。”林坏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 鼓乐班子和轿夫们如蒙大赦,丢了家伙就跑,跑出去老远还回头看。 看他这个“送未婚妻给妖当妾”的男人,眼神里的鄙夷像针一样扎过来。 庙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里面飘出更浓的臊臭。 地上满是狗粪和啃剩的骨头,几根人骨被啃得发亮,扔在香案下。 香案上没香炉,只有个缺了口的陶碗,碗里盛着暗红的液体,不知道是血还是别的。 三个黄衣犬妖先出来,个个高过常人,爪子在地上抓挠着,獠牙露在外面。 最后出来的是个红衣的。 狗三爷! 它的红衣是用血染的,布面上结着黑褐色的血痂,领口还挂着半块碎布,像是哪个人的衣角。 它嘴角淌着涎水,泛黄带血丝,一开口,满是生肉和腐味的恶臭飘过来:“张秀才的礼,带了?” 林坏把扁担放下,掀开红绸,露出里面的精铁锭:“回三爷,县太爷说您护安平县三年风调雨顺,特送精铁,让您打把好刀。” 狗三爷的眼睛亮了。 它正愁没趁手的兵器。 它凑过来闻了闻铁锭,爪子在上面划了道印,满意地哼了声:“张秀才还算懂规矩。抬进来吧……” 它的目光又落到苏屠身上,涎水淌得更长了:“美人儿,是不是等急了?” 林坏上前,解开苏屠的轿绳。 他没像往常送亲那样,把人强推进去,而是牵着她的手腕往里走。 他的手很凉,却攥得很紧。 不像未婚夫,倒像要护着她的兄长。 苏屠愣了。她看着林坏的侧脸,这张脸还是熟悉的,可眼神变了。 以前是憋屈的、躲闪的,现在却沉得像深潭,藏着她看不懂的戾气。 庙门被关上。 三个黄衣犬妖在外面烧水,刷锅,之前每次都是这么干的,大火旺旺的好吃肉! 林坏用扁担插住门闩,动作快得不像他。 狗三爷立刻警惕起来,手摸到了身侧的宽背豁口刀。 “你要干什么?” “三爷,小人想投靠三爷,所以找了一块宝贝儿,特来孝敬您……”林坏说着,手伸进怀里,摸出块巴掌大的金属碎片。 碎片黑漆漆的,看不出材质,表面蒙着层细粉。 狗三爷的鼻子动了动,碎片上有股奇异的气息,不是妖,也不是人,倒像某种古物。 它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握刀的手松了松:“这是什么?” “三爷见多识广,您看看。”林坏往前递了一步。 两人离得极近,狗三爷的呼吸喷在他脸上,恶臭扑鼻。 它凑过来,盯着碎片看,没注意林坏指尖的细粉。 那是铁粉,和碎片一个味道。 就是现在。 林坏猛地吹了口气,铁粉扑了狗三爷一脸。 它的眼睛立刻眯起。 林坏趁机往前一扑,整个人把狗三爷撞到,碎片直刺它的喉咙! 狗三爷疼得乱抓起来,爪子往林坏背上抓去。 血瞬间渗出来,林坏的差役服被撕出几道大口子,皮肉翻卷着。 可他没松手,死死把碎片往深处捅,另一只手按住狗三爷的嘴,不让它发出惨叫。 一下一下,十分专注! 没有让苏屠帮忙,像极了爷们儿杀猪,娘们儿看戏! 要是让自家媳妇儿动一下,都不是爷们儿! 可苏屠没有愣住,反应极快。 她家里就是杀猪的,刀!比林坏会用。 刚才林坏递碎片时,她就悄悄摸向了狗三爷立在地上的豁口刀。 现在,她双手握刀,用尽全身力气,对着狗三爷的腰侧劈了下去! “噗嗤!” 刀刃砍进妖肉里,带出暗红的血。 狗三爷的挣扎猛地剧烈起来,爪子在林坏的大腿、腰腹上抓出深可见骨的伤。 可林坏还是压着它,拼劲全身力气,像块沉甸甸的石头。 因为他早不是林坏了。 那个在安平县衙里受排挤、被同僚逼着送未婚妻入妖窟的林坏,昨天夜里,已经在柴房里用根麻绳吊死了。 现在的林坏,是从蓝星来的孤魂,带着满身的戾气,还有脑子里那套能“融血肉、铸机甲”的千机变! 狗三爷的挣扎越来越弱,喉咙里的血泡咕嘟咕嘟冒出来。 林坏把碎片拔出来,又捅进去,反复几次,直到它的身体软下去,再也不动。 “御千机,融血肉,破尘俗,越凡骨。” 林坏突然开口,声音带着种奇异的韵律。 他手里的金属碎片猛地亮起红光,表面的黑壳剥落,露出里面银白的纹路。 那是千机种“止阳盾”的残片,对低阶鬼物有震慑之力。 他把两筐精铁锭、狗三爷的豁口刀,都弄到它的尸体上。 红光更盛了。 止阳盾残片融化成银液,在空中盘旋。 精铁锭裂开,铁水汇入银液,狗三爷的尸体开始蒸腾,血肉化为红雾,骨骼节节重组。 林坏盘膝坐下,双手结印,浑身的伤口渗出血珠,与空中的雾、液缠在一起。 苏屠握着根木棍,守在庙门后。 她的手在抖,可眼神却很亮。 她看到林坏的样子,看到空中那些诡异的变化,突然不害怕了。 外面传来狗叫。 是那三个黄衣犬妖。 它们察觉到不对,正往庙里冲。 庙门“砰”的一声被踹飞,木屑四溅,三个犬妖拎着刀冲进来,獠牙咬得咯咯响。 就在这时,空中的雾、液、骨猛地合拢! 红光爆闪,一道直立的犬型影子在光里成型。 躯干是犬妖的骸骨,裹着层铁壳,胸口嵌着止阳盾残片化成的护心镜。 手臂上凸起尖刺,手里握着杆长枪,枪尖是犬妖的獠牙。 血肉机甲成了! 【机甲:破庙老狗】 【品阶:二阶下品】 【成长上限:三阶上品】 【能量核心-犬妖心脏(六星武勋境界的犬妖心脏,精华所在,蕴含微量阳性)】 【防御组件:止阳护心镜(材料:玄级下品止阳盾残片、精铁锭、豁口刀),品阶黄级下品】 【攻击组件:犬牙枪(材料:犬妖獠牙、四肢骨骼、精铁锭),品阶黄级下品】 【护盾:无】 【技能:摄鬼(止阳盾残片震慑低阶鬼物,犬妖阳性之力加持)、冲刺(逃奔、猎食野狗之速)】 …… “终于成了。” 他手握犬牙枪,猛地往前一冲。 【技能:冲刺】发动! 半血肉半金属的机甲速度快得像阵风,带起的气流掀动了地上的骨头。 “噗嗤!” 犬牙枪直接穿透第一个黄衣犬妖的胸膛。 它连惨叫都没发出来,身体就软了下去。林坏拔枪,转身又是一刺,第二个犬妖的喉咙被洞穿,血喷了一地。 第三个想跑,林坏又发动“冲刺”,机甲瞬间追上,枪尖从它的后心扎进去,从前胸穿出来。 不过瞬息,三个犬妖全倒了。 庙外的恶狗听到动静,疯了似的往里冲。 林坏拎着枪出去,枪尖横扫,犬牙划开狗肚子。 一脚踩下去,狗头被踩得稀烂。 没一会儿,地上就躺满了狗尸。 确定没有遗留,红光才点点散去。 机甲解体,化为碎片、铁屑和骨粉,融入林坏的身体。 他的伤口已经结痂,眼中都是厮杀之后的猩红。 他转身走进庙,看向苏屠。 苏屠握着木棍的手松了。 她看着浑身是血的林坏,突然笑了,笑得眼里带泪。 “你好,”林坏伸出手,掌心带着温热,“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林坏,坏蛋的坏。” 第二章噬元进阶,血色归途 “林……怀?” 苏屠坐在破庙的残香案旁,红嫁衣铺在满是灰尘的案面上,像一摊凝固的血。 这嫁衣是半年前自己一针一线缝的,针脚密,红绸亮,当时林坏还满心欢喜的说“等开春就娶你”。 可现在,红绸沾了庙外的草屑,领口蹭了犬妖的臊气,她指尖摩挲着衣角的牡丹纹,指腹蹭到的地方,颜色已经发暗。 就像她前几天死了的心。 “我叫林坏。”林坏倚在庙门旁,差役服的破口处能看见道道抓痕,“林怀已经死了,死在昨天柴房的麻绳上。” 苏屠抬眼,撞进他的目光里。 那目光不再是以前的怯懦躲闪,倒像一般刚杀人的刀,冷得慑人,却又藏着一丝她看不懂的暖意。 她没再追问,只轻轻嗯了声,把嫁衣下摆往腿里拢了拢,总觉得这一身红,在满是血腥味的破庙里,扎眼得很。 “先吃饭。”林坏转身看向庙外,那口给犬妖煮“祭品”的大锅还在冒热气,锅里飘着腊肉,菜蔬,大米。 都是安平县百姓给狗三爷的供奉,得吃到安平县百姓得肚子里。 恰好他俩就是安平县人。 “水开了,你先盛一碗垫垫。” 苏屠起身,走到锅边。 铁锅里的水咕嘟着,腊肉浮在水面,油花沾着细小的狗毛。 她从怀里摸出块手帕,仔细擦了擦锅沿,又找了个没缺口的陶碗,盛了半碗肉粥。 转身时,却见林坏正拖着三头黄衣犬妖的尸体往庙中央挪。 犬妖的血在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与恶狗们的尸身堆在一处,像座小小的肉山。 “你不吃?”苏屠递过陶碗。 林坏没接,只抬手按在胸口。 他掌心泛起微弱的红光,那道刚融入体内的止阳盾残片纹路在皮肤下闪烁:“你先吃,我还有些事要办。” 随后关上庙门,一股红光猛地炸开。 地面上的犬妖尸身突然震颤起来,碎骨与血肉蒸腾起暗红的雾气。 之前解体的“破庙老狗”机甲碎片从林坏体内飞射而出,在雾气中重组。 犬妖骸骨凝成的躯干泛着青黑色,精铁铸就的外层装甲卡着碎骨,胸口的止阳护心镜亮着银白微光,犬牙枪斜插在机甲身侧,枪尖还滴着妖血。 机甲落地时,发出沉闷的轰鸣。 它没有穿戴在林坏身上,反而俯趴在尸堆上,头颅低垂,犬齿般的獠牙刺入黄衣犬妖的腹腔。“咔嚓”一声,骨骼碎裂的脆响在破庙里回荡,暗红雾气被机甲大口吞噬,护心镜的光芒越来越亮,连带着机甲的青黑躯干,都渐渐染上了一层淡红。 多出几分生灵血肉的颜色。 “御千机三法,一曰血炼铸甲,二曰噬元进阶。”林坏盘膝坐下,掌心抵在机甲的后颈处,“它吞的血肉越多,品阶便越高,我也能借它吸收的妖力,突破武道境界。” 苏屠捧着陶碗,站在庙外静静看着庙门。 眼中充满好奇,可她没有靠近破庙,很安分。 破庙老狗每吞噬一块血肉,林坏的眉心就会亮起一点红光,他原本苍白的脸色,也渐渐有了血色。 之前他还是十星武徒,受伤状态,可此刻,他周身泛起淡淡的元力波动,那波动越来越强,竟隐隐有了突破的迹象。 刚才搏斗的筋骨挫伤也缓解了很多。 锅里的肉粥凉了些,苏屠又去添了点柴,加了点水。 然后静静的看着咕嘟嘟的肉粥,这个改了名字的男人,像一道突然劈进她黑暗生活里的光,虽带着血腥气,却让她莫名地安心。 不知过了多久,破庙里的尸身终于被机甲吞噬得干干净净,连地上的血迹都被蒸腾的雾气卷走,只余下淡淡的血腥味。 机甲的躯干已经成了暗红,护心镜多了一抹暗光,犬牙枪的枪尖也变得锋利。 【机甲:破庙老狗】 【品阶:二阶中品】 【成长上限:三阶上品】 【能量核心:犬妖心脏】 【防御组件:止阳护心镜(黄级下品)】 【攻击组件:犬牙枪(黄级下品)】 【技能:摄鬼(效果增幅)、冲刺(速度提升)】 林坏猛地睁开眼,周身的元力波动骤然收敛。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背上的疤痕竟然也少了很多。 “一星武勋境成了,总算能和那些狗东西掰掰手腕了。” 他笑着说,语气里带着一丝释然。 前世在蓝星,他只是个杀过鸡的普通人; 这一世穿越成林怀,开局就被逼着送未婚妻入妖窟。 若不是千机变在柴房里觉醒,他早成了狗三爷的盘中餐。 如今过了这第一重险关,总算有了在这吃人的世道里活下去的资本。 武勋境,元力气旋成型,可内视经脉,操控武元在体内流转,甚至能将武元初步外放,附着于武器上增幅攻击力。 在安平县也算有了一点立足的资本,可以争一争那捕头的位置! 苏屠把热好的肉粥递给他:“你忙完了?” “嗯。”林坏接过陶碗,大口喝了起来。 武者突破后本就需要补充元气,机甲吞噬血肉时转化的精纯元力虽够他突破,却填不满肚子里的饥饿感。 这碗掺了腊肉的粥,在他嘴里竟格外香。 或许是因为,这是苏屠做的,更因为,这是用“妖物的供奉”换来的,吃着解气。 “慢点吃,还有。”苏屠又去盛了一碗,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眼眶突然有点热,“这些……都是百姓的供奉,咱们这么吃,会不会……” “有什么会不会的?”林坏咽下嘴里的粥,眼神冷了下来,“狗三爷吃百姓的血肉,占百姓的供奉,咱们吃它的‘贺礼’,天经地义。再说,武者修炼本就需要吃食补充,不吃这些,难道等下被县太爷的人堵上门,饿着肚子挨打?” 苏屠没再说话,只默默给他添着粥。 林坏真的变得不一样了! 破庙外很静,只有两人喝粥的声音,偶尔有风从庙檐的破洞里吹进来,带着西山的暮色,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走吧,回家。”林坏放下陶碗,擦了擦嘴。 “回家?”苏屠愣了愣,“咱们……能回去吗?” “怎么不能?”林坏弯腰,把她背上的嫁衣拢了拢,然后蹲下身,“上来,我背你。你今天是‘出嫁’,我带你出来溜达一圈,自然要带你回家。” 苏屠犹豫了一下,还是趴在了他的背上。 他的背不算宽,却很结实,后背的伤口隔着衣服,还能感觉到淡淡的暖意。 她想起小时候,她在山上采野菜崴了脚,也是林怀背着她回家,那时他的背还很单薄,走两步就喘,现在却稳得很,一步一步,踩得山路咯吱响。 “你为什么要改名林坏?”苏屠把脸贴在他的颈窝,声音轻轻的。 “因为林怀太好。”林坏的脚步顿了顿,然后继续往前走,西山的暮色已经沉了下来,远处的县城亮起点点灯火,“好人生存难,坏人活千年。我要活下去,还要带你活下去,就得坏一点。”他顿了顿,又笑着说,“不过,你要是愿意叫我声相公,我也不介意当回‘好男人’。” “坏人……”苏屠咬了咬他的肩膀,没用力,却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林坏痛得龇牙咧嘴,却把她抱得更紧了:“轻点轻点,这肩膀还要扛着你回家呢!” 两人说说笑笑,倒冲淡了不少路上的血腥气。 等他们走到安平县城门时,夕阳刚好落下,城门正准备落锁,两个兵丁守在门口,看到林坏背着个穿红嫁衣的女人,吓得手里的锁都掉在了地上。 “林怀……你们回来了?”兵丁的声音发颤,眼神躲闪着,不敢看苏屠。 以前送亲去西山的人,从来只有去的,没有回的,更别说新娘子还活着。 “嗯,带我娘子出来溜达了一圈。”林坏把苏屠往上托了托,笑容里带着点冷意,“对了,以后别叫我林怀了,我叫林坏,好坏的坏。知道了吗?” “知……知道了,林坏捕快。”两个兵丁忙不迭地点头,看着林坏背着苏屠走进城,才敢捡起地上的锁,窃窃私语起来。 “他不是送亲去了吗?怎么还把苏屠背回来了?” “你傻啊!以前送过去的新娘子,哪个不是被狗三爷吃了?他能把苏屠带回来,肯定是……”兵丁压低了声音,指了指西山的方向,“给钱了!” “嘶——”另一个兵丁倒吸一口凉气,”你糊弄鬼呢!“ ”我糊弄你什么,狗三爷能娶媳妇儿,就不能要银子啊。“ ”你说的也有道理……“ 其实两人心里都有一个想法,可这想法太过大胆! 他们看着林坏的背影,尤其是林坏腰间的‘黄皮’包裹,是那么的扎眼,“这林坏……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 林坏没管身后的议论,背着苏屠回了那处小破院。 院门是用几块木板钉的,一推就吱呀作响,院里的杂草快有半人高,三间土房漏着风,窗户纸破了好几个洞。 就这还输给了别人! “你在这等着,把房门关好,除了我,谁来都别开。”林坏把苏屠放下,摸了摸她的头,“我去和‘朋友’叙叙旧——毕竟我‘结婚’这么大的事,他们没来捧场,可不太够意思。” 苏屠点点头,心里却有些担心:“你要去见谁?会不会有危险?” “放心!以前他们欺负林怀,现在该轮到我这个‘坏人’,给他们送点‘贺礼’了。”他笑得有些阴森,转身走出院门,背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苏屠站在门口,看着他消失的方向,默默把院门关上,然后拿起墙角的木棍,守在房门口。 她不知道林坏要去做什么,却知道,从今天起,她要和这个叫林坏的男人,一起活下去。 风从窗户的破洞里吹进来,掀起她的嫁衣下摆。 她想起破庙里林坏拼死和狗三爷厮杀的样子,想起他背她回家时的温度,嘴角忽然浮现一丝浅浅的笑,声音轻轻的,像在说给自己听: “相公……” 第三章赌命夜宴,机甲染衙血 安平县城西,一间不大的土坯房里,骰子撞陶碗的脆响混着油腻的笑,把夜的冷意都冲散了几分。 “来啊!压大压小,买定离手!” 王三哥把胖手往赌桌上一拍,指缝里还沾着烧鸡油,陶碗里的三粒骰子转得飞快,最后“咔嗒”一声落定。 “二四六——大!”,他猛地拍桌,把桌上的铜钱震得乱跳:“哈哈!又是老子赢!李二,你那三钱银子,该给了吧?” 李二撇着嘴,油光锃亮的脸皱成一团,从怀里摸出三枚铜钱,狠狠拍在桌上:“晦气!刚赢的又输回去了……对了,你们说,那林傻子现在在哪儿哭呢?” 旁边的赵五啃着猪头肉,肉汁顺着下巴往下滴,含糊不清地笑:“还能在哪儿?肯定在西山脚下哭他的新娘子!你们还记得不?上个月他把那破宅子输给我时,脸白得跟纸似的,还求我帮他在县尉面前说句话,让他当捕头——就他那怂样,也配?” 三人凑在一起,笑声里满是鄙夷,桌上的烈酒喝了半坛,烧鸡骨头扔了一地,明明和林坏一样是县府差役,他们却吃得脑满肠肥,连衣襟上的油垢都透着奢靡。 这些年,他们借着官皮,敲诈百姓,日子过得无比滋润,尤其欺负林怀最起劲,谁让以前的林怀木讷好欺,连反抗都不敢。 就在这时,“笃笃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轻得像风吹落叶,却让屋里的笑声瞬间僵住。 “谁啊?”王三哥嗓门粗,带着几分不耐烦。 这时候来敲门的,不是催债的就是找事的。 门外传来个熟悉的声音,带着点笑意:“三哥,是我啊。” 门被推开,林坏站在门口。 他身上还是那件浆洗得发白的差役服,衣角沾着点西山的草屑,背后还有几个没缝合的口子。 他脸上挂着笑,眼神却沉得像深潭,和以前那个唯唯诺诺的林怀判若两人。 屋里三人瞬间跟见了鬼似的,赵五手里的猪头肉“啪”地掉在地上:“林……林怀?你不是去西山送亲了吗?怎么还活着?” “别叫错了。”林坏迈步进来,反手关上房门,门闩“咔嗒”一声扣死,“是林坏——林木的林,坏蛋的坏。来,跟我念一遍:林-坏。” 王三哥咽了口唾沫,心里发慌,却还强撑着摆出大哥的架子:“你……你没死在狗三爷手里?苏屠呢?” “苏屠?”林坏笑了笑,从怀里摸出块银子,三钱重,上面沾着几根黄灿灿的狗毛。 他指尖捏着狗毛,轻轻一吹,毛絮飘落在赌桌上,落在王三哥刚倒的酒里,“她在我家待着,比在这儿安全。倒是我,今天在西山拣了点‘外快’,想着三位哥平时照顾我,过来跟你们乐呵乐呵。” 说着,他把银子拍在桌上,银锭撞得铜钱叮当响。 一听到“外快”,三人的慌张立刻散了大半。王三哥眼睛盯着银子,搓了搓胖手:“你……你想玩两把?” “当然。”林坏拉过张凳子坐下,把银子推到赌桌中央,“玩骰子,跟之前一样。” 骰子再次响起。 第一把,林坏压大,开出来是一二三小,输了。 第二把,林坏压小,开出来是四五六大,又输了。 …… 第七把,他压一两银子压豹子,开出来是一二三,还是输。 林坏一把接一把地输,银子从三钱加到五钱,再到一两、二两……桌上的银锭堆越来越小,他却始终笑着,眼神里没有半点心疼。 三人越玩越兴奋,李二脱了外衫,露出圆滚滚的肚皮,“林坏,你今天手气也太臭了!这都输了几十两了,你那‘外快’够输吗?” 几十两,对一个月饷银只有五钱的差役来说,是整整十年的薪俸。 以前的林怀,连一两银子都要攒半年,可现在的林坏,却像扔废纸一样扔着银子。 林坏没说话,从怀里摸出最后一块银子,五两重,银面泛着冷光,是上等的雪花银。 他把银子拍在桌上,声音沉了些:“玩啊,最后一把,我压豹子。” 骰子在陶碗里转得飞快,林坏的手指扣着碗沿,指节泛白。 三人凑过来,眼睛瞪得溜圆,连呼吸都放轻了。 “开!” 林坏猛地掀开碗——一二四,不是豹子。 “哈哈!又输了!”王三哥拍着大腿笑,“林坏,你这手气,还是别赌了!赶紧回家吧,苏屠说不定早就被狗三爷……” “最后一把。”林坏突然开口,把空了的钱袋扔在桌上,很是平淡的说道:“我没钱了,赌命。” 屋里的笑声瞬间停了。 三人愣了愣,随即爆发出更大的笑。赵五笑得直揉肚子:“傻子!你赌傻了吧?你的命值几个钱?还想跟我们赌命?” “就是!”李二推了林坏一把,力道不轻,“赶紧滚!苏屠在西山享福呢,你那破房子也归了赵五,别在这儿碍眼!” 林坏没动,只是缓缓抬起头,眼底的笑意彻底消失了。 他拿起桌上的茶碗,抓了三粒骰子放进去,手指扣着碗底,在桌面上磨出刺啦的声响:“这把我赌大。你们赢了,我这条命给你们;我赢了,你们三个的命,归我。” “疯子!”王三哥脸色变了,伸手就要推林坏,“你赶紧滚出去,不然老子揍你了!” 可他的手还没碰到林坏,就见林坏猛地掀开茶碗——一二三,六点小。 林坏看着碗里的骰子,苦笑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点自嘲:“真是没手气……果然,我与赌毒不共戴天。” “哈哈!傻子就是傻子!”赵五笑得前仰后合,伸手就要去拍林坏的肩膀。 就在这时,红光突然从林坏掌心炸开! 青黑的犬妖骸骨从红光里钻出来,瞬间裹住他的身躯。 两米五高的机甲立在屋里,犬牙枪“唰”地从机甲后背弹出,枪尖直戳王三哥的胸膛! “噗嗤!” 枪尖穿透皮肉的声音闷响,王三哥的笑声戛然而止,眼睛瞪得溜圆,嘴里涌出鲜血,顺着枪杆往下滴。 李二和赵五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要跑,可机甲的速度比他们快得多。 林坏操控着“破庙老狗”,犬牙枪横扫,枪尖划过李二的喉咙,鲜血喷了满墙。 又反手一刺,枪尖从赵五的后心扎进去,从前胸穿出来。 不过瞬息,三个差役全倒在血泊里。 机甲头颅低垂,犬齿般的獠牙刺入王三哥的腹腔,碎骨和血肉被蒸腾成暗红雾气,顺着机甲的骨缝钻进去。 这是“破庙老狗”第二次吞噬血肉,哪怕是人类恶徒的血肉,也能吸收精气,护心镜的光芒又亮了几分。 林坏解除机甲,红光散去,骸骨碎片融入他的体内。 他看着地上的血迹,弯腰从赵五的破衣里摸出那张染血的房契。 那是前身林怀输给赵五的宅子,现在该拿回来了。 又把桌上的银子和铜钱收起来,上面沾着血,却透着股解气的冷。 “喜酒你们这辈子是喝不上了。”林坏看着尸体,淡淡的说道:“下辈子,去喝我的尿吧。” 他推开房门,夜色正浓,街上没有行人。 可还不是回去的时候,他还要去见一个人——县尉张承业。 以前的林怀,连见张承业的资格都没有,可现在的林坏,要跟他要个捕头的位置。 城东,张承业的府邸里,檀香混着酒气飘出来。 书房里,歌姬正弹着琵琶,曲调靡靡,张承业靠在软椅上,手里端着银酒壶,旁边的空药碗里还留着点褐色药渣。 滋补肾元的“鹿鞭膏”,很是大补,三十两一副,他今天可要好好活动一下筋骨。 他刚花三百两银子从扬州买了这歌姬,正打算听完曲就上床,却被门房的敲门声打断了。 “老爷,有人求见。”老门房站在门口,头压得很低,袖口偷偷攥着一两银子。 是林坏塞给他的。 他心里打鼓:这林坏以前见了他都不敢抬头,今天却敢直接塞一两银子,还笑得那么沉,肯定没好事。 可这银子的分量,又让他舍不得拒绝。 平时来拜见的人,最多也就塞五钱,一两银子够他去找城西的暗门子快活一周的。 张承业皱着眉,把银酒壶往桌上一放,酒液洒了桌布:“谁啊?没看见本官正忙吗?” “是……是差役林坏。”老门房小声说,“他说有要事找您。” “林坏?”张承业愣了愣,随即笑了,笑声里满是嘲讽,“他没死在西山?有趣,让他进来。” 张承业摆手,歌姬抱着琵琶退下,林坏跟着老门房走进书房。 张承业眯着眼打量他,从他沾着血点的差役服看到他挺直的腰杆,突然觉得这小子跟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的林怀,见了他就像老鼠见了猫,现在的林坏,眼神里没有半分怯懦,反而透着股让人不适的冷。 “你没死在狗三爷手里?”张承业端起酒壶,喝了口酒,语气带着试探。 “托大人的福,没死。”林坏笑了笑,牙齿整齐,却像刚出炉的瓷器,冷得刺眼,“县尉大人,小子今天来,是想跟您要个位置,我想当——捕头。” 张承业手里的酒壶猛地顿住,酒液洒在桌布上,他看着林坏,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说什么?你要当捕头?” “是啊!” 一块铜牌耍在林坏的手里,铜牌上有一个粗糙的犬型图案,很有分量! 第四章犬牌镇衙,刀宗掳红颜 张承业在安平县当县尉,已有十三个年头。 外人只知他贪财好色,案头的银酒壶总盛着陈年佳酿,后院的歌姬换了一茬又一茬,不少人骂他,不少人想要夺他的位子,可他依然还在,除了他九星武尉的修为,还在于他能“看碟下菜”。 能在这妖祸横行的边境县尉位子上坐十三年,靠的就是这手绝活。 对百姓,他能把算盘珠子打到骨头里。 苛捐杂税多收三成,赈灾粮款克扣一半,百姓骂他“张扒皮”,他左耳进右耳出。 反正泥腿子掀不起风浪。 对妖族,对权贵,他却把腰弯得比谁都低。 逢年过节,城内的县令和城外的妖族,他都会亲自送去“供奉”,见了狗三爷,猪四爷……更像小斯一样行叩首礼,连对方甩在他脸上的狗毛,都得笑着说“三爷毛发亮,是祥瑞”。 毕竟百姓的唾沫星子不疼,妖族的利爪和权贵的舌头却能把人拆了当下酒菜。 此刻,张承业盯着林坏手里的牌子,被酒色浸染的眼眸微微发亮。 这牌子他熟。 是三年前他亲手给狗三爷送去的。 但凡在安平县境内盘踞的妖物,都能凭这牌子使唤差役,采买活人、搜罗酒肉,算是朝廷与妖族心照不宣的“默契”。 毕竟现在是“太平盛世”,妖物要是闯进城杀人,县太爷的乌纱帽保不住,他这个县尉也得掉脑袋。 只是他不知道,西山破庙里的犬妖,早已成了“破庙老狗”机甲的养料,连骨头都没剩下。 他只当是狗三爷瞧上了苏屠,顺手给林坏个“差事”,让这戴绿帽的小子有个念想,再恶心的一些想法就是,让这个大绿帽子活着,别有一番意思…… “捕头的位子,不是不能给。”张承业放下酒壶,眼底的贪婪瞬间翻涌上来,“可你也知道,现在世道乱,县里的差役都盯着这个缺。想上位……总得有点‘诚意’吧?” 他伸出右手,五指张开。 意思再明白不过:拿五十两银子来,捕头的位置就给你。 林坏笑了笑:“应该的,在下知道规矩。” 他从怀里摸出个磨破了边的黄皮布袋,“哗啦”一声倒在桌上。 铜钱滚得满桌都是,撞在砚台上叮当作响;碎银子散在其间,有几块还沾着黄灿灿的狗毛。 那是从狗三爷的尸身上沾来的,此刻倒成了“诚意”的证明。 张承业扫了眼桌上的钱,指尖蘸着茶水点了点:“五十两出头,你小子也是开了窍。”他瞥见银子上的狗毛,又抽了抽鼻子,闻到那股淡淡的臊气,心里最后一点疑虑也散了,“看来你在三爷那儿,确实得宠。以后好好替三爷办事,少不了你的好处。” “托大人的福。”林坏弯腰行礼,脊梁却挺得笔直,“那捕头的事……” “明日卯时,来县衙点卯。”张承业挥挥手,像赶苍蝇似的,“管哪条街,到时候再说。现在别在这儿碍眼,我还得听曲儿呢。” “那在下就不打扰了。” 林坏转身离开,走出张府大门时,夜风卷着野草刮过来,带着一缕寒意。 他抬头看了眼月亮,银辉洒在身上,竟觉得浑身轻快了几分。 前身林怀一辈子的执念,就是当个捕头。 为了这个位子,他忍气吞声被王三哥等人欺负,甚至被哄骗着把苏屠送给妖物。 现在这位子到手,林怀的最后一丝残念,总算是散了。 “好人早死,坏人长生。”林坏喃喃自语,“从今天起,我叫林坏,坏蛋的坏。” 可这份轻快,在他回到那三间漏风的土屋时,瞬间碎得稀烂。 院门是虚掩的,推开门,屋里空荡荡的。 苏屠不在。 桌上的陶碗还摆着,里面剩着半碗凉粥,粥面上结了层薄皮,可见已经”走“了好久。 几枚凌乱的脚印,朝着城外的方向延伸,脚印边缘还沾着点红嫁衣的丝线。 “苏屠!” 林坏的心猛地沉下去,像坠了块铅。 他顺着脚印追出去,夜色里,脚印在土路尽头拐向了城外。 这个时辰,城门早已落锁,能带着人出城的,要么是有官府令牌的大人物,要么是不怕守军的妖物。 他摸出怀里的妖牌,快步冲向城门。 守军正靠在墙根打盹,嘴里还哼着荤段子,见林坏冲过来,不耐烦地挥挥手:“滚远点!城门早关了,要出城明天再说!” “开门,我要出城!”林坏的声音发紧,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 “出,出,我看你是想出殡!”守军骂骂咧咧地站起来,伸手就要推林坏。 “啪!啪!” 两声脆响,守军被抽得踉跄后退,嘴角淌出血来。 林坏把妖牌砸在他脸上,撞得守军额头生疼:“看清楚这是什么!再不开门,我让你跟西山的狗三爷作伴!” 守军看清牌子上的犬纹,吓得脸都白了。 在安平,这牌子比县太爷的印信还管用。 他赶紧掏出钥匙,手抖得差点把锁孔捅歪:“开!这就开!林爷您别生气!” “看见一个穿红嫁衣的女子没?”林坏盯着他的眼睛,声音发颤。 “看见了看见了!”另一个守军赶紧点头,“半个时辰前,被一老一少两个人带走了。 老的须发白,少的是个姑娘,两人都挎着刀,看着就不好惹,应该是奔着黑熊岭去了!” 城门开了一道缝,林坏不等缝变大,侧身就钻了出去,朝着黑熊岭的方向狂奔。 跑了约半个时辰,终于在一道山弯处,看到了那抹熟悉的红。 苏屠穿着嫁衣,走在路边,双手被一根细麻绳捆着,她身边立着一老一少两个人,两人腰间皆佩刀。 老的须发皆白,脸上满是皱纹,手里握着柄长刀,刀鞘是黑木的,刻着“东临碣石”四个字;少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穿一身青色劲装,手里的刀鞘抵着苏屠的后背,好像只要稍一用力,就能刺穿苏屠的心脏。 看到林坏,苏屠的眼睛瞬间红了,刚要开口喊他,却被那姑娘用刀背狠狠推了一下,只能发出“呜呜”的闷响,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大胆人贩子!居然敢在安平县掳人!”林坏故意拔高声音,“你们可知县尉张承业张大人的威名?识相的赶紧放了她,束手就擒,不然等张大人带兵来,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找死。” 姑娘听闻被污蔑成人贩子,还被一个小小的县尉恐吓,眼里瞬间闪过杀意。 她话音未落,刀已经出鞘,寒光一闪,人已经出现在林坏面前。 长刀直刺林坏的胸口,刀锋带着破空声,眼看就要把他刺穿! 林坏瞳孔骤缩,猛地往旁边扑去,刀锋擦着他的肋骨划过,带起一道血痕,差役服被割开个大口子,露出里面渗血的伤口。 差一点就被捅个透心凉! 他刚要召唤“破庙老狗”机甲,却听见苏屠拼尽全力喊出的两个字:“住手!” 姑娘的刀顿在半空,离林坏的喉咙只有一寸。 老道人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林坏身上,像在看一株随时能踩死的野草:“他就是你的未婚夫?” 苏屠跌跌撞撞跑到林坏身边,想碰他的伤口,却又怕弄疼他,只能哽咽着说:“我没事……他们说我有上等根骨,要带我去宗门修行,不是人贩子……” 林坏捂着伤口,心里翻江倒海。 他能感觉到,这一老一少的气息远比狗三爷强横,老道人身上的元力波动,更是让他浑身发寒,就算召唤出机甲,也绝不是对手。 “上等根骨?”老道人嗤笑一声,声音里满是鄙夷,“她是百年难遇的武王之姿,未来能踏足武道巅峰,俯瞰众生。你呢?一个小小的武勋境差役,连给她提鞋都不配,也敢来拦我观海刀宗的人?” “师傅!”苏屠急了,可为了能保住林坏的性命,还是喊出那不情愿的称呼。 老道人摆摆手,算是给了苏屠最后一点面子:“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话别吧。记住,从今往后,她是我观海刀宗的内门弟子,接触的都是公侯子弟、宗门天才,你这种市井之徒,不该再出现在她面前——否则,别怪我刀下无情。” 观海刀宗。 他知道,今天带不走苏屠,只能尽量多探点消息,为日后救人做准备。 苏屠蹲下身,凑到林坏耳边,小声说:“你走后,我担心你出事,想去找你,结果刚出村就碰到他们……他们说我的资质很好,是修炼刀法的好苗子,观海刀宗连大魏皇室都要礼待三分,掌门还被皇帝封了‘镇东公’,整个东海附近的三百里都是宗门的供奉地,比安平县还大……你别来找我,好好活着。” 林坏点点头,目光扫过老道人腰间的令牌。 上面刻着“观海”二字,镶着金边,一看就有钱。 他突然露出一副市侩的样子,搓着手笑道:“既然苏屠有这么好的前程,我也不拦着。买卖不成仁义在,你们把她带走,总得给点补偿吧?毕竟她今天本该跟我洞房的,现在被你们带走,我这新郎官当得也太亏了……粹元散有吗?给个几十瓶,我也能沾沾光,以后跟人说起来,也能吹吹是观海刀宗的‘亲戚’。” 老道人眉头一皱,眼里的鄙夷更浓:“果然是市井之徒,满脑子都是这些龌龊东西。” 姑娘更是冷笑,“粹元散?那是给凡夫俗子吃的垃圾,也配让我们观海刀宗拿出来?”她从怀里摸出三个瓷瓶,扔在林坏面前,瓷瓶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这是凝元丹,黄级中品,一瓶能抵十瓶粹元丹,拿了就滚,别再纠缠,不然我剁了你的手!” 林坏捡起瓷瓶,打开闻了闻。 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比县衙发的“粹元散”强了百倍,那药香里还带着淡淡的灵气,吸入一口,连伤口的疼痛都减轻了几分。 他想起以前县衙发的药,总带着股面味,现在才明白,那是县太爷把丹药碾碎了掺在面里,糊弄他们这些底层差役。 狗日的衙门,连口正经药都舍不得给。 “多谢仙子!”林坏笑得满脸堆肉,扶着旁边的树,装作一副贪财的样子,“那我就不耽误仙子们的行程了,祝苏屠姑娘早日成大器!” 老道人不耐烦地挥挥手,姑娘拽着苏屠的麻绳,转身就要走。 苏屠的眼泪又涌了上来,回头看着林坏,眼神里满是不舍。 “等等!”林坏突然喊了一声,声音在夜里传得很远,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苏屠,我当上捕头了!” 苏屠猛地回头,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挣脱姑娘的手,朝着林坏喊:“林坏!三年!你一定要告诉我爹,三年后我一定回来!到时候,你一定要来接我!” “我会的!”林坏的声音很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看着那抹红色渐渐消失在夜色中,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观海刀宗,武王之姿,三年之约……他都记下来了。 他刚要转身回城,突然想起一件事。 黑熊岭有一头熊妖,是安平县境内最厉害的妖物,实力比狗三爷强太多,据说有妖校实力,就盘踞在观海刀宗一行人去的方向。 “他们应该能解决吧?”林坏自语,可苏屠穿红嫁衣的样子,总在他眼前晃,他放心不下。 他叹了一口气,转身往山林深处追去。 刚跑没几步,一声满含妖气的嘶吼,突然从前方传来,震得树叶簌簌落下,连地面都在微微颤抖—— “吼——!” 是熊妖的声音,带着嗜血的疯狂,显然已经发现了观海刀宗的人。 林坏的速度更快了! 第五章 熊岭劫色,机甲噬元窥贪途 安平县 安平县外,黑熊岭。 熊二爷靠在千年古松上,粗黑的爪子蹭着树皮,留下道道深痕。 它的皮毛油光水滑,黑得像染了墨,肩高近三米,站在那儿像座小山,脖颈处挂着串人类指骨,风一吹,骨节相撞的脆响在山谷里荡开。 “狗老三都纳了十七房妾了,老子凭啥没有?”熊二爷的唾沫星子喷在树上,说着说着他就不用爪子蹭树,而是晃起了胯骨。 它在这黑熊岭作威作福多年,资历是最老的,可和“狗三爷”比起来,他玩得一点都不花,除了每个月三百斤腊肉,三十斤烈酒……他这个妖’当‘的一点不称职。 ”娶媳妇儿,熊爷也要娶媳妇儿……可娶媳妇儿用来干什么呢,明天去问问狗老三。“ 就在这时,雾里飘来抹红。 苏屠的嫁衣在晨雾里格外扎眼,身后跟着观海刀宗的一老一少,青儿挎着刀,脚步轻快,老的则背着双手,慢悠悠地走。 熊二爷的眼睛瞬间亮了,指骨串“哗啦”作响:“嗨嗨!张承业这小子,总算懂事儿了!知道给二爷送新娘子来了!” 它猛地扑出去,熊掌拍断了碗口粗的松树,腐叶和泥土被掀得漫天飞,腥风裹着妖气直扑苏屠面门。 苏屠还在想破庙里的事,冷不丁见黑熊扑来,吓得浑身一僵,下意识往便宜师傅身后缩。 “青儿!” “知道了!”青儿脆生生地回答道。 她心里一直憋着火,她很讨厌林坏,林坏讨要丹药的嘴脸和当初把她卖到窑子的烂赌鬼哥哥一样,要不是师傅…… 刚才在山弯要是没苏屠拦着,她的刀早刺穿那小子的喉咙了。 现在这头黑熊送上门来,正好让她泄泄火。 “锵!” 长刀出鞘。 黄级中品的“逐浪刀”,出鞘时竟带着淡淡的水声。 青儿脚步轻点,身形如燕,起手就是观海刀宗的黄级上品刀法“碣石斩”。 刀势如浪潮叠涌,一重更比一重强。 “三星武校,也敢在二爷面前放肆?”熊二爷嗤笑。 它是五星武校境,液态元力早凝结成固态“元晶”,胸口亮起土黄色的元力铠甲,像覆了层精铁,熊掌拍向青儿的刀:“小娘子,你莫非就是新娘子陪嫁的丫鬟。” ”我是你姑奶奶!“ “铛!” 刀掌相撞,火星四溅。 青儿被震得后退三步,虎口发麻,可她没停,“碣石斩”第二重展开,刀光如浪,层层裹向熊二爷。 水属性元力遇土,本是“土克水”,可她的刀法却借着“浪涌”之势,绕开土属性的厚重,专挑熊二爷的关节斩去。 苏屠站在老道人身后,看得眼睛发直。 她第一次见人能和妖物这么打。 青儿的刀快得像风,元力铠甲在些许月光下泛着水波蓝,每一刀都带着浪花声。 熊二爷的熊掌拍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半米深的坑,土黄色的元力时不时化作尖刺,从地里冒出来,却总被青儿的刀浪挡回去。 “这就是力量……”苏屠喃喃自语,显得十分向往。 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跟自己的便宜师傅走。 林坏为了救她,背上被犬妖抓得血肉模糊。 安平县的百姓为了活命,只能眼睁睁看着亲人被送进妖窟。 如果她有青儿这样的力量,是不是就能护着林坏,是不是就能让安平不再送“祭品”? “青儿,‘碣石斩’要如沧海怒潮,不是小江小浪!”老人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却盖过了刀掌相撞的脆响。 青儿正觉得力竭。 熊二爷的土属性元力太厚重,她的“碣石斩”虽快,却破不了对方的元力铠甲,再打下去,她的元晶都要震荡了。 听到师傅的话,她咬了咬牙,刚要催动用最后一丝元力,却见老人动了。 老人没拔刀,只伸出两根手指,劈向熊二爷的熊掌。 “老头,你找死!”熊二爷怒吼,熊掌猛地拍下去,土属性元力凝成尖刺,密密麻麻地裹在掌心上。 可老道人的手指像钢刀,竟稳稳架住了熊掌。 他手腕轻转,一股更浑厚的水属性元力涌出来,不是青儿那样的浪涌,而是如深海般的沉凝。 同样是“碣石斩”,在他手里却没了刀光,只有一股无形的刀意,顺着熊掌缠向熊二爷的身躯。 “咔嚓!” 骨裂声清晰可闻。 以手为刀,亦可伤敌。 熊二爷的元力铠甲瞬间崩碎,土黄色的光屑散了一地。 它还没来得及惨叫,老人已经取过青儿的刀,随手一斩。 刀光闪过,熊二爷的身躯竟被劈成了七八块,血肉溅在松树上,染红了大片树皮。 “走吧。”老人把刀还给青儿,语气平淡,“你这‘碣石斩’,只学了形,没悟到‘沧海’的沉劲。以后多练,你会比我强。” 苏屠看得目瞪口呆,直到青儿拽了她一把,才回过神来。 青儿蹲下身,从熊二爷的尸块里挑出最完整的熊掌和熊胆。 她用布包好,跟着老人往雾深处走,很快就没了踪影。 林坏赶来时,只看到满地碎肉。 林雾里的血腥味浓得很,熊二爷的头颅滚在一旁,眼睛还圆睁着,满是不甘。 他摸了摸地上的血迹,还带着余温。 看来苏屠他们刚走没多久。 “可惜了,这么好的素材。”林坏咂咂嘴。 要是青儿听到,也会点头,自己师傅每次都是,一个完整的武校级熊妖,足可以卖上千两银子,而碎成好几块的只能卖几百两。 师傅,修行是要钱的! 林坏心念一动,红光从掌心炸开。 破庙老狗机甲瞬间成型,青黑的骸骨裹着铁壳,犬牙枪插在地上,机甲头颅低垂,犬齿般的獠牙直接扎进熊二爷的尸块里。 “咔嚓!咔嚓!” 机甲像条饿疯了的野狗,大口吞咽着血肉,碎骨被嚼得咯吱响。 暗红的雾气从尸块里蒸腾出来,顺着机甲的骨缝钻进去,止阳护心镜的光芒越来越亮,从淡银变成了深银。 林坏盘膝坐下,感受着精纯的妖力顺着机甲传入体内。 这可是五星武校境的熊妖,妖力比之前的犬妖强横十倍不止。 他的元力气旋在丹田内飞速旋转,武勋境的壁垒开始松动,丝丝缕缕的元力顺着经脉游走,修复着他身上的新伤,旧伤,连差役服上的破洞都被元力撑得更开,露出底下新生的皮肉。 半炷香后,熊二爷的尸块被吞噬得干干净净,连地上的血迹都被机甲舔舐得无影无踪。 红光散去,机甲解体,融入林坏体内。 他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精芒。 丹田内的元力气旋已经凝实到极致,周身的元力波动比之前强了数倍,赫然是十星武勋境,差一步就能突破到武尉境! 【机甲:破庙老狗】 【品阶:三阶中品】 【成长上限:三阶上品】 【能量核心:犬妖心脏】 【防御组件:止阳护心镜】 【攻击组件:犬牙枪】 【技能:摄鬼(效果增幅)、冲刺(速度提升)】 “妖兽的妖元力带着凶性,倒适合机甲吞噬。”林坏活动了一下筋骨,身上的伤疤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差役服。 破得像乞丐装,明天要去县衙点卯当捕头,总不能穿成这样。 他转身往安平县走,雾还在且更加浓郁,月光透过松枝洒下来,始终照不进这山林深处的阴冷。 第二天一早,张承业的府邸。 歌姬蜷缩在锦被里,雪白的肌肤上满是青紫的瘀痕。 脖颈处、腰腹间,连手臂上都有指印。 她的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眼泪无声地淌在枕头上,沾湿了绣着鸳鸯的枕套。 张承业从她身上爬起来,随手扔过去个瓷瓶,瓶身上贴着“活血膏”的标签。 “五百两买回来的,放心,一个月内死不了。这药膏你自己抹,等本县尉下值回来,再好好‘疼’你。” 他穿好官服,对着铜镜理了理帽翅,嘴角勾起抹淫笑。 他就喜欢听女人疼的尖叫,越惨他越兴奋。 这歌姬是从郡城买来的,细皮嫩肉,比家里的黄脸婆强多了,就算玩死了,再花几百两买一个就是。 所以他需要尽快弄够买下一个歌姬的钱,”听说西北的女子像烈马,价格还便宜!“张承业带着淫心坏血出了房门。 歌姬等他走了,才敢拿起药膏。 她的手在抖,打开瓶盖,一股刺鼻的药味涌出来。 她必须抹,要是不涂药膏,身上的伤痕都会把她疼死,那晚上她可能真的就活不成了。 “活着就好……”她喃喃自语,哪怕活得像条狗,也好过饿死在大街。 同一时间,安平县的大街上。 林坏刚出门,就看到街角蹲了一群乞丐。 破衣烂衫,面黄肌瘦,有的怀里还抱着饿得哭不出声的孩子。 他们是从邻县逃来的,说那边发了洪水,庄稼全淹了,官府不管,只能来安平讨口饭吃。 “这年头,人活得不如妖。”林坏叹了口气,转身往县衙走。 县衙大堂里,张承业正对着一堆东西发愁。 地上摆着三件血衣,衣料是最普通的麻衣,还有三把腰刀,刀身锈迹斑斑,一看就是劣质铁片子。 “可惜了这绸缎面,还有这‘百炼精钢’。”张承业咂嘴,对着手下差役喊,“来啊!把这些报损!跟户房说,咱们差役守护安平数千百姓,装备不能差,让他们再拨一百两银子,咱们得再买几把百炼好刀!” 林坏站在门口,看得清清楚楚。 那所谓的“百炼精钢刀”,就是从铁匠铺里淘来的残次品,一两银子能买十把,三件血衣他也认得,是昨天王三他们三的,这种衣服根本值不了几个钱。 可张承业就敢这么报损,明摆着是要把银子揣进自己腰包。 而且死了王三他们三,意味着又多出三个捕快得名额,张承业又能捞一笔。 至于他们是死了还是逃了? 那就看王三他们的家人拿多少钱了。 逃职的捕快和殉职的捕快可是两个概念。 “县尉大人,”林坏走进去,拱手行礼,在周围人的注视下,直接来到张承业的身边,“在下有个生财的路子,想献给大人。” 张承业眼睛一亮,立刻把报损的事抛到脑后:“哦?林捕头速速说来!” 林坏凑近他,声音压得很低,“大人,财不露外”。 “随我去后堂。” “你们在这等着!” 林坏的路子,能让张承业赚得盆满钵满,也能让他死得更快。 他要借张承业的人头,再进一步。 第六章漕运毒计诱贪吏,犬牌立威震衙差 安平县背靠沱河,行商客船顺着蜿蜒河道漂三十里,便汇入浪头拍岸的漳河。 漳河风高浪急难行船,沱河却窄而平缓,成了往来商船避浪休整的唯一去处。 码头青石板路被踩得发亮,船工们赤着膊吆喝着搭跳板,汗珠子砸在地上碎成八瓣。 挑夫们扛着粮袋、盐包、酒坛,脊背弯得能扣住地上的影子,麻绳嵌进皮肉里,红肿的印子渗着血丝,草鞋磨得露了趾头,也舍不得更换,每一步都像拖着铅块往前走。 他们这些人正在为安平县发光发热,为县令许敬之的“金饭碗”添砖加瓦。 县令的远亲许三管着“许记粮行”,把码头运输牢牢握在手里。 商户运粮出县,只能找许记,运费是市价的三倍,爱运不运,走陆路运量,城外的妖魔就会给他们上一课。 客船卸货要休息借跳板,得额外给“码头孝敬钱”,少则五钱,多则二两。 每日流水少说也有三百两,比张承业刮遍城西商户三个月的油水还多。 县尉张承业早把这码头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他在安平县混了十三年,靠“报损银”、“商户孝敬”捞钱,可比起许敬之的漕运横财,不过是蚊子腿上刮肉。 此刻他坐在公房里,眼神里满是急切:“说说你的‘财路’,别绕圈子。” 林坏从怀中摸出张折得整齐的纸,展开是安平县支流漕运图。 炭笔描的河道纹路清晰,三条支流处用黑粗圈标着“水深丈二,可通三丈货船”,旁边还注着邻县码头的名字。“大人您看,许记垄断了沱河主航道,可这三条支流没人管。商户走主航道要给三倍运费,走支流却缺运输队,粮囤在手里烂了都运不出去,船只太贵,想造造不起,就算造出来,也畏惧县令的威势不敢运……咱们找几艘小货船,做‘短途接驳’。把粮从支流运到邻县,对接外地粮商,运费只收许记的一半。您抽七成,剩下的给船工和跑腿的。” 他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刻意的谨慎:“这是‘便民运输’,商户得了便宜会主动找咱们,船工有活干也念您的好。就算许记问起,您是县尉,管的是治安,税收,难道还不许百姓省点钱?省下的钱用来交税不正合适!” 张承业的眼睛瞬间亮了,伸手抓过图纸,指尖在支流处反复摩挲,仿佛能摸到银子的凉润:“要是许敬之找上门呢?那老狐狸可不好糊弄。” “那就找几个‘走私犯’。”林坏说得轻描淡写,指尖叩了叩桌子,“抓几个船夫,安个‘私运粮食’的罪名,人头挂在码头示众——没凭没据的,许敬之难道还能咬您一口?” 这话像团火,烧得张承业心里发燥。 他猛地拍桌,“你小子,真有你的!不亏是林……坏!”他顿了顿,咽了口唾沫:“一个月能赚多少?” “五百两。”林坏伸出五根手指,“刚开始是这个数,等商户多了,翻一倍都有可能。” “五百两!”张承业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啦的响,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够买两个西北胭脂马——那娘们腰细腿长,哭起来都带着股烈劲儿,再添把百炼环首刀,绰绰有余!” 他脸上的肥肉挤成一团,满是贪婪,可又突然皱起眉:“许记要是断咱们的船怎么办?” 林坏在心里冷笑——这老狐狸,倒会装模作样。他躬身行了礼,语气带着点挑拨:“许记是粮行,咱们是运输,没抢他的主航道。人家许县令吃肉,咱们喝口汤,难道还不行?再说,您是朝廷命官,他许敬之再大不过是个县令,大家都是官,有些规矩是要讲的。” 这话戳中了张承业的痒处。 他早就不满许敬之压自己一头,如今有机会既赚钱又压对方一头,哪还顾得上风险?“好!就按你说的办!”他重重点头,“船工你去招,账目你管,每月初一把银子送来,少不了你的好处!” 林坏躬身应下,转身时眼底掠过一丝冷意。 这蠢货,连“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的理都不懂。 许敬之把漕运当成命根子,一旦接驳运输断了许记的生意,老狐狸绝不会善罢甘休。 这是他借刀杀人的第一步,张承业不过是枚棋子。 再走出公房时,林坏已成了张承业的“心腹”。 县衙里共三个捕头,老捕头王奎、李虎跟着张承业混了多年,原本见林坏年轻,没把他放在眼里。 可此刻张承业坐在正堂,指着林坏道:“林坏,以后你管城西、河汊口的治安,王奎、李虎,你们各分五个捕快差役跟着——用心做事,本官不会亏待你们。” 王奎、李虎对视一眼,赶紧躬身应下。 散差后两人围上来,王奎递过烟袋,烟锅里还冒着热气,脸上堆着谄媚的笑:“林捕头,您年轻有为,以后还得多带带咱们……” 话没说完,林坏突然从怀里摸出枚铜牌。 铜面烙着犬型图案,正是狗三爷的信物。 王奎手里的烟袋“啪嗒”砸在青石板上,烟丝撒了一地;李虎的脸瞬间白了,声音抖得像筛糠:“狗……狗钦差?”他早听说林坏把未婚妻送进了西山破庙,却没想到林坏竟成了狗三爷的“钦差”——在安平县,狗三爷是能和许敬之平起平坐的妖物,得罪林坏,就是得罪狗三爷。 两人赶紧改口,腰弯得几乎贴地:“林哥!以后您就是咱们的哥!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周围的差役也炸了锅,纷纷围上来,一口一个“林哥”,眼神里满是敬畏。 谁也不敢再提“林傻子”的绰号,更不敢提他送未婚妻入妖窟的事。 林坏年方十八,却成了县衙里最不能惹的捕头。 他没理会众人的谄媚,只淡淡扫了眼街对面的醉仙楼:“走,哥几个,去醉仙楼摆一桌——我请客。” ”林哥大方!“ ”林哥威武!“ 一个月前,他带着苏屠来醉仙楼庆生,点了盘炒肉、一壶劣酒,却被掌柜坑了三两银子。最后苏屠偷偷摸出母亲留下的银钗,当了钱才把他从后厨赎出来。 那银钗可是母亲给她当作嫁妆的。 这事儿林坏可记得呢! 想起那个可以提刀砍狗妖,对自己嘘寒问暖,掏心掏肺的女子,林坏容不得她受半点委屈。 此刻醉仙楼的小儿正站在门口揽客,见林坏带着一群捕快过来,脸上的笑瞬间僵了,硬着头皮迎上去:“林……捕快……您要点什么?” 林坏抬了抬下巴,手指叩了叩柜台:“来三两银子的席面——要最好的。”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小儿的腿瞬间软了。 三两! 他熟啊,当初就是他做的套啊,一桌半钱不到的席面,硬说成三两! 不知道自己的命值不值三两…… 第七章醉仙楼立威,刀怒斩恶徒 “林捕快,您要……” “啪!” “你妈的,叫林捕头!” 打人的是曹大虎。 他身高八尺,膀阔腰圆,脸上还留着早年斗殴的刀疤,此刻却弓着背,眼神里满是讨好的急切。 以前他最爱欺负林坏,练手时总把林坏打得鼻青脸肿,还骂“废物也配当差”。 如今林坏成了张承业跟前的红人,既是捕头,还揣着狗三爷的“钦差犬牌”,他哪敢再摆半分架子? 这一巴掌用了六分力,多了人就死了! 小二撞翻了旁边的酒桌,陶碗碎了一地,酒液溅得满桌都是,人趴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都滚!”曹大虎拔出腰间佩刀,吓得大堂里其他食客连滚带爬往外跑。 “林哥,您坐这桌,视野敞亮!”他伸手拽过一张太师椅,用自己的粗布衣襟反复擦着椅面,连缝隙里的灰尘都要抹干净,那谄媚的样子,活像条摇尾乞怜的狗。 林坏看着他,嘴角勾了勾,没说话,径直坐下。 曹大虎的心瞬间提起来。 他怕林坏记恨以前的仇,忙凑到跟前小声说:“林哥,以前是我眼瞎,您大人有大量……” 林坏没接话,只是指了指对面的空位:“都坐。” 李虎、王奎立刻挨着他坐下,曹大虎则很有眼力见地站在林坏身后,像尊门神。 大堂里只剩他们三桌,空气里除了肉香,还飘着淡淡的血腥味。 刚才被打的小二,正被掌柜地拽到后厨,两人在布帘后嘀咕着什么,时不时传来掌柜压低的惊呼声。 没一会儿,掌柜的就陪着笑出来了。 他五十来岁,穿着绸缎长衫,手里捧着个沉甸甸的木盒,额头还沾着汗:“林捕头!恭喜您高升!小店特意备了些薄礼——陈年女儿红、酱焖肘子、熏鹿腿,还有这凉拌海蜇,都是您爱吃的!”他一边说,一边打开木盒,里面码着一锭锭银子,足有三十两,“还有这个,是您上个月寄存在小店的三十两银子,您点点?” 林坏挑了挑眉。 他上个月连饭都快吃不起,哪来的银子寄存? “我什么时候在你这寄过银子?”林坏的手指敲着桌沿,声音平淡,却让掌柜的后背瞬间湿透。 “您真是贵人多忘事!”掌柜得赶紧跪下来,膝盖磕在楼板上“咚”的一声,“就是上个月初三,您亲手交给我的!对了,昨天小店急用钱——我老父亲病重,急需抓药,就先借了您五两,现在连本带利还您十两!这十两是利息。” ”十两利息有些高吧!“ ”您救了我父亲的命,这点钱算不了什么!这都是应该的……“他说得声泪俱下,眼角还挤出几滴假泪,心里却在滴血。 这四十两银子,是他攒了三个月的家底,十两是给“捕头”头衔的孝敬,三十两是怕“犬牌”背后的狗三爷找他麻烦。 这年头,吏欺人,官压人……妖吃人啊! 林坏看着他演戏,没戳破,只是从木盒里摸出那十两银子,扔给曹大虎:“赏你的。” 曹大虎接住银子,手都在抖。 那是两锭五两的元宝,沉甸甸的,他当了五年差役,还从没摸过这么大的银子,瞬间红了眼:“谢林哥!谢林哥!”周围的差役们也看直了眼,眼神里满是羡慕。 原来跟着林坏,真能得好处! 刚才他们还嘲笑曹大虎“舔狗”,现在却只剩嫉妒。 林坏又从木盒里分出二十两,递给李虎和王奎:“王哥,李哥,这是给你们的——以后都是兄弟,互相照应。” 李虎、王奎赶紧接过来,揣进怀里,嘴上说着“使不得”,手却攥得死紧,连一丝银子的边都没露给旁边的差役。 那些差役们脸色顿时垮了。 林坏说“给兄弟”,他们还以为能分点,没想到全被两个老捕头吞了。 “下去吧,上菜快点。”林坏挥了挥手,“我们还得维护安平县的治安,别耽误了正事。” “哎!哎!马上就来!”掌柜得连滚带爬往后厨走,路过小二身边时,还狠狠瞪了他一眼。 到了后厨,掌柜的才敢捶着案板小声骂:“这些狗腿子!这四十两银子,我得宰多少客才能赚回来!”眼泪在眼眶里转了转,却不敢掉下来。 在这安平县,百姓的命比草还贱,他只能认栽。 没一会儿,酒菜就端上来了。 陈年女儿红倒在银杯里,泛着琥珀色;酱焖肘子油光锃亮,香气扑鼻;熏鹿腿切得厚薄均匀,撒着芝麻……李虎、王奎和差役们立刻狼吞虎咽,油抹得满嘴角都是,曹大虎咽了咽口水,还是没动。 林坏没动筷子。 他刚打了人,收了钱,谁知道里面有没有吐沫或者泻药? “林哥,您怎么不吃?”李虎含糊不清地问。 “没胃口。”林坏靠在椅背上,眼神盯着窗外,“你们吃吧。” 众人也不客气,继续胡吃海塞。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女子的哭喊声:“救命啊!放开我!” 曹大虎立刻拿着刀向外迈去:“谁敢扰林哥的雅兴!我去看看!”他拎着刀就往外跑,没一会儿就脸色惨白地回来了,左边脸颊上还多了个清晰的巴掌印,红得发紫。 “是……是周三。”曹大虎声音发颤,不敢抬头看林坏。 周三? 李虎、王奎的脸色瞬间变了,想要帮曹大虎出头的想法,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周三,在安平县是出了名的恶霸,手下有百十号打手,抢粮抢钱抢女人,无恶不作,连许县令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为他搂的一多半都给了许敬之和张承业。 林坏指了指曹大虎的脸颊:“疼吗?” “不……不疼。”曹大虎赶紧摇头,“是我自己不小心撞的。” “疼就说,不丢人。”林坏的声音冷了下来,“我当初就是不懂这个道理,被人打了还不敢说,结果挨了更多拳头。”他顿了顿,看着曹大虎的眼睛,“你现在跟着我,你被打了,我不开心。我不开心,是要死人的。” 曹大虎的眼睛瞬间亮了。 他知道,林坏这是要为他出头! 给钱,还出头,这林坏简直是最好的上司啊。 林坏站起身,佩刀在腰间晃了晃,径直走出醉仙楼。 门口的场景让他瞳孔骤缩:周三穿着一身绸缎,满脸横肉,手里把玩着块玉佩,正把一个年轻女子按在墙上。 那女子穿着粗布衣裙,头发散乱,衣衫被扯破了好几处,眼泪直流,拼命挣扎却挣不开周三的手。 周三的七个打手围在旁边,笑着起哄,还把路过的百姓赶得远远的。 更讽刺的是,醉仙楼离县衙只有三五步远,县衙门口的“明镜高悬”匾额在夕阳下泛着光,却照不亮这门口的龌龊。 “住手!”林坏大喝一声,声音震得周围的树叶都簌簌响,“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敢聚众强抢民女,当我这捕头是摆设?来人,给我绑了!” 周围的差役们你看我我看你,没一个敢动。 他们怕周三,更怕周三背后的张承业。 林坏冷笑一声,没再等他们,右手握住刀柄,猛地拔刀! “唰!” 刀光在烈日下划出一道冷芒…… 第八章 犬甲夜屠恶霸宅,铜令压邪镇安平 叮! 脆响裂空。 林坏手中的差役佩刀,从刀刃中段齐齐断成两截。 这可是张承业亲自采购的‘百炼钢刀’,居然没经得住周五手中秋水剑的斩击? 秋水剑——黄级下品,剑脊如冷玉,断口处还沾着细碎的铁屑。 周围的人全僵了。 醉仙楼外的尘土还在风里滚,挑夫们忘了扛货,小贩们忘了吆喝,连被周三按在地上的良家女子,都停止了啜泣,睁着满是泪痕的眼,望着林坏手里的断刀。 周三先是愣了愣,随即爆发出放肆的笑,笑声里满是鄙夷:“就这破刀?也敢在老子面前舞弄?”他一脚把女子踹到一旁。 “周五!废了他的手筋!让他知道,安平县是谁的地盘!” 周五眼神一厉,手腕翻转,秋水剑划出一道冷弧,直斩林坏的右手腕。 剑风扫过,林坏能感觉到小臂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一剑快且狠,显然是想让他彻底沦为废人。 林坏猛地向后急退,脚掌在地上蹬出两道浅坑。 退到街边小贩的粮摊前,他反手抄起摊上的桑木挑子,挑子两端还挂着半袋糙米,沉甸甸的。“大胆狂徒,居然想杀官造反!”他低喝一声,十星武勋境的元力顺着手臂涌入挑子,桑木的木纹瞬间变红,原本松软的木身变得坚硬如铁。 林家传下来的《裂石枪诀》虽只剩三招,却也是货真价实的黄级中品武学的三招。 第一招“裂石挑”,林坏手腕一拧,挑子带着糙米的重量,斜刺周五心口。 挑尖的风速骤然变快,竟带着几分锐啸。 周五急忙横剑格挡。 “铛”的一声,秋水剑被挑得向上弹起,震得他虎口发麻。 他没想到,一根普通的桑木挑子,在林坏手里竟有如此威势。 这小子的元力外放虽不精纯,却胜在凝练,显然是实打实的十星武勋境,比他的六星武勋境强了不止一筹。 “一群废物!还不上?”周三见周五落了下风,怒声呵斥。 他身后的七八个打手立刻围上来,手里的短刀、木棍劈向林坏。 这些人都是市井无赖,最高不过七星武徒,可架不住人多,林坏左支右绌,差役麻衣的袖口被短刀划开,小臂上立刻添了道血痕。 他瞥向一旁的捕快们。 王奎、李虎站在醉仙楼门口,双手虽握刀,却眼神躲闪,无一人上前帮忙。 只有曹大虎,脸色煞白,看了林坏一眼,转身就往县衙的方向跑,“张大人!不好了!林捕头被人围杀了!” 血珠顺着林坏的小臂往下滴,落在桑木挑子上,被元力蒸成一缕白气。 他咬着牙,使出第二招“缠丝挑”,挑子在身前划出圆圈,将打手们的攻击一一挡开。 可后背还是挨了一棍,疼得他闷哼一声,眼前阵阵发黑。 这些打手仗着有周三撑腰,平日没少害人性命,下手最是没轻重。 “住手!” 就在林坏快要撑不住时,一道怒喝从县衙传来。 张承业提着佩刀,带着两个衙役快步走来。 他看到林坏浑身是伤,又看到周三的人拿着凶器,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周三!你敢在县衙门口动武?是活腻了?” 王奎、李虎见到张承业出现,这才敢上前,指挥捕快们把周三的人拉开。 林坏收起挑子,扔在一旁,桑木挑子上已经布满了刀痕,糙米撒了一地。 可周五却不依不饶,眼神怨毒地盯着林坏,再次提剑刺来:“县尉大人,这小子先动手伤人,不能就这么算了!” 张承业眉头一皱,手中佩刀“唰”地出鞘,刀光如练,后发先至,架在周五的秋水剑前。“再动一下,本官斩了你的手!”他的声音里满是不耐烦。 周三每年给他的孝敬不少,可林坏是他刚提拔的捕头,还是“狗三爷”的人,哪能让周五说废就废? 还是在县衙门前,这脸面还是要讲得。 周五的剑停在半空,手却还在发抖。 见周五还是没收手,张承业反手一巴掌拍在他脸上,“啪”的一声脆响,周五的嘴角立刻见了血:“安平县的规矩,是本官定的!你不听,就是找死!” 周三急忙上前,拉住张承业的胳膊,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张大人息怒,是小的管教不严,我这就带他走,带他走!”他拽着周五,狠狠瞪了林坏一眼,眼神里满是怨毒,“咱们走着瞧!” 林坏躬身行礼,语气平静:“多谢大人解围。” 张承业瞪了他一眼,收起佩刀:“你小子真是惹祸精!刚当上捕头就扎刺,下次再惹事,本官饶不了你!都散了!该巡街的巡街,别在这碍眼!” 等张承业走后,林坏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对曹大虎道:“大虎,走吧,继续巡街。” 曹大虎急忙跟上,眼神却有些躲闪。 王奎、李虎看了林坏一眼,也带着手下分道扬镳。 刚才他们没出手帮忙,此刻再凑上来,就是自讨没趣。 巡到城西的“济世堂”医馆外时,林坏突然停下了脚步。 医馆里传出争吵声,周三的声音格外刺耳:“你这老东西,治不好周五的伤,老子拆了你的医馆!” 曹大虎心里一紧。 刚才路过三家医馆,林坏都没停下,却在这停下,显然是故意来这儿的。 他想劝,却见林坏已经迈步走了进去。 医馆里,药味混着血腥味。 周三的二十多个手下挤满了屋子,有的踢翻了药罐,有的拿着短刀拍着柜台,把老医官吓得瑟瑟发抖。 周五坐在椅子上,小臂缠着绷带,脸色铁青。 刚才缠斗时,林坏敲了他一下,手臂现在还酥麻瘀血。 看到林坏进来,周三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林捕头,来治伤?” 林坏没理他,走到老医官面前,伸出受伤的小臂:“劳烦先生处理一下伤口。”然后才转头看向周三,从怀里摸出那枚犬型铜牌,放在柜台上,铜牌与木头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巧了,三爷(狗三爷)也在这附近。他说最近嘴馋,劳烦周三你准备三百斤腊肉,明天送到西山破庙——他的府邸,你应该知道吧?” “狗钦差?”周三盯着铜牌,牙花子咬得咯咯响。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刚惹了他的小子,居然是狗三爷的“钦差”。 狗三爷是妖,吃人的妖,他周三再横,也不敢得罪狗三爷。 “我们走!”周三狠狠瞪了林坏一眼,带着手下摔门而出。 走到门口时,林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明天我在破庙等你,可别让三爷等急了。”周三脚步一顿,却没回头,快步消失在街头。 老医官颤巍巍的给林坏抹药,伤口都是皮外伤,抹上止血的“金疮膏”,三四天就能好。 曹大虎站在一旁,手始终在摸腰间的银子,这算是最后的底气。 他知道,周三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林坏有狗三爷当靠山,可他没有,周三要是报复,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 可林坏给的银子…… “怎么?怕周三报复你?”林坏看着他的样子,笑着问道。 曹大虎挤出个苦笑:“林哥,周三手底下人多,咱们……” “放心,明天之后,你就不用怕了。” 林坏收起手臂,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让人胆寒的冷意。 曹大虎以为林坏是要让狗三爷敲打周三,心里稍安。 可他不知道,林坏要的不是敲打,而是周三的命! 夜色渐深,城东周三的宅院亮着红灯笼。 院子里,骰子撞陶碗的脆响混着男人的淫笑,还有女子的啜泣声。 周三坐在堂上,怀里搂着个穿红衣的女子,女子的双手被绑在身后,脸上满是泪痕。“小美人,别哭了,跟着三爷,有你享不尽的福。”他说着,就要去撕女子的衣服。 “砰!” 院门关得好好的,却突然被人踹飞,门板撞在墙上,碎成好几块。 一道两米五高的身影站在门口,青黑的大妖骸骨裹着暗红的血肉,胸口的止阳护心镜顶着灯笼的红晕,手里的犬牙枪斜指天空。 林坏到了! “三……三爷?”打手们吓得脸色煞白,纷纷跪倒在地。整个安平县,只有狗三爷是犬妖形态,他们以为是狗三爷来要腊肉了。 周三也慌了,急忙推开怀里的女子,整理了一下衣服,脸上堆着谄媚的笑:“三爷大驾光临,小的这就去准备腊肉!”他对身边的打手道:“快,把那个女人带过来,给三爷助兴!” 一个打手上前,拽着女子的头发,把她推到机甲面前。 女子吓得浑身发抖,眼泪不断往下掉,粗糙的狗爪子勾起女子的下颚,像是在欣赏一般。 啊! 女子在看到狰狞的犬颅后,直接昏死过去。 “没劲!” 机甲动了。 犬牙枪“唰”地刺出,枪尖穿透了那打手的胸膛,把他挑在半空。 血顺着枪杆往下滴,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滴答”的声响。 “都该死啊!” 犬牙枪横扫,枪尖划过两个打手的喉咙,血喷了满地。 这些打手最高不过七星武徒,在“破庙老狗”面前,连一招都撑不住。 “你不是狗三爷!你是谁?”周三终于反应过来,转身就要跑。 “我是来收债的。”机甲迈开步子,追上周三,犬牙枪抵住他的后背。 屋里的骰子声停了,啜泣声也停了,只剩下打手们的惨叫和血溅的声响。 在里屋养伤的周五,听到动静,提着秋水剑冲出来。 他看到满地尸体,眼睛都红了,挥剑刺向机甲的膝盖。 林坏侧身躲开,机甲的左手抓住秋水剑,猛地一捏,“咔嚓”一声,剑身断成两截。 然后右手的犬牙枪往前一送,枪尖穿透了周五的心脏。 周五倒在地上,眼睛瞪得溜圆,至死都不敢相信,自己会死的这么干脆。 院子里很快就安静下来,活得,只剩下周三和那个被吓得昏过去的女子。 周三瘫在地上,裤子湿了一片,尿骚味混着血腥味,格外刺鼻。 机甲蹲下身,犬颅缓缓打开,露出林坏的脸。 他看着周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周三,你还认得我吗?” 周三看着林坏的脸,瞳孔骤缩,声音发颤:“你是……林坏?” “嘘。”林坏竖起手指,声音压得很低,“邻居都睡觉了,别吵。” 犬牙枪再次刺出,穿透了周三的胸膛。 红灯笼还是那么红,转过身来的林坏看着那个昏迷的女子,呢喃道:“要不要也宰了呢?” 第九章机甲噬元晋武尉,漕运暗斗引官争 嗯…… 一声嘤咛从院落传来,被掳来的女子缓缓睁开眼,眼前还有些晕。 她记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个狰狞的狗头,再后来就是一片黑暗。 此刻院落里空荡荡的,只有地上散落的几件男人衣物,沾着暗红的血渍,血腥味飘进鼻子里,让她浑身发颤。 这是周三的院子,那个在安平县横行无忌的恶霸,怎么会没人? 女子撑着墙站起来,腿还在软,目光扫过院中的老槐树,树底下似乎有深色的痕迹,像极了血。 她不敢细想,抓起掉在地上的外衫裹紧身子,踮着脚往院门走,木门虚掩着,她推开门的瞬间,甚至不敢回头,只敢拼了命地往巷口跑。 “算你聪明。” 阴影里,青黑色的机甲缓缓站起。 他看着女子消失的方向,指尖操控机甲活动了一下指节,金属摩擦的细小脆响在夜里格外清晰。 【机甲:破庙老狗】 【品阶:三阶上品】 【成长上限:三阶上品】 【能量核心:犬妖心脏】 【防御组件:止阳护心镜(黄级中品)】 【攻击组件:犬牙枪(黄级中品)】 【技能:摄鬼(对低阶鬼物震慑增强)、冲刺(速度提升)】 机甲面板在林坏脑海中闪烁,他能清晰感知到机甲的变化。 周三手下三十多个打手的血肉,混着秋水剑、两把黄级下品佩刀,还有数十把短刀匕首的金属碎片,全被机甲吞噬炼化。 血肉里的妖力与金属的精铁之气缠在一起,不仅让机甲突破至三阶上品,更推着他的修为冲破了武勋境的桎梏。 体内的元力不再是气态,而是化作了淡金色的液体,在经脉里缓缓流动,温养着每一寸筋骨。 林坏抬手,指尖凝聚出一层薄薄的元力纱衣,淡金色的光膜覆盖手掌,触感像丝绸,却能挡住寻常刀刃。 这就是武尉境! “果然还是杀人放火来钱快。”林坏低笑,操控机甲弯腰提起墙角的包袱。 包袱沉甸甸的,里面有五百多两银子,二十几片金叶子,还有周三藏在床底的几张银票。 加起来近千两,够他以前当差上百年的薪俸。 机甲迈开步子,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巷尾。 第二日清晨,周三的打手阿六搓着腋下的酸泥找过来,推开院门就被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呛得直咳嗽。 他往里走了两步,看到槐树下的血渍,厢房里散落的血衣,还有被劫匪光顾般的卧房,顿时腿一软,连滚带爬地往外跑。 报官? 在大魏生活的人都知道,没事别报官。 小事报官变大事,大事报官变祸事。 消息传到张承业耳中时,脸上看不出喜乐:“周三?人没在,钱没在,还没有尸体,那就是跑了,这点脑子都没有,还来烦本官……一个恶霸而已,有什么好查的?” 他挥挥手把手下赶出去,转头就派人去催林坏:“让他抓紧“巡视”……莫耽误老子收税!” 林坏没让他等。 他早找好了人。 十二个被许记粮行克扣过工钱的船工,个个都是漕运老手,去年许三扣了他们三个月工钱,还打折了老船工李老头的腿。 林坏找到他们时,只扔了一锭银子,说“跟着我干,运费半价,工钱翻倍”,船工们当场就应了。 商户那边更简单。 林坏让曹大虎悄悄去码头传话,说“走支流接驳,运费只收许记的一半,当天就能发船”。一开始还有商户犹豫,怕许记报复,可当第一个粮商运着十石粮走了支流,省下近二十两银子后,其他商户立刻围了上来,排着队要找林坏的接驳船。 没几天,张承业就逼着林坏在码头设了个“运输点”,挂了块粗糙的木牌,上面用炭笔写着“便民运输,童叟无欺”。大张旗鼓地干了起来。 他还派了两个差役过去,穿得跟普通百姓一样,腰里却别着刀,美其名曰“维护秩序”,实则是王奎和李虎派来的眼线,怕林坏做花账,吞了他们的分成。 接驳生意火得发烫,许记粮行的生意却一落千丈。 以前许记每天能收三百多两银子,如今三天才凑够一百两,还全是些不敢得罪许记的老商户。 许记掌柜许三急得满嘴燎泡,急冲冲地冲进了张承业的公房。 都是地头蛇,这事谁也瞒不住谁。 “张县尉!你的手伸得够长啊!”许三进入公房直接坐下,“这码头的运输,历来是我们许记管,您凭什么插一脚?” 张承业正把玩着个青瓷瓶。 那是昨天一个粮商送的,据说值五十两。 感谢他为安平县的商户提供便利,真是青天在世啊。 他头也没抬,嘴角还在回味那句青天在世,“码头是安平县的码头,不是你许记的私产。商户们嫌你们贵,找别人省点运费,你管得着?做买卖嘛,货比三家,有人卖,有人买,本官作为县尉,掌一县赋税,自然是多多鼓励的。” 张承业的官话,说的真让许三恶心。 “您别忘了!我们家老爷是许敬之!是县令!”许三气得脸通红,指着张承业的鼻子,“您这是跟县令抢生意!” “许掌柜,这话可不能乱说。”张承业终于抬眼,眼神里满是嘲讽,“大魏律法,严禁官员经商。你说许记是许县令的,这是想陷他于不义?” “你!”许三噎住,喘了口气又道,“那林坏呢?船是他租的,人是他找的,难道跟您没关系?” “我就是收点‘治安税’。”张承业摊手,一脸无辜,“商户走我的码头,我护他们安全,收点税天经地义。难道许掌柜想抗税?我想许县令也不会开心吧。” 许三气得浑身发抖,却没话说。 张承业把话说得滴水不漏,明着是收税,暗着是抢生意,可他抓不到把柄。 许三哼了一声甩袖子走人,张承业继续把玩,他估计许敬之不会那么快下场,可这场争执,早被林坏“无意”中透了出去。 林坏可是一个急性子! 就在赚钱的第一天,林坏带着曹大虎在码头旁的小酒馆吃饭。 曹大虎喝多了,拍着桌子骂许三“不识抬举”,说“许记快完了,以后码头是咱们的”。 邻桌正好坐着许敬之的贴身小厮,正假装喝酒,耳朵却竖得老高。 此刻,许敬之的书房里,檀香袅袅。 他正临摹《兰芳亭集》,笔尖落在上好的宣纸。 一百两银子一刀的徽宣,刚写了两行,小厮就闯了进来,把许三进入县衙的事说了一遍。 “啪!” 毛笔掉在宣纸上,墨汁晕开,把“祥符九年”四个字染得一塌糊涂。 “许三真是长大了,可以替我做主?” 他一直在等着许三来报告,可对方一直押着,许记商行不是许三的,是他许敬之的。 “去,找周三。”许敬之咬牙,“让他带些人,去码头闹一闹,把张承业的运输点砸了。” 小厮却苦着脸:“大人,周三……不见了。他的院子里全是血,手下说他可能……没了。” “没了?”许敬之愣了,手指敲击着桌面,眉头皱得紧紧的,“他为什么会没了?难道是收了风声,跑了?” 他想不通。 周三是安平县的地头蛇,谁能悄无声息地把他和手下都解决了? “多事之秋啊。”许敬之叹了口气。 窗外的风卷着落叶,吹进书房,落在染了墨的宣纸上,正好挡生字的一半。 半生不死啊…… 第十章熊牌敲刘府,漕运暗流涌 许三甩袖而去时,张承业还在笑着,可他的强硬都是装的。 许敬之背后的言午许家,可不是他一个县尉能硬碰硬的。 许敬之半年前空降安平县,不到三个月就把县城里的盐商、粮商等大户笼络在身边,连城外的妖魔都和他称兄道弟。 以前跟在张承业身后摇尾乞怜的周三,也偷偷给许敬之送了百两银子的“拜帖”。 他不是没试过手脚,可每次都败得很惨,要不是他背后也有几分人情在。 安平县的县尉早已换人。 本着察言观色,打不过就加入的原则,他成为了许敬之很贴心的下属。 这次为了钱…… 张承业越想越心焦,伸手去理官服上的褶皱,却越理越乱,最后索性把茶碗往案上一墩,任由点点水渍蹦出。 “大人,属下有东西要呈给您。” 门帘被掀开,林坏的声音带着笑意传来。他手里攥着个蓝布封皮的账本,封皮上还沾着点新鲜的墨渍,像是刚从哪个抽屉里翻出来的。 张承业抬眼,见林坏脸上的笑,心里莫名一紧。 “这是……” “许记粮行的总账。”林坏把账本放在案上,“许三那厮背着许敬之,半年贪了两千多两。” 张承业的眼睛瞬间亮了,伸手去翻账本:“你从哪弄来的?” 林坏掏出枚骰子,“当然是赌桌上赢来的,许三有个小舅子叫李开,好赌,所以我和曹大虎就在来财赌坊和他玩了几把,他输了五百两,最后要拿手来抵。我让他把这账本偷出来,不但免了他的赌债,还多给了一百两。“ ”许三疼老婆,账本一直锁在他娘子的梳妆盒里,李四常去偷银子,早就知道账本在哪。” 他顿了顿,看着张承业盯着账本的贪婪模样,补充道:“有了这账本,许三就是咱们手里的绳子,想怎么牵就怎么牵。” 张承业没注意到林坏眼底的鄙夷。 他正盯着账本里的数字,盘算着要让许三吐多少银子才够。 林坏却在心里冷笑:“一个许三不过是许敬之的白手套,拿这点把柄就想制衡县令,这县尉的脑子怕是被酒色泡坏了。” “你真的很缺钱啊,张老狗!”林坏看着张承业眼中冒出的贪婪,毫无理智的那种。 宰了周三,不但收获了银子,还有一个藏得隐秘的账本。 三月初五,送张县尉五十两;四月十二,送张县尉八十两;五月廿三,送张县尉一百两……最近三个月,张承业收的孝敬翻了一倍,可除了说买了个五百两的歌姬,没见他添过一件新东西。 当官的都不简单! 出了县衙,林坏带着曹大虎往沱河小码头走。 小码头上的青石板路沾着水汽,踩上去滑溜溜的。 一艘艘乌篷小船泊在岸边,船工们吆喝着搭跳板,粮袋、酒坛、草药筐堆在船头,比几天前多了足足几十倍。 大船进不了浅滩,商户们宁愿多等一个时辰,也愿意走林坏的“接驳运输”,毕竟运费能省一半。 林坏让人在码头支了几个小吃摊,煎饼的焦香混着豆浆的热气飘在雾里,还有几艘挂着粉色帘子的小船泊在下游,是他找来的暗门子。 没有铺面,就在船上做生意,赚的钱分七成给张承业,剩下的归自己。 有个差役见钱眼开,偷偷向船家要“保护费”,林坏当场用刀背砸断了他的手,把人扔在码头示众,而背后的王奎,李虎自然不甘心,就去找张承业打小报告,结果被张承业扇了出来,“敢拿老子的钱,那是老子的钱!” “滚!” 从此再没人敢伸手。 没了其他的盘剥,无论是船工,小贩,暗门子都算是过得安生些,赚点辛苦钱。 看着生意兴隆,林坏就不在这里了,收钱的事情他也交出去了,有张承业的小舅子管。 他也有妻子,自然也有小舅子啊。 阳光渐渐变得浓烈,林坏的影子也变得更加深沉。影子晃在曹大虎的脚下,就像是一个不断诱惑他的深渊。 昨天林坏问了他刘家的事,还特意问了问刘家的小儿子。 看这方向,曹大虎知道这是奔着刘家去了,上次他去见周三,周三就没了,这次又去刘家…… 曹大虎跟在后面,眼神一直躲躲闪闪。 他知道林坏要找刘家的麻烦,可刘家是安平县的盐商巨头,家里有良田千亩,还有三口盐井,还有个在郡城当差的儿子,哪是好惹的? 走到半路,他终于忍不住,有些不自然的说道:“林哥,我……我家里娘病了,得回去看看。” 林坏没拆穿他的小心,只淡淡点头:“去吧,明天卯时在码头见。” 曹大虎如蒙大赦,转身就走,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林坏则从怀里摸出块铜牌。 熊头铜牌,只有半块,是在熊二爷的碎尸上捡的。 连着犬铜牌,一起挂在脖颈上,走到刘家的朱红大门前,手掌敲在门板上,沉闷的声响在清晨的巷子里传得很远。 “谁啊?大清早的敲什么敲!” 门内传来管家刘福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烦。 他刚打开一条门缝,就见林坏站在门外。 “我,林坏!” “林捕头?”刘福的声音瞬间软了,谁不知道这个狗钦差,刚讹诈了醉仙楼四十两银子,还是张承业的红人。 小人难缠?林坏比小人更难缠。 他是小鬼! “您找我们家老爷有事?” “找你家少爷刘东林。” 刘福的脸瞬间变了变,“我家少爷不在家!”说着手忙脚乱地想关门,他可知道少爷和林坏的事情。 厚重的水曲柳木门被林坏一把推住。 林坏迈步进门,“去叫刘东林出来。”却没有继续向里走,而是直接坐在门槛上,把玩着手里的半块熊头铜牌和犬牌,“告诉他,奉熊二爷和狗三爷的命令,这个月的祭礼由刘家承办,刘东林亲自去送。” “东西不多……三千斤猪肉,三百斤牛肉,三百只活鸡,二十坛陈年米酒,还有十斤石馆蜂蜜。明天一早,让他亲自送到西山破庙。” 这些东西加起来,至少值五百两银子。 “得势不饶人!” 看着刘福急匆匆的步伐,林坏突然咧开嘴,露出惨白的牙齿。 许三、周三、刘东林,还有张承业、许敬之,那些欺负过他和苏屠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此时的张承业还在县衙里翻着许三的账本,盘算着要让许三每月多交一百两孝敬。 许敬之则在书房里临摹《兰亭集序》,笔尖刚落在纸上,就听见小厮来报:“老爷,沱河小码头的商户,都绕开许记走接驳运输了。” 许敬之手里的毛笔顿了顿,墨汁滴在宣纸上,晕开一个黑点。 他抬起头,眼神里没了往日的温和:“张承业……倒是敢啊。” 然后又顿了顿,“许三一直没来?” “没有……” “真是狗胆子大了,把自己当人了!” 敞开的窗子里,一阵风卷着几片晚樱进来,落在宣纸上,正好挡住“生”字的半边。 半生! 不死…… 第十一章灭你全家应该……不过分吧 安平县西南街的盐商刘家,是城里数一数二的望族。 朱红大门外蹲着两尊汉白玉石狮,门楣上悬着“积善之家”的匾额。 那是刘家大儿在郡城当差挣来的体面。 门内青石板路铺得齐整,连墙角的青苔都被家丁刮得干干净净,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富贵气。 刘家小儿子刘东林,自小被宠得目无法纪。 上个月骑马过西街时,发现了猪肉摊前的苏屠。 在他眼中,苏屠就是路边的野花,他一定要采。 苏屠穿着靛蓝布裙,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腕子,手里一把剔骨刀寒光乍现,正利落地将半扇猪肉剖成两半,溅起的油星子落在她颊边,透着股野性的艳。 “好美的野花啊!” 这模样让见惯了娇柔粉黛的刘东林心头一热,翻身下马就喊:“把这女子绑了,带回府里!”仆从们上前,却没想苏屠力气惊人,剔骨刀锋利无比,几个仆从直接披挂上血色。 更逼到刘东林的身前,刀离刘东林心口不过三寸。 他吓得胯下一阵发凉,小腹一缩缩,顿时没了兴致。 最后被仆从搀扶着狼狈离开。 消息传到林坏耳中,他便去刘家“讲道理”,却被刘东林带着十几个家丁堵在暗巷里。 木棍劈头盖脸砸下来,肋骨都断了两三根,淌着血的额头被刘东林踩在脚下。 还让仆从往他脸上撒尿,吐唾沫。 “穷酸货,也配娶苏屠?她就该在本公子的胯下承欢,才不算糟蹋那副好皮囊!” “记住,以后再敢来,我就打断你的两条腿,不打断你的三条腿!” “哈哈……” 而那时的林坏还只是林怀,林傻子,林窝囊废! 原身的窝囊,让刘东林越发得意。 他夜里辗转,一想到苏屠日后要跟林坏那傻子过日子,就浑身不自在。 于是又带着人摸到苏家,结果苏屠早有防备,又是一刀劈来,险些断了他的子孙根,这下他再也无法在苏屠面前抬起头。 只能无奈的心生怨气! 就在他想着如何把怨气撒出去时,恰逢县令许敬之过生辰,他在宴上端着酒杯,似是无意地说:“苏屠那女子性子烈,寻常人家降不住。不如送给西山的狗三爷做妻,也显咱们安平县对妖族的诚意,往后商户过西山,也能少些麻烦。” 许敬之捻着山羊胡,指尖摩挲着酒杯沿,半晌没说话。 这便是默许了。 张承业得了刘家五十两银子,当场拍着胸脯应下:“这事包在我身上!”。 王奎、李虎更是主动帮着做局,用“捕头之位”引诱原身,让他亲手去劝苏屠“从了三爷”。 那时的原身,竟真的信了,还去跟苏屠说“这是为了你好”。 如今想来,若不是原身死得早,他穿越而来,带着御千机的能力,苏屠怕是…… 思绪被院内传来脚步声打断。 迎面看到刘家家主刘光启被一群人簇拥着出来。 老人穿一身酱色锦袍,腰间系着玉带,充满了贵气,“林捕头大驾光临,怎么坐在这?快请进,上好茶!” “不必了。”林坏抬手拦住,目光扫过刘光启身旁站着的两个护院。 两人都是短打装扮,腰间的黑檀木刀鞘上,黄铜饰件被摩挲得发亮,显然是常出刀。 这两人都是武勋境,手里的刀,更是黄级下品,比他那把断了半截的县衙‘百炼’刀强出太多。 “刘家是安平县的大族,该为城外妖族的祭礼多出些力。”林坏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三千斤猪肉、三百斤牛肉、三百只活鸡,再加二十坛陈年黄酒、十斤石馆蜂蜜。明天一早,让你家公子刘东林亲自送到西山破庙。” 刘光启脸上的笑僵了一瞬,玉扳指转得更快了。 三千斤猪肉,够刘家上下几十口奴仆吃上半年。 石馆蜂蜜更是稀罕物,一斤就值五两银子。 这哪是要祭礼,分明是明着敲竹杠。 可他不敢明面表现什么。 林坏手里有狗三爷和熊二爷的铜牌,真闹起来,吃亏的还是刘家。 有些规矩,大家不讲,却都要守着。 “林捕头为安平县治安操劳,这点东西不算什么。”刘光启压下心头的火气,拍了拍手,“不过林捕头的刀……”他瞥了眼林坏腰间的断刀,那刀只剩三寸刀身连着柄,刀柄更是充满裂痕,十分垃圾! “当捕头的,总得有把称手的兵器。” “来人,把‘墨影刀’取来!” 很快,一个家丁捧着朱红木盒出来,打开的瞬间,一股冷意扑面而来。 盒里躺着把狭长的刀,刀身是精炼乌铁锻造的,通体墨色,刀柄缠着白色鲛绡,入手沉甸甸的,却贴合掌心的弧度。 “这是黄级下品的墨影刀,吹毛断发,削铁如泥。”刘光启笑得和善,“算是刘家的一点心意,谢林捕头护佑一方。” 林坏拿起刀,手腕轻抖,“咻”的一声,刀风掠过院角的梧桐树。 一片梧桐叶悠悠落下,竟被劈成了两半,切口平整如镜。 “好刀。” “多谢,不送!” 转身就要走,一只脚已经迈出去,又收回来,踏在门槛上,林坏回头说道:“对了,让你家公子明天多穿点,最好套层铁甲,再带些人手。西山最近不太平,万一丢了性命,白发人送黑发人,可就不好了。” “人死是小,要是有人说,安平县治安不好,县尉大人该不高兴了!” 这话扎得刘光启脸色骤沉。 “这回,真不用送了!” 元力一出,门槛直接被踏出一个豁口。 门槛可不是随便踩的,高门槛代表着刘家的脸面。 他看着林坏的背影消失在巷口,笑容彻底敛去,咬着牙对身边的刘福说:“去把黑煞叫来。” 刘福有些不确定地说道:“老爷,真要动黑煞?” “林坏……毕竟是……钦差。” “狗屁钦差!” “不动他,难道等着林坏杀了东林?”刘光启的手指捏紧了玉扳指,“那小子仗着有狗三爷的牌子,就敢骑在刘家头上拉屎。他想要东林的命,我就先取他的狗命!” 见刘光启态度坚决,刘福立刻去后院去找黑煞。 刘家有三个护院,前两个武勋境,不过是寻常打手。 可“黑煞”不同。 是刘光启花五百两银子从江湖上请来的狠角色,七星武尉境,背上背着柄鬼头刀,这些年死在他刀下的江湖客、山贼,死对头,没有十个也有八个,是刘家压箱底的杀招。 刘家的家业这么大,官面白道,江湖黑道都要有! 巷子里,林坏摸着墨影刀的刀柄,脚步没停。 风卷着尘土落在他的差役服上,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刘光启那道怨毒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背上。 那老狐狸,定然要找人暗算他。 “就是不知道来的是什么货色……”林坏低声自语,指尖划过刀身的墨色纹路。 破庙老狗已经到了三阶上品的上限,战力虽堪比七八星武尉,却再难进阶。 他需要一个像样的千机种——大妖之魂的凶戾,有灵之器的通透,或是不甘之鬼的执念,唯有如此,才能炼出更强的血肉机甲。 刘家做了几十年盐商,常年跟城外妖族交易,库房里定然藏着宝贝。 林坏侧头望了眼刘家那扇朱红大门,像一张等着被撕开的嘴。 “把苏屠逼去当妖妻,灭你刘家满门,应该……不过分吧。毕竟我是安平县的捕头!大魏律法的代言人!” 起风了,就让刘家破灭吧! 第十二章买一送一收冤魂 刘家在安平县扎根三十年,能稳坐盐商头把交椅,靠的从不是杀人。 江湖的刀光剑影、官场的明暗规则,刘家都很熟络。 林坏的背影刚消失在巷口,刘光启便对刘福说道:“备两份礼,一份送县衙后堂,一份送县尉公房。” 给县令许敬之的礼,是只紫檀木盒,里面卧着枚羊脂玉扳指。 玉质莹白,上面浅雕的“云纹缠枝”是江南玉雕名家的手笔,市价足有二百两。 这礼送的不是银钱,是“世家子弟的体面”,正合许敬之的脾胃。 给县尉张承业的,是张桑皮纸裹着的银票,一百两的面额,明晃晃的银钱,才是张承业最认的东西。 信也是两封,措辞皆藏着心思。 给许敬之的信里,满是“林捕头恃‘犬三爷’之势,恐扰安平县治安,愿为县令分忧”的恭顺,字里行间都透着“敬畏”; 给张承业的信,则直白得露骨:“林坏断刘家漕运财路,若不敲打,日后恐难制,事后再奉五十两为谢。” 礼送到时,许敬之正在书房临摹《快雪时晴帖》。 笔锋刚落“力不次”三字,小厮捧着紫檀盒进来,他眼皮都没抬:“放着,等我临完这帖。”直到墨汁在宣纸上晾干,才用笔杆挑开盒盖。 看着难寻的玉扳指,眼底没半分波澜。 他要的从不是这点玉器,是刘家对他的臣服。 看完信,他随手将信纸丢进炭盆,只淡淡道:“知道了。” 张承业那边却是另一番景象。 刘福刚把银票递到他面前,他就捏着银票看了三遍,确认没有假印,才嘿嘿笑出声,“刘老爷真是客气!” 他摸着下巴琢磨,林坏是能给他带来银子,可这小子太能惹事,先是对上周三,如今又讹刘家,再不敲打,怕是要骑到自己头上。 当下便喊来差役:“去找林坏,让他立刻来见我!” 此时的林坏,正站在码头的青石板上。 沱河的水涨了,浑浊的浪头拍着船帮,溅起的水花打湿鞋面,带着股腥气。 上游漳河的水更猛,不少货船绕到这支流避水,小码头竟热闹得像个市集。 挑着炊饼的小贩在船间穿梭,焦香混着河腥气飘在风里。 东岸泊着几艘挂粉帘的乌篷船,帘子掀开时,能瞥见女子拨弄银钗的手,还有那绣着荷花的粉红肚兜。有些机灵的,找了辆破马车卸了轮,车篷里铺块褥子,就做起“流动生意”,车帘缝里漏出的笑声,黏糊糊地裹在风里,好不热闹! “林捕头!”卖炊饼的老汉递来一块热饼,“刚烙的,您尝尝!”林坏摆手:“吃过了。” 粉帘后的女子探出头,声音软得发腻:“林捕头,进来歇歇脚呗?姐妹给您松松骨~”林坏脚步没停,只扫了一眼。 这般矫揉造作的姿态,远不及苏屠挥刀砍狗时的半分鲜活,再说,这些女子眼里的算计,他看得真切,不过是想借他的名头避些盘剥罢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长得不在林坏的眼睛里。 林坏刚出码头,张承业的差役就晃了过来。 那差役绕着码头转了三圈,没见林坏的影,索性抓了两块炊饼塞进怀里,又伸手撩了把粉帘子,才嚼着饼骂骂咧咧离去:“这小子跑哪躲懒去了!” 林坏早算准会有人找他,估算着脚程,躲在巷口的老槐树下,看着差役走远,才转身往城里去。 接下来的大半天,林坏像个闲汉似的逛遍了安平县。 铁匠铺、武器铺……最后在杂货摊前,花了十文钱买下几块黑沉沉的残片。 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只觉得比石头沉,或许能给破庙老狗当“零食”。 日头西斜时,林坏回到那三间破土屋。 篱笆门被人踹得歪歪斜斜,屋门是几块烂木板钉的,连把像样的锁都没有,只有根麻绳拴着门环。 窗户纸破了好几个洞,冷风灌进来,呜咽呜咽的,瘆人得很。 他本想找些稻草补补,可转念一想。 今晚这屋子或许就没了,补了也是白搭。 林坏把残片摊在桌上,心念一动,红光亮起,破庙老狗从他身躯钻了出来。 机甲趴在桌前,一口把那些残片吞入口中,护心镜上的光闪了闪又暗下去。 林坏盯着属性面板——【防御组件:止阳护心镜(黄级中品)】【攻击组件:犬牙枪(黄级中品)】,半点没变。 “看来还是差了点东西。”他坐在暗处,看着天色一点点黑透,等着即将上门的客人。 屋里没点灯,可他的视力却比白天没差多少。 这是炼制破庙老狗后,带来的异变。 他能闻见隔壁院子里飘来的晚饭香,能听见老鼠在梁上跑的“簌簌”声,甚至能感知到自己血脉里翻涌的元力,比午时又强了些。 还有每天清晨那股不受控的阳刚之力。 想来也是机甲带来的馈赠,只是不知道,这份“馈赠”日后会否生变。 “吱呀——” 破旧的篱笆门突然被推开,一道黑影堵在门口。 那人身形魁梧得像座小山,肩上扛着柄鬼头刀,刀背上的鬼面纹在夜色里犹如黑鬼出行。 刘家的人到了! 黑煞根本没把这破屋放在眼里,更没把林坏当回事。 在他看来,一个刚升捕头的小子,就算有武勋境修为,在他七星武尉面前,也不过是案板上的肉。 就算是西山的犬三爷,他也不放在眼里,何况一个靠“犬牌”狐假虎威的小捕头? 他懒懒地走进小院,鬼头刀往地上一戳,“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黑煞,是来……” “来杀我的?”屋里的林坏突然开口。 黑煞愣了愣,看不见暗处的人影,却能感知到那股若有若无的杀气。 他冷笑一声:“装神弄鬼!算你聪明,可今天……” 话没说完,黑煞突然觉得眼前一花。 红光裹着残影掠出,快得只剩一道血线。 【技能:冲刺】! 犬牙枪直刺黑煞的胸口,枪尖带着元力的锐响,像裂帛般刺耳。 黑煞反应也算快,瞬间催动元力,淡灰色的元力纱衣裹住全身,同时举起鬼头刀去挡。 可黄级中品的犬牙枪太快了,枪尖直接穿透元力纱衣,“噗嗤”一声扎进心脏! 鬼头刀还悬在半空,距离破庙老狗还有十几公分的距离。 鲜血顺着枪棱往下淌,滴在地上汇聚成血泡。 黑煞的眼睛瞪得溜圆,嘴里涌出的血沫糊住了话,只能发出“嗬嗬”的闷响。 他到死都没明白,这破屋里怎么会有一个犬妖? 林坏慢收犬牙枪,将黑煞缓缓拉在眼前。 “黑煞?我看是煞笔。”他嗤笑一声,“晚上来杀人,还走正门敲篱笆,生怕别人不知道?” 就在这时,林坏的指尖突然传来一阵灼热。 是“御千机”的能力被触发了! 黑煞的尸体上方,缓缓升起一缕黑雾。 雾气里隐约能看到张扭曲的脸,还夹杂着“钱没拿到”“不甘心”的怨念低语。 这是黑煞活了半辈子的执念。 他做了一辈子杀手,却没等拿到尾款就死了,这份不甘竟凝聚成了千机种! 【千机种:索命冤魂(品级:黄级上品)——由杀手黑煞死前执念凝聚而成,蕴含怨煞之力,可炼入机甲,使攻击附带“噬魂”】 黑雾缠上林坏的指尖时,他能清晰感受到里面翻涌的怨怒,像烧红的铁刺扎在指甲里。 他突然哈哈大笑:“刘家真是‘厚待’我,送完儿子送千机种,这份情,我得好好还回去!” 他指尖结印,低声念出御千机的口诀:“千机现,万巧喧,御字为引掌中天。一念归墟尘烟寂,千机入窍返本源——收!” 黑雾瞬间被吸入他的掌心,指尖的灼热感渐渐散去,只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怨煞气。 夜色更浓了,破屋的窗户纸被风吹得哗哗响。 有了索命冤魂,还缺一具上好的妖尸炼新机甲。 可这上哪去找呢? 而此时的西山破庙,一道身影正踏过门前的白骨。 草鞋踩在碎骨上,发出“咔嚓”的轻响,背上的弯刀如流银闪烁。 来人闻了闻空中的味道,有些诧异地说了一句,“狗老三……死了?” 第十三章晨叩刘府索祭礼,山腰借刀嫁猿妖 天刚蒙蒙亮,雾色像母亲一样把安平县这个孩子搂在怀里。 刘家朱红大门上的铜环被一只手攥住,重重砸了下去。 “砰砰——” 闷响撞在门板上,叫醒了门房。 他揉着惺忪的睡眼,从门缝里往外瞅,晨光里那道身影挺拔如松,不是林坏,又是谁? “是……是你!”门房吓得手一抖,慌忙抵住门,“来人啊!刘管家!林捕头来了!” 刚起的刘福闻言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凑到门缝一看,脸色瞬间煞白。 黑煞昨晚没回府,他还侥幸以为是去寻了青楼,可林坏活着站在这儿,黑煞的下场用脚想都知道。 “砰!” 门闩突然被巨力拍断,木屑飞溅。 林坏的身影闪进雾里,墨色刀鞘垂在身侧,“刘东林呢?祭礼备好了?” “林捕头稍等!我这就去请老爷!” 刘光启刚穿好锦缎长衫,正对着铜镜捋胡须,就见刘福连滚带爬地进来,声音发颤:“老爷!黑煞……黑煞没回来!林坏来了!” “废物!”刘光启猛地把扳指砸在镜台上,铜镜“哐当”一声歪在案上,“快派人去县衙请张县尉!再让家丁把粮仓的肉、酒搬出来——先稳住他!” “给东林,准备马,赶快让他走!” “是,老爷!” 他原以为黑煞出手,林坏早该是破屋中的一具尸体,哪料想这小子竟活着回来了。 此刻只能乱作一团,一面盼着张承业来救场,一面硬着头皮准备“祭礼”。 等了半盏茶的功夫,张承业的身影还没出现。 此时林坏已经迈步进院,目光扫过刘家的庭院,真是奢华。 太湖石上爬着青苔,锦鲤尾巴扫过水面溅起的水花,廊下挂着的名人字画比他家的纸都多,处处透着富贵之象。 这景象,和他那三间漏风漏雨、连窗纸都补不全的土屋比,简直是云泥悬隔。 “这是谁啊?” 侧门处,刘东林正牵着匹枣红马,显然是想逃去郡城投奔兄长。 林坏几步窜过去,手如铁钳般攥住马缰绳。 腕子一拧,刘东林像只破麻袋似的摔在青石板上,包袱里的银锭滚出来,比馒头都大 “你敢打我?一个贱捕快,也敢动我刘家的人!”刘东林捂着腰嘶吼,那张被酒色掏空的脸涨成猪肝色,眼里满是狰狞。 林坏没说话,抬手就是一巴掌。 指尖凝的元力卷着风,“啪”的一声,刘东林半边脸瞬间肿得像发面馒头,牙齿顿时混着血沫喷出来。 林坏上前一步,老旧的官靴踩在他肿起的脸上,缓缓碾了碾:“熊二爷最喜‘肥实’的祭品,你这脸肿了,正好合他胃口。省得他嫌你瘦,嚼着没滋味。” “放开我儿!”刘光启冲了过来,身后跟着两个护院,还有十几个家丁。 “怎么?拿刀对着朝廷捕头,是想造反?”林坏手腕一甩,墨影刀“噌”地出鞘。 刀风掠过,“咔嚓”几声脆响,家丁们手里的长刀竟被拦腰斩断。 断刃溅起的火星崩在脸上,吓得他们连连后退,看向林坏的眼神里满是惊惧。 他们从没见过有人能把刀使得这么快,快得像一道残影。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张承业终于带着四个差役慢悠悠地到了。 “张大人!您可算来了!”刘光启像见了救星,扑过去抓住张承业的袖子,哭诉道,“林坏私闯民宅,殴打犬子,还强要祭礼,这简直是无法无天!” 林坏却瞬间换了副恭顺模样,收刀入鞘,弯腰行礼:“大人,属下是按规矩办事。狗三爷与熊二爷每月要的祭礼,刘家不仅没备齐,还让刘公子带着银钱逃跑。这分明是不把您和城外的妖魔放在眼里,是想断了安平县的‘太平’啊。” 张承业的脸色沉了下来。 当初是他顶着压力,和城外的妖魔定下供奉契约,才换得安平县这几年的安稳。 刘家敢怠慢祭礼,就是打他的脸。 更何况,他还想着从刘家再捞笔好处,刘东林的命可不止一百两。 “刘光启,”张承业盯着刘光启,“祭礼是早就定好的规矩,你敢不遵?” 刘光启急得汗珠子往下淌:“大人!不是不遵!只是让东林去送祭礼,万一被熊二爷……被妖吃了……” “妖要吃谁,轮得到你说了算?”林坏突然开口,语气不卑不亢,还故意摸了摸脖子上的半块熊头铜牌。“要是吃了刘公子,那是刘公子的福分,县尉大人……您说是不是?” 铜牌在晨光下有些过分的耀眼,“熊二爷的牌子也给了他?” 他可没忘,熊二爷是武校境的大妖,脑子不灵光,下手却最狠。 上次他去送祭礼,最开始都好好的,就因为他进洞时迈了左脚,就被暴打一顿。 因为一直迈右脚! 林坏能拿到熊二爷的铜牌,难道早就和这大妖勾搭上了? 张承业越想越忌惮,突然觉得自己从没看透林坏。 这小子远比他想的要深,深得好像西北娘儿们的沟壑。 “按林捕头说的办。”张承业最终松了口,“祭礼备齐,让刘公子亲自送去。谁敢怠慢,就是和熊二爷作对,本官也保不住他。” 说完,他转身就走。 他可不想掺和这事,万一惹恼了熊二爷,丢了性命可不值。 一个刘家的死活,哪有他的官帽和性命重要。 张承业一走,林坏的底气更足了。 他指挥着家丁搬东西,祭礼从最初的三千斤猪肉,硬生生加到了五千斤,还多要了五百两银子,用红布包着堆在车旁,像座小银山。 刘光启的脸憋得青紫,却半个“不”字都不敢说。 林坏还特意找了个戏班子,让他们吹吹打打地跟着。 送祭礼是“喜庆事”,得有“喜庆”的样子。 戏班子奏着《步步高》,调子欢得刺耳,衬得刘家人的脸比锅底还黑。 刘东林被林坏押着,手里推着辆独轮车,车上堆着猪肉和酒坛,走得踉踉跄跄,他刘二公子从来都是坐轿,骑马的,哪遭过这份罪。 一行人往西山破庙走,越往山上走,雾越浓,路越滑。 刘东林累得实在走不动了,刚想停下歇口气,却见前方的雾里,立着一道身影。 那人戴着顶竹编斗笠,压得极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些灰褐色的猴毛。 身上穿着件褐色紧身衣,勾勒出遒劲的肌肉线条,每一寸都透着爆发力。 背后背着柄长刀,没有刀鞘,银亮的刀身映着雾色,好像背着一个银条。 “你们是来送祭礼的?”那人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林坏下意识后退一步。 他能感觉到,这不是人,是妖,且气息比狗三爷还强,至少是武尉境的妖魔。 刘东林抬头,正好可以看到斗笠的脸庞,他突然尖叫起来:“猴妖!是猴妖!”他吓得转身就想逃,嘴里还嘟囔着“真丑”,全然忘了自己的处境。 袁七的斗笠猛地一掀,露出张覆着灰褐色短毛的脸。嘴角咧开时,能看见两颗尖利的獠牙。 他可是袁家有名的俊后生,居然说他丑。 袁七背后的长刀“噌”地出鞘,刀光如银色匹炼,带着妖气直劈刘东林! 刘东林吓得魂飞魄散,双腿发软,本就跑不快,林坏却突然上前一步,手肘猛地一顶,刘东林重心失衡,像个破木偶似的往后倒去,正好撞在袁七劈下的刀光里。 “噗嗤!” 长刀斩断了刘东林的脖颈,鲜血喷溅而出,为浓雾加了一抹血红。 刘东林的脑袋滚落在地,眼睛还圆睁着,似乎还没看清那道银色刀光,就没了气息。 袁七举着刀,愣住了。 他没料到林坏会把人推过来,更没料到林坏脸上竟挂着笑,笑得让他心里发毛。 这小子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族里的老人说过,傻子的脑子不能吃,吃了会变傻。 “救命啊!”林坏突然扯着嗓子喊起来,转身就往山下跑,声音里满是惊恐,“新来的猿妖杀了刘公子!还杀了狗三爷!大家快逃啊!晚了就被吃了!” 那些家丁,护院,鼓乐班子都跑得一干二净。 袁七站在原地,手里的刀还滴着血。 他看着林坏跑远的背影,猴脸上满是困惑。 他明明是来赴狗三爷的宴,怎么就成了杀狗三爷的凶手? 这人类的心思,怎么比山里的雾还绕? 然后袁七就提刀追了上来,猴妖的身影也在所有人的视野中出现。 “出来好啊,出来,就回不去了!” 第十四章山腰诱杀猿妖将,机甲浴血炼新机 “猿妖杀人了!快逃啊——” 人群踩着泡在雾里的碎石路疯奔,哭嚎声、掉落的铜锣声、笛子断裂声,在山谷里撞出细碎又刺耳的回音。 林坏没跟着人流往山下跑,反而弓着腰往山腰更密的林子钻,嘴里还不停回头挑衅:“小灰毛!你裤腿上的泥是偷鸡被农家妇用扁担揍出来的吧?”他故意学着公鸭嗓子,声音里满是戏谑,“还有你那尾巴呢?是不是上次抢小孩糖糕,被人剁了半截藏起来了?活像个从粪堆里捞出来的光腚猴!” 袁七的肺都要炸了。 他本是西山深处猿家的悍将,一身刀术在袁家是少有人敌,这次是狗三爷捧着三坛陈年虎骨酒请他做客,不想狗三爷死了,他还被骂成光腚猴。 他袁七穿衣服了,不是光腚猴。 灰褐色的毛发被怒气绷得根根直立,背上的银刀鞘都在微微震颤,武元顺着经脉涌到双脚,速度骤然快了三分,几乎要追上林坏的影子。 可林坏像条滑不溜手的泥鳅,总能借着老槐树的粗枝、半埋土的山石躲过去。 “不跑了?”袁七追到一处空地上,见林坏突然停步,咧嘴露出尖利的犬齿,银刀入手,“倒是省得我再追——” 话没说完,林坏心口突然炸开一团红光! 破庙老狗机甲如潮水般从他心口涌出来,青黑色的金属鳞甲裹住身躯,犬牙枪从机甲右臂的鞘中弹出,“咔嗒”一声卡入手中,犬牙形状的枪尖明亮,正好映出袁七狰狞扭曲的猴脸。 “原来你是条披甲的癫狗!”袁七脚下猛地发力,整个人如离弦之箭扑来,银刀带着破风的锐响,直劈林坏的面门。 【技能:冲刺】 林坏的身影化作一道红影,几乎要撕裂雾气。 犬牙枪如毒蛇吐信,枪尖精准地扎向袁七的心脏。 “噗嗤!” 枪尖穿透了袁七的褐色紧身衣,扎进血肉里,带出的血珠溅在荒草上。 可袁七却没像预想中那样倒下,他的胸膛突然剧烈起伏,灰褐色的毛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肌肉猛地绷紧,竟硬生生将犬牙枪往外顶了半寸! “就这点伎俩,也想杀我?”袁七狞笑着,银刀狠狠劈下,“猿家的‘血怒’,你还没见识过!” 林坏急忙腰身一扭,犬牙枪从袁七体内抽出,带起一蓬滚烫的鲜血。 他不敢怠慢,手腕转动,枪尖绕着银刀划出圆弧,使出林家传下来的“缠丝挑”。 这是他仅会的三招枪法残篇里,最能卸力的一招。 可袁七手腕一翻,银刀斜切而下,精准地挑在犬牙枪的枪脊上,“当”的一声脆响,震得林坏的虎口发麻,连机甲的金属关节都在微微震颤。 “就这点本事?”袁七步步紧逼,银刀舞得密不透风,刀光如银色暴雨,将林坏的退路封得死死的。 每一次劈砍都带着“呼呼”的风声,周围的荒草,树枝都被卷得四处翻飞。 一看就是高阶刀法,比林坏那三招残缺的枪法强上太多。 林坏咬牙使出“裂石挑”,犬牙枪重重砸向地面,碎石飞溅起来,想逼袁七后退。 可袁七轻轻一跃,竟踩着飞溅的碎石跳至半空,银刀对准林坏的肩头劈下。 这一刀又快又狠,连空气都被劈得“滋滋”作响。 “铛!” 犬牙枪堪堪挡住,可巨大的力道让林坏踉跄着后退两步,机甲肩头的鳞甲“咔啦”一声崩飞了两片。 更危险的还在后面。 袁七突然虚晃一招,银刀看似劈向林坏的胸口,实则手腕一沉,刀身贴着地面横扫,再猛地往上撩。 目标竟是林坏的机甲脖颈! 林坏瞳孔骤缩,急忙弯腰侧身,刀锋擦着机甲脖颈划过,带起一串火星,鳞甲被削掉一小块,露出下面泛着银光的金属层。 他甚至能感觉到刀锋的寒气扫过脖颈,惊出一身冷汗。 再慢半分,他的脑袋就要和袁七的刀硬碰硬了。 “该死!”林坏暗骂一声。 没有高阶武技,他只能被动挨打。 破庙老狗的鳞甲已经布满裂痕,护心镜的光泽也暗了下去,里面犬妖心脏的跳动声越来越弱,显然机甲的能量核心消耗极大。 再这样下去,不等袁七杀他,机甲先撑不住要解体了。 林坏索性不再躲,他握紧犬牙枪,再次触发【技能:冲刺】。 这次不是躲,而是迎着银刀冲去! 枪尖直指袁七胸口的旧伤口,那里还在渗血,是袁七“血怒”状态下唯一的破绽。 “愚蠢的疯狗!”袁七没料到这“犬妖”会突然拼命,急忙收刀格挡,可还是慢了一步。 枪尖划过他的肩头,带起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哗哗”地流下来,染红了他的褐色紧身衣。 袁七的红毛开始褪色,从肩头蔓延到胸口,慢慢变成浅灰色。 那是“血怒”武技的效果在消退,他的武元消耗得太快了,呼吸越来越粗重,银刀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每一次劈砍都带着明显的迟滞,刀风都弱了几分。 林坏却像不知疲惫。 机甲的能量核心靠犬妖心脏供能,不消耗他自身的武元,他只要撑到袁七力竭就行。 他一次次触发“冲刺”,哪怕机甲的鳞甲崩地越来越多,哪怕自己的手臂被刀风扫到,渗出血来,也丝毫不停。 他在等,等袁七用最后一招。 终于,袁七的眼神变得狠厉。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握住银刀,刀身突然亮起一层淡淡的银光,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被刀光吸了过去,荒草被气浪压得倒向两侧。 这是他压箱底的武技“猿啸斩”,是用剩余所有武元凝聚的最后一击。 “今天就算同归于尽,我也要撕了你这癫狗!” 林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看着银刀劈来的轨迹,那道银色刀光像劈裂雾气的闪电,根本躲不开。 他索性将犬牙枪横在胸前,机甲的所有能量都集中到胸口,护心镜瞬间亮起一层红光。 “当——!” 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山林里回荡,犬牙枪应声断裂,碎片飞溅出去,扎进旁边的老槐树干里。 林坏被巨大的力道掀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机甲胸口的鳞甲“咔啦”一声裂开一道半尺长的口子,鲜血从伤口里涌出,染红了他的麻衣。 他的脑袋一沉,眼睛缓缓闭上,连呼吸都变得微弱,看上去彻底没了气息。 “终于死了……”袁七喘着粗气,踉跄着后退两步,银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的武元已经耗尽,红毛彻底变回灰褐色,胸口的伤口还在流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剧痛,连站都快站不稳了。 他看都没再看林坏一眼。 在他眼里,这“犬妖”已经是具尸体。 他转身就要往山里走,得尽快找个地方疗伤,否则流血过多,就算没被杀死,也要死在这荒山里。 可就在他转身的瞬间,地上的“尸体”突然动了! 破庙老狗机甲化作一团红光,像活物般缠上林坏的四肢,瞬间融入他的体内。 林坏猛地从地上弹起,右手握住腰间的墨影刀,刀身泛着冷光,横向劈向袁七的后颈。 这一刀又快又狠,比袁七的刀都快。 袁七甚至没来得及回头,只听到“噗嗤”一声,脑袋就滚落在地,眼睛还圆睁着,瞳孔骤缩成针,满是错愕。 他到死都想不通,这“犬妖”怎么还能动手?怎么还没力竭? “妈的,终于死了……”林坏捂着胸口的伤口,缓缓坐在地上,冷汗混着鲜血往下流,滴在袁七的脑袋旁。 他的伤口还在疼,机甲的能量空空如也,残破得不成样子,可嘴角却逐渐开始放肆地笑。 这猿妖的尸体,可是炼制新机甲的好材料。 歇了半盏茶的功夫,林坏挣扎着站起来,用身上的麻衣撕成条,紧紧缠住胸口的伤口,再弯腰扛起袁七三百多斤的尸体,腰间系着猴头。 脚背勾起地上的银刀,这把好刀,一定是很好的攻击组件。 他辨别了一下方向,朝着刚才送祭礼的山腰处走去。 那里有刘东林的尸体、没搬完的猪肉和酒坛,更重要的是,有他早就准备好的一些金属,再加上袁七的猿妖尸身,银刀,加上体内的千机种,足够炼出一台比破庙老狗更强的机甲。 “就叫‘背刀老猿’吧。” 林坏摸了摸腰间的猴头,毛还挺顺! 第十五章你能处置个屁 御千机,融血肉,破尘俗,越凡骨——炼! 山腰的雾裹着血腥气和陈年黄酒的酸腐味,在林子里沉沉地压着,连风过都带不起半分清爽。 可天地不爽,有人爽! 林坏从刘家讹来的五百两银子,早换成了堆在袁七尸骸旁的“玄铁精”“云纹铜”“寒铁矿”,还有十几块泛着暗红光泽的“赤铜锭”。 都是炼制黄级兵刃甲胄的上好材料,再加上散落在地的断刀残剑,凑成了一座泛着冷光的金属坟丘,将猿妖尸体半埋在下面。 最上面还有墨影刀,银刀还有从刘东林身上扒下来的黄级上品软甲,宛若一个灵幡。 “来了,来了,莫急莫急……”林坏咬着牙扯开胸前的麻布条,鲜血瞬间涌出,滴在袁七的尸骸上。 他指尖凝起浓如血玉的红光,“御千机”口诀在心底滚过,那堆金属“嗡”地发烫。 玄铁精先熔成银灰色液浆,裹着猿妖骨骸析出的暗红血雾在红光里翻涌,像一锅煮沸的混沌。 云纹铜化作青金色丝绦,缠在血雾外围; 寒铁矿…… 赤铜锭…… 气态的血雾、液态的金属、固态的骸骨,在红光包裹下不断扭曲变换。 时而冷凝出鳞甲的冷硬棱角,时而扯出刀刃的锋利弧光。 察觉火候差不多,林坏抬手,掌心藏着的“索命冤魂”千机种化作一缕黑烟窜出,刚触到金属洪流就发出刺耳尖啸,随即拆成无数黑丝,钻进每一寸金属肌理里。 黑煞死前的执念,正与猿妖的凶性缠在一起,于机甲内核里翻涌。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也很慢! 直到一声猿啸响彻山野。 红光骤然暴涨,再猛地收缩,一尊两米五高的机甲终于立在原地。 墨黑为主色,乌金丝织就的缠枝纹缠绕在前胸后背,走动时金线的折光,竟透着几分江湖侠客的洒脱和飘逸。 双臂过膝,肌肉线条虬结,背后斜背两把刀,一黑一白很是不俗 【机甲:背刀老猿】 【品阶:三阶中品】 【成长上限:五阶下品】 【能量核心-猿妖心脏(七星武尉境猿妖之心,蕴一丝“通臂猿祖血脉”】 【防御组件:乌金冰蚕甲(材料:黄级上品软甲、玄铁精、云纹铜、南疆冰蚕纱,甲面覆老猿缠枝金线,水火不侵),品阶黄级上品】 【攻击组件:猿墨刀(材料:猿妖獠牙、玄铁精、赤铜锭、墨影刀……),品阶黄级中品;银啸刀(材料:袁妖獠牙、寒铁矿、云纹铜、银刀……),品阶黄级极品】 【护盾:无】 【技能:血怒(封闭伤势,激发武元,最高可激发三倍,过后需要大量血肉修养)、猿啸斩(挥刀伴老猿泣血啸,震乱敌方心神,三息内无法凝聚武元)、噬魂斩(融入索命冤魂之力,刀光带黑煞气,可撕裂敌方魂魄)】 “总算没白费这一腔‘热血’。” 林坏指尖红光一闪,背刀老猿化作红光融进他体内。 转而唤出破庙老狗。 这台旧机甲早没了往日模样,鳞甲崩飞大半,断成两截的犬牙枪斜插在肩甲上,四肢也不灵光,此刻一见地上的猪肉,牛肉……立刻扑过去,每吞一口肉糜,身上的裂痕就弥合一分。 “等回了城,给你找几块好铁补补身子。”林坏摸了摸老狗的头颅,自己胸口的伤口在机甲能量滋养下慢慢结痂,只是那道深可见骨的伤还在隐隐作痛,每动一下,血就从痂下渗出来一点。 不过没包扎,就这么露着。 这伤虽疼,却是他“尽忠职守”的最好证明。 他扶着树干,一步一步挪下山腰,刚到城门附近,就见一支队伍踏起尘土冲过来。 镖局打手还有刘家护院家丁,最前头的刘光启骑在马上,鬓角的白发被风掀起来,眼底的血丝无比深厚。 毕竟死了儿子嘛。 林坏立刻隐进路边的树林,看着那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往西山去。 “白发人送黑发人,刘家命苦啊……” 他太清楚袁七的实力。 就算是武校境的武者遇上,稍有不慎都要丧命,这一百多人不过是去送命罢了。 不过也算他们命大,袁七已经变成了背刀老猿! 林坏转身往县衙走,一路上所有人看到他的伤势都是指指点点,畏惧多,开心更多,少有怜悯。 狗钦差死了才好! 多么朴实的情感。 等他到公房时,麻布衣衫染满暗红血污,头发散乱地贴在脸上,一进门就“扑通”跪倒在地,膝盖无力地落在青砖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大人!救命啊!那猿妖太凶残了!刘公子……刘公子当场就被它斩了头颅!祭礼全被抢了!狗三爷也没能幸免……要不是熊二爷路过出手,属下这条命早没了啊!” 张承业闻言猛地抬头,他看着林坏身上的伤、地上的血印,脸色瞬间沉下来:“你说什么?刘东林死了?那猿妖是哪来的?敢在安平县撒野?”他烦躁地踱步。 刘家要是追究起来,他这县尉讨不了好。 更怕这猿妖闹大,丢了他的官帽子。 林坏趴在地上,哭到哽咽,“那猿妖说……说狗三爷的破庙占了它的地盘,还放话……以后安平县的祭礼,得给它上供!” 就在这时,公房的门被推开,许敬之的贴身小厮挑着帘子走进来,神色倨傲,“张大人,我家老爷有请。” 张承业一愣,随即皱紧眉头。 许敬之向来不管“杂事”,今天突然找他,要么是刘家告了状,要么是盯上了小码头的银子。 他看了眼地上的林坏,沉声道:“你先下去养伤,这事本官自有处置。”说罢,赶紧整理了下官服,跟着小厮往县令府邸去了。 林坏看着张承业的背影,慢慢直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灰。 “处置?就你……能处置个屁!” 第十六章裂石崩地枪 刘家公子刘东林惨死,城外来了新的大妖,每一个消息都像块巨石砸进安平县的死水潭,半日就漫过了大街小巷。 白日里还喧闹的西街,到了黄昏就家家闭户,青楼的粉帘子卷得严严实实,赌坊的骰子声销声匿迹,连巡夜的差役都缩在公房里不出去。 整个安平一片漆黑,唯有城东的刘家,亮着一片刺目的白。 刘光启坐在正屋的灵堂前,身上的素色长衫皱得不成样子,五十有六的人,一夜之间像是老了十岁。 “刘福!去给我散消息——刘家出三千两白银,买那猿妖的脑袋!另外……”他顿了顿,声音冷得像冰,“我还要林坏的头!” 刘福站在一旁,手里的白布孝带垂到膝盖,闻言身子颤了颤。 他知道老爷恨林坏。 若不是林坏逼刘东林去送祭礼,公子怎会惨死?可他更清楚,那钱能平事也能招灾。 大公子在郡城当差,要是等大公子回来再做打算,至少能有个威慑。 再者城外的猿妖也不知道来头,要是真有来头,刘家全家都不够人家吃的。 “老爷,大公子那里已经去信了,要不……” “要不什么?”刘光启猛地抬头,眼神里没有悲恸,只剩麻木的戾气,犹如被逼到绝境的老兽,“我是刘家的家主,这刘家我说了算!” 刘福不敢再劝,慌忙低下头:“小的这就去办。” 他退出门时,腰间的白布被风掀起,飘在夜色里,竟像极了送丧的灵幡。 而被刘家视作眼中钉的林坏,此刻正在自己那三间破土屋里忙活。 新木板、稻草和窗户纸,分门别类地放着。 他瞳孔泛着淡红微光,暗处的木纹、墙缝都看得真切,不用点灯也能干活。 稻草混着黄泥糊在墙缝里,新木板钉在漏风的门框上,窗户纸裁得方方正正,用米糊仔细粘好。忙活了一个时辰,原本漏风漏雨的土房,终于有了点人住的样子。 他又把新买的棉花褥子铺在土炕上,鼻尖萦绕着新棉的软香和泥土的腥气,忍不住咧嘴笑了。 这日子,总算有点盼头了。 可下一秒,“轰隆——” 闷响如雷,东侧的土墙突然向内坍塌,泥土混杂着稻草簌簌往下掉,烟尘瞬间呛得林坏直咳嗽。 他慌忙冲出门,绕到塌墙旁,看着满地的断木和碎土,一时有些发懵。 难道是有人在暗处用元力偷袭,隔空打牛? 可并没有元力波动。 直到他瞥见墙角那几根手臂粗的木桩,才拍了拍额头。 刚才收拾屋子时,嫌这几根旧桩子碍事,随手扔在墙边,忘了重新固定,这才把墙压塌了。 “真是没那金刚钻,别揽这瓷器活。”林坏哭笑不得,只能挽起袖子收拾废墟。 指尖刚触到一块断墙土坯,就摸到了硬邦邦的东西。 他扒开泥土,竟摸出个两手大的包裹。 外层是浸过桐油的油布,里层裹着三层牛皮纸,泛着陈旧的暗黄色,油布上还沾着墙土的湿气,层层解开时,能闻到淡淡的霉味与桐油味。 包裹里裹着的,是一本线装古籍,封面上写着“裂石崩地枪”五个篆字。 林坏的心跳猛地加快。 这是林家失传的枪法! 林家祖上是习武的,后来落难才定居安平,只留下三招残缺的枪诀,没想到竟藏在墙缝里! 他急急忙忙翻开书页,越看越激动。 这“裂石枪诀”根本不是传闻中的黄级中品,而是玄级下品! 全书共七招,不仅有完整的招式图谱,还附了配套的元力淬炼法诀,单拆招式是武技,合在一起便是一套完整的玄级功法《裂石崩地枪》。 书页末尾,还有几行手写的批注,字迹力透纸背,虽经数十年,墨色仍未完全褪尽,末尾还沾着一点暗红,不知是墨渍还是血痕。 “吾辈后人,此枪法学以刚猛为基,辅以缠丝卸力之巧,七招循环相生,元力运转侧重‘凝、缠、崩、透’四字要诀,适用于厚重之枪,练至大成可裂石崩土。 吾先祖从中圣洲落难至此,携此枪法避祸,望后辈有朝一日能携吾等遗骨归祖地。然祖地凶险,非武皇境切莫踏足,切忌切忌……” 林坏捧着古籍,笑得合不拢嘴。 房子塌了算什么?三间大瓦房才十几两银子,可玄级下品的功法,就算是万金也难求! 他再也按捺不住,揣好古籍,连夜出了城,往城西的乱葬岗附近的山林跑去。 那里荒无人烟,正好练枪。 至于老祖宗提的事情,他当然在意,所以先练枪! 山林里月光透过树梢洒下,在地上织成斑驳的银网。 林坏找了根碗口粗的枯木,穿戴背刀老猿机甲用刀削成一根丈二长的木枪,功法里的元力淬炼法诀名为“裂岩淬元法”,讲求以岩为媒,淬体凝元,他盘膝坐在一块大青石上,按照法诀运转元力,丹田内的液态元力竟比往日更显浑厚。 再加上之前从河运商会女管事青儿那里弄来的粹元丹,丹药入口即化,药力顺着经脉融入丹田,林坏只觉得浑身燥热,元力在经脉里奔腾如潮。 他猛地起身,握起木枪,元力蔓延包裹,免得挥舞两下就折断,然后按照图谱练了起来。 第一式:裂石挑 沉腰扎马,膝盖弯成九十度,木枪斜指地面,枪尖离土寸许。丹田元力沿手臂经脉直灌枪尖,不做半分分散。“喝!”他手腕猛然发力上挑,木枪绷直如箭,枪尖触地的瞬间,地面裂开一道指宽的缝隙,碎石更被挑飞三尺高。 第二式:缠丝挑 他用木枪去挑旁边的矮树,树枝反弹着砸向面门。林坏手腕轻转,枪杆以腕力带动做螺旋转动,如长蛇缠树,木枪贴合树枝的轨迹缠绕而上,顺势将树枝挑到一旁。元力不凝于尖,反缠于枪杆表面,形成一层淡淡的螺旋劲气,树枝撞上枪杆时,力道已然被卸去了八成。 第三式:崩地刺 双脚微分与肩同宽,木枪垂直扎向地面。元力猛然灌入地底三尺,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元力在泥土下扩散,随即手腕一拧,枪身剧烈震颤。“咔嚓!”地面突然拱起,丈许内的泥土裂开蛛网般的缝隙,碎石如雨点般溅开,连旁边的杂草都被震得倒伏在地。 第四式:锁脉缠 林坏对着一棵水桶粗的树干出枪,枪尖如灵蛇吐信,连续点出三枪,枪杆缠绕着螺旋劲,顺势缠上树干。他手腕加力锁紧,能感觉到木枪上的元力丝顺着树干蔓延。若是缠上人的手臂,这元力丝定能封锁经脉,让人酸麻无力。 …… 一夜的时间在练枪中悄然过去,东方泛起鱼肚白时,林坏才停下动作。 他微微有些疲惫,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流,浸湿了麻布衣衫,可丹田内的元力却比昨夜浑厚了三成,修为竟直接突破到二星武尉境! 那四招枪法也练得愈发熟练,木枪在他手里,终于有了几分玄级功法的威势。 心情大好的他刚走到小码头,就愣住了。 往日里热闹的码头此刻空无一人,满地都是散落的货箱、破草鞋,浑浊的河水漫过青石板,泡得码头边的货箱发胀,几艘乌篷船半沉在水里,船帮上还沾着水草。 河水还在徐徐上升,水面离码头的台阶只有半尺,看这势头,再过三天,恐怕要淹进安平县里。 林坏不敢耽搁,立刻往县衙跑去。 刚进公房,就见张承业坐在案前,略带疲倦和厌恶,像是被十八个大汉一起嬉耍之后在那里回味。 “大人,小码头的河水涨了,照这速度,不出三天,安平县就要被淹了!”林坏急忙说道。 张承业却摆了摆手,声音沙哑:“水得事先放一放。你去找几个之前在小码头搬运的船夫,杀了,就说是走私犯。” 林坏愣了:“大人,这是为何?” 张承业烦躁地把案上的纸条扔给他:“博阳郡发了大水,朝廷派了钦差来赈灾。那钦差是许敬之的同科进士,要是让他查出咱们私开接驳运输、吞了许记的银子,别说你,就连我都得掉脑袋!” “官字两张口,人家说你犯了法,你就是犯了法。” “休要啰嗦,快去!” 这是要杀人灭口,把私开运输的事栽到“走私犯”头上,好应付钦差。 “属下明白!”林坏立刻摆出一副狗腿子的模样,躬身行礼,“大人放心,这事属下一定办得干净利落!要是接驳运输的事败露,卑职一力承担,绝不牵连大人!” 张承业这才露出一丝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办事,我放心。对了,听说刘家在黑道上请了一批人,说是要杀你和那猿妖,你自己多小心。” “多谢大人关心!” 林坏退出公房,脸上的恭顺瞬间褪去。 他的计划,该提前了。 第十七章县令审县尉,县尉跑了? 下游沱河浊浪排空,上游漳河水势更烈,风裹着浪头拍碎在船帮上,那些吃水深的大船不敢再行,纷纷调转船头,挤在安平县的三条支流里,若一群落难的巨兽,等着河神老爷出手平息。 水涨船高,许记粮行乐弯了腰。 许三穿着件酱色绸衫,站在粮行门口的高台上,手里摇着折扇,身后的伙计们则拿着麻绳,把码头边商贩的粮袋、面缸、甚至连馒头担子都往粮行里拖。 “赊!都给我赊过来!一文钱的馒头,老子给两文,你还要什么,你们这群刁民,不给的就打……”他眼神扫过商贩们攥紧的拳头,“怎么……你们这群刁民还指望着县尉大人给你们当家做主啊。” “白日做梦!” 商贩们敢怒不敢言,几个头铁的不给,就被商行打手按在地上,打得头破血流,自己的小货篮更被蹂躏得不成样子,剩下的人只能看着自家货物被拖走。 不过一个时辰,许记粮行的后院就堆成了小山。等到午后,那些躲水的客商来寻粮时,许三直接把价牌翻了好几倍。 馒头二十文一个,糙米五百文一斗,连干净的饮用水都要十文一壶。 “许掌柜,这也太贵了!”一个来自北方的客商急得跳脚,这浪不知道什么时候平息,少则三四天,多则一个月,这要都是这个物价,那可真是要了他们的命。 许三靠在门框上,折扇敲着掌心:“嫌贵?那您就去沱河里喝生水。”客商气得脸色铁青,却终究只能掏银子。 这安平县的支流上只有许记一家做生意,那个小码头没开几天就没人了。 至于如何没得,大家都心里明白,可吃喝是耽误不得的,最后只能咬牙拿银子,当挨宰的猪。 只一天功夫,许三的账本上就多了一千两银子的流水。 这数字很喜人,就是这账目如何做,却有些愁容。 一千两,他昧下一百两,再给张承业一百,想到这他把小舅子打死的心都有。 剩下的才是许敬之的 就在他拨弄银子的时候,林坏掀开粮行的门帘。 “许掌柜,张大人说,今天的银两得全交上去。” 许三的笑容瞬间僵住:“全……全交?林捕头,这账上明明只有五百两,还要给县令上交……”他想把假账递过去,却被林坏一把按住手腕。 “许掌柜!”林坏的声音压得很低,“我要是把你私吞银两,还逼着商贩赊货的事,捅到许县令那里,你说……这粮行还能开几天?” “不对,粮行能开,就是掌柜的需要换人。” “换人也不怕,就是怕脑袋……搬家啊!” 许三的额头瞬间冒了汗,他知道林坏现在是张承业的红人,真要告黑状,自己讨不了好。 最终只能咬着牙,从暗格里摸出五百两银子,又添了两百两私银,凑够七百两。 他不敢全交,怕张承业再贪心,以后都这么要。 再者这七百两银子,他可以做五百两银子的假账交上去。 待林坏走了,许三立刻开始研磨修改,不一会儿一个新鲜出炉的账本就在他的手中了。 许三拿着假账去见许敬之的时候,这位县令正坐在书房临摹《青玉贴》。 只淡淡扫了眼账本:“放那吧。” 这边林坏刚拿到骗来的银子,张承业就派人来催了。 “林捕头,大人问你,替死鬼找着了没?”差役的语气带着催促,毕竟钦差赈灾的消息已经传到安平县,再不动手,怕是要露馅。 林坏揉了揉眉心,摆出副为难的样子:“还在找,那些船夫都躲着我,我正让人盯着呢,保证封严实了,绝不让人走漏风声。”差役也没敢多说什么,转身回去复命。 等到夜色沉下来,安平县的街道上没了人影,只有沱河的浪声在巷子里回荡。 许三的家突然被一道红光笼罩,背刀老猿机甲的身影堵在院门口,“许三,出来。” 许三刚喝了半壶闷酒,听到声音吓得酒壶都掉在地上。他跌跌撞撞跑出来,见着机甲的模样,腿一软就跪了:“您……这?” “张承业让我来的。”林坏刻意压低声音,“听说你们许记财大势强,我要五百两银子,还有三瓶淬元丹——要是不给,就把你往西北运粮的事,捅给钦差。” “运粮”两个字像惊雷,炸得许三脸色惨白。 那是许敬之的秘密——私吞库房里的官粮,转卖给西北的异族,这条线牵扯了大大小小无数官员,要是事发,他第一个就得被推出去顶罪。 而许敬之在死前,一定会让他先死。 这等秘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泄出去的! “张承业如何知道的,难道是许敬之那有人漏了低,还是自己运粮的时候被人顶上了。” 一时间没有头绪的许三,最后从屋里的青砖下面摸出几张银票和银子,凑够五百两,又翻出两瓶淬元丹,双手奉上:“大人,就……就这么多了。”机甲接过东西,转身就消失在夜色里。 许三瘫坐在地上,脸上是劫后余生,是疯狂,是银钱被人敲诈走的怨毒。 他恨透了张承业,他要和他一起死。 而林坏已经乐懵了,他就是炸一炸,哪知道这些秘事,结果真让他猜中了,更得了五百两银子和两瓶粹元丹,这可真是穷的穷死,富的富死。 小商贩因为几文钱就要忍饥挨饿去做工,被打被骂,许三却轻松拿出五百两银子。 他觉得许三这个肥老鼠,还能再炸出一些油。 在林坏离开不久,许三就揣着账本带着疯狂,冲进县令府邸。 许敬之在休息,等到他出来,许三的心情已经平复了。 “老爷,许三对不起您……” 最开始许敬之还很镇定,可之后就不淡定了。 “你是说,张承业知道运粮的事,还敢勾结妖族来要好处?” “是!千真万确!”许三磕头如捣蒜,“大人,和妖勾连是死罪,他还敢碰运粮的线,这要是被钦差知道,咱们都得完!” 许敬之不怕张承业贪钱,却怕这蠢货坏了他的大事。 往西北运粮的线要是断了,不仅他自己活不成,背后的许家也得受牵连。 “来人!”他突然大喝一声,“升堂!通知安平县所有乡绅大户,但凡有被张承业欺压、勒索的,都来县衙告!本官为他们做主!” 县令升堂,问罪县尉,召集群贤,共商要事。 张承业被问罪,自然不会直接找到对方,而是拿身边人下手,拿到一些罪证为佳,所以林坏被人找到,带到大堂。 一进县衙大堂,林坏就见王奎、李虎趴在地上,屁股上的差役服被打烂,渗着血,嘴里还哼哼着,进气多出气少。 许敬之坐在上方的公案后,眼神扫过林坏,带着审视。 “林捕头,你可有话要说?” 林坏立刻“扑通”跪倒在地,膝行着往前挪了两步,声音带着哭腔:“大人!卑职揭发!卑职检举张承业!”他把早就编好的话倒了出来。 张承业逼他找船夫当替死鬼,好掩盖走私的罪证。小码头的接驳生意,也是张承业一手策划,逼他去跑腿。 他之所以顺从,全是为了卧薪尝胆,等着有朝一日向大人揭发这恶贼! 许敬之眯着眼,手指敲着公案:“你可敢签字画押?” “敢!就算是死,卑职也要为大人指证这贪官!”林坏拿起笔,毫不犹豫地在供词上签了字,还按了手印。 许敬之的嘴角终于露出一丝笑意——这林坏,倒是条懂得变通的狗,或许能用。他随即喊了声:“带张承业上堂!” “大人!不好了!”一个差役气喘吁吁地冲进来,脸色惨白,“张……张县尉不见了!他家里的行李、银子都没了,像是……像是跑了!” 许敬之的惊堂木停在半空,眼神骤然凝固。 林坏也愣在原地,膝盖还跪在地上,心里却掀起了波澜。 张承业怎么会跑?按他的算计,这蠢货应该还在等着分许记的银子,怎么突然就溜了? 难道……张承业早就知道了什么? 大堂里静得可怕,只有沱河的浪声隐约传来,像是在嘲笑这盘刚布好的棋局,竟被一只逃跑的棋子,搅得满盘皆乱。 第十八章皮囊藏凶徒,土屋设杀局 张承业必须死,许敬之和林坏心里都是这般想。 私运官粮给西北异族的勾当,牵扯着许家半个族的利益,一旦被张承业捅去政敌那里,别说他这县令保不住,整个许家都要伤筋动骨。 林坏要张承业死,就是为了私仇,伤害自己的,伤害苏屠的都得死。 “林捕头,你即刻带十个人去张家,搜!但凡和张承业贪腐、勾结妖族有关的东西,一件都不能漏!”许敬之扔出令签,“若是他家人敢拦……” “属下明白。”林坏躬身应下。 敢拦就按同党论处。 张家往日里何等风光,门庭若市的景象还在一天前,如今却只剩两扇朱红大门虚掩着,门房早就不见了身影。 院子里的青石板还很干净,廊下的灯笼依然崭新,连那棵曾用来绑人的老槐树,都生机勃勃。 然人气飘荡,心气不稳。 “张县尉哪?”林坏的目光扫过缩在面前的仆人,他们手里还拿着没来得及藏的银钗、绸缎,显然是想趁乱分些好处,却被堵了个正着。 仆人们互相使着眼色,最后一个老妈子颤巍巍挪出来,指了指东厢房:“大、大人,小人们真不知道……只有张县尉新买的歌姬,昨晚还跟他在一处。” “在哪?” “东厢房!” “你们继续搜,门窗都看紧了,一个人都不许放出去。”林坏吩咐完,抬脚往东厢房走。 林坏推门进去时,一股脂粉混着血腥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那歌姬正坐在床沿,一身水绿色的绸裙皱巴巴的,发髻散了半边,乌黑的头发垂在肩头,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见了林坏,她非但没停,反而哭得更凶了,声音有些沙哑,“官爷……我真不知道张县尉去了哪啊!” “不知道?骗鬼呢。” 歌姬又哭,“大人……奴家……” 林坏拉过一把椅子坐下,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态,“你再哭,我就把你绑去县衙。夹棍、烙铁,还有专门对付女子的‘桃花扇’,你想试试哪种?” 这话像一盆冰水,浇得歌姬瞬间止了哭。 她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眼眶红肿得像核桃,像是下了某种决定,然后缓缓掀开身上的绸裙。 那本应白皙细腻的肌肤上,竟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痕。 蜡烛烫出的圆疤,皮鞭抽过的紫褐色鞭痕,脖颈后指甲抓出的血印…… 最骇人的是她脊骨中间,一道银线从脖颈垂到腰际,像是用细针硬生生穿进皮肉里,充满了变态的美。 “这都是张承业弄的!”歌姬的声音带着哭腔,又透着绝望,“他说我是买来的,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大人求求你放了我吧,我就算去讨饭……也不想在待在这了……求您了大人。” 林坏看着那些伤痕,他见过市井里的恶,却没见过这般把人当玩物糟践的狠戾,苏屠当初若真落进这种人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他起身拿过床上的薄被,轻轻盖在歌姬身上,声音缓和了些:“放你,你也走不了,不过去了县衙,你就把这些都说出来。记住,别硬气,要显露出可怜,让许大人和乡绅们都可怜你,这样你才能活。” 歌姬抬起泪眼,点了点头:“奴家……奴家记住了。” 林坏带着人在张家翻了整整两个时辰,一无进展,唯一的进展就是捕快的怀里都多了些小玩意。 “走,回县衙复命。” 等林坏带着歌姬回到县衙时,大堂里已经挤满了人。 安平县的乡绅们围着公案,你一言我一语地控诉张承业:“大人!张承业去年诬陷我儿走私,把人关在大牢里,逼我拿五百两银子才肯放!” “他还强占我家的良田,说是‘官地征用’,一分钱都没给!” 见林坏回来,他才抬手压了压众人的声音:“这女子是何人?” 回大人,这是张承业新买的歌姬。 “回大人,这是张承业新买的歌姬,昨晚与张承业共处过,还受了不少折磨。”林坏侧身让开,把歌姬让到身前。 歌姬一见到公案后的许敬之,又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把绸裙往下拉,露出满是伤痕的脊背。 本以为是一件香艳的事情,结果玉背上面的伤痕,让所有人倒胃口。 一个白发乡绅气地捶着桌子:“畜生!真是畜生!这等败类,就该凌迟处死!” 许敬之“啪”地拍下惊堂木:“来人!拟海捕文书!悬赏一千两白银,凡能擒获张承业者,赏银百两;能斩杀张承业者,赏银千两!” 文书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让张承业死! 文书刚拟好,许敬之却叫住了要走的林坏,指了指还在哭的歌姬:“这女子无家可归,你孤身一人住在城外,不如就让她跟着你,也算给她个容身之处,省得再遭罪,你也有个人伺候着,免得说我许敬之苛待下属。” 林坏心里门清,这哪里是“给容身之处”,分明是让他盯着这个证人,怕她跑了或被人灭口。可他没法拒绝,只能躬身应下:“属下遵令。” 带着歌姬回家时,夕阳正沉在西山头,把那三间破土屋的影子拉得老长。 正屋还塌着,碎木和泥土堆在院子里,只剩西厢房还能住人。 林坏推开房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你先在这凑活几天,等我找工匠把正屋修好了再说。” 歌姬怯生生地应着,眼神却在扫过屋子时,飞快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 等林坏转身要走,她突然拉住他的衣袖,声音柔得发腻:“大人……不和奴家一起住吗?” “我还有事要办。”林坏抽回衣袖,他得去码头附近找找张承业的踪迹。 那老狐狸贪财,说不定还藏在安平县。 林坏走后,歌姬脸上的怯懦瞬间消失了。 她走到炕边坐下,双腿大大咧咧地分开,哪还有半分女子的娇柔? 她伸手抓了抓背后的银线,就像老爷们挠脊梁骨。 夜色渐深,林坏在码头转了一圈,连张承业的影子都没见到。 突然,他想起刘家还在道上悬赏他的人头,歌姬虽是许敬之“赏”给他的,可终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万一被刘家的杀手盯上…… 林坏心头一紧,脚步飞快地往家赶。 还没到家,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就飘了过来。 西厢房的门开着,歌姬倒在门槛上,背后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好和那道银丝重合,鲜血浸透了水绿色的绸裙,在地上积成一滩。 院子里还躺着两个男人,都是武者打扮,手里的刀掉在一旁,脖颈处的伤口平整,显然是被一刀封喉。 林坏皱紧眉头,蹲下身查看。 两个武者的脚印杂乱地分布在院子里,脚印的脚印则从门口延伸到他们身边,像是曾试图逃跑,却被拦住。 可奇怪的是,现场竟没有第四个人的脚印,连一丝打斗的痕迹都没有。 林坏可不信是歌姬与两个杀手同归于尽。 “难道是高手?”林坏心里嘀咕,指尖凝聚起元力,警惕地环顾四周。 他的听觉和嗅觉都调到了极致,却没察觉到任何动静。 他走到歌姬身边,伸手想把她的尸体抬进屋里。 不管怎么说,她是因他而死。 可就在他的手碰到歌姬肩膀的瞬间,那具“尸体”突然动了! 一把十分锋利的短匕,从歌姬袖中滑出,直刺林坏的胸口! “噗嗤!” 短匕刺入半寸,就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林坏猛地后退,白天买的云铜锭正在胸口,此金属轻薄却韧性极强,本是用来给背刀老猿机甲进阶的,没成想竟成了救命符。 歌姬见一击未中,突然怪笑起来。 她伸手抓住自己的脸颊,猛地一撕。 那张白皙娇美的皮囊,竟像褪壳一样被撕了下来!露出下面一张满是胡茬的脸,有点像消失的张承业! “噼啪——”指骨、腕骨、脊骨依次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像枯木在火里崩裂。 血色的身形渐渐拔高,原本纤细的四肢变得粗壮。 真是张承业! “林捕头,别来无恙啊?”